《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节 名称: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作者: 倾碧悠然 文案: 嫁为人妇,为夫君付出所有却不得善终,许多女子怨气冲天不肯重入轮回。 1,虐恋情深中的媳妇 内容标签:布衣生活穿越时空快穿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高玲珑┃配角:许多┃其它: 一句话简介:作者又一快穿文 立意:愿世间一片清明 第1章 虐恋媳妇一 高玲珑胸腔中满是不甘,却还是控制不住的沉入了黑暗之中。她以为自己会死,睁眼却发现自己一身嫁衣躺在温软的床铺中,脸颊下被褥的料子细滑,处处都精致。 呃,是她住不起的地方。 稍微一动,周身痛得厉害,根本动弹不得。 这是在成亲? 可哪儿有身受重伤的新嫁娘,就不能等伤势痊愈了再说? 一个念头还没转完,忽然听到脑中有人问:“愿意帮助枉死之人讨回公道么?” 高玲珑愣住,又很快被疼痛唤回心神。 痛了好,痛了证明还活着。 她心里已经愿意,不吃亏的性子让她试探着问:“既是帮忙,有酬劳么?我想报仇!” “可!” 那必须愿意啊! * 门外传来了争执的声音。 “公子说了不能进,谁都不能打扰少夫人。” 丫鬟的声音严肃,不容拒绝。 “茴香,我们又不是外人。按照规矩,这拜堂后新郎在外应酬客人,就该由家里的女眷来陪着新嫁娘,省得新嫁娘初到地方心生害怕。若是不来,外人会笑话新夫人的。你这丫头还没成亲,不懂这些事,赶紧让开!” 推攘的声音只是一瞬,叫茴香的丫鬟并未反抗。紧接着门被推开,一群莺莺燕燕说笑着进门。 高玲珑没有记忆,不知该如何应对,且她听出来这些人明显不怀好意,反正自己是新嫁娘,与这些人不熟。她忍着疼痛起身绕到了屏风后:“我要更衣!” 人有三急嘛! 外面众人笑闹着:“新嫁娘这是不好意思了吧?早晚都要见人的,别躲着了。” 有人不怀好意地道:“兴许是在处理身上的伤。” 有人好奇:“什么伤?” “呀,说漏嘴了,你们也别问我,这事不能说。” 此话一出,众人都好奇地纷纷追问。 高玲珑靠在浴桶旁闭上了眼。 原身纪欢颜,出身在常宁府郊外的一个村子里,家中双亲和睦恩爱,她头上有哥哥姐姐,家中算不得多富裕,勉强能维持温饱。双亲并不重男轻女,反而因为她是老幺,得所有人疼爱。 她从小到大不知愁滋味,跟个假小子似的,经常跟着村里一个会医术的阿婆上山挖药卖钱贴补家用。 姐姐和镇上家中开食肆的阿水哥即将成亲,两人到常宁府买首饰。凭着二人的家世自然是买不起太好的,但看看又不要钱。其实阿水哥有想过将家中铺子开到府城,又不知道要多少银子。于是,他们打算去城里多瞧瞧,顺便去最繁华的几条街转一转,因为姐姐疼爱欢颜,便将十四岁的她也带上,本意是想一起见见世面。 他们知道城里有许多非富即贵的人,自家惹不起,路上就已经商量过,尽量低调,走路靠边,绝不去热闹的地方挤,不与不认识的人搭话。 饶是这样小心,可因为城里人太多,有迎亲队伍过来,许多人凑上前看热闹。等到众人退开,纪欢颜发现自己与姐姐姐夫走散了。 一开始的慌乱过后,她便镇定下来,这一次进城是打算住两日的,客栈定在外城,她身上又有卖药攒下来的银子,找不到人后坐马车去客栈,总不会把自己弄丢。 她回想起某处街口有许多马车等着接客,便打算往那边去,期间不敢走人多的地方,路过一条小巷子时,看到巷子外有些血迹。她当时没多想,目不斜视路过,忽然听到有人的求救声。 纪欢颜挪不动了。 她秉性善良,之前在村里还会救治受伤的小猫小狗,这可是活生生的人!她在怕麻烦和救人之间只纠结了一瞬,便走进了小巷子。 至此,遇上了一生的劫。 “新嫁娘还不出来,我们可进来了哦。” 高玲珑回过神,得了记忆后,她心中生出了满腔怒火,随便应了一声,转身绕出屏风。为首的人对她没安好心,再耽搁一会儿,她们真的会闯进来。 今日成亲,并非纪欢颜所愿。 她那日入了小巷子,看到一个血葫芦一般的年轻男人,本想着跑出来喊人进去就算是帮忙了,结果那男人拽住她的小腿,昏迷了都没松手。 纪欢颜喊了几声,外面没有动静,只得将他的衣摆撕下来给他先把几处流血的伤口包扎好,正在想着如何脱身,男人的护卫到了。 她想走,那些人不肯,于是,她只能一起到了白府。此时她才得知受伤的是白府的少东家白临风,才二十岁就已经接手家中生意,是城里难得的少年英才。 按理说,纪欢颜救了他,算是他的恩人,就算不得他的感恩,也能平安归家。可白临风非要将她留下,说是怕她出去乱说。且强势地抹掉了她在城里的痕迹,让纪家找不到她。 纪欢颜想走走不了,被迫住下的期间,白临风时常来看她,后来更是对她倾心,借着对她好的理由朝她动手动脚,甚至还欺辱了她。 那天起,纪欢颜觉得自己就像个祸头子,被逼成亲后,爹娘花费了重金好不容易打听到她的下落来府里要人,被打了一顿丢出去。姐姐姐夫的婚事告吹,嫂嫂也和娘家闹翻了。 这期间,纪欢颜无数次试图逃离,都被抓了回来,每次回来后都会挨打。 此刻身上的伤,就是前天借着府里人多杂乱时偷溜不成,被白临风又掐又打留下的。今早喜婆上妆,还颇费了一番功夫遮掩。 “呀,总算是出来了。” 说话的是白临风的二婶娘江氏,此刻她满脸笑容,眼神中带着几分自以为掩饰得极好的不屑,半真半假玩笑道:“我还以为你自卑于自己的身世,不好意思和咱们这些出身良好的夫人见面呢。” 高玲珑不理她,也不管众人打量的眼神,看向门口故作一脸无措的丫鬟:“茴香,我记得公子吩咐过不许任何人进来,若有人敢强闯,就让护卫打出去。” 茴香一脸为难:“可……可二夫人不是外人啊!她也是好意,奴婢只是一个丫鬟,哪里敢拦?” 高玲珑点点头,自顾自到了门口,扬声吩咐外头的护卫:“过来把二夫人撵出去。” 江氏愣住,她身后七八个女眷面色也变了变。 正如江氏所言,她们会到这里,不管心里如何想,明面上是好心来陪新嫁娘的。就算新嫁娘害羞,或是不愿意见人,羞涩地坐着就行了,为何要这般不留情面? “欢颜,别以为临风管着家里的生意你就能为所欲为,我是府里的二夫人,算是长辈!临风见了我都要规矩唤一声婶娘,你一个刚过门的媳妇竟敢对我不敬?”江氏火力全开,像是抓着了把柄似的激动难耐:“我身后这几位也全是你的长辈,有你舅母和外祖母,其他的也是世交,临风都不敢出声撵人,你可倒好,张口把人得罪了个干净。出身农家的女人就是规矩粗鄙疏漏,家中不答应这婚事是对的……” 高玲珑打断她,强调道:“我说的是将你撵出去。她们……来者是客,我自然会客气招待。” 江氏更怒:“你凭什么撵我?” “凭我高兴。”高玲珑说着,余光撇见门口的护卫面面相觑,并未听她的话立刻上前送客。 江氏察觉到了,顿时乐了:“你还真拿自己当府里的少夫人了。使唤不动下人,算什么主子。” 纪欢颜自然是喊不动护卫的,这院子里的人除了白临风使唤外,只听茴香的吩咐。高玲珑要的也不是将人撵走,只想让人知道她不喜欢江氏,还有将茴香不护着她的事故意闹大就行了。 其余的夫人多少听说过白临风这位妻子的事,跟上来的多半都是看热闹的,此时也跟着笑。 “很好笑?”高玲珑转身就往外走。 刚走一步,就被茴香拦住,她一脸为难:“夫人,公子有吩咐,您只能在这屋中,他稍后就回来陪您。” 说到最后一句,语气酸溜溜的。 高玲珑不客气地道:“她们没安好心,你瞎啊!” 茴香强调:“二夫人是好意,就说说话而已。” 高玲珑抬手就是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传出,屋子内外都静了静,茴香捂着脸,满脸惊愕。 “你打我?” 高玲珑微微仰着下巴:“就打你了。你待如何?” 茴香委屈得双眼通红,跺跺脚转身就跑。她不敢直接跟公子告状,但可以借着江氏进门为难之事去找公子。 至于纪欢颜会不会被为难……被为难了才好呢,一个孤身乡下的女人,连她都不如,根本就配不上主子。 江氏也满脸诧异,都说白临风找的这个女人脾气火辣,时常偷跑,所以挨了他不少打。往日她见了只觉这丫头乖乖巧巧,没发觉她哪里倔强,今日算是开了眼。 高玲珑转身,脸上带上一抹笑容:“外祖母,过来坐。” 她突然变得和煦,所有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蒋老夫人回过神,勉强笑了笑:“好。不必这么客气,你也坐。” 江氏看见茴香跑了,心头有些不安,她有些怵侄子,当即张口就来:“娘家嫂嫂还在等我,先走一步,你们陪着她。” 话音未落,新房的门已被关上。高玲珑背靠着门,笑吟吟道:“今日我是新嫁娘,谁都大不过我,既然你们来是为了陪我,那就坐会儿再说。” 白临风来得很快,半刻钟不到,他一阵风般刮了进来,看见满屋子的女人,沉着脸道:“夫人胆子小,你们别吓着她,都出去。” 江氏确实想为难纪欢颜,但却不敢当白临风的面这么做,看见他果真生气,心头毛毛的:“是你外祖母想要见新嫁娘,我才带了她们过来的。 ” 白临风眯眼看她,冷声道:“临平昨夜和人赌钱,又输了两万两,婶娘听说了么?婶娘的嫁妆还填得起这个窟窿么?” 江氏面色大变。 第2章 虐恋媳妇二 “是你!”江氏满脸愤怒:“是你引诱临平的,对不对?” 白临风俊美的脸上带着一抹邪笑:“他克制不住自己,怎能怪别人?婶娘,你还是赶紧回去筹银子吧,一会儿债主就要上门。今儿大喜日子,这么多客人在,若是丢了白府的人,谁都容不下你。” 周围这么多的夫人都已经听说白临平输了银子,听那语气还不止一次……不说白府丢不丢人,白临平的名声算是毁了。他还没议亲,往后想要寻一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怕是不太容易。 江氏气得浑身哆嗦,白临风短短几句话,简直诛心。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2节 她不敢回头去看众夫人的脸色,咬牙切齿地道:“临风,你已经接手了生意,为何不放过二房……” “婶娘说笑了。”白临风面色淡淡:“临平输钱,一是克制不住自己非要跟人赌,二是技不如人。跟我有何关系?婶娘再不走,还不出债,利滚利之下,临平才是真的要完。” 江氏不敢多留,甚至没有来得及跟身后的那些夫人打声招呼,飞快溜了。 白临风回头看向众人。 所有人都看得出他不高兴。于是,由陈老夫人带头,纷纷告辞离开。 众人一走,屋中安静下来,白临风缓缓靠近高玲珑:“夫人,欺负你的人都走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 “你离我远一点。”纪欢颜对他很是抵触,高玲珑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冷冷道:“别叫我夫人!” “我们可是三拜九叩告知天地祖宗的夫妻。”白临风对她的话不以为意,也不生气,上前一把揽住她的腰,凑近她耳边笑吟吟道:“你会爱上我的。” 语气笃定又自信。 “我此生最后悔的事就是那天走进了小巷子里,对你心软。”高玲珑沉声道:“若早知道你会这样强迫我,当时我会狠踹你几脚,把你踹开之后,离你越远越好。” 这是纪欢颜想对他说的话。 白临风笑容敛住,眼神黑漆漆的,似乎燃着两簇火苗。就在高玲珑以为他即将发作时,他恢复如常,自顾自坐到了桌旁倒了杯水:“感情是可以培养的,等日子久了,你就知道我的好了。不过,也别再说这种话故意惹怒我,气急了,我可是会动手的哦。” 高玲珑不接话茬,转而道:“我要回家。” 白临风暴怒,霍然起身,狠狠一巴掌甩出。 “我对你这么好,你老想着走,怎么对得起我的感情?” 饶是纪欢颜记忆中的他喜怒无常,这一下高玲珑也没反应过来。也因为白临风是练过武的高壮男人,而她只是一个会些粗浅医术的女子,压根就躲不开。 高玲珑被打偏了头,感受着脸颊上的疼痛,心下满是怒火。她忽然抓起了桌上的茶壶,狠狠砸了过去。 白临风偏头避开,茶壶落在地上摔成碎片,他眯起眼,语带威胁:“欢颜,你再这样,我要发火了。” 只能他发火,不能别人发脾气。 高玲珑也知道,真闹开了还是自己吃亏,她眼神一转,看见了门口茴香脸上的讥讽,道:“你走之前明明已经吩咐过不许任何人进来,可茴香根本就没有拦,方才我让外头的护卫撵你婶娘,他们也跟听不见似的。在你眼里,我还不如一个丫鬟,又谈什么对我好。” 茴香双手交叠放在腹部,规规矩矩站在门口,满眼都是看好戏的神情,不过收敛得好,听到这话,察觉到公子凶狠的目光,她吓一跳,辩解道:“二夫人也是好心,带着那么多的客人前来,奴婢要是死拦着,也不合规矩啊,主要是是有外人在,不能让人觉得公子身边的下人盛气凌人到可以拒绝主子。” 高玲珑冷笑一声:“二夫人都直说我碍于出身不敢面对她们,言语间满是奚落语气。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她这是看不起谁?我让护卫撵人,他们不动,你也不让他们动。白临风,这丫鬟有私心,不顾你的脸面也要看我笑话,我不要她伺候。” 茴香面色微变,委屈道:“公子,奴婢哪里敢撵那些夫人?就算吩咐了护卫,他们也不敢动啊!” 白临风若有所思。 高玲珑嗤笑:“还说你在府里说一不二,连个丫鬟都能随意糊弄你。也不过如此。” “茴香,你不老实。”白临风沉声道:“我早说过,欢颜是我妻子,也是你主子。” “可是……”茴香辩解:“若夫人的话奴婢都不能违背,回头夫人让奴婢和护卫离远些,她又跑了怎么办?”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的话有道理:“夫人从来都没把您的心意当一回事,动不动想跑,她今日这样针对奴婢,也不过是想换一个软弱的丫鬟在身边,为下一次逃跑做准备……” 高玲珑奔到门口,对着她的脸甩了一巴掌。 “你又打我。”茴香尖叫:“凭什么?” “就凭你随口污蔑本夫人!”高玲珑微微仰着下巴:“一个丫鬟而已,凭什么高高在上指责我?就凭你对白临风有感情?” 此话一出,茴香变了脸色,猛地跪下:“奴婢不敢。” 白临风倒不觉得意外,他自小就聪慧,别人还在认字他已经开始打算盘,且他还练了武,是这城里不少女子的春闺梦里人,这一次他成亲。茴香爱慕他很正常,对他无感才不对劲。 “起来吧。” 他并不生气,只道:“下不为例。” 没有说要换人,甚至连责罚都没有。 饶是高玲珑早就知道白临风不把纪欢颜的话当一回事,看见这番情形,也止不住心中一凉。 她垂下眼眸,道:“我不想看见你。” “生气了?”白临风一步步逼近,抬手就要掐她脖颈。 高玲珑心中怒火冲天,往后退一步。 白临风眼神一厉:“我说过,别躲我!” 高玲珑再抬起头来时,眼圈都是红的:“你会掐死我,我又不傻。” 白临风:“……” “你听话,我不掐你。” 高玲珑别开脸:“要我不躲你也行,我想学医。你知道的,我从小就跟着阿婆上山采药,会一点粗浅的医术。我身份太低,根本配不上你,说不准哪天就被撵出门了。我嫁了一次,总不能什么都捞不着。” “府里没有女医。”白临风皱起眉:“学医太苦,我舍不得,你乖乖呆着,我不会抛弃你。” 简直将所有的路都堵死。 “那你帮我找一些医书,再准备个药房,我自学。”高玲珑梗着脖子:“若连这点要求你都做不到,那我宁愿死!” 白临风冷笑:“我早说过,你敢死,回头我就让你全家陪葬。” 纪欢颜就是因此被他威胁,连死都不敢死。她怕白临风发疯起来对纪家人动手,不说要他们的命,只是找他们的麻烦,或是打他们一顿,她都承受不起那后果。 两人对峙,高玲珑讥讽道:“我只是想看书而已。难道我还能从书里溜走?一边对我各种限制,一边又说对我好,我怎么敢相信你?” “我会给你找些书来。”白临风看了看天色:“来人,送热水来。” 他伸手拉高玲珑的手:“咱们先去洗漱。” 洗完了好圆房。 别说高玲珑不愿意,就是纪欢颜也不乐意与他亲近。 外面伺候的人不听纪欢颜的吩咐,但白临风一句话,众人立刻就动了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这沐浴的水并不是温着等主子需要的时候取用,而是厨房里随时都有一锅开水备着。浴桶很大,先装一大半凉水,最后再用开水冲入调成合适的水温。 白临风揪着她站在桶边等着,因为跑腿的人多,前后不过几息就已装了大半桶凉水,看到热气腾腾的开水从外面拎进来,白临风转身脱掉衣衫,一边道:“吉服太重,我穿了半天都觉得难以忍受,你应该更累,赶紧脱了。” 高玲珑看他背对着自己,又察觉到那边拎着热水进来的茴香看向她的眼神中满是嫉妒,对上高玲珑的眼,还挑衅地扬了扬眉,半真半假笑道:“公子,之前好几年都是奴婢帮您擦背,您可别忘了奴婢的好。” 瞧见茴香的眼神,高玲珑垂下眼眸,就在茴香路过时,飞快伸出了脚。 桶遮住了她的动作,茴香心里正得意,没发现不对,脚下一绊,整个人控制不住朝前冲去,提水这样的粗活本来不是她干的,不过是她想更亲近主子,所以才送热水进来……一般送热水的人还要负责往桶中丢花瓣,会在浴间留得久一点,花瓣香味加上热气氤氲,会添几分暧昧,茴香以前就特别喜欢干这个粗活,每次都她觉得自己与公子很亲密。 茴香力气不够大,勉强拎得动热水而已,这么一摔倒,哪里还抓得住,手里的桶瞬间就脱了手。 桶还未落地,已溅出了一些热水,高玲珑抬脚一踹桶底边,那快要落地的桶朝着白临风那边一倒,热水瞬间朝着他的大腿泼出,烫得他控制不住惨叫出声,整个人都站不住,狼狈跌坐在地上。 茴香傻了眼,眼看主子受伤,她吓得魂飞魄散:“公子,奴婢已经很小心,方才是踢着了东西。肯定是夫人,夫人故意绊了我……” 白临风被烫得脸色都变了,他只叫了一声就咬牙忍了,看着茴香的眼神跟看死人似的,不管她的辩解,扬声吩咐:“来人,拖出去打三十板!” 茴香急忙求饶:“公子饶命,饶命啊!奴婢不是有意的……” 有护卫进来,毫无怜香惜玉之意,粗暴地把人往外拖,茴香不甘心,大吼道:“公子,奴婢一腔真心对您,恨不能愿意为您去死,您看看奴婢啊。” 白临风头也不抬:“请大夫来!” 不用他吩咐,已经有人去请。 高玲珑没有上前,还往后退了退。白临风抬眼看她瑟缩害怕,倒没有怀疑,道:“别那么怕,水已经不烫。”他伸出了手:“扶我一把。” 扶个屁! 心里不乐意,高玲珑也没拒绝,上前拉人,她先是用了特别大的力道将人扶起,就在白临风起身到一半无处着力时,忽然手一松。 饶是白临风努力想要撑住身子,却还是控制不住往后倒,被烫伤的大小腿砸在了地上,砸得他惨叫出声。 第3章 虐恋媳妇三 高玲珑口中说着不是故意,再次用力扶人。 方才白临风是强忍着疼痛鼓起勇气起身,再次摔倒后疼痛加剧,一时间不敢动弹:“别扶。” 他起不来! 高玲珑眼神一转,一伸手,拉扯他受伤处的裤子:“这处有伤,裤子贴着不好受……” 随着她的拉扯,白临风再次惨叫,恰在此时,大夫已经赶来,看到这般情形急得直跺脚:“烫伤不能这样扯啊,会把伤着的皮也扯下来,要留疤的!” 高玲珑故作无措:“我已经扯了,那怎么办?别傻站着,赶紧过来救人啊!” 一通鸡飞狗跳,白临风被扶到了喜床上趴着,拉开裤子后,大腿到小腿都是大片红色,皮都没了,露出血淋淋的肌肤,胆子小的丫鬟都不敢看。 大夫一边洒药,一边道:“这几天会很疼,稍后小的给您配一些安神药,睡着了后疼痛会轻些。” 白临风咬着枕头,痛得眼角都流下了泪,闻言胡乱点点头。高玲珑蹲在他旁边:“都怪那些粗手笨脚的下人,沐浴的水完全可以调好了再送……这要是烫着脸,可就毁了容了。” 听着她喋喋不休,本就浑身疼痛心里烦躁不已的白临风只觉耳边像是有一万只蚊子在飞,呵斥道:“住口!” 纪欢颜胆子小,他声音稍微大点她就会哭。高玲珑暗地里掐了自己一把,眼眶含泪。 白临风看向配药的大夫:“会留疤吗?” 大夫一脸沉重地点了点头。 白临风不甘心:“用上好的祛疤药膏呢?” “只能减轻……”大夫看出他脸色不好,忙改口:“伤势还未好转,看不出疤痕是否严重,备一些祛疤药膏总不会错。” 白临风痛出了满身的汗,又觉得周身特别冷,奈何背上有伤,不能盖被子,只得让人点一些火盆。此刻白临风满脸潮红,应该在发高热,高玲珑看在眼中,也不提醒,吩咐道:“火盆拿近一点。” 烫伤后不能烘烤,高玲珑就是故意的。 这混账男人毁了纪欢颜一生,害她家破人亡,这才到哪儿? 落在白临风眼中,就是纪欢颜担忧自己,他对此颇为受用,这女人嘴上硬气,其实心里已经放不下他了。 安神药熬好了,高玲珑亲自送到他口边。 白临风一口喝了,等着困意袭来,实在是太痛了,巴不得自己睡死过去。闭着眼睛等了又等,只感觉腿上的疼痛越来越清晰,毫无睡意。 大夫敷药时说,过一会儿疼痛会稍微减轻,可他只感觉越来越痛。他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扬声呵斥:“再去把大夫请来。” 前院有客人,白家夫妻俩知道儿子受伤,也不好丢下客人赶来,只是加快了送客的速度。跟又一次被请的大夫一起进门。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3节 男女有别,白夫人只看了一眼儿子的伤,就飞快避到了外间。白老爷满脸疲惫,苍白着脸咳嗽了两声,才皱起眉问:“怎么回事?” 白临风言简意赅:“丫鬟不小心。” “将那丫鬟杖毙!”白老爷一脸严肃:“你这伤稍微几天出不了门,生意上的事让临江和你二叔一起看着,加上我,你可安心养伤。” 白临风呵呵冷笑:“爹,你巴不得我受伤吧?” “胡说!”白老爷恼怒不已,一着急,又开始咳嗽。 白夫人也听不下去:“临风!” 白临风将脸扭向床里:“我累了,要歇着,爹身子不好,又忙了两天,也回去歇着吧。 ” 父子之间毫无温情,还互相看不顺眼。 高玲珑看在眼中,若有所思。 纪欢颜是不知道这些的,她对白家特别抵触,满心满眼都是离开,又对富贵人家天然畏惧不已,压根不敢多看,更别提对白家人下手了。唯一能做到的抗拒就是自尽,但在白临风拿纪家人威胁之下,死都不敢死了。 白夫人将父子俩之间的相处看在眼里,急在心上。眼看老爷被气得头也不回离开,她已经追不上,便抓住了高玲珑的手:“欢颜,你既然进了门,就是白府的人,我知你出身不高,懂得不多,也没期待你能做多少事,但希望你能为临风着想,他得有亲人友人,他若是与亲近的人闹了别闹,就得由你在从中周旋。” 高玲珑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抽不动:“我……他不听我的。我连门都出不去,随便一个丫鬟都能对我冷嘲热讽,告状了他也不管,还夸丫鬟做得对。” 白夫人:“……”指望不上。 她从心底里就不喜欢这个农女,说难听点,府上的丫鬟都比她出身好。 既是白费唇舌,她便不多留了,临走前吩咐道:“照顾好临风,若连这都做不到,休怪本夫人无情!” 高玲珑追了两步:“我不会照顾人,我只想回家,夫人帮帮我吧。 ” 白夫人:“……”气死她算了。 儿子非要娶一个农女,怎么说都不听,就已经够让她生气。更气人的是这农女还不乐意嫁,显得自家上赶着似的。 “既然已经成了亲,就别想着走了。做白家的少夫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又得人敬重,比你在乡下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好多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可我就喜欢在乡下。”高玲珑振振有词:“乡下没人看不起我,没人对我冷嘲热讽。” 白夫人更气了:“不争气的东西,你自己立起来啊!” 纪欢颜从来没有想过耍主子的威风,也从未当自己是白家的少夫人。高玲珑倒是不想被丫鬟欺负,可白临风跟她对着干……这么说吧,留在她身边的,都是不能听她话的。但凡哪个丫鬟对她有两分好脸色,一转眼就会被调走,胆敢帮她的,更是不会有好下场。 在高玲珑来之前,已经有丫鬟因为暗地里帮她被打得半死撵出去了。 有了先例,纪欢颜就算满心想跑,也不敢再蛊惑丫鬟帮忙,她实在承受不起别人因自己被责罚的后果。 “唯一一个愿意听我吩咐的白果被打得去了大半条命,谁还敢听我吩咐?” 白夫人压根没有仔细听她说了什么,说服不了儿子在老爷面前服软,她只能去老爷那边多劝一劝,飞快就走了。 茴香挨了八板子,整个人“晕”了过去。 护卫知道茴香是公子面前第一人,最得公子心意,眼看人晕了,便顺势收了手。毕竟茴香可不止一次的表示过公子会收她做房里人,那就不能拿她当一般的丫鬟……万一公子还宠她,他们把人打得半死,回头还是他们倒霉。 高玲珑站在门口,看见茴香趴在地上,身上还盖着被子,冷笑着问:“板子打完了?” 茴香霍然抬头:“你嫉妒我!” 为首的护卫上前,拱手道:“茴香姑娘刚才晕了过去,小的在等公子的吩咐。” “不用等了。”高玲珑对上茴香眼中的不服气,淡淡道:“不管你怎么想,这顿打是跑不了的。” 护卫暗地里对视一眼,他们其实是担了风险的,若是公子铁了心要教训茴香,而他们私自停下,回头肯定会挨训。现在不同,他们手下留情了的,是夫人要打人。 如此,再没了后顾之忧。 茴香眼看护卫又拿起了板子,瞪大了眼:“你敢!” 高玲珑微微仰着下巴:“就算白临风想要护你,那也是在三十板挨完之后。或者,你求我啊!” 茴香自然是不想被打的,痛不痛的另说,这板子挨完,她得花很长的时间养伤,这段时间内公子身边不能缺人。她这一养伤,很可能就回不来了。再有,若这些人下手重点,她兴许会留下暗疾和伤疤,跛子和有疤之人是绝不可能得公子垂青做通房丫鬟的,那等于被毁了下半辈子。 和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比起来,暂时跟这个女人低头也算不得什么了,她咬了咬牙:“夫人大人大量,您就饶过我这一次吧,奴婢给您磕头了。” 她打定主意低头,态度言语都挺卑微。 高玲珑漠然看着。 护卫偷瞄她脸色,高玲珑呵斥:“看我做甚,打啊!” 茴香满脸不可置信,反应过来后,悲愤地质问道:“我求饶了。” 高玲珑好笑地道:“我也没说你求饶就一定会放过你呀。” 茴香:“……” 沉闷的板子声响在院子里,茴香始终不肯低头,狠狠瞪着廊下的人。 高玲珑想了想:“我去问一问公子,看他愿不愿放过你。” “别!”茴香做梦都想有人帮自己求情,但这个人绝不能是纪欢颜。 她将纪欢颜得罪了个彻底,人家怎么可能真心求情? “要的,毕竟你都冲我磕头求饶了。”高玲珑转身就走,进了内室问床上假寐的男人:“茴香求情呢,护卫们似乎不敢下重手。” 白临风怒极,扬声吼:“给我狠狠的打,谁敢手下留情,就找了中人发卖。” 茴香瞪大了眼,不待她求情,护卫们不约而同加重了力道,她忍不住惨嚎出声。 高玲珑听着外面的惨叫,心情都好了几分。天色渐晚,她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纪欢颜头一顿饭还是天不亮上妆之前喝了半碗粥,一整天下来连口水都没喝。 “拿些饭菜来。” 丫鬟没动,看向白临风。 “去!”白临风认为,受伤了得吃点好的才好得快,吩咐:“给我拿些补汤来。” 前后不过一刻钟,桌上就已经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饭菜,高玲珑不客气地坐下准备大快朵颐。刚吃了一口,就听内室传来白临风的声音:“不用你伺候,让夫人来。” 随即,丫鬟战战兢兢出门,低声道:“公子让您服侍用膳。” 高玲珑眯起眼:“让我伺候?好啊!” 她抬手盛了一大碗热汤端着进门,在靠近床前的脚踏板时,假装没看见,重重踢了上去,整个人控制不住朝前扑倒。人还没彻底倒下,碗里的汤已经泼了出去。 白临风脸朝外,眼睁睁看着她手中的热汤朝自己的脸飞来。他想躲,可腿上的伤让他动弹不得。下一瞬,脸上一烫。 高玲珑尖叫:“呀,我不是故意的。这一回肯定要毁容了,留疤了还能做家主么?” 白临风:“……” 第4章 虐恋媳妇四 高玲珑扔出一碗汤还嫌不够,掏出一张帕子就往他脸上糊:“这么油,得赶紧擦干,快请大夫。” 最后一句是冲着外面伺候的人喊的。 白临风痛得厉害,烦躁地一把推开了她。 饶是高玲珑特别小心,看他伸手就往边上避,却还是没能完全避开,摔到了地上。她满脸痛苦的别开脸。 划算! 大夫来得很快,那碗汤没有多烫,反正没有先前的开水那么热,白临风脸和脖子红了一大片,没有烫出泡来。不过,他明显感觉到火盆烤着伤处辣乎乎的痛。 “撤走!” 火盆挪远了,白临风又觉得特别冷。关键是伤处太痛,痛得他睡不着。 至于高玲珑,被人扶起来之后,她还闹着要去伺候白临风,结果被他给撵到了一边。 高玲珑巴不得离她越来越好。 新婚之夜,高玲珑在窗边的榻上睡了个好觉,迷迷糊糊间隐约知道白临风一宿没睡,屋中有丫鬟来来去去。 天亮了,白临风整个人憔悴了许多,配上那红了半截的阴阳脸,原先十分的俊美大概只剩下了两分。 “用早膳了么?”高玲珑兴致勃勃。 白临风看她睡得香,心里就很不高兴。结果睡醒了还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只顾着吃,恼怒道:“就知道吃。我们是夫妻,我对你那么好,你就不能问问我的伤吗?” 高玲珑从善如流:“你好点了吗?” 语气平淡,一点诚意都没。 白临风心头更生气了。 “今天应该敬茶,我受着伤起不来,你自己去吧!” 高玲珑扬眉:“你又想教训我?” 纪欢颜的身份做白家的少夫人,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嫉妒,白家的长辈也不会喜欢她,上辈子没有白临风受伤的事,夫妻两人一起去敬茶,纪欢颜都被人为难了。让她自己去,受些冷嘲热讽是必然,说不准还会挨打。 “我不去。”高玲珑摆了摆手。 白临风眯起眼:“你不听话,我要生气的。过来!” 高玲珑起身,刚走两步,还没走到床前,就察觉到有一个碗迎面飞来。她侧头一避,险险避开碗,忽然觉得额头一痛,伸手一摸,肿了个大包。 原来是白临风那个混账算好了她躲避的位置,飞快又扔了一只碗过来。 “我让你去敬茶!”他一字一句地道:“若是敢不去,你的家人就会遇上麻烦。” 高玲珑捂着额头:“我身上有那么多伤,脸上脖子上都还有你昨天留下的痕迹。这副模样出现在长辈面前,对你可不好。” 白临风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微微仰着下巴:“不想去,你求我呀。” 高玲珑找了张帕子挡在脸上,转身就走。 人绕出了屏风,白临风才回过神:“你给我回来。” 他自己不能下床,也不想被人看笑话,天亮前就已经让人去主院说了敬茶之事改日。她去了也是白跑一趟,还会被人笑话不得夫君重视……若是重视,又怎么可能敬茶查改期这种事儿都不知道? 眼看人走得头也不回,白临风只得扬声道:“改期了,主院中长辈都不在。” 高玲珑回头看他。 “去擦药。”白临风闭上眼:“我得歇一会儿,别闹。” *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4节 高玲珑一个人觉得有些孤独,尤其在所有人都不敢跟她说话,真的特别无聊。她不好过,便不想让白临风好过,问:“之前你说要帮我找医书,书呢?” 白临风闭眼不答。 距离他被烫已经过了一夜,但疼痛并未减轻,安神药喝了好几副,整个人疲惫不堪,想睡又睡不着,再加上疼痛,简直每一息都是煎熬。 高玲珑还想问,恰在此时,外面有了动静,白夫人带着群丫鬟浩浩荡荡而来,进门后问:“公子好些了么?” 伺候白临风的丫鬟战战兢兢答:“这……公子睡不着,伤处还严重了些,不过大夫说这是正常的。三两天后才会有好转。” 白夫人又问了几句,见儿子不搭理自己,想发脾气又舍不得,于是将目光落在了边上的纪欢颜身上。 “你出来,我有话问你。” 高玲珑起身。 若是白临风心情好时,会出声阻拦。他明白母亲不喜欢纪欢颜,让这二人单独相处,纪欢颜一定会吃亏。 一直到出了门,都没有听到白临风喊人,白夫人唇角微翘:“好难得,先前临风都不让我们二人单独相处,如今倒是放心了。纪欢颜,不怕告诉你,我从未想过让自己儿子娶一个出身农家的丫头,哪怕是现在,我也不喜欢你。” 高玲珑一本正经:“夫人,我也说实话,从小到大我都没想要嫁入大户人家。如果你能说服公子让我回家,回头我给你点长生灯。” “你……”白夫人气急,冷哼一声:“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是真不想嫁,怎么你们都不信呢?”高玲珑一脸无奈:“这便宜谁爱占谁占。” 白夫人一个字都不信:“你不就想让我觉得是我儿子上赶着吗?他是被你迷了心窍,但男人嘛,再怎么专情,都会变的,你若是哪天被扫地出门,也别来怪我。” 高玲珑真心实意地道:“我希望那天快点来。” 白夫人大怒,拂袖而去。 她身边的人吓一跳,急忙跟上。到了僻静处,丫鬟低声道:“夫人别生气,不值得。等日子久了,有她哭的时候。” 因为白夫人的缘故,她身边的人对纪欢颜那是一点好感都没有,哪怕有一两个讲道理的认为纪欢颜无错,也绝不敢表露出来。更多的是投主子所好,喜主子所喜,厌主子所厌。 “可本夫人不想等了。”一想到儿子被一个如此粗鄙的女人拿捏,她就一刻都不能忍:“那丫头还一副矜持模样,搁本夫人面前傲气,若是本夫人忍了,她还以为白府怕了她。” 她冷笑一声:“你去,准备点好东西。” * 高玲珑得了空,就在屋中翻得噼里啪啦,不为别的,就是故意吵白临风的。 换作白临风没受伤时,一定会动手打人,不过他如今趴床上,想打人都不方便,只能咬牙忍着。可人的忍耐是有限的,他恼怒地吼了一声。 “能不能消停会儿!” 高玲珑自然是能的,她特别听话,消停了“一会儿”后又开始。白临风实在没法子了,在大夫过来换药时,问他要了一本医书。 得了书,高玲珑老实了,在窗前一坐就是一个多时辰。 直到丫鬟摆了饭菜,她才回过神来。 有了昨天的前车之鉴,白临风今日没有要求她伺候用饭。高玲珑乐得自在,刚拿起筷子,门口有个丫鬟端着托盘进来:“夫人,我家夫人给您准备的补汤。” 炖得金黄的汤放到面前,还冒着热气,丫鬟递上勺子,态度不容拒绝。 “我必须喝?”本来高玲珑就不相信白夫人的好心,看见丫鬟这般强势,就更不会喝这玩意儿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丫鬟颔首:“您赶紧喝,奴婢还得回去跟夫人复命。” 高玲珑瞄她一眼:“我不会辜负夫人心意的,你去门口等着吧。” 丫鬟不动,倔强地道:“夫人吩咐,奴婢得亲眼看着您喝下去。” “呵呵,你在门口也看得见。”高玲珑板起脸:“你盯着,我喝不下去,咱们耗着吧。 ” 丫鬟无奈,只得退了到门口,不过,她不愿意站到门外,就直直盯着。 高玲珑不管她,端起碗入了内室,挤开了床前伺候白临风用膳的丫鬟,道:“夫人炖的补汤,我喝不下去,你喝吧。” “不喝!”白临风冷冰冰道。 高玲珑眼神一转,放软了语气,撒娇道:“你就喝嘛,夫人给的一定是好东西,对你的伤有好处。” 自从纪欢颜被带回来,前后一个多月了,一开始求饶,后来倔强,挨打后就更是没好脸色,还是第一回 用这种语气说话,白临风心中特别受用,微微伸了下脖子,等着投喂。 高玲珑一瞬间只想把那一碗汤盖在他头上,到底还是忍了下来,她笑吟吟用勺子一口一口的喂。 白临风喝着汤,看到她的笑脸,心中慰贴:“你总算肯对我笑了。” 高玲珑故作羞涩地垂下头,将汤喂完后笑容一收:“我去吃饭了。” 人都已经去了外室,白临风还没回过神来,这女人怎么变脸那么快? 他有些想不通,心不在焉地用完了一顿饭,正准备喝药呢,突然察觉到脖子有点痒,他伸手挠了挠,发现越挠越痒。 前后不过一刻钟,全身就跟有一万只蚂蚁在钻似的处处都痒,他只有一双手,根本就挠不过来,期间还碰着了腿上的伤。 起了这么多的疹子,得看大夫。 白临风满脸痛苦,伺候的丫鬟也忙得团团转……伺候一个受伤的主子就已经特别难,如今还多了疹子,今夜又没法睡。丫鬟愤愤道:“肯定是夫人送来的汤有问题!” 白临风一想,颇觉得这话有理。实在是纪欢颜的态度变得太快。他怒从心头起,怒吼:“纪欢颜,给我滚进来。” 高玲珑在外间看书,闻言笑吟吟进门:“怎么了?” 看她笑容满面,丝毫不为自己担忧,气愤地质问:“还好意思问,你故意的是不是?” 看到他那满脸的疹子,高玲珑心下乐得打滚,面上一脸坦荡:“丫鬟的话我听见了,但我从早到晚都是跟你在一起的,没法动手脚,那碗汤是你娘让人送来给我,我以为是好东西……你这样子,真的很像是中毒。” 这是事实。 白临风瞬间明白,这是母亲看不惯纪欢颜冲她下手。而纪欢颜兴许是看出了其中的猫腻,故意将汤喂给他。 第5章 虐恋媳妇五 一瞬间,白临风怒火中烧。 “去把母亲请来。” 他一边说,又伸手去挠。 高玲珑一脸的无辜,好奇问:“很痒么?” 白临风抬眼,深深看她。 “欢颜,那天我在巷子里以为自己要死了,恍惚间察觉到你的声音才惊醒过来,第一眼看见你,真心觉得自己看见了仙女,你待我温柔又耐心,当时我就想,如果此生要娶妻,那只能是你。”他一脸失望:“我是对你不够好,但那都是因为你不肯听话,非要离开我,所以,你别再气我了。今日这种事,若再有一次……” 高玲珑好奇:“你待如何?” “我会动手。”白临风眼神凶狠:“你越是不喜欢我,我越生气,一生气就克制不住自己。” 白夫人派人送了汤之后,就让人盯着儿子院子里的动静,眼看有消息了,她还没来得及欢喜,就听说中毒的是自己儿子。她一下子就傻了,反应过来后,已经奔到了儿子的院子里。 绕过屏风,看到儿子身上除了烫伤又多了疹子,脑中一片空白。她一把握住了身边丫鬟的手:“去把那个配药的大夫请来。” 高玲珑一脸无辜:“夫人,我听丫鬟说那是你给我熬的补汤,还以为是好东西,没舍得喝……不信你去郊外打听,像我们这样的穷苦人家,有了好东西,那都是给家里的男人吃的。所以拿到那碗汤后,我没多想就喂给了公子。没想到……” 白夫人抬手,狠狠一巴掌甩了过来。 高玲珑早就防备着,忙退后一步。 这一躲,让盛怒之中的白夫人愈发愤怒:“纪欢颜,你故意的!” 高玲珑扬眉:“我就是故意的啊。若你没有对我动手,公子也不会遭这番罪。” 白夫人气急败坏:“来人,给我把她拉下去打二十板。” 立刻有几个婆子上前拉人,动作粗鲁。高玲珑压根躲不开……就算躲过了这几个婆子,满府上下还有那么多下人,她打不赢。 高玲珑往后退,问:“白临风,你就看着她们欺负我?” 白临风忙着挠痒痒,却也注意到了这边情形,故意没出声,听到这话后,才淡淡道:“下手轻点,留她一条命。让大夫在一旁候着!” 闻言,高玲珑心下并不意外,满脸的嘲讽:“这就是你说的爱重?” 白临风狠挠了两下:“怪你太不乖。放心,府里有高明大夫,无论你多重的伤。我都会治好你。” 边上白夫人听得怒火中烧:“临风,这药很毒,会毁容的。” 高玲珑福至心灵,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都不愿意天天对着丑陋的东西,尤其像白临风这种从小到大都养尊处优的,说难听点,哪怕只是一根草,不好看的都到不了他跟前。这样的情形下,无论他有多喜欢谁,等到那人变成了丑八怪,他也爱不起来。就算还有几分怜惜之情,也长久不了。 白临风听到这话,微微一怔:“找个好大夫来治,一定能治好的。” 他语气笃定,白夫人却没有儿子的乐观,她自己弄的东西,自己最清楚,就算好好治,脸上也会留下大大小小的坑。 一想到此,她简直恨不能将纪欢颜掐死……她派人下药的时候,真心以为纪欢颜没见过好东西,会迫不及待喝下去,谁能想到一个乡下丫头竟然会一口都不尝。 “死丫头,临风若出了事,我不会放过你!” 屋中气氛沉闷,高玲珑气笑了:“我被关在这屋子里,连园子里都去不了,所有能用到的东西都是你们送来的,现如今出了事,却还要怪在我头上。你们白家人可太讲道理了,这是不把人逼死不罢休呢!” 她转身就走:“不用你们拉,我自己走。也不用那么麻烦下板子了,拿根白绫我自己吊死。” “你敢!”白临风咬牙切齿:“你若死了,我让纪家人给你陪葬,绝对说到做到。” “让他们倒霉生了个特别打倒霉走路都能碰上疯子的女儿呢,”高玲珑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如今只能下辈子再报答他们的生养之恩了。” 她这模样不像是玩笑,白临风皱起眉:“把她捆了关在偏房里,别给她饭吃。记得,捆紧一点,别让她寻了死。” 惹上这么一个疯子,就连死,都是一件特别奢侈的事。 纪欢颜被捆过不少次,之前是茴香带着人干的,她被捆得特别紧,有一次险些将手脚都捆废了。 如今好多了,茴香受伤后换上来的丫鬟知道白临风气归气,但却格外在乎纪欢颜,下手轻了些。 高玲珑被捆在窗户旁,眼看丫鬟要走,她还提醒:“把窗户给我关了,拿床被子过来,不然,等我生病,公子又要担忧,他如今身子不好,操心自己的忙不过来,我不想让他多费神。” 纪欢颜受伤不止一次,每回白临风打人后都会让大夫好好诊治,丫鬟也是知道的。听到这话,颇觉得有几分道理,一一按她吩咐做了,完了还没忘记点个火盆。 烫伤很不好治,白临风一开始是睡不着,但他很快发了高热,加上用的安神药,后来是昏睡不起。 这一日傍晚,高玲珑正昏昏欲睡,她被饿了一天,没什么精神。不过,每次有丫鬟路过她都会打听隔壁白临风的病情。 落在白夫人眼中,就是这个女人又在勾引自家儿子,简直忍无可忍,傍晚时,她派了两个婆子过来。 纪欢颜上辈子成亲后在府里过了大半年,被所有的人为难过,高玲珑瞬间就认出来,这是夫人身边的人。 “夫人让奴婢们将您挪去外面的院子里住。” 高玲珑心下一喜,留在府里,她被所有人紧紧盯着,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也是她来了之后唯一能想到的破局之法。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5节 只要白临风管不了她,就会有人想方设法将她送走。 “我要见公子。” 心里求之不得,面上还得做出一副不情不愿模样。两个婆子见状,直接将她的嘴堵了,抬着就出了院子,还特意绕了点路不从正房那边走。 临出门时,其中一个婆子看见高玲珑眼神灼灼,讥讽道:“公子从早上昏睡到现在,一直都没醒过,不知道你被抬出门,你就别指望公子会救你了。” 高玲珑:“……”别救! 千万别救!我谢谢你们! 她嘴被堵着,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感激。 落在婆子眼里,就是她在求饶,两人合力将她塞上马车,等马车都开始走了,婆子才帮她扯掉堵嘴的布。 “婚事讲究门当户对,这话是有道理的。人家吃龙肝凤胆还嫌厨子手艺不够,你吃顿白水煮猪肉就很欢喜,大家闺秀坐在一起说诗词歌赋衣衫首饰,村里姑娘说的是家长里短庄稼粮食,这都不是一路人,你听不懂她们的,她们不爱听你说,压根说不到一起去嘛!” 哪怕府里所有人都知道纪欢颜闹着要离开惹恼了公子,为此遭了不少罪,他们也还是认为纪欢颜不是不想嫁,只是想得到公子尊重所以才各种作。 好多丫鬟都觉得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换了自己做梦都要笑醒,绝对不会闹。因此,不少人嘴上没说,心里都觉得纪欢颜不识好歹。 “你说得对,我是很想回家的。”高玲珑垂下眼眸:“哪怕我如今回去嫁不到好人家了,我也不想留下。” 这是纪欢颜心底里真实的想法。 婆子一脸纳罕,因为她发现面前姑娘说这话是真心实意,压根就不是想得到公子的尊重而装模作样。 白府上下所有人都不看好这门婚事,都不喜欢纪欢颜,现如今白临风昏迷着,送她走的事特别顺利。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外城的一处普通院子里。 “你先在这住着,里面有个婆子给你做饭。” 婆子和车夫将她送到,很快就离开了。 院子不大,里面又破又旧,做饭的婆子耳朵有些聋,满脸谄媚的笑。 小院子不像是白府那种想要出去得路过好几个大门的高门府邸,这里拢共就一个大门,院墙也不高,真的想跑,都不用开门,搭个高些的凳子就能翻墙。高玲珑站在院子里环顾一圈,有些了解白夫人的想法了,她这是故意给纪欢颜逃跑的机会。 等到白临风醒过来,发现人已经跑回家,质问起来,白夫人也能解释……我只是嫌她吵,将她挪去外面,也好好看管了,她自己溜的。 而纪欢颜的又一次偷溜,一定会惹白临风生气,两个人之间经常生气,消磨的都是感情。这桩本就不对等的婚事早晚会断。 话说回来,高玲珑几次对白临风出手,要的就是这个喘息之机。 聋婆婆没听见动静,问:“姑娘,你一般什么时候吃晚饭?要吃了咱再做。” 这人说话少了几分大户人家的精致,若换了纪欢颜在这里,一定会很高兴。她之所以不愿意留在白府,挨打是一回事,还有就是受不了白府的各种规矩和众人说话时的含沙射影冷嘲热讽,她学不来,也听不懂,找不到丝毫归宿感,做梦都想回家。 如果白临风让她住在这里,又不打她,她为了家人,应该会愿意留下。当然了,白府和某些人不会愿意她留在白临风身边,早晚还是会丢了小命。 “我昨天下午就没吃,现在饿得不行,立刻就做吧。” 婆婆啊了一声,问:“天黑了再吃?” 高玲珑:“……”她算是明白白夫人有多想让纪欢颜逃跑了。 趁婆婆转头的时候大摇大摆的走,婆婆应该也是不知道的。 换了真正的纪欢颜在这里,不跑都对不起白夫人这番苦心积虑的安排。 眼看婆婆进了厨房,高玲珑溜到门口,看着门口众人来来去去,忽然出声:“小哥,过来,我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高玲珑从府里被抬出来,没有体己银子,只有些身上穿戴的首饰,但这足够了,等人将信将疑到了跟前,她将准备好的银钗递过去:“帮我带个口信到郊外的西河村纪家。” 第6章 虐恋媳妇六 西河镇位于城外二十里处,西河村是其辖下最大的村落,里面姓氏杂乱,都是几百年前逃荒的难民后人,纪家在这儿已经传了五六代人。 村里的地不多,不过,因为离府城很近,只要勤快的人都不会饿肚子。村中一片祥和。和村里别家的欢声笑语不同,纪家一片愁云惨雾。 一个多月以前,纪家姑娘去城里置办嫁妆,带上了才十四岁的妹妹,结果这一去就把妹妹给弄丢了。从那之后,纪家人天天去城里找,别说找见人了,连个消息都没听到。 不过,就在前天,一个在城里给富贵人家收夜香的婆子回来,顺口说起了城里首富白府的喜事,那白家少东家违逆长辈,非要娶一个乡下来的农女。 婆子在城里干活久了,经常听到那些富贵人家的闲事,会在意这桩事,是因为那农女和她住一个村。 自家村里出了个少夫人,这可是一件特别稀奇的事。难免就多打听几分,结果,白府下人直接将她驱逐开,明显不打算多说。 婆子一个月能回家一日,随口就跟家人说起了此事。还刚好纪欢颜丢了一个多月,很快就有人热心地将此消息告知了纪家。 纪母自从女儿丢了,本来容光焕发的人变得憔悴不堪,一家子商量过后,不愿意错过这个消息,万一呢? 大哥纪华决定和父亲一起去问一问……于是,从昨天就开始准备了。 大嫂贺氏很不放心:“要不还是别去,如果三妹真的是白家的少夫人,应该派人回来告诉咱们一声。再说,婚姻大事,再怎么高嫁成亲前都得告诉家里的长辈。依我看,要么不是她,要么就是她攀了高枝不愿意认纪家人了!无论哪一种,咱们找上门去都讨不了好。” “住口!”纪华很不高兴:“妹妹不是那种人。” 贺氏急得眼泪汪汪:“上次二妹去内城把人都弄丢了。我是真的怕……” “不会有事的,我就问一问,不管是不是都会尽快赶回。”纪华随口安慰了一句,看到父亲出来,拎着干粮和行李就要走。 门口有马车,是纪华着村里租的,去找人和去办事不同,前者不知归期。去都去了,他打算多寻两天,夜里不住客栈,平时吃干粮,在马车上歇会儿就行。 纪家不算富裕,寻人的花销就跟个无底洞似的,得省着点。 父子俩上了马车,纪华整理缰绳准备离开时,远远看到村口周家的大娘带着一个十二三岁穿着朴素的半大孩子过来。 两人没放在心上,纪华随口打了声招呼。 大娘将孩子一推:“这孩子说找纪家,指定说是丢了闺女的纪家。” 父子俩对视一眼,就连院子里帮忙的婆媳俩也奔了出来。 对上几人灼灼的目光,那孩子有些被吓着,往后退了一步:“昨天我路过一个院子,被一个姐姐叫住,她让我来西河村纪家报平安。姐姐说,她没事,你们不用找,她会尽快赶回来。” 说着,还摊开了手,露出紧紧拽着的东西。 那是一枚蝴蝶耳坠,花哨的样式,做工和料子都挺粗糙,不值什么钱,却让纪家人眼睛一亮。 纪欢宁隐约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出来一瞧,平静如死水一般的心忽然激动起来:“她人在哪?” 去府城的马车中,纪母眼泪汪汪,靠在自家男人身上泣不成声:“欢颜从小就懂事,疼了从不叫,也从来不问我们要吃穿。稍微大点就知道赚钱补贴家用,这么乖的孩子,流落在外一个多月,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她肯定是被人欺负了……呜呜呜……” 纪父一脸严肃,女儿多日未归家,一家子遍寻不着,他心头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只要人平安,其他的都不重要。听到妻子这样说,出声道:“不要提她被人欺负的事,一会儿看到了人也别问。” * 高玲珑昨天给了银钗,就是让人连夜出城找纪家人,算算日子,快到了父子俩挨揍的时间。 上辈子父子俩被打得重伤,纪父还没到家就已经断了气,纪华只是勉强保住了一条命,再干不了活。纪母受了打击,一病不起,于是,大嫂贺氏很快就回了娘家改嫁。而纪母也没熬几天就去了。 家破人亡! 一大早,高玲珑吃完了聋婆婆海大娘做的早饭,搬了把椅子坐在门口,一直望着来来去去的马车。 她怕来不及。 但她不能走。 白临风那个疯子,如果知道她跑了,一定不会放过她。 其实高玲珑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并不怕他,但她怕白临风疯起来对纪家人下手。 日头高挂,高玲珑心中焦灼不已,她让海大娘准备的饭菜已经热了两轮,正想着不顾一切找架马车去白府门口等着,就看见了熟悉的马车和赶车的纪华。 那马车是纪欢颜的远房堂伯家的,她经常坐。 高玲珑跳了起来,心中一安,急忙上前:“大哥。” 纪华看见她脸上和脖子上的伤,颤声问:“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高玲珑痛习惯了,听到这话,后知后觉想起来了脸上的伤,伸手摸了摸,道:“不要紧。” 而马车里的人听见外头的动静,再也忍不住,贺氏掀开帘子跳下,纪母眼神殷切地望了过来,看到真的是活生生的女儿,一时间喜不自禁,眼泪却落得更凶:“欢颜,你这是去哪儿了啊?差点急死我……” 她打了个嗝,急忙擦掉脸上的泪。 纪父下来后,打量完女儿,顿时皱眉:“你身上也有伤,是不是?” 笃定的语气,他目光又落在了女儿出来的院子门上:“你为何不回家?就算要在外住,也该送一封信回家啊,你娘眼睛都快哭瞎了。”却没提自己整宿整宿睡不着头发都熬白了的事。 贺氏也出声:“三妹,不是我说你,你这……是给人做了外室了吧?再怎么富贵,也不能忘了自己的根。就算想和娘家人断绝关系,你好歹报一声平安,让我们知道你是主动离开,而不是出了事了。这一个多月,家里什么都没干成,只顾着找你了。” 高玲珑低下头:“我不是不想报信,而是不能。”她飞快将纪欢颜身上发生的那些事情说了一遍。 纪家人面面相觑。 那白临风眼睛瞎吗? 大家闺秀不要,非要娶一个农女。娶就娶吧,娶了又不好好照顾,动不动就打人……欢颜摊上这事,实在太倒霉了。 贺氏眼神晶亮:“你是要离开,他才打你的。那你就听话一点啊!” “就算我留下,他那些长辈也不会放过我。”高玲珑正色道:“哪怕他娶了妻,他娘私底下还在帮他相看。我被弄到这样的院子里关着,要是死了……也只是病死的。他那么年轻,肯定会续弦。大嫂,别想美事了,普通农女嫁入高门大户和夫君幸福美满的故事,只有话本中才有。” 纪家人先前哪怕怀疑过那个被白少东家娶回家的农女是自家女儿,甚至还打算亲自去问一问,却也没想过这种事会落到自己头上。 纪父听完了女儿的话,真心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那天你就不该进巷子救人,这分明就是恩将仇报嘛。” 谁说不是呢? 纪母脸颊带泪:“那现在怎么办?” 高玲珑强调:“别去白府!我一有机会就给你们送消息,就是怕你们贸然找上门去。” 贺氏语带怀疑:“该不会是你怕我们这些穷亲戚找上你夫家害你被人笑话吧?” 纪欢颜记忆中,嫂嫂是个不错的人。对于嫂嫂抛下家人离去,她其实是能理解的,趋利避害,人之常情嘛。但高玲珑实在受不了她这怀疑的语气:“那你上门去试一试啊,被打了别怪我没提醒。” 她语气不好,贺氏翻了个白眼,轻哼一声:“你这一个月在外吃香喝辣,高床软枕睡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你倒是过得好,知不知道我们在家里有多煎熬?我多问两句还不高兴,要我说,今儿咱们大家就不该来!” “住口!”纪华呵斥:“再多嘴,就先回去。” 贺氏气得跺了跺脚,到底还是闭了嘴。 高玲珑回到院子里,拎了两个食盒塞到贺母手中:“娘,我不好留你们。那个混账一直都在拿你们逼我就范,不能让他知道你们来过。我手头没银子,只有这些饭菜,你们回家去,别再找我了。等我能回家,一定会尽快回来。” “我不放心。”纪母不想要食盒,只想要女儿。 高玲珑语气加重:“走!” 纪家父子已经从她口中得知了白临风的大概性子,说他喜怒无常都是好听话,那就是个随心所欲的疯子。于是,二人拽着各自的妻子上了马车。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6节 回去的路上,贺母哭归哭,却没了先前的担忧。马车在郊外停下,纪父不想辜负女儿心意,打算让一家子吃过饭再走。 刚打开食盒,就看到了盘子里摆着的首饰,金镶玉的两只钗,还有个银镯子。一家人面面相觑。 * 阻止了纪家去白府,高玲珑心头大石终于落地。 白临风一连昏迷了三日,在这期间,白夫人每天都会问一下外城的情形,她以为纪欢颜会趁着看顾的人听不见立刻跑回家,结果三天了人还在。 大早上的,白夫人愣是被气得饭都吃不下。 正发脾气呢,就传来了好消息,儿子退了高热,醒了。 白夫人急忙赶了过去,看见儿子的肤色已经不是昨天的潮红,顿时松了口气:“临风,你吓坏娘了。这两天我都睡不着……” 白临风眼神在屋中搜寻,没看见想见的人,哑着嗓子问:“欢颜呢?” 白夫人:“……”她就说那丫头是个祸害! 这祸害怎么就不跑呢? “她想对你下毒手,先前拿了钗要扎你脖子,好在我发现得及时。”白夫人一脸后怕:“别惦记那个毒妇,回头娘给你寻个好的。” 第7章 虐恋媳妇七 “不可能,我对她那么好,她怎么可能对我下毒手?”白临风说完这话,看着母亲眼神闪躲,追问:“她人呢?” 白夫人是真的不想跟儿子提纪欢颜,不过,眼看儿子身受重伤,哑着声音都还在询问,似乎看不到人不罢休。她只得叹口气:“出了这种事,我当然要将她带离你身边。” 白临风再次追问:“在哪儿?” “我让人在外城买了一个小院子安顿她。” 白夫人话落,白临风作势起身,却因为身上有伤,痛得满脸狰狞。 见状,白夫人满心恨铁不成钢:“你别急嘛,我又不会把她如何,等你的伤再养几天能够下地了,再去看她。” “我要看见她!”白临风一字一句地道:“娘,别伤害她!” “我没有!”白夫人再次清晰的认识到了儿子对于那个农女的在意,有些后悔没有趁着他昏迷的时候将人给弄死。不过,现在也不迟:“我这就让人去接。” 说着,就想要出门。 白临风出声:“让我的人一起。” 白夫人:“……”她本来想接人回来的路上出点意外,或者干脆给儿子说那丫头逃跑时丢了命。 儿子的人跟着,还怎么出“意外”? 不过,来日方长,儿子病得很重,这时候不跟他争。 高玲珑整日无所事事,天天在院子里晒太阳,颇为惬意。不过,她心里明白,这样的好日子过不了几天。 正想着呢,门就被人推开。白夫人身边的管事板着脸走进门,道:“公子醒了,想要见你。” “我不想去。”高玲珑真心实意地道:“这地方挺好,能住一辈子就好了。” 没出息! 管事嘴上没说,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在她看来,纪欢颜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挨打怎么了?有高明大夫守着,别说丢命,连疤都不会留,想法子哄好了公子,凭公子对她的心意,绝对是要什么有什么。 高玲珑出门时,还看见了白临风身边的随从,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为何白夫人没再出幺蛾子。 回去的路上挺顺利,一进门就被带到了白临风面前。 白夫人也在,半真半假笑道:“你喜欢的东西,娘再看不惯也会忍着,瞧瞧,有没有少一根毫毛?” 高玲珑接话:“这两天梳头掉的头发都不止一根。” 此话惹得白夫人瞪了过来:“我看儿子的面上不为难你,但你做的那些事确实不合适。伤了临风之后我将你挪去外城,地方是差点,却也好吃好喝伺候的,你不领情不说,反而还跑……罢了,儿女都是债,该我欠你们的。” 她说得含糊其辞,高玲珑却敏锐地觉察到有些不对劲。 “我何时伤了公子?那些都是意外啊,再说,在外城时我就在门口站了站,压根没跑。有那心也没那胆子。” 这两人各说各话,白临风浑身疼痛,没什么精神:“你们到底谁在骗我?” 高玲珑轻哼:“夫人是亲娘。对你掏心掏肺,我呢,一个农女,肯定是我骗了你呀。” 谁都听得出来她这话是反意,白临风闭上眼:“娘,我想睡会儿。” 白夫人有些不放心:“她会对你动手的!”最好是把人弄走,哪怕住在隔壁也好啊! 白临风声音加大:“娘!” 明显是不愿意。白夫人见儿子激动之下背上又开始渗血,只得妥协:“你好好睡,我先走。” 临走前,将身边的得力丫鬟留下了俩,不为伺候人,只盯着纪欢颜不许她乱来。 高玲珑坐在窗旁喝茶。 “知道错了吗?” 听到白临风问这话,高玲珑一脸疑惑:“不知。” 白临风观她神情,猜到母亲真的骗了自己,但他不想怀疑母亲,问:“我对你那么好,你却拿刀子捅我,良心呢?” 高玲珑一脸惊奇:“我何时捅你了?”她倒是想,可惜没刀! 白临风确定了母亲骗了自己,心头不是不失望的。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对纪欢颜的重视,母亲疼他,就该爱屋及乌,而不是想方设法将他心爱的女人送走,还离间二人之间的感情。他压下心头纷乱的思绪,又问:“你那么想离开我,都去了外城,为何又没走?”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要是走了,你看不见人,回头又会发疯,到时候受罪的还是我自己。”高玲珑振振有词:“我又不傻。” 白临风认真道:“知道好歹就行。日后好好留在我身边,为我生儿育女。只要你乖,我绝不对你动手。” “那要是我被人毒死了怎么办?”高玲珑一脸好奇:“你脸上那些疹子快要落了,有些已经看得到疤,这一次我没喝这玩意儿是侥幸,谁能保证我每一次都能躲开?你能么?” 提及此事,白临风脸色阴沉。 “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高玲珑颔首:“那么,往后让给你送饭的人多送一点,我跟你一起吃。” 白临风并不想让她死,随口答应了下来。 当夜,白临风想要让高玲珑睡在床边的踏板上,被白夫人的两个丫鬟拦了。好在拦了,榻至少是软的,脚踏板再干净,也又硬又小,一不小心就会滚下来。 饶是睡在软榻上,因为白临风夜里睡不着,一会儿换药,一会儿喝水,一会儿喝药总之整晚没个消停的时候,也害得高玲珑要醒来好几次。 翌日午后,高玲珑在榻上正昏昏欲睡,院子里有人来了。 她坐直身子,白夫人已经带着一群人走进,主要是后头有一个躺在榻上的年轻女子似乎受了伤,得由人抬着。 高玲珑来了之后,事情已经改变了许多,上辈子就没有这事,她好奇地看了过去。 来人是白夫人娘家堂妹的女儿,之前算是她满意的儿媳之一。白临风成了亲,这姑娘还未定亲。 “临风,巧玉来看你了。” 白临风睁开眼,看到屏风旁软榻上的女子……那地方只能两个人错身而过,放了软榻后,再也过不了人。且蒋巧玉面色苍白,像在病中。他皱起眉来:“你怎么了?” 蒋巧玉有些羞涩,眼神晶亮:“没怎么!表哥,你要快点好起来。” 白夫人看不下去了:“这丫头去郊外的佛寺给你祈福,从山下三步一跪一直到山顶,膝盖都已经成了黑紫色。你个没良心的,这么好的人都不要,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说到这里,还瞪了一眼高玲珑。 白临风唇紧紧抿着:“娘,表妹已经及笄,是大姑娘了,别开这种玩笑。” 蒋巧玉面色发白:“表哥,我希望你早日痊愈,欺盼你平安顺遂。也是对你一片真心,你就不能看看我么?” 高玲珑咳嗽了一声:“他看见了你的心意也是多余。我才是他的妻子,就算你们两情相悦……”她眼神意味深长:“难道你要做妾?话说,蒋姑娘,他妻子还在这儿呢,你一点都不掩饰地朝他表明心迹,当我是死人?” 事实上,无论是白夫人还是蒋巧玉,都没有将白临风这所谓的妻子放在眼里。 蒋巧玉再怎么爱慕白临风,也还是个未嫁姑娘,听了高玲珑这话,顿时恼羞成怒:“你浑身上下哪点配得上表哥?若真有自知之明,就该离白府和表哥越远越好!” “我想走啊!可白临风说了,要是敢跑,他就要打断我的腿。”高玲珑撩开袖子,哪怕已经过去多日,胳膊上的青紫还是大片大片的,那天被绳子勒的红肿也还在,简直触目惊心。 “他把我伤成这样,我实在是不敢走。” 蒋巧玉面色微变,眼神惊疑不定地打量白临风。 她眼中的白临风是彬彬有礼的翩翩公子,应该不会冲女子动手才对。 白临风面色淡淡:“表妹,我此生只娶一妻。多谢你的爱慕,也多谢你帮我祈福。你是个好姑娘,日后一定会遇见自己的良人。表哥在这儿祝你早日喜结良缘。” 高玲珑啧啧:“郎心如铁呀。” 闻言,白临风再也忍不住了,吼道:“你还不是没有心?如果有,就该好好留在我身边,好好对我。” 高玲珑面色如常,一点都不怕,还继续道:“你如今毁了容,腿上还要留疤,人家不嫌弃你,你该感激涕零接着这份感情,我要是你,就趁着脸上的疤还不明显赶紧将人留住……” “住口!”白临风根本就接受不了自己变成丑八怪,他这些天没照镜子,脸上已经不痒了,便刻意忘了此事。结果纪欢颜一次次的提,简直是在他心上扎刀子。 高玲珑耸耸肩,闭了嘴。 蒋巧玉再次出声:“表哥,我已经跟爹娘商量好了,三年之内都不议亲,若在这期间你还没有改变心意上门提亲,之后我就搬去郊外的庵堂中住。不能嫁给你,我宁愿孤独终老。” 白临风皱了皱眉,想要劝两句。蒋巧玉率先道:“你别劝我。爱慕你是我的事,这是我自己做下的决定,哪怕结果不好,我也无怨无悔。” 她眼神中满是情意。 白临风心中感动。 高玲珑啧啧,鼓掌道:“感人肺腑啊!”跟看戏似的。 巴掌声一出,方才那种凄然的气氛瞬间一扫而空。 蒋巧玉霍然扭头瞪了过来,眼神像是要杀人。 高玲珑吓得站起身奔到床前蹲下:“她好凶。” 当着人的面就上眼药,蒋巧玉哪里能忍,她气得浑身发颤:“表哥,这个女人肤浅无知,规矩不通,还装模作样挑拨离间,实在配不上你。就因为有她在,你疏远我,还跟姨母置气。真的,我心疼自己,也心疼姨母。我说娶妻不贤祸害三代,这就是个搅家精,她会闹得你众叛亲离,将你身边所有的亲友都气走的!” 说到后来,已经开始喊,嗓子都破了音,泪水落了满脸。像是那自认为忠君爱国的老臣劝柬君王远离奸臣似的。 第8章 虐恋媳妇八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7节 白临风不为所动。 他是个倔强之人,正当年少就打败一众叔叔接手了家业,让他更是自信,认为自己的选择一定没错。 再说,他又不需要妻族帮衬,自然是想娶谁就娶谁。 “ 表妹,我做事不需要你教!” 语气严厉,不见丝毫温情。 蒋巧玉自认是为了他好,结果却只得他冷冰冰一句,惊诧之余,也着实被伤着了心。饶是有白夫人打圆场,她也转身跑了。 白夫人气得直跺脚:“临风,这么好的姑娘,你要是错过了,会后悔的。” 白临风面色淡淡:“娘,我不想委屈自己和不喜欢的女子成亲。成亲后不是一天两天,是一生!” 眼看劝不动,白夫人也不多言,她还得去瞧瞧跑走的蒋巧玉,出门时,语气沉沉道:“欢颜,跟我去送客!” 语罢,率先走在了前头。 高玲珑起身,低声问:“若她们欺负我,我怎么办?” 白临风闭着眼睛:“你是我的人,她们欺负你就是看不起我,尽管打回去!” 高玲珑就喜欢他的自信。 一出门就看见蒋巧玉站在花树下哭得泣不成声,白夫人正低声劝,大意就是白临风被狐狸精迷了心窍,日后定会看到她的好云云。 看见高玲珑出来,白夫人没好气:“过来给巧玉道歉。” 高玲珑一脸疑惑:“我哪儿错了?” 蒋巧玉气得咬牙:“以前表哥对我从没有这样冷漠过,若不是你的出现,我和表哥肯定已经定了亲,你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少在这一脸无辜模样……”她越说越生气,抬手一巴掌甩了出去。 高玲珑一手挡住,另一只手以更快的速度打了回去,“啪”一声,所有人都愣住,下人们看见后忙低下头假装自己不存在。 周围一片安静。 蒋巧玉捂着自己的脸,满脸不可置信:“你打我?” “是你先要打我,我才还手的。”高玲珑振振有词:“白临风说了,谁要是欺负我,就打回去。” 白夫人将人叫出来,是想让侄女出气的,可纪欢颜一副受宠后有恃无恐模样,落在侄女眼中定会让其多想,万一把人气得至此死心……气得她厉声道:“道歉!” 高玲珑转身就跑:“白临风,救命!” 白临风:“……” 他隐约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论起来是大家都有错,但绝对没有到需要救命的地步。 不过,看着面前鲜活无比的女子,仿佛回到了两人初见,白临风眼神灼灼:“她们不会对你如何。” “那就好。”高玲珑靠在软榻上。对此并不意外,白临风确实喜欢动手,但不允许别人欺负纪欢颜。 上辈子纪欢颜被所有人欺负,是她太害怕这些富贵之銥誮人,生不出丝毫抵抗的心思……毕竟,无论是谁,身边都有人伺候,纪欢颜一个人绝对敌不过他们。 白夫人到了门口,看到里面二人相处,心底越来越沉。纪欢颜都动不动甩人巴掌了,儿子还纵容着,这是对她情根深种。说难听点,儿子对她这个亲娘都没这么耐心。 这么一想,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她最近来是想跟儿子讲讲道理,然后让纪欢颜给侄女道个歉。看到这般情形,也不再白费唇舌,而是往侄女儿离开的方向追上去解释。 那边人一走,江氏就进来了。 白临风对这个婶娘没什么好脸色,闭着的眼睛都没睁开。江氏不以为意,殷切地问着白临风身边的随从关于他的吃喝拉撒与病情。 前后不到半个钟,江氏像是有些受不了侄子的冷待一般,起身告辞,离开前一把握住了高玲珑的手:“你送送我吧。” 一副为自己挽尊的模样。似乎不得白临风待见的事怕被下人知道,所以才拉了白临风媳妇相送。 高玲珑没有拒绝,跟着她走到了院子里。 白临风的院子很大,到了僻静处,江氏挥退了身边伺候的人,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是真的不想留在这里。其实呢,你的想法也没错,这婚姻大事讲究门当户对,没有一个人看得起你,哪怕是下人也一样。如果你想离开的话,我可以帮你的忙。” 纪欢颜做梦都想离开,她性子又单纯,如果是她本人在这里,此刻会感动得无以复加。高玲珑先是一副急切模样,随即又叹息:“如果只是离开府里的话,之前我在外城住着的时候都能找着机会回家。但是……他会找我,还会为难我的家人。所以,左思右想之下我还是没走。夫人若是能够说服他不再寻我,那才是真的帮了我大忙。” “我也是这么想,可他从小就得家里人宠爱,本身又聪慧,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你也看到了,就连他亲娘说的话,他都不往心上放。”江氏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这人想要随心所欲就得狠辣一些。他先前对你下手没轻没重,打得你全身是伤……你也没必要再手下留情。” 高玲珑扬眉:“你的意思是……” “他对你毫不设防,我这有些好东西,你找个机会喂给他。放心,无色无味 ,绝对不会让他察觉。”江氏扬眉:“如何?” “若是他死了,我得偿命。”高玲珑摆了摆手:“这法子不行。” “你放心,不会出人命的。”江氏随口道:“就是让他身子别那么好,别那么机灵。” 高玲珑半信半疑:“有这么好用的药?还有,你想对他动手,那是你的事,我才不愿意做你的刀。” “人都有私心,我也一样。”江氏咬牙切齿地道:“他那个人自私自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怕我儿子抢他的家主之位,私底下找了人骗我儿子去赌,几次就骗走了几万两银。我们二房所有的私房填了进去还不够,又在外头借了债。我算是看出来了,他绝对不会放过我们,那我就只能先下手为强!” 高玲珑煞有介事地点头:“确实挺恶毒的。” 江氏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他是我们共同的仇人。你别再犹豫了,只要他好着,我们就过不好!药给你!” 说着,塞过来了一个纸包。 “我不要。”高玲珑后退了一步:“我一个乡下丫头,没见过世面,杀过鸡杀过鸭,但却绝对没有杀过人,也不敢杀人,你不要为难我。” 江氏目眦欲裂:“由不得你。” 她一翻脸,高玲珑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你还别威胁我,信不信我大喊一声,然后将你的想法告诉他?” 江氏冷笑:“你喊啊,到时候我就说这个纸包是你托我买的。反正你做梦都想离开,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我儿子是出了名的草包,哪怕白临风不在,也轮不到我儿子做家主。你叫啊! ” 她一脸得意,笃定了面前的丫头不敢撕破脸。 高玲珑冲她一笑:“来人呐,二夫人要毒死我,我不要吃……” 话音未落,已经从她手中拽过那个纸包撒得满地都是。 江氏本来还想着拿那个纸包当做纪欢颜找她买药的“证据”,万没想到纪欢颜不按常理。微愣了一下,眼看那边下人围了过来,道:“这是你让我买的,你陷害我。” 两人各说各话,下人只得去叫了主子。 白临风躺在床上起不来身,只能去请白夫人。 “二夫人记恨我在新婚那天将她撵出去的事,刚才特意打发走了下人,想要喂我吃药。” 江氏冷笑:“我会跟你一个毛丫头计较?嫂嫂,这药是她让我买的……” 高玲珑追问:“买的什么药?我让你买来做什么?总不能我一说买药你就答应了吧?” 江氏:“……” 白夫人眼色沉沉,已经有大夫回禀,说地上那些药可以致人晕厥,兴许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对于本身就受伤的人更是有奇效。不用问也知道那是给她儿子准备的。 她越想越生气:“说清楚!” 江氏冷哼:“临风害了临平,我就是看不惯他,所以才帮着买药,也没打算真的让纪欢颜喂给他,就是不想让他好过。让他尝一尝被信任之人背叛的苦!若真的想下毒,刚才我也不会叫破。” 这药没有落到人的肚子里,事情就不严重。白夫人揉了揉眉心:“别说了。” 反正二房对大房从来就没安好心,不用多费神追查。还是那话,药没有进儿子的口,就算查出来二房图谋不轨,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二夫人离开了,白夫人看着面前的儿媳:“你没说实话。” 笃定的语气。 在她心里没有那么笃定,就是想诈一诈。 “她想让我把那玩意儿下到白临风的饭菜中,还保证说无色无味,也不让我背上人命,只是让他变傻一点。”高玲珑面色淡淡:“我拒绝了,她想要灭口,所以污蔑我。” 白夫人若有所思:“你讨厌我儿子,为何要拒绝?” “她想害人,那是她的事。我才不会那么蠢。”高玲珑似笑非笑:“白临风活着,我就是白家的少夫人。” 这话挺有道理,白夫人愤愤道:“被我说中了吧?你就是欲擒故纵,真想离开,先前在外城就跑了,今日也不会拒绝。” 高玲珑:“……” “是,我做梦都想留下来,也真心希望白临风长命百岁。” 白夫人一脸不满:“没规矩!那是你夫君,是你的天,你不能直呼其名!”就算是她看准了的儿媳妇都不能唤名字,这乡下来的贱丫头凭什么? 高玲珑好笑地道:“我出身不好,没学过规矩,有规矩才奇怪。你看不惯,把我送回家吧。谢谢你!” 白夫人:“……” 她气得不行:“别以为临风不答应送你走,我就没法子,到时候可别求着留下。” 转头到了白临风跟前,高玲珑先是说了江氏的打算,又道:“你娘说要是我走,到时候她要是我偷偷溜的,你可千万别信。” 白临风眼睛一亮:“你愿意留在我身边了?” 高玲珑没回答,愿不愿意有用么? 在他还是少东家时,纪欢颜就别想回家。 第9章 虐恋媳妇九 高玲珑不回答,在白临风看来就是默认。 今日他看到了恢复往日活泼的纪欢颜,且她似乎不像是以前那样一心想要离开,他心情变得特别好。 高玲珑看在眼中,笑吟吟吩咐:“拿个镜子来,我要梳妆。” 伺候的人面面相觑。 自从公子脸上长了疹子,主院就派人来吩咐他们将所有的镜子和能反光的东西收起,就是怕公子看到自己的丑样后发脾气。 白临风一看就猜到了他们的想法,道:“去拿啊!”又欢喜道:“欢颜,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如今你终于肯打扮,我很高兴。” 言下之意,纪欢颜愿意梳妆是为了他。 要知道,纪欢颜来了一个多月,从来都是丫鬟伺候她梳妆,她自己是绝对不碰那些名贵的首饰的……哪怕只是小小的一个戒指,落在她眼中也是无比金贵的东西,生怕给人弄坏了赔不起。 镜子送上,高玲珑看着里面五官秀美的女子,算不得绝色,只有一番岁月静好的优雅。她摸了摸头上的蝴蝶钗,见翅膀灵动地颤了颤,顿时就笑弯了眼。 周围的人一脸戒备,生怕她把镜子拿到了白临风跟前。见她照完后就放下了,还是镜面朝下,都不由得松了口气。 “我能出去走走么?” 闻言,白临风笑容一敛:“你该不会又想走吧?”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8节 “不是,就是想散散心,你可以派人跟着我。”高玲珑看向窗外:“春光正好,不去瞧瞧,总觉得是遗憾。” 两人很少能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话,白临风很享受这种氛围,微一迟疑就答应了下来。 高玲珑出门,身后跟着四个婆子,个个身强力壮。她们不错眼的盯着高玲珑,生怕她离开。 能出门就行,高玲珑也没想一蹴而就,过了一天又提出要看医书,还想要药柜。 医书可以,药柜嘛……白临风找来了给他治病的大夫,询问了过后,帮高玲珑配了一间。里面的药都是吃不坏人的那种,倾向于帮人补身。 于是,高玲珑就有事情做了。 半个月下来,白临风身上结痂掉了一半,再躺几天就能下床时,高玲珑又带着人去转悠了一圈,到了一个偏院处,伸手去够树上的花。 “奴婢帮您。” 自从白临风受伤之后,再没有冲新婚妻子动过手。落在这些下人眼中,就是纪欢颜即将熬出头,不敢再随意怠慢。 “不用!”高玲珑撩开裙摆,毫无大家闺秀的优雅,攀着树就爬了上去。 几个婆子欲言又止,高玲珑动作飞快,在她们还没开口之前,伸手摘掉了树梢上开得最艳的一枝花,往下走时,手一抬,扔了个荷包到边上的院子里。 她动作飞快,又有树枝遮挡,底下人都没看见。 院子很是清幽,因为走动的人太少,加上到处都有杂草,显得寂寥。一个荷包落下来,廊下大概三十岁左右的虚弱女子闻声回头,看到荷包后微微蹙眉。 她五官精致,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有些瘦脱了相,饶是如此,也还是个美人。她捡起荷包,看到里面的药丸,愣神半晌后,忽地笑了。 她捻起一颗放入口中,然后闭上了眼。 她是老爷的妾室,当初很是得宠,风光时连夫人都要避其锋芒。后来她病了,整日咳咳咳像肺痨似的。老爷怕过了病气不再过来,她一日日虚弱下去,后来老爷也病了,再不到她院子里,似乎遗忘了她这个人似的。 其实,她心里隐隐明白自己生病的缘由,应该和夫人离不开关系……这荷包应该不是夫人派人送的,那人那要杀她的话,不用这么麻烦,直接往她饭菜里下药,她就会“病亡”!反正老爷已经忘了她,哪怕她死了,也没有人会深究。 欢姨娘吃完了药,一股困意袭来,回了房就睡下了。 这一觉睡得很实,从她生病后就没有过的踏实。并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手脚好像也有了些力气。她拥着被子,笑得欢畅。 从那天起,高玲珑三五天就会出门一趟,美名其曰散心,但每次都会路过欢姨娘的院子。由于纪欢颜到了府里后,除了公子之外,从来没有哪个正经主子跟她长时间相处。因此,底下的人丝毫怀疑都无。 又过了半个月,白临风勉强能够下地了,高玲珑便不出去了。 白老爷身子虚弱,不能长时间费神。白临风不愿意让手头的生意给几个叔叔掌管,能够坐起身后,他每天都会看账本。 高玲珑每天有大半日都会守在他身边。 这一日,白临风在桌案后忙活,高玲珑手中捧着一本医书,府里的大管事亲自送了点心进来。 这很不寻常,白临风瞬间就注意到了:“有事?” 大管事要忙的事情很多,一般不会抢丫鬟的活计。 “公子,昨天老爷去了欢姨娘的院子,还留宿了。” 白临风皱了皱眉:“那都快是个死人了。不用管。” “可是,老爷一大早就说解了欢姨娘的禁足,又让小的找人去打理欢姨娘的院子,还说让中人带些人来给姨娘挑选。就在方才,欢姨娘去了三公子的院子。” “砰”一声。 刚送来的点心被拂落到了地上。 高玲珑啧啧摇头:“暴遣天物啊!我们村里都还有人吃不上饭呢。” “闭嘴!”白临风脸上阴云密布。 高玲珑耸耸肩,吩咐丫鬟:“再送一盘来!” 白临风一巴掌拍在桌上:“就知道吃,你故意的是不是?” 高玲珑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凭我的出身,我什么都不会呀。不吃不喝,那不是傻子么?” “滚!”白临风伸手一指门口。 高玲珑乖乖滚了。 她没挨打,并非是白临风转了性子,而是她机灵,一看白临风要发作,就尽量躲远一点。比如此刻,说走就走。 而纪欢颜挨打……有那种自暴自弃的想法,反正都逃不开,不如被他打死,也好过牵连家人。 饶是她处处退让,纪家人也还是没能得善终,这也是她最不甘心之处。 高玲珑刚走到门口,又看到了沉着一张脸的白夫人,看见她后,不耐烦道:“要去哪儿?” “白临风让我滚蛋,我出去走走,免得惹他心烦。”高玲珑说着,人已经溜了。 母子俩关起门来商量,高玲珑出了院子走,四处乱晃,忽然就看见了前面路旁站着一个的病弱少年。 十四五岁的年纪,初见几分俊美,身形纤瘦,一看就特别好欺负。看见高玲珑后,弯腰行礼:“嫂嫂。” 高玲珑已经从这些婆子口中知道了白府大概的情形,面前这位应该是白临风的三弟,也是欢姨娘唯一的儿子。她笑眯眯地颔首,准备路过时脚下一顿:“你这么多的伤,赶紧找大夫瞧瞧。” “是,父亲已经找了大夫了。”白临景微微欠身。 “那就好,先前我听说你病得很严重,都不爱出门。如今看来,应该是有所好转。”高玲珑说着,抬步就走。 刚走一步,就察觉到右手边的小径上走过来了一双中年男女。男人身形富态,一双手揽着位纤细女子。 高玲珑不爱冲人行礼,往日里在园子里碰见人那都是能躲则躲。今日不同,她含笑上前几步:“父亲,这位是……” 白老爷脸上带着笑:“你叫欢姨就行。” 高玲珑笑眯了眼:“我名字里也有一个欢,看来是跟姨娘有缘分呢。” 正经的少夫人绝不会喜欢一个妾室跟自己撞名,更不可能当面提起此事。高玲珑毫不避讳,落在外人眼中,就是她不讨厌欢姨娘,甚至还挺亲近。 白老爷含笑看着,并未出声。 高玲珑看在眼里,就知道欢姨娘重新得了宠,顿时笑容更深。 “欢颜,你身边这些……”白老爷摇摇头:“都说你规矩不好,不好就要学嘛。你还这么年轻,人又机灵,总不能一直这样。” 他侧头吩咐:“给少夫人准备几个懂规矩的婆子,然后将这些换走。” 几个婆子闻言,脸色都变了,其中一人大着胆子上前禀告:“老爷,奴婢们是公子配给少夫人的,怕她在府里走错路。” 一语双关。 白老爷不以为意,一挥手道:“这位是少夫人,府里除了正院和书房重地,没她不能去的地方。用不着你们提醒,再说,我派出的人肯定比你们这些粗使要懂得多。来人,把这些都送走,别让我再看见她们。” 就这么一句,几个婆子就再不可能出现在府里。 高玲珑唇边翘起,怎么都压不下来。转了一圈回到院子里,就看见白临风怒火冲天,整个人都气鼓鼓的。 “怎么了?” 婆子被换掉的消息应该还没有传回来才对。 白临风看她一眼:“没事。” “没事就好。”高玲珑一脸庆幸:“看你那脸色,我还以为天要塌了呢。” 说话间,门被人推开,有个随从进来禀告道:“没发觉欢姨娘在此之前有什么不对之处,府里今日之前也没有新来的大夫。对了,老爷今早上找了两位大夫进府,留下了一位刘大夫。” 白临风眯起眼:“刘大夫擅长什么?” 随从一板一眼答:“解毒。” 白临风一巴掌拍在了桌上:“到底是哪儿出了毛病!” 见状,高玲珑心下乐开了花,故作一脸疑惑:“父亲中毒了?这知道了原委找到了解毒的大夫不是好事么?为何你这样生气?” 白临风从来没有将纪欢颜看做和自己是平等的人,在他眼里,这女人依附他而生,根本不可能耍花样,不觉得有隐瞒她的必要,似笑非笑道:“咱们这样的府邸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你才刚来,好多事情不清楚,我劝你少问。” 高玲珑伸手捂住了嘴:“父亲他中毒是你……” “住口!”白临风厉声呵斥,挥退了下人后,又低声道:“看破不说破。” 第10章 虐恋媳妇十 高玲珑伸手捂住了嘴。 白临风带病看账本,精力不太够,自然没有注意到跟着妻子进来的婆子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等到随从离开,婆子迫不及待进门,瞄了一眼高玲珑,道:“公子,奴婢才得知,老爷将夫人身边的人全都撵走,重新配了几位。” 白临风一脸惊讶:“何时发生的事?” “今天。”高玲珑笑吟吟:“父亲说,我规矩不太好,要找人好好教导。你派的那些人都不太懂,所以他另外找了几个,还没到。” 婆子立即接话:“到了,就在门外候着。” “让她们进来。”高玲珑一副欢喜无限的模样。 “让她们滚!”白临风眼神阴沉沉的:“这院子里的人,我就能做主。” 高玲珑提醒:“那是你爹。” “那又如何?”白临风冷冷道:“欢颜,这个府里,只有我会真心对你。别人靠近你,都一定是有所求。” 高玲珑一脸疑惑:“可是我入府以来,讨厌我的只有你娘。你爹从来没有针对过我……”是压根没将纪欢颜放在眼中。 “凭你的身份做白家少夫人,会丟白府的脸!”白临风语气笃定:“他会想法子将你带你我身边。” 那正好啊! 高玲珑不与他争执:“我不敢拒绝父亲。” “把她们撵走,就说是本公子的意思。”白临风面色淡淡地吩咐:“让父亲安心养病,别管我院子里的事!” 婆子咽了咽口水,深觉这活儿不好干,却也没法子。 等人走了,高玲珑瞬间察觉到了白临风看过来的眼神中满是怒气,仿佛要打人。 曾经纪欢颜对上他这种眼神,早已吓得瑟瑟发抖。高玲珑转身就走:“我去瞧瞧那几个人。” 白临风咬牙切齿:“纪欢颜,不要故意激怒我!” 高玲珑就跟没听见这话似的,自顾自走到了外面,白老爷派来的人正在和守门的云婆子据理力争。那几位想进来,守门的死活不答应。 看到她出现,云婆子振振有词:“夫人,公子有吩咐,外人不能进风院。” “这府里……如今是父亲做主。”高玲珑提醒了一句:“稍后父亲得了消息,应该会赶过来。”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9节 云婆子一脸不信,过去的一年多,因为老爷病着,家里都是公子做主。就算是公子做的事情与老爷的想法相悖,妥协的也一定是老爷,先前有几个大掌柜不喜欢公子的做法登门求见,都被拒之门外。后来公子要娶一个农女,老爷是不愿意,但也没有出面阻止,喜宴上也并未露出异样。在儿女婚事上都愿意妥协,更何况是几个下人的来去。 高玲珑笑得意味深长。 如今情形可不同了。 她门口站了没多久,白老爷就过来了,身边还跟着欢姨娘,看到门口几方对峙,他侧头吩咐:“竟然拦我的人,这守门的规矩不好,发卖了吧。” 轻飘飘一句话,让云婆子变了脸色。不容她开口,好几个人围上前来将她拖走。 阻拦的人不在,几个婆子立刻上前跪在高玲珑面前表忠心。 “临风呢?” 白老爷问及儿子,再无曾经的温情,脸色和眼神都很冷。 高玲珑看了一眼正房:“正发脾气呢,说府里由他做主,让我将这些人赶走。” “本老爷还没死呢。”白老爷冷笑了一声,大踏步进了屋中,随即门就关上了。 父子俩要单独说话,高玲珑没不长眼的凑上去,欢姨娘一身白衣,更衬得她腰肢纤细柔软,她伸手去摘树梢上的白花:“这树……我那院子门口也有一棵,开得还挺旺盛。” 话里有话。 “是,我瞧见过,还上去摘了好几枝花呢。”高玲珑毫不避讳地承认,她可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圣人。之前给欢姨娘配了补身的药让其得已翻身,不说等人报答,至少别让人给自己添乱。 欢姨娘笑容更深:“今年那花开得比往年旺盛,现在看来,还旺我呢。” 屋外两人聊得兴起,屋内的气氛截然相反,气氛冷得像是用冰造的屋子似的。 白老爷从三十岁做家主,也做了七八年,脸色一沉就显得颇为威严。他看着床上的儿子,冷笑道:“你是个聪明的,以前我还觉得后继有人。却做梦都没想到你这份聪慧会用来对付我。白临风,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连亲爹都能狠心下毒……” “我没有。”白临风看了一眼窗外,没看见纪欢颜,他心中恨极:“是谁跟你说的这些?她一定是别有用心,别上当。” 白老爷忍无可忍,捡了个椅子砸出去,砸得哐啷一声,还余怒未休,激动地道:“本老爷自己查到的。先前我还以为自己是生病,今早上才知道,我那是被人给下了毒。你那几个叔叔早已经被打压得抬不起头,整个府里都是你的一言堂。白临风,别把你爹当傻子。” “不是我!”白临风咬死不承认。 白老爷呵呵:“不是你,肯定就是你娘那个恶妇,总归是你们母子俩干的好事。我要不是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了真相,怕是死了都以为自己是身子虚弱。收买大夫,只手遮天,你可真本事!” 自从生病之后,白老爷看过许多大夫,都说他是喝太多的酒伤了身子,需要好好调养,所有大夫都这么说,他年轻时为了应付客人确实喝吐血过,对此深信不疑。现在想来,那些大夫肯定都被母子俩给收买了。 他越说越怒,又看见床上的儿子面色平淡,似乎对亲爹下毒是一件很寻常的事似的,当即忍无可忍,扑上前狠狠甩了一巴掌。 白临风性子倔强,不肯示弱不说,还狠狠瞪着他。 白老爷怒火更盛,一把将人扯到了地上。 如今白临风身上有伤,也就只能嘴上硬气,摔倒在地上之后,忍不住痛呼出声。 “从今往后,你就在屋里好好反省。”白老爷冷冷道:“家里的生意就不劳你费心了。还有……”他眼神在屋子里两个贴身伺候的随从身上扫过,扬声吩咐:“来人,将这院子里所有的下人全部发卖,一会儿重新挑些懂事的来伺候。” 短短几句话,夺了白临风的权不说,还把人给禁了足,甚至将他身边的人都换了一遍。 若是一切顺利,在此之后白临风就真的活在了父亲的眼皮子底下,一举一动都会有人盯着。但凡有一点不妥当,就会被父亲知道。 “爹!”白临风一脸严肃:“我已经管了生意许久,贸然换人,他们会闹。” 这话中带上了几分威胁。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做家主也是一样的。底下各个铺子的大掌柜若是阳奉阴违,确实会给主子添麻烦,这中间耽搁的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关键是人才不好找,将其辞退后一时间寻不到合适的人,同样会耽搁生意。 “那我就换了他们。”白老爷转身:“临风,你太让我失望,往后最好是老老实实,别再出幺蛾子。否则,别怪我不顾念父子之情。” 从白老爷进去到出来,前后不过一刻钟,欢姨娘看到人,笑吟吟迎上前挽住他的胳膊:“先回去歇会儿,这个时辰,大夫已经等着了。” 白老爷路过高玲珑时,脚下顿了顿:“欢颜,帮我看着点临风,发现不对劲,直接来禀。” 高玲珑乐呵呵福身:“是!” 白临风从窗户看到这番情形,气得砸了手边能摸到的所有东西。看见高玲珑进门,他质问:“是不是你告状?本公子就不该对你心软,不该让你出去闲逛。” 高玲珑一脸无辜:“先前我出去时,身边跟着的都是你的人,如果我有和父亲单独相处,或是跟谁说了不利于你的话。她们转头就会报到你跟前。既然没报,就证明我没说。再说,我也是刚才听说你干的那些大逆不道之事,还没机会告诉别人。白临风,你别拿我当出气筒!” “我就拿你出气了!”白临风捡起了另一只手边的东西砸了过来:“就出气了,你待如何?” 碗和托盘包括一盘点心全都落到了高玲珑的脚下,她垂眸看了半晌,然后缓缓蹲下捡起。 落在白临风眼中,就是她准备亲自收拾地上的狼藉。 之所以砸了这么多东西还没人上前打理,是因为方才白老爷吩咐后,立刻有管事将这院子里除开刚来的婆子之外的所有下人都带走了。 几个婆子新来的早就得了吩咐,只听纪欢颜一个人的吩咐。当然,如果纪欢颜做了出格的事,她们也得禀告。 因此,地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瓷器碎片,高玲珑先是捡了个缺了口的杯子掂了掂。 白临风瞄了一眼:“笨,拿托盘来装嘛!” “我觉得这杯子挺合适的。”高玲珑站起身,将杯子砸到了他脸上。 白临风都被砸蒙了,反应过来后,瞬间大怒:“贱妇,你敢砸我?” 高玲珑捡起托盘丢过去:“砸你了,你待如何?打我么?” 她一边说一边丢,没多久 ,地上东西全都到了他身上。 白临风都要气疯了:“来人!来人!” “来不了了。”高玲珑笑吟吟靠近:“外面都是我的人,只听我的吩咐。这情形,就和你当初欺负我一样……哦,对了!”她伸手一拍额头:“我险些忘了,你那是为我好呢,我不听话才被你教训的。” 她一步步靠近床边,伸手摸着他的头发,笑靥如花,眼神温柔:“放心,我也会对你好的。就像这样……” 话音未落,她手上狠狠一扯。 白临风惨叫出声。 第11章 虐恋媳妇十一 白临风方才被父亲拽到地上,已经受了伤。一缕头发被扯,让他觉得自己头皮都被扯下来了一般:“撒手!” 是的,高玲珑紧紧扯着却没有撒手,将他的脖子脖子都带得高高仰起,她脸上灿烂的笑容没变,居高临下看着他的眼睛:“痛不痛?” 白临风咬牙不说话。 高玲珑手上扯得更紧,已经隐隐渗出血迹。白临风受不住,再次惨叫出声:“痛痛痛……” “原来你也痛。”高玲珑笑吟吟:“先前你扯我的时候,还嫌我叫声难听。我以为你是神仙,不知道痛呢……对了,你当时还狠狠扇了我的嘴。” 她看着自己纤细的手:“我这点力道,是打不痛你的,只好找东西代劳。”说完,当真拿了一个托盘对着他的脸拍了下去。 “大胆!”白临风怒发冲冠:“纪欢颜,我要你的命。” “哎呦,这可为难我了。”高玲珑丢开托盘,故作一脸惊恐:“都说以牙还牙,你想要我的命,但我不敢杀人呀。白临风,你可不要逼我。” 看她阴阳怪气,眉眼间俱是得意。白临风终于认清了事实,方才他喊得这么凶都没有人进来查看,这个院子真的已经不再属于他。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时候越是跟纪欢颜对着干,就越要吃苦。 白临风垂下眼眸,语气放缓:“是我对不住你。欢颜,但我对你的心是真的,我是真心想要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跟你一起这么久,你可有看到我身边还有其他女人?哪怕是亲表妹,我也没给过她好脸色看。” “又不是我让你这么做的。”高玲珑一脸莫名其妙,质问:“你和我在一起,问过我吗?哦,你有真心我就必须要回应?那这城里那么多的女子爱慕你,怎么没见你对她们有好脸色?你看不上人家,不肯和他们在一起,连个好脸都没有。又凭什么要求我对你情深似海百依百顺?” 白临风哑口无言。 高玲珑看了这么半天,手腕有些酸,便松了手,忽而又笑了。 笑声阴恻恻的,白临风听得头皮发麻,忍不住问:“你笑什么?” “笑你是个丑八怪呀。”高玲珑说着,抬手摸了妆台上的镜子对着他的脸:“瞧瞧,养了这些天,比一开始更丑了。现在你走到街上,再想要像以前那样得女子欢心,只能在梦里了。” 白临风脸上长了疹子,容貌有了变化,他也是知道的。不过,身边的人贴心的不让他照镜子,他也不愿意自找罪受……好像不照镜子,他就可以骗自己还是以前俊美的模样。因此,还是他第一次直面自己长过疹子的脸。 镜子是一下子放到他眼前的,他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了熟悉轮廓上的坑坑洼洼。他吓一跳,啊的尖叫一声:“拿远一点。” 高玲珑抬手就把镜子扔了:“不照也好,免得被自己吓得夜里睡不着觉。” 白临风:“……” “纪欢颜,你要不要这么恶毒?” “你这话可太重了。”高玲珑沉下了脸:“我做什么了就恶毒?不就是扯了一把你的头发,让你照了照镜子吗?比起你对我做的那些,这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说到这里,她又笑了:“不过,咱们俩是夫妻,来日方长嘛。” 恰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白临风眼睛一亮。 高玲珑扬声问:“外头是什么人?” 白老爷派过来的婆子低声禀告:“好像是新来的人。” 门打开,高玲珑双手放在腰间,一副温婉雅致的模样:“江娘子,父亲信任你,那你应该是个能干的人。日后这院子里的所有事务有你统领,实在解决不了的再来禀告。” 白老爷总共派过来了三个婆子,江娘子只是其中之一。她原先虽然不是粗使,但和主子身边的第一人相比还是差太远了。听到这话,只觉天上一个大馅饼砸在了自己头上,瞬间欢喜得不行,忙福身答应下来。 高玲珑转身之际,吩咐:“若是夫人过来,先拦上一拦。拦不住再说。” 江娘子迟疑了下,只是一瞬,就答应了下来。 在这样的大户人家中当差,就得眼明心亮。方才里面的惨叫声她不是没有听见,边上那俩甚至还想闯进去,被她拦住了。 以前大公子是府里只排在老爷之后,其他人都得往后靠。自从老爷撒手不管事后,公子隐隐成了府里的第一人,得精心伺候着。 如今情形不同,刚才老爷和公子在里面谈的事她没有听全,却也猜到了大半。一想到老爷和欢姨娘都有所好转,江娘子心里就什么都明白了。 直白点说,白临风冲着亲生父亲下毒,连个畜牲都不如,这里面兴许还有夫人的手笔,而老爷已经知道了真相……再是亲生父子,再是至亲夫妻,出了这样的事,怕也被伤透了心。还有,老爷可不止一个女人和儿子。 总之,白临风不再是少东家,兴许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夫人暂时是当家主母,过了今天就不好说了。 白临风躺在屋中的地上,听到纪欢颜的话,一颗心渐渐往下沉去。 “来人,扶本公子上床,再去请个大夫。” 若是往日,白临风一吩咐,周围的人瞬间就忙了起来。但是今日,门口几人没动弹,全部看着边上浅绿色衣裙的女子,等她发话。 高玲珑微微颔首:“让公子趴着,至于大夫……出一点点血而已,已经没流了。不用麻烦大夫。” 白临风气得大叫:“纪欢颜,你想谋杀亲夫。我娘知道了,绝对不会放过你。” 三个婆子带着两个丫鬟,先是将人弄上床趴着,又飞快去收拾地上的狼藉。然后送来了白临风喝的药,有丫鬟想要喂,被高玲珑接了过来,她一边用勺子搅着药汤,一边吩咐道:“出去!” 众人鱼贯而出,前后不过几息,屋中就只剩下了坐着的高玲珑。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0节 她搅着搅着,忽然就笑出了声:“难怪世上之人汲汲营营想要富贵和权势,这一声令下旁人就不敢忤逆的感觉,实在太美妙。”她笑看着白临风,舀起一勺送到他唇边:“那么,喝药吧!” 白临风别开脸,虽然这女人才收服了院子里的下人,但他也不敢保证这碗药中就什么都没有。万一有剧毒之物,他喝下去药石无救……死了也白死。 “你受着伤呢,必须要喝。”高玲珑闻了闻:“这药挺苦的,但良药苦口嘛。”眼看人还是不动,她板起脸来:“白临风,我的耐心有限,不要逼我对你动手!” 白临风觉得这话特别耳熟。 曾经他也这么说过,且在那之后纪欢颜是不肯喝药,他……命几个婆子将她摁在床上灌下去的。刚想到此处,就听清悦的女子声吩咐:“来六个人,给他灌下去。” 一群人闯了进来,白临风没来得及反悔主动喝药,就已经像杀猪似的被摁在了床上,那些人怕他挣扎,按得特别紧。按紧点不要紧,要紧的是他身上有伤啊! 伤痛得厉害,还得把药往下咽,等到众人退开,白临风已经眼泪汪汪。 高玲珑伸手从他眼角擦掉一滴泪:“有什么好哭的?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要生气的。” 这话也挺耳熟。 白临风正回想着曾经他说过这话之后做了什么,察觉到床前女子一巴掌挥了过来。 “啪”一声,他脸上又是一阵疼痛。 高玲珑一脸惋惜:“你的脸伤要是没痊愈就好了。” 一巴掌下去,皮都会掉个干净。 白夫人急匆匆赶了来,进门时脸上满是泪水,扑到床前就哭:“临风,你爹他收缴了我管着的账本,全部给了那个贱女人……气死人,我不会放过他!” 母子俩在欢姨娘复宠后,就猜到白老爷知道了自己生病的真相。两人还商量过尽快将他摁回先前病怏怏管不了事的模样,可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已经这样了。 白临风被收拾了这么久,精气神大不如前,语气也弱了许多:“娘,爹知道了。他还将我身边的人全都发卖了。” 闻言,白夫人才发现周围都是一些生面孔,再看纪欢颜眼神灼灼,没了以前的战战兢兢,她放在床上的手开始发抖:“怎会如此?” 高玲珑呵斥:“夫人,男女有别,这再是你儿子的院子,他已经是大人了,已成了亲,你不好这么直接闯进来的。先前你总说我没规矩,但我冷眼瞧着,你自己的规矩也不怎么样嘛。” 白夫人:“……”她怎么敢! 第12章 虐恋媳妇十二 往日里白夫人到哪儿都是前呼后拥,进儿子的院子时浩浩荡荡,门口的人远远看见就会主动禀告。今日发生的事情让她焦急万分,也没顾得上这些……闯进来确实有些不合规矩,但两人是母子,她又不是天天这样。更何况,这出言指责她的既不是长辈,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她面色沉沉:“我是临风的娘,他是我生的,哪里我没看见过?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 “话是这样说没错。”高玲珑笑容浅浅:“但他已经成亲了,你就不怕看见不该看的?” 白夫人气笑了:“他伤成这样,什么都不能做。” “强词夺理!”高玲珑轻哼:“这男人只要没装入棺材中,都是不老实的。哪怕只是亲一口呢,再是亲娘,同样非礼勿视。” “大胆!”白夫人大怒。儿子病成这样,躺在床上,她不喜欢听死啊死之类的话。面前这人也不配让她压抑怒气,当即狠狠一巴掌甩出。 高玲珑偏头避开,反手一巴掌甩了回去。 白夫人没料到她敢动手,挨了个结结实实。脸颊上疼痛传来,她才回过神,瞬间勃然大怒:“来人,给我把这个死丫头拉下去杖毙。” 这就是气话了。 纪欢颜可不是她手底下的丫鬟,那是正经的普通百姓,教训一下还行,真把人打死了,她是要偿命的。 白夫人此次过来,身边只带着两个丫鬟。此话一出,两个丫鬟没动,后知后觉发现没人听自家主子的吩咐,二人对视一眼,上前一步。 高玲珑摆了摆手:“来人,公子需要静养,把夫人给我丢出去。” 门口的婆子不敢动,这位可是当家主母。哪怕是失了宠爱,那也是正经的夫人。 饶是如此,被儿媳驱赶的白夫人还是气得浑身都在发抖:“纪欢颜,你敢。” “我敢,她们不敢。”高玲珑一脸无奈,忽然上前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扯着就往外走。 白夫人养尊处优多年,一点力气都没有,也受不得疼痛。高玲珑掐得紧,白夫人为了让自己少受点罪,只得快步跟上。 转瞬之间,两人已经到了拱门之外,高玲珑将人狠狠一推:“好走不送!” 白夫人撞上了路旁的树,撞得花瓣扑簌簌落下,她站在一片花雨中,觉得自己跟做梦似的。 纪欢颜怎么敢? 恰在此时,主院的方向过来了一位管事,身后带着五六个粗使仆妇,上前后欠身一礼:“夫人,老爷有吩咐,让您回自己的院子反省,请!” 仆妇们跃跃欲试,仿佛随时会上前抓人。白夫人气得头上的钗环叮铃作响,她心里明白,如果再不主动回院,会被这些人押回去。 真落到那般境地,往后她就算翻身,也会被别人笑话。 白夫人深呼吸几口气,狠狠瞪了一眼高玲珑:“临风是府里的大公子,你别欺负他。否则,就算我不动手,他爹也不会放过你。” 语罢,气冲冲离去。走动间脚狠狠踩着青石板,像是想把地面踩出几个坑来。 看着人消失在花木间,高玲珑转身回房。 白临风趴在床上,想要知道外面的动静,可无论他怎么伸脖子,都还是看不见。 “你欺负我娘了?” 质问的语气。 高玲珑笑吟吟:“还没来得及。你爹身边的管事到了,请她回去禁足呢,还说要让她反省。话说,她到底做了什么惹得你爹这样生气?” 白临风垂下眼眸,事已至此,他心中再无侥幸之意。 父亲知道他们母子下毒,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原谅。他还年轻,倒是不怕父亲,就是这纪欢颜看他跟仇人似的,两人同处一室,如今他身在弱势,怕是要吃不少苦头。 高玲珑用手撑着下巴,好奇问:“你在想什么?” 白临风闭上了眼。 高玲珑捡起手边的茶壶,朝着他的头就丢了过去。 茶壶砸到他的脸,落在地上摔成碎片,茶水溅了一地。滚烫的水有些落到了白临风刚刚长出新肉的脸上,痛得他又叫唤了两声。 “纪欢颜,你个疯子。” 高玲珑语重心长地道:“我问话,你要答。我这个人呢,没什么耐心,所以你的机灵点,懂点事,不要惹我烦心,否则受伤了也是活该。” 白临风:“……”好耳熟。 这话他曾经对纪欢颜说过。 “对了,你不要骂我。”高玲珑似笑非笑:“我不是府里的正经主子,可请不来高明大夫。要是把我惹恼了,你又受了伤,大夫还不来,那你就只能硬扛过去。” 白临风忍无可忍,语带威胁:“爹再怎么讨厌我,我也是白府的公子。你这样虐待本公子,一定不会有好下场。识相的,现在去请个大夫过来给本公子看伤。” 高玲珑忽然笑出了声:“曾经你不止一次的说过我不识相,忘了吗?” 白临风:“……” 高玲珑站起身:“一点点小伤,忍着吧!痛又痛不死,你也别嚎。毕竟,曾经我可是亲身经历过这些疼痛,知道里面的深浅,我都没叫唤。白临风,你要是连个女人都比不过,我会笑话你的。” 说话间,江娘子送来了一碗汤。 “这是补汤。” 高玲珑接过,一饮而尽,又振振有词:“我帮你试毒。” 江娘子想要阻止,还没来得及呢,一碗汤就见了底。忙道:“这是夫人特意吩咐下来给公子熬的补汤,要熬十二个时辰才得这么小小的一碗。” “呀!这么麻烦。”高玲珑一脸惋惜:“总有人说我山猪嚼不了细糠,他们也没说错,刚才我那样喝,显得对汤不够尊重。但喝都喝了,我就算吐出来,公子也喝不下去。你们再去熬吧,一天不喝,死不了人。” 等屋中的人都退走,高玲珑偏着头道:“一天不吃饭也饿不死。白临风,我觉得你也得好好反省一下对我的态度,今儿就不吃了。饿着肚子脑子比较清醒!” 这也是白panpan临风曾经说过的话。 高玲珑破费了一番功夫才造就了如今对自己有利的局面,心情颇为畅快,带着人在院子里走了走,又吩咐厨房做了些喜欢吃的东西。 凡是在这个院子里伺候的人都知道,如今已经变天了。曾经被公子欺负的小可怜翻身做了主子,怠慢不得。 于是,半个时辰之后,摆上来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全都是高玲珑的口味。她大快朵颐,听着床上人的吞咽声,胃口就更好了。 她不认为院子里发生的事情能够瞒得过白老爷,始终都没有人来警告她,证明白老爷是真生儿子的气。 用完膳,高玲珑带着人出去消食,走到院子角落处,看着外面伸进来的树枝上鲜艳的花朵,正盘算着以后的应对,忽然听见有人进来的动静。 “我来探望大哥,别拦着。” 白临平一把推开了守门的人,自顾自往正房而去。 高玲珑看在眼中,并未阻止。 屋内,白临平看到床上人的惨样,幸灾乐祸地道:“大哥,你的脸怎么红了这么一大片,又被烫了吗?” 白临风懒得答。 他算计过这个堂弟,虽然没有证据,但大家都心知肚明。白临平这时候来,肯定没安好心。 “大哥,要不要我去帮你求情?”白临平语带担忧,但满脸的笑容。 白临风懒得看:“恕我直言,你个败家子在我爹面前什么情面都无,给自己都求不下来,就别想着帮别人了。” “你……”白临平恼怒不已,随即想到什么,又笑着道:“我是败家子没错,但我可以随意进出,也可以来奚落你。你呢?被亲爹关在这里,让一个女人欺负,得意什么?” 他弯腰,伸手不轻不重地拍着白临风的脸:“大哥,有没有人说你很丑,你如今这幅尊容真的很吓人。好在你不能出门,否则那些一心爱慕的你姑娘大抵会恨自己眼瞎。” 拍脸的动作特别侮辱人,白临风霍然睁眼:“滚!”这些杂碎,之前都不配让他正眼相待。 白临平有些怕这个堂哥,听到这一声吼,顿时吓一跳,随即恍然想起他已经是没了牙的老虎,顿时又乐了:“我就不滚,你待如何?” 说着,拍脸的动作加重,打得啪啪的:“原先我被你算计赌输了钱,回来你也打我巴掌。还说是教我道理,你那眼睛别瞪啊,弟弟我也是教你做人的道理。就像你曾经所言,若不是亲兄弟,我还不费这个心呢。” 白临风眼睛瞪得血红。 高玲珑就是这时候进来的,白临风看见她后,吩咐:“把他撵走。” “不好,他是你堂弟,特意来探病的。”高玲珑笑吟吟:“来人,给二公子送一壶好茶来。” 竟然还要把人当座上宾对待。 白临风目眦欲裂:“纪欢颜,你非要跟我对着干是不是?” “是!”高玲珑坦然。 白临风险些被气得吐出一口血。 白临平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以前他以为纪欢颜是欲擒故纵所以才说要走,如今瞧来,人家是真的不想留下。眼神一转,他折扇展开,一副风度翩翩模样:“咳,纪姑娘,以前我都没发现你长得这样好,满园春光都不及你容色的万分之一。大哥霸道惯了,不知道如何疼人,不如跟了我吧!” 他是故意说这番话的,而白临风也成功被他惹怒:“混账东西!”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1节 哪怕是他不喜欢的东西,也容不得别人染指。 白临平乐呵呵道:“我是找了不少女人,但那都是你情我愿,可从来不会强迫别人。若我是混账,你这个不顾女子心意非要将佳人强留强娶在身边的是什么,畜牲?” 白临风又想扔东西了,可惜他手边什么都没有。心下恨极,却又无可奈何。 第13章 虐恋媳妇十三 白临风咬牙切齿:“我看你是在找死,可有想过后果?” 从小白临平就比不过这个堂哥,看他这番凶狠模样有些被吓着,往后退了一步:“你也就嘴上叫嚣几句,有本事起来打我啊!大伯已经知道你干的那些好事,想翻身,做梦去吧!” 说完,还淬了人一口。 口水吐到了白临风脸上,白临平对上他凶狠的眼神,有些后悔,梗着脖子道:“不稀罕我的探望,我这就走,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等人走了,白临风看着窗户,眼神明明灭灭,再出声时,已经缓和了许多:“欢颜,你把门关上。咱们是夫妻,有些事情得坐下来好好商量。” 高玲珑似笑非笑:“现在知道找我商量了?” 白临风暗自咬了咬牙,态度更加和煦:“欢颜,曾经我是有些霸道,现在我也知道错了,在这给你道个歉。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们俩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我成了家主,你就是当家主母,但若是我被父亲厌弃,你同样会被人看不起。就比如方才白临平随口拿你开玩笑,态度轻佻,若我还是少东家,他也没这么大的胆子。” 白临平夸她美貌,夸张了些,高玲珑并未生气。不过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问:“你想让我帮你的忙?” 白临风只是希望她别给自己添乱。像这种明显就是上门找茬的人最好将之拦在门外。 “做梦!”高玲珑轻哼一声:“我还可以在府里四处闲逛,想见谁就见谁,毕竟你爹说了,我是府里的大少夫人,除了主院和书房重地哪儿都能去。” 话落,她清晰的看到了白临风眼中越来越亮的光,当即冷笑:“想让我帮你四处奔走么?” 白临风很难拒绝,微点了点头。 “想得美。”高玲珑偏着头:“当初你特别喜欢看我困在笼中。如今你的处境也差不多,可见老天爷心里都有数,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白临风:“……” 稍晚一些的时候,江氏也来了。一番冷嘲热讽,气得白临风腿上的伤都又渗出了血。 如果他自己能做主,自然是要请大夫过来看的。可惜如今管院子的是高玲珑,她不发话,没人去请。关键是唯一一个能帮上他的白夫人都已经被禁足。 从那天起,白临风变得沉默,面对高玲珑的冷嘲热讽也不再回嘴。偶尔挨打,也一副逆来顺受模样。 这一日,白老爷来了。 彼时高玲珑刚用完午膳,她暂时没想离开,对白老爷乖顺地行礼。 白老爷看着床上瘦了一圈的儿子,问:“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爹,儿子错了。”白临风眼含热泪:“都是母亲提议,又保证万无一失,儿子一时想岔,便没有出声阻止。其实儿心里清楚,就算阻止了,母亲也不会听的。” 言下之意,是白夫人牵头,也是她找人下毒。他只是知情,唯一的错就是没有事前提醒父亲。 高玲珑讥讽道:“还懂得忍辱负重。” 此话一出,父子俩都看了过来。白老爷一脸意外,白临风则是愤恨,瞪过来的眼神像是要杀人似的。 白老爷对儿子这番话本就没有触动,也不在乎一个农女的挑拨离间,起身道:“好好反省,安心养伤,之后……” 虎毒不食子,儿子对他下死手。他却做不到以牙还牙,要如何对待这个孩子,他暂时也没想好。心底里比较倾向于将人远远送走……在此之前得养好伤,不然在路上就会丢命。 关于纪欢颜这段时间折腾儿子他是知情,没有阻止,也是想让儿子受点罪,尝一尝孤立无援的苦楚。 距离上一次白老爷过来,已经过了半个月。白临风在此期间试过许多法子想朝父亲报信,都以失败告终,如今看到了真人,眼看认错求情不成。他不想错过自救的机会,忍着疼痛一把拽住父亲的衣摆:“爹!儿子有事情求您。” 白老爷皱了皱眉,心下厌烦。 白临风已经飞快道:“表妹对我情根深种,已表明非君不嫁,还说儿子不娶她就孤独终老。儿子先前事务繁忙,想事情不够通透,如今儿子闲了下来,细想后,实在不忍辜负她的心意。父亲能不能接她入府?” “可你已经娶了妻。”白老爷看了一眼高玲珑:“她进门只能做妾!” “平妻!”白临风忙道:“麻烦父亲了。” 白老爷一脸不赞同:“娶平妻会惹人笑话,我会派人去问一问,她如果愿意,就入府做妾。” 白临风:“……”还不如不问呢。 他垂下眼眸:“儿想写一封信表明心迹,麻烦父亲让提亲的媒人带去给她。” 想到什么,吩咐:“送笔墨来。” 有白老爷在,底下的人特别乖,立即有人忙活,白临风趴在床上,写的字不如以前飘逸,还特别费劲,等一封信写完,他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白老爷也不看,收了就走。 屋中只剩下二人,高玲珑似笑非笑:“你这是想找个人压我头上?” 笃定的语气。 白临风累了半晌,此时都闭上了眼:“对!烂船还有三斤钉呢,都让你别小瞧我了。如今你阻止不了……或者,你胆子大点,直接弄死我!” 高玲珑一步步靠近,伸手掐住他脖颈,越收越紧。 白临风一开始不信,眼神里还带着嘲讽的笑,随着呼吸越来越困难,他眼中露出几分惊恐来,整个人也开始挣扎。 “呜呜呜……” 到后来,都呜不了了。 眼看他脸上渐渐泛上了青色,高玲珑才松开手。 白临风乍然能呼吸,瞬间咳嗽不止,仿佛要把肺咳出来似的。 “我出了事,你也……活不了……” 高玲珑冷眼看着,道:“你这记性可真不好,先前我已经寻过一回死,是真的想死。若不是你拿我家人性命威胁,我早已经没了命。所以,死不死的,我一点都不怕,别拿这个吓唬我。你向来自诩身份贵重,给我这个农女陪葬,怕是要不甘心的。” 她说这话时,语气神情都很冷漠,仿佛生死于她如喝水吃饭一样简单。 白临风刚被掐过一回,对上她这样的神情,真的被吓着了,身子缩了缩,重新闭上眼。 高玲珑以为,蒋巧玉那样出身的女子,绝对不会甘心为妾。可隔天就传来消息,三日后会过府。 报信的是白老爷的随从,还让高玲珑准备一间厢房。白临风当即就笑了,对上高玲珑的眼神后,笑容立刻收敛。 到了日子,傍晚时花轿临门。 高玲珑站在廊下,看着一身朱红色衣衫的蒋巧玉手执红扇,款款步入院子,被人扶着去往厢房。 新人入门,动静颇大。白临风被吵醒后,兴奋地让人抬他去厢房。 高玲珑冷着脸,没有人动。 白临风皱起眉来:“表妹是蒋家嫡女,蒋府虽不如白府富贵,却也不是普通门第,既然迎她入府,那就是缔结两性之好,怠慢不得。你别在这时候耍小性子,快让人送我过去。” 高玲珑上下打量他:“你这模样去了又能如何?难道还能圆房?” “你在嫉妒。”白临风板起脸:“是你将我推走的,如今这是要后悔?” “别用激将法,对我没用。”高玲珑扬声吩咐:“去告诉巧姨娘,就是说公子在病中,去不了她房中。” 这声音不高不低,厢房中的蒋巧玉也听到了。她恨恨地丢掉手中的喜扇,气得咬牙切齿:“我瞧瞧去!” 边上丫鬟劝说:“姑娘,今日您大喜,出新房不符合礼数。” “表哥是这院子里的主人,就算不和礼数,只要他不责备,谁敢说我的不是?”蒋巧玉拎着裙摆,不顾门口的阻拦,踏入了正房。 高玲珑扬眉:“巧姨娘这是给我敬茶来了,没眼力见的,还不送茶来!” 话中带着责备之意,语气和神情却满是笑意。 蒋巧玉气得面色紫胀,奈何人又没说错,她干脆假装没听见这话,自顾自往屏风内而去。 高玲珑摇摇头:“真不知羞。” 闻言,蒋巧玉忍无可忍,回头怒视:“你再说一遍。” “再说十遍也是你不要脸啊!”高玲珑振振有词:“你嫁不出去么?” 蒋巧玉大怒:“来人,给我掌嘴。” 立刻有两个粗壮的婆子上前,抬手就要打。 高玲珑一挥手:“对主子动手,拖下去打二十板子。” 她一声令下,好几个人冲上前将那两个婆子拖到了外面。 蒋巧玉傻了眼。 先前高玲珑举步维艰,下人都不听她的话,不过几天不见,怎么变成这样了? 第14章 虐恋媳妇十四 蒋巧玉不过愣了愣,外面就传来了两个陪嫁婆子杀猪般的惨叫声和求饶声。紧接着就是沉闷的板子声。 她沉下了脸来,一巴掌拍在桌上:“大胆。” 高玲珑拍得比她更凶:“你才大胆,我是主母,你一个妾室在这大呼小叫,规矩呢?”她侧头吩咐:“来人,将巧姨娘弄回厢房去。” 又有几个人上前,蒋巧玉见状,顿时气急:“表哥,你为何要这般纵容她?” 白临风纯粹是没反应过来,表妹一进来,连话都没说上几句,两人就闹成了这样。他急忙出声:“欢颜,表妹是蒋家女儿,凭她的身份不必与人为妾,是因为对我一片真心才委屈自己,怠慢不得。” “我又没对她动手。”高玲珑振振有词:“如果她未嫁,登门是客,我自然要以礼相待。可如今她是你的妾室,就该受主母管辖。是她先对我不敬的。” 白临风沉下脸:“欢颜,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高玲珑扬眉:“你再不闭嘴,我也要生气了。” 夫妻二人对峙,蒋巧玉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表哥,让你的人给她个教训!” 高玲珑笑出了声:“巧姨娘刚进门才会说这种笑话,白临风身边的人早已被父亲给发卖了。” 蒋巧玉眼睛瞪大:“不可能。表哥是白府的嫡长子,被家中寄予厚望,手底下的人已经培养了多年,怎么可能说卖就卖?” “事实就是已经卖了呀。”高玲珑言笑晏晏:“巧姨娘这是什么神情,是不相信我的话,还是不愿相信自己嫁了一个废物?”说到这里,她一拍额头,恍然道:“我给忘了,你不是嫁,是与人为妾。” 闻言,蒋巧玉脸色都气青了。 气愤之余,心头又有些慌乱,她觉得自己需要去打听一下。她从小爱慕表哥是真的,想嫁给他也是真的。但嫁人后想要站到人前被人尊重讨好同样是真的。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2节 这姐妹之间,再好的感情,婚事上也难免要生出一些攀比之心。白临风不做家主,只是白府公子,身份也不算差,嫁他不算屈就。 可她是妾! 至少也得是家主的宠妾,走到人前与各家夫人来往的妾,才不算辱没自己这个蒋府姑娘。 “表妹。”白临风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身子不适,今日实在的对不起你。日后有机会,我一定弥补,还请表妹原谅则个。” 话中满是歉意,语气温和亲近。蒋巧玉难得表哥温言以对,下意识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容,转身看向床上的人。 这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白临风之所以得城里不少女子爱慕,身份贵重是其一,文武双全是其二,其三就是他俊秀的容貌。上一次蒋巧玉来时他满脸的疹子,看着挺吓人,可母子俩都说能治好。当时蒋巧玉没有多想,因为身为白家的大公子和少东家,无论多高明的大夫都能请来,这疹子早晚会退。 现在看来,她当时太过自信。白临风脸上的疹子已经变成了黑色,还有大大小小的坑,这张脸别说和俊秀沾边,完全可以称得上丑。以前对着表哥,她是满腔羞涩小鹿乱撞,现在……大概饭都吃不下。 白临风将她脸上的变化看在眼里,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已经毁了容貌,当即声音更加温柔:“表妹,今儿咱们的大喜之日,我可能陪不了你。稍后你留在这,咱们俩一起用晚膳。其实已经过了用晚膳的时辰,我这是特意等着你……” 理智告诉蒋巧玉,想要让男人将自己放在心尖上,就得在他最难的时候陪着。可他这副尊容,她实在说服不了自己对着这样一张脸将饭菜咽下。 “表哥,你好好养伤,至于用膳的事,实不必勉强,反正来日方长。”蒋巧玉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搪塞几句过后,转身落荒而逃。 不过眨眼间,人已经消失在了门外。高玲珑眼神里满是笑意,啧啧摇头:“瞧瞧人家多体贴,哪怕是大喜之日,也舍不得勉强你。” 话中满是嘲讽之意。白临风哪里看不出来蒋巧玉的害怕和逃避,闭上眼:“那是蒋家女儿,你别太过分。” 高玲珑满眼的兴致勃勃:“本来我不想为难她的,但你这一次次强调,我心里不高兴了。”她侧头吩咐:“传话下去,接下来半月让巧姨娘吃素,拿点佛经给她抄,算是给公子祈福。她若不愿意,那就是不想让公子好,每日抄不完一本,就别给送饭。” 有人应声而去。 白临风眼神跟要杀人似的:“你敢!” “我这个人牙口不好,不吃硬。”高玲珑侧头吩咐:“让巧姨娘祈福一月!” 白临风:“……” 他算是看出来了,自己越是在乎蒋巧玉,越想要礼遇蒋巧玉,纪欢颜就会变本加厉地为难她。他干脆闭上眼,不再吭声。 隔壁的蒋巧玉面对送上来的经书和素菜,险些气疯:“让纪欢颜自己来跟我说!” 高玲珑推门而入:“直呼主母名讳,怎么责罚来着?” 身边的江娘子一副狗腿子的模样,谄媚地道:“掌嘴二十!” 二十下打下来,会把人半张脸都打肿。如果没有高明的大夫配药,兴许会就此毁容。蒋巧玉以前看到过自己母亲这样教训过妾室,愤然道:“你敢!” “哎呦,又不是我打。”高玲珑侧头:“我不敢打,也看不了这个,你们打吧。” 说着,转身出了门。 江娘子一挥手,两个婆子上前将人制住,一人拿着板子作势要打。 蒋巧玉挣扎不动,尖叫道:“我是蒋府的女儿,你们不能这样对我,让我娘知道了,她一定不会罢休!” 屋檐下的高玲珑伸手轻摸着开的正艳的花朵,唇边噙一抹冷笑。上辈子纪欢颜没少被白夫人和蒋巧玉教训,她们嫌白临风在府里会护着,还想法子让他去了外地。 她们不敢弄出人命,却让纪欢颜求死不能。全身青紫疤痕遍布,毁了容又断了手脚,彻底变成废人。 而口口声声爱慕纪欢颜要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白临风回来看到佳人变成了怪物一般,吓得后退几步,之后再不肯靠近。 那之后没几天,纪欢颜就病死了。临去前,白夫人还特意跑来告知她纪家的现状,让她死不瞑目。 她做错了什么? 就是路过一条巷子时看到一个需要帮助的人主动靠近帮忙而已。 屋中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边上几个已经被制住的蒋家陪嫁目眦欲裂,她们在开口叫嚣之前就已经被人堵住了嘴,此刻全都用凶狠的眼神盯着高玲珑。 高玲珑不看她们,道:“打完了后,记得给一些消肿的药。” 语罢,回房睡觉。 今夜一定会好梦。 * 蒋夫人送走了女儿,心头有些不安。她也没多想,以为自己是不愿意让女儿去做妾,一整夜辗转反侧,哭了好几场。 到了后半夜,蒋夫人迷迷糊糊刚睡着,忽然就听到了急促的拍门声。 这大半夜的,老爷还在旁边,如果不是遇上了急事,底下人不会这么没眼力见儿,蒋夫人以为是男人在外头的事,伸手推了推。 “出事了。” 蒋老爷披衣起身:“进来。” 进门来的是蒋夫人身边的管事大娘,她几乎是连滚带爬扑到屏风旁跪下:“夫人,姑娘她去了白府后,被大少夫人掌嘴,此刻满脸都是红肿,听说牙都被打松了。” 蒋家夫妻俩面面相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蒋夫人不愿答应这门亲事,归根结底是不想让女儿为妾,从未想过她会被祖母为难。毕竟,有白临风在,加上纪欢颜只是一个农女,绝对不会欺负到女儿头上。 她脱口问:“这怎么可能?到底怎么回事?巧玉身边那些伺候的人都是猪么?” 管事大娘摇头:“报信的是红姑,说大少夫人动手的时候将她们都捆起来,还堵住嘴不许叫喊。” 蒋家夫妻都睡不着了。 蒋老爷心里,儿子比女儿重要,在女儿闹着要嫁到白府做妾后,对她更添了几分失望。可不代表外人能肆意欺负他蒋府的姑娘,白府分明就是没把他放在眼里。他起身穿衣:“准备一下,咱们这就去白府。” 蒋夫人泪眼汪汪:“纪欢颜应该没这么大的胆子。” “此话有理,但她还是欺负了巧玉。”蒋老爷冷冷道:“白府一定得给咱们一个交代。” 言下之意,纪欢颜一个农女这么大胆子,肯定是有人在背后给她撑腰。 天蒙蒙亮,高玲珑还在睡梦之中,江娘子轻手轻脚进门。 “夫人。” 纪欢颜侧头问:“何事?” 江娘子满脸慌乱:“蒋老爷携夫人上门兴师问罪来了。可昨夜我明明让人守好了门户,谁知还是让她的人逃了出去……” 高玲珑起身穿衣,安慰她道:“不要慌,没什么大不了的。早在动手时,我就没想过能彻底瞒住外人。” 江娘子眉心皱得能夹死蚊子:“蒋夫人只得这一个女儿,怕是不会轻易甘休。” “所以我先把人打了泄愤。反正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你当真以为蒋巧玉会心甘情愿做一个妾?” 人家明明就是冲着大少夫人的位置来的。当下可没有妾不能扶正的规矩,尤其商户中扶妾为妻的事一点都不稀奇。 高玲珑扯了件披风裹上:“走吧!” 主院中,白老爷半夜被吵醒,颇为烦躁,但又不能把这些人推到夫人那边,只能耐着性子起身。 “何事?” 问出这话时,他语气里带上了点不耐烦:“大半夜扰人清梦,蒋兄可不厚道。” 蒋老爷气笑了:“你还好意思问,我女儿巧玉呢?” 白老爷打了个呵欠:“后院啊。临风身上有伤,圆不了房,你们答应婚事时就该想到的。” 言下之意,蒋府非要圆房,那是没事找事。 第15章 虐恋媳妇十五 蒋老爷差点被气死。 他蒋家的女儿才不会这么急色。再说,一个姑娘家,怎么可能为了这种事让娘家做主? “白老爷,我半夜得到消息,巧玉被白临风的妻子掌嘴二十,已经受了重伤,内子实在担忧女儿,所以才连夜登门探望。我们带了大夫,还请白老爷不要拦着我们给女儿治伤。” 白老爷呵欠打到一半,听到这话愣住了:“有这种事?” 他侧头看身边的随从。 随从低下头:“确有此事,小的得到消息时那边已经打完了。当时您已经睡下,小的就做主张没有禀告,让人送了一些药去。” 白老爷拍了拍额头:“最近我身子不太好,又刚接手生意,忙得昏天黑地的。我带你们去瞧瞧吧!” 蒋家夫妻很不满意他这样的态度,蒋夫人听到白府下人承认此事,顿时心如刀绞:“白老爷,我好好的女儿才来半宿就受伤了……凭巧玉的身份,完全不必委屈自己做妾。我是想着白府厚道,所以才咬牙舍了女儿,送她来时,我真的以为你们会好好对她,白府实在辜负了我的信任。” 听了这话,白老爷沉下脸来:“结这门婚事时,我可什么都没许诺。你口口声声说我辜负,是不是我不让临风做家主,你们也不满意?” 蒋夫人愣住。 蒋老爷也一脸惊诧:“不是临风,那是谁?你膝下只有这一个嫡子,难道你要把家主之位给二房的孩子?” 白老爷看他们的脸色,心下冷笑一声,他从头到尾就不看好这亲事,本来就是走个过场等着被拒绝就行。可白家夫妻非说拗不过女儿,哪怕做妾也要将人送来。一副全然看小儿女之间感情好不得不妥协的模样。现在看来,分明就是冲着白府当家主母之位来的。 “临风他做事极端狠辣,不适合做家主。”白老爷率先走在前头,转了个弯,看到过来的儿媳,道:“前面带路,他们要去看女儿。” 高玲珑明白,让她过来的应该是白老爷身边的随从自作主张,当即也不多话,带着几人去了白临风的院子。 厢房门口,两个丫鬟正在打瞌睡,看见一行人进来,扑上前跪在蒋家夫妻脚下嚎啕大哭。 “夫人,您一定要给姑娘做主啊!” “纪欢颜胆大包天,竟然敢让人对姑娘动手……” 高玲珑似笑非笑:“我是按规矩来的。妾室直呼主母其名,确实该罚。却没想到她身边的人还没有得到教训,竟还这么称呼。” 蒋夫人脱口道:“你算是哪门子的主母?一个农女而已,忒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高玲珑扬眉,后退了一步:“那……这大少夫人让你女儿做?” 蒋夫人不理她,看向白老爷:“亲家,要我说,这乡下来的姑娘就是没规矩,买来当丫鬟都要先让人好好教一教。聘来做媳妇,纯粹就是一场笑话。尤其纪欢颜更是把世交往死里得罪,这哪像是个能管好内宅的主母?” 白老爷不太高兴,既是因为蒋家的咄咄逼人,也因为儿媳所作所为:“欢颜,蒋家姑娘就算有错,你身为主母训诫是应该,但应该以引导为主,不能一来就责罚。” “我饶过她了,是她自己找打。”高玲珑伸手一指地上两个丫鬟:“连她们都直呼其名,可见巧姨娘私底下对我的态度。” 蒋夫人听着这姨娘的称呼,只觉得特别刺耳。 “纪欢颜,你找死!” 白老爷愈发不高兴,这还在自己面前呢,蒋家夫妻就死啊活的。纪欢颜再怎么不像样子,那也是白府的人,该白府的人来教训。她一个外人凭什么? “去看看巧姨娘吧。” 蒋夫人听到连白老爷都这么喊,气得都没脾气了。不过,兴师问罪可以缓一缓,先得看看女儿身上的伤。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3节 因为用的药好,这一宿过去,蒋巧玉脸上红肿退了些。可落在从小就疼爱女儿的蒋夫人眼中,只觉触目惊心。 “巧玉,疼不疼?” 蒋巧玉本就觉得自己委屈坏了,对上母亲心疼的眼神,忍不住大哭起来。 “纪欢颜太欺负人了,她仗着自己人多,将我身边的人都捆了……” 高玲珑出声:“呐,我可没有冤枉她,她挨打后都还没改,可见还没得到教训。” “一个称呼而已,你凭着这个一直纠缠有意思么?”蒋老爷也动了真怒:“你动手时,可有想过后果?” 高玲珑一脸莫名其妙:“我从进门那天起,所有人都说我不讲规矩不懂事,如今我讲规矩了,你们又说是我的错,到底要我怎样你们才满意?对了,你们肯定不愿意让女儿为妾,所以在这找我的茬。这样吧,白府的大少夫人我不做了,让给她!” 她转身就走:“本身我也不想留,给她也好。只一样,往后你们不得再为难我。否则就天打雷劈不不得好死!” 蒋老爷:“……” 女儿被打成这样,他是一定要讨个说法,也一定要给纪欢颜一个教训的。这还没动手呢,就要挨天打雷劈? 一个农女这样足的底气,只凭着白临风撑腰大概不够,应该还有白老爷的默许。 “白老爷,你不管么?” 纪欢颜一挥手:“他管不着我,稍后我就不是白府的人了。” 还是那话,纪欢颜是白府儿媳,蒋家是外人,哪怕是要和蒋家做生意,白老爷也觉得后者过了界。因此,白老爷没出声。 蒋巧玉险些气得吐血:“父亲,纪欢颜这般胆大妄为,若您此次轻轻放过,只会纵得她愈发不知天高地厚。” “够了。”白老爷揉了揉眉心,看向蒋家夫妻:“巧姨娘身为妾室,确实嚣张了些。当然,临风媳妇也有错,我会管教的。 ” 只这么一句,蒋家夫妻自然是不满的。 白老爷看出来了,直言:“临风脾气不好,如今又受了伤。不太可能接手家里的生意,你们如果对这门婚事很不满,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反正他们还没有圆房,这就将人带回去吧。” 蒋家夫妻面面相觑。舍了家里的嫡女,怎么也要跟家主结亲才不算亏。今日看到这般情形,他们还真的打了退堂鼓。 蒋巧玉刚来了一夜,已经后悔自己太过冲动。当然,如果这会儿收拾东西回家,她是不甘心的。还没报仇呢。 不过,可以先回家去,报仇的事从长计议。 高玲珑左右看了看,看出蒋巧玉想要离开,她扬声喊:“白临风,你再不出来,巧姨娘要走了。” 白临风费了不少功夫才把人接到身边,这还没用上呢,哪儿能让人走? “表妹。”他努力撑起身子,哪怕扯着身上的伤也在所不惜。呼了声痛,忙道:“不要离开我,如果你走了,我身边就一个知心人都没有了。” 蒋巧玉开始迟疑,白临风是她从懂事起就想要嫁的男人,长大后白临风对她和对其他女子没什么区别,她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都很不甘心,做梦都想让男人的心系在自己身上。如今他态度忽变,仿若她是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走是想走,又舍不得他的依恋。 “表哥,我不想走,可纪欢颜太欺负人了。你能护得住我么?” 白临风张口就来:“自然!” 蒋巧玉心中一动,白临风如今是最艰难的时候,若他能翻身,她的不离不弃一定会换得他的真心。 “我愿意留下!” 她吼出这话时有些冲动,不过又一想,很多人都知她来了白府做妾,如果就此回家,定会被人议论她势利。还有,女子名声要紧,她嫁过一次,再回去也嫁不了什么好人家,与其和人将就,不如拼一把。 如果运气好,既能得到心爱的男人,也能得尊荣。 蒋家夫妻迟疑也只是一瞬,他们到这里来是想为女儿讨公道,而不是把人接回去。女儿已经嫁了,再回家改嫁,好说不好听。 蒋夫人咬牙:“留下也行,只是纪欢颜必须得道歉。” 高玲珑张口就来:“对不住,日后我一定会收敛一些。” 蒋巧玉眨了眨眼:“娘,你再给我选二十个陪嫁来。” 昨天是纪欢颜突然出手,她没反应过来,这才吃了亏。等身边护卫多了,就不信纪欢颜还能打着自己。气急了打回去也行,纪欢颜一个无依无靠的农女,想讨公道,只能在梦里。 蒋夫人一听,颇觉得有理。既然白府不愿意给交代,那她就自己为女儿讨公道! 第16章 虐恋媳妇十六 一场闹剧,不了了之。 等蒋家夫妻离开,白老爷也走了,在他眼里,如今的长子根本就不值得自己费心。更何况这是两个女人之间不和,他就更不想管了。 蒋巧玉转身就朝着正房而去。 高玲珑快她一步,直接挡到了门口:“身为妾室,想进正房请安,得先让人禀告。本夫人答应让你进,才能进。若是本夫人不许,你就只能在外头候着。现在,我不许你进。” 蒋巧玉狠狠瞪着她:“好啊,你给我等着。” 语罢,拂袖而去。 高玲珑进门后,吩咐下人们退下,她自己进到了内室,坐在了床边。 屋中气氛凝滞,白临风也知道两人一直僵持着不是法子,他如今最重要的是安抚好纪欢颜,赶紧养好自己身上的伤,然后想法子取得父亲信任,或者是直接从父亲手里将家里的生意抢过来。 比起家主之位,跟纪欢颜之间的那点恩怨简直不足为道。 “欢颜,别再闹了,也别再针对表妹。等我好转了,无论你要什么,我都会尽力满足。这样吧,我给你保证,往后再也不对你动手。” 高玲珑嗤笑一声:“你说话就跟放屁一样。” “不要这么粗鲁。”白临风皱了皱眉:“之前你说想见家人,现在你可以找机会回娘家去瞧瞧。我是真心想和你做夫妻,以前不答应,是怕你离开后再也不回来。” 这也是放屁。 堂堂白府公子,如果给了一个农女足够的尊重,让纪欢颜心中踏实,她又怎么会不愿意留下? 无论白临风嘴上说得多爱,其实还是看不起纪欢颜,认为她不需要家人,只需要陪在他身边就行。 高玲珑似笑非笑:“想让我出门?就不怕我买药来毒死你?” 白临风:“……” 还真有这个可能。 屋中再次恢复了安静,高玲珑拿着医书坐到了窗前。 今日白临风有些睡不着,可周围连个下人都没有,想找人说话都不行。窗边女子带着种岁月静好的美,他看着看着有些入迷。奈何人家眼中没有自己,他没话找话:“你看得懂吗?” 有人打岔,自然是不好看书的。高玲珑端起了茶杯,笑吟吟看他:“我不太会认字,但我认得出药材,勉强能对上号。大抵我在医术上真的有几分天资,好像已经自学成才了。” 白临风讶然:“自学成才?” “是呢,我配的补药都把人治好了。”高玲珑笑吟吟:“你看欢姨娘,是不是比以前康健了许多?” 白临风脑子嗡的一声,像被人敲了一闷棍似的,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会好转,是因为你给了药?” “想不到吧?”高玲珑眉眼弯弯:“所以,不要小瞧了我。否则,我毒死你!” 白临风早已笑不出来了,他只以为是母亲看得不够紧,让欢姨娘寻到了翻身之机,又让她在父亲面前说了中毒的事,所以母子俩才举步维艰。可纪欢颜这番话……也就是说,他会被父亲放弃,母亲会被禁足关押,都是因为纪欢颜? 他咬牙切齿地问:“你为何要这么做?” 太过愤恨,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之间挤出来的。 高玲珑垂下眼眸:“自然是被你逼的。你处处辖制,我一言一行都被你控制,一个字说不好就会挨一顿打。没有人是受虐狂,我想法子反抗,有何不对?” 白临风眼神凶狠:“纪欢颜!” “在。”高玲珑再次冲他一笑:“你再怎么凶,我也不怕你了。现在我能随意出门,把我逼急了,回头我毒死你。”她偏着头,神情带着几分天真:“你爹已经放弃你了,就算你没了,他大概也不会多问!毕竟,感情都是相互的,你这个儿子给他下毒,巴不得他早死,他不对你动手,已经是疼你爱你,又怎会管你死活?” 白临风对上她的眼,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张了张口,想要开口求饶。 高玲珑却已经起身:“光是看书没有用,我得去药柜中翻一翻。对了,我补身的丸子做得不错,你要不要试试?” 白临风:“……”不敢吃。 他怕被毒死。 说实话,一直待在府里有些无聊。 蒋巧玉打算得好,只等陪嫁一到,她就把纪欢颜好好教训一顿,给自己报仇。可惜,一群人刚到门口,就被守门的人拦住。 他们不听话,直接闯了进来。 高玲珑站在窗户旁看到这般情形,忍不住摇了摇头:“太野蛮了。说我没规矩,其实最没规矩的是你们这些大户人家。” 白临风心中一动,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唇边露出了笑容:“是不是蒋家的人到了?” 高玲珑回头看他,反问:“你很高兴?” 白临风还没回答,一群人已经闯到了门口,不由分说将原先的丫鬟和婆子往门外一推。 蒋巧玉走在最前,满脸的志得意满:“纪欢颜,日后这屋子我管了。你出去!” 高玲珑嗤笑:“一个丑八怪而已,也就你心心念念。” “你……”蒋巧玉有些恼:“来人,给我抓住她,狠狠的打!” 一行人作势上前,蒋巧玉一脸得意:“这都是你教我的,谁拳头大,谁就占上风。先前我挨了打,吃了哑巴亏。这会儿该你了,记得别告状。否则,我还会动手!” 说到后来,眼神变得阴狠起来。 “我劝你们别动。”高玲珑一本正经,看向白临风:“记得中午我给你喂的那碗汤吗?所以,你会护着我,对么?” 白临风心头一惊。 自从父亲放弃他后,纪欢颜经常喂他东西吃,他都没在意,今天中午喝汤时和往日也没什么不同。难道汤中有毒? 他不敢赌。 小命要紧! “表妹,不要为难她。” 蒋巧玉瞪大了眼:“凭什么?” 白临风闭了闭眼:“她给我下毒了。” 蒋巧玉:“……那怎么办?”她回过头来,怒吼道:“快把解药拿出来,否则我打死你。” “解药不在我身上。”高玲珑笑意盈盈:“有本事,你打死我啊!到时你就成了寡妇。” 蒋巧玉:“……”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4节 高玲珑哈哈大笑着出了门。 屋内,白临风回过神:“赶紧给我请个大夫。” 不用他吩咐,蒋巧玉也有这种想法,恰巧她陪嫁的人中就有大夫,立刻叫人来把脉。结果看了半天,什么都没看出来。 蒋巧玉疑惑问:“会不会是骗你的?” 白临风也希望纪欢颜为了保全自身胡说八道,但万一呢? 这些愿意跟着陪嫁的大夫,本身医术也没有多高明。万一没看出来,而他又是真的中了毒,将纪欢颜惹恼了后,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蒋巧玉已经不想再忍,她皱眉沉思半晌,道:“她住在府里,没怎么出门,怎么可能有药?” 白临风叹息:“别人可以给她买啊!白临平恨我入骨,巴不得将我毒死,只要她愿意下手,二房那边一定会给她准备药。” 蒋巧玉傻了眼。 “那我被她打了的事就这么算了?不行,我先把人抓住揍一顿解气,回头再逼问解药,如果她不说,我就狠狠的打!打到她肯交出来为止。” 白临风又想叹气:“她不怕死。” 两人面面相觑。 蒋巧玉倒是想不管不顾,可她是奔着做家主夫人才嫁过来的,不是为做寡妇。 * 高玲珑走在园子里,心情颇佳,她确实有出去走走的念头。 她本身是商人之女,自小学习经商之道,武也练了一点,可惜她怕苦,只学了技巧。练剑图姿势优美,没有下苦工,早知会有这番经历,她说什么也要好好练。 刚转过一座假山,又有人凑了过来。 白临平满脸笑容:“嫂嫂这是要去哪?” 高玲珑瞄他一眼:“有话直说。” “嫂嫂不要这么拒人千里嘛。”白临平眉眼俱是笑意:“以前顾及身份,我都没有和嫂嫂相处。今日登高望远,看到嫂嫂独自一人,颇为孤独。我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已经出现在此。嫂嫂迷人,让人情难自禁。” 高玲珑轻哼一声:“我最讨厌登徒子,再说这种话……看见白临风的下场没?” 最后一句话中这几分威胁之意。 白临平笑容一僵,没了先前的嬉皮笑脸,低声道:“大哥纳了美妾,可见先前对嫂嫂的海誓山盟都是假的,嫂嫂就不生气么?” 高玲珑瞅他一眼,等着他的下文。 白临平压低声音:“嫂嫂,我知道你看不上我这种好色之徒。但人活在世上,总有欲望,嫂嫂想回家对么?我可以帮你!” “别叫我嫂嫂,有话好好说。”高玲珑往假山那边又靠近了两步,站在了一个死角处。 白临平见她愿意听自己说,笑容更深了几分:“可能纪姑娘也听说过,我被人算计,输了不少。这两天倒霉,又输了些,可我爹娘那点私房早已填了窟窿。没法还外面的债……纪姑娘不用做别的弋,只需要将我大哥房中值钱的东西偷出来两样,回头我分你一半。” 高玲珑一脸惊奇,今日算是见识了一番败家子的做派。 明明已经输了不少,竟然还要跑去赌。 白临平看出来了她的意思,颇有些不自在,咳嗽了一声道:“我总要想法子把本扳回来嘛。哪里跌倒哪里爬起,就是手气太臭了。” 高玲珑:“……” “大白天的,你做梦呢?我辛辛苦苦偷的东西,凭什么分你一半?” 白临平振振有词:“我帮你销赃呀,保证查不到你头上。纪姑娘放心,东西不见了,我有法子不让人怀疑。” 高玲珑突然就想起来身边的丫鬟为了给她解闷,说起府里的趣事,其中有一件就是有间库房一年着了三次火。 第17章 虐恋媳妇十七 偷了白临风的东西,到时为了掩盖东西丢了的事,兴许又是一把火。 白临平被她的眼神看的心里发毛:“你到底干不干,不干我去找别人了。” 高玲珑上下打量他:“前几年有间库房一年着火三次,是你干的吧?” 笃定的语气。 白临平摸了摸鼻子:“那什么,我找先生算过,一直到去年我都没有赌运。不过从今年起会转运。这样,卖的银子我分你一半,我如果赌赢了,到时再二一添做五。当然,输了的话,我自己承担,不找你分债。” “找别人吧!”高玲珑抬步就走:“我做不来偷偷摸摸的事。” 白临平恼了:“你说谁偷偷摸摸?” “谁干了,我说谁。”高玲珑摆了摆手:“不要逼我。” 她刚走两步,忽然听得身后冷笑一声。白临平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怀好意:“你不答应也得答应。方才我过来的时候已经找了人在路旁等着,只要你敢走出去,我就说你来这里是为了与我私会。到时告到伯父面前……嘿嘿……” 高玲珑扬眉:“你算计我?” “这话多新鲜呢,你一个农女,走了狗屎运才进了咱们这样富贵的府邸。我算计你,是看得起你。”白临平见软的不成,便来硬的,一脸凶狠地道:“你就说干不干吧?不干就身败名裂,干了,咱们一起过好日子。” 高玲珑张口就来:“你总要容我想想。” 白临平呵呵冷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就在这里,我要看到东西。否则,你就等着做水性杨花勾引我兄弟二人的罪人吧。”他临走前,又提醒道:“告状没有用,大伯不会信你。我娘只会护着我,你最好老实一点!” 觉得自己真的将人给吓着了,他才缓和了语气道:“这个世道,做什么都需要银子,你口口声声要离开,离开之后呢?有几分银子傍身,外人都会高看你一眼。纪姑娘,不要犯蠢。” 说到后来,语气满是劝诫之意。 两人分开后,高玲珑往回走,跟着她的丫鬟几番欲言又止,在即将入拱门时,终于忍不住了:“夫人,二公子跟你说了什么?” 一般丫鬟可不敢这么问主子,当然,纪欢颜身份低,底下人对她没有那么深的敬畏之心。不过,高玲珑最近的所作所为不容人小觑,丫鬟还这么问,应该是有人指使。 “谁让你问的?” 丫鬟勉强扯出一抹笑:“我就是随便问问。” 高玲珑刚好看到路旁有一个管事,道:“把这丫鬟送走。” 丫鬟吓一跳,急忙跪地求饶。 高玲珑却已经不再管她,抬步往院子里走。 不远处,蒋巧玉将一切看着眼里,道:“你平白无故卖人,不好吧?” 眼看人搭理自己,自顾自往廊下走。蒋巧玉气急:“你聋了吗?” 高玲珑反问:“要不我把丫鬟叫回来打一顿,问明是谁收买了她,然后再发卖?” 蒋巧玉:“……” “少在后头使坏。”高玲珑冷笑道:“逼急了我,别怪我告状。” 蒋巧玉往后退了一步。 稍晚一些的时候,有管事前来,说欢姨娘邀她一起喝茶。 喝茶是借口,应该是有事相商。 高玲珑到亭子里时,欢姨娘已经等候多时,却并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少夫人,快过来坐。” 等她坐下,欢姨娘拎起茶壶倒茶,一举一动颇具美态,白葱似的手指肌肤如玉,高玲珑看在眼中,问:“姨娘大好了?” “是。”欢姨娘笑容温柔:“老爷找了高明大夫帮我解毒。大夫还说,再迟个一年半载,就救不了我的命了。说起来,还得多谢你。” 高玲珑笑了笑:“我也是有私心的。” “人都有私心,我也一样。”欢姨娘食指一扬,伺候的下人纷纷退到了十步开外,她压低了声音:“今日找少夫人喝茶,其实是有事相求。” 说着,递过来了一个白纸包:“这里面是三千两银票,是我最近想法子从老爷那里要来的,算是他给我受了多年委屈的补偿。” 高玲珑并未伸手去接,扬眉问:“什么事?” 欢姨娘又递过来一个小瓷瓶:“打蛇不死,会被蛇咬。趁人病要人命!只要少夫人帮我把这东西下到那个混账饭菜中,这银票就是您的。并且,我还可以许诺,等到他日我儿做了家主,还有厚礼相送。” 她不认为自己会被拒绝,从头到尾都带着清浅的笑。从远处瞧来,只会让人觉得美,并不会想到她正在商讨要人性命的恶毒之事。 高玲珑没有动。 随着等待的时间越久,欢姨娘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少夫人不愿意?据我所知,公子对你做了不少过分的事,现如今你身上还有疤。我也不瞒你,当初我会在那偏院子中等死,也是拜他们母子所赐。那是我们共同的仇人。你下药之事,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高玲珑伸手收了:“我要找机会。” “好!”欢姨娘顿时眉开眼笑,将面前的点心送到高玲珑手边:“这味道不错,你若是喜欢,回头我让厨房给你送些。对了,那个巧姨娘,出手很是大方,天天都让厨房给她单做饭菜。我最近手头宽裕,还得谢谢她的慷慨。” 高玲珑秒懂她话中之意,这是表明她已经接手了后宅诸事。 两人喝了半天的茶,告别时脸上都带着笑容。 * 回到院子里,发现白老爷已经在了。高玲珑有些意外,上前福身行礼。 白老爷看着她,眼带审视。 高玲珑坦然自若:“父亲这么看着我做甚?” 白老爷语气沉沉:“临风说他中了毒,是你下的。你可有话说?” 高玲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证据呢?” 白临风出声:“你自己承认了的。” “你和蒋巧玉要教训我,我当然要自救。”高玲珑振振有词:“要是不说你身上被我下了毒,现在我已经要被打死了。父亲,这白府实在太危险,我真的很想回家去。但是,白府这么多人,又有权有势,我就是回了家,大概也不得安宁。思来想去,似乎只有死了才能得个清静。可我不甘心,我什么都没有做,就是救了一个人而已,明明是好事,为何就落到这般艰难的境地了?” 说到后来,她一脸悲愤。 这是纪欢颜真正的情绪,高玲珑低下头,深呼吸两口气:“父亲能给我一点人吗?省得哪天你稍微走远一点,我就被巧姨娘给弄死了。” 白临风有些激动:“爹,我有没有中毒,找个大夫来看就清楚了。” 白老爷颔首,门口立刻有人应声而去。 高玲珑一点都不慌,因为她确实没下毒嘛。 一刻钟后,大夫赶到,仔仔细细把脉,完了说没有发现有中毒迹象。白临风不信:“爹,再多找几个大夫。” 大夫脸色不太好:“公子是认为我被人收买,还是怀疑我学艺不精?” 都有。 白临风身上有伤,还不止一种伤,他方才还一连吐了好几次,酸水都吐出来了。他是真觉得自己中毒了且时日无多。他不回答大夫的话,只执着地看着父亲。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5节 白老爷皱了皱眉,如果儿子已经被人毒死,他不会费神去查真相,但人还活着,就不能不管。 于是,小半个时辰之后,一连来了五个大夫,都是解毒圣手。一个个接连上前把脉,都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 白临风不相信,质问:“没中毒?那我方才为何会吐?” 几位大夫还没答话,白老爷已经不耐烦道:“够了!你不就想说这些大夫已经被人收买么?他们是几个我信任的管事分开去请,不会有问题。你好好养伤,别疑神疑鬼。还有,欢颜是你执意要娶的妻子,我不希望后宅中发生宠妾灭妻之事。” 他看向蒋巧玉:“将你的陪嫁送走一半,否则,别怪我给你卖了。” 蒋巧玉不满:“我用嫁妆发月钱,他们的吃喝都是我自己准备……” “一个妾需要这么多人候在旁边。那正经的夫人得多少人伺候?”白老爷一脸严肃:“进了我白家的门,就得守我的规矩。不服气的话,带着你的人滚。” 蒋巧玉吓一跳:“我是蒋府女儿!”哪怕是白老爷,也该客气一点。更别提这门婚事她还受了委屈,白府更应该好好安抚才对。 高玲珑闲闲接话:“不管哪家的女儿,妾就是妾。白临风不是皇上,做他的妾可不是什么风光的事。你自己上赶着,怪得了谁?” 第18章 虐恋媳妇十八 高玲珑这话中带着几分贬损之意,还没说完就已经被白老爷瞪了一眼。 “不管你是谁家女儿,进了白府就要守我的规矩。”白老爷不容商量地道:“要么将这些人赶走,要么你跟他们一起走。” 蒋巧玉眼睛都气红了。 她自觉受了委屈,白府应该安抚,处处纵容她才对。察觉到白老爷严厉的目光,她只得委委屈屈福身答应下来。 白老爷离开后,蒋巧玉磨磨蹭蹭,在一个时辰之后分了一些人离开,甚至将贴身丫鬟都打发走,只为了多留一个力气大的仆妇。 屋内的白临风脸色很不好,看见高玲珑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为何要骗我?害我真的以为自己中了毒,父亲都生我气了。你是我的妻,只有我好了,你才能好,这个道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我那是为了自保。”高玲珑语气古怪:“我又不知道你会那么怕死,看了府里的大夫,还要去外头请。父亲生气并不是你说自己中毒,而是恼你非要多请几个大夫。” 白临风瞪着她:“纪欢颜,你出身农家,自是不知道府里养着的大夫容易被人收买。我禁足这么久,连下人都敢怠慢我,那些大夫见人下菜碟,别说我不信他的话,就算是他配的药,我也是不敢吃的。” 他这几天喝的药,明面上是府里大夫所配,实际都是蒋巧玉派人去外头抓来的。 “这不能怪我,我会胡说,那都是被逼的。”高玲珑振振有词:“如果不是你非要纳妾,而蒋巧玉又非要跟我作对,你也不会有这一场灾!” 白临风:“……”怎么成了他的错? 稍晚一些的时候,又到了用膳的时辰。这些天里,高玲珑都是和他同吃,此刻自然也顺势拿起筷子。 还没动筷,白临风出声道:“等一等表妹。” “她一个姨娘,你让我等?”高玲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白临风,这就是你所谓的规矩?” 白临风颇有些不自在,妾室就算和主母同桌吃饭,那也是在伺候完主母后。他以为纪欢颜不知道这些……知道又如何? 这一次的事情实在让他害怕,让蒋巧玉一起用膳,也是多一双眼睛盯着。不能让纪欢颜找着机会对他下手。 “这院子里没有多余的人,一起吃了也没人知道。”白临风语气沉沉:“你要是不愿意,就自己吃。” 高玲珑扬眉:“行吧。对了,今天你那个二弟找我了。” 白临风眉头一皱:“找你做甚?让你对我下毒?” “他那脑子且想不到这么多。”高玲珑语气讥讽:“说是没有赌运,偏偏又想翻本,结果又输了银子。让我帮忙从你这里选一些贵重的东西拿去卖,还说要分我一半银子。” 白临风冷笑一声:“你答应了?” “当然没有。”高玲珑跟看傻子似的:“我是你的夫人,本来就能处置你的东西,完全可以光明正大拿出去卖,没必要偷偷摸摸。对了,他说之前也从家里拿过东西,还想办法掩盖了。我问他库房失火这事跟他有没有关系,他没否认。” 白临风若有所思,问:“他会跟你说实话?” 高玲珑颔首:“我觉得是实话,毕竟,你们都觉得我出身农家,性子卑微,不敢乱说,一般都不屑于骗我。” “你去找我父亲,将此事告诉他。”白临风沉吟了下:“你可有证据?” “他身边应该有人证,当时我不愿意,他说有人盯着外面,我敢不答应,他就敢传我勾引他。”高玲珑摊手:“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没有偷人。” 白临风扬眉:“你在乎我?” 高玲珑是怕他发起疯来,直接摁一个水性杨花的名声将她沉塘。直接把这事闹大,闹到白老爷面前,就没这个风险了。 确切的说,风险会降低一些,毕竟,白老爷看不起出身农家的纪欢颜,不会为了一点小事就冒偿命风险杀人。但白临风就不一定了。 “你爱怎么想都行。”高玲珑盛起一碗汤送到他手边:“我不想去找父亲,你自己去吧。” 扎心! 白临风要是能自己去,也不会让人代劳。 无奈,他只得让蒋巧玉跑一趟。 白临风接汤的同时,没注意到高玲珑袖子里撒下的粉末,他心里有事,一碗汤喝完,什么味儿都不知道。 白老爷特别恨家里的败家子,立刻将白临平父子叫到外书房狠狠训斥了一顿。 稍晚一些的时候,高玲珑也去了书房。 白老爷揉了揉眉心,他其实很不愿意管后宅女眷之间的事,但听高玲珑说人命关天,又不得不见。 “我怀疑他们要对我的家人动手。”高玲珑一本正经:“我们一家上下都是地地道道的庄户,对大户人家的针对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要是弄出人命来……” 白老爷无言以对。 因为他那个二弟说不定真的会发疯,若真闹出了人命,有纪欢颜在,肯定要让他们偿命,而只要他们是白家人,就会影响白家名声。 “我会派人护着。” 那就最好了。 高玲珑不止怀疑二房,还怀疑蒋家会出手。得了白老爷的准话,她心情不错地往回走,路上还特意绕了路去看新开的茶花。 就在即将靠近白临风院子时,看到了路旁的江氏。 江氏阴沉着一张脸,像是借出了万贯家财收不回来似的。 “纪欢颜,你干的好事。” 高玲珑一脸莫名其妙:“如果你指的是我告状一事的话,我确实做了件好事。养出了纨绔不要紧,得抓紧时间将人掰回来。否则,哪怕家中有金山银山,也早晚会被搬空。不用谢我。” 江氏:“……” 她冷哼一声:“咱们走着瞧。” 高玲珑看着她怒气冲冲的背影:“你要对付我家人?” 江氏没回答,回头冲她得意一笑。 不回答就是默认。 高玲珑:“……”得意什么,有你哭的时候。 果然,就在第二天下午,二房一家三口全部被叫到了外书房。蒋巧玉的人得知了消息后,她立刻跑来告诉白临风。 “说不定是他们算计夺取家里的生意,惹了你爹生气。” 白临风深以为然:“那……你去偷听一下?” 蒋巧玉嘟起嘴,不满地道:“我如今是妾,都去不了外门。”她目光落在高玲珑身上:“你去吧!” “我是主母,你是妾。我凭什么听你的?”高玲珑轻哼一声。 “算我求你。”白临风放低了姿态:“欢颜,咱们俩是夫妻,这件事对我很重要。临平和我年纪相仿,其实他并不蠢,只是没把聪明劲用到正道上。如果他幡然醒悟,这家主之位……欢颜,你们俩都是我的女人,跟我是一体的,家主之位不能旁落。不怕告诉你们,当初我算计过白临平,也给二叔送过美人,以至于二婶恨我入骨。如果二房占了上风,我又是这副病怏怏模样,到时我们都是砧板上的鱼肉。” 蒋巧玉本就是奔着做家主夫人来的,她可不想变成一个废物公子的妾,听到这话也急了:“纪欢颜,只要你愿意去,凡事都好商量。”她眼神一转,立刻就有了主意:“你们纪家贫困,听说你姐姐的婚事都黄了,就是因为银子。这样,你去外书房看一下,无论结果如何,我都给你五十两酬金!” 高玲珑心下摇头,也就这种没吃过苦的闺秀,才会张口就喊出五十两来。 见她不动,蒋巧玉改口:“一百两!” 高玲珑扬眉,伸出手:“拿来。” 其实她自己也挺好奇白临平会如何,二房对她向来只是嘴上占便宜。可纪欢颜在他们手中可吃过亏。上辈子挨江氏的巴掌都不止一次,她在白临风手中屡屡吃亏,回头就来找纪欢颜的晦气。 高玲珑那外院不止一次,想进外书房的院子时,被门口的人拦住。 “我有要事找老爷。” 对于这个府里的少夫人,一开始没人重视她,私底下嘲笑的也不少。但如今不同,公子病重,老爷却见了少夫人几次。甚至还为了她训斥了蒋家的姑娘。怠慢不得。 “只能在外头等。” 在外面就已经足够了,高玲珑尽量靠近廊下,直到被人拦住才停下。书房里面白老爷正在盛怒之中,吼出的声音隔着老远都听得见。 “你们有几个脑袋,就敢喊打喊杀?纪家是农,那不是府里的下人,弄出了人命是要偿命的!”白老爷气急败坏:“还有你,临平年轻不懂事,你不说拦着,竟然也跟着胡闹。还找地痞流氓欺负纪家姑娘,要不是我一直派人盯着,及时将混混拦下,纪家姑娘受辱后一定会寻死!” 他一脸恨铁不成钢:“她之前被退亲就已经寻过一回死,及时被人救了下来才没死成,你们再去插一杠子,到时这条人命就算到了白府头上。” 高玲珑听不下去了,不顾众人阻拦,上前一脚踹开了门。 “是谁欺负我姐姐?” 她一脸凶神恶煞,饶是白二爷见过不少女子,也有些被吓着,往后退了退。 白临平在她手上吃过亏,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倒是江氏上前一步:“没有的事,你听错了。” “老天有眼,谁欺负了我家人,就会百倍千倍的反噬到自己身上。”高玲珑抬眼,看向白老爷:“父亲,我家人无辜,此事必须给他们一个交代。” 第19章 虐恋媳妇十九 换作纪欢颜刚进门时,白老爷一直都没将这个农女放在眼里,给她公道和交代更是笑话一场。 这些日子以来,白老爷已经隐隐发现这个儿媳并不如自己想的那么好应付。 “容我查清楚再说。” 高玲珑步步紧逼:“还要怎么清楚?放在我在外头已经听得明明白白,事情就是二房做的,他们甚至还找人欺负我姐姐。父亲,你连这种畜牲都要袒护么?” 此话于二房来说简直诛心。 高玲珑话音刚落,就察觉到了他们凶狠的目光。她更狠地瞪了回去。 “这样,我给你家一些银子。”白老爷叹了口气:“刚好你们家手头不宽裕。” 说到这里,察觉到得儿媳要反驳,他眼神意味深长:“别拒绝,你们家肯定用得上。不信的话,拿了银子,我让马车送你回去一趟。”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6节 高玲珑来了这么久,还没有回过村里。上辈子姐姐和未来姐夫闹翻的缘由她还不知,反正纪欢颜记忆中他们是相知相识,互生情愫后禀告了双方长辈,然后才定的亲。 见高玲珑没出声,白老爷就知道有戏:“给你二百两银子,稍后就送你走。” 江氏不满:“她跟个搅屎棍似的到处乱捅,完了要给她银子……” 高玲珑打断她的话:“你们也可以不给。” 江氏:“……” 事情闹大了,她借口说自己事前不知情,勉强可以摘清自己,可男人和儿子不容易脱身。 那边白老爷并不废话,已经取了二百两银票送上:“你回去收拾一下,即刻就走。” 高玲珑离开后,书房中一片沉默。 半晌,白临平才闷闷道:“这女人不简单。放她出去,万一她乱讲怎么办?” 白二爷深以为然:“大哥就不该给她银票,弄得好像她捏住了我们的把柄似的,万一她以后狮子大开口,咱们给还是不给?” 江氏也道:“我们确实是起了坏的念头,可这不是没害成人么?凭什么要赔?” 看着这一家人,白老爷子觉得头疼。若不是他确定这是自己的亲兄弟,真的想把他们全都撵出去。一个个的,简直不知天高地厚,道理讲不通,或者说,他们自有一番道理,劝再多都是白费唇舌。 这一次的事情和以前侄子在外头跟人赌钱不同,他们动辄就要人性命,这一次是被他发现了,万一下次没发现怎么办? “来人,请家法!” 白二爷吓了一跳:“你要打谁?” “临平出的主意,自然是揍他,好让他长个记性,别再动不动害人。”白老爷振振有词,一挥手,几个护卫上前把人按住。 白临平傻眼了,怎么就要请家法了?他从小到大除了吃些暗亏,挨些小打之外,就没有受过板子。 “大伯,不要。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 简直是张口就来,一点都没过心,白老爷狠狠一挥手。 下一瞬,清脆的板子声传出,与此同时,还有白临平的惨叫声。 二房夫妻没想到他会真打,反应过来后,纷纷上前相护,江氏更是要以身相替。 护卫们偷瞄白老爷神情,见他没有阻止的意思,也不管板子底下是谁,抬手就打。 江氏只挨了一下就尖叫起来。 “大哥,你也太狠了,咱们白府总共也没有几个男丁,二房就得这一根独苗,你……啊……” 随着板子声越来越重,江氏再也说不了话,只顾着痛喊出声。 白二爷看到受罪的妻儿,焦灼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大哥,不要打了,再打要出事了。受伤了还要请大夫来治……” “府里就有大夫,我治得起。”白老爷冷哼一声:“不打不长记性。” 也只有摁着二房的命根子打,夫妻俩才会有所忌惮。 十几板子下去,母子俩都被打晕了。护卫们这才收了手。 白老爷轻哼一声:“下次再背着我做坏事,我还打临平。” 昏昏沉沉的白临平听到这话,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不是,怎么就打他了? 他爹也没少干荒唐事,在外拿着银子捧角儿,为了红颜跟人打架,荒唐了半辈子了都没挨打。他才多大? 真想教训二房,难道不该教训他爹吗? * 白临风二人静不下心,看见高玲珑进院子,蒋巧玉急忙迎上前:“如何?” 高玲珑直言:“他们欺负我的家人,被父亲的人抓住。父亲赔偿了我二百两银子,还找人送我回家。” “你要回家?”白临风声音尖锐:“我不许!” 高玲珑刻薄地道:“你以为自己还是白府少东家呢?现在你说了不算,马车一会就到。” 白临风狠狠盯着她的背影:“纪欢颜,你必须回来,如果你不听话,我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会把你抓回。” 闻言,高玲珑动作微顿,回头意味深长地道:“我肯定会回。”他人还没死,也不够惨,要离开也不是现在。 蒋巧玉将二人的交锋看在眼里,心里酸溜溜的。她为了白临风付出了许多,甚至连名分都不要,可他一颗心还是放在别人身上。 关键那只是一个农女,处处都比不上她。凭什么? 高玲珑察觉到边上嫉妒的视线,嘲讽道:“我帮不上你的忙,只会拖你后腿。你还是好好哄哄巧姨娘吧!” 听到这话,蒋巧玉面色愈发难看。 白临风则有些心虚。 他一开始坚决不愿意纳妾,是对自己有信心。认为自己不需要联姻,后来愿意纳蒋巧玉,确实是心思不纯,他是奔着她能帮上自己的忙,才主动请人上门提亲的。 而蒋巧玉也明白这些,以前她是故意忽略,如今被纪欢颜摆到了明面上,她不得不正视。 “表哥,你纳我过门,是因为喜欢我,还是想利用我?” 她眼神里满是殷切,哪怕白临风是骗子,她也想要听他说两句甜言蜜语。 白临风还没答,正在收拾东西的高玲珑已经接话:“他是不忍心辜负你的心意,怕你孤独终老。” 话音落下,察觉到两人都瞪了过来。高玲珑振振有词:“他跟父亲提出纳妾之时,就是这么说的。” 语罢,拎着包袱离开。 她脚步轻快,身后的气氛却阴沉沉的。蒋巧玉面色不太好:“她说的是真的吗?” 白临风心里恨极:“她故意挑拨我们之间感情,你别信她。” “我就想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蒋巧玉咬牙切齿地道:“如果她胡言乱语,给我撕了她的嘴。” 关于白临风当初跟父亲提出纳妾之事,当时在场的还有父亲夫随从,若是蒋巧玉花银子打听,很可能会知道真相,这可不妙。 与其等她打听到了真相来质问自己时费心思解释,还不如一开始就说清楚,白临风沉吟了下:“那是我对外的说法。” 蒋巧玉眼睛一亮。 对上她期待的眼神,白临风咳嗽了一声:“表妹这些年追在我身后,我并非毫无触动。只是心有佳人,不能辜负你,所以才一次次拒绝。后来我受了伤,又中了毒。深觉人生苦短,这才恍然醒悟。表妹,我不想看你另嫁他人,想和你共度余生。” 蒋巧玉两颊羞红。 两人在这儿含情脉脉,忽然听到外面有马儿的长鸣声。白临风探头一瞧,从花木间隐约看到纪欢颜拎着包袱上了马车。 “表妹,麻烦你派个人跟着她。一定把她带回来。” 蒋巧玉皱了皱眉銥誮,说实话,纪欢颜比想象中要难对付得多。还不如放她回到村里,到时候,想怎么教训都行。 “你别着急,我派人跟着就是。” 到时见机行事,但凡有一分的可能将纪欢颜绊在村里,都绝不让她回来。 * 马车回村,只需要半天。 高玲珑马车进村时,天已近黄昏,白府豪富,随便一辆马车都挺华美,而村里少见这么富贵的物件,引得众人纷纷张望。 马车在纪家门口停下,高玲珑脚踏实地时,有几分恍惚。纪欢颜做梦都想回家,可惜她至死都没能回,甚至在临死前得知了自己家破人亡的惨事。 纪母正在忙活晚饭,听到外面有动静,探头一瞧。看见是富贵的马车,本也没放在心上,即将撤回视线时,忽然觉得站在门口的人特别眼熟,她立刻就僵住了。 “欢颜?” 她喊了一声,确定自己没有认错,欢喜地迎出门:“欢颜,真是你回来了。” 她回头去喊:“他爹,快出来。欢颜回来了!” 安静的院子瞬间像是沸水一般热闹起来,各个屋中都窜出了人。 纪父以为自己听错,看到真的是女儿,忍不住热泪盈眶:“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想到什么,又吩咐老妻:“赶紧去杀鸡来炖!” 一眨眼,纪华已经去厨房拎了菜刀直奔鸡圈。 贺氏目光在高玲珑浑身上下打量,扬声喊:“抓最肥的那一只。” 纪母:“……”倒也不用这么客气。 自家女儿确实是难得回来,可日子还得往下过。她也喊:“抓那只肥公鸡。”母鸡还要留着下蛋呢。 高玲珑眼神搜寻一圈:“姐姐呢?” 此话一出,周围安静了一瞬,纪母一提起二女儿就想叹气,生生忍住,道:“生病了,屋里躺着呢。不是什么大病,养两天就好了。” 一家人特别热情,将高玲珑往屋中带。 纪欢颜在白府不得自由的那些日子里,一直都在想自己回家会是什么情形。生怕一家子觉得她是个灾星,然后将她拒之门外。 如今这样,很好! 第20章 虐恋媳妇二十 纪家夫妻不知道怎么跟女儿搭话,实在是面前的女儿跟当初离家时已经大不相同,哪怕是上一次见面,也没有如今华贵。 贺氏双手捧上茶水:“妹妹如今过得不错啊,看这衣衫,不便宜呢。” “都是府里的人准备的。”高玲珑不愿意让他们以为白府很好,认真道:“那天在外城跟你们见面之后,没多久我就被接回了府里,之后就再没有出过门,今日是第一回 出来。” 此话一出,一家人脸上的喜色都去了大半。 贺氏笑容有些僵硬:“反正吃喝拉撒都有人伺候,不出门也没什么大不了。” 高玲珑颔首:“确实,不出门也死不了人。” 话中带着几分嘲讽之意,贺氏觉得小姑子在针对自己,勉强笑道:“你这不是出来了嘛。” 高玲珑扬眉:“那你知道我为何能出来吗?” 贺氏笑吟吟:“肯定是夫妻感情好了,愿意放你回娘家了呗。” “你错了。”高玲珑面色淡淡:“白府情形复杂,我猜到有人要对家里下杀手。特意找了白老爷盯着,果不其然,白府二房房找了人,想装作抢劫的模样杀人害命。被白老爷的人抓了回去后,我掐准了时机出现,让他给个公道。所以才能归家。他们怕我告状,让我回家时安抚我。” 听到这话,一家子脸色都变了。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7节 他们从来都不知道有人在后头要害自家性命。贺氏脸上的笑容再也扯不出,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真……真的?” “没有半句假话。”高玲珑一脸严肃:“白府腌臜透了,二房父子吃喝嫖赌样样都来,偷了家里的贵重东西怕被发现,干脆一把火将库房烧了,还一年烧了三次。偏偏白老爷还护着,你们不知道,大房母子俩还给白老爷下毒,让白老爷以为自己是身子虚弱,交出家里生意之后安心等死……” 听了这些,纪家人只觉得跟做梦似的。 这么狠毒的事,连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却全都发生在白府。 纪母吓得双手都在抖,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再也听不下去:“欢颜,这白家媳妇咱不做了,不要这场富贵了好不好?” 纪父颔首:“对,稍后我就跟你一起去白府商量和离的事。你别怕毁了名声嫁不出去,大不了我养你一辈子。” 贺氏动了动唇:“我们什么都没干,他们为何要……” “那样的人家,就是不讲道理。”高玲珑一脸严肃:“我从一开始就不想嫁进去,结果如何?根本就没有人问我的想法,都是他们想怎样就怎样。” 贺氏脱口而出:“是不是你不会做人,得罪了他们,所以我们才会遭殃?” 高玲珑颔首:“你这么想也行,总归是因为我在白府,所以家里才会摊上倒霉事。” 贺氏:“……”都不辩解一下么? 她越想越害怕,看了看天色:“我娘身子不太好,我得回去瞧瞧她,这就走了。” 语罢,回了房,收拾了个小包袱,几乎是落荒而逃。 纪华放完了鸡血,正准备拎到厨房用开水烫了拔毛,就看见贺氏一阵风似的刮走。他喊了两声,确定妻子已经听见,可她却始终没回头。 他一脸疑惑:“这是怎么了?” 纪母抹着眼泪,将儿子叫进来,哽咽着把事情说了一遍。 “她胆子小,应该是被吓着了。” 纪华没有管妻子有没有吓着,眉心皱着:“三妹,稍后我陪你回去,跟他们商量一下。只要他们愿意帮你,什么条件我们都先答应下来。” 一家子毒来毒去,还找混混要纪家的命。忒吓人。 在他看来,妹妹什么也不懂,在里面只有被欺负的份。就算是不针对妹妹,这毒来毒去的万一哪天不小心喝错了别人的汤,小命就交代了。 “不用。”高玲珑真心实意地道:“我还没去的时候,他们府里就已经那样了,这么久我都没出事,是我足够机警……” “是你运气好。”纪父打断她:“我们俩父子一起去。” 高玲珑哭笑不得:“他们不愿意让我回来,但凡有一点法子,我都已经离开了。你们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纪母心里很担忧,却还是强撑着去厨房做饭。以前纪欢颜在家里的时候会主动帮忙,高玲珑没去,这记忆跟真正动手还是不一样的。她不会烧灶,也不会炒菜,便不去凑热闹了。 一家人都去厨房忙活,顺便商量。高玲珑见自己插不进嘴,转而去了纪欢宁的屋子。 确切的说,是姐妹俩的屋子,从小到大,姐妹俩都是在一张床上睡的。 纪欢宁瘦了许多,眼眶深陷,几乎找不到原先亲昵的容貌。高玲珑看到后都不敢认:“二姐,你怎么这样了?” “你回来了?”纪欢宁真切的露出几分欢喜来:“我一直放心不下,就怕你出事。我不要紧,别担忧我。” 高玲珑握着她的手:“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你别钻牛角尖。回头记得喝药,我找高明大夫给你配药。”她掏出一张银票塞到她手里:“我如今不缺银子。” 纪欢宁以为她塞的是一张纸,忍不住失笑。一抬头发现是盖了印的银票,忍不住张大嘴。 没见过银票,但她听说过,最小的也有十两! “你哪来的?” 高玲珑不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实话实说:“白府富贵,随便从手指缝漏一点,就够咱们家花用十年。” 纪欢宁动了动唇,扯出了一抹讥讽的笑容,蒙在被子里放声大哭起来。 哭声中带着许多怨气,后来怨气渐渐消散,变得哀凄。纪母听到动静,探头看了一眼,见高玲珑摆手,便擦擦眼泪重新退回厨房。 等到外头叫吃饭,纪欢宁止住哭声,再不见方才死气沉沉的模样,整个人多了几分精神,本来需要卧床休养的她,竟然强撑着下床走动。 看到这样的她,纪家人先是惊讶,随即大喜。 桌上菜色不多,除了一盆鸡外,只有一盘青菜,纪母惋惜地道:“村头周家的豆腐卖得太快,我去的时候连渣都没有了。欢颜,我记得你最喜欢吃,方才我已经让你婶婶再做一锅,一会回去的时候带上。” 纪华一脸惊讶:“娘,妹妹在白府是不下厨的,她拿去只能生啃,这不平白惹人笑话吗?” “不要紧,我可以让厨房做。”高玲珑笑着道:“谢谢娘。” “你这孩子,都是一家人,不要说谢。”纪母一脸宠溺地看着面前女儿,就跟看不够似的。 吃过饭,天色已晚,车夫过来催促:“夫人,咱们该回城了,再晚要被关在城门外。” “那就不赶时间,明天再回。”高玲珑还得去看一看带着纪欢颜采药的大娘,她回来时还给人准备了礼物的。 大娘年过五旬,身子却康健。看到她后,乐得眉开眼笑,收下了高玲珑给的礼物,反塞过来几株药材,品相不错,应该能换个几两银子。 “我听说大户人家的主子得打赏下人,否则衣食住行都要被底下的人拿捏。你把药材卖了,银子收着花。” 高玲珑眼眶有些热,帮着整理了一会儿药材,直到天快黑了,才启程回家。 夜里,她躺在原先纪欢颜睡的位置,身边日纪欢宁。高玲珑不太习惯和陌生人睡,有些睡不着,不过,她忍着没有翻身,怕被身边的纪欢宁看出来。 “妹妹,你睡了吗?” 高玲珑嗯了一声。 纪欢宁失笑:“我就知道你没睡着。明儿早上你走的时候,我搭一下你的马车去镇上。” 纪欢颜听说了一双有情人在成亲前夕分道扬镳的消息,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不过,她猜测跟自己进城丢了有关。 “姐姐,按照婚期,你早该过门了才对。” 纪欢宁摇摇头:“那天发现你不见了,我们俩在城里找了许久。比约定的时间多呆了两天,实在找不到人,只得回来。他家里人说我不要脸,在婚前就勾引人……可能是怕咱们家找他家的麻烦,毕竟里一个大活人不见了。家里忙着找人,四处遍寻不着,本就烦躁焦急。听了这些话,便上前理论,也说了些不好听的。吵啊吵的,婚事就黄了。”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她已经能很平静的提及:“我本来就是高嫁,他们家看不起我们家人,以前我都不在意,想着大不了两家长辈少坐在一起。后来我才发现是自己太天真,门当户对的老话没错。他已经又定亲,下个月的婚期……” 可两家就算心里不高兴,也还是在积极筹备婚事。如果不是纪欢颜突然不见,这门婚事已经成了。 天杀的白临风,就该不得好死! 第21章 虐恋媳妇二十一 夜深了,姐妹俩都毫无睡意。 纪欢宁开始说村里的闲事,正说到兴头处,忽然院子外来了一大群人,紧接着砰砰砰的敲门声急促地响起。 这么晚了,会是谁? 高玲珑下意识以为又是自己带来的麻烦,立即起身穿衣。边上纪欢宁也要起,不过她病了许久,动作不够快,高玲珑看不下去,顺手帮了一把。 姐妹俩还没出门,隔壁的门已经打开。传出纪母的声音:“这么晚了,谁呀?” “是我!” 声音粗哑,满满的不客气。 高玲珑一脸疑惑,纪欢宁已经低声道:“大嫂的爹喝了酒就是这个声音。白日大嫂跑回去,兴许是说了什么……” 外头的纪母听到是亲家,大松一口气,急忙上前去开门……但凡懂道理的人家,姻亲算是很要紧的亲戚,尤其身为男方,更得对亲家客气点。 纪母打开了门,正想寒暄两句,忽然看到外头一大群人,个个面色严肃。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们来者不善。 她正想开口,就被贺母推了一把。 “进去说,让一家子都起来吧,好好商量一下。” 院子小,都不用纪母喊,几间屋中的人都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纷纷出了门。纪华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和妻子最近一段时间的相处,确定没有吵没有闹,妻子也没有哪儿不满,这才微微放下心:“娘,这大晚上的,到底出什么事了?” 纪母难得的点亮了灯油,昏黄的烛火下,贺家人兴师问罪的模样愈发清晰。 贺父大着舌头,一挥手:“没什么好说的。你们家有个祸根,我那闺女胆子小,我们贺家也惹不起富贵人家,你们俩之间的婚事算了吧。” 这成亲都两年了,夫妻俩过得好好的。甚至今日贺氏离开时都一切如常,怎么就算了? 纪家人只觉跟做梦似的,外头黑乎乎的,纪母悄悄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疼痛传来,确定自己没听错,也不是做梦,贺家确实怕被女儿给牵连而上门退亲。 “阿兰呢?” “我是他爹,我说了算。”贺父又一挥手:“我请了贺家的长辈,这里面还有纪家的两位长辈,他们当初没有婚书,那写个字据就行了。” 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来,上面贺兰的名字已经写好,还有个纤细的指印。 “你们摁了就行。” 纪华:“……”准备得还挺充分。 这事情来得太突然,他有些接受不了:“我要见阿兰。” “她不肯来。”贺母催促道:“你不想写名,按一个指印也成。我们贺家几辈子本本分分,没想攀权附势,若是被大户人家针对,实在是冤枉。阿兰跟着你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往后你们桥归桥,路归路,谁都别纠缠谁。” “是呢,你们一家都陷进了泥里,就别拖别人下水了。” “看阿华这模样,好像是舍不得。” “当然舍不得,错过了阿兰,又被那样富贵的人家针对。想再娶妻那是痴人说梦。弟妹,你可千万别心软,阿兰还年轻,也没孩子,回头可以再嫁……” 贺母听着众人七嘴八舌,对此深以为然。 纪华沉默了下:“我要见她。” 他这般执着,落在贺家人眼中,就是纪家非要缠着不放。一时间,贺家人群情激愤,纷纷指责纪家不厚道,到后来甚至开骂了。 纪母很生气,她早就发现儿媳好吃懒做,平时又嘴碎,最近更是没少问她打听小女儿在白府的事,着重是问小女儿在白府的吃穿和有没有拿银子回来。 白府内如何,纪母上哪知道? 不过,小女儿确实没有拿银子回来,并且上次粗浅见一面,她知道小女儿的日子不好过,想着不是外人便实话实说了。 她心里不高兴儿媳打听这些,可想着是一家人,大家得互相包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但她没想到贺氏竟然存了离开的念头。 看着贺家人大半夜前来闹事,纪母一怒之下,真的想劝儿子接下和离书。不过,女子若是回娘家再嫁,一般都选不着好人家,不想一时冲动而坏了贺氏的下半辈子。 “有话好好说,让阿兰来……” 母子俩一个想法,纪家其他人没出声,贺母见状,明白今日不让女儿来一趟此事很难如愿,当即扬声喊:“阿兰,你进来。” 贺兰一步步踏进门,眼泪汪汪的:“不要怪我,我……我实在害怕……”她将和离书往纪华面前推了推。 纪华面色复杂:“和离后,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8节 贺兰还没出声,她娘已经道:“你只管摁,其他不劳你费心,我们阿兰当初就不该嫁给你,平白浪费两年时间也毁了名声。不过,好在也没耽误,离开了纪家,她还能寻着不错的,总归比你们家好!” 言下之意,贺兰已经找好了下家。 夫妻几年,纪华并不愿意当着人前追问贺兰那下家是谁,只问:“你不后悔?” “不后悔!”贺兰看他还是不愿意动:“麻烦你摁一下,别再拖延了。我是一定要走的!” 纪母是为了儿媳的未来考虑,所以才想着亲自问一问她。她都想好了,甚至还找好了下家,那就没什么好迟疑的。她推了推儿子:“咱别拦着别人过好日子。” 话中不乏怨气。 这当初娶媳妇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所有送到贺家的礼和成亲所需要的东西在村里不敢说是头一份,也绝对是足够用心的人家。结果这才两年,儿媳就闹着要跑,外人才不管是因为什么,只会笑话贺家留不住媳妇。关键是儿媳嫁过来已经两年,纪母说不出让他们退聘礼的话,那些银子只能打了水漂。 纪华缓缓抬手,郑重的按下自己的指印:“那么,希望贺家妹子谋得如意郎君,余生顺遂如意。” 贺兰不大好意思,飞快退走。 而拿到了和离书的贺家人也不再多留,如潮水一般喧闹着离开了。 人走光了,院子彻底安静下来。 高玲珑若有所思,她在想是不是自己白天那番话吓着了贺家,所以贺氏才会如上辈子一般毫不留恋的离开。 “都怪我。” 纪母拍了拍女儿的胳膊:“别说这种话。其实前两天我已经听你一个婶娘念过一嘴,说贺家要和从城里搬回来的亲戚结亲。当时我还奇怪,贺家就一个闺女还嫁到了咱们家,要怎么结亲……现在想来,你婶娘分明是提醒我。” 她摇摇头:“那户人家回来就买了十多亩地,圈了一个大院子修宅子。” 纪华第一次听到这些,顿时皱眉:“既然这般富贵,那他们怎么会看上阿兰?” “那家的老爷已经三十多,儿子都十七八了。”纪母只当是别人的闲事听了一耳朵,也不太清楚内情。 本来纪家人就睡不着,出了这事后,更是一点困意都无。 高玲珑不太清楚这件事情是不是因纪欢颜而来,反正回都回了,她不怕白府生气,便多留两天,将事情查清楚再说。 天亮之后,马车又来催促。高玲珑直言要等两天才回。 车夫让人回去复命,带着纪欢宁去了镇上。 高玲珑却没闲着,故意去了那新搬来的人家门口转悠,然后才得知这一家是从外地而来,不认识城里的人……之所以会娶贺氏,是因为贺家在村里是大姓,他们初搬来,需要有一个当地的亲戚,才好融入进去。 查清楚事情和纪欢颜无关,高玲珑便放下了。关于纪华夫妻分开这件事,无论有没有纪欢颜惹的白府,这个大嫂都注定留不住。 回来看到情绪低落的纪母,高玲珑还劝了两句。 午后,纪欢宁回来,在外时还和邻居寒暄,可她一进厨房,立刻紧张起来:“三妹,有人跟着我。刚才我进村,看见她去了后山。” 后山怪石嶙峋,别说是种地了 ,村里人平时割草都不往那边去。 高玲珑没发现有人跟着,追问:“一个人吗?男的女的,多大年纪?” 黄昏时,阳光没那么烈,后山人迹罕至,高玲珑走在其中,听见到处树叶沙沙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声音。她转悠了一圈,确实发现有人的脚印,且看那印在地上的鞋底花纹,不是村里的妇人所有。 却只看见了脚印,没瞧见人。 高玲珑便往深处走了走,突然听到了一声轻蔑的笑声,她立刻回头,就见一个粗壮的妇人从怪石内走出,与此同时,另一边也走出一人。 两人满脸不怀好意的笑,较高壮的那个冷笑:“对我家主子动手的时候是不是很爽快?” “别废话,这破地方到处是蚊子,直接将人揍一顿,咱们也好回去复命。”另一人煞有介事地冲着高玲珑道:“你放心,我们只断你一手一脚,回头为难不了我家主子就行。你忍一忍!” 高玲珑扬眉:“蒋巧玉的人?” 两人不再多说,左右包抄过来。 四下无人,高玲珑可算是能放开手脚了,她撸了撸袖子,不退反进。先是飞扑踹倒其中一个,又一手肘将另一个打倒,只听得骨裂声响,紧接着就是两声凄厉的惨叫。 眨眼间,两人已经倒地不起,捂着腿哎呦哎呦叫唤。对上她眼神,忙不迭讨饶。 “夫人饶命!” 高玲珑练武没用功,对付这些没练过的人却绰绰有余。她含笑上前一步,两人求饶的同时,都伸手捂脸,吓得瑟瑟发抖。 她拍了拍手,在两个仆妇见鬼一般的惊恐眼神中,脚步轻快地离开。 第22章 虐恋媳妇二十二 回到家中,纪欢宁立刻靠了过来:“有人吗?” 高玲珑摇头:“没见着。” 最了解纪欢颜的,一定是她的家人。纪欢颜身康体健,平时上山下河的没少动弹。但她没有练过武,胆子也不够大,绝对不敢把人打成那样。 高玲珑在纪家面前,自然不会承认自己将两个人的腿给打断了。 纪欢宁一点都没怀疑,又低声问:“你给我的银票,真不用还回去?” 那天夜里纪欢宁想要将银票还回来,高玲珑拒绝了,说是送给她的。纪欢宁实在拗不过,才勉强留下,后来又提出几次,甚至是把银票直接塞妹妹兜里,同样被阻止,她只得收下。 “我送你的。”高玲珑又掏出了两张:“一张给哥哥,一张给爹娘。” 纪欢宁没想到她还能拿出两张,诧异地张大了嘴:“这可是几百两!” “这是他们主动给我的,我还没动手卖东西呢。”高玲珑笑吟吟:“你自己留着花吧。” 纪欢宁沉默了下:“我想买个宅子,买个铺子。”她深呼吸一口气:“妹妹,你在白府……如果住不下去了,就回来找我。到时咱们一起住。” 高玲珑有些意外:“姐姐,你不嫁人了?” “暂时不想。”纪欢宁苦笑着摇摇头:“婚事……我想过一段时间再说。反正这宅子和铺子买在那里,若是不想要了,随时可以换成银票。价钱也不会相差太多,我跟你也有个去处。” 这想法不错,高玲珑颇为赞同。 见妹妹赞同,纪欢宁欢喜:“那你跟我一起选。” 也行。 高玲珑不打算在村里呆太久:“那明天去,选好后我要回府了。” 闻言,纪欢宁瞬间紧张起来,脱口问:“就不能不回么?” 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说了废话。 白府强势,从来都由不得纪家人选择。想到此,手中的银票也变得特别烫手。如果可以的话,她真心希望能将银票还回去,把妹妹换回来。哪怕这银票能让她如今的日子从地到天,她也愿意换。 可惜不能。 翌日,姐妹俩天亮时就让车夫送去镇上,到了镇子口,马车进不去,姐妹俩只得下来走路。还未站稳,另一架马车停下,高玲珑还没去看,就听到了贺母得意的笑声。 “你们姐妹也在?”贺母转身扶了女儿出来:“太巧了,我带着阿兰到镇上买东西。她未婚夫今日特意抽出空,给她买衣衫首饰成亲用。”炫耀完,她好像想起什么一般,问:“你们姐妹两个来镇上做什么?” 纪欢宁这些日子憋屈够了,又看那边的大嫂一副含羞带怯模样,看过来的眼神中满是不屑,她再也忍不住:“来买宅子。” “渣子?”贺母一脸疑惑:“那是什么?” “就是房子。”高玲珑笑吟吟:“我打算给姐姐买个宅子做陪嫁。” 两人乐呵呵走远,贺母站在原地,半晌反应不过来。 “我呸,也不怕吹破牛皮。”贺母一脸不信,跟女儿道:“当初你们成亲就花完了所有积蓄,这两年扣扣搜搜给她攒嫁妆,嫁妆备好了婚事不成拿去退,还折了好多钱,就是把他们一家卖了,也买不起镇上的院子。你说是不是?” 贺氏深以为然:“娘,不要管他们了,办正事要紧。贾大哥忙着呢。” 镇子挺大,如果得空的话,找了熟人从屋主手中买过来要省一笔银子,不过,高玲珑没时间,又怕麻烦,万一遇上了骗子,还得费神跟人周旋。于是,姐妹俩直奔中人处,很快挑中了一个两进小院,前面一排是铺子,足有三间,价钱也不便宜,需要八十两。 贵有贵的道理,每月光是租金就足够养活纪家人了。 一行人从镇长家中出来时,纪欢宁捧着契书跟做梦似的。险些撞着人,高玲珑扯了一把才刚好避开。 冤家路窄。 纪欢宁撞到的是贺兰。 两边人再次碰面,高玲珑目光落在了走在前面的中年男人身上,个子跟个矮冬瓜似的,比纪欢宁要矮半个头,那肚子大得他自己都看不到脚。 高玲珑若有所悟,稍微齐整的一些的人家想结亲,一般都不会选和离的女子。哪怕是继室,选择也特别多。 看见这位,高玲珑有些明白了。 察觉到姐妹俩打量男人的眼神,贺兰面上有些挂不住,实在是这位和纪华在长相上完全没法比,她忙问:“你们到这儿来做甚?” 纪欢宁迎面撞上人,下意识就收紧了手中的纸。闻言笑吟吟展开:“拿地契。东街那卖杂货的三间铺子,以后就是我的了。那东家还说,会把里面的货物盘给我,再带我去进货的各处瞧瞧……他们家要搬去城里了。等我开张了,你们记得来,看在熟人面上,我给你们算便宜点。” 贺氏不识字,但却认识印,姐妹俩旁边站着的中人很有名,她也见过几次。且中人一直含笑看着姐妹俩说话,并未出声反驳,也就是说,纪欢宁真的买到了宅子! 她哪来的银子? 两边人错身而过时,高玲珑想到什么,笑道:“我大哥过两天应该也会来买铺子,他不会做生意,但可以将铺子租出去,以后靠租金过活。” 贺兰脸色白了白。贺氏脱口问道:“你们哪来这么多银子?” “这话好笑。”高玲珑理了一下头上垂下来的发:“我是白府的少夫人,多的拿不出来,在这镇上置办几间铺子还是不难的。” 等姐妹俩都走远了,贺兰都还没回过神来。贺氏察觉到那边未来女婿脸色很不好看,扯了一把女儿:“快些。” 他们到这里来,是拿那个还没修好的宅子的契书,男人买了地之后,银子就不太够,他想找镇长商量一下,先把房子造起来,日后收了粮食再按年慢慢还。 前些年有过这种先例,不知道现在还行不行。 贺兰心头有些不高兴,未婚夫说了,家里买宅置地后银子不多,可以给她准备四套衣衫,但其他的只能一切从简。还说成亲后两人就是夫妻,他的就是她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贺兰一转眼就会变成拥有十几亩地的富农,可……现在纪家也富裕了啊,她没必要折腾。 贺母看出来了女儿的想法,一路上提醒了好几次。到家后关起门,忍不住呵斥道:“你在想什么?” 贺兰在母亲面前向来不掩饰自己的想法:“我就不该离开,纪家眼瞅着就要起来了。大不了将纪欢颜填进去。而她的死活跟我又没关系……” “住口!”贺母严厉地呵斥:“你已经回不了头,别有这种想法。” 贺兰低下头:“我就是想一想。” 贺母恶狠狠道:“白府那么恶毒,纪家哪怕有大笔银子,也不一定有命花。你这个多好,地在自己手里拽着,稳稳当当的。哪怕遇上灾年,也饿不着你。” * 姐妹俩将宅子买回来了,纪家人才知道。纪父第一个想法就是退掉,然后把银子拿去还给白府。 “这是他们送给我的,是补偿。不要白不要!”高玲珑掏出剩下的二百两,照原先打算好的那样,给老两口一张,给纪华一张。 “你们要是不放心,就先帮我收着。最好是像二姐那样买个宅子,平时租给人家,等要用的时候再卖掉就行。”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9节 高玲珑当然不会收回这几百两银子,可要是不这么说,他们大概一文钱都不会要。 三人面面相觑,到底还是接了过来,他们和纪欢宁的想法不谋而合。看这样子,欢颜在白府留不长久,宅子买在那里,也是她的退路。 当天下午,纪家人又跑了一趟。由于纪欢宁先前已经将镇上空着的宅子看了一遍,没费什么心神就选中了另外的两处铺子。 村里没有秘密,哪怕纪家人没往外说,才过去半天,此事就已经在村里传开。 好多人都说,纪欢颜是个福星,这是把全家都带富了。 * 贺兰第二天没出门,在家纳鞋底。未婚夫说了,他们父子不喜欢外头买的鞋,就喜欢家里纳的千层底。这鞋子穿着是舒服,可足有手指头那么厚的鞋底想要一针穿过去,特别费手劲。这才小半个时辰,她手指和手腕都酸得厉害,还磨出了两个血泡。 “真的假的?” “真的,我姐姐婆婆的表妹在镇长家里做饭,亲眼看到的呀。那纪欢颜一身绸缎,浑身闪闪的,有眼睛的人都会多瞧一眼。一天去了两次,拿下了三处铺子的地契。别看纪家老老实实,跟谁都不红脸,这转眼就和咱们不同了。” 听到这话,贺兰心神俱震,手一滑就戳着了指尖,十指连心,疼痛传来的同时,血珠已经冒了出来。 村里的议论高玲珑能猜到大半,当日夜里就有好多人来看热闹,她有些受不住,没等到天亮就坐上马车回了城。 启程早,还没到中午,马车已经进了白府。 管事冷着一张脸:“少夫人总算回来了,老爷问了好多次,让您一回来就去书房。”顿了顿又道:“有两个婆子腿断了被人抬回来,非说是您打的。”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面前瘦弱的貌美女子,这模样……不太像啊。 第23章 虐恋媳妇三合一 高玲珑将人的腿打断扔在后山, 后来也注意了一下村里的流言,发现没人提此事,便撂到了一边。 两个婆子自己是出不来的, 应该是被村里人救了……当然, 这非亲非故,大家都不相识,肯定不是白救。婆子应该给了一些酬劳,财不露白嘛,正常人平白得了一笔银子都不会傻到往外说。 再有, 两个婆子是被人打断了腿, 普通人但凡沾上打架斗殴之类的事情,都恨不能将自己摘出去,哪有主动提的? 外书房中,白老爷正在忙。 高玲珑踏进门,一眼看到边上的三公子白临海,比起上次见面,他脸颊上多了点肉, 衣衫的料子和做工都精致了不少,小道人似的坐在那儿看书。 “父亲, 何事?” 白老爷看到她,放下手里的笔:“我送你回娘家, 可不是让你一去不回的。” 高玲珑振振有词:“那天我走的时候, 天色已经不早, 当天赶回, 怕是到家就要回转。父亲既然是为了补偿, 怎么就不能多留两天?再说了,我一个乡下来的丫头, 什么都不懂,在不在府里其实都一样。” 其实白老爷也是这么想的,他不在乎儿媳回娘家几天,只要不干出丑事让府里丢脸就行。之所以把人叫来,一来是一去三天时间确实有点长,不能再有下一次。二来,就是蒋巧玉告状之事了。 “有两个婆子回来说,你把她们的腿打断了。” 高玲珑扬眉:“我?” 白老爷也觉得不可能:“她们是这么说的。” “那她们有没有说为何要跟我去村里?”高玲珑轻哼一声:“巧姨娘一个妾跑来告主母,胆子忒大了。” 白老爷自然问过婆子为何要跟踪纪欢颜,当时蒋巧玉说是怕纪欢颜回家后丢白府的人。但白老爷不相信,他怀疑她是想对纪家动手,已经派人去告知蒋家夫妻,直言让他们管好女儿。 “下不为例。”白老爷挥了挥手:“回去吧。” 时隔几日,再次回到院子里,高玲珑率先去了正房。 白临风腿上的伤已经养得差不多,可以自己下地走动。但他的脸……哪怕用了不少药膏,还是隔着老远就能看到满脸麻子。 “呀,一点好转都没,看来是真的毁了容了。”高玲珑摸着自己的脸,一副庆幸模样。 白临风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道:“在我心里,今日是你回来的最后期限,若是天黑后还不见人,我会让人去接你,然后给你一个教训。” 纪欢颜没少被他教训,每次都遍体鳞伤,到后来听到这两个字都会做噩梦。高玲珑不动声色,意有所指地道:“我回来先去了书房见父亲,你猜我看到了谁?” 白临风随口问:“谁?” 高玲珑看了一眼蒋巧玉:“巧姨娘的人有没有打听外书房的事?你知不知道,三公子已经陪着父亲看账本了?” 三公子今天才去书房的,白临风整日关在这个院子里,还真的没听说此事。下意识的看向蒋巧玉,见她也一脸茫然,心下咯噔一声。 蒋巧玉的人确实注意着府里的动静,可到现在都没发现此事。要么是下人办事不力,没有认真打听。要么就是父亲刻意混淆了视线,不想让她知道,也是不想让他知道。 没有外人,白临风也不掩饰自己的神情,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抬头看到纪欢颜面色如常,气道:“你在看笑话?在你眼里,我做不了家主是好事?脑子呢?” 高玲珑一脸无辜:“我知道这事不好,一得到消息就立刻告诉你了。又不是我把人叫去书房的,你冲我发什么脾气?我就那么像圆滚滚的出气筒?走了,懒得看你脸色!” 也是回纪家这两天没睡好,她得回去歇会儿。 一觉睡醒,天已经黄昏。高玲珑肚子都饿了,起身祭五脏庙,顺便去欣赏一下白临风的无能狂怒的模样。 正在穿衣,江娘子凑了过来:“夫人,今天茶水房的秋冬烫了手,新派过来了一个丫鬟。” 这些日子以来,江娘子已经唯高玲珑马首是瞻,算是她的人。 如果新丫鬟没问题,江娘子也不会特意提出来说。高玲珑嗯了一声,问:“有什么不对?” 江娘子声音压得更低:“奴婢在这府里已经二十年,认识许多人,今儿来的丫鬟,容貌有些像二夫人院子里的一个婆子,我还听说,那个婆子早年生过一个女儿,但这些年一直没带在身边。那婆子不是二夫人身边贴身伺候之人,暂时没人发现此事。” “我知道了。”高玲珑坐到妆台前梳头,顺手拿起一双耳坠递过去:“听说你的义女下个月成亲,这算是我给她的添妆!” 江娘子顿时眉开眼笑接了,福身道:“奴婢替那不成器的丫头谢您的赏。” 白临风正准备用晚膳,看见高玲珑进门,好胃口瞬间就没了。其实他已经发现,自己以前对纪欢颜那种志在必得心思早已不在,看到她很难心平气和,他不明白自己以前为何非要将这样一个女人留在身边……纯属自找罪受。 “怎么不等我?” 高玲珑说着,笑吟吟上前:“本来我还想睡会儿,特意起来用晚膳的,毕竟,若是错过了,入我口的是些什么东西就不好说了。” 说着,还看向蒋巧玉:“你不陪着一起吃,不怕被毒死么?” 蒋巧玉当然怕,可是,白临风那模样……对着这样一张脸吃饭,她咽不下去。 “我喜欢重一些的口味,表哥还在病中,我俩口味不符。” 高玲珑也没听她答了什么,自顾自开吃,吃完了碗一放。 边上江娘子立刻送上茶水,奇怪的是,往日里轻柔的她今日放茶杯时动作较大,放在桌上还发出了轻轻的一声“砰”,似乎对主子有所不满。她自己也发现了,歉然道:“奴婢手滑,主子恕罪。” 白临风早就知道江娘子不是好东西,立即道:“粗手笨脚的,滚回管事那里去。” 高玲珑出声阻止:“人又不是神仙,都有出错的时候,做主子别太苛刻,大度一点。” 江娘子福身谢恩,退了出去。 这么一打岔,白临风茶水就没送,蒋巧玉见状,倒了一杯茶递到他手上:“表哥,乡下来的人没规矩,你别生气。” 白临风哼了一声,心里带着气,端起茶一饮而尽。然后起身就走,仿佛一刻也不愿意和纪欢颜多待。 高玲珑并未喝茶,将他动作看在眼中,不依不饶地道:“你厌烦我了?原先你说过要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没几天你就纳妾,如今更是连和我同桌一桌都不愿意。果然,男人的话靠不住。将人捧在手心时,山盟海誓随便说,一朝翻脸,恨不能当成是陌生人。” 白临风还没说话,蒋巧玉已经道:“你又不是绝世美人,家境又差成那样。怎么好意思要求表哥对你一心一意?” “是他自己说的,哪是我要求的?”高玲珑冷笑:“说话不算话,跟放屁一样。” 白临风不满:“别这么粗俗。” “就粗俗了,你赶我走啊!”高玲珑微微仰着下巴,满眼的挑衅。 白临风:“……” 他真的想把这个女人撵走,但他心里也清楚,这女人巴不得离开……不能让她如愿。 “你走啊!”蒋巧玉气得站起身:“一个乡下丫头,和这富贵府邸格格不入,早该滚了。” 高玲珑抬手就是一巴掌。 蒋巧玉脸颊吃痛,明白发生了什么后,她气道:“你又打我。” “一个妾室,对主母不敬。打你怎么了?”高玲珑振振有词:“没让人打你板子,已经是我大度!” 蒋巧玉留下了不少力气大的仆妇,一直都没用得上,先前还被纪欢颜打折了两个,此刻再也忍不住:“来人!” 一群人闯进了门,以江娘子为首的下人上前与之对峙,两边一触即发,眼瞅着就要打起来。白临风看在眼里,又急又气。 就不能好好相处吗?非得打啊打的,传出去要笑死人。他一生气,只觉胸腔疼痛难忍,刚想张口训斥,开口时喉咙一甜,哇一声吐了血。 这声音一出,所有人都看了过来,然后屋中一片安静。 蒋巧玉吓一跳:“表哥,你这是怎么了?” 下人们见势不对,纷纷往外退,有机灵的已经跑去请大夫,也有人跑去外书房报信了。 屋内,白临风吐完一口,又是一口。后来吐出的血中已经带上了内脏的血沫沫,蒋巧玉又急又慌,伸手去帮他擦嘴,可血却越擦越多。 “快来人啊!” 只一会儿的功夫,白临风面如金纸,已经坐不住,瘫软在了床上。 高玲珑并未上前,冷声吩咐道:“院门落锁,只许进不许出。等父亲来了再说。” 白老爷今日都没出门,用过晚膳准备歇下,明日好早些出门。得知此事后,立刻赶了过来。 他一进门,就闻到了混合的食物酸味的血腥味,下人们满脸惊惶,纷纷退到角落。床上的儿子焉焉一息,边上蒋巧玉哭得跟泪人似的。只有纪欢颜看起来比较冷静。 “发生了何事?” 高玲珑上前:“他用过晚膳之后,又喝了一杯茶。我和巧姨娘争执了几句。那边就吐血了。当时院子里的人全部都在,父亲可以随时审问。” 问罪的事可以放一放,最要紧是先让大夫救命。 大夫查看过后,面色复杂:“老爷,这是中毒。不是某种毒粉,而是有人针对公子的方子给他配了相克的药。” 也就是说,幕后之人是冲着白临风来的。 蒋巧玉立刻跳了起来,是真的跳了一步,她指着高玲珑激动地道:“你刚从外面回来,就出了这事,下毒的一定是你!尤其你还对表哥满心怨恨,不会有别人!” “我没有。”面对她的指控,高玲珑面色如常,一点都不慌,不疾不徐地道:“我回家这几天,我自己包括我的家人都没有去过医馆,父亲派人一查便知。” 蒋巧玉激动不已:“一定是你派人去买的。” “我没有做过的事情,不是你说几句就发生了的。还有,那茶是你亲自送到他嘴边的。”高玲珑看向白老爷:“先解毒,稍后将人抓来审问,下人都还在,总能真相大白。” 白老爷冷静了下来,问:“病情如何?” 大夫方才插不进嘴,终于轮到自己开口,急忙道:“小的没有把握能解毒,只能保证公子苏醒,还请老爷另请高明,最好快些,省得延误病情。毒素入体,越是耽搁,对身体的毁损越大,若是解毒太迟,公子兴许以后都再也站不起来了。” 他说得又急又快,屋中人都被这慌张的语气影响,蒋巧玉踉跄一步:“不会的!”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20节 如果白临风成了废人,她还有什么盼头? 要知道,进门到现在,前天才圆了房……她已经圆房,再没有退路了! “父亲,快让人请大夫去啊。” 白老爷颔首,立刻有人退下,他起身:“将方才院子里的人全都叫到院子里,我要亲自审问。” 临走前,他又看向高玲珑:“听说乡下有些偏方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手段可以救人,你派人回去打听一下。” 高玲珑随口答应了下来,叫了江娘子过来。 方才白临风那模样看着挺凶险,用不着在这上头动手脚。并且,偏方是对乡下那些请不到高明大夫的人所吃。白临风不同,那么多大夫看过都束手无策,偏方……死马当作活马医罢了。 见她丝毫勉强都无,白老爷面色和缓了点,却只是一点,冷肃着一张脸出门。 茶水房新来个小丫鬟不是秘密,今日白临风中毒,她中午才来,一来就出事,谁都会怀疑。 而丫鬟似乎也没觉得能够瞒过去,有人指认她鬼鬼祟祟,对上白老爷严厉的目光,她便低下头认了罪。 白老爷大怒,让人打她板子。 板子还没上身,丫鬟就开始哭着求饶,还没等白老爷问及幕后主使,她主动招了。 “是……是二夫人让奴婢做的,老爷饶命啊……” 她一个未嫁的姑娘家,要是挨了打,留下了暗疾或是疤痕,以后嫁了人也会被夫君嫌弃的。 白老爷并未放过,一边让人去请二房夫妻,一边让人动手。 沉闷的板子声传来,白老爷面色冷沉,高玲珑站在旁边看着,并无悲痛愤怒之类的神情。屋内时不时传来蒋巧玉悲痛欲绝的哭嚎声。 白二爷不在,江氏被几个婆子“送”了来,对于丫鬟的话,她只说自己不知道。 “弟妹,这些年你们二房捅了那么多的篓子,全都是我来收场,临风毁了容已经很惨。他就算有对不起你们的地方,可我这么多年对你们的照顾难道还不能相互抵掉么?”白老爷满心愤怒:“你们为何要对他下这么狠的手?” 他生气的不是二房对儿子下手这件事,其实他早就知道白临风是个薄情寡义不孝不悌之人,已放弃了这个儿子。他生气的是一家子互相下毒手……有话不能好好说么?动辄就要人性命,这算什么家风? 江氏一点不怕:“如果这件事确实是二房所为,我也不意外。我能理解老爷的想法。”说到这里,她眼圈渐渐红了:“临平那天挨了板子后,夜里睡觉时从床上摔了下来,刚刚正好的骨歪了,当时没找大夫。后来让大夫来正骨时,大夫说……”她说到难过处,开始哽咽:“本来好好养着不一定会落下暗疾,可重新正过骨后,大夫说他以后会变成个跛子。你对我们的儿子动手,让我们心痛,我们凭什么不能还手?” 所以,不冲着白老爷,只冲着白老爷最看重的儿子,才算是以牙还牙。 高玲珑面色一言难尽。 白老爷满腔愤怒,一挥手将送上的茶水全部挥到地上:“放肆!” “我就放肆了!”江氏上前几步,被身边的人拉住,她却不管不顾甩开那些人,继续往前走:“你杀了我啊,您可是家主呢,管着全家人的性命和财物,不容别人有丝毫错处,我们在你面前,都不配为人。你一直看不起我们,认为二房是败家子。那干脆把我们全都杀了,眼不见心不烦……” 她越说越愤怒,口水都喷到了白老爷的脸上。 白老爷气急,一巴掌拍在临时搬来的小几上:“二房对我儿子下毒,还下出道理来了?” “他不无辜。”江氏今日反正是豁出去了:“我们二房本来有些私房,是他一次次让人勾引临平去赌,全部输给了那些人。他就是想让满城的人都觉得白府所有的公子除他之外都是废物!你是他爹,处处纵容着,临平会变成跛子,二房名声会这么臭,你也是帮凶!” “大胆!”白老爷受不得这些指控:“家中生意不是我在管,一年到头忙得团团转,从来没有歇过一天。你们呢?拿着家里的银子各种挥霍,到头来还说我不对。我经常熬夜,头发一把一把的掉,有时候夜里都睡不着,忙得喝水的时间都没有,为了陪客人喝酒喝到吐血,我还错了?脸呢?” 他想和一个女流之辈争执,怒吼道:“人来了没有?死哪去了?” 白二爷确实不在府里,他这些年时常带女人回来,江氏肯定是不高兴的,于是约定好一个月带一人。可他红颜知己太多,有些没带回来的就在外头买了个院子安置。今日刚好有一个新欢病了,他得了消息就赶了过去。 那院子的地方隐蔽,府里的人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他。 等白二爷回来,白临风都中毒一个时辰了。屋内好几个大夫围着他束手无策,白老爷满心烦躁,看到人进来,不由分说让人将其摁住,狠打了一顿板子。 白二爷不觉得下毒成功之后自己能够摘清嫌疑,回来的路上已经在想说辞,也已经有了腹稿。结果一句话没说就挨了板子。他当然不满:“大哥,哪怕是衙门里的大人审案,认定谁有罪,都会让人画押,这才算是定罪。我做错什么了,你就这样对我?当初爹娘走的时候让你好好照顾我,你忘了么?” 他叫嚣得很凶,白老爷听在耳中,心中怒火冲天。正是顾忌着亡故的双亲临终前的嘱咐,他才一次次为这个亲弟弟一家子扫尾。 他早就受够了。 白老爷呵斥:“没吃饭吗?受着家法还有力气喊,打不动就换一批人来。” 动手的人本就是怕把人打坏了自己吃挂落,眼看老爷动了真怒,再不敢放水,下手狠了不少。 白二爷惨叫连连,只要一开口就会察觉身后的板子比方才更重。他也不傻,后来就不说话了,只嗷嗷喊疼。 到后来已经喊不出,痛得晕了过去。 白老爷铁了心要给他一个教训,让人将其泼醒继续打。如此反复三次,就在白二爷以为自己会死时,才终于收了手。 “此事是你一个人的主意,还是江氏也参与了?” 此时白二爷已经焉焉一息,他算是看出来了,大哥这一次真的不是玩笑,很有可能会将他打死,哪里还敢一力顶下,忙不迭点头:“她知道。真的知道,下毒的那个丫鬟是她陪嫁丫鬟的女儿。” 江氏:“……” 两人动手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的,二爷是家主的亲弟弟,由他一口咬定是自己所为,大不了挨一顿打,而江氏就不用受罚了。 “老爷,这事是你自己的主意,我是出事后才知道的!” 白二爷明白妻子的意思,可他实在是扛不动。特么的,这板子打在谁身上谁才知道疼,他硬撑着反驳:“事情还是你提的!” 白老爷沉声道:“江氏,你挑拨我们兄弟感情,又对亲侄子下手,恶毒至极,我们白府是留不得你了。稍后你领了休书滚吧!” 江氏傻了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哥,我什么都没做啊!” “做没做,你我心里都有数。”白老爷一挥手:“收拾好你的嫁妆自己滚。别逼我对你动手。” 这语气特别冷。 江氏看到地上已经半身鲜血的男人,活生生打了个寒颤,她可经不起打,并且,男人是他亲弟弟都被打成了这样,她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受伤只会更重。 “我……我走……” 先走,之后想法子再回来就是。 或者,兄弟两个分家,到时不是家主的一房会搬出去,那时她再回到二爷身边,就没人能阻止了。 “爷,你好好养伤,我先回娘家,你记得来接我……呜呜呜……” 语罢,哭着跑走。 罪魁祸首查出,已经将人教训过,事情算是告一段落。白老爷很不想面对儿子的病情,看到几位大夫面上的难色,不问也已猜到了他们的答复。 “如何?” 几位大夫摇头:“药性太毒,老爷还是另请高明。” 可满城所有的高明大夫都已经在这里,还能上哪儿去请? 白老爷乍然得知长子被人下毒,很是气愤和担忧。那股劲儿过了之后,也没那么难受了,毕竟,白临风可是连亲爹都要下毒的人。他自己招惹了仇家到这样的下场,谁也怪不着。 说起来,白老爷还被他下了毒呢,做爹的没有惩罚他,还尽力找大夫救治,足够对得起他了。 于是,白老爷等几位大夫商量好了方子后,就将所有人都送走了。只将府医留下,安排到了隔壁的院子中。 这跟放弃白临风有何区别? 看到这般情形,蒋巧玉心都凉了大半。她一回头就找到了高玲珑:“看这样子,父亲是放弃表哥了,你什么想法?” 高玲珑反问:“我一个农女,只会配一些简单的补药。难道还指望我能救他?” 蒋巧玉:“……” “他就要没命了,你一点都不难受不担忧,如何对得起他的情深?” 情深? 高玲珑似笑非笑:“曾经他对我又打又骂,不许我跟家人见面。说错话就没饭吃,你管这叫情深?你认识字么?懂情深的意思么?” “他是在乎你,所以才这样对你。”蒋巧玉没心思跟她掰扯这些,一挥手道:“你不管,我管。” 她回头就去写信,让人送回了蒋家,请双亲出面请大夫。 蒋家夫妻一开始就是奔着家主女婿才许的亲,后来亲眼看到白临风的处境,也还想着他如今只是低谷,凭他的本事应该很快就能翻身夺回家主之位。结果,没看见他崛起就算了,如今连小命都要丢了。 蒋巧玉在双亲面前毫无隐瞒,也说了大夫那番很容易站不起来的话。落在蒋家夫妻眼中,这个女婿已经没有了救治的必要。 就算救活了,一个瘫子,如何能够掌管生意? 于是,蒋家夫妻没请大夫,只是回了一封信。 蒋巧玉拿到回信,迫不及待打开,看完了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信上说,白临风已经是废人了,让她趁着人还活着,赶紧生下个孩子交给白老爷教导。日后她还是当家主母!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白临风是蒋巧玉自豆蔻年华时就想要的夫君,盼了那么多年才梦想成真。就这么轻易放弃,她不甘心。 她又写了一封信送回,这一次犹如石沉大海,蒋家那边没了动静。 深夜,高玲珑一阵哭声吵醒。隐约能听到隔壁蒋巧玉哭得伤心至极,还有丫鬟们七嘴八舌的安慰。她翻了个身继续睡。 * 二房中,白临平养了好多天还是不能下床,且腿上的伤不见好转,这两天隐隐发臭,已经化脓了。 按理说不应该,可大夫说,天气太热,底下的人没照顾好才变成了这样。只要底下的人尽心一些会好转起来。 私底下,大夫找到白二爷说了实话:“老爷,公子的伤变成那样,小的只能尽力医治。不敢保证能将公子治好。” 白二爷也挨了一顿板子,比儿子的伤还稍微重些,听到这话,面色大变,追问:“你说的治不好是指什么?” 这只会变成跛子,还是指救不回命? 大夫沉默了下:“就……如果继续恶化,公子会发高热,然后晕厥,开始说胡话,后来胡话都说不出,渐渐……您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有可能需要准备后事。” 此话真的把白二爷给吓着了,儿子的伤比他要轻上许多都救不回,他呢? 父子俩都会死! 想到此,白二爷心中一片惊恐,忽然,他狠狠将面前的水盆打翻:“大哥,你可真会算计。” 双亲已经不在,按理说该分家,白二爷那时候不着急提此事,是因为儿子从小聪慧,他觉得这家主之位有可能会落到自家头上。 这么说吧,不分家自己儿子还有可能做家主,哪怕只有一分的可能呢,也不是完全断绝了机会。要是分了家,二房分到的只是一小部分家财,等搬出去独立在外,就真没他什么事了。还有,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吃喝拉撒都有公中准备,不用他操心。大哥都没提,他也乐得装傻。 他也揣摩过大哥的想法,应该是想要照顾他,所以才分家。现在看来,是他把大哥想得太好,这哪是想照顾他呀,分明是想照顾他的那一份家产。等到二房死绝了,还分什么? 白二爷越想越生气,一生气就忍不住抽动,一动就痛,他努力压下心头的愤恨:“水!” 却有一双白色鲜嫩的柔荑双手捧上茶水,温温柔柔道:“爷,慢点喝,小心呛着。” 送水的是白二爷多年前接回来的柔姨娘,最近刚查出有孕,正是得宠的时候,先前还被夫人打压。夫人一离开,她就被接到了正房和老爷同吃同住,顺便伺候伤重的老爷。 白二爷没有了风花雪月的心思,看到她的肚子才觉得有几分欣慰。想到什么,一把握住她的手:“吩咐下去,将你有孕的事情瞒下,不许任何人往外说。” 柔姨娘被他严肃的神情吓着 ,眼神像是被吓着了的小兔子似的通红一片:“老爷,怎么了?”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21节 “瞒着就是了,老爷我是为了你好。”白二爷心下咬牙切齿,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反击,不能让外人觉得他白二不成器,不能让大哥将他打得半死对外还能得照顾弟弟的美名。 * 二房发生的事高玲珑不知,她一大早起来就听说白临风醒了,赶过去时,蒋巧玉已经趴在床边哭哭啼啼。 白临风昏沉沉的,醒是醒了,眼皮如有千斤重。只要他稍微一松懈,就会再次沉入黑暗之中。 他不想死,努力打起精神:“我爹呢?” 蒋巧玉抽噎着,不太能说出完整的话。 高玲珑出声:“今早上出门了,听说是接货物。” 下一瞬,白临风瞪大了眼。 他都病成这样了,父亲还在忙着做生意,想到什么,他追问:“大夫呢?” 醒了这么久,为何不见大夫? 蒋巧玉方才没能说话,心中懊恼无比,闻言立即答:“府医守了你一宿,刚回去歇着。临走前已经吩咐了,你今日会醒,按时喝药就行。” 白临风瞳孔微缩。 他是白府的少东家,病重后不应该这般轻率……怎么也得请十个八个大夫守在边上才正常啊! 哪怕只是普通的公子,被人下毒了,也不能只让府医来治。甚至府医都累倒下了还不找大夫替换。 父亲这样的做法,让他觉得自己不是少东家也不是白府主子,只是个下人! 想到这些,白临风满腔怨愤,一着急,哇一声又吐了血。 他会这么严重,也有欢姨娘那些药的功劳。 见状,蒋巧玉吓一跳,忙用帕子去给他擦嘴,瞬间擦得满手殷红,她尖叫着喊:“大夫!再让人去外头请大夫!” 有婆子送来了药,高玲珑端着送到他唇边,也不管烫不烫,直接就灌了下去。 白临风被灌得直翻白眼,他怀疑自己没有被毒死,也会被纪欢颜给烫死。他本就虚弱,喉咙被烫了,加上喝得太急呛着,咳嗽了半天都没缓过来。他努力想要止住咳嗽,等到终于停下,喉间疼痛无比。感觉喉咙都是破的。 “纪欢颜!” 高玲珑一脸惊讶,伸手指着自己鼻尖:“你叫我?” 白临风恨得咬牙,说话几乎是从牙缝挤出,一字一句地道:“你想谋杀亲夫是不是……咳咳咳……” 高玲珑上前帮他拍胸口,特别舍得出力,拍得啪啪作响。 随着她拍打,白临风咳嗽得愈发厉害。 蒋巧玉看不下去了,一把将人扯开:“你都要把他拍死了,赶紧边上歇着吧!” 高玲珑顺势退后,振振有词:“我从小就上山下河,力气特别大,一着急用力大了点……白临风,我真的是担忧你,为你好才对你动手的。” 白临风咳得厉害,恍恍惚惚中觉得“为你好才对你动手”这话特别耳熟,然后才想起曾经他没少对纪欢颜这么说。 他睁眼,对上那边玫红色衣衫的女子的眼神,那眼中满是讥诮和嘲讽之意,没有丝毫担忧之色。 “你……你想拍伤我?” 高玲珑摇头,她是想拍死他来着。可惜蒋巧玉在一旁盯着,不能做得太明显。 蒋巧玉在帮他抚背,有没有用不知道,反正白临风从头到尾没有正眼看她,一直都盯着她身后的纪欢颜。她心下不满,柔声道:“表哥,你忍一忍,我已经书信一封送往蒋府,让他们帮你请大夫了。” 高玲珑颔首:“确实有这事,不过你也别抱太大希望。昨天我听巧姨娘身边的丫鬟说,蒋老爷让巧姨娘趁你活着赶紧留下血脉……” 话音未落,白临风气得哇一声再次吐了血。 第24章 虐恋媳妇二十四 白临风非要娶一个乡下农女, 就是觉得像纪欢颜这样的女子性子单纯,爱就是爱,恨就是恨, 特别简单。大户人家门当户对相看出来的夫妻, 难免会多几分功利。 就比如此刻纪欢颜说的这件事,他都不用问,就知道肯定发生过。 蒋巧玉目眦欲裂:“你胡说!” 高玲珑轻嗤一声:“那你敢不敢对天发誓说没有这件事?” “我才不要发誓。”蒋巧玉瞪她。 “那就是有喽。”高玲珑对她眼中的恨意不以为然:“我只是不忍心欺骗他,毕竟,人拢共都没有多少血, 看这吐血的架势, 分明命不久矣。骗一个将死之人,你也好意思,反正我做不到。” 蒋巧玉气急:“你分明就是以此挑拨我们之间的感情。”她转而冲着正在急促喘息的白临风解释:“表哥,那只是我爹的意思,我没有这个想法。” “是,你不想做白府主母!”高玲珑嘲讽道:“这话你自己信吗?” 反正白临风是不信的。 他好容易能歇会儿,闻着满鼻的血腥味, 看着青色帐幔,真觉得自己会死。可他不甘心! 懂事起就在各种赞誉中长大, 白府的少东家,已经掌了生意的东家, 只等着父亲病死他就做真正的家主……结果才多久, 他就开始咳血, 且有人默认了他会英年早逝。 没有人替他担忧, 还想拿他的死来各种算计。白临风想到这些, 气得心头一梗,一口气上不来, 又吐了血。 高玲珑回头吩咐:“大夫呢?” 府医赶了过来,看到这般情形,跺了跺脚:“怎么又吐血了?你们别故意激怒他啊!” 说着,飞快上前把脉,又忙去调整方子。 白临风看在眼中:“针……灸……” 府医确实有银针,也会针灸,但他会的都是调养之法,不敢在这么凶险的时候下针。他一脸为难:“针灸确实有用,可我于此道不精,公子敢让我扎吗?” 白临风:“……” 他看向蒋巧玉:“请……” 蒋巧玉秒懂:“我已经让人去请了,那些大夫里面,应该有会针灸的。表哥,你放心,不管他们如何想,我是绝对不会放弃你的,但凡有一分的可能,我都会尽力而为。” 这番话说得真心实意,白临风听了,心头一股暖流,他转而看向妻子,希望她也说几句。 高玲珑察觉到他的眼神:“有事?” 白临风:“……”罢了。 哪怕纪欢颜故意气他才将府里的事情说给他听,也是一件好事。他宁愿清醒的活着,也不要像个傻子似的被人蒙在鼓里。 小半个时辰之后,大夫来了三位。且这些都不是城里医术最好的。 倒不是蒋巧玉舍不得的银子,而是有些大夫不愿意来。他们都给白临风把过脉,知道是个什么情形,如今又吐血了,一听就知病情是恶化了的。救不了人命,跑来做甚?显摆自己医术不精么? 这里面有一位敢下针,但收效甚微,反正扎过之后,白临风没觉得有丝毫好转,胸口还是一样疼痛。 折腾了大半日,他累得沉沉睡了过去。 人都睡熟了,高玲珑往外走。蒋巧玉见状,呵斥道:“你给我站住。” 高玲珑似笑非笑回头:“巧姨娘,要记得自己的身份,别冲着主母大呼小叫。”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床上昏睡的男人:“这辈子你想要翻身压我头上,怕是来不及了。毕竟,他哪怕现在休了我,也没有精力请亲戚友人来见证你被扶正。最大的可能,是他死了之后你还是一个妾。” 蒋巧玉心神俱震,她知道纪欢颜说的都是真的,其实她自己也想得到这些,只是不愿意细想而已。 * 接下来两日,白临风又吐了几次血。 如今不用高玲珑出手,他就能把自己吐死。她还等着做遗孀呢,忽然听说白临平不行了。 身为堂嫂,高玲珑该去探望一二,抬步往外走时,察觉到蒋巧玉也跟了上来。她皱眉回头:“你一个妾,乱跑什么?” 按照规矩,蒋巧玉身为妾室想要去二房,只要主母不管,她就可来去自如。 论起来这不是什么大事,但高玲珑就是不让她如意:“不许去。” 蒋巧玉瞪着她:“我可以去。” “我不让你去。”高玲珑眉眼飞扬:“求我也没用,想看热闹,做梦!” 她吩咐江娘子守好门户,然后才去了二房。 白临平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整张脸烧得红中带青,白二爷趴在榻上,满心不甘。白老爷一脸严肃,正在质问二房的大夫:“我只是打了几板子,哪怕伤筋动骨了,也绝不会恶化成这样?你到底是怎么治的?” 大夫跪着讨饶,连连喊冤。 白老爷不让侄子死得不明不白,非要弄个清楚,当即派人去外头请了高明的大夫。 白二爷看着兄长的背影,满心愤恨:“大哥,别装模作样了,心里那么得意,面上忍着,你忍得特别辛苦吧?” 白老爷一头雾水,回头对上二弟满是讥诮的眼,皱眉道:“你这话是何意?” “你敢说临平伤势加重与你无关?”白二爷恶狠狠瞪着他:“你闹着要查清楚,最后查出来的真相也不会和你有关,弄不好就将事情栽赃到我二房几个女人身上。” 白老爷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气笑了:“我最近忙得每天只睡两个时辰,都没来得及过问你们父子的伤势,哪儿会……”他越说越生气:“过去那些年,我是怎么对你的,你心里该清楚,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你怀疑谁都不该怀疑我啊!” 白二爷别开脸,不再说话,但胸口起伏得厉害,明显气得不轻。 白老爷也生气,等大夫前来,立刻让人好好查验。 白临平确实已是强弩之末,大夫直言让准备后事,也说了伤口为何会恶化成这样的缘由:“药不对症。这么重的伤,就跟没喝药似的,涂的药膏还在拱火,根本不可能痊愈,如果发现早,兴许还有机会。” 语罢,拱拱手退走。 就差直接说是被人所害。 白老爷大怒,又满心恨铁不成钢,他自己是绝对没有对侄子动手的,此事多半是白临风干的。 白二爷看他脸色变幻,嘲讽道:“不是要查么,查啊!” “啪”一声,原来是白老爷忍无可忍,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大夫都说早发现能治,你为何不提?” “你要弄死他,我提了有用吗?”白二爷委屈得很:“我伤成这样,知道他病情加重时已经迟了!” “我没有要弄他。”白老爷厉声强调:“真想弄死你们这一双败家子,我还用等到现在?”他一挥手:“将伺候二公子的所有人都找过来,本老爷要亲自审问。” 白二爷觉得他在做戏,嗤笑了一声。 “大哥,不管结果如何,我想搬去郊外养伤,那边清静。请大夫全由我自己。” 闻言,白老爷险些气死。这就差明摆着说他这个大哥会害自己的亲弟弟。方才他解释了好几次,人都听不进去,他懒得白费唇舌,可又不能放任自流。 “爹娘让我照顾你,这些年我自认问心无愧。不知道你谁听了谁的挑拨才这样想,但我真的没有动手,我可以对天发誓。” 回答他的,是白二爷的一声冷哼。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22节 白老爷:“……” 下人们拢到了一起,白老爷也懒得一一询问,直接命人打板子,打到查出凶手为止。 凶手不肯招认,其他的人就得开始努力回想别人的可疑之处,不然全都要死。 很快就查出来是白临平身边一个通房丫鬟有问题,因为碰过药膏的人不多,她是其中之一。还有那个大夫,也被抓过来狠揍了一顿。 通房丫鬟咬紧牙关不肯说,最后受伤太重晕了过去。大夫被打得半死,再也受不了了:“小人招了,是柔姨娘身边的丫鬟让小人调换药方的,药膏也是小人换的……” 听到这话,白老爷松了一口气。先前他一直提着心,就怕这事和长子有关。 白二爷则冷嗤一声,明显不相信。白老爷看到这样的弟弟,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哪怕将所有的证据都摆在人面前,人家还是笃定了是他下毒手。 “来人,柔姨娘身为妾室谋害嫡子,胆大妄为,让她自尽!” 柔姨娘立刻哭嚎道:“爷……” 这一声喊得百转千回,悲惨无比。 “大哥,别动她!”白二爷眼神凶狠:“要杀她,先杀我。” 白老爷面色一言难尽:“这个女人害了临平!” “谁害了临平,还不是你一句话决定。我后院那么多的女人,你不说别人,偏偏是她。不就是因为她有身孕么?”白二爷越说越愤恨:“大哥,我从来没想要分多少家财,你给多少都行。我没想到你连一分都不想给,狠毒到要将我一家子全部赶尽杀绝。江氏被你休了,临平没了,如今连怀有我子嗣的柔儿你也要弄死,下一个是我了吧?你夜里敢睡觉么?就不怕爹娘九泉之下跑来质问你?” 白老爷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特么是人说的话吗? 他过去那么袒护二弟,不管二弟做了什么,他都愿意帮忙摆平,给他们一双不成器的父子俩出钱出力,结果就得了这?良心呢? “混账东西!”白老爷大怒:“是谁说我要贪你那份家产?你让他出来,我和他当面对质!” 白二爷愤然道:“这么明显的事,还要人说吗?我自己看得见!” 白老爷:“……”这混账,气死他算了。 第25章 虐恋媳妇二十五 真的, 这要不是自己的亲弟弟,白老爷都不想与这么蠢的人说话。 奈何这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兄弟,眼瞅着就要弄成仇人了, 该解释还是要解释的, 当然,现如今二弟正在气头上,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认定了他这个亲哥哥害他。白老爷努力压下心头的火气,沉吟了下, 道:“不管你信不信, 我从来没有想占你的那一份。既然你怀疑了,那么,分家吧!只一样,往后不管你闯多大的祸,我都再不会帮你的忙。” 这都愿意分家了,白二弟应该不会怀疑了吧? 白老爷刚想到此处,就对上了二弟了然的眼神, 微愣了一下,正觉得哪里不对, 就听他道:“我提了爹娘,你内疚了对么?就算你分了家财给我, 我也不会感激你的, 因为那是我应得的!” 气死个人! “滚!”白老爷怒火冲天, 脱口骂道。 “以前你老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我, 好像我是一碗该倒掉的馊饭, 如今终于不忍了是么?”白二爷像是抓住了他的把柄似的:“不忍了好啊!我也不用忍受你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了。” 白老爷:“……” 他揉了揉眉心:“你还是不能搬走,这家暂时不分!” 再生气, 再恼这不成器的玩意儿,这也是他亲弟弟。 “日后你好好养伤,别想东想西。”白老爷侧头吩咐:“来人,将柔姨娘带走关押,除了送饭之人,不许任何人找她。” 他看向又要出声反驳的弟弟,道:“这女人没安好心,依我的意思是要将她弄死,但你惦记她腹中孩子,那就等生了孩子再说。” 柔姨娘吓一跳,她没想到白老爷这么能忍,白二话都说得这么难听了竟然还不将二房赶出去,这要是被关押了……回头生孩子难产,一尸两命是正常的,至少也是去母留子,她最多还有七八个月好活。这怎么行? 她当即哭得凄凄惨惨。 白二心疼坏了,对兄长的愤恨又添一层:“杀人不过头点地,你既然看不惯我,弄死我啊,不用那么费劲。” 白老爷再也受不住他的蠢,一刻也不想多待,生怕自己气不过又将这人揍一顿。 高玲珑从头看到尾,心满意足地往回走。 “临风媳妇,你来做甚?”白老爷面色不愉。 高玲珑振振有词:“二弟病重,白临风又来不了,我替他来探望一下。父亲节哀。” 白老爷一眼就看出来,儿媳只是来看戏,说探望纯属胡扯。 * 回到院子里,白临风已经醒了,大概听了蒋巧玉告状,他知道了二房发生的事,看见高玲珑回来,眼带询问。 他不问,高玲珑就不说。 蒋巧玉憋不住:“这么快就回了?到底怎么回事?” 高玲珑轻哼:“不告诉你。” 蒋巧玉:“……” 她大声道:“纪欢颜,你别欺人太甚!” 眼看又要吵起来,白临风只觉耳朵嗡嗡的,呵斥:“别吵!” 他声音哑得厉害,再不复原先的悦耳,就算他恢复容貌和少东家的身份,因为这嗓音,爱慕他的人至少要少三成。 “二弟……如何?” 高玲珑没有再卖关子,毕竟二房发生的事情也不是秘密,她不说,白临风可以去问其他人。 “不行了。”她摇摇头:“大夫让准备后事呢。是二房的那个大夫有私心,被人收买了之后换掉了他吃的药和擦的药。等于受了那么重的伤后这些天全靠自己熬,对了,据说那个药膏还添了一些不好的东西,擦后不止不能养伤口,还会让伤口糜烂。” 白临风皱眉:“是谁……咳咳咳……” 他说了几个字,却咳嗽得厉害。蒋巧玉急忙上前照顾,高玲珑耐心等他咳完了,才道:“你二叔非说是你爹害的,你爹不承认,亲自审问了一番,查出是他身边的柔姨娘。你爹气得当场就要将柔姨娘处死。结果你二叔非说那姨娘有她血脉,你爹是想将二房赶尽杀绝后侵占家财……” 白临风只觉得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正想嘲讽几句,一开口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蒋巧玉皱了皱眉:“不可能吧?” 高玲珑笑了:“你一个外人都会怀疑,二叔会这么想很正常。”嫡次子分家,可要得三成呢。 白府富贵,三成家财可不是小数,足够二房父子俩挥霍几十年了。 白临风如今病重,且他已经不管事,底下的人不听他吩咐,他也只能当闲话听听,什么都做不了。 白二爷特别恨,他一心认定是大哥要害自己全家,又听说了江氏上门想要见儿子最后一面被拒绝的事后,再也不忍了。 这一日傍晚,高玲珑刚用完晚膳,白临风那边等着药凉温了喝完睡觉时,忽然有急促的脚步声进了院子,低声跟江娘子说了几句。 下一瞬,江娘子奔进门,满脸惶惶然:“夫人,出事了,老爷他吐了血,已然晕厥过去。”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下。 高玲珑也满脸诧异:“怎会如此?” “奴婢不知。”高玲珑起身往外走,蒋巧玉一阵风般跟上。 身后,白临风还哑着嗓子着急地让人抬他出门。两人听见了,却谁都没停下。 外书房中,并没有家主被毒后没人主事乱作一团的模样,欢姨娘一脸严肃,将乱七八糟的人全部隔绝在外面。高玲珑到了门口,倒是没被拦,她疾步奔了进去。 蒋巧玉紧随而至,却被高壮的随从伸手一拦:“巧姨娘,老爷中毒之事还未查清,你不能进。” 面前是个男人,蒋巧玉又不能硬闯,伸手一指即将消失的倩影:“那她怎么能进?” “少夫人自然是不同的。”随从往前一步。 逼得蒋巧玉后退才满意,恰巧白二爷也被人抬过来,随从忙上前去拦。 高玲珑进门时,听到了身后白二爷和随从的争执声。 书房的内室中,白老爷面容青黑,唇边沾着的血迹都是黑色的,一看就知是中了剧毒。 “如何?” 欢姨娘揉了揉眉心,此事太突然了,她没想过让白老爷去死,此时他突然出事,对他们母子很不利。 白临海才十五,初初接触账本,铺子里都还没来得及去,什么都不懂,这样的情形下做家主,很难服众。 “大夫说,把人救回也最多就是三五天的事。” 高玲珑又瞅了一眼:“是谁动的手?” 欢姨娘摇头:“不是我。” 高玲珑知道不是她,听到外面越来越大的争执声,道:“定是他。” 欢姨娘颔首,老爷一倒下,府里的成年男人除了卧病在床的白临风外,只剩下挨了板子的白二爷。 前者已经治不好,做家主的只能是后者。 “如果是他,咱们都讨不了好。”欢姨娘眼神一厉:“害了老爷的人,不是他也得是!” 她走出院门,居高临下看着椅子上的白二爷:“老爷中了毒,下毒之人已经招认幕后主使是你。现如今我给你两条路……” 白二爷话没听完,呵呵冷笑:“你算什么东西?让开!” 欢姨娘没动:“人证物证都有,你如果非要与我为难,那我就只好将人证物证都交到公堂上,请大人帮老爷讨个公道。” 她一脸严肃,不像是玩笑模样。 白二爷眯眼打量她:“大人事务繁忙,咱们就别麻烦他了。我没有害大哥,那些所谓证据都是有心人伪造的,你别被骗了。将人证物证交出来,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挑拨我们兄弟感情!” “不可能。”欢姨娘认真道:“府里除你之外,不会有人对老爷动手。所以,要么我将你告上公堂,要么就分家,你带着一家子搬走!” 白二爷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尖:“我搬走?给你腾地方,你怕是还在做梦哦!” 欢姨娘面色沉冷:“你自己选。” 白二爷眯起眼,忽然一挥手:“给我把她抓住。” 话音未落,好多人从园子里各处奔来,来势汹汹。 欢姨娘面色微变,高玲珑站在她旁边,道:“我劝你住手。” “一个乡下毛丫头,也就是临风瞎了眼非要娶你,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白二爷冷冷道:“把这些主子分开关,其余下人全部发卖。书房中账本封存,稍后让各掌柜过来,本老爷要亲见。” 一叠声吩咐完,好几个人四散而去。 欢姨娘看到这般情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分明是早有准备,害白老爷的真的是他。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23节 欢姨娘方才是诈他,得知真相后满脸诧异:“老爷对你那么好,你疯了!” 第26章 虐恋媳妇二十六 白二爷最不爱听的就是这种话。 大哥对他确实不错, 可白临风没少坑害二房,说大哥一点不知,他是不相信的……大哥会容忍他们父子这么多年, 说到底都是为了二房的家产。 一群人闯入了院子里, 白二爷很顺利的到了书房的内室。 白老爷像是有所察觉,眼皮颤了颤,睁开了眼睛。 白二对上兄长眼神的一瞬间,还是有些心虚的:“大哥,欢姨娘要害你, 稍后我让她给你陪葬。你放心的去!” 白老爷浑身都痛, 对这话嗤之以鼻,欢姨娘和他一起中了毒,费尽心思才救了他,刚过上好日子,怎么可能出手害他? 再说,他已经跟欢姨娘透露过自己有意教导两人的儿子做家主,她不必冒这种风险。而和他闹得不可开交的妻儿都已被禁足, 没人会帮他们做事。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不成器的混账才有机会对他动手。 “混账东西!”白老爷身上有了些精神, 他心里很不安,总觉得像是回光返照, 他只恨不能把面前的弟弟狠揍一顿。 “大哥, 我们是亲兄弟, 过去你没少拿我泄愤, 想骂就骂吧, 反正你也骂不了几句了。”白二上前:“稍后铺子里的掌柜都会过来,麻烦你跟他们说清楚, 以后家里的生意交给我。否则,临海和临风,还有这位宠妾会落到什么下场,我就不敢保证了。” 言下之意,如果不让他做家主,他就要对付大房的两兄弟。 白老爷愈发恼怒,让这玩意儿当了家,白府肯定要完。可这一时半会儿,他愣是不知道交给谁。 不提白临风弑父之事,他倒是个好人选。可他已经中毒命不久矣……只能交到还不太会做生意的临海手中。 白老爷打定了主意,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火气:“临风媳妇,报官!” 高玲珑颔首:“我已经让人去了。” 白二爷皱眉:“家丑不可外扬……” “哪怕扬了这家丑,也好过让你这种败家子当家。白府历代祖宗积累下来的家业,绝对不能交到你手中!”白老爷看着面前的弟弟,眼神里满是失望:“你无论做什么,我都可以容忍,哪怕是毒害我,我都认。可家……不能交给你……咳咳咳……” 他又吐了一口血,脸色越来越青,已经泛上了几分死气。 大夫看在眼里,低声道:“准备后事吧。” “这些都是借口,少一副冠冕堂皇的模样。若你真的为了我好,真的拿我当亲弟弟。为何不将家业交到我手中?我也是白家的子弟,哪怕败了家业,那也是白府的命数。”白二忙吩咐人去追报官之人,却也知道太迟了。 这事情有衙门出面细查,他不认为自己能逃得掉。说到底,他动手后赌的是大哥对白府的在意。 大哥那么在乎白府名声和生意,应该不会将事情闹大,就算要闹,他还可以拦着,却万万没想到冒出一个多管闲事的纪欢颜! 高玲珑瞬间就察觉到了他看过来的凶狠目光,坦然回望:“我不该报官么?” 白二爷气急败坏:“你是白府的人,该维护府里名声。” 闻言,高玲珑笑了:“从一开始我就不想来,是白临风逼我来的。先前我被打得半死,他生病了我才得几分喘息之机。娘家都险些因为你们家破人亡,让我维护白府名声,你怕是还没睡醒哦。这么腌臜丑陋的府邸,早该让所有人都看一看!” 她越说声音越大,一番突然的发作,让所有人都愣住。 就连床上只剩下一口气的白老爷都诧异地看了过来。 “看我做甚?”高玲珑闲闲坐在椅子上。 铺子里的掌柜们先到,白老爷直言家主之位交给白临海,还点了几位对他忠心耿耿之人,嘱咐他们好好扶持儿子。 仆强主弱,主子难免被欺负,兴许会闹出一些乱子,底下人生异心贪墨银子都是避免不了的。不过,此时的白老爷再担忧再不放心,也只能如此安排。 在他死之前,得把二弟这个狠辣之人送进大牢,否则,府里还要出乱子。他如今就得临海一个康健的孩子,可不能再被人害了。 因此,等大人到了,白老爷强撑着一口气指认亲生弟弟为了谋夺家产害他性命。 白二爷自然不会束手就擒,梗着脖子辩解:“你这么多年不肯分家,还不是为了占我那一份。同样的是你能做,完了还觉得自己照顾了人。而我做了就是十恶不赦,没这种道理。” 天地良心,白老爷是真的没有要占弟弟家财的意思,到了此刻二弟还这么说……他一口气上不来,又吐了一口,血还没吐完,整个人直直倒下,就那么去了。 大人并没有听信了白老爷这个苦主的一面之词,怕影响太大,他没把白府所有人都带走,而是就在院子里粗粗审问了一遍。 高玲珑向来都是自己亲自动手,从来没有使唤人帮自己下过毒手,最多就是让人盯行踪。且她身份低,算是最先被摘清嫌疑的。 欢姨娘比较麻烦,也是这时候,高玲珑才得知禁足中的白夫人已经病入膏肓,大人找了大夫去治,也不过是拖日子罢了。 而白二爷就更扯不清楚,除了他对兄长下毒一事之外,他还在外头干了不少荒唐事,有一次欺辱了一个良家女子,害人自尽,后来是白老爷花大笔银子才让其家人不再追究。 但这姑娘是有未婚夫的,她家人不计较,她那个未婚夫一直没有忘了此事,在衙差去打听时,他立刻跳出来告状。 于是,白二爷身上又添一条人命。 这么说吧,白二爷父子俩欺辱了不止一个女子,只是大部分人都“识时务”,一开始不愿意,后来知道他们的身份之后都半推半就,后院中三成的女人都是这么来的。 值得一提的是,大人还将柔姨娘干的事情查了出来,那位也被带走了。 高玲珑过了许久都还能想起白二爷当时震惊的眼神。当时她也没忘了告白二爷对纪家动手的事……白二又添一罪! 债多不愁,虱多不痒,相比起两条人命,白二爷不在乎对付纪家的小事,毕竟纪家没有真正受到伤害,论罪也不重。 他真的以为是大哥要害自己和儿子,没想到真是柔姨娘……他一开始没有怀疑大哥,更没有想过要对大哥下毒手。也就是柔姨娘陪着他养伤时,渐渐有了这些念头。 这个女人,太狠毒了。 去大牢的一路上,白二抽着空就狠狠瞪柔姨娘,恨不能将其抽筋扒皮啖其血肉。可惜有衙差拽着,他扑不过去。一直到关进大牢时才寻到了机会,飞快上前一把将柔姨娘的脖子拽住就往墙上砸。 只两三下,柔姨娘的额头就破了。 白二爷还不解气,可衙差已经已经反应了过来,急忙上前拽开了二人。 “都怪你这个贱妇,若不是你撺掇,我不会对大哥下毒手……” 大哥不会死,纪欢颜就不会告状,他也不会沦为阶下囚。 柔姨娘被吓着了,她真的以为白老爷生弟弟的气之后会将人踹出去。也想过白二将人弄死自己当家做主,到时她生下白二唯一的孩子,下半辈子才有盼头。 * 白府内,等大人带着众人浩浩荡荡离开。外书房的院子里只剩下了管事,还有高玲珑和白临海。 白临海年轻,过去有好多年都被关在院子里不见外人。他有些害怕,下意识靠近了跟母亲交好的纪欢颜。 “那么,接下来诸位就按老爷的吩咐,好好扶持三公子。” 白临海吓一跳:“我不行的。” “你行!”高玲珑嘱咐:“你姨娘还等着你照顾呢。” 这世道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白夫人对妾室动手,就算事情闹大,也不会有多大的罪名。而欢姨娘毒害主母就是罪孽深重。 真的,欢姨娘能不能保得一条命都不好说。 蒋巧玉都不敢近前,就怕纪欢颜疯起来告她,可她又特别想知道大人审案之事,于是派了个人在门口盯着,她自己则躲到了园子里。 等到大人离开后,她才敢冒头。 如果说以前她就知道纪欢颜凶悍,今日算是见识了纪欢颜的胆子大。也不敢与之硬碰硬,悄悄回了院子。 高玲珑回去时,还没进门就听到蒋巧玉低低说着外书房发生的事。 看见她进门,白临风质问:“你报官?” “是呢。”高玲珑笑吟吟:“有件事情可能巧姨娘还没听说,父亲在临终之前嘱咐了李掌柜和钱掌柜,让他们日后好好扶持三弟。三弟以后就是未来的家主了。白临风,你曾经有没有对付过他?如果有……还是赶紧想想退路吧!” 白临风不以为然,他和欢姨娘母子本就不死不休,成王败寇,既然已经输了,他也能坦然接受死亡。 本身他也活不了多久了,死就死吧。 说起来,白临海这时候坐不住对他下毒才好呢,只要出手害人,他死了后就得有人偿命。黄泉路上有个伴儿,他得不到,别人也得不到,想想就畅快。 当然,白临海不会蠢到对一个将死之人下毒,他也只能想一想了。 蒋巧玉太过害怕,此刻浑身都在哆嗦:“纪欢颜,你疯了吗?怎么能报官呢?” “不报官,府里乌烟胀气没法住。”高玲珑摊手:“现在多好,清静啊!也没有人会为难我了。” 主子确实少了,确切地说,除了白临海之外,就只剩下奄奄一息的白临风母子。 而这里面,会为难纪欢颜的人,一个都没有! 第27章 虐恋媳妇二十七 蒋巧玉惶惶然看向白临风。 这唯一一个能照顾她的, 已经只剩下一口气,她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 白临风只是拖日子,等他死了, 她只能回娘家再嫁。先前她还想着, 两人到底亲密过,如果能够留下孩子,她下半辈子还有希望。 可她的月事在一个月之后准时来了,她第一回 痛恨这日子太准,简直不给她丝毫希望。 她这么惨, 纪欢颜一个走了狗屎运的农女, 凭什么能过舒坦日子? 白临风精神短,哪怕这事他难以接受,也还是敌不过困意,没多久就沉沉睡去。蒋巧玉看了他半晌,悄悄出了门。 她自以为行踪隐蔽,高玲珑一直都在盯着,当即跟了上去。 蒋巧玉直奔外书房。 那里面几个掌柜正在查看白临海的底子, 看他算过账后,给他制定了不少需要学的东西。白临海看得头大, 却只能硬着头皮上。 他记得嫂嫂说的那番话,母亲还等着他呢。于是, 等到掌柜走了, 他也没打算偷懒歇着, 继续坐在那看账本。 忽然有敲门声传来, 他茫然抬起头。管事进来禀告:“巧姨娘来了, 说有要事与您商量。” 说话时,捏了捏袖子里的银票。 主子已经不在, 说一朝天子一朝臣。白临海这么年轻,好多事情做不了主,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被那几个掌柜换成他们信任的人。既如此,还不如趁没有离开时拿些好处。 蒋巧玉进门,看到书案后的小大人一脸懵懂。换作以前,她很乐意跟这样长相俊秀的弟弟闲聊几句,此刻却完全没了这份心情。 “三公子。” 白临海跟她不熟,紧张地握紧了手里的毛笔:“你有何事?” “本来这件事情与我无关,但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下。那个纪欢颜她压根就不是好人,你别被她骗了,今日如果不是她跑去报官,家中不会生出这番变故,如今你看似做了家主,可你姨娘却彻底回不来了,兴许连命都保不住。这都是被她害的!”蒋巧玉一脸苦口婆心:“你别听她的……” “呵呵!”忽有冷笑声传来。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24节 蒋巧玉听到熟悉的声音,顿时吓一跳,回头看到纪欢颜站在不远处满脸讥讽,她勉强扯出一抹笑来:“你怎么会在这?” “要是不来,还不知道你在后头说我坏话呢。”高玲珑抱臂缓步靠近,松开手臂的同时一手揪住了她的脖颈:“污蔑主母,你胆子不小嘛!这是没被打怕呢。” 她抬手,在蒋巧玉心虚又惊恐的目光中狠狠一巴掌甩过去。 蒋巧玉挨了一巴掌,却还是挣扎不开,长这么大,几乎所有的屈辱都是纪欢颜给的,她也豁出去了:“难道我说得不对?如果不报官,欢姨娘不可能有牢狱之灾。” 两人动手时,白临海下意识站起身想帮忙,眼看高玲珑占了上风才没有扑过来。 蒋巧玉没注意到他的动作,高玲珑看在了眼里,心中还挺欣慰。这小子到底是个明眼人,没有因为别人的几句撺掇就恨上她。 白临海气愤不已,脸胀得通红,呵斥道:“你胡说!” “是呢。”高玲珑狠狠将人推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子,冷笑着道:“我看你是不识好人心,当时那样的情形,若不是衙差及时赶到,现如今做了家主的就是二房。咱们这些人全都是砧板上的鱼肉!我救你一次,你不知感恩,还处处针对,我看你就是太闲,不搞事就不舒服。” 蒋巧玉后背撞上桌子,痛得哎呦一声,扶着腰半晌缓不过来。 高玲珑看向白临海,道:“你是家主,遇上不喜欢的人就直接拦在外头,不用费心应付。” 白临海被她方才打人的简单粗暴吓着,忙不迭答应下来。 高玲珑看得好笑,也不想与他作对,道:“等过一段时间,府里平静下来了我就会走。” 闻言,白临海一脸惊诧,下意识问:“你要去哪?” 高玲珑随口答:“回家啊。” “那我怎么办?”白临海脱口说完,才察觉自己这话跟个孩子似的离不开人,脸颊都红了,道:“你是白府的夫人,可以一直在府里住着,没有人能撵你。” 高玲珑又笑了。 蒋巧玉在旁边看得嫉妒无比,像纪欢颜这样身份的女子能一辈子留在府中,于她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归宿。 一个农女而已,在这样的府邸中就该格格不入,活得战战兢兢还要被所有人鄙视,凭什么能随心所欲?她身为蒋府嫡女都不能这般肆意,老天爷太不讲道理了。 高玲珑扭头看她:“在想什么?” 蒋巧玉低下头:“三公子,我说的都是真的……” 白临海不喜欢这种别有用心的人,其实他也在适应自己的身份,原先他只是府里的三公子,有能干的大哥顶在前头,他一个庶子活得小心翼翼,看谁都是未语先笑,哪怕是对自己不怀好意的人,也不敢撕破脸。 如今不同,他是家主! “巧姨娘,我大哥病得那样重,你这样心思重的人留在他身边,只会让他心烦,反正你才过门没多久,收拾了东西回家去吧。”白临海说完,不看她诧异的神情,低下头道:“稍后我会让管事去蒋府说一声,他们愿意的话可以来接你。如果不肯来接,你就自己回去。” 送是不可能送的。 蒋巧玉嫁这一回,与人为妾就算了,如今还要灰溜溜回娘家,想也知道那些小姐妹会在后面如何笑话自己。其实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白临风就要死了,她早晚都要回。 也就是说,早晚都会被人笑话。 一想到这些,她心里烦躁无比。 “我不回。当初是两家长辈定下的婚事,一个半大孩子做不了主……” 白临海强调:“我是家主,如今白府由我当家。如果你爹娘不满,让他们来跟我说。” 他态度强硬,蒋巧玉不知该如何应对。 高玲珑嗤笑一声,率先走在了前面。 身后,蒋巧玉追了出来:“你故意的!” 笃定的语气。 高玲珑头也不回,假装没听见这话。 蒋巧玉恶狠狠道:“出嫁女回娘家再嫁,名声会受影响,你故意让我陷入这般难堪境地,纪欢颜,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的是你们!”高玲珑找了机会跟白临海提过,让他派人暗中护着纪家。实在是蒋巧玉像个疯子似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又会对纪家动手。 “巧姨娘,你当初嫁过来是自己愿意的,如今白临风就要死了,你会守寡,不回娘家再嫁,难道你想一辈子留在白府?”高玲珑似笑非笑:“你只是一个妾,等到三弟当家,凭你的身份只会被挪到偏院之中等着老死。别跟我吼,趁着三弟愿意让你走,赶紧收拾东西离开。不然,日后想走也走不了了。” 蒋巧玉心下一惊,比起在白府后院默默无闻老死,当然是回家另嫁最好。被人笑话也只是暂时的,日子是自己过的,不能因为别人的一句闲话就一辈子不出门了啊! 她心中已有了去意,嘴上却不放过:“纪欢颜,咱们走着瞧。” 高玲珑冷冷道:“你若不给我道个歉,现在我就去跟三弟商量,让你一辈子留在府里。” 蒋巧玉:“……” 道歉的话她说不出口。 高玲珑转身就朝着外书房的方向而去。 “对不起!”蒋巧玉脱口道。 一句话落,前面的人未停下。蒋巧玉想起自己那语气太冲,又温温柔柔道:“夫人,对不住。” 高玲珑终于站定,不等蒋巧玉松口气,又道:“当初你对白临风情根深种,还放话说,若是不能嫁他,宁愿孤独终老。你如今要走,也不能不明不白悄悄离开。稍后你去跟他辞行吧!” 蒋巧玉恨得咬牙,却又不得不答应下来。 只恨她原先没将欢姨娘放在眼里,没有刻意与之交好……她身为大家闺秀,不愿意折节与欢场上出身的姨娘相交。 如果早知道,她一定不会小瞧欢姨娘。 白临风昏沉沉的,恍惚间,察觉到自己最近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很可能哪天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想到此,他吓得一个机灵,彻底清醒过来。 一睁眼就对上了床前默默流泪的蒋巧玉,他心中有些感动:“表妹,别哭。” 蒋巧玉擦了擦泪:“表哥,我……我要走了……白临海赶我走……” 高玲珑在旁边闲闲道:“我可以帮你求情的,你要不要?” 蒋巧玉:“……” “不必了,谢谢。” 第28章 虐恋媳妇(完) 不是蒋巧玉想在白临风面前说实话, 而是她怕自己一迟疑,纪欢颜那个喜欢搞事的又跑去跟白临海说……比起被白临风怨恨,还是被拘在偏院一辈子比较惨。 恨就恨吧, 反正他也活不了几天了。 白临风心中的感动就像风一般, 刮过了就没了。他看着蒋巧玉的眼神里满是冷漠:“我只剩一口气了,骗我好玩吗?” 蒋巧玉哭着摇头:“我也不想这样的。可谁让你……谁让你变成了废人呢?白临海说了,我现在不走的话,这辈子都离不开了,你也不想让我在这后宅被人虐待而死对不对?” 她起身:“表哥, 我对得起你, 就此别过吧!” 语罢,转身就跑。 白临风看着她的裙裾消失在门口,抬眼对上高玲珑眼中的笑意:“你看我笑话lj……” 高玲珑摇摇头:“这声音好难听啊,像鸭子似的。” 白临风:“……” “你为何不走?” 他努力想要让声音悦耳,可稍微一用力,嗓子就说不出话来。 高玲珑扬眉:“等你死了再走。” 白临风:“……” 无论是谁,不管面对死亡有多豁达的人, 真正到了这一刻,都还是舍不得。尤其白临风是被人害成这样的, 更是满心怨恨。 他想替自己报仇,又想活下去, 可又知道不能, 满满都是不甘心。无力感几乎将他淹没。 “有件事我忘了跟你说, 你娘她只剩一口气了。当年她对欢姨娘母子下毒, 如今欢姨娘还给她了, 只是,她没有欢姨娘运气好, 没遇上一个愿意帮她解毒的。”高玲珑似笑非笑:“只看你们母子俩谁先走。” 白临风“哇”一声又吐血了。 这么说吧,他被关在院子里的这些日子里,唯一能指望的人就是母亲,如果连母亲都走了。他还有什么盼头? “等你死了,我就回家去。”高玲珑笑吟吟:“镇上我有宅子和铺子,以后就以租金度日。曾经我说过,我只想过平淡的日子,习惯不了你们这些高门大户的奢华,还有与人交往时的夹枪带棒。太复杂了,我不想费脑子。” 白临风一脸惊讶。 高玲珑摇摇头:“你从来都不肯认真听我说话,我说过不止一次,你却像是第一次听见似的。” 白临风面色复杂,哑着嗓子,一字一句的问:“你……有没有……爱过我?” “没有!”高玲珑一脸认真:“我只恨那天鬼迷了心窍跑到巷子里遇上你这个孽障,害了我一生。” 白临风一直以来都认为纪欢颜说要走是欲擒故纵,说不习惯奢华生活只是推脱之语。这世上的人,汲汲营营都想要富贵,纪欢颜应该也不例外。 如今他都要死了,她还这么说,可见她是真的不稀罕。 但他不觉得自己有错,生来富贵,想要的东西不用争取就能拿到。一个纪欢颜而已,他就是要留她在身边。 “有你看着我死,这辈子值了!” “是么?”高玲珑一步步逼近:“那我不想等了,直接掐死你,值不值?” 白临风:“……” “你不会的。” 哪怕剩下一口气,他也不甘心就此赴死。 高玲珑偏着头:“实不相瞒,二房给你下的药不会让你病得这么重。” 白临风神色僵住。 高玲珑颔首:“就是你猜的那样,我也给你下药了。当然,不是我自己买的,是欢姨娘给的。” 白临风满脸愤恨,整个人又开始挣扎。 “你有什么好不满的?”高玲珑一脸莫名其妙:“你对别人动手的时候就该想到今日。难道只能你们伤害别人?如果府里不出事,欢姨娘准备让你活半年的,可你一次次吐血,再活半个月,都算你命长。” 白临风“噗”一声,又吐了一口血,整个人面色灰败。 高玲珑吩咐:“来人,去请道长,让公子准备后事。” 听到准备后事,白临风又吐了两口血,到后来都吐不动了,血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流。 白临海得到消息,很快赶了过来。 他不来还好,白临风一看见他,整个人都开始激动,眼神里满是愤恨。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25节 白临海见了,冷笑一声:“恨我?夫人对我娘下毒没有人管,我娘一回击就沦为了阶下囚。她这辈子都回不来了,我也狠呢!”他想了想:“大哥,你很在乎自己嫡长子的位置是不是?” 白临风刚才已经说不出话,此刻却有了几分精神,说话也比前段时间顺畅:“我死了也是白府嫡长子,是你兄长,你逢年过节都要给我上香!你的子孙日后也要跪在我面前。哈哈哈哈……” 他嚣张地大笑,白临海面色难看,想到什么,道:“前年你去了一趟隔壁梁城,那边和白府同源,结果人丁凋零,绝户后有人想接手家财,是你将东西抢了回来。大哥,你拿了人家的东西,不如就过继了吧。” 一锤定音。 他负手而立,小小少年脊背挺得笔直:“来人,拿族谱来。” 有人很快退走,明显是奉命而去。 白临风目眦欲裂:“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白临海语气里满是恶意:“你最恨庶子,回头我将你过继为庶子。” 白临风整个人上半身僵直挺起,很快又落了回去,瞳孔就那么散了。 白临海回过头,对上高玲珑眼神,道:“我姨娘挺得宠的,父亲还算疼爱我。我四岁那年,父亲给了我一套文房四宝,那时我还小,特别喜欢。结果刚出院子就碰上了他,他将我诓骗到湖边,然后把一套文房四宝全部抢过去丢到了湖里,后来还将我推了下去。” “我命大没死,装作自己年纪小不记事才逃得一命。可落下了咳疾,现在一到变天就会咳嗽……每次一咳嗽,我就记得那一次发生的事。” 高玲珑哑然。 如果她不来,欢姨娘会病死在那个偏院,白临海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 * 白临风的丧事办得极其简单,前来吊唁的人很多,但多半都是来试探白临海这个新认家主的。 前面一派热闹,没多少悲伤之情。 高玲珑抽空去了正院。 白府正院中,一派欣欣向荣,可屋子里却特别冷。高玲珑一步踏进门,就看见了角落中缩成一团的白夫人。 她看见高玲珑,往前挪了几步,哑声问:“是谁死了?” “你儿子。”高玲珑面色淡淡。 白夫人恍惚了一瞬,尖叫着质问:“是你害了他!” 笃定的语气。 说话时,唇边已经有血迹掉落。 高玲珑摇摇头:“不,是你害了他。” 白夫人中毒很深,自从白临海当家后,将伺候她的人都撤走了。 没有人管她,连药都没得喝,她这两天已经爬不起身,之所以会缩在那角落,是因为她想要喝水,从床上跌了下来,然后就再也爬不起来。 “不是我!”白夫人长长尖叫一声,整个人猛地朝后倒去。 白府在短短五日之内,所有主子只剩下一位三公子和嫡长媳。 * 昏暗的大牢中,欢姨娘怡然坐着,前些日子白二爷被斩首,她侥幸留得一命,只不过这辈子都得在大牢中度过。 看见高玲珑出现,她挺欢喜:“没想到你会来见我。” 高玲珑看她神情:“你似乎过得不错。” “是呢。”欢姨娘斜靠着,没骨头似的:“记事起要被嬷嬷拿捏,后来跟了老爷,看似花团锦簇,实则时时担忧自己失宠,怕夫人下暗手。” 说到这里,她苦笑了下:“怕也没有用,我还是失宠了,如果只有我自己一个人,那死就死,可我还有儿子……” 她抬眼,认真看着高玲珑:“一直还未认真对你说声谢谢。”说着缓缓起身,福身行礼:“多谢。” 高玲珑面色复杂:“可你一辈子都出不去了。” “这地方住着踏实。再说,临海会经常来看我。”欢姨娘说起儿子,眉眼间俱是笑意:“那孩子帮我打点过,日子不会难过。这已经是于我来说最好的结局,我很知足。” 人家想得开,高玲珑没什么好说的:“我是来辞行的,想回镇上去。” 欢姨娘有些惊讶,脱口道:“别!”她解释:“你能不能帮我陪陪临海?至少在他成亲后再走。” 她眼神中带上了几分哀求:“那孩子对你依恋得很,如今我在这里出不去,如果你走了,就只剩下他一个人……我太了解孤独的滋味,实在不忍心……算我求你,你的大恩大德下辈子我当牛做马来还。” 一边说,一边还想跪下。 高玲珑忙不迭扶她起身:“我答应你,时常回来陪陪他。” 欢姨娘动了动唇,却也知道她已经让步,不好再强人所难。 等到事情落幕,高玲珑搬回了镇上。 白临海舍不得她……其实两人之前几乎没有来往,白临海听了母亲的话,真的将她当做了救命恩人和此生的贵人。所以,特意抽空亲自送她,到了镇上后,又让管事去买了一片地,重新造了一个三进的宅子。 知道高玲珑喜欢医书,他满城的搜罗,后来连周边几个府城拥有的医书都找了来。 感情是培养的,人家这样用心,高玲珑又不是木头人,一年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城里住。 蒋巧玉回家后,家中嫌她丢人,立即又帮她相看,不顾她的意愿,将她嫁了出去。 她嫁的是一个行商,成亲半个月就被带走。 高玲珑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人,她就在隔壁府城,只是那男人脾气不好,前头的两任妻子都是被他打死的。 纪欢颜去了后,碍于她的家世,男人倒是不常动手,可她不是个愿意受委屈的,加上她对那家压根没有归宿感,在一次挨打后,直接一把火烧了院子。 烧完了想跑,都已经跑到城门外却被逮住。 再之后,高玲珑就不知道她的下落了。 * 纪欢颜回镇上的事很快传开,与纪家交好的人纷纷上门,本来是想安慰的,可看到一家子笑逐颜开,便开始贺喜。 还是那话,纪家真的没有想拿女儿换好处的想法,看见女儿回来,他们没有丝毫失落,打心眼里放下了心。 就是……白家那个年轻的家主竟然也跟了来。 听说白临海买下了七八亩地,只为了给纪欢颜造一个舒适的住处,纪家人都惊呆了。 不只是他们,听说这件事情的人第一反应是不相信。可地已经圈了,还在周边到处请短工做事,工钱挺高,比其他地方足足翻一倍,听说是为了早日完工。众人去找活干,只要不是好吃懒□□闹事的。都顺利被收用。 半年后,宅子造完,处处美轮美奂,算是镇上头一份,不比城里那些府邸差。 镇上的新宅子乔迁,好多人都去看热闹了。 村里人一起去的,回来时贺氏正在地里忙活。她家确实有许多地,比村里谁家都多,可是……没有多余的银子请人,她成亲后就跟个老黄牛似的一直在地里干活,今天好多人看热闹,她也不得空去。虽然吃穿不愁,可这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日子。 “跟仙人住的地方似的。” “城里人就是舍得,那假山上好几处都是玉石。” “买玉石还说得过去,听说门口那几尾鱼就要值几十两银子。” “纪家日子是真的好过了,一个个都肥实得很。好多人都想和他们家结亲……” “迟了。别做梦了,兄妹两个都已经定亲了。” …… 贺氏一脸麻木,是呢,纪欢宁开着杂货铺,她盘下的那个铺子先前的东家心善,带她去城里进货,一来二去的,她和原房主的二儿子看对眼了,婚期就在下个月。 夫家特别有诚意,还帮小两口在城里也准备了一个小院子,夫妻俩想住哪儿都行。至于先前的阿水一家,听说也挺后悔,还去纠缠过,被人家哥哥打出来了。 她其实也后悔了,这活儿压根就干不完,春耕后要施肥拔草,还没弄完就要秋收,收完又要为来年春耕做准备……她想留在家里做饭,可两个小媳妇刚进门,压根用不着她。 她想离开,可惜,她已经回不去。纪华搬去镇上后,很快就定亲,前两天他媳妇都有孕了,就算她想回去,也没有她的位置。 理智告诉贺氏,她如今的日子不错,不要在奢求。可……她明明有好日子过,却跑来这里找罪受。 男人有两个儿子,不让她生孩子,倒是想让她带孙子……她才二十,就要做祖母了! 贺氏不敢深想,只觉得憋屈得慌,只能加快速度干活,累了就什么也不想了。 第29章 守寡的媳妇一 纪欢颜的心愿只想过简单日子, 高玲珑在白临海成亲后,多半的时候都住在镇上。她一生未再成亲,苦心钻研医书, 还经常义诊。 乡邻提及纪欢颜, 多半都是赞誉。 年过七旬,她开始生病,院子外天天有人来探望,只将东西都放在门口。 高玲珑身子一轻,察觉到自己换了地方, 她站着的屋子古色古香, 家具呈现出一种带着年代感的厚重。她没来得及仔细打量,就看到了熟悉的人。 确切的说,她顶着这张脸过了几十年。 纪欢颜浑身是伤,冲她一礼:“多谢。我爹娘能平安终老,哥哥姐姐没有被我牵累,能够有好归宿,都多亏了你。” 高玲珑忙上前去扶人, 手指却从纪欢颜身上穿了过去。她微微一愣,纪欢颜已经含笑渐渐消散。有一些落入了桌案上的瓷瓶之中。 瞬间, 高玲珑就明白了,只要瓷瓶装满, 她就可顺着来路回去, 为自己也讨个公道。 * 睁开眼睛, 入目一片青黑色的帐幔, 高玲珑眼神一扫, 处处都一片肃穆,就连屏风上的花样, 都是一片片暗沉。 门被推开,穿着蓝色衣衫的丫鬟推门而入,那蓝色也是暗的,丫鬟头上只插这一支木钗,看着二十不到的年纪,却打扮得老气横秋。像是个四五十岁的嬷嬷。 “夫人,世孙方才又起了高热,满脸烧得通红,您……” 丫鬟抬眼,忽然觉察到不对,往日里主子听到这话那是一刻也坐不住,立即就会披衣起身彻夜守着。 “夫人?” 高玲珑回过神:“拿衣衫来。” 丫鬟不觉有异,取了衣衫来。 高玲珑看到那青色衣衫上绣着的回字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入手一片温润细腻,这般年轻,怎么就打扮得这样老态? 她下地穿鞋,鞋的颜色同样暗沉,一点花样都无,就是一双普通的青色布鞋,若不是料子还行,简直跟这周围的富贵简直格格不入。当然,光看颜色,其实满屋子还挺和谐。都是一样的黑,若不是确定原身还年轻,她真的以为住在这屋子中的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家。 她顺手推开了小间的门,一副要方便都模样,丫鬟见状,退到了屋外去。 原身周淑宁,父亲是扬威将军,母亲也是将门之后,就得她一个女儿,按理说,她日子应该不难过,但她五岁那一年,父亲在边关战死,母亲伤心过度之下,一病不起,短短两月,家中只剩下她一人。 外祖父母已经不在,外祖家是庶出的舅舅当家,后来是和母亲一母同胞的姨母,也就是侍郎夫人将她接走。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26节 她自小与安国侯世子有婚约,到了年纪,侯府派人上门提亲,之后一切都挺顺利。如果说有什么不好,就是侯府世子赵方林不大和她亲近,平时送的礼物都是侯府出面,赵方林自己一次都没送过。后来还是姨母何氏觉得不合适,在下聘时提了提,那之后赵方林才每月都会有礼物送上门。 婚期定下,一切水到渠成,周淑宁很顺利地做了世子夫人。可惜,成亲当日赵方林喝得烂醉如泥,翌日中午得到消息,说他一个友人在外打猎时,自郊外密林中失踪,他当即带着人手前去寻找。 这一去就是三日,回来的只剩下那些下人,说他从山崖上跌落,等他们绕路到山崖底下寻找时,只剩下了一把骨头。 此消息一出,侯夫人当场就晕了过去。周淑宁也觉得天塌下来了似的。 好在,侯夫人虽然中年丧子,却很快就振作起来,并且,保证会好好对待她。 这话周淑宁是信的,两家会结亲,是当初在边关扬威将军救过侯爷一命。 不说婆媳本是一家,只念着这救命的恩情,周淑宁在侯府就不会被欺负。 而侯夫人也做到了她承诺的,在周淑宁过门的第二年,就从外头抱过来了一个两岁孩子,孩子特别聪慧,养了两年后请立为世孙。周淑宁是世孙的嫡母,只等着孩子长大做了侯爷,她这个老侯夫人便能尊荣一生。 可惜,想要做老侯夫人没那么容易,长房世子赵方林不在,世孙又是个小娃娃,侯爷之位谁都想要,暗地里害世孙的人不少,周淑宁防着这个,盯着那个,过得心力交瘁。 “夫人,您好了么?世孙那边,大夫兴许已经到了。” 高玲珑回过神,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有些茧子,是她这些年练剑留下来的。从小到大,她也就这么一个爱好。 “好了。” 姑娘家无论十八还是八十岁,都特别爱美。高玲珑自然也一样,她特别嫌弃这些黑扑扑的衣衫,顺手一裹,懒得照镜子,抬步就往外走。 世孙□□,小名圆子,就住在她的院子的隔壁,高玲珑到的时候,院子里灯火通明,她一路走过,底下的人默默行礼,态度恭敬。 屋中一片安静,只剩下大夫把脉时摩擦衣料的声音。 很快,大夫起身禀告:“夫人,世孙他得了风寒。” 高玲珑颔首:“还请大夫尽力施为。” 大夫开始施针,高玲珑漠然看着,忽然听到身边丫鬟的啜泣声,她侧头,丫鬟擦了擦眼泪:“世孙那么小,针那么长,奴婢舍不得。” 孩子刚满六岁,还未褪去婴儿肥,看着特别可爱。丫鬟花雨陪着周淑宁长大,对她忠心,对世孙也好。心疼孩子而落泪也不是第一回 。 施针后,孩子暂时退了热,很快又喝了药,大夫退下,花雨试探着道:“夫人,奴婢去给您抱床被子,您在榻上歇歇?” “不用,天这么冷,回去睡。大夫都说没有大碍,不用在这熬着。”高玲珑打了个呵欠,率先走在前头。 花雨愕然。 换作之前,主子是一定要亲自守着,看到人醒了才放心的。 接下来半宿,高玲珑蒙头睡了个好觉。 花雨推门而入,手中端着热水:“夫人,请安要迟了。” 高玲珑迷蒙了一瞬,才想起自己的身份,也想起了周淑宁过门后天天都要给婆婆和祖母请安,风雨无阻。 天都还没亮呢,外面黑漆漆一片,高玲珑翻了个身:“再睡会儿。” 请安的时辰是周淑宁刚过门时定下的,因为安国侯这个时辰出门上朝,侯夫人要起身伺候,之后就要睡回笼觉。 其实完全可以等再次醒来的伺候再让周淑宁去请安嘛,定这个时辰,故意折腾人。 花雨愕然:“夫人?” “你也睡会儿,天亮了再说!”高玲珑催促:“把门给我关上。” 等高玲珑醒了,日头都老高了,花雨伺候她起身时,有些忐忑:“夫人,侯夫人会不会生气?” 高玲珑没有答,不管气不气,她都不打算按着侯夫人定好的时辰来。 因为周淑宁后悔了! 她后悔对侯府长辈恭恭敬敬,后悔对孩子掏心掏肺,后悔自己在这个府邸守寡一生。 出门时,花雨低声道:“要不要先去看看世孙,然后再去请安?反正迟都迟了……” “正因为迟了,所以才要去早一点。”高玲珑闲庭信步一般赏着景致:“我又不是大夫,去不去他病情都一样,又不会因为我去过一趟就好转。” 花雨一脸茫然,她忽然觉得自己伺候主子这么些年,还是没有摸清主子的脾气。 身为贴身丫鬟,这很不妙。 主院中一片安静,高玲珑缓步进门,冲着正在用午膳的侯夫人笑了笑:“母亲安。” 她没行礼,连膝盖都没弯一下。 侯夫人蹙眉:“你不来请安,也不说派人说一下,害我好等。” 高玲珑故作一脸歉然:“圆子病了,好像是昨天跟你一起出去时着了凉,我想着孩子受不住,你大概也会身子不适,所以就没过来。” 侯夫人不大高兴:“行了,回去吧!” “我还没用膳。”这些年,周淑宁长年吃素,偏偏厨房还不用心,把饭菜做得寡淡无味。她吃饭只是为了活着。 高玲珑说着直接坐了下来,又看向边上侯夫人的嬷嬷:“没眼力见的,给我添副碗筷呀。” 嬷嬷没动,看向主子。 等到侯夫人点了头,她才出去一趟。高玲珑拿到碗筷,也不客气,抬手就吃,先夹了一块桂花鱼,满足的眯了眯眼:“母亲,我想过了,世子已经去了八年,早该投胎了。我没必要天天吃素,日后我就经常来吵你了。” 跟你一起吃。 侯夫人慈爱的笑容一僵:“可方林要是还没走呢?” 高玲珑不答,兀自吃得欢快。 等吃完了,将碗筷一放,满足地喟叹:“这才像是人过的日子嘛。先前我天天吃素,穿得老气横秋,得空就抄写佛经,我和那庵堂中的姑子相比,就是住处稍微好点。”说到这里,她偏着头,好奇问:“母亲,若是没记错,当初爹救过父亲来着?” 既有救命之恩,又承诺了会好好对待恩人女儿,结果却这般苛待,脸呢?好意思么? 侯夫人自然是不会不自在的,叹息一声:“孩子命苦,若知道方林会早早的去,我说什么也要退了这门亲事。” “是么?”高玲珑垂下眼眸:“对了,昨天一点都不冷,圆子只是出去走走,平白无故就得了风寒。兴许是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母亲,要不请个道士来招呼一下?” “胡说!”侯夫人沉下脸来:“世上哪有这么多神神鬼鬼的事?” 高玲珑一脸无辜:“既没有神鬼,那你还让我茹素给世子祈福?” 这不是互相矛盾么? 第30章 守寡的媳妇二 侯夫人被噎了下。 她重新打量起面前的儿媳, 往日温顺的人就跟突然疯了似的,这是怎么了? 难道昨天出门不够隐蔽,被她发现了? “我是为了你好。”侯夫人叹息一声, 说出早已想准备的说词:“你年纪轻轻就守了寡, 若不找点事情做,日子太难熬。” “多谢母亲好意。”高玲珑张口就来:“但我不打算这么过一辈子,往后的日子里,我想过得肆意些,不要再跟兔子似的一天只吃草, 不要再抄写佛经, 也不想穿这些黑乎乎的衣裳。”她站起身:“麻烦母亲让管事给我做些新衣送来,颜色要鲜亮些的。” 闻言,侯夫人皱起眉来:“你是寡妇……” 高玲珑打断她:“那又如何?母亲是想让我改嫁吗?” 侯夫人一脸惊讶:“淑宁,你今天怎么了?怎么会突然说要改嫁?你连娘家都没有,改嫁一定会被人低看,到时被夫家欺负,谁给你做主?” “所以, 我没想改嫁,如果哪天我起了这个念头, 一定是被你给逼的。”高玲珑不想与她多说,话不投机, 说再多都是白费唇舌, 谁都说服不了谁, 她转身往外走:“我还没去给祖母她老人家请安。” 刚走一步, 想到什么, 回头笑道:“我记得母亲也是这个时辰去请安的。要不要一起?” 侯夫人不想与她一道,可定好了的时辰不好随意更改, 不然,老太太要生气。 惹长辈生气,吃亏的都是晚辈。侯夫人在过去的几十年中已经认清了事实,并不敢挑衅婆婆。 婆媳二人往外走,一路上气氛凝滞。侯夫人忽然问:“长青怎么样了?” 她一直唤孩子的大名,也就是周淑宁主仆才会称呼孩子为圆子。 “大夫说喝点药,退热了就没有大碍。” 侯夫人皱眉:“等请过安,我们一起去瞧瞧。” 高玲珑不置可否。 当下以东为尊,老夫人住的院子位于宅子的最东面,婆媳二人经常过来,门口的人并未阻拦。走到廊下,就听到里面老太太爽朗的笑声,里面还有一个中年男子带着讨好的声音。 “您一点也不老,走在外头,不知您身份的人都会以为是我姐姐。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老可要长命两百岁。谁敢嫌弃您,儿子跟他没完。” 老太太再次放声大笑:“你个滑头,惯会逗我开心。今儿这嘴是抹了蜜吗?” “儿子句句肺腑,没有一句假话。”赵启明说话时,听到门口有人请安,侧头望了过来。 看清了二人,他冲着老太太一礼:“儿子还有事,先走一步。” 语罢,一溜烟就跑了,路过高玲珑二人时唤了一身大嫂。等侯夫人会过神,人已经溜了。 侯夫人很不高兴,嘀咕:“马屁精。肯定又在后头说我坏话。” 一边说,一边踏进门,脸上已经带上了温婉的笑容。 相比起侯夫人半夜起来伺候侯爷上朝,老太太那个时辰等着孙媳请安,纯粹是年纪大了觉少,她胡乱点点头,目光落在高玲珑身上:“今早上怎么没来?没来就算了,怎么不派人说一声?” “是呢,儿媳那边也一样。”侯夫人接话:“母亲息怒,年轻人不知轻重,儿媳已经教训过她了。” 换作以前,哪怕被婆婆冤枉,周淑宁也不会反驳,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高玲珑不然,上前笑道:“祖母别生气,昨儿半夜圆子生病了,大半夜将大夫折腾了过来,我去守了……今儿就起不来。” 以前周淑宁都要守整夜,高玲珑说得模棱两可,婆媳俩便以为她熬了一宿,不太好意思出声责备。 “怎么又病了?”老夫人满脸不悦:“那个给他养身的陈大夫怎么回事?”她扬声吩咐:“去,问问陈大夫,他有没有本事给圆子调理身子,若是医术不精,趁早收拾了行李家去。” 高玲珑上前一步:“不关陈大夫的事。圆子昨天跟婆婆一起出门,也许是在外头着了凉,也可能是冲撞了不干净的东西。刚来的时候我还跟婆婆商量说找个道长来招呼一下呢,可惜婆婆说世上没有神鬼,不肯答应。” 侯夫人闻言,瞄了一眼儿媳:“圣上不喜这些,这种话以后别再说了。” 高玲珑立即答应下来,又问:“祖母今日可安好?” “好。”老夫人摆摆手:“你们去吧,我有点困。” 她是要睡午觉的。 婆媳俩告辞,周淑宁身为儿媳,该走在婆婆后头。高玲珑懂规矩,退到了一旁没先动弹,不想在这事上头落人口舌。 侯夫人也不敢打扰了婆婆睡觉,转身离开时。忽然听到身后老夫人问:“我听说婉姨娘小产了?” 闻言,侯夫人心头咯噔一声:“不是小产,是来了月事。”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27节 “你还要瞒我!”老夫人恼怒不已,一巴掌拍在桌上:“真以为我老眼昏花看不见听不着,我还没死呢,你就这般糊弄我?” 侯夫人心里把小叔子骂了个死臭,苦笑道:“我真的以为是来了月事,不知道是小产。儿媳去问一问……” “妒妇!”老夫人沉声道:“侯爷这把年纪有孩子是好事,你可倒好,生生把这祥瑞给推了出去。我已经选了两个齐整的丫头放到书房里,侯府的子嗣还是太单薄了。” 走出院子,侯夫人的脸色简直比锅底还黑,实在气不过,到了僻静处,她狠狠踹了一脚旁边的花木,直接将盆子都踹飞了去,还余怒未休:“侯爷一把年纪了还纳丫头,伤了身子算谁的?” 高玲珑心里明白,侯夫人怒的根本不是怕侯爷身子不好,而是生老太太的气。她一脸庆幸:“好在夫君走得早,不然我也……” 话音还未落,侯夫人狠狠瞪了过来。 高玲珑立刻住了嘴。 两人到了圆子的院子,孩子已经醒了,额头上贴着块布,看见高玲珑后,道:“母亲,我不想贴这个,还有,我不想喝药,那个药太苦了,她们还灌我,把这些不听话的丫鬟全部打一顿卖掉,选一些乖巧的来。” 小小年纪,性子任性,语气霸道。 周淑宁在孩子身上用了很多心思,可关于孩子的教养始终无能为力。因为……侯夫人太疼这个孩子,舍不得他吃一丝的苦。 果不其然,侯夫人听到这话,立即道:“来人,将这些丫鬟全部送走。”屋外顿时传来一大片求饶声,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其他下人见怪不怪,也没人上前求情。 在□□的院子里,这种事一年要发生好几次,以前周淑宁试图帮忙说情,最后却被婆婆训斥一顿,自己都讨了个没脸,后来就不再插嘴府中丫鬟的来去了。 说难听点,她连自己都护不住,又能帮谁? “送我院子里去吧!”高玲珑接话:“我那边里外就得花雨一人,缺人伺候,实在太冷清了。最近我喜欢热闹,正打算买人呢,刚好。” 圆子不满:“我不要再看见她们,把她们卖掉。” 看着挺可爱的孩子,却满脸的戾气。周淑宁在这个孩子身上付出了所有的精力,后来对他失望无比。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是讲究缘分的,强求不得。周淑宁与□□之间,夹杂着这么多的恩恩怨怨,有侯夫人在,她掰不好这个孩子……当然,高玲珑可以教好,但周淑宁已经不愿意在他身上费心了。 “你不去我的院子里,就看不见她们了。”高玲珑心平气和:“我说你病得很重,如果不好好喝药,又大吵大闹,要治几个月。” “你才要治几个月!”圆子大叫:“你才生病了。” 侯夫人忙上前去安抚,却被推了一把。她也不恼,耐心道:“我把她们卖了就是,你别生气。” 圆子满意了:“祖母,我要吃酒酿!” 正在喝药的人是不能吃酒酿的,侯夫人一脸为难。 她一迟疑,圆子就不高兴了,激动地脱口道:“骗子,我都听了你的话,你还不依我,下一次我不喊爹了。” 高玲珑扬眉:“喊爹?” 侯夫人有些尴尬,解释道:“我去给方林祈福,让他磕头来着,他不肯喊,我哄他来着。” 上辈子的今天也有这种情形,侯夫人也是这样解释的。彼时周淑宁立刻就信了,一点都没怀疑。 高玲珑可不允许她糊弄过去,就算不能立刻将真相摆出来,也要为难她。 “圆子,你喊爹的时候磕头了吗?” 周淑宁真的将他当做了自己的孩子一般对待,堪称掏心掏肺。圆子对她便也较旁人亲近些,侯夫人还来不及阻止,他已经摇头道:“没有。”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高玲珑一本正经:“那是你的长辈,人都已经不在了,死者为大,对着个牌位磕头而已……” 圆子不满:“祖母没让我磕头,只是让我喊。” 高玲珑振振有词:“可对着牌位,你该磕头啊。” 圆子解释:“不是牌位……” 侯夫人立即出声:“行了,多大点事,我知道教孩子,别拿着不放了。” 高玲珑立即住嘴,抬步就走:“圆子无事,我也去忙了。” 听到这话,侯夫人下意识问:“你忙什么?” 高玲珑头也不回:“后天又到了夫君的周年祭,我得赶紧回去准备。之前帮他办的周年祭都是一切从简,拿些纸到祠堂烧了就算。也不知道他收到没,今年我打算请道长专门帮他封纸。” 侯夫人:“……不用,太麻烦了。” 高玲珑摆摆手:“不麻烦。那是我夫君嘛,别人可以忘了他,我不能。” 第31章 守寡的媳妇三 说干就干。 高玲珑回去后让花雨去外面请了个道长, 还给了赵方林的生辰八字,让他好生封纸。 这封好了的纸钱,上面会写明收纸的人是谁。 侯夫人得知此事, 立刻赶到了院子里, 一进门就看到里面乱糟糟,花雨正站在廊下,叉着腰指使那几个从圆子院子里叫过来的丫鬟。 高玲珑不愿意待在这样黑漆漆的屋子里,事实上,周淑宁也早就待够了。 所有颜色暗沉的东西都被撤下, 重新换上了玫红粉红浅绿, 纱幔飘飘,一看就是女子所居。 “退下退下,你们在做什么?”侯夫人大怒:“来人,把这些丫鬟全部给我拉去卖掉。” 听到外面的动静,高玲珑一步踏出了门:“母亲,若是没记错,我爹救过父亲, 我怎么也算是救命恩人之女吧?以前你还总将这恩情念叨在嘴边,怎么我看着, 你这根本就是在针对。” “你是寡妇。”侯夫人强调:“让人知道了,会说你闲话的。不知道的人, 还以为你想再嫁呢。” “我就是想再嫁啊!”高玲珑煞有介事地道:“我过门已经三年多, 当初世子走得匆忙, 我们俩都没有圆房。在成亲之前也没有见过几次面, 说白了, 我们俩都没有感情。我给他守三年,于情于理都足够了呀。” 听到这话, 侯夫人面色大变:“你怎么能改嫁?” 高玲珑反问:“我不能嫁吗?” 侯夫人也知道让一个女子守节一辈子有些过分,如果是自愿的那就另当别论,可周淑宁这模样明显是已经有了花花心思,她勉强扯出一抹笑来:“我的意思是,你娘家无靠,只能回你姨母家中。而他们家人多事多,总有势利之人……日后再嫁的夫家也会欺负你的。这事情我以前就跟你分析过了呀,你最好是就留在这里,有我看着不会有人欺负你,而圆子从小陪在你身边,等他做了侯爷,你就是老侯夫人,就跟如今的母亲一样,所有人都得敬着你。这样一条坦途你不走,却要跑去改嫁,怎么想的?” “我只是有这种想法。”高玲珑振振有词:“你把我的丫鬟撤走,非要让我住那黑漆漆的屋子,还让我常年吃素,这么过分,任何人都会被逼疯的。我肯定要改嫁。” 侯夫人:“……”说来说去,就是不想让这些丫鬟离开,还想住鲜亮一点的屋子嘛。 不过,刚才的丫头说要改嫁的时候一本正经,着实有些吓着她了。 “都依你。”侯夫人妥协了:“你有什么想法,想改动哪里,都可以跟我说。你是方林的媳妇,又是侯爷救命恩人之女,又不是外人,只要要求不过分,我都会尽力满足。” 看着焕然一新的屋子,高玲珑心情颇佳。 侯夫人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心头特别堵。想到自己的来意,她忙道:“方林头上还有长辈,忌日别那么郑重其事,买点纸钱在祠堂烧了就行。” “不行!”高玲珑认真道:“死者为大。再说,烧纸是我对他的思念,跟别人没关系。” “总之不许烧!”侯夫人语气霸道。 高玲珑一步也不肯让:“我就是要烧。如果你不让,那我这就收拾东西回姨母家中去。” 侯夫人:“……”动不动就拿改嫁来威胁人,忒过分。 不过,周淑宁确实不能改嫁。 如果她走了,儿子这一房只剩个孩子,万一孩子再没有了,这侯爷的爵位就要落到二房去。 得把周淑宁这个遗孀留下,只要她在,所有人就都还记得世子! 可这纸也是不能烧的呀,侯夫人皱了皱眉:“随你。” 她拂袖而去,转身就让人找了那位封纸的道长,让他别那么认真写,最好是错上一两个字。 道长见惯了大家族的阴私,没想到这位夫人竟然连死人的钱都不放过。做他们这一行,有些事情就不能太缺德。譬如这故意把名字写错的事就不能干。 他怕报应。 可要是不收好处,这事儿也没完。他干脆将银子收了,该怎么写还怎么写。反正一般人也不认识他们写的字。 翌日,高玲珑拿到了纸,掐着夜里子时去了祠堂。 侯夫人得知此事,跟了过去。 看见儿媳一身白衣跪在那里烧纸,她险些气死:“淑宁,大晚上的不睡,你在做甚?” 高玲珑回过头:“烧纸。” 在盆中火光映衬下,那小脸上仿佛有几分讥讽,侯夫人压着火气:“赶紧烧完了走!” 她不耐烦站在门口,等着儿媳一起离开。 高玲珑热情邀请她:“母亲,我给你也准备了一份。”她伸手一指边上的大麻袋:“在那,你快来烧。” 侯夫人:“……” “你为何准备这么多?” 高玲珑一本正经:“之前都没有特意给他准备,怕他没钱花!” 侯夫人看她那慢吞吞的模样,如果自己不上前帮忙,那一麻袋大概要烧到天亮。想到她已经收买过道长,就当是孝敬侯府祖宗了。她上前蹲下,粗暴地将纸扔进去,打算早点弄完了回去睡觉。 她烧得认真,火光熊熊,烘得脸颊发烫,便没注意到边上的人已经起身。 “呀,这错了!” 听到年轻女子的惊呼声。侯夫人猛然抬头,才发现不知何时周淑宁已经打开了供着的族谱。 高玲珑指着其中一行:“母亲,夫君的妻子是周氏,这上面是郑氏。当初是谁写的?” 侯夫人眼皮一跳:“是么?” 她呵斥:“族谱是贵重之物,代表了家族传承,女人最好别碰。赶紧放下。” “可这上头赵方林的妻子出身郑氏,这不是骗祖宗么?”高玲珑一脸不满,愤愤道:“这得赶紧改过来。不然,我给他守的这几年,接下来守的一辈子算什么?” “改改改!明天就改。”侯夫人只觉得儿媳突然变得特别难缠:“赶紧过来烧了回去睡觉。折腾太晚,侯爷都要起身了。” 高玲珑提议:“那你稍慢一点,回去刚好伺候父亲上朝。反正白天可以补觉。” 侯夫人:“……” “快些!” 高玲珑又拿着那上面的字:“这上头写的什么?” 侯夫人想到自己收买道长的事,头皮都要炸了,万一被她发现这上面的字写错,再去找道长麻烦……顺藤摸瓜兴许会查到自己身边的人,万一让她起了疑心,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管它是什么呢,方外之人写的字,也不是给咱们看的。” 高玲珑执拗地道:“万一他写成了别家的,那我这一夜岂不是白熬了?母亲,我记得你身边有个婆婆当初是从庵堂接来的,找她来认一认。”说到这里,她又一脸的不好意思:“我一个人夜里寂寞,实在找不到事情消遣。母亲不用陪我熬着,让她来就行。”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28节 她不依不饶,侯夫人算是看出来了,这字弄不清楚,自己别想睡觉。于是,她让人去请了那婆子过来。 当然,去请婆子的人已经特意提点过了。在侯夫人心里,这就是走个过场。 婆子来了后,接过还剩下的为数不多的纸钱,准备念给世子夫人听,扫一眼后刚张开嘴,就止不住的呛咳起来。 在主子跟前如此很失礼,遇上主子心情不好,可能还会挨板子。婆子来不及赔罪,只行了一礼就往外跑去。 一开始的咳嗽是真的,后来就是装的。高玲珑听出来了,侯夫人也察觉到不对,她心里奇怪,道:“没规矩的,我去收拾她!” 她追了出去,婆子已经等在廊下:“夫人,那就是给世子的,没有写漏!” 侯夫人脱口道:“怎么可能?” 可事实摆在面前。 侯夫人气急,事已至此,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分明就是周淑宁故意的。生气的同时,她心里又是一沉。周淑宁如此作为,只有一个解释,那丫头肯定已经知道了儿子还活着的事。 再次走进祠堂后,侯夫人一脸严肃:“以前你特别听我的话,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今年为何要执意烧纸?” 高玲珑装傻,再次道:“我怕夫君没钱花。他人不在这世上,很容易就被人遗忘。别人可以忘,但我为他守了几年,还打算守一辈子,无论如何也不能忘!” 侯夫人认真看着她的眉眼,找不出疑点来,试探着问:“你是不是听圆子说了什么?” 高玲珑摇摇头。 侯夫人有些烦躁,转而道:“圆子病得厉害,两天了还没有好利索,你闲来无事,就抄一些经供奉在佛前为他祈福。” “我不抄经了。”高玲珑想了想:“对了,明天我想出门一趟,有要紧事。” 侯夫人一脸不悦:“你能有什么事?衣食住行都有人打理,你是寡妇,少出门,少生事非!别让人议论,会给方林蒙羞!” 高玲珑张口就来:“连出门都不行,那么,我还是改嫁吧。” 侯夫人“……”就不能换一招? 她阴沉着脸:“淑宁,你没有吃过苦,不知道人心险恶,外面的世道不是你以为的那么简单。我不让你改嫁,是为了你好……” 恰在此时,祠堂外面又来了人。听着请安的动静,好像是侯爷亲自来了。 他踏进门,一脸严肃:“不年不节的,又不是长辈忌日,你们来这里做甚?” 高玲珑伸手一指族谱:“我的姓氏都能弄错,父亲,当初是谁写的?还是你们觉得我不配做安国侯世子夫人,故意写错?” 侯爷皱眉:“改了就是。” 族谱是要传世的,这是改的事么? 如果没人发现,周淑宁的付出又算什么? 第32章 守寡的媳妇四 高玲珑不打算轻易放过:“父亲, 恕我直言,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弄错,经办此事的人根本就不靠谱。我怀疑他是故意, 还请父亲给我一个公道。” “你非要大半夜闹吗?这么点事, 明天问清楚改了便是。”侯爷催促:“夫人,将我朝服的腰带拿出来。” 有些重要的东西,由侯夫人亲自锁着,听了这话,她立即出门。 高玲珑抬手就将族谱丢进了火盆之中。 她离火盆有些远, 溅起了一大片灰, 火舌撩上族谱,瞬间就着了起来。 门口的侯爷见状,来不及多想,立刻扑过来抢。 侯夫人瞪大眼,怒斥:“你疯了。” 高玲珑往后退一步:“这族谱分明就是瞎胡扯,留着也没有用,不如烧了。” 侯爷将书抢出来, 手上被盆烫了两个泡,他却顾不得伤处, 忙打开细瞧。好在除了封皮被烧了大半之外,也就是最新鲜的两张纸烧了些, 底下的那些只烧着了一个角。 新的两张可以重新补, 侯爷满心后怕, 再抬起头来时, 眼神跟看死人似的:“周氏, 你简直胆大妄为,族谱怎么能烧?他日你是不是还要烧赵家祠堂?” 说实话, 高玲珑真想动手来着。心里这么想,她像是被吓着了似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族谱写错了就该烧!”高玲珑满脸倔强:“我要知道是谁写错的。” 族谱这么贵重的东西,可不是下人能碰的。一般都是由族长亲自书写打理,赵家这一代的族长,正是侯爷。 侯爷冷哼:“来人,送世子夫人回房去,没有本侯的吩咐,不许她出门!” 语罢,拂袖而去。 几个婆子上前伸手一引,态度强硬。高玲珑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听话,一定会被她们抬回去。 高玲珑没让她们动手,自己往回走。反正侯夫人不可能在这时候弄死她,他们还需要周淑宁好好活着,替赵方林占着世子之位! 花雨焦急地在屋中踱步,身为周淑宁的贴身丫鬟,她同样出不去,也没法给人报信。她跟陀螺似的转了好几圈,凑到高玲珑身边:“夫人,奴婢拿些银子去找人给侍郎夫人送信,可好?” “不用。”高玲珑打了个呵欠。 花雨沉默:“就奴婢知道的,这京城之中的富贵人家后院多半都有冤魂。您得自己留个心眼。” 在她看来,周淑宁是侯爷救命恩人之女,既然侯府已经将人取了回来,那无论周淑宁脾性如何,都是不能休的,否则,侯爷会被唾沫星子淹死。身为朝堂上的官员恩将仇报,想得皇上重用那是痴人说梦。不能休离,又实在不喜欢,完全可以让其“病逝”。 花雨能说出这话,已经证明了她的忠心。高玲珑面色柔和了些,好笑地道:“我不会有事。” 侯夫人当日让人送些纸进来,想让她抄经书,饭菜也是素的,甚至还想找人将鲜亮的摆设换成原先的暗沉。 高玲珑睡醒后大发脾气,将花瓶等物都砸了,才把那些下人赶走。她不打算妥协,一步步走出院子,下人想拦,又不敢对她动手。 至少明面上,侯夫人没有苛待儿媳,纵容下人教训她这种事绝不会发生……至于抄经吃素之类,那是周淑宁自愿为夫君祈福。 院子外闹得不可开交,有人跑去给侯夫人报信。还有人哀求:“夫人,您不要为难奴婢,先等一等,看夫人的吩咐。奴婢上有老下有小,全都在侯府当差,要是您非要强闯,他们全都会被罚。” 侯夫人还没过来,小径上走过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侯爷的亲弟弟赵平。 赵平身边跟着几个美貌女子,打扮不像丫鬟,应该是他的妾室通房。他饶有兴致地问:“这是怎么了?侄媳妇,下人欺主,直接教训便是。” 高玲珑一福身:“劳烦二叔。” 赵平顿时乐了,要知道,以前侄媳妇看了他就像老鼠见了猫,远远就要避开。实在避不开,请安时也乖巧得厉害,从不肯与他多说。 他眼神一转,挥手道:“把这些阻拦世子夫人出门的人全部发卖!” 话说出口,心里乐开了花,若是没记错,这些可都是侯夫人身边的得力人手。 他身边的随从立刻跑了一趟,没多久就带过来一群护卫,要将那些人押走。 侯夫人的人自然是不肯走的,两边僵持不下,各有各的理,闹得不可开交,隔着老远都能听到这边在吵闹。 赵平眼神一厉:“全部绑了,堵嘴送走。” 周淑宁是女子,盯着她的人多半都是妇人,赵平那边又都是男人,一阵吵嚷后,那几个婆子已经被捆着从偏门送走。 这时候,侯夫人才赶过来。 昨夜折腾到大半夜,她回去伺候侯爷,将人送走才睡下,这个时辰起来,还是惦记着要给婆婆请安。否则,她还躺着呢。 还隔着老远,侯夫人就察觉到了不对,禁足的人都站在了院子里,她的人一个都不见。 “二弟,你怎么在这里?” 赵平是丝毫不觉得有错,看热闹不嫌事大似的:“恶奴欺主,我看不过,让人将他们绑了发卖。嫂嫂,这件事情本来该告诉你一声的,当时我太生气,没来得及,嫂嫂别怪我越俎代庖就好。” 卖了? 侯夫人眼前一黑,险些气晕了去,那里面有两个还是她的陪嫁。另外两个也是她到了侯府之后一手教出来的,只忠心于她一人。 在这样的富贵府邸,想要找出忠心不二的人可没那么容易。 “快,去追回来。” 赵平呵呵:“嫂嫂,你是没看到她们有多凶。我劝你别追,小心哪天她们欺到你头上来。” 侯夫人没好气道:“不用你管!” 赵平耸耸肩:“算我多管闲事。侄媳妇,你摊上这么个不讲道理的婆婆,太可怜了。当初你就不该嫁……嫁进来就守寡,这三年过得跟庵堂里的姑子似的,年纪轻轻的……啧啧啧……” 一边说,一边摇头。 谁都看得出来,他这是在挑拨离间。侯夫人暴怒:“二弟,住口!” 赵平懒得听她说教,抬步就走。 高玲珑出声:“二叔,我这有件事要告诉你……” 一瞬间,侯夫人头皮都要炸了。 如果周淑宁真的知道了儿子还在世,又把这事告诉赵平,赵平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找出儿子的所在。到时事情真相大白,这世子之位肯定是留不住了。她厉声喝道:“淑宁!” 情绪这般激动,本来不觉得侄媳妇有什么要紧事的赵平顿时来了兴致:“何事?” “淑宁,你是世子夫人!”侯夫人厉声强调。 意在提醒。 高玲珑振振有词:“我受够了。” 侯夫人强压下心头的焦躁和怒火:“你想要什么得说出来我才知道。”她又催促:“二弟,这里是淑宁的院子,你最好别在这里多待,省得惹人议论。” 赵平看看嫂嫂,又看看侄媳妇,忽然笑了。他也不强求,抬步就走。 他那一笑,笑得侯夫人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婆媳两人重新回到屋中,地上的狼藉已经被丫鬟收拾。高玲珑坐在主位上,把玩着手中绣着桃花的帕子。 她老神在在,侯夫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万一周淑宁还不知道儿子活着的事,她主动提了,岂不是不打自招,白白落人把柄? 她试探着问:“你想跟你二叔说什么?” 高玲珑笑容意味深长:“就是你想的那样。” 侯夫人:“……”哪样? 事关重大,容不得丝毫差池,这没有外人,她恼羞成怒:“好生说话!” “你们都没好好说,非要我毫无隐瞒,未免太过分了。”高玲珑伸手一指:“我不想看见你。还有,从今日起,我不会再请安,祖母那边也一样,至于要怎么瞒过她老人家,你去说。总之不能让她老人家对我生出恶感。” 侯夫人面色难看:“我入门二十余载,每日都去请安,风雨无阻。说难听点,我连自己都告不下假来,哪里能帮别人?你这是在强人所难。” “是你们在为难我。”高玲珑似笑非笑:“我好好的未嫁姑娘,被你们折腾得跟出家的姑子似的。还将我族谱上的名字都抹去了,你们这哪儿是报恩,分明是报仇。话说,你们夫妻俩夜里睡得着么,就不怕我爹入梦来质问?” 不提恩情还好,一提起来,侯夫人就满心憋屈。脱口道:“又不是我让他救的?”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30节 郑春雨也笑, 她想要上前的, 走了一步似乎察觉到了高玲珑的存在,只冲着孩子安抚的笑笑。 赵方林将一切看在眼里, 道:“你心里不平,可以冲着我来,不要为难孩子。” 高玲珑扬眉,一步步靠近。 她眼神中神情复杂得很,对上这样的眼,赵方林知道自己理亏,刚想说几句话安抚她。却见她突然抬手,紧接着一阵劲风袭来,随着啪一声传出,脸颊上一阵剧痛。 赵方林瞪大了眼: “你打我。” 他头上并没有如侯夫人说的那般严重,缺是缺了一块,但却是很小的一丁点,只是那地方没有头发,所以显得有些特殊。但城里本来就有人用假发盘头,他完全可以让人做一小块儿贴在那里。麻烦是麻烦一点,不至于见不了人。 至于他的腿,他一直坐着,高玲珑看不分明,但整条腿都在,最多就是走路难看。 “骗得我那么惨,打你都是轻的!”高玲珑想到什么冷笑了一声:“你在这里活得好好的,有娇妻有儿子,每日悠闲自在,你娘却让我在家里给你守寡,天天吃素帮你祈福。让我活得跟个庵堂的姑子似的,屋子内外一片暗沉,还不让丫鬟伺候我。又拦着不让我改嫁,美名其曰是为了我好。” 她凄然地笑开,忽然冷声质问:“赵方林,你怎么对得起我?” 赵方林哑然。 侯夫人皱了皱眉:“淑宁,我那也是为了不让人怀疑……” “你闭嘴。”高玲珑怒斥:“再说一句,我连你一起打。” 侯夫人不满,还想要理论几句呢,就听到郑春雨哭了出来:“你们不要吵了,都是我的错,都怪我。怪我太贪心,我当初救了人就该将他送走……不该为了一己私心将他留下,不该在他没有恢复记忆时与他成亲生子……这位妹妹,你不要跟他们吵,要恨就恨我吧。” “我爹娘只生了我一个,只有表姐妹和堂姐妹,你少攀亲戚。”高玲珑微微仰着下巴:“我再不济也是将军府之女,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做我姐姐?” “你住口!”赵方林板起脸来:“将军府之女很了不起吗?不也是人?少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欺负她,对不起你的人是我,跟她无关。” 高玲珑合掌,连拍了好几下,冷笑着称赞道:“果然是夫妻情深呢。既如此,倒是放我走啊!” “不让你改嫁,是为了你好。”侯夫人叹息:“你一个孤女,不管嫁到谁家,都会被人欺……” “关你屁事。”高玲珑气得爆了粗口:“你把我留下,不就是想让我占着世子之位么。既要我帮忙,还处处拿捏我,又美名其曰是为了我。你怎么那么会做人呢,天底下所有的好事都是你干的。要不要脸?” 侯夫人没想到她得知真相后会气成这样,说话也这般粗俗,捂着胸口好半晌顺过了气:“我是你婆婆!” “很快就不是了。”高玲珑冷冷道:“如果赵方林已死,我给他守着还说得过去,可他还活着,又已经娶妻生子,我不知道便罢,知道了是一定不会再留下的。” 听到这话,侯夫人顿时就急了:“你走了,圆圆怎么办?他还那么小……” “他有自己的亲爹亲娘亲祖母,哪用得着我一个外人心疼?”高玲珑目光扫过院子里众人:“你们把我当提线木偶似的安排,都是好样的!” 她抬步就走。 “世子夫人。”郑春雨凄厉地喊一声,噗通一声跪下。 她跪得又急又快,吓着了赵家母子,赵方林反应过来后,起身奔到她旁边。 他跑得快,脚确实有些跛,但也没有多厉害,如果走慢一点的话,是看不出来的。高玲珑心下了然,他不回京城之中,并不是所谓的不好意思见人,应该是为了郑春雨甘愿困守在这一方小院。 “感情可真深厚,真让人羡慕。”高玲珑满脸的嘲讽。 “够了!” 赵方林怒斥后,伸手去拉郑春雨,她却执意要跪:“不要拉我,是我对不起世子夫人。不管她怎样对我,都是我应得的。” 她作势要磕头,赵方林连忙去拉:“你腹中还有孩子呢,小心伤着,赶紧起来。” 他不敢用力,抬头怒斥高玲珑:“周淑宁,你太过分了,女子有孕不易,你自己也是女人,为何要为难她?” 高玲珑今儿算是长了见识,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尖:“我为难她?是我让她跪的?赵方林,不是谁弱谁有理,我对得起自己良心,对得起你。是你们不要脸,占尽便宜还觉得是别人不够宽容。” 她打量着这一方小院,已经看到厨房中有婆子探头探脑,后院那边,还有个做随从打扮的年轻人扛着锄头,裤子和脚上都是泥,应该刚干完活回来。看见这些,她忽然笑了:“这位郑姑娘,你也不用跪,好好回答几句话,我把这男人让给你。” 郑春雨一脸疑惑。 赵方林不悦:“轮不到你让,我本来就是她的。” 高玲珑就不看他,而是直直看着郑春雨:“都说爱一个人就希望他眼里心里都只有自己。你应该也一样,你答完我几个问题后,我就不怪你了。还会成全你们。” 侯夫人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周淑宁离开,她抱着有些被吓着了的圆圆,闻言直皱眉:“淑宁,他们在这一方小院,一辈子都不会回府,跟你不相干。你们各过各的,互相不打扰,我就不明白你为何要执意离开,离开后的日子真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容易……” 高玲珑扯下腰间香包砸上她的脸:“闭嘴!” 侯夫人发钗被砸歪,头发都掉了一缕,看着有些狼狈。她出身良好,已经很多年没有被人这么不客气的对待过。她脸色奇差:“你的规矩呢?” 高玲珑只看着郑春雨:“你救下世子时,他在哪?” “在那边的山脚下。”郑春雨喜欢跟人说这件事,但又不能在所有人面前都念叨一遍,此刻有人问,她伸手一指房屋后面:“当时他全身都是血,头上流的血把脸都给糊了,我害怕遇上了鬼,转身想要跑,又忍不住多瞧两眼,以为是死人,大着胆子上前,发现他还有一口气,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把人弄回来。”她伸出手,露出掌心的几道疤:“我没那么大的力气,一路摔回来的,这种疤我身上还有好几条。” 高玲珑点了点头:“那你又是怎么对他动心的?” 闻言,郑春雨有些羞涩:“日久生情。方林是个很好的人,不管他是什么人,哪怕他以后都站不起来。我都愿意照顾他一辈子。” 她羞红了脸,情意绵绵地看着赵方林。 赵方林感动不已,转而将她挡在身后,面对高玲珑认真道:“淑宁,是我对不起你,但她对我有救命之恩,又情深似海……” 听到这里,高玲珑忍不住冷笑出声:“情深似海?” 赵方林听出了她的嘲讽之意,不满道:“她照顾我事无巨细,吃喝拉撒全都是她一人,从来没有嫌弃过我。换了是你,肯定做不到。” 高玲珑颔首:“照顾你吃喝拉撒确实挺腌臜。” “所以,我看出她是个好姑娘。”赵方林满眼情意:“以后我就留在这里与她共度余生。侯府的富贵让给你。” 让? 高玲珑再一次认识到了他的不要脸,没在这上头纠缠,兴致勃勃问:“给你端屎倒尿就是情深似海,那你怎么不娶了帮你倒恭桶给你洗衣的丫鬟?” “他们是拿了工钱的。”赵方林不悦:“春雨不一样,她不要酬劳,不要回报,只是单纯的对我好。” “单纯?”高玲珑好笑地问:“世子,当初你落下山崖是受伤了没错,你身上衣衫应该也破得差不多了。但……料子还在吧?” 闻言,郑春雨面色微变:“我照顾他,不是为了他的身份。” “那是为了什么?”高玲珑似笑非笑:“我只知道正常的姑娘家是不会对着一个摔得半残只剩下一口气的男人动心的。” 第35章 守寡的媳妇七 郑春雨着急想要解释, 回头看向赵方林:“不是她说的那样。” 赵方林眼神温柔:“我知道。” 闻言,郑春雨平静下来,低下头道:“世子夫人, 到底是我对不起你, 你想怎么说都行,反正,什么我都可以让,包括儿子都可以给你,但他是我的。哪怕你恨我, 又让满京城的人都指责我, 我也认了。” “我们没有错。”赵方林将她揽入怀中,一用力将人扶了起来:“她才是那个赖着不放的人。” 他抬眼:“淑宁,下半辈子我都不会再回候府,你想怎么过都行。你若是执意要改嫁,也随便你。” 两人这样的态度,着实气人。高玲珑早就知道他们不要脸,也不指望这俩人能道歉, 她往后退了一步。 侯夫人心中焦急万分,儿子受伤后自暴自弃, 不再管侯府的荣光。可他们夫妻不能不管,怎么也要将圆圆扶为侯爷才行。 “淑宁, 你要见人, 如今见着人, 在回去之前, 咱们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 高玲珑颔首:“我也这么想。” “你不能改嫁!”侯夫人一脸严肃:“我知道, 摊上这种事,你心里肯定气炸了。但这人活在世上, 总要吃喝拉撒,要银子,要有人伺候,还要人的尊重,才不算白来一趟。把事情闹大了,侯府固然讨不了好,可你也是将自己唯一的靠山给推倒了。” 她顿了顿,见儿媳没有反驳,知道有戏,语气放得更缓:“你就当不知道这件事,回头你想要什么,我都尽力满足。不想抄书,那就不抄,不想吃素,回头你自己准备一个小厨房,我从私库拨一笔银子给你,你自己请厨娘,想吃什么吩咐下去就行。至于屋中摆设,回头你自己去库房挑料子,或者让绣坊的人送料子来给你挑选也行。总之,你只要不离开,怎么自在怎么来。” 高玲珑似笑非笑:“养小白脸也行?” 侯夫人噎住。 “这不行。” 高玲珑故意道:“赵方林都可以养女人,凭什么我不行?” 侯夫人:“……” “你别自暴自弃,一个守寡的妇人身边多了年轻男人,会被所有人指责。” “说到底,你还是担忧侯府的名声嘛。”高玲珑走到方才赵方林的椅子上坐着,用手撑着下巴:“但这些我都不想要,你们的所作所为实在太气人,我就想撕破脸,让所有人都看清侯府的真面目,让皇上责罚你们,那才自在。” 侯夫人心头咯噔一声,她最怕的就是周淑宁不管不顾。 “你别冲动。” 高玲珑微微仰着下巴:“那你们给我道歉!” “对不住。”侯夫人张口就来,说得一点都不勉强。 高玲珑目光落在互相搀扶着的男女身上:“你们呢?” 赵方林别开脸。 侯夫人哀求道:“方林,侯府祖宗积攒下来的基业,不能毁在你爹手上。” 闻言,赵方林几步走到高玲珑面前,拱手一礼:“对不住。” 说完,也不待高玲珑有反应,自顾自站起身。 高玲珑轻哼:“没诚意。” 赵方林板起脸:“你别太过分。” “我就过分了。”高玲珑想起茶杯就往地上扔,摔得碎片四溅:“你在这儿跟美人你侬我侬,完了还把儿子扔给我带,谁过分?让你道个歉还不情不愿,侯府养出你这种混账,败落了也是活该!” 她站起身:“我胆子小,不敢去告状,回头告诉二叔,让他看着办。” 若此事被赵平得知,侯府也许不会出事,但大房一定会被折腾,不死也要脱层皮。侯夫人顿时急了:“不可!” “你们骗我的时候也没跟我商量,现在我也不用顾虑你们的想法。”高玲珑说着,出了小院准备上马车。 侯夫人扑上前:“淑宁,千万别!只要你不把此事捅出去,说什么我都答应。” 高玲珑看着她满是哀求的眼,又看了一眼院子里,道:“那就把伺候他们的人弄走,将赵方林现如今拥有的银子和贵重东西包括衣衫全部收回,给他们二亩地。其余……再不许给任何东西。” 此话一出,院子里一片静默。 郑春雨低着头:“可以,我能照顾好夫君。就像是他还没有恢复记忆那段日子,也是我想法子赚钱给他治伤。” 侯夫人面色难看,找到儿子的时候,这地方是一个四处漏风的小破房子,连个院墙都无,屋子内也没有像样的摆设,儿子身上的布衣明显不合身,袖子和裤脚都短,看着也挺旧,不知道是从哪扒拉出来的……这就是郑春雨所谓的照顾。 当然,那时候她才得知儿子还活着,心中的欢喜胜过了一切。 不知道儿子在受苦,那怎么都行。可让她眼睁睁看着儿子过那样的日子,她做不到。 “不可以。”侯夫人沉着脸:“你这么大的肚子,自己都照顾不好,哪能照顾别人?”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31节 高玲珑就跟没听见这二人的话似的,继续道:“还有圆圆,我是绝对不可能帮赵方林养孩子的,将圆圆送回来吧。至于世孙之位,回头我自己挑合眼缘的孩子。” 侯夫人只觉得荒唐,安国侯的爵位只能给她的孙子。让她拱手送给别人,做梦! “不行。” 高玲珑颔首:“不行就算了,爵位还是给二叔吧。” 侯夫人看她要走:“咱们再商量商量。圆圆的世孙之位是皇上亲口应允了的,不好贸然换人。其他的,我都依你。” 高玲珑忽然就笑了,一合掌道:“那把里面的东西都收走吧。” 除了厨娘和方才看见的那个下地干活的随从之外,这院子里还有两个婆子,其中有一位是准备给郑春雨接生的稳婆。 郑春雨扶着肚子站在屋檐下,垂眸默默流泪。赵方林在一旁安慰,可惜他越说,郑春雨哭得更厉害。他看着上窜下跳指挥众人搬东西的所谓妻子,怒斥:“周淑宁,你自己也是女人,为何要这般恶毒?将稳婆弄走之后,如何能保证她们母子的平安,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我是故意的!”高玲珑颔首:“谁让你爹倒霉,被一个生了恶毒女儿的将军所救呢。再说,这世上又不只是这一个稳婆,没了她,你们还可以去请别人,或者你们可以攒银子将她重新请回来。” 赵方林忍无可忍:“你把所有东西都弄走了,我拿什么来请?” “合着名满京城的安国侯世子,没了家世之后,连给妻子请个稳婆都做不到。”高玲珑满脸讥讽:“农家汉子家中只得两亩地,有些甚至连地都没,他们尚且能够养活妻儿,你指着别人接济,跟个废人有什么区别?” 赵方林不服气道:“我摔伤了腿,否则也不会……” “其他人摔伤了腿同样能够养活妻儿啊!养不活,你倒是别娶呀。”高玲珑冷笑一声:“母亲,他们好像不愿意答应我的条件呢,要不,我还是去告诉二叔算了。” “不不不。”侯夫人忙不迭道:“你放心,我绝对不拿银子给他们,也不会派人帮忙。” “往后除我之外,候府的任何人都不许再来探望。”高玲珑一字一句地道:“若是被我发现你们又骗人,别怪我不讲情面。” 侯夫人没法子,只得答应下来。 等到屋中东西搬走,偌大的院子空荡荡的。高玲珑甚至连给孩子做的衣衫襁褓都取走了。 郑春雨蹙眉:“那是孩子的东西。” 高玲珑强调:“这是侯府给的。想让孩子穿上好的绸缎,让你男人赚去呀。你不是不看重家世只喜欢他人,只要和他在一起就满足了么,那就有骨气点,别朝侯府伸手。”她玩笑一般道:“我和他自小就有婚约,他跟你认识是在我们成亲之后,又是瞒着我与你私定终身,论起来,你连妾都算不上,最多就是个外室。” 这话太气人,郑春雨脸都气红了,胸口起伏不止。她捂着肚子,一副痛苦模样。 赵方林一脸紧张,吩咐道:“快去请大夫来。” 随从和婆子都已经到了院子外去,没有人动。侯夫人忙道:“去请!” 高玲珑出声:“不许去。” 赵方林霍然扭头,愤恨道:“周淑宁,你别太过分。” “你自己去啊,我又没拦着不让大夫治。”高玲珑似笑非笑:“别说你的腿还在,就算两条腿都没了,想要救你媳妇,那也得你自己想法子。再说,我看她的模样也不像是多严重。”她捂着肚子,也一脸痛苦,脸色都狰狞起来,然后又恢复如常:“抱着肚子威胁人,跟谁不会似的。我没孩子,同样装得像模像样。” 郑春雨:“……” 她都惊呆了。 赵方林回过神,才发现揽着的人一脸惊讶,不见丝毫痛苦之色,当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圆圆他娘真是装的。 高玲珑继续道:“说到底,就是想让你教训我而已。可惜打错了算盘,现在整个侯府上下,谁要是敢给我气受,那就谁都别想好!” 她率先上马车:“母亲,走了。” 侯夫人又打量了一番郑春雨,确定她无事,这才磨磨蹭蹭往外走。 一行人离开时,高玲珑掀开帘子看着空荡荡的院子里互相依偎的二人,唇边勾起了一抹笑。 侯夫人见了,问:“满意了吗?” 先收回点利,本金还早着呢。高玲珑放下帘子:“我听说贫贱夫妻百事哀,无论多好的感情,等到肚子填不饱后都会吵架,我想看看是不是真的。” 侯夫人:“……” 她满心焦灼,儿子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没人伺候,日子怎么过? 第36章 守寡的媳妇八 看着侯夫人脸上的焦灼, 高玲珑心情愉悦。 圆圆发觉今日的母亲不对劲,他不敢靠近,只偎依在在祖母怀里, 上了官道了, 他疑惑问:“祖母,以前我们来都是要吃饭的呀,今天这就走了?我肚子好饿。” 高玲珑嗤笑一声。 侯夫人恨不能捂住孙子的嘴,她偷瞄了一眼对面的年轻女子,道:“今儿有事, 咱们改日再来。” 高玲珑笑吟吟接话:“是呢, 过两天我带你来。” 神情和语气都带上了几分阴阳怪气,孩子很敏感,瞬间察觉到不对,忙又低下了头。侯夫人皱眉:“淑宁,你是世子夫人,不好经常出城。” “不要紧。到时你跟我一起,就不会有人说了。”高玲珑张口就来, 话落后见侯夫人愈发不自在,心情就更好了。 官道上马车走得平稳许多, 眼看就要进城了,高玲珑闭上眼假寐, 打算趁着回府前眯一会儿。要知道, 侯爷也很怕儿子还活着的事情闹开, 到时肯定会找她“谈一谈”。 听着车轱辘的声音, 高玲珑头随着马车微微摇晃, 正觉闲适,忽然听到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 微有些整齐,高玲珑睁眼,又听到了外面年轻男子威严的声音:“我等奉命捉拿朝廷要犯,尔等速速退开,小心被误伤。” 马车应声而停,与此同时,车夫尖叫,耳边传来砰一声,一只箭矢破了车厢板,扎入了另一边的车厢上。 箭矢飞入,侯夫人吓得尖叫,浑身颤抖不止。忽然帘子一掀,钻进来一个眼神凶狠的高壮男子,脸上蒙着一块布,看到马车中的妇孺,顿时眼睛一亮,侯夫人受了惊吓后抱紧了怀中的孩子,而另一边的高玲珑显得弱小又无助。男人只扫了一眼,手中匕首冲着高玲珑脖颈而来,又冲外大喊道:“你不给我留活路,别怪我心狠手辣……” “辣”字话音未落,高玲珑一脚踹出,男子没想到一个纤弱女子遇上这种事还敢动手,被踹了个正着。更没想到的是女子力道极大,他想稳住身子已然来不及,整个人朝后仰倒。 车厢外只有一点车夫所坐的地方,他这一倒,直接落到了地上。 又是一支箭矢飞来,扎入他腿间,瞬间漫开一抹殷红。 男子痛呼一声,那边的一群官兵已经追过来,眨眼间就有十几把刀对准了他的胸口等要害处。 侯夫人瑟瑟发抖,根本不敢看外面,高玲珑一把掀开帘子,瞄了一眼车前情形,余光却撇见了马上的男人。 她本是无意中看到,却忍不住多瞧了一眼。马上男子二十岁左右,一身黑衣,剑眉星目,鼻梁高挺,最是俊秀不过的容貌,却因为他一脸严肃,加上眼神中的锋利,让人不敢多瞧。 见她望去,那人一拱手:“多谢姑娘。”说的是谢语,眉眼间的严肃却丝毫未减,然后一挥手:“带走!” 一行人远去,周围的百姓这才敢围拢过来,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起方才的事。 侯夫人此刻才觉得魂回来了,伸手一摸额头,满手都是汗。甚至连里衫都是湿透了的,她哆哆嗦嗦看向高玲珑:“你刚才那一下可真利索。” 若不然,她们俩怕是要出事,想到此,侯夫人满心后怕:“多亏了你把人踹下去。刚才在外头的那位是定国侯,别看他年轻,心肠特别冷硬。如果歹人真的拿了你我威胁,他绝不会妥协,兴许还会一箭射死你我好抓歹人。” 高玲珑重新闭上了眼。 侯夫人看到儿媳这番平淡的态度,心下不高兴,就想吓一吓她:“两年前他才十七,奉旨抄尚书府,府里上上下下连个孩子都没逃脱,据说尚书夫人还被他一箭射死了。习武之人,朝着妇孺动手,实在是……” “轮不到你看不起他!”高玲珑面色淡淡,周淑宁不认识年轻的定国侯,但却听说过定国侯府满门忠烈的事。 原先定国侯府人丁兴旺,因为边境胡国屡屡进犯,定国侯带着兄弟镇守边关,却因为朝中有人投敌,忽然有人刺杀将士,军心一乱,节节败退,周边将士驰援久久不至,边关连连失利。又有粮草在路上三度被烧,边关将士苦得啃干草泥土。饶是如此,边关将士也未放弃,后来皇上找到了内贼,重新派人送粮草,彼时边关中,因为有内贼送出消息给敌国,侯爷的几兄弟都已战死,只剩下侯爷自己,得了粮草,他打退了胡国进犯的军队,还带兵追击,一路打到胡国京城,愣是逼得胡王称臣。 可惜,定国侯在回京途中被身边贴身之人突暴起刺杀,又因为本身受了伤躲不开,回到京城中的只剩下一具尸首。 偌大侯府,只剩下还未成年的姐弟二人。 这般惨烈,之后姐姐为太子妃,弟弟不到十岁就已成为侯爷。且在那之后,皇上再未吩咐小定国侯出京办差。 侯夫人冷哼一声:“那么凶的人,谁敢看不起,我就是念叨一句而已。” 接下来一路无话,回到侯府时,天已近黄昏。刚一入院,侯夫人立刻吩咐身边人去请侯爷回来,又不许高玲珑回自己院子。 关于儿媳妇知道儿子还活着的事,侯爷早已得知,却也没放在心上。很简单嘛,但凡周淑宁这丫头有几分脑子,就该知道怎样的选择对自己最好。儿子还活着的事暴露出去,侯府固然讨不了好。周淑宁也休想有好日子过。 侯爷来得很快,进门时颇有些不耐烦:“何事?” 侯夫人当着高玲珑的面,将她提出的那些要求说了。 侯爷皱了皱眉:“不让人伺候方林怎么行?他腿脚不便,媳妇即将临盆,到时谁照顾孩子?”他板起脸:“在此事上,确实是我们对不起你,不该瞒着你这么大的事。但我冷眼瞧着,你们夫妻之间根本就没什么感情,他就算留在府里,也是和你相敬如宾。他在外头住,没有拈花惹草,儿子也给了你,保证了你下半辈子的荣光,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乍一听,这番话好像挺有道理。 细一想,特么的全是胡扯。 “我就想任性一回,你们如果不照办,那……”高玲珑笑了笑:“我心头的气出不去,大家都别想好。” 侯夫人苦着脸:“侯爷,您看……” “依她!”实在是儿子活着的事非同小可,不依着她能怎么办? 高玲珑满意了:“这才对嘛。”她想了想:“以前我不知道圆圆的身份,自然能好好疼他。现在我一看到那孩子,就会想起他爹骗我的事,实在是不能心平气和。再说,我已经得知了真相。再将圆圆留在身边,他们肯定不放心。这样吧,以后圆圆由你们照顾,我得空就带着他去探望一二。” “出城一趟不容易,今日在城门口都遇上歹人了。还是少去为好。”侯夫人诚恳地道:“将孩子交给你,我很放心。” “你放心是你的事,总要让人家亲爹娘放心才好。”高玲珑似笑非笑:“坦白说,这是我想出门逛逛。你要是拦着,我要不高兴的。” 侯夫人:“……” 她咬了咬牙:“那到时我陪你一起。” 高玲珑可不想出门一趟还得等她有空,道:“随便你!” 侯夫人面色僵硬。 “天色不早,今儿奔波了一天,我有点累,要回去歇着了。”高玲珑揉了揉脖子,也不管二人态度,悠悠闲闲往外走。 走了老远,还能察觉得到身后二人的目光。 这件事后,高玲珑在府里堪称随心所欲,想要什么只一抬手就会有人送到手边,下人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怠慢。 和以前不同的是,圆圆不太往她跟前凑了。 这一日,高玲珑在园子里闲逛,绕过假山后,看见了赵平。 赵平上下打量她:“侄媳妇,我那嫂嫂最近对你不错啊!像变了个人似的,你知不知道缘由?” “我知道。”高玲珑笑吟吟:“就不告诉你。” 赵平:“……” 他挥退了下人,道:“上次你话没说完,今儿刚好碰上,说说吧。” “他们不让我说呢。”高玲珑一脸为难:“二叔,你最好离我远点。要是被母亲知道了你私底下堵我,要生气的。” 赵平眼神一闪,笑着让到了路边。 她虽然什么都没说,却也什么都说了。 她想说的事情,大哥大嫂不让自己知道。赵平冷笑一声:“我就不信打听不到!” 最近高玲珑已经不再去请安,整日有些无聊,这天挂在水榭上玩了会儿水,忽然就来了兴致,让人准备马车,她要去郊外。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32节 不止她自己要去,她还要带上圆圆。 侯夫人派人盯着她的行踪,很快就得知了此事,本来就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见她还要带上圆圆,自然更不乐意,眼看阻止不了,她只得跟着一起。 距离高玲珑将东西搬走已经过去了五日,侯夫人也挺不放心,只是腾不出空来探望。 郊外的院子里,除了厨房的窗户和门口有点黑,像是被火熏了,还有院子里有点乱之外,似乎一切如常。马车在门口停下,好半晌都没人出来。 这就不对了。 马车过来这么大的动静,里面的人不可能听不见。侯夫人瞬间紧张起来,自顾自推开院门:“方林?” 没有人应答。侯夫人奔到正房,由于屏风已经被搬走,从门口就看见了床上情形。 郑春雨头发凌乱,包着的布巾都是歪的。身边放着个襁褓,地上一大堆衣衫尿布,屋中弥漫着一股怪味。看见侯夫人进门,她瞬间就委屈得哭了出来。 第37章 守寡的媳妇九 侯夫人自小养尊处优, 无论在娘家夫家都有人伺候。说难听点,不好看的东西都不好意思送到她面前。 屋中一股臭味,侯夫人没有踏进去, 看见郑春雨哭得伤心, 她焦急问:“你何时临盆的?孩子可好?方林又去了哪儿?” 郑春雨伤心得说不出话,不停的抽噎着。 侯夫人不耐烦,催促道:“别只顾着哭,倒是说话啊!” 看她生气了,郑春雨深呼吸一口气, 勉强压住抽噎, 哭着道:“前天傍晚生的,方林不会做饭,连厨房都烧了。当时没有稳婆,他去……” 他去请稳婆回来时,她孩子都已经生了下来。上一次生孩子夫妻俩有十多个人照顾,压根不用自己费心。这一回,只有她自己, 强撑着找被子将孩子裹了,等到赵方林带着人回来, 被子已经弄脏。 稳婆捏着鼻子,将床上的被褥和她身上的衣衫全部换掉, 又把孩子捆好后就再不愿意多留。实在是赵方林嘴上说得客气, 却一个子儿都不给。稳婆家住在这乡下, 全靠从地里刨食和这份手艺活着, 怎么可能白干? 这家白干了, 到下一家又怎么好意思问人要银子? 关键是稳婆这个活儿很容易沾染上人命,万一遇上谁家难产, 母子只能保一个……到时好处没拿到,还要被人追着讨命,那才真的是倒了大霉。 稳婆不肯帮忙,郑春雨刚生孩子,痛得厉害,根本照顾不了孩子,赵方林又不会,二人手忙脚乱。孩子又哭又闹……别看郑春雨已经生第二个孩子,由于第一胎是奶娘照顾的,她到现在还不会喂奶。又因为刚生孩子没有奶,总之两人忙得鸡飞狗跳,还没将孩子照顾好。 说起这些事,郑春雨越想越委屈,忍不住又哭了。 侯夫人都想象不到自己一个人照顾孩子的情形,她想说找两个奶娘送来,可一想到身后的儿媳,只得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方林呢?” 郑春雨摇头,应该是去村里帮她找鸡了。 可他们俩先前东西已经被搬空,剩下的那点碎银子在给孩子置办东西时就已经全部花光。想要别人家的鸡,大概只能先借着。 这么丢脸的事,郑春雨不好意思说出口。等赵方林回来自己跟他娘解释。 说话间,孩子又开始哇哇大哭。郑春雨只觉得身上汗毛都立了起来,今儿已经是生孩子的第三天,孩子每次喝奶简直是喝她的血一般,痛得她恨不得昏死过去。 说起喂奶,还是住在不远处的邻居大娘好心来教的。她痛得死去活来,大娘还说是正常的……但凡有一点法子,郑春雨都再不想亲喂了。 “娘,帮我找个奶娘吧,求您了,我怕照顾不好孩子,这也是您的孙子啊!” 高玲珑在外头听见里面动静,探进一个头:“农家妇人谁家请奶娘?当然,自家有本事请人帮忙,谁也说不出不对,可你嫁的是一无所有的夫君……” “你闭嘴!”郑春雨这两天过得太艰难,孩子整宿整宿的哭,一会儿又拉了,尿片都已经用完,还没来得及洗。给孩子换尿片需要她自己亲自起身,因为赵方林完全不会! 高玲珑眨了眨眼:“怎么,后悔了?”她偏着头笑,盈盈道:“也是,你如果嫁的是村里的普通庄稼汉子,就算男人不会这些精细活儿,至少还有婆婆。如今这,赵方林已经成了废人,要银子没有银子,也没有手艺,更没有耐心。话说,孩子这么吵,他有没有发脾气?” 暂时还没有。 郑春雨低下头,赵方林这两天老是找着理由往外跑,不喜欢待在这个乱糟糟的家里。再这么下去,真的很可能会吵起来。 就比如方才,她一个人在家里带哭唧唧的孩子,地上这么大一堆东西没有收拾,而赵方林又一去不归,她心头已经生出了火气,如果侯夫人还没来,两人很可能今天就会吵。 侯夫人不满:“方林才不会发脾气。” 高玲珑颔首:“那就好,就是……上一次看到郑姑娘还光鲜亮丽,精神奕奕,今儿已经变成这样了。可见,还是有人伺候日子才过得好。” 刚生了孩子的人脾气挺大,郑春雨心头已经积攒了一肚子的火气,之前也不敢冲着赵方林吼,此时再不忍耐:“我没人伺候,还不是拜你所赐。” “你凭什么要人伺候呢?”高玲珑一脸莫名其妙:“凭你的身份,进侯府做丫头伺候人都不够格。” 郑春雨梗着脖子:“我救了侯府世子!侯府难道不该给我一些谢礼么?买侯府世子一条命的钱,够不够我请奶娘丫鬟?” 这话挺有道理的,侯夫人的心本来就偏,立即道:“先让月姑照顾着,回头我就挑人送来。” 高玲珑冷笑了一声。 “安国侯世子还活着吗?我都守了三年寡了,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郑春雨哑然。 高玲珑强调:“他可是为了你自愿困守在这郊外,你嫌弃的清贫日子,是他抛弃了所有才求来的。他付出了这么多,你怎能嫌累呢?” “不是这样的。”郑春雨哭着摇头,眼泪横飞。 侯夫人板着一张脸:“方林确实还活着,她也确实救了方林一条命。这恩情你不认,我是要认的。” 高玲珑颔首:“所以你是铁了心要找人来伺候他们,非要撕毁与我的约定,是么?” 侯夫人:“……” “这不是撕毁约定,你自己也是女子。将心比心,如果你生了孩子没人照顾,是不是希望有人能拉自己一把?” 高玲珑满脸的嘲讽:“我倒是想生孩子呢,奈何生了你们不认啊!”她一脸兴致勃勃:“说实话,我不想帮别人养孩子,知道圆圆是他们俩生的,我就更恶心了。下半辈子绝不会再过继孩子在膝下,要不,我自己生一个,你也找稳婆来照顾我?” 侯夫人噎住。 “胡闹!满京城都知道你是寡妇,如何能……” 高玲珑打断她:“身为女人,一辈子连个自己的孩子都没有,不可怜么?你说过拿我当亲生女儿的,倒是可怜可怜我呀。” 侯夫人无言以对:“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商量,只这件事情不行。” “那我还能商量什么呢?或者说,你愿意跟我商量的,除了让我吃素抄经穿素衣不出门之外,还有别的么?”高玲珑语气刻薄:“我说了不让人照顾他们,你也答应了的,才几天就要反悔。” 她咄咄逼人,侯夫人觉得挺窒息的,听着里面孩子哇哇大哭,就更憋屈了。 “娘!” 身后传来年轻男子惊喜的声音,高玲珑回头就看见了赵方林奔进来,他手中还抓着几根绿油油的草。 侯夫人看到儿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看见儿子身着布衣,头发也是胡乱扎起,心疼得眼圈都红了。 “你去哪儿了?” 高玲珑一脸的惊讶,插嘴道:“郑姑娘刚给你生了孩子,你不说炖点补汤,这是让她吃草?” 一句话道出了赵方林的窘迫。 赵方林去外头是想跟村里人借点鸡和蛋,结果村里人不是说没有,就说家里的东西已经被别人定下了。跑了两家后,做十多年侯府世子的他再也没勇气厚着脸皮去敲下一家的门。倒是有位大娘说,这种长在路旁的草熬了水给刚生孩子的妇人喝一些可以补气,他干脆去拔了几颗草。 此刻他灰头土脸,被自己没放在眼中衣着华丽的妻子故作惊讶的挑破此事,顿时恼羞成怒:“不关你事。” 高玲珑轻哼:“路见不平,说句公道话罢了。你就算只给她喝西北风饱腹,那也是你的事。只要脸皮足够厚,别人说什么都没用。” 赵方林将手里的草拿到厨房。 那厨房门洞都是烧黑了的,他愈发窘迫,回过头道:“娘,借我一点银子,等她出了月子,我去找活干,赚到钱后立刻就还。” “还什么?亲生母子之间,可不能说这么外道的话。”高玲珑率先接话:“母亲,别忘了答应过我的事,你敢接济他一个子儿,或是给一个线头,别怪我翻脸!” 侯夫人很怕她挑破此事,再想帮儿子也只能忍着。 赵方林怒火冲天:“周淑宁!” 高玲珑掏了掏耳朵:“小点声,我听得见。不用摆一副臭脸,我早就知道你讨厌我了。你不高兴,我还不高兴呢,这婚事当初是侯府主动跟我爹提的,后来我爹过世,也是你们主动走六礼,是你赵方林八抬大轿亲自上门迎娶,没有人强迫你。结果呢,我一进门你就假死脱身,把我晾在一边,你在外头娇妻幼子逍遥自在,完了还把孩子送回来让我教。赵方林,你脸呢?” 她越说怒火越盛:“你也不用说我恶毒,我就是故意的,故意让你们难受!也别用那种眼神瞪我,若恨我夹在你们这双有情人之间捣乱,当初别娶我啊!” 赵方林狠狠瞪她:“周淑宁,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还觉得你不对呢。”高玲珑伸手一指京城的方向:“这样吧,我们在这儿就算掰扯到天荒地老,也扯不出个所以然。要不,咱们去城里找人评理?” 赵方林卡了壳。 侯夫人也怕,立即表态:“方林,银子不能给你。” 屋中孩子哇哇大哭,郑春雨哄也哄不好。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好意思喂奶,听到这里再忍不住,嚎道:“你们想逼死我,直说啊,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高玲珑不客气地道:“没人逼你,你会这么苦,是因为找了个废物男人!” 赵方林:“……” 第38章 守寡的媳妇十 赵方林从不认为自己是废物。 他年纪小小就会吟诗作赋写文章, 算数也好,还练过几年武,称得上是文武双全。曾经他没出事时, 好多人都夸赞他说安国侯府后继有人。 哪怕不靠着侯府, 他也绝不会一辈子都穷困潦倒。他只是暂时爬不起来,等缓过这口气,一定能养好妻儿。 “周淑宁!” 他恨得咬牙切齿。 高玲珑扬眉:“其实呢,以你侯府世子的身份出去借银子,只要你开了口, 京城那些商户肯定巴不得捧着银子送上。奈何侯府世子三年前就已经没了……呵呵……你后不后悔?” “我从不为自己做下的决定后悔。”赵方林实在恨透了面前的女人, 语气里满是恶意:“说白了,为了离开你,我愿意抛弃荣华富贵。” “呀,你是为了离开我才不要侯府世子身份的吗?”高玲珑瞄了一眼床上的人:“那你对郑姑娘的感情可就不纯粹了。” “你少在我们之间挑拨离间。”赵方林冷冷道:“这小院不欢迎你,滚!” 高玲珑伸手一指圆圆:“这是你儿子吧?我好心好意带他到这里,让你们一家团聚。结果你却这样说,我简直是一片好心喂了狗。”她挥挥手:“既然你不欢迎, 我走就是,以后也不来了。” 她一转身, 裙摆跟着转一圈,沾上了不少泥土, 边上丫鬟见状, 急忙上前帮忙。 赵方林看到丫鬟小心翼翼帮她拍土, 也看到了顺滑的料子和料子上精致的绣样, 都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他这两三日就因为没有银子,窝了一肚子的火。刚才那些村妇都敢给他脸色看。他被周淑宁逼得这般艰难, 而周淑宁却借着他的身份高床软枕吃香喝辣,偏偏侯府还得供着她,简直没天理。 这场面看了实在堵心,他干脆别开脸。 这一转头,他看到了屋中妻子脸上的羡慕。 在周淑宁没找来院子之前,夫妻俩有人伺候,日子过得优渥,但她为了表明自己俭朴持家,从不买特别华丽的衣衫,都以舒适简单为要。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33节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也一样。还想着等再生一个孩子后就去买点好看的衣衫穿一穿……身为侯府世子的妻子,穿京城里最华美的衣裙应该是不过分。结果呢,连先前的那些好料子都没有留住,她如今只剩下几件布衣了。并且,有周淑宁在一旁盯着,她想要吃好穿好简直是白日做梦。 高玲珑带着孩子转身,又问:“圆圆进来这么久了,你们有好好看过他,有跟他说话么?” 没有! 圆圆特委屈,嘴都是瘪着的。听到这话,再也不忍了,率先跑出门爬上马车。 周淑宁在这个孩子身上用了所有的心思,后来得知他是赵方林和别的女人所生,对他的感情虽然是真的,但心里却特别膈应,都不想看见他了。 院子里一片安静,高玲珑缓缓转身往外走。 赵方林见状,奔到母亲身边,低声道:“娘,进屋,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侯夫人颔首。 母子俩一进屋,赵方林就关上了门,他压低声音:“娘,我们真的要被这个女人一直拿捏吗?她自己也是女子,却处处为难一个刚刚临盆的妇人,实在太过恶毒。她根本就没有心,对侯府只有怨恨……” 郑春雨一想到生第一个孩子时处处顺利,只安心养身子就行,无论是补汤还是补药,都不用过问就有人送到嘴边。孩子吵了有人哄,随时都是奶香奶香的,她想看就看一眼,不想看有人照顾,她真的以为生第二个孩子也会这样,结果呢,没人伺候不说,委屈受了不少。想到此,她忍不住放声大哭。 “娘,把她关在院子里,别放她出门!”赵方林一脸严肃:“我是可以赚钱养活妻儿,但我身为侯府血脉,凭什么要去外头讨生活?再说,我不能出现在人前,如果到京城中被人认了出来,侯府会有麻烦的。还有,春雨正需要休养,也要人照顾,我要是出去了,她带着孩子连饭都吃不上,我舍不得,您大概也舍不得孙子哇哇大哭没人抱。对不对?” 对! 侯夫人沉吟了下,道:“可若是没能管好她,让她找机会对你二叔说了实话。咱们就会有大麻烦。” 赵方林眼神中闪过一抹凶光:“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话还没说完,他的头就被母亲拍了一下。 侯夫人瞪着他:“圆圆还那么小,你二叔看着挺老实,但却一直没有放弃过对付圆圆。如果圆圆出点意外……哪怕只是受重伤,就会丢掉世孙之位。这种时候她再出了事,侯府的爵位岂不是要便宜了你二叔?” 她叹口气:“当初你不回府这决定下得太仓促了。如果你还在,我早就不忍她了!” 郑春雨哭声都小了。 说到底,赵方林不回去做世子,固然有他受了伤不想面对故人的缘故,但最大缘由是为了她。 她一个农女,于侯府格格不入,去了也会被人看低。再有,无论赵方林愿不愿意娶周淑宁,他都已经有了妻子,她去了只能做妾。他的付出让她感动,却也让她惶恐。如果哪天他后悔了,她怎么办? 听了侯夫人的话,郑春雨就怕男人也后悔了,一颗心提了起来。 赵方林皱了皱眉:“先将她禁足,或者给她下点药。我听说有的人中毒之后醒不过来,但只要照顾得好,还能活几十年……娘费心打听一下。” 话音未落,门被推开,赵方林霍然扭头,看见门口站着的周淑宁时,只觉脑子嗡的一声。 “周淑宁,侍郎夫人养你一场,非礼勿听的道理没交给你吗?” 高玲珑面色淡淡:“本来我是想来请母亲……请侯夫人回府的,没想到会听到这番话。赵方林,你果真是恶毒。当初咱们会有这门婚约,是因为我爹救了侯爷,实在想不到侯府会这般对待救命恩人之女。” 侯夫人也慌了,忙解释道:“这只是方林的想法,他是被你逼急了一时冲动,我们侯府绝对不会这样对待你。” “安国侯夫人满口谎言,骗得我好惨。如今我也不知道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反正小命要紧,侯府我是绝对不住了的。”高玲珑认真道:“刚好赵方林也在这里,写一份和离书吧,从今往后,他想归隐山林也好,想回侯府也罢。都与我无关。” 说到这里,她又看向床上的郑春雨:“当初他不带你回去,是不想委屈你做妾,兴许还觉得你的身份丢他的人。如今我走了,他可以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接你入门。到时你儿子的世子之位来得光明正大,不用担忧被人所害,至于你不懂侯府规矩……规矩是可以学的。花个三五年,就没有学不会的。” 侯夫人头都要炸了:“淑宁,我是真的想要好好照顾你。” “你还是别照顾我,实在受不起。”高玲珑催促:“赵方林,你那么恨我,如今终于可以摆脱,还傻愣着做甚,赶紧写和离书啊!” 赵方林薄唇紧紧抿着:“我如何保证你不将侯府的秘密往外说?” “呦,你这是想杀人灭口呢。”高玲珑满脸讥讽,伸手指着自己的脖颈:“你来杀啊,忘了告诉你们一件事,之前我就已经派人告诉过姨母,如果我出了意外或是死于急症,一定是被侯府所害。我姨父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你们若是不想好,想被人仔细查问,尽管杀!” 此话一出,母子俩对视一眼。 若真如此,那就不能对她动手,只能让她为所欲为了。 见他们不说话,高玲珑冷笑了一声:“写不写和离书?” 赵方林沉默:“不写!” 留下她,就算圆圆出了事,还可以过继其他孩子在他膝下。 “我要你写!”高玲珑语气霸道:“你以为我在商量呢?没有你拒绝的余地,我要,你就必须给!” 赵方林身子一震:“你……” 高玲珑仰着下巴:“写啊!”看母子俩暗地里交换眼神,她继续道:“当然,如果你们对我好,我不是不可以继续留在侯府。毕竟,我去了谁家也没有这么舒适。” 这是实话。 落在侯夫人眼里,就是儿媳想拿和离书来威胁他们。 没有拒绝的余地,那就只能写下。 一刻钟后,高玲珑吹着墨迹干了的纸,笑容深深,她瞄了一眼郑春雨,扬了扬纸:“还是那话,你们不可以接受侯府的银子和人手。否则……别逼我哦。” 马车中的圆圆一直没有人哄,忍不住又跑了回来。侯夫人想让他和儿子说几句话呢,那边便宜儿媳非要立刻离开,她只能打消了念头跟上。 回去的路上,高玲珑心情很好,入城门时听到有打马声,她掀开帘子,又看见了定国侯。 定国侯似乎认出了她,冲她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侯夫人顺着掀开的帘子看见了定国侯的态度,微微皱眉:“淑宁,你不怕他?” 闻言,高玲珑回头,反问:“你怕?” 侯夫人不想在儿媳面前认怂,道:“不怕,就是想提醒你,他不是个讲情面的人。” 其实,侯夫人很不喜欢定国侯,同为侯府主子,那定国侯就高人一等,无论是在京城百姓还是在朝廷百官面前,两大侯府摆一起,那都是定国侯为先。 帘子还未落下,定国侯已经打马过来。 高玲珑勾出一抹浅笑:“侯爷有事?” 定国侯俊朗的眉眼一片严肃:“上一次的歹人还有同伙,你们要小心,最好是在歹人被抓住之前都别出城。” 第39章 守寡的媳妇十一 侯夫人不爱听这话, 尤其儿孙在外头没人照顾,不来怎么行? “难道定国侯爷这一辈子抓不住人,我们便余生都不再出城门?” 不识好人心! 高玲珑冷哼:“侯爷只是劝阻, 又没拦着不让你出门, 你不怕死的话,爱来就来啊!” 这番话颇不客气,尤其当着外人的面,侯夫人脸上有些下不来:“淑宁,我是你长辈。”你到底哪头的? 高玲珑似笑非笑:“今日已经不是了。” 闻言, 侯夫人的头皮都要炸了。 她忽然发现自己干了件蠢事, 方才在郊外院子里周淑宁执意要和离书,当时母子俩都以为周淑宁拿着这东西是想拿捏侯府后随心所欲,他们愿意妥协,一来是想着大不了将她好好供着,一个女子而已,翻不出大风浪。二来也是不得不妥协。 此刻侯夫人忽然发现,那玩意儿不能出现在人前。否则, 别人肯定会疑惑为何赵方林人都不在了侯府为何还要写这种东西。 “别开玩笑。” 高玲珑已经不看她,冲着定国侯一礼:“多谢侯爷提醒, 只是我去郊外有事,若真遇上歹人, 一定会设法将其留住。” 定国侯微微皱眉:“那你记得多带护卫。” 话出口, 他颇有些不不自在。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好多天, 他无事时就会想起她那干脆利落的一脚。普通女子遇见这种事早已大喊大叫, 往日里他特别厌烦那些娇滴滴的姑娘家, 以至于皇后帮他说亲时,他一想到未婚妻子娇娇弱弱, 就特别厌烦。 她不一样! 千人千面,她本就和别的女子不同。定国侯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看到她后就会过来嘱咐这些,此时心头乱糟糟的,点点头飞快离开。 侯夫人蹙眉,定国侯好意提醒,这没什么不对。可他嘱咐得这么细致,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看着那人调转马头离去,侯夫人回过头打量便宜儿媳,只见其眉目如画,不施粉黛,露出白里透红的细腻肌肤。比起往日的死气沉沉,如今多了几分英气,显得整张脸都灵动起来,儿媳成亲后就守了寡,迄今已有三年,但说到底才二十岁不到,正是女子一生最美好的年纪。若是没记错,定国侯不说成亲,连未婚妻都没有。想到此,侯夫人呼吸都乱了一瞬:“你在想什么?” 高玲珑一脸莫名。 侯夫人声音带着几分气急败坏的嘶声:“定国侯只是随意嘱咐,你千万别多想,就算他真的有意,皇后娘娘也不允许他娶一个寡妇。” 听了这番话,高玲珑总算明白了侯夫人紧张的根由,顿时就笑了,她从来都不是个自作多情的人,对于定国侯那几句提醒,压根就没往心里去。 她言笑晏晏:“他有没有意,皇后娘娘愿不愿意,都不是你能做主的。” 看儿媳笑颜如花,侯夫人心头堵得厉害,正是因为她不能做主,所以才着急呀。 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下来,正如她所言,定国侯算是这城内年轻辈中的第一人,本身家世好容貌好,又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还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哪怕他脾气古怪,也多的是大家闺秀前赴后继,周淑宁一个寡妇之身,连这种想法都不该有。若是被别人知道,只有被耻笑的份。 定国侯眼睛只要不瞎,就不会看中周淑宁! 侯夫人想到这些,冷哼了一声别开脸。为了以防万一,她暗暗打定主意,这一次回府之后,能不让周淑宁出门就不许她出门。绝不能真的让她攀上了另一个出身富贵的男人。 正这么想着呢,就听到对面年轻女子轻笑道:“我今儿心情特别好。” 侯夫人心头一惊:“定国侯不会看上你。” “他当然不会看上我一个寡妇。”周淑宁笑盈盈:“我看见赵方林倒霉,心头就高兴,之前在侯府住得压抑,我已经住够了,稍后让人买下他们隔壁的地方帮我修个院子,十天之后,我要和他们做邻居。” 语气任性,仿佛在说今儿天气真好。 哪怕只是一个小院,想要十天之内完工搬进去也不容易。譬如天气不好,一年十天都下雨,还怎么修? 侯夫人心头大怒,却又不敢发作,压着怒气道:“你一个侯府世子夫人,贸然搬到郊外去住,外人会怀疑的。” “怀疑什么?怀疑我守寡之心不诚?还是怀疑赵方林根本就还活着?”高玲珑嗤笑一声:“赵方林对不起我,自己在外守着娇妻逍遥度日,我凭什么还要替他守着?说难听点,哪怕他真的已经掉下山崖尸骨无存,我守寡三年已然对他仁至义尽!至于外人怀疑他还活着……那是你们该操心的事,轮不到我管。” 侯夫人:“……” “我说不过你,回去你跟侯爷商量吧!” 言下之意,好像周淑宁会害怕侯爷似的。 周淑宁本人确实挺怕他,但高玲珑又不怕,再说,经历了被夫君背叛,才发觉自己过去三年活得像个笑话的周淑宁,性情大变很正常嘛。 接下来一路,婆媳二人都再未说话,回到侯府也是各回各院。 圆圆在这样的气氛下,压抑得不行,一路上好几次憋着嘴想哭,奈何没有人哄,他只得又憋回去。 回到院子里,高玲珑洗漱了一番,用了膳食,准备歇着呢,忽然听说赵二爷在外头要见她。她眼睛都未睁开:“不见。” 现如今已经没人敢强迫她,赵二爷也一样,翌日早上,买下地方准备动工的管事已经去了郊外,高玲珑睡到日上三竿起身,用完膳后,提拔上来的丫鬟柳月笑吟吟道:“夫人,园子里有兰花开,味道特别香,您要去瞧瞧吗?” 高玲珑闲来无事,便裹了披风出门。 结果,兰花还没看到,先看见了路旁的赵二爷。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34节 高玲珑意味深长地瞄了一眼战战兢兢的丫鬟柳月,站在原地没动。 赵二爷忙上前:“侄媳妇,昨天你匆匆出门,去哪儿了?” “去郊外祈福。”高玲珑张口就来:“二叔有事?” 赵二爷上下打量她:“我才发现侄媳妇貌美无双,之前一直得打扮得灰扑扑的……年轻人嘛,就该穿好看点,你早该改变了。就是……你怎么突然就变了呢,能告诉二叔缘由吗?” 高玲珑伸手摸着头上的花朵,粉嫩的指甲比那鲜花还要剔透,显得手指愈发修长白皙。她眼神左右一扫,立刻发现至少有三个下人盯着这边情形。她笑了笑:“衣裳嘛,想换就换。侯府的世子夫人还不至于连几件新衣都买不起,至于你想打听的事……”她尾音拖长:“瞧瞧周围这些盯子,应该去问他们为何要这样紧张的盯着我。” 语罢,放开手里的花,朝着兰花所在方向去了。 只是,赏完花回来,她立刻就将柳月打发回了管事处。 安国侯昨天回来迟了,听到夫人说的事情后,立刻就想去找儿媳,可惜当时已是深夜,只能按捺住。他最近接了件差事,本身比较忙,想到儿媳这些日子都要睡懒觉,他半夜里出门后,刚刚过午就往回走。 “夫人,侯爷在外书房等您,说有要事相商。” 高玲珑闲着无聊,倒也愿意跑一趟。 书房里,除了侯爷夫妻之外,再无其他的人。而高玲珑进门时,身后的丫鬟就已经被拦下。 门关上,屋中只剩下三人,侯爷板着一张脸:“淑宁,当初我和你爹在军中是可以交托性命的兄弟,互相扶持多年。我们都真心希望对方一辈子平安顺遂,所以,在遇上危险时,他毫不犹豫的舍身相救……” 高玲珑听出来他是想让自己帮忙保守秘密,当即满面嘲讽的接话道:“结果你在他死了之后将他唯一的血脉玩弄于鼓掌之中,让一个小姑娘过得跟行将就木的老人似的,这就是你所谓的兄弟之情?我爹要是早知道你会这样对他女儿,还会救你么?” 侯爷噎住。 “之前是我疏忽了后宅,夫人她一时想岔了,所以才会那样对你,今日叫你过来,就是给你道歉的。”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侯夫人。 侯夫人心头有些憋屈,叫了周淑宁后来是商量着让她保守秘密,还想让她打消搬去郊外的念头。根本就不是为了道歉。 不过,话赶话说到这里,也不好反驳侯爷。她上前福身一礼:“对不住。” 高玲珑漠然看着,从头到尾没有出手阻拦,冷笑道:“让我原谅你?你也搬去佛堂祈福三年,每日丑时末起,期间一直吃素,整日不见外人,得空就抄经书,所有鲜亮的东西都不往身上挂,身边只留一个丫鬟伺候……若你能坚持下来,我就绝口不提过去之事。” 侯夫人脸色难看。 身为当家主母,这里面的条件她哪个都办不到。 若是住佛堂三年,侯爷身边不知道要冒出多少小浪蹄子,兴许孩子都整出来了。 看侯夫人不答话,高玲珑一脸好奇:“很过分吗?我就是这样过来的呀,甚至我还要护着背叛了我的男人其他女人生下的孩子,你轻飘飘一句道歉就想抹除,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侯爷轻咳一声:“事情已经过去了,人得往前看嘛。以后我们夫妻俩绝对不会再苛待你,会拿你当亲生女儿……” 高玲珑抬手止住:“你们不对我好,我还能更好点。放心,我搬出去之后,等闲不会回府。若是遇上良人,兴许这一辈子就不回来了。” 侯爷:“……”真要改嫁啊! 第40章 守寡的媳妇十二 侯爷夫妻俩面面相觑。 他们的计划中, 周淑宁是一辈子都不能离开的。 “你寡妇再嫁,选不到什么好人家的。”侯爷苦口婆心。 高玲珑不爱听:“我就是嫁个要饭的,晚上也有个搭嘴的人, 总好过孤独一生。再说, 我才不会为了赵方林这种满口谎言的伪君子守寡。” 侯爷今日将她找来,是想将人给稳住,眼看她心生去意,还想要劝。 高玲珑已经转身离开:“折腾了一天,我有点累, 要回去歇着了。” 侯爷急了:“我话还没说完呢。” “我说完了。”高玲珑摆了摆手。 侯夫人追了几步, 却只看到了她的背影,当即跺了跺脚:“你都不知道这丫头有多过分……” “还不是怪你。”侯爷眉头紧皱:“知道这是救命恩人的女儿,你倒是对她好一点啊!要是没有过去几年的苛待,她也不会这样生气。就算生方林的气,如果你真的对她好,她也会舍不得离开。” 侯夫人沉默下来:“我哪里知道她会那样聪慧?以前他们一直瞒得挺好的……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账东西告诉她的。如果让我知道,一定……” “别说这些废话了。”侯爷挥了挥手:“她非要搬去郊外住, 咱们也拦不住,你还是想想怎么跟外人解释吧!” “我再去劝一劝。”侯夫人都不用看, 就知道外人听说侯府守寡的世子夫人去郊外住时会有的议论。 肯定会说侯府虐待她,把人给逼走了。兴许还有人说赵方林走了三年, 她这是想要改嫁才搬出去……无论哪一种, 对侯府的名声都没好处。 稍晚一些的时候, 侯夫人又到了高玲珑的院子里。 彼时, 高玲珑正在闭目养神。 听到脚步声, 她就知道是侯夫人来了,却懒得搭理。 侯夫人在她旁边坐下:“淑宁, 我思来想去,你搬去郊外住这事还是不妥,这事对侯府没好处。你就当是给侯府一个面子,不要搬出去住。” “侯府亏待了我几年,不打算弥补。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想听!”高玲珑语气很淡:“如果你怕外人议论,可以跟我一起搬出去。我们婆媳一起住,就说是出去散心的,谁也说不出不对来。” 侯夫人眼睛一亮,随即又皱眉:“我要照顾侯爷呀。” 高玲珑轻笑一声:“父亲身边那么多的女人,不缺你一个。” 端看舍不舍得离开侯爷罢了。 侯夫人心里憋得厉害,她不想去郊外住,可周淑宁要搬去,为了侯府的名声,她都不用跟侯爷商量,就已经知道结果。 搬去郊外呢,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就近照看着儿子。 接下来几天,高玲珑都没有出门,直到第八天时,郊外的院子已经建好。在修建院子的期间,高玲珑就已经找人定做好了简单的家具。 等她这边收拾了行李去郊外时,家具都已经搬了进去,甚至连新的被褥都已经铺好。 时隔近十日,郑春雨比以前更狼狈了。脏的衣服不只是屋子里有,连院子里都堆了些,还有一些洗完晾晒在绳子上的一眼就看出来没洗干净。 高玲珑下马车时,刚好郑春雨在晾衣衫。 “呀,月子里不能碰凉水,你这还不到半个月呢,怎么就开始洗衣了?” 阴阳怪气的话落在郑春雨耳中,只觉得心都被扎了下。她不洗能怎么办? 家里没有银子,孩子的衣衫尿布都没有多的,就这些还好些是村里人看不过去送的旧的……生这个孩子之前,郑春雨梦都没想到自己和孩子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赵方林这个富家公子哥什么都不会,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哪里会照顾他们母子? 他压根就不愿意去洗衣,说一个大男人蹲在河边丢人,他宁愿在家里看孩子。还振振有词说,男人就不该在这些琐事上浪费时间,言下之意,愿意看孩子已经是看在对她的感情上妥协。 “村里的人没那么讲究。”郑春雨面色淡淡:“这是搬过来住了?” “是呢!”高玲珑回头看了一眼,问身边的丫鬟:“怎么马车还没到?” “应该快了。”丫鬟扶着她的隔壁:“主子先进屋,看看哪里不合适,趁着天色还早,还来得及换。” 侯夫人面色复杂。 郑春雨见状,伸手抹了抹泪。 大概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赵方林抱着孩子探出头来,看到马车旁的母亲,顿时大喜:“娘!” 侯夫人点点头,碍于周淑宁就在旁边,也不好多说:“我搬到这里来住了。” 来日方长,有什么事情以后慢慢再说。 赵方林喜上眉梢:“真的?” 农家小院布置得特别华丽,地上铺着皮毛,光脚踩上去特别柔软,院子里铺着青石板,不大的地方种了不少花,移栽时就已经是盛开的模样,闻着特别香。 高玲珑不是个挑剔的人,走了一圈后,满意地点点头:“他们辛苦了,工钱翻倍发,尤其是这个花匠,除了工钱之外,另赏十两银子。” 她又不缺这一点,倒是那些帮忙干活的人都是些苦工,平时赚点钱不容易,碰上就是缘分,就当是给他们家中的孩子添点东西了。 侯夫人站在厢房门口,听到这话,心头特别不高兴,儿子在隔壁连口热饭都吃不上,郑春雨带着孩子在月子里就洗衣裳,说到底都是没银子。哪怕有个几两,小夫妻俩也不至于吃这么多苦。其实她更不高兴的是自己的住处,婆媳之间,她身为长辈,却住在偏房。并且儿媳妇还一副爱住就住不住就滚的模样,着实气人得很。 高玲珑不管她的想法,去了厨房一趟,看到新宰杀的鸡和桶里鲜活的鱼,道:“乔迁新居是好事,再去买个十几只鸡,做好了给周边的邻居送去。” 花雨最近摸清了主子的想法,笑着答应下来:“不如再搭上一份点心吧,让人去城里买,也好让村里人打打牙祭。” 高玲珑颔首:“去办。” 要做这么多的菜,花雨还特意去村里找了几个妇人帮忙。小半个时辰之后,整个院落里都是炖鸡的香味,哪怕从门口过都能闻见。 几丈之外的郑春雨二人自然也闻到了,赵方林以前从来不吃这么粗糙的炖鸡,因为好久没开荤,此刻闻着这味儿,只觉口舌生津。 他不想这么没出息,一回头看见郑春雨在深呼吸,皱眉道:“一会他们哪怕送了东西来,咱们也不要接。我就算饿死,也绝对不吃周淑宁的东西。” 郑春雨:“……” 她艰难地答应下来:“好!” 他们想多了,一个时辰之后,鸡炖好了,花雨带着人给周围的十几户人家送去,独独略过了他们的院子,甚至连半山腰上那个脾气古怪的婆子都得了一只鸡。 赵方林气得跳脚,做饭时将盆儿都砸了。 他懂事起就是世子,何时自己下过厨? 侯夫人听着隔壁的噼里啪啦,自然知道是儿子在发脾气,她叹了口气,亲自到了厨房:“花雨,菜还有没有多的?” 花雨瞄了一眼锅中:“有。” 高玲珑听到动静,一步踏出门:“那是我给旺财留的。今儿它有了自己的屋子,也该吃点好的。” 侯夫人:“……” 她想要为儿子讨要最后一只鸡的话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淑宁,你故意的?” “瞧你这话说的。”高玲珑笑容满面:“我手头银子多,想要让自己过得好,也愿意让周边的人沾沾喜气。怎么就成了故意的?合着隔壁的人穷得吃不上饭,我就该跟他们一起吃糠咽菜?没这种道理嘛,我的银子的爹娘给的,他没有好爹娘……” 说到这里,她及时住了嘴,一副失言的模样:“他有爹娘,还挺富贵来着。是他自己不要,那怪得了谁?” 这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让隔壁院子里的二人听见。 郑春雨一颗心提了起来。 生完孩子近半个月里,她看着赵方林的性子从一开始的忍耐到后来渐渐暴躁,如今的他对她跟过去简直判若两人。 赵方林一脚踹翻了装衣衫的盆。 里面孩子的尿布随之滚了出来,由于晾着衣衫,地上是湿的,那些尿布转瞬就沾上了泥。郑春雨眼圈红了,这一回不是装的,她是真的委屈。 赵方林又不去洗衣,她从早上忙到现在,手一直都是冻僵的,此刻腰痛得厉害,弯都弯不下去。那一盆要是不晾起来,孩子都没得换了。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35节 “夫君,你别这样。” 说这话时,她语气里带上了哭腔,显得尤为委屈。 赵方林听到后,心里生出了一份歉疚:“对不住,我实在是……”他上前将人揽住想安抚几句,却闻到了她头上的异味,忍不住侧了侧身试图避开。 可那味道丝丝缕缕钻入鼻尖,特别不好闻,赵方林到底是放开了她,低声道:“娘身边带着好几个人,到时让她们趁夜去洗干净晾好,实在不行,就让他们给孩子准备一些新的,反正周淑宁在隔壁院子里,等闲不会过来,压根不会知道。” 闻言,郑春雨忍不住展颜一笑,又忐忑地问:“行么?” “行!”赵方林随口道:“到时让他们送点香胰子,给你洗洗头。” 郑春雨:“……”怎么洗? 坐月子不能洗头的规矩只适用于穷人。就怕屋子漏风水不够热再让冷风给吹着。她上一次坐月子,十几个人在旁边伺候,头发洗干净立刻就又烘又擦,这几年来头就没痛过。 第41章 守寡的媳妇十三 如今院子里只剩下小夫妻二人, 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赵方林又什么都不会,郑春雨想要洗头还得自己烧水。 烧水不是什么大事,难的是洗完了之后的烘干。她头发那么长, 想一个人在短时间之内弄干根本就不可能。指望赵方林帮忙, 更是痴人说梦。 比起受了凉落下病根,她宁愿脏一点。想到此,郑春雨突然觉得哪里不对,赵方林的脾气,根本就不会注意女子身上是否干净。他特意提了让她洗头,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她的头肯定已经有味儿了。 这么久没洗, 有味儿很正常。郑春雨难受的是他竟然嫌弃。 如果不是为他生孩子,她不至于把自己弄得这样狼狈。他不体谅就算了,竟然还让她洗! “我一个人洗不了。”郑春雨低下头:“胰子就算了,如果娘真的能给你送东西,让她多送两床被子,到时你先搬去厢房住,等我满月了你再搬回来。” 赵方林敏锐的察觉到她心情不愉:“我没有嫌弃你。” “我知道。”郑春雨扯出一抹笑:“就是想让你借此问娘多要几床被子, 孩子容易尿床,需要经常换被褥。反正孩子大点也要睡。” 赵方林叹息:“这种日子不会太长久。她周淑宁想要拿捏我一辈子, 做梦!把我逼急了,大家都别活了。” 这就是气话。 郑春雨拍了拍他的胳膊:“别生气。” * 夜里, 高玲珑点了烛火, 让人在厨房帮她熬羹汤, 熬得香味四溢, 饿着肚子的人闻了, 更是睡不着。 郊外的夜里,没有嘈杂的人声, 院子外是各种鸟鸣声和虫鸣声。 月光下,新造的华美小院中忽然鬼鬼祟祟摸出了一抹纤细的身影,手里抱着东西,悄悄往门口挪。就在即将开门时,屋檐下忽然大亮。 “这是要去哪儿?”高玲珑手中捧着烛火,看着门口的丫鬟:“又是被子,又是吃的,果然是家贼难防。” 言下之意,丫鬟是贼,在偷拿主子的东西。 丫鬟张了张口。 高玲珑侧头吩咐:“来人,把东西取回来,直接将其发卖。手脚不干净的人,绝不能留。” 花雨立刻上前:“将她捆起来放在柴房,明日一早再说。” 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又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丫鬟背靠侯府,平时走出来都得人尊重,当然不愿意被卖掉……这可是关乎她的下半辈子。当即就开始挣扎:“奴婢没有偷东西,夫人救命!” 最后一声是冲着厢房嚎的。 侯夫人躲不住了,一步站出来:“大半夜的吵什么?” “夫人,你身边的丫鬟偷了被子,似乎是想要去外头住。”高玲珑瞄了一眼隔壁:“兴许是看人穷得叮当响,想要接济一二。我心头这口气还没有顺下去,别说是你身边的人想要帮忙我不允许,就是村里的人想帮他们,我也是不愿的。” 月光下,侯夫人面色难看:“淑宁,你误会了。” “误会?”高玲珑呵呵冷笑:“夫人,我没有跟你开玩笑,这是初犯,我也将人抓住了,那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如果再有下一次,休怪我不讲情面。到时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安国侯世子没有死……” “不会!”侯夫人不敢想象那样的情形:“以后不会有人再接济他们。” “那就好,我再信你一次。”高玲珑转身,打了个呵欠:“丫鬟大半夜扰人清梦,不卖也行,给我打十板子吧!” 花雨带着人真的将丫鬟打了死板子。翌日早上,丫鬟已经被送回了侯府。 高玲珑的早膳大盘小碟摆了一桌子,她没有浪费粮食的习惯,捡了自己喜欢的吃了几样,剩下没碰过的全部给了花雨安排。 闲来无事,高玲珑又让人去城里请戏班子,不大的院子里摆得满满当当。她并不吝啬,还让花雨去村里各家各户告知,愿意看戏的都可以过来。 对于村里的这些人来说,看戏是个很奢侈的事。家里的那点银子都是从口中省下来的,就算付得起茶钱,也舍不得这样抛费。如今有不要钱的戏,纷纷都赶了过来。尤其是家里有孩子的,放下手里的活也要带孩子过来见见世面,若是错过了这一次,再想看戏怕是得等到猴年马月。 院子里摆了戏台,众人就站在路上看,围了不少的人。有些离家近的,还去搬了凳子。 看着众人眼中的好奇,高玲珑又吩咐花雨带着人去厨房给他们烧茶水。 茶叶都是上好的,闻着清香扑鼻。众人纷纷冲着坐在前面的高玲珑道谢。 周淑宁的嫁妆是整个将军府的家产,之前一直过得俭朴,都没怎么用。因此,高玲珑手头很是宽裕,请的戏班子是有真本事的,唱得婉转悠长,催人泪下,村里人看得如痴如醉。 这边高高兴兴,隔壁院子里的郑春雨就很不好过。 郊外挺安静的,孩子也习惯了这般安静的环境,结果突然来了戏班子,吵得人心发慌,孩子根本就睡不熟。一整天都哼哼唧唧,她昨日碰了凉水,有些着凉,今日还没吃上饭,奶水不够多。于是,孩子就更难哄了。 赵方林昨夜等在院子里,想要拿到母亲送来的东西。还猜想着除了被子之外,应该还有吃食和银子,等了半天,听到隔壁丫鬟被截下的动静,他就知道完了。 这都快下午了,他还一口东西都没吃,听着隔壁咿咿呀呀,以前觉得听戏是个雅事,去茶楼特别享受,今儿是越听越烦躁。 听到屋中孩子又哭,他再也忍不住了,霍然起身出门,一下子奔到了院子门口:“你们家请人唱戏,是不是该考虑一下隔壁邻居?吵着我们了!” 侯夫人没心思听戏,可唱得实在精彩,她一开始厌烦,后来津津有味。听到儿子发脾气,才恍然想起隔壁还有个娃。 不过,这距离……应该还好吧,关紧了门窗,这点声音吵不着孩子才对。 说到底,儿子就是心里不高兴,跑来故意找茬。她惋惜地看了一眼戏台子,想着日后回到京城,一定找机会把人请到侯府来将这一折听完。心里胡乱想着,嘴上道:“那就散了吧。” 此话一出,院子外的众人都挺失望。 台上的人唱不下去了,后台里的吹拉弹唱一停,台上几人面面相觑。 高玲珑闭着眼睛,轻轻合着掌,听到停下了,睁眼问:“为何不唱?” 台上的角儿试探着看了一眼侯夫人:“夫人,这……” “她不爱听是她的事,咱们大家伙儿都想听。”高玲珑又看向了门口的赵方林:“你也别生气,我在自己的地方听戏,你要是不习惯,就忍一忍,要是不想忍呢,就把这一片都买下来。当然,我不会卖,所以你还是忍着吧!” 赵方林咬牙切齿:“你别太过分。” “你当这是侯府呢。”高玲珑伸手一指他的院子:“你家就那巴掌大一块地,我又没到你的地盘上去唱,你没资格阻止。” 赵方林:“……”气死人! 他冷冷看着高玲珑:“周淑宁,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高玲珑颔首:“这一场戏唱下来,我要花百多两银子,确实是故意的。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住在一起就是缘分,我想让大家伙都听一听戏,哪里不对么?” 众人闻言,纷纷赞她心地善良。 高玲珑摊手:“呐,他们口中我人美心善,就你们夫妻觉得我是蛇蝎心肠。这外头足有上百号人都这么说,可见我是真的善良,眼瞎的是你!” 人群中有和赵方林相识的人出声:“赵公子,这戏也就唱两天,你忍一忍。我孙子都八岁了,还没见过戏呢,当是可怜可怜他!” “是呢,我活了半辈子都不敢从茶楼门口过,好不容易能见世面,赵公子就担待两日。” …… 有人大着胆子开口后,众人纷纷响应。都劝赵方林忍着。 高玲珑看得高兴,笑着道:“一会大家都别回家吃饭,我让人从城里送席面来,就当是我乔迁新居,请大家吃饭。” 外城中有不少食肆,量大管饱,价钱还便宜。花雨跑了一趟,定了二十五桌,院子里没地方摆,就摆在了路上,以至于很长一段路都特别热闹,跟流水席似的。 赵方林自然是不好意思出去吃的。 郑春雨就更不用说……外面热热闹闹吃大席,他们夫妻相对而坐喝西北风。她实在忍不住了:“周淑宁就是故意!” 赵方林心里赞同,咬牙道:“那些人也是,眼皮子忒浅。肉那么肥,还特别咸,他们竟然也吃得下去。” 也只有富贵人家出身的公子哥吃肉都吃烦了,才会讲究食物的味道。对于村里的人来说,平时炒菜盐都不敢放多的,吃着这些城里食肆中送来的饭菜,觉得世上最美味的东西也不过如此,个个吃得眉开眼笑。 尤其东家还愿意让他们将没吃完的东西都带回去,已经放下话,她喜欢看见干干净净的盘子。 本来他们也想带些回家,只是不敢。有了这话,再不客气。 几十桌的饭菜,众人离席时,只剩下盘子里最后的一点汤汁。回家时还没忘了冲着高玲珑道谢,此刻他们眼中的年轻妇人,跟天上的仙女无异。 这世上有钱有势的人很多,但愿意拿钱出来请他们吃饭的,也就这么一位。许多人还表示,日后若有需要帮得上忙的地方,只需要言语一声,他们立刻就会赶过来。 侯夫人凑到了高玲珑身边,问:“你要怎样才肯收手?” 闻言,高玲珑一脸莫名其妙:“我都没出手,怎么收?” 第42章 守寡的媳妇十四 侯夫人被这话噎得哑口无言。 细较起来, 周淑宁确实没干什么,就是搬到郊外请人听戏喝茶吃饭而已。没看那些村里人都对她感激涕零么? “淑宁,我儿生来尊贵, 没有吃过苦, 也不会照顾自己。”侯夫人想到这两天儿子的处境,眼圈通红:“他自己都需要人照顾,哪儿能照顾孩子?孩子那么小……” “孩子再可怜,跟我有何关系?”高玲珑面色淡淡:“我守寡三年,现如今还是个清白姑娘家, 你让我可怜将我害得这样惨的罪魁祸首之子, 不觉得太过分么?” 侯夫人知道自家对不住周淑宁,本以为她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这一切……此刻面对她的质问,沉默了下,道:“你还年轻,再生孩子也不迟。” “闭嘴!”高玲珑沉下脸:“我可以改嫁,是因为我机灵发现得早,这时间是我自己争取来的, 不能成为原谅你们的理由。” 她一挥手:“滚远一点,再要纠缠, 我敢保证不出明日安国侯世子还活着的消息一定会传遍京城内外!” 侯夫人被她的凌厉和话中之意吓着,往后退了一步。 高玲珑气冲冲出了院子, 跑到隔壁砰砰敲门:“出来!” 赵方林心里窝着一团火, 不能冲着那个还在襁褓中的孩子发脾气, 对着郑春雨也不好发作, 毕竟这女人拼了命给他生孩子, 还在月子里就洗衣做饭,确实辛苦。听到周淑宁在门口, 满腔的愤怒顿时有了发泄处,几步上前一把拉开门:“你做什么?跑到我门口闹事,给你脸了?” 一边说着,捏了拳头就冲了出来。 高玲珑抬脚狠狠一踹。 赵方林没打到人,肚子一痛,整个人蹬蹬蹬后退几步,一下子摔在了地上,捂着肚子半晌爬不起来。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36节 “你打人,有没有天理?” 高玲珑居高临下看着他:“本姑娘是将军之女,还能被你打着?告诉你,别让你娘来找我诉苦,再有一次,我不会再帮你隐瞒!” 语罢,扬长而去。 赵方林气得胸口起伏。 郑春雨见状,强撑着过来扶他。 赵方林心情不愉,一把将人推开:“本世子自己起。” 产后的郑春雨没有好好修养,本就虚弱,被这么一推,狠狠跌在地上。她眼泪唰一下就流出来了。 “夫君,他们太欺负人了,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我……”说到这里,已然委屈得泣不成声。 赵方林揉了揉眉心:“赶紧去哄孩子吧。” 方才郑春雨看到人摔了,顾不得哇哇大哭的孩子,只将襁褓放在床上就出来扶人。 那孩子饿着,有人哄都要哭,更何况还没人哄,这会儿更是嚎得嗓子都哑了。郑春雨听到这话,心里直发苦:“他……没得吃,饿了才哭的。” 这孩子白天哭,晚上哭,哭得郑春雨怀疑人生。明明圆圆小的时候没这么难带,还是村里的邻居看不下去,跑来看过后,让她赶紧吃点下奶的东西,孩子嘛,吃饱了就不哭了。 想要下奶,就得吃鱼和猪蹄,这上哪儿去找? 赵方林皱眉:“还是得找个奶娘。” 郑春雨张了张口,想说买点吃的自己下奶就行。但一想到带圆圆时的省心,嘴边的话立刻咽了回去。 有奶娘后,她夜里能睡好,脸色也能好看些。最近她压根就不敢照镜子……也没镜子可照。 对于村里人来说,那玩意儿算是个金贵东西,一般人家都舍不得买。她本来是有的,可上一次周淑宁让人给收走了,如果铜镜还在,她可以拿那东西跟村里人换点吃的。 高玲珑一直站在门口,听到这番话,忍不住嗤笑一声:“一个连地都没有的庄户人家,竟然想请奶娘,这是想让侯府出银子?” 赵方林忍无可忍:“我的孩子是安国侯的孙子,让他请奶娘不应该?若不是你在其中搅和,我们也不会这样艰难。” “想要我不搅和,当初你倒是别娶我呀。”高玲珑振振有词:“把我骗得那么惨,就不兴让我报复?” 赵方林反问:“侯府也没有饿着你,何必如此?” “有些事,比饿死我还恶心!”高玲珑一字一句地道:“这还早着呢。” 她转身就走。 人进了屋子,侯夫人才敢偷偷出来,看到捂着肚子的儿子,低声道:“伤着没?屋中有没有跌打损伤的药膏?” 赵方林有药膏,不耐烦道:“娘,她对我那么大的怨气,是因为侯府苛待了她,当初你要是对她好点,我也不会这么惨。” 侯夫人哑然:“我哪里晓得她会知道真相嘛!以前我看你在郊外受苦,就不想让她安逸,我知道错了。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最要紧你这个小家。”听到孩子的声音都哑了,她皱了皱眉:“春雨,傻愣着做甚,赶紧哄孩子去。” 郑春雨心里委屈得厉害:“我哄不好。” 孩子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凭什么是她哄? “哄不好也得哄啊,总不能看他哭死。”侯夫人烦躁地道:“方林生来尊贵,不会干这些粗活,你在乡下长大,以前还能进林子撵野物,就别这么矫情了。” 郑春雨:“……” 孩子半夜嚎哭,她哄得又累又疲乏时,恨不能将他扔出去。 早知道孩子生下来这么难带,还得她自己带,她说什么也不会生。 各人心里都有怨气,却又没有解决法子。 赵方林已经在想着认祖归宗的可能性,哪怕被城里的人耻笑,也好过被周淑宁拿捏着处处受罪。 * 郊外的日子特别闲适,高玲珑每日都会去外头转悠,遇上身体特别困难的人家,还会主动伸出援手。 转眼搬到郊外已经有了五六日,这天有低调华美的马车停在了高玲珑的院子外,马车中下来的夫人面色苍白,宽大的披风裹在身上,显得她整个人格外瘦弱。 彼时,高玲珑正在屋檐下喂鸟儿,撇见进来的人,微愣了一下:“姨母。” 来人是户部尚书的夫人,也是看护周淑宁长大的姨母林氏。 林氏打量了一眼院子,皱了皱眉:“你搬到郊外住,这么大的事,为何没有派人去告诉我一声?”话说到此处,大概有些激动,忍不住连连咳嗽。 高玲珑扑过去扶住她的胳膊:“您要保重身子。我怕你担忧,就没说。”她往后退了一步,转了一圈,华丽的裙摆甩出美妙的弧度,笑吟吟道:“住在这里挺不错的,比侯府好。” 林氏含笑看着,摇头道:“傻丫头,受了欺负来找姨母啊,怎么能自己扛着呢?要是你娘知道,怕是要怪罪我了,百年之后,我怎么好意思去见她?” “我受欺负是以前的事。”高玲珑扶着她坐下,示意花雨送上茶水点心,才道:“隔壁赵方林苦得跟地里的小白菜似的。” 提及此人,林氏一怒:“混账东西,以前看着挺靠谱的人,我还以为他能照顾你一生。结果连个畜牲都不如。偏偏安国侯还护着,一家子都不是东西!我呸!” 侯夫人在门口来人的一瞬间就知道了外面的事,看见是林氏,她脑子嗡的一声。 如果儿子还没死的事情被太多人知道,侯府怕是要吃挂落。她想着要不要出来见一面,就听到户部尚书的夫人这番话,哪里还坐得住? “贾夫人,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侯夫人含笑踏出门:“看你这身子挺弱,怎么不好好修养着?” 林氏脸色冷淡:“我也想养,奈何世上有些畜牲欺负到我门前来了。我打算将那些畜牲教训过后再回去养病。” 侯夫人:“……”这是骂谁? “呦,谁惹你发这么大的火?” 林氏终于正眼瞧她:“少装傻。赵方林那个畜牲当初上门提亲时跟我保证过会好好对待淑宁,那时我还信了他。搞了半天就是嘴上爽快,说话不算话,算什么男人?好在他自知之明,没有入朝办事,否则,将朝廷要事交给这样的人来办,早晚要出岔子!” 这话很不客气,侯夫人并不是好性子,换作以前,早就发火了。此刻却不敢发作,勉强扯出一抹讨好的笑:“贾夫人,咱也不是外人,关于方林住在此处之事,算是阴差阳错,并不是有心如此。你耐心一些,先喝杯凉茶消消火,听我慢慢道来。” “没什么好说的,不管他是真的落下山崖也好,故意借此隐居山林也罢。总归是你们侯府让淑宁守了几年的寡,还让她帮忙养孩子!”林氏越是说,火气越大:“你觉得自己不过分,那就把此事摆在京城众人面前,让他们来评说一番。” 侯夫人心中一凉。 做的时候她真不觉得自己有多过分,此刻听了林氏的话,才回过味儿来,侯府真的亏欠了周淑宁太多。 “我知道过分,也不是故意骗淑宁,如今都在尽力弥补。但凡是淑宁的要求,我们都尽量满足,她不让我照顾方林一家,哪怕郑春雨还没出月子,孩子天天哭到天亮,我都没出手。” 林氏冷哼一声:“你们侯府这些破事,我真是说说都嫌脏。淑宁,跟我回府,回头找个合适的人再嫁,别跟这些烂人纠缠了。” “姨母,天都黑了,今儿别走了。”高玲珑并不想被胡乱拉郎配。 林氏摆摆手:“不怕,定国侯出京办事,稍后会带我们一程,你姨父一早就嘱咐好了的。跟着定国侯,绝不会有不长眼的人来找茬。” 侯夫人:“……”怎么哪都有定国侯? 高玲珑看到她黑漆漆的脸色,心中一动,笑吟吟道:“好啊!” 第43章 守寡的媳妇十五 反正侯夫人不高兴, 高玲珑就高兴。 她兴致勃勃让人收拾东西,林氏开口:“不用收,你的院子还在, 里面什么都有。这些……回头让人卖了, 送给下个房主吧。” “不卖。”高玲珑执拗地道:“这地方很好,山清水秀的,回头我得空还要来住。” 林氏无可不可,随意点点头。 高玲珑临出门前,道:“夫人, 别忘了你先前答应过的事, 如果你敢私底下接济他们夫妻。回头我就把这事告诉京城众人!” 侯夫人噎得一口气险些上不来。 高玲珑和林氏一起上了马车离开,刚到官道上,果然看到了带着人的定国侯。 定国侯冲着马车这边拱拱手,率先走在了前面。有他开道,一路上果然很顺利。 小半个时辰之后,马车在尚书府外停下,贾大人已经等着了:“淑宁, 受了欺负怎么不回来说一声?” 高玲珑笑了笑:“我听说姨母生病了,不想打扰你们。” “傻丫头!”贾尚书一脸不满:“你就跟我自己亲生女儿似的, 出了事情就该找长辈做主嘛。也怪我平时太忙,没注意侯府情形。”也是没想到安国侯府会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女儿。 贾尚书到了妻子苍白的面色, 道:“别在外头站着了, 先进屋再说。” 也是此刻, 定国侯缓步上前:“贾尚书, 人已经送到, 我……” “留下用晚膳。”贾尚书伸手一引:“今日之事,多亏了侯爷, 实在是我那边走不开,内子又急着接回孩子……侯爷千万别客气,吃了晚膳再走,刚好孩子回来,我要给她接风。” 林氏也上前道谢。 高玲珑不能没规矩,否则会让人质疑尚书夫人的教养,便也上前行礼。还未蹲下去,定国侯已经伸手来虚扶,他的手指修长,掌心带着厚厚的茧子。 “姑娘客气。” 闻言,高玲珑心下一动。 现如今那封和离书还未出现在人前,她还是安国侯的世子夫人,这称呼,不太对啊。 一行人往里走,男女有别,高玲珑回到了原先周淑宁住的院子,里面打扫得干干净净,连床上的被褥都像是有人睡过似的温暖舒适。 高玲珑伸手摸着,心中暖意融融。这是周淑宁的情绪。 突然听到外头有请安的声音,原来是林氏过来了,她看到床边的高玲珑,笑道:“你别多想,就当这里是自己的家,安心住下。安国侯府如此对你,总要给一个说法。赵方林那个混账若是没有登门负荆请罪,就将此事告知御史台,参不死他!到时你可别心软。” 高玲珑笑了笑:“姨母想到哪里去了,我原也没打算放过他,本就是想将人折腾一场再做打算。”她冷笑道:“不让他脱一层皮,都对不起我那几年的苦日子。” 提及过去几年,林氏叹了口气:“我隐约听说你过得挺简朴,但侯夫人经常对外放消息,说你不爱吃饭,她为你寻了好些金贵食材,我想着你爹到底救了安国侯,此事应该不会有假。谁知道……”她越说越生气,一巴掌拍在桌上:“气死人了!” 晚膳时,因为吃饭的人多,分了男宾女客。 高玲珑和侍郎夫人一起,席上还有表嫂胡氏。 胡氏和周淑宁年纪相仿,当初她进门时,周淑宁已经嫁去了侯府,两人没有相处过,互相都挺客气。 另一边人就比较多了,林氏生了三个儿子,只有长子成了亲,其余两个都还在读书。贾尚书是文人,按理说跟定国侯之间没有话聊才对,结果隔壁一直说得挺热闹。 高玲珑担忧林氏的身子,没有吃太久,表示自己要回去歇着了。 只有她走了,林氏婆媳才好离席回去歇着。 她走出大厅,一阵凉风吹来,忍不住裹紧了披风。却见假山旁边站着一人,正是定国侯。 定国侯今日护送了一程,高玲珑看到人直接躲开不合适,当即上前:“侯爷怎地在此?” “就出来吹吹风。”定国侯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一直惦记着出来,他总想着再见这女子一面。 他意图不轨,不好明说,甚至不敢靠得太近。兴许是喝了酒的缘故,鼻息间除了酒气之外,总觉得有丝丝缕缕的馨香钻入鼻尖。他往后退了一步:“姑娘请。” 高玲珑颔首:“侯爷自便。”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37节 看着女子走远,听过后又想起来了她那天在马车上踹人的爽快利落。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脸,难道自己是喜欢凶的? 贾尚书能够做到如今位置,靠的可不全是运气。对于自己府里发生的事情不说全都知道,至少也是知道九成的。 定国侯在门口遇上了周淑宁的事,那边人刚回来,他身边的随从就凑上来说了此事。贾尚书听到这个消息,下意识抬眼去看面前的年轻人。 这……不会吧? 皇后娘娘为了定国侯的亲事费了不少心思,奈何这位不动凡心,甚至当着人前将姑娘独自撂在了酒楼,毫无男人该有的气度。还有不少人私底下猜测他常年在军中混迹,兴许是不爱红颜爱蓝颜。 要是皇后娘娘知道定国侯看中了一个嫁过人的姑娘,怕是要大发雷霆。一时间,贾尚书身上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大着胆子试探:“侯爷,方才在外头遇上淑宁了?那丫头被内子宠坏了,不知没有说不合适的?若是有,还请侯爷多担待。” 定国侯面前的酒一饮而尽:“没有,她很好。” 听到“没有”,贾尚书并不意外,一口气还没松完,就听到了后面一句。他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什么叫“她很好”? 他再想试探几句,定国侯已经起身告辞。 贾尚书看着他打马离开,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他那话颇有深意。一回头看见外甥女,想开口问吧,又觉得不合适,心里抓心挠肝似的,回房后见妻子苍白的脸,同样说不出口。 他心里不高兴,就不想让别人好过。听说安国侯登门,只说不见。 也不是说一直不见面,总要吊吊人的胃口。 翌日,去早朝的路上,安国侯的马车在路旁坏了,刚好拦着了贾尚书的。 “贾大人,麻烦你捎我一程,否则怕是要迟。” 同朝为官,这种小事上都是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应该不会被拒绝。 果然,贾尚书伸手一引:“请!” 两人相对而坐,都没开口。贾尚书老神在在。 安国侯憋不住:“听说贾夫人去郊外接了淑宁?” “是,若不是内子听说外甥女搬去了郊外住,进而想去询问一下内情,都还不知道安国侯世子还活着的事呢。”贾尚书阴阳怪气地道:“这可是好事。你什么都没耽误,连孙子都抱上了,只是可怜了我那苦命的外甥女,被夫家瞒得死死的。甚至还要帮着死去的男人养孩子。” 安国侯苦笑连连,拱着手告罪:“实在是……事情阴差阳错发展到如今,我并不是故意的。” “这都摆在了面前,还有什么好解释的?”贾尚书摆了摆手:“我已经听内子说了,他们夫妻都没圆房。既然安国侯府欺骗在先,稍后我会跟圣上言明此事,让圣上帮忙撤销了这桩婚事。不然,我清清白白的外甥女平白无故就成了他人妇,未免也太委屈了。” 闻言,安国侯面色大变。 “不可!” “这可由不得你。”贾尚书冷笑:“当初你们骗人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日。你这般肆意妄为,将一个无辜女子玩弄于股掌之中,就不怕她爹来找你算账?百年之后,你可敢去面对救命恩人?” 安国侯根本就听不进这番话,满脑子都是贾尚书要将这事儿捅到圣上面前,他忙安抚道:“凡事都好商量,这么点事就别拿去烦圣上了……” 贾尚书冷哼,不再接话。 接下来一路,安国侯都在低声下气求饶。 另一边,林氏找了高玲珑用早膳时,还气鼓鼓的。 高玲珑见状,忍不住笑道:“姨母,别生气。我只是想折腾一下赵方林再说,不打算息事宁人就此放过。” 她侧头吩咐门口的管事:“你去找赵二爷,将他带到我的新宅子外。” 管事应声而去。 * 赵方林看着尚书府的马车走远,连人都带走了,确定隔壁只剩下了母亲和侯府的人后,迫不及待地奔过去敲门。 “娘,给我做点好吃的,赶紧找人去哄哄那个哭包,我耳朵都被吵麻了。” 侯夫人听到这话,一脸的为难:“周淑宁的时候特意强调过不许我接济你,否则就要把事情告诉你二叔。” “随便她去告。”赵方林实在受够了这些天的苦日子,道:“二叔早晚都会知道,我打算回府了。” 侯夫人一愣:“回去?” “不能回吗?”赵方林反问:“我落下山崖,忘了自己是谁,与救了我的姑娘成亲生子,最近几天才恢复了记忆,才找到亲人。合情合理啊!” 侯夫人:“……”还能这么玩呢? 不过,她也舍不得儿子一直在外吃苦,回去也好。 “回去可以,但郑春雨的身份做你妻子,不合适吧?” 赵方林摆摆手:“我已经废了,做不了世子,妻子是谁不重要。” 侯夫人张了张口,怎么会不重要呢? “这件事情得跟你爹好好商量一下,不能肆意乱来。” 赵方林不置可否。 他吃了一顿好的,孩子有了奶娘照顾,睡了一个好觉。翌日早上还躺在床上,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赵方林,你给我出来!” 是二叔赵平。 赵方林心里紧了紧,随即变得坦然。 第44章 守寡的媳妇十六 之前赵方林很怕别人发现自己还活着, 尤其是二叔,如果被他发现,府里一定会弄得鸡飞狗跳。 但此时他已经打算回府, 便不在乎外人知不知道了。 赵方林缓步出门。 赵平总觉得侯爷大哥有事情瞒着自己, 他查了许久,一直都没有发现端倪。乍然得知侄子还活着的事,他以为是别人跟自己开的玩笑。 直到此刻活生生的人站在面前,不得不信。 赵平面色复杂:“你既然活着,为何不回府?” “我也是最近才恢复了记忆, 二叔, 快进来坐。”赵方林上前开门,又伸手一引。 赵平看他这般坦然,恍惚间还以为侄子活着只是一件小事。但这事情真的不小,事关侯府传承! 走近了之后,他也发现了侄子身上受的伤,看着是有些别扭,腿都跛了, 这模样肯定是做不了侯爷的,他心中一喜。 侄媳妇的人只说带他到郊外有要事商量, 到了这里后,指了指院子说了侄子活着的事情, 其他的, 赵平根本就不知。 “方林, 不管发生什么事, 只要侯府在, 你就该回家啊!” 赵方林颔首:“是,二叔近来可好?” “我好得很, 能吃能睡,这几年一直都在读书。”赵平上下打量他,又看向院子里。朴素的小院子要什么没什么,角落处拉了几根绳子,尿布和小孩子的衣衫迎风飞扬。 本来准备收回视线的赵平瞬间就愣住了:“那是谁的衣衫?” 赵方林扬声喊:“春雨,把孩子抱来。” 刚满月的孩子因为之前没有得到好的照顾,整个瘦巴巴的,脸红通通的,看着还有些丑,丑中又带着几分可爱,赵平疑惑的问:“这是谁的孩子?” “是我的。”赵方林一本正经:“当初我落下山崖,并没有死,春雨去山里捡柴火,看到我之后,拼命将我背了回来,又找大夫救我性命。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当时我无以为报,又不记得自己是谁,后来我们俩同处一屋檐下,渐渐日久生情,后来就结为夫妻。” 赵平面色一言难尽:“这就是一个农女。”论长相,还不如侯府里齐整一些的丫头。跟周淑宁更是没法比。 “你把她带回去,淑宁怎么办?” 赵方林沉默了下:“她有了去意,不想再和我做夫妻。回头这门婚约应该会解除。” “那你也不能娶一个农女呀。”赵平是家里的幺子,从小就受宠,说话向来直接,尤其对着侄子,他并不觉得需要迂回。 郑春雨脸色有些挂不住,抱着孩子进了屋。 孩子哇哇大哭,郑春雨解衣衫时,需要将孩子放下。 儿子正在哭的孩子,若是没有人抱会吵得更厉害,侯夫人立刻上前。 值得一提的是,先前在周淑宁离开之后,侯夫人已经给孩子找了奶娘。但郑春雨亲喂了孩子这么久,这突然不喂,奶水涨得厉害,痛得她喘气都难。听了奶娘的话,准备每顿少喂一点,等奶水慢慢退去。 赵平正想听侄子解释呢,忽然听到隔壁传来嫂嫂的声音,他开始还以为听错,后来忽然想起嫂嫂最近已经搬到了郊外住,并且一直没回去。 “你是何时恢复记忆的?” 赵方林苦笑了下:“我不好意思回府,后来被母亲找到了,也是母亲劝我回去的。”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来圆,他故意说得模棱两可,省得还要开着指头算时间。 赵平忽然就想到了侄媳妇最近这段时间的变化,似笑非笑:“你怕是早就想起来自己是谁了吧?府里的圆圆,是你孩子?你动作挺快呀,这是一落下山崖就让那农女有了身孕了吧?” 他呵呵冷笑:“我说呢,那大嫂怎么会甘愿将侯府的世子之位拱手送人?原来那是你的儿子,这就说得通了。方林,你可真能,霸着侯爷的位置不放,这边还能与红颜知己双宿双栖。” 听着二叔话中的嘲讽之意,赵方林脸色不太好看:“我一开始真的是没了记忆,所以才娶了春雨有了孩子。” 赵平不放过他:“难怪呢,如果你有记忆,怎么会甘愿跟一个农女成亲。” 此话一出,隔壁的郑春雨脸色瞬间难看下来。 侯夫人见他越说越不像话,沉着脸过来了:“二弟,他们做了几年夫妻,你别挑拨他们之间的感情。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呢,别太缺德。” “你们才缺德。”赵平冷笑一声,霍然站起:“周家姑娘到底跟你们什么仇什么怨,你们要这样骗她?就是没记错,他们小夫妻都没有圆房,你让人家这几年困在府里帮方林养孩子,你这何止是缺德,简直是恶毒!” 他并不是想帮侄媳妇讨公道,只是借着这由头指责嫂嫂。 都是一家人,并不能吵出什么结果。 侯夫人脸色阴沉:“都说长嫂如母,这是你对嫂嫂的态度?” 赵平喷她:“我娘才不会做这种恶毒的事,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方林搞的这些乱七八糟之事,如果传到母亲耳中……” “母亲年纪大了,不要打扰她老人家。”侯夫人认真道:“二弟,此事还要请你帮忙保密。” 赵平顿时乐了:“求人也要有个求人的态度啊!” 侯夫人:“lj……” 她缓和了面色和语气:“二弟,求你帮我们母子这一回。此事你大哥也知情,若你帮了忙,他也会记得你的好。” “想让我帮忙嘛,也不是不行。”赵平摸着下巴,不怀好意地道:“方林这腿已经废了,做不了侯爷,他主动让出世子之位就行。”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38节 这不算什么条件,毕竟府里已经有了世孙嘛。侯夫人爽快地答应下来。 赵平肃然看着她:“我的意思是,我来做世子。府里那个世孙跟玩笑似的,那么小的年纪,都看不出资质。将侯府祖宗几百年攒下来的基业贸然交到这么一个毛孩子手里,未免也太过儿戏了。” 侯夫人:“……” 她忍了忍,到底还是憋不住:“你虽然年纪大了,可也没有做侯爷的资质呀。” 当面被人贬损,赵平心中不愉,愤怒之余,冷笑了一声:“我是没有本事,但老天爷偏爱我啊!一家子上上下下没有一个像样的,只有我稍微好点,这侯爷之位,我当仁不让。” 侯夫人真的想喷他个狗血淋头,却也明白吵起来对自己没有好处。话不投机,再互相攻坚就要变成仇人了。干脆转移话题:“淑宁早就知道了此事,闹着要与方林和离,此事要是闹大,咱们也不用在这争谁做侯爷了,毕竟,皇上追究起来,侯府都不一定还能存在。” 这话可不是乱编的,赵平一脸严肃,他忽然想起来自己会来这里,也是周淑宁派人告知。 也就是说,那丫头巴不得他们打起来。 赵平脑中一团乱麻,转身就往外走:“这事我得好好想一想。” 刚走到门口,忽然听到身后嫂嫂高声道:“二弟,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那周淑宁对侯府没安好心,有她在一日,咱们就别想过安生日子。如果你能说服她帮我们保守秘密,这侯爷之位给你又何妨?” 赵平脚下一顿,回头道:“想要让人闭嘴,无论许多大的好处,那都是暂时的。最好是让人彻底开不了口,将秘密带进棺材里,对么?” 侯夫人一脸惊诧:“二弟,你别乱来。” 赵平嗤笑了一声,嫂嫂刚才那话分明就是让他杀人灭口,这会儿子却又来装无辜。 “侯爷之位,我不要了。”赵平头也不回:“侯府都要被你们毁了,我争来做甚?” 侯夫人:“……” 算计落空,她心头挺挫败。转而看向儿子:“你二叔已经知道了此事,瞒不住了,这就收拾东西跟我回府吧。” 提及回侯府,郑春雨心里满满都是激动。她长这么大,还没有亲眼看过勋贵府邸。当然,激动之余,也有些害怕。 一家子收拾着东西赶在天黑之前进了城。 * 贾尚书到底是没有把事情捅到圣上面前,安国侯那话说的对,圣上日理万机,没有精力管这种乌七八糟的事。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如果贾尚书真的不管不顾,安国侯府一定讨不了好。 散朝回来的路上,安国侯也没有放过贾尚书,就怕他一抽风真的跑到皇上面前告状。 贾尚书被他缠得烦了,道:“这件事情我说了不算,到底怎么办,得我和内子商量一下再给你答复,不过,你们亏待了淑宁几年,无论如何也要给个说法。和离是不行的,最好是将这门婚约作废。” 说完,他很不耐烦,直接将人赶下了马车。 安国侯目送马车离去,颓然地回了侯府,进门就听说赵平的马车去了郊外,他心里顿时紧张起来,忙起身就要去追,不过慌乱也只是一瞬,他重新坐了回去。 这件事情被尚书府得知,肯定已经瞒不住了。传出去只是早晚,既然外人都要知道,那自家人听说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如今最要紧的是,要怎样处理此事不让皇上对侯府生厌。 思来想去,没有任何法子。 若没有救命之恩在先,只是平平淡淡娶了个姑娘回来还好,偏偏侯府欠了周淑宁,他们又欺骗在后,这就不好办了。 贾尚书回到尚书府外,看见了门口栓着的马,能在城里跑马的人不过寥寥,那马看起来特别眼熟,他心头咯噔一声。 定国侯怎么又来了? 他都不在,定国侯找谁? 第45章 守寡的媳妇十七 贾尚书心里复杂得很, 马车进了院子后立刻问:“侯爷在哪?” 下人规规矩矩答:“在前院,大公子陪着,夫人带着表姑娘也去了。” 贾尚书:“……”夫人自己去就行了, 怎么还带着淑宁呢, 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他急冲冲进了前院,老远就看见厅堂里一行人分宾主坐着,夫人面色还是同样的苍白,但脸上的笑容就没有落下过。他心头瞬间紧张起来,怀疑夫人是听说定国侯要上门提亲才会如此欢喜……这门亲不是那么好结的, 皇后娘娘肯定不愿意自己的亲弟弟娶一个嫁过人的姑娘, 到时明着说了还好,万一私底下给贾府找麻烦,那他多年的辛苦岂不是白白忙活? 他出事不要紧,子孙可就完了。 贾尚书自认不是善人,还没有大度到为了一个外甥女甘愿搭上全家的地步。 实在是这两人根本就不相配,垫脚伸手都够不着的东西,何必去够呢?找一个踏实肯干的年轻人, 有尚书府庇佑着,又有将军府的嫁妆, 一辈子平平淡淡不好么? 他缓步踏入:“侯爷怎么有空来?” 定国侯杨海生起身:“贾伯父回来了?” 贾尚书抽了抽嘴角,这就成伯父了?关键是他有爵位, 论起来, 他虽然年轻, 却身居高位, 该自己行礼才对。 这率先站起来, 分明就是晚辈对长辈的礼数。 两人在此之前根本就没有私交,他对定国侯府的所作所为心生敬佩, 也挺佩服这个年轻人,仅此而已。此刻他再一次确定这小子对外甥女图谋不轨。 “侯爷,我这紧赶慢赶回家来发现家中已经有客。刚才在宫门之外我们还远远碰见了的,要是有事,那时候跟我说一声,就不用跑这么远了。” 杨海生笑了笑:“我们姐弟在京城中没亲戚,方才我出了宫门之后特别无聊,本来也是想找伯父聊一聊的,只是看见伯父被安国侯纠缠着,这才先走一步。” 贾尚书:“……” 连姓氏都不带,直接就成了伯父。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多亲近呢。 官场上的人办事讲究效率,贾尚书并不愿意回家了还与人虚与委蛇,笑盈盈摘下官帽,递给身边随从,笑道:“侯爷今年似乎有二十了?” 杨海生颔首:“去岁十月满的二十,今年二十有一。该成亲了。” 他更直接,贾尚书被噎了下:“皇后娘娘对你的婚事该是有想法的。” 闻言,杨海生看了一眼高玲珑:“是,娘娘很急,几次催促我定下,但我性子执拗,不想随便找一个人凑合。我娶妻,非得是对其有意,成亲后就会互相扶持,实在是……一个人的日子太苦,我想找一个亲人。” 这番话和城里其他的勋贵公子想法不同,可以说,大部分的男人对于妻子的人选只在乎规矩礼仪和待人接物。至于感情……与妻子培养不起来感情,这世上有那么多的女人,完全可以纳为妾室,谁处安心就往谁处去,跟妻子互相尊重,做到相敬如宾便可。 贾尚书不得不承认,如果嫁女儿的话,定国侯这种想法的男人很适合挑来做女婿。 但是,光他喜欢不行,得宫里的皇后娘娘点头。 高玲珑已经低下了头去,故作羞涩模样。 面上羞涩,心里没多少羞意。对于成亲,她是无所谓的。不过当下如周淑宁这般的身份,想要孑然一身过下半辈子,怕是要遭受许多非议。 周淑宁被侍郎夫人养大,没有离经叛道的想法。因此,高玲珑最好还是找个人嫁了……定国侯是个不错的人选,一来他身居高位,不惧安国侯府,二来,她仰慕定国侯府的家风。三来,嫁给他,还可以气赵家母子! 贾尚书没吭声,杨海生继续道:“上一次在城门口见着周姑娘,我挺喜欢周姑娘……的身手,因此,我……” 他不想吞吞吐吐说话,顿了顿才道:“那什么,如果周姑娘之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高玲珑颔首:“多谢侯爷看重。” “不用谢。”杨海生说是二十一,京城里,许多男人到这个年纪连孩子都几岁了,但他在此之前,但凡与女子相看,心里都特别烦躁。从未用心与女子相处过,此刻面对自己念了许久的心上人,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说吧,又显得自己寡言。万一被心上人怀疑自己不够用心,那才要遭。 他耳根处已经泛起了一抹薄红,故作镇定地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匣子:“这东西,用于女子防身很好,我特意从库房里找出来的。姑娘看看合不合用?” 他双手奉上东西。 高玲珑看出来了他的小心翼翼,像是郑重的捧起了自己的心。她伸手接过。 杨海生怕被拒绝,道:“就当是谢你上一次帮我抓住歹人,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语罢,冲着贾家夫妻一礼,又对着周淑宁的大表哥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这才身姿笔直地离去。 林氏看着他背影消失,收回目光看向外甥女,只见其已经打开了匣子,里面是一只手掌那么长的精致钗环,说是从库房里刚拿出来,可看着又亮又鲜艳,应该是特意找老匠人整修过。 用心了啊,林氏正觉得欣慰,忽见外甥女握住钗尾,手指一碾,竟然拔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刀。 林氏:“……” 这东西……很定国侯! 不是武将,都送不出这种锋利的玩意儿。可关键是,拿这种东西送心上人,真的合适?就不怕把人吓跑了吗? 很明显,外甥女没有被人吓跑,握着那个钗一副很喜欢的模样,翻来覆去的看。林氏瞧得心惊胆战,真怕她伤着自己。 之前高玲珑有故意收罗过这些轻便好携带的锋利东西,到了这里还没来得及寻,她欣喜的不是这钗的巧妙,而是刀刃的锋利,应该是用了寒铁。那玩意儿可不好找。 把玩了一番,当即就将钗带到了头上。 贾尚书欲言又止,到底是没有将自己的担忧说出口。事到如今,他也算是看明白了,自家根本就没有拒绝的立场。定国侯非要纠缠,若是皇后娘娘要怪罪,自家也只能受着。 高玲珑拿着东西回了房,想了想,画了一些上辈子有意收罗到的机关之术,翌日出了门,在街上“偶遇”了乔装打扮出来给皇后娘娘采买东西的公公。 至于东西的来处,都不用她过多解释。反正周淑宁她爹是将军,就说是他私底下琢磨的,还没有来得及交上去,而他走时周淑宁自己年纪还小,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现在才知道其价值,甘愿上交! * 赵方林回了侯府,这一路挺低调,郑春雨又是紧张又是兴奋。 从决定回侯府之后,孩子身边的奶娘足有两个,吃喝拉撒都不用她插手。就连她自己都穿上了一身大红色的华丽衣袍。以前赵方林要帮她买,她没舍得。 这一身衣衫连同首饰,需要上百两银子。这么说吧,这些银子可以让她住的那个村里所有人吃上一年。 今日的她比之前的那几年过得都要好,除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之外,所有送到她面前的东西就没有不好的。哪怕只是一个手帕,料子是少有的蜀锦不说,上面还绣了精致的桃花。 眼看着到了侯府所在的街道,处处高门大院。郑春雨从帘子缝隙看着,紧紧握紧了手里的帕子:“夫君,我害怕。” 赵方林有几分自得:“我从小在这地方长大,你要是有哪里不懂的,尽管问我。其实不用紧张,你是我的女人,没人敢对你不敬。” 没了生活的坎坷,夫妻二人只谈感情,郑春雨心中的郁气尽散,羞涩地抛了一个媚眼:“如今你成了侯府世子,可别忘了我的心意。” 赵方林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放心,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负了你的。” 两人的马车直接入了后宅,在曾经赵方林的院子外停下,一进门,处处鲜亮,到处都是玫红浅绿,一点儿没有了曾经的阳刚之气。 赵方林刚回来,正是立威的时候,看到这般情形,顿时沉下了脸:“把这些东西全部换掉,让罗管事亲自来,本世子喜欢他的布置。” 赵平摇着一把扇子过来:“我劝你还是换个地方住。” 这话很不讨人喜欢,赵方林皱眉回头:“二叔,是你自己不要世子之位的,怎么,这是要反悔?” 赵平乐呵呵的:“我是好意提醒,这些东西是侄媳妇亲自布置的,她如今回了娘家,等回来发现东西没在原位上,还住进了自己讨厌的人。怕是要生气的。咱们侯府平时不怕谁,是因为待人真诚友善,可对她……到底是亏欠了的。她若是计较还罢了,计较起来,谁也别想过好日子。所以,别惹恼了她!” 赵方林冷哼:“我是失了忆,又不是故意不回来。春雨救了我一条命,她是我的妻子,但凡懂点事,就该感激春雨这几年对我的照顾之情。”说他没失忆,倒是拿出证据来呀。 赵平呵呵:“你跟我说这些没用,自己去跟她说啊!不过,我会找去郊外,是她身边的人报的消息。怎么看,都不怀好意。你好自为之!” 语罢,哈哈大笑着离去。 赵方林本来志得意满,听了这一番话,只觉得一团气堵在喉咙上不去下不来,偏偏又发作不得。别提多难受了。 郑春雨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要不,我走?”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39节 第46章 守寡的媳妇十八 这样的富贵是郑春雨以前做梦都想不到的, 见识过后,哪里舍得离开,这话说得很没有底气。 赵方林以前没少跟她吹侯府的富贵和自己的身份, 人都带回来了, 再让她走,他脸上挂不住:“不走!多大点事?” 话说完,回头看到郑春雨脸上的不安,道:“我回来肯定会遇上许多事,这才到哪儿?二叔没安好心, 就是故意吓唬咱们。你放心, 只要有我在,绝不会让你们母子受委屈。再说,他们针对的也不是你,安心呆着就是。” 嘴上这么说,他心里却有些没底。之前他和周淑宁就不太熟,成亲后也没有好好相处过,记忆中那是个很温顺的女子, 只是不知道这三年经历了什么,变得这般强势尖锐。 他到底是听了赵平的劝说, 将郑春雨母子安排到了别的院子里。心里不安,也坐不住, 他跑去了正院。 对于儿子归来, 侯夫人虽然忐忑, 却很高兴。 人这一生, 就是一个接一个的坎。儿子假死归来也一样, 她相信只要能跨过去,对于母子俩只有好处, 没有坏处。 “饿了么?一会晚膳就送来了,还说让人去请你呢。” 看着母亲脸上的笑容,赵方林沉默下来。 侯夫人见儿子心情不愉,好奇问:“这是怎么了?” 赵方林在母亲面前,向来就不掩饰自己的想法,本来还不太好说,见母亲问了,便开口道:“周淑宁性子温顺乖巧,几年不见,怎么变得如此咄咄逼人?” 侯夫人压根就没想到儿子会责怪到自己头上,随口道:“人都是会变的,谁知道她怎么想的?” 赵方林看母亲丝毫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处,皱眉道:“我听说她在侯府过得很不好,经常吃素,身边没人伺候。天天半夜爬起来给你请安,还要抄经祈福……娘,你是不是过分了点?” 提及此事,侯夫人颇有些心虚,辩解道:“我一想到你在外头受苦,她借着的身份在侯府过得逍遥,心里就不高兴。一生气就……也没有多过分啊,谁家寡妇不是这么过的,也就是她不安分,所以才会觉得委屈。我都没跟你说,她看见定国侯,笑得跟花儿似的。” “如果不是你这几年的虐待,她不会这样生气,就算要走,那也是好聚好散。”赵方林心头烦躁,语气就不太好。 侯夫人后知后觉,终于发现儿子在怪自己,她张了张口,解释:“我也不知道你要回来呀。” 事到如今,母子俩再计较对错太迟,除了伤母子情分,没有其他益处。恰在此时,底下的人送上了饭菜,赵方林已经好久没有好好吃一顿,也不再多言,干脆坐下。 下人将菜一道道摆上,很快就摆了大半个桌子。赵方林看着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只觉口舌生津,刚一动筷子,忽然想到了偏院里的母子俩,道:“来人,去将夫人请来。” 一边说,一边往嘴里塞鲜嫩的海鱼。 侯夫人平时没有这么奢侈,也是儿子刚回来。她自觉儿子这几年在外吃了不少苦,所以才特意让人多备了一些饭菜,但却并没有为郑春雨准备。在她看来,郑春雨虽然救了儿子,但如果不是她狐媚勾引人,儿子肯定早就回府,绝不会在外头待到现在弄得进退两难。也不会与周淑宁之间闹成这样。 她不怕周淑宁,但有些怵贾尚书,连侯爷都说,贾尚书此人刚直,怕是要与侯府计较。 这么一算,郑春雨的所作所为导致侯府和尚书府结了大仇。侯夫人一想到此处,对那女人的感官就特别差,哪怕有两个孙子在,也完全不能抵消她对郑春雨的厌恶。 如今儿子已经回府,恢复了侯府世子的身份。那么,郑春雨是怎么看都配不上儿子的。 侯夫人在儿子面前,许多事情都愿意妥协,但也有自己的坚持。她没有阻止下人去请郑春雨,一顿饭而已,食材虽然难得,侯府也不是吃不起。她板起脸道:“方林,你是世子,不可能娶一个农女为妻。之前你没回来,在外头怎么都行,但回到了侯府,哪怕她救了你的命。凭她的身份也做不了世子夫人。这样,看在救命之恩和两个孩子的份上,娶她做侧室!只是,你和淑宁之间还未说清楚,如果她真的不回来,你肯定要另娶,给春雨名分的事,得在你大婚之后。” 眼看儿子眉头皱了起来,侯夫人也并未松口,强调:“如果她真的一心为你,便不该在这件事情上吵闹!” 赵方林不高兴:“我暂时不想娶。” 话出口,见母亲脸色变了,他解释道:“孩子还小,但凡是门当户对的姑娘,出手都狠辣,心机也深,春雨不是对手,我又不能时时守着,到时妻妾相争,兴许会伤着孩子。” 侯夫人自然是不满的,儿子受伤,世子之位不稳,自然是赶紧娶一位高门贵女回来,堵住京城悠悠众口才好。 她张口想说话,看儿子眼神沉沉,又听见外头郑春雨进来的动静,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来日方长,没必要非得此刻将人说服。 郑春雨住的偏院之中摆设只是寻常,方才管事拿着皮毛等物来装扮屋子,已经让她大开眼界,此刻进了侯府主子的屋子,一瞬间只觉满是华光,眼睛都要被闪瞎了。再看见桌子上的饭菜,好些她见都没见过,深觉开了眼界。 饭菜很可口,碗筷很精致,就是这气氛有些沉闷。郑春雨努力不让自己多想,吃得津津有味。 忽然,外面传来请安的声音,侯夫人放下碗筷立刻起身。 赵方林脸上浅淡的笑容不再,变得一脸慎重,跟着起身站到了门口候着。 安国侯进门,扫了一眼屋中情形,多瞧了一眼儿子的腿,最后将目光落在角落的郑春雨身上,叹了口气。 他在外头忙碌半天,跟人虚与委蛇,确实挺疲累。侯夫人以前听他叹气就会心头一紧,此刻更是觉得头皮发麻,她勉强扯出一抹笑容,上前温柔地接过侯爷递过来的帽子:“侯爷,用膳吧。” 安国侯颔首,方才他已经发现今日的饭菜超乎寻常的丰盛,不用问也知道是为了给儿子接风。原本这也没什么错,可他在贾尚书那里吃了瘪,舔着脸好话说尽,贾尚书愣是不松口。 此事闹到圣上面前的可能不大,但侯府想要平安脱身,怕是不容易。真的是越想越烦,忍不住开口责备:“这么多饭菜,他在外头逍遥自在几年,给府里添了这么多的乱子,难道是什么功臣不成?” 侯夫人没想到他心情差成这样,只得硬着头皮解释:“方林在外头吃了不少苦……” “谁让他不回来的?”侯爷没好气。 侯夫人朝着儿子眨眨眼。 赵方林秒懂,上前规规矩矩跪到了父亲面前:“爹,儿子错了。您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侯爷冷哼一声:“惯会讨巧卖乖。我原不原谅都不重要,关键是贾尚书跟条疯狗似的咬着咱们侯府不放,今天甚至还说要将此事拿到圣上面前,让圣上废除你与周氏之间的婚事。”他强调:“不是休妻,不是和离,是废除!他那意思,就是你没娶过,周氏没嫁过!” 赵方林先是一慌,但他到底见过世面,很快就镇定下来:“圣上日理万机,哪儿会管这些小事?” 安国侯面色沉沉:“话是这么说,但他不是个好相与的,此事……咱们侯府怕是要给些好处才行。”他是中午与贾尚书商量的,两人分别后的一个时辰,他独自坐在马车中沉吟,此刻心里有了些主意。 “贾尚书此人刚正不阿,一般的好处大概不能让他松口。我想着,他既然想要周氏恢复清白之身,咱们如他所愿便是,至于其他,回头你上门负荆请罪,态度诚恳一些。咱们再给些好处,应该就差不多了。” 赵方林想到周淑宁那副不依不饶的模样,道:“万一还是不成呢?” “咱们也不能一味让人欺负,若尚书府还要拿乔,那就撕破脸见真章!”侯爷心头烦躁,说完这些后,感觉家里的麻烦去了大半,胃口也上来了,扬声道:“拿一副碗筷来。” 碗筷已经到了门口,只是几人在谈事,下人不敢送上来。 郑春雨面对侯夫人还好,毕竟两人在郊外已经相处过了。但侯爷一进门就沉着脸,明显不好相与。她压根儿不敢坐,可所有人都坐,她也不敢站着,小心翼翼挂在了椅子边上。 却因为太过小心,将椅子弄出了声响。 侯爷目光落在她身上,道:“郑氏,之前方林不肯回来,你们在外以夫妻相称之事我没过问,但以你的身份做侯府世子夫人简直是贻笑大方。懂我意思吗?” 郑春雨懂了,她心里不服气,但身子却不争气的瑟瑟发抖。 “我……我明白……” 侯爷开始用膳,屋中比方才更安静了。 郑春雨抓着碗筷,险些哭出来,此刻她真心觉得,还是郊外好,哪怕没这么富贵,哪怕吃的东西不如侯府精细,但自在啊! 好容易一顿饭吃完,郑春雨回了自己的偏院,等了许久却不见赵方林,一直到深夜,她都不肯歇下。 边上伺候的婆子进门:“姑娘,歇了吧。侯府规矩深严,世子有好多地方去,你别等了。” 郑春雨心中一凉,不只是因为赵方林没回来,还因为婆子的态度,分明是斜着眼睛看人,压根就没将她看在眼里。 第47章 守寡的媳妇十九 赵方林在外头娶了妻又生了孩子的事对于他再娶肯定是有影响的, 且这影响还不小。 侯夫人想要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给儿子重新定一门婚事,于是,翌日就出了门。 侯爷主动找到了贾尚书, 商量解除婚约之事。 而贾尚书也有些自己的想法, 目前看来,定国侯对外甥女明显是上了心,这种时候外甥女身上还背着一门婚事就明显不合适,这亲退得越快越好。但想让他就这么便宜了安国侯府是不可能的。 “赵方林上门负荆请罪,在门口跪上三天, 你们再对虐待淑宁之事给个说法, 之后再说。” 安国侯最怕的就是把事情闹大,让儿子过来跪着,到时满朝文武和京城众多百姓就都知道了安国侯府干的好事,这也罢了,关键是他儿子落下山崖时,皇上还亲自褒奖过,夸儿子重情重义。 如今皇上口中重情重义的人将妻子撂在家里跟佳人双宿双栖, 甚至还把孩子送回来给妻子带……这等于是打了皇上的嘴。 皇上是绝对不会有错的,错的是别人。到时迁怒下来, 安国侯府不一定能承受得起皇上的怒气。 “好!”凭良心说,贾尚书愿意放过就已经是好事, 且这要求也不算过分, 安国侯一口答应了下来。 贾尚书看他答应得爽快, 心头很憋屈, 因为他也不知道在维护住外甥女接下来的婚事时要怎样为难安国侯府。 * 另一边, 郑春雨等到天亮也没看见赵方林回来,她浑身从里到外都凉了个透, 丫鬟送来早膳,特别清淡,那粥都能见得到人影。 郑春雨忽然发现,但凡赵方林不在,底下的人就各种虐待她,偏偏赵方林回来之后特别忙,不可能时时刻刻陪着她。 “去拿些小菜来。” 丫鬟不动:“好叫姑娘知道,先前世子夫人吃的就是这些饭菜。这膳食是夫人亲自安排的,奴婢只是听命行事。” 郑春雨以为自己听错,她先是奇怪周淑宁的饭菜跟自己之间的联系,随即就明白了其中关窍。 安国侯府……似乎想让她受罪来让平息周淑宁的怒火。 一瞬间,她连粥都喝不下了。愤愤道:“不喝了,拿下去。” 丫鬟一句话都没多说,端了托盘就走。 郑春雨顿时急了,之前她坐月子时饿得厉害,也就这两天才恢复了一日三餐,饿肚子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她方才是发脾气想让底下人妥协,可没有真的不吃。 “你站住!夫人有让你饿着我么?” 丫鬟福身:“夫人说过,您如今在回奶,不想吃回得还要快些,也趁着这几天习惯一下清淡的饮食。接下来要吃好几年呢。” 郑春雨面色微变:“几年?” 丫鬟再次福身:“是,夫人说,先前世子夫人……”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两家要解除婚约,急忙改口:“周姑娘吃了几年的素,您就吃几年。” 郑春雨:“……”这日子简直没法过,还不如就住在郊外呢。 她反应过来时,丫鬟已经离开了。 重新坐下,她忽然就想起来今早上还没有听见孩子哭,这在她带圆圆时是很常见的事,有奶娘就是这么省心。 闲着无事,她抬步去了厢房,本意是想着跟孩子好好培养感情,就算孩子做不了侯爷,那也是侯府公子。日后分家,肯定有个几进大宅子和一辈子都花用不完的银子,哪怕侯夫人容不下她,她跟着孩子过,也还算有盼头。 心里乱七八糟想着这些,推开厢房的门,一眼看到里面冷冷清清,别说孩子了,连个大人都没见着。郑春雨心头一慌,回头质问院子里打扫的婆子:“小公子呢?” 婆子头也不抬:“天不亮的时候就已经让夫人给挪走了。” 郑春雨忙追问:“挪去了哪儿?” 婆子一副郑春雨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不耐烦解释道:“勋贵人家的小主子有自己的院子,除了两个奶娘之外,有四个丫鬟和四个小丫头,如果是小公子,还有四个小童候着。这院子不符合公子的身份,自然是挪去了合适的院子。” 郑春雨在她讥讽的目光中,心头毛毛的。这对儿子来说是好事,可对她……好像将她和孩子彻底分割开了。 “圆圆呢?”郑春雨问出这话时,身子站直了些,微微仰着下巴:“我是他娘,我要见他。” “世孙在读书,奴婢见不着人,您真想见,去求夫人吧。不过,凭你的身份,不能在园子里乱走。”语罢,抓着扫帚和刚扫好的落叶抬步就走。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40节 郑春雨喊了几声,那人就跟没听见似的,她追了几步,婆子已经消失在小道上。 * 侯夫人出门一趟,已经和一位夫人谈得差不多,互相下了小定,那是御史台陈大人的嫡幼孙女。 陈家清贵,结亲从不看门第,而是看人品。按理说,赵方林在外头几年回来绝对入不了陈大人的眼。好在这婚事是侯夫人与陈大人的儿媳谈的。 这位嫡幼孙女天生足腿疾,走路是跛的,反正儿子的腿也有疾,两人谁也不嫌弃谁。有了这门婚事,御史台想要弹劾,就会多斟酌。据说老大人挺疼爱这个有疾的孩子,总不会去弹劾自己孙女婿。再说,侯爷那边会主动与贾尚书和好,到时两家都没了怨气,懂事的人都不会多管闲事。 回到府里,侯夫人心情不错。听说了贾尚书提的要求后,沉吟了下:“拖一段时间,等下聘后再说。” 侯爷深以为然,他们确实会负荆请罪,只是晚一点而已。 而郑春雨憋屈了一天,再也受不了了,哭着喊着要见侯夫人。她其实想见赵方林,却又不想让自己歇斯底里的一面让男人看见。 侯爷不想应付这个农女,转身去了书房。 侯夫人也不想见她,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给她说清楚,省得她天天闹事。 郑春雨进门后规矩行礼:“娘,我想见圆圆和宝哥。白日里我跟那些人说了,他们说我不配见。可我是孩子的亲娘,想要见孩子而已,怎么就不行?” 说是告状,其实是质问侯夫人。 侯夫人被她吵得耳朵疼,揉了揉眉心:“是我吩咐不许你见的。孩子小,容易移了性情。你放心,我是他们的亲祖母,不会害他们的,回头会找好的先生教导。”眼看郑春雨还要再说,她粗暴地道:“孩子是你生的,别人又夺不去。安心待着吧。” 郑春雨一时失了言语,实在不知该如何反驳,半晌找到自己的声音:“她们说让我吃素……” “是,我吩咐的。”侯夫人一脸苦口婆心:“我今日挺忙的,都没来得及跟你商量这事。让你吃素是为了方林。那周淑宁跟个疯狗似的咬着不放,非要让我们在她守寡之事上给个说法。我思来想去,当初让她守寡的罪魁祸首是你,你将她之前几年的日子过一遍,她应该就没话说了。” 郑春雨动了动唇,硬着头皮d艰难地问:“凭什么是我?” 虐待她的又不是我! 侯夫人强调:“如果不是你,方林落下山崖之后,会尽快回府,她不会守寡。” 郑春雨不想把话说得那么明白惹人生厌,但实在忍不住:“可我没让她吃素啊!” 侯夫人眯起眼:“你在怪我?” 郑春雨上她凌厉的目光,低下头道:“不敢。” “不敢就行了,入了侯府,你第一件要学的事就是听话。不然,就不配站在方林身边。”侯夫人摆了摆手:“下去吧!” 郑春雨是还想讨要个嬷嬷跟着学规矩,不是她天生奴性,而是她早晚要出现在人前,不能给赵方林和两个孩子丢脸。 她没动,试探着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侯夫人粗暴地道:“不用,你老实点就是帮了大忙,我会记得你的好。” 郑春雨被打发出了院子,整个人不知今夕何夕,忽然听到边上两个丫鬟在低声说话。 “真的?” “这还有假?我婶娘可是夫人身边的得意人,她跟着夫人一起去见的陈夫人,两家下了小定。这就算是定下了婚事啊。夫人急着呢,毕竟世子有俩孩子,传出去不得了……” “可惜了世子夫人,等了几年,却是这个结果。” “噤声!世子夫人好好的,用不着你我可怜人家。别说是我跟你说的。” 两人低声说着走远。郑春雨站在原地,只觉得双腿僵直。 赵方林定亲了? 她早就知道回了侯府后自己不配站在他的身边,可他说过暂时不想娶妻啊! 正往回走,听到不远处有人请安,郑春雨奔了过去,看见赵方林缓步而来,顿觉心中涌起无限委屈:“夫君!” 赵方林听到唤声,抬眼望来,看她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疑惑问:“发生了何事?你这是怎么了?” 郑春雨想要说的可太多了,她越想越委屈,哭哭啼啼把事情说了一遍。 赵方林听了个大概,道:“这有什么?孩子确实不能在你身边教养,那些奶娘和先生都是读过书的。至于你吃素……若是委屈几年能让淑宁消气,这是好事啊!咱们俩没认识之前,你不也吃得不好?如今好歹有手艺精湛的厨娘,再是素食,味道也比你做的饭菜要好,人要学会知足。” 闻言,郑春雨都傻了,她像是不认识面前这个男人似的。 “你要定亲了?” 此事赵方林方才已经听说,颔首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郑春雨:“……”可她已经受欺负了啊! 第48章 守寡的媳妇二十 郑春雨忽然发现, 她和赵方林许多想法不一样。 她如今独自一人被关在那个偏院里,每顿都在喝能够照脸的清粥,日子清苦。最让她难以忍受的是不能见到两个孩子。 可以说, 这些每样她都接受不了。但在赵方林眼中, 似乎是很寻常的事。 如今她已经被人欺负成这样,等到赵方林妻子进门,她这个已经给赵方林生下两个孩子,又让他甘愿抛弃身份在郊外过了几年的女人,肯定会变成新妇的眼中钉肉中刺……不用试也知道, 到时的日子肯定会比现在更难。 郑春雨哭了出来, 如果说方才有几分做戏的成分,此刻是真的伤心到流泪:“我想回家。” 赵方林皱了皱眉:“别闹。” 郑春雨嚎啕大哭。 赵方林有些烦躁:“来人,送……她回去歇着。” 那停顿,分明就是不知如何称呼她。 结果只得了一个“她”,不是夫人,甚至不是姨娘。想到此,郑春雨更是伤心。 要说赵方林心中一点愧疚都没有, 那是假话。他不太敢看她,转身就走。 * 高玲珑回到尚书府后的日子还算安逸, 林氏身子差,需要好好修养。她便不好经常去打扰, 多半的时候还是留在自己的院子里。当然, 出门比较方便, 且有护卫随侍。 看出来了定国侯的意思后, 对于他送过来的礼物, 高玲珑都会欣然笑纳,且也会送上回礼。 当下年轻人之间的感情比较含蓄, 不会说得那么直白。杨海生拿到回礼,便知道了她的意思,大着胆子约她出门。 高玲珑欣然赴约,只是,临出门前,她还是找到了贾尚书,说了此事。 贾尚书看她一身玫红色衣衫,看着清新宜人,明显是特意打扮过,心里顿时纠结无比。这要是皇后娘娘不答应,可怎么办才好? 不过又一想,杨海生看中了外甥女,这不是他拒绝得了的,当即摆摆手:“路上小心,带好护卫,天黑之前回来,别让你姨母担忧。” 高玲珑笑着应下。其实她能够猜得到贾尚书的纠结,只是如今不好解释。对于皇后娘娘,她之前有打听过,出身将门的娘娘心地善良,足以母仪天下。她送的那些东西,装在城墙上可退敌。只要皇后娘娘脑子清明,哪怕不喜欢她,也不会过多为难她。 出门时,杨海生已经等着了。 他打马走在前面,向来冷淡的眉眼今日多了几分暖意。 二人没有婚约,不好太张扬,逛了一会儿后,进了一处茶楼。 “这是定国侯府的茶楼。”杨海生亲自从伙计手中接过茶壶,给高玲珑满上:“点心不错,你尝尝。” 他弯腰,发丝垂落几缕。 看着挺硬朗的人,发丝却软。 高玲珑看着他眉眼:“为何是我?我已嫁过人,又没有娘家……” “我要的只是你。”杨海生打断她,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地道:“我不喜欢娇滴滴的女人。” 高玲珑张了张口:“我很凶么?” 杨海生刚想点头,忙忍住。她不凶,他就喜欢她那股飒爽利落的劲儿。不认识她之前,天底下所有的女子,除了姐姐之外,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可她出现后,他眼中又多了一个和世人不一样的姑娘。 高玲珑忍不住笑出声:“不逗你了。” “皇后娘娘那边,你不必害怕,前日我已经入宫跟娘娘提了此事,她并不生气,还说会跟皇上提,尽快给我们俩赐婚。只是在此之前,你大概得进宫一趟。”说完,他觉得这话有歧义,解释:“除你之外,安国侯府几人也会被请进宫。皇上会给你一个清白。” 说到这儿,他皱了皱眉。 他是得皇上看重,手中握着的是拱卫京城的军队,可以说,这是外敌入侵京城的最后一道防线,这样的信任,在皇家尤为难得。但到底君臣有别,杨海生不觉得自己的婚事能劳得皇上这般兴师动众。 不过,能还周淑宁一个清白,始终是好事。 “真的?”高玲珑适时露出几分欢喜来。 她坐在窗边,能看得到底下街上情形,正说话呢,余光忽然撇见一架熟悉的马车。正是安国侯府所有。 侯夫人出来了? 她偏头一瞧,看见下来的人是赵方林,他站定之后,朝着马车中伸出了手。 高玲珑顿时来了兴致。他如今可是有未婚妻的,难道还能带着郑春雨招摇过市? 下一瞬,一抹浅绿色属于女子的手臂伸出,紧接着出来了一抹纤细的身影。女子浑身装扮简单,低调却华贵。高玲珑看着那女子头上的一支玉钗,道:“那是陈五姑娘?” 杨海生瞄了一眼:“不知,据说陈家这位姑娘有腿疾,平时不出门。” 他扬声吩咐:“去,将他们领到隔壁。” 外头有人应声而去。 没多久,有脚步声上来,听着即将到了门口,杨海生上前将门打开:“赵世子,好巧!” 赵方林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带未婚妻出门喝茶,竟然也能碰见这冤家。简直是孽缘! 都看见了,不打招呼显得自己害怕似的。赵方林微微颔首:“侯爷也来喝茶?” 杨海生看了一眼他身旁的纤细身影,问:“这位是……” 陈家的姑娘很少出现在人前,外人不认识很正常。赵方林没有多想,侧身一让,道:“这位是陈家的五姑娘,也是我未婚妻。” 杨海生微微皱眉:“未婚妻?这么快?” 他回头看向高玲珑:“周姑娘,这……” 也是这时候,赵方林才看到屋中还有人,看清楚高玲珑的一瞬间,他的脸唰就黑沉了下来:“你怎么会在此处?” 高玲珑一脸理所当然:“与人喝茶啊。” 大户人家的夫人出门喝茶是很寻常的事,赵方林想问的是她怎么会和杨海生在一起。此刻赵方林忽然就想起了母亲说过的话,她说周淑宁冲着定国侯笑得跟朵花儿一样,是想勾引人。 那时他嗤之以鼻,压根就没放在心上。就算周淑宁有那心思,赵方林那种心肠冷硬的人也不会有回应。再说,天底下那么多的貌美女子,杨海生眼睛得多瞎,才会看中一个被休了的妇人? 哪怕后来他听母亲不止一次提过定国侯对周淑宁心怀不轨,也以为是母亲看不惯周淑宁故意诋毁。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41节 合着不是诋毁,是真的! 赵方林一时失了言语,不知该怎么说,半晌才憋出一句:“侯爷,你……天底下的女人都死绝了吗?” “当然没有。”杨海生面色严肃:“刚才看到你上来,我想着无论如何都要跟你打声招呼,道声谢。毕竟,这么好的姑娘,如果你不放手,也轮不到我来娶。” 两人在这说话,陈五姑娘很不高兴:“赵世子,聊完了吗?” 赵方林听出来了她的不悦,立即道:“侯爷自便,我们先走一步。” 高玲珑已经起身站到了门口,见状出声:“赵世子,你为了郑春雨在郊外住了几年,如今这一回来,心意说变就变。你在这陪未婚妻喝茶,她那边怕是眼泪都要淹了侯府了。” 陈五姑娘定亲时就已经知道了这些事,但却不喜欢有人在自己跟前提。并且,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周淑宁是故意说这些话来给二人添堵的,她恼了,道:“周夫人,你与方林之间已经好聚好散,又何必揪着不放?还跑到这你来故意给我二人添堵,是不想安生过日子了么?” “好聚好散?”高玲珑呵呵:“谁说我们散了?” 闻言,陈五姑娘一脸惊讶:“没散?可你已经和定国侯相约出游,他也与我定了亲啊。” “安国侯府骗得我那么惨,还没给我道歉。” 听到这里,赵方林心头顿生不好的预感,对上周淑宁的笑容,只觉头皮发麻,刚想要出声阻止,就听周淑宁继续道:“先前都商量好了让他到尚书府门口跪上三日负荆请罪,然后再谈解除婚约之事。他不去就算了,甚至已经私自定亲。” 高玲珑偏着头:“赵世子,你这是打算娶平妻?话说,你是娶妻娶上瘾了吧?在郊外娶了一个郑春雨还不够,如今还要娶。说起来,你这分明就是骗婚,郑春雨出身庄户人家,又没有娘家人,你把人娶来甩到一边晾着也没人管,骗也就骗了。这位可不同,她是官家之女,你想找死?” 陈夫人不舍得女儿在小姐妹之间被人嘲笑,又有安国侯夫人亲自答应会让陈家血脉的孩子做世子……如此,女儿日后就是尊荣无限的侯夫人,对于脚跛了的女儿来说,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亲事,所以才迫不及待定下。 陈五姑娘听了母亲的分析,才委屈自己跟已经娶过妻又养着农女还生了孩子的赵方林定亲。 她霍然扭头,质问:“你们俩之间还没说清楚?” 赵方林早就发现陈五姑娘对自己没有一见钟情,或者说,在这段感情里,两人都很清醒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看见陈五姑娘生气,他瞬间就慌了,狠狠瞪了高玲珑一眼:“我们俩说清楚了的,和离书你都拿走了,你别胡说八道。” “和离书只是一张纸。”高玲珑嗤笑一声:“我根本就不认那玩意儿,从头到尾要的是解除这桩婚事,要的是没嫁过人的清白名声!你们家给了么?你说负荆请罪,我等了这么久还没见着,安国侯府的诚意呢?” 赵方林张口就来:“我最近挺忙,腾出空就来……” 陈五姑娘闻言,眼神一厉,狠狠甩了他一巴掌,转身就大踏步往楼下走。 第49章 守寡的媳妇二十一 陈五姑娘很生气, 甚至都顾不得掩饰自己的腿疾。她走路速度一快,整个人就会左右摇晃,下楼时更甚, 引得底下众人纷纷抬头。 赵方林挨了一巴掌, 也想发脾气来着,看到这般情形,心下暗叫了一声糟,忙追了上去。 “五姑娘,你慢点。” 这人越是忌讳什么, 就越不喜欢在外人面前提, 闻言,她瞬间想到了自己的腿,垂眸看见底下众人的眼神后,气得回头怒斥:“住口!” 赵方林心头发苦,温言道:“楼梯太陡,让丫鬟扶着你。” 他是个挺温柔的人,饶是陈五姑娘不喜他骗婚, 方才的怒气已经消了一半:“此事我要禀告长辈。”二人之间的婚事怕是有变。 想要婚事不变,就得赵方林努力, 他低声道:“我确实答应过她会负荆请罪,当时是话赶话说到那了, 一直以为是玩笑来着。没想到她当了真, 过两天我将此事解决好, 会上门请罪!” 陈五姑娘颔首:“我等着。” 看着她的马车消失在门口, 赵方林重新上楼。 彼时, 杨海生现在说自己经办过的趣事,高玲珑笑得前仰后合, 看见门口来人,她扬眉:“打你的又不是我,别找我发脾气。” 赵方林沉沉看着她:“你非要与我作对,是么?” “世子言重。”高玲珑一本正经:“我自认不算为难人,侯府骗得我那么惨,你上门负荆请罪本就是应该……” 赵方林心头不愉,却又不好发脾气。万一把人惹恼了,负荆请罪的时候,这女人肯定不会放过收拾自己的机会。他看向杨海生:“侯爷,敢问你是以什么身份陪着她出游的?” “我心悦周姑娘。”杨海生坦坦荡荡:“我愿娶她为妻。如果她愿意,定国侯府即刻就会请媒人上门提亲。” 赵方林很是不甘:“你也听到了,我们之间的事还没扯清楚。她还是我妻子。” “很快就不是了。”杨海生面色漠然。 赵方林咬牙:“我不放手,她就永远是……” “你想多了。”杨海生漠然打断他:“男儿当世,该无愧于心。凭你的处事,实在是让人不齿。” “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扯这么多,不就是想要我放手成全你们?”赵方林满脸嘲讽:“我的日子被她搅和得乱七八糟,你们想逍遥,做梦!” 他仰着下巴,一副不管你们如何求,我都不答应的桀骜模样。 恰在此时,底下又有人跑上来。那脚步声和伙计的不疾不徐完全不同。直接到了高玲珑所在的屋子外,行礼道:“世子,快回府吧,宫里来人了。” 赵方林先是一愣,才反应过来这话是对自己说的。明白其中之意后,他侧头看了一眼高玲珑,心下有些不安:“是为了什么?” 当着外人的面,随从不好说太多,硬着头皮道:“小人不知。”但侯爷的脸色很不好看,应该不是好事。 杨海生见状,起身道:“我送你回去,准备一下就入宫吧。” 赵方林见状,下意识问:“你们也要入宫?” “是淑宁。”杨海生应了一句,付了茶钱,护着高玲珑下楼。 女子入宫,一般都是皇后娘娘召见。可周淑宁的身份,远不到见皇后的地步。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等到圆圆做了侯爷,给她请封诰命,逢年过节时见一见皇后还差不多。 二人一前一后下楼,杨海生心里乱成一团。随从见他不动,催促:“世子,快些吧!侯爷等着呢。” 赵方林不敢再耽搁,急忙忙回到侯府,一进门就被父亲劈头盖脸一顿骂。 “你干的好事,老子这张脸都要被你给丢光了……” 赵方林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爹,何事这样生气?” 侯爷没好气地道:“皇上让人宣侯府众人进宫,商谈欺骗了周淑宁一事!” 在路上时,赵方林隐隐猜到是因为此事,亲耳听到父亲说,他心中的侥幸尽去,下意识问:“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皇上有吩咐,难道还能不去? “你怎么不死在外头?”侯爷气冲冲道。 侯夫人已经穿好了诰命服,进门听到这一句,一脸的不赞同:“侯爷!咱们就得方林这一个儿子……” 话未说完,被侯爷瞪了一眼。他又何尝不知自己只得一个儿子?方才那不过是气话,儿子也不可能真的因为这一句话就没了命。 事已至此,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三人往皇宫而去,在东华门外,碰见了尚书府一行人。 林氏身子不好,折腾这一场对她是很大的负担,再说,带着病容见皇上和皇后,万一过了病气,尚书府都要完蛋。 于是,高玲珑身边只有贾尚书陪着。 贾尚书的马车走在前面,看见侯府一行人,根本就懒得露面。高玲珑兴致不错,还掀开帘子冲赵方林打招呼:“好巧呢。” 赵方林:“……”巧个屁! 他眯起眼:“周淑宁,倒是我小瞧你了。这会儿我算是知道了你与定国侯来往的目的。话说,你就那么恨我吗?宁愿搭上自己的下半生,也要将我告到皇上面前?” 高玲珑心里清楚,皇上会亲自出面断官司。多半还是因为她送上去的机关术。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只是为自己讨个公道。”高玲珑打量他:“有空在这儿跟我纠缠,还是好好想一下怎么跟皇上解释你过去几年中不回侯府的缘由吧,为了一个女人抛弃身份名声和身上的责任……挺重情重义,就是失了男子气概,忒儿女情长了些。” 赵方林脸色难看起来。 此刻来接他们的人已经到了宫门处,一行人再不说话,又是小半个时辰之后,到了一处宽敞的大殿之外。 皇上高居上首,众人进门后都不敢直视,纳头就拜。 “起来吧。” 属于青年男子的声音,带着几分散漫,散漫中满是威严。 高玲珑起身,规规矩矩站在贾尚书身后。几辈子加起来,她还是第一回 到这种地方,对皇权满是敬畏之心,并不开口乱说话。 这几年以来发生的事情,皇上不查便罢,只要他来了兴致,不过一两天就能查个水落石出。宣这些人进殿之前,皇上心里已经有数。道:“朕昨夜做了个梦,梦见了治骑。他还是那副英武模样,若是还在,大概也是朕的左膀右臂。” 治骑是周淑宁父亲的字。 侯爷脸色已经变了。低着头道:“微臣这些年也时常想起治骑,也后悔当年没有拦住他。比起治骑的能干,微臣于国于民都无甚大用,实在不该苟活。” 皇上认真看着他:“看来你还记得治骑的救命之恩,既然如此,为何要苛待他的女儿?” 后面一句话中,已然带上了几分质问之意。 安国侯噗通一声跪下:“皇上恕罪。微臣事务繁忙,后宅之事都交由内子……” 皇上沉沉问:“你是怪朕给你的事情太多,才让你疏于管理家务?照你这么算,错的是朕?” 哪怕这天底下所有的人都错了,皇上也不会错。安国侯哪里敢认这话,深深磕下头去:“微臣不敢。” 皇上冷哼一声:“赵方林,你将父亲救命恩人之女娶回放在家里,自己在外头娶妻生子,一为骗婚,二为恩将仇报。不仁不义,不忠不诚,简直枉为人!” 此话一出,赵方林面色惨白,忙不迭跪下:“皇上恕罪。” 侯夫人也跪了下去。 过去几年里,他们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皇上会替周淑宁讨要公道。 若早知道皇上还记着周淑宁他爹,他们说什么也不会那样欺负人家,甚至拿她当祖宗供着都行。 千金难买早知道,一家人悔得肠子都青了。 “赵愉,内惟不修,回去好好反省吧,你那个儿子……侯府不能交给这种不仁不义之人,世子之位收回,那世孙来历不明,名不正言不顺,年纪也小,一并收回。”皇上揉了揉眉心:“你们虐待了治骑的女儿,也不是真心拿她当媳妇,反正他二人都没圆房。这门婚事作罢,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他又将目光落在高玲珑身上:“你爹是朕一员猛将,他不在了,朕以为安国侯府不算辱没你,也以为有救命之恩在,他们会好生照顾你,所以一时疏忽,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实在不该,回头你再遇上不公之事,记得找朕做主。” 高玲珑谢恩。 皇上又道:“观你举止,不堕其父威风,实在让朕欣慰。当初你父年纪轻轻为国捐躯,朕伤心之余,竟忘了封赏。”他语气加重:“来人,拟旨,加封周治骑为安邦侯,封其女为乡君。” 高玲珑有些意外,没想到周淑宁也有爵位,这爵位……周父当年的功劳应该已经被封赏过,今日的这些,多半还是她送上的机关术的缘由。只是这东西不能为外人所知,皇上这般,是随便找个由头将好处给她。 她再次谢恩。 皇上又夸贾尚书帮忙养好了安邦侯的女儿,赏了他一些东西。 贾尚书没想到自己都有东西拿,喜气洋洋上前领赏,这份好心情以至于他脸上的笑容一直到出宫都没落下过。 高玲珑眉眼间俱是笑意,相比二人的高兴,另一边的安国侯府众人就一片愁云惨雾,赵方林板着脸,像是谁欠了他银子没还似的。 东华门外,杨海生牵着一匹马等在那处,眉眼和往日一般严肃,看到一行人出来,立刻迎上前,又在看见马车中的高玲珑时,脸色立刻柔和下来。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42节 第50章 守寡的媳妇二十二 “如何?”杨海生迎上前, 殷切地掀开帘子。 高玲珑眉眼带笑:“解除了婚约,此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她看向不远处的赵方林:“世子世孙之位都已经被废。”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杨海生笑了笑:“我护送你们回去。” 贾尚书看着二人相处, 面色一言难尽。外甥女虽然恢复了未嫁之身, 可到底是嫁过了的,怎么算,做定国侯夫人都还差一点距离。 杨海生在这边一头热,万一皇后娘娘不允怎么办?但还是那句话,他不愿意不高兴都没有用, 压根拒绝不了人家, 忍了忍,到底是没忍住:“定国侯,你和淑宁这般亲近,会惹人闲话的。” “我会尽快找人上门提亲,成了未婚夫妻,应该就没人管了。”杨海生说这番话时,根本就不敢看马车中女子的眼神。 高玲珑轻笑一声:“我等着。” 闻言, 杨海生顿时大喜,想也不想就道:“我回去就准备。” 看他坦坦荡荡, 贾尚书心下一松,试探着问:“皇后娘娘那边……” “娘娘只会高兴。”杨海生说完, 忽然就明白了贾尚书的顾虑:“这婚事是娘娘主动找我说的, 没有不愿意。”皇后还想找人帮忙提亲来着, 被他拒绝了。 毕竟, 周淑宁愿意和他出游, 却没答应过要嫁给他。万一皇后出手太强势,惹人反感, 他上哪找媳妇去? 贾尚书看他说这话时一点都不勉强,心中顿时欢喜无限。好些人喜欢做纯臣,不愿意与皇家扯上关系,但贾尚书在乎小命,有定国侯这个红人在,皇上不会刻意为难他,就算他不小心被牵连进别人的错事里,好歹也有个通风报信的人。 这么说吧,攀不上皇后也无所谓,但能够攀上皇后,能省不少事儿。 这边其乐融融,赵方林看在眼里,心头特别不是滋味。他气不过,上前道:“周淑宁,你别高兴太早,皇后娘娘不会允许你嫁给定国侯的。” 高玲珑一脸惊讶:“你又知道了?” 赵方林反问:“你以为谁都配做定国侯府的夫人?你一个嫁过人的孤女……” 杨海生忽然抬脚,狠狠踹了出去。 两人离得近,赵方林毫无防备,整个人倒飞出去摔在地上。捂着肚子半晌爬不起身,狼狈之余,他狠狠瞪着杨海生:“侯爷就可以打人吗?” “你辱及皇上亲封的乡君,辱及我未婚妻,打你都是轻的!”杨海生寒着脸:“一个毫无品级的白身,若是告到京兆尹,还会被入罪。”他逼近一步:“还不滚,真想去大牢吗?” 赵方林面色大变,身后的安国侯已经反应过来,忙不迭上前扶起儿子,又冲着定国侯道歉,父子俩飞快上了马车离开。 马车中的赵方林脸色难看无比。他六岁时被封为世孙,从记事起就得人尊重,都说成家立业,他成亲时就打算等新婚过后开始给皇上办差,还没来得及就落下了山崖。如今是真的没有参与过朝廷诸事,现在连世子的名头都没了,确实是白身! 赵愉看到儿子这死气沉沉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你要是好好在家过日子,不跑去折腾,哪有这些事?” 赵方林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不敢反驳,想到前程,只觉一片茫然,喃喃问:“爹,以后我怎么办?” 闻言,侯爷沉默下来。 想要入朝为官,要么是靠人举荐,要么就得凭自己真本事科举入士。 儿子之前走的是前面那条路,身为侯府世子,一开始可以做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差事,渐渐就有了官员品级。如今前面那条路被堵死,科举……不说儿子从小就是世子,没有好好读四书五经,根本就考不中。只儿子受的伤,就不能参加科举,更别提入士了。 做不了官员,只能做一辈子的富贵闲人。如果圆圆还是世孙,不做事靠着儿子也能得人尊重。可圆圆世孙之位被废,儿子这一支都没了盼头。 想到此,侯爷心头特别难受。活了半辈子,得这一个儿子,可以说呕心沥血养他长大,所有对后嗣的期待都放在他身上。之前儿子要留在郊外,他为了将爵位交到自己后人身上费了不少心神。结果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早知如此,当初直接就把这爵位送给弟弟,也没这么多破事。 马车中气氛沉闷,侯夫人乖得跟个鹌鹑似的,一个字都不敢说。生怕侯爷注意到了自己。 毕竟,是她只生了这一个儿子,才让侯爷后继无人。她更心虚的是,侯爷年轻时也让两三个女人有过身孕,但都被她悄悄下了手。其实儿子执意留在郊外那年,侯爷对她就生出了不满。但好在儿子只是留在郊外,并不是真的死了,后来侯府又顺利让圆圆做了世子,一切都回到了正轨,那点不满就已经消失殆尽。 各人都有自己的思绪,眼看都转入了安国侯府那条街,侯爷突然道:“回头你寻摸一个家世合适的姑娘……” 侯夫人一听,以为侯爷的意思是今日之事后,若陈家这门婚事不成,得为儿子重新选未婚妻,当即颔首:“先看看陈家那边的想法,之后再说。” 话音落下,察觉侯爷看过来的目光有些古怪。她疑惑抬头。 侯爷垂眸道:“我的意思是,选一个做侧夫人,二弟他脑子简单,侯府不能交给他。” 一瞬间,侯夫人面色乍青乍白。 侯爷这些年身边一直都没少过女人,但都没有名分。侯夫人可以将她们捏揉搓扁,不许他们生下孩子,有孕了可以随便落胎,不必跟谁商量。实在不顺心了就直接撵走,甚至打死都行。但这正经迎进门的侧夫人,可不能随意对待。 她不愿意,但却知道自己不能拒绝,眼圈红红道:“是。” 关于三人进宫之事,侯府内众人都挺在意的,郑春雨犹甚,她根本就坐不住。趁着守门婆子不注意,她跑到了内外院相连的拱门处等着。看见赵方林回来,立即上前询问:“夫君,如何?” 话问出口,她那些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也后悔自己跑这一趟。因为赵方林这脸色实在算不上好。 边上侯爷看着她的眼神,跟看死人似的:“谁让你到这里来的?” 郑春雨张了张口:“我……” 她不敢说自己的偷跑出来的,辩解道:“我担忧夫君。” “你不管他,他还能更好点。”侯爷冷笑一声,拂袖而出。 郑春雨从来没有见过官员,看到侯爷怒气冲冲,吓得不敢吭声。 侯夫人心里委屈得很,方才不敢发作,此刻侯爷不在,便再也不忍了:“都怪你!” 郑春雨被吼得缩了缩脖子,求助地看向孩子他爹。 赵方林沉默:“春雨,收拾东西,带上两个孩子,我们搬去郊外住吧。” 他不是世子,孩子不是世孙,留在府里会被人指指点点,与其在这儿承受外人目光过得窝窝囊囊,不如去郊外得个逍遥自在。他看向母亲:“娘,我想圈一片地,修个宅子,你再给我们一笔银子,日后就不回来了。” 侯夫人浑身都在哆嗦:“那我呢?” 没有儿子的侯夫人,只有被人嫌弃的份,越老越被人嫌弃。 赵方林想了想:“你可以跟我们一起住。” “我不要!”侯夫人尖叫着道:“我生来是三品官员之女,做了几十年的侯夫人,才不要走。这时候我走了,会便宜了勾引你爹的贱女人!” 赵方林哑然。 他苦笑:“儿子不孝,让您受委屈了。” “不怪你。”侯夫人愤怒的眼神落在了郑春雨身上:“都怪她,如果不是她勾引你,你不会非要留在郊外,不会慢待淑宁,便不会落到如今地步。” 郑春雨听了这番指责,面色惨白如纸。她根本就找不到反驳的话,赵方林确确实实是因为她才落到如今地步的。可这错不能认,认了之后,赵方林会怪她的。 她大着胆子辩解:“周姑娘会有那么深的怨气,有夫君的缘故,但也有你的缘故。” 这件事情上,侯夫人确实是理亏的,闻言,瞬间恼羞成怒,抬手狠狠一巴掌就甩了出来。 郑春雨没躲,当场就被扇倒在地上。她捂着红肿的脸:“当初我要是不救夫君,他已经死了!如今你好歹还有孙子抱……” 这是事实,赵方林落下山崖时没有人救,早就被野兽啃光了。 “你这是何意?”侯夫人怒气勃发:“还要我谢谢你耽误我儿子几年?” 郑春雨不敢。 她低下头,再撩拨下去,还是自己吃亏。 就在侯夫人又要发作时,外管事急匆匆过来:“夫人,陈家的大管事带着媒人来了。” 不用问,也知道是来退亲的。 侯夫人一口气上不来,白眼一翻,就那么晕了过去。 赵方林眼疾手快,上前接住母亲。 地上的郑春雨想要爬起身,就想有人搭把手,结果一抬手,就看见赵方林扑向他娘。一瞬间,只觉得周身阵阵发凉,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陈家管事等了半天,没看见侯夫人,便率先走了,只剩下媒人自己。 终于在天黑之前等到了侯夫人,媒人耐心告罄,一见面就道:“陈家退了小定礼,还请夫人将陈家给的玉佩送还。” 侯夫人拿出玉佩时,手都是颤的。当初为了让御史大人护着自己儿子,所以她费尽心力谈了这门婚事。如今人家那边要退亲,换作别家她可能还敢纠缠一二,这御史府上,她是万万不敢。 第51章 守寡的媳妇二十三 再不甘心, 也只能赶紧退了婚事。 事实上,就昏迷了这半日,拖了媒人这么久, 她都怕被陈家怪罪。送还玉佩时, 对着媒人客客气气,又忍着憋屈包了个大红封,还跟媒人表明了自己改日会亲自登陈家门致歉。 堂堂侯夫人态度这样谦逊,媒人积攒了大半天的怒气散了九成,再看到红封, 彻底没了脾气。起身道:“侯夫人日后若有需要, 再让人来找我。天色不早,我这边还有事,就不留了。” 侯夫人立即道:“我让车夫和护卫送你。天黑之后,城里的混混都出来了,就怕有那不长眼的跑来冲撞你。” 对于侯夫人的这番重视,媒人挺受用的,道:“多谢夫人惦记, 我今夜不回外城,还要去定国侯府一趟。” 听到这话, 侯夫人下意识追问:“帮定国侯提亲吗?” 这位媒人在京城内很有几分脸面,侯夫人也是为了表明自己重视这门婚事才特意将人请了来的。 媒人颔首:“是。定国侯可是皇后娘娘亲弟弟, 怠慢不得, 先前侯爷就已经派人跟我说过, 要好好商量一下定亲事宜, 特意约了我今儿傍晚见面。定国侯对这门婚事很是重视, 一时半会儿谈不好,应该会留我住下。” 她挥挥手:“侯夫人不用管了, 马车在外头等着呢。” 人都走了,侯夫人半天都回不过神来,还是她身边的婆子低声问:“那周淑宁再是乡君,也是个孤女呀。如何配得上侯爷?” 谁说不是呢? 侯夫人也这么想,恨恨道:“杨海生眼睛是瞎的。城里那么多的大家闺秀选谁不好,偏得选她。”这事不能细想,越想越让人生气,儿子被毁了前程,还要被侯爷厌恶。周淑宁可倒好,抛却了侯府世子夫人的身份,转身就成了侯夫人。落在外人眼里,岂不是会说自家为了芝麻丢了西瓜? 这话不假,随着媒人带着大笔聘礼浩浩荡荡上门提亲。所有人都知道被安国侯府欺骗了好几年的周淑宁要嫁给定国侯了。 说起来,周淑宁这前面十几年堪称传奇。 好多人都说她命好也不好。 年幼失了双亲,却又有靠谱的姨母教养。遇人不淑却还能再嫁到一个年轻侯爷,次次峰回路转。 要知道,安国侯府与定国侯府虽然同为侯府,但在皇上眼里却大大不同。 安国侯只是普通臣子,定国侯本身却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还有皇后娘娘看护,谁都知道嫁给后者更好。 高玲珑收了聘礼,林氏送走了媒人之后,顾不得身子弱,立刻跑去供奉菩萨,多谢菩萨保佑。 * 赵方林知道这件事时,正在陪着宝哥。 宝哥身子弱,刚生下来那个月又没有得好好照顾。哪怕现在有奶娘仔细看管,也还是容易生病,今儿就发起了高热。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43节 侯夫人心情不好,又在病中,根本就顾不上孩子。郑春雨过不来,只能靠他了。 这么小的孩子,生病了一难受就只知道哭。赵方林抱着哄了许久,耐心即将告罄,就有随从来禀告说定国侯上门提亲。 刚一听完,赵方林就孩子丢给了奶娘,大踏步往外走。 郑春雨不得出门,听说孩子病了,心头焦灼无比,一直都在拱门处转悠。看到他路过,忙道:“夫君,宝哥如何了?” “还没退热,有大夫看着。”赵方林语气不大好:“你别在门口转悠,回去歇着吧!” 为人母者,孩子病得厉害,郑春雨哪里歇得住? 再说,这两个孩子对她意义非同寻常。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因为她生了两个孩子,侯夫人根本就不会拿正眼看她,虽然如今也不看,但只要有两个孩子在,侯府内就有她一席之地。 听到赵方林语气不耐烦,郑春雨忍不住哭了出来:“我想亲自照顾宝哥。” 赵方林摆了摆手:“有奶娘,你什么也不会,只会添乱。” 说话间,他已经往前走去。 郑春雨看着他的背影,大喊道:“我是孩子的娘,对他有无尽耐心,你没空守着,倒是让我去守啊!” 赵方林有空,他手头什么事都没有,一天就等着吃三顿饭,怎会没空? 两人做了几年夫妻,他为了郑春雨抛弃自己的身份,但郑春雨为他也付出了不少,看她这般伤心,又对孩子一番拳拳爱意,心中难得的生出了几分愧疚:“我去看看圆圆。稍后去跟母亲说一说,让你去陪着宝哥。” 郑春雨忙不迭点头:“我等着。” 圆圆是世孙,虽然如今已经不是了,可他一个孩子,没有人会苛责他。加上侯爷夫妻最近都挺忙,也没人让他搬家。 因此,圆圆住的地方,比现如今赵方林的世子院还要好些……毕竟过去几年只剩下一个世子夫人在里面住,根本就没怎么整修。 圆圆之前经常去郊外跟双亲团聚,对赵方林并不陌生。看到他后,立刻扑上前来:“爹!我想要母亲!” 赵方林身子微僵。 圆圆还小,当初为了让他分清楚人,他唤郑春雨作娘,唤周淑宁为母亲。 “我带你去找娘。” “我要母亲。”圆圆委屈得厉害,嘴都瘪了:“母亲都好多天不来看我,是不是生气了?” 上一次他们一起从郊外回来,母亲的脸色就不太好。祖母也在生气,那次之后,谁都不来看他了。这两天奶娘对他都没那么耐心,摔摔打打的,如果母亲在,这些人一定不敢冲他发脾气。 赵方林不知该怎么回答,最后落荒而逃。 侯夫人关着郑春雨,主要是不想让她在府里乱走,之前是想过不让她和孩子多来往。但现在已经不要紧了。 儿子的世子之位没了,圆圆的世孙之位也没了,往后侯府不可能再落到他们一家几口身上,那么,也不在乎由谁教养。刚好她最近不想看见小孩子,就让郑春雨自己照顾一段时间,自己还能省点心神。 另一边,赵平最近一点都不消停,他不去找自己的哥哥嫂嫂,跑去找老太太使劲。 侯府的老夫人尊荣了一生,将侯府如今的处境看在眼里,真的是又急又气。她已经找儿子谈过几次,但侯爷要么不来,要么来了就急着走。 但有些事情,往后拖是没有用的。 老侯夫人一直不放弃,侯爷也只能妥协,这日傍晚,特意去给母亲请安。 “方林已经毁了,皇上既然亲口废了他的世子之位,就不可能重立。你又没有其他的孩子,还是赶紧将请立阿平的折子送上去。” 侯爷就是不愿意将爵位交给弟弟,才搞出了这么多的事。都已经在满京城转圈丢了人,此刻更不甘心。 “母亲的年纪大了,以后少管这些,安心颐养天年。要是喜欢,可以去外头找些小戏班子回来唱戏。外头的事情,有儿子呢。您放心,绝对不会让侯府后继无人。”他说完这话,眼看母亲不满意,继续道:“儿子还年轻,可以生!三年之内将孩子生出来,随便再活二十年。” 闻言,老侯夫人若有所思。到底还是妥协了:“那你可要抓紧。这样,如果三年后没有孩子,就请立阿平!儿子,你爹去得早,侯府不能毁在你的手里,不然,为娘百年之后如何见他?” 如非必要,侯爷并不想与母亲争吵,见母亲被自己说服,顿时松了口气:“儿子已经选好了人,下个月新人就会入门。” 老侯夫人随口问:“什么样的姑娘?” 侯爷随口道:“姚翰林的幺女。” “姚翰林?那个六十岁才考中进士,进了翰林院十年没挪窝的姚大人?”老侯夫人早已不问世事,会知道这件事实在是因为其太奇葩。见儿子点头,她顿时皱起了眉。 赵平哄了母亲好久,才说服母亲让哥哥请立自己。结果三言两语就毁了他这些天的努力,此刻忍不住道:“你找这么一位,还不如纳一个普通人家……” 话未说完,被侯爷哥哥瞪了一眼。 “你懂什么?”侯爷不客气地道:“她前头有六个哥哥。” 赵平哑然。心里暗自咋舌,哥哥为了生儿子,是真拼呐! 很快,新人就入了门,姚翰林读书多年,本还殷实的家境都读空了,姚姑娘说是官家之女,其实洗衣做饭针线刺绣全都会,进门那天府里上上下下都收到了她亲自做的见面礼。 这帮乖觉又勤快的姑娘,顿时得到了老侯夫人的喜欢。 落在侯夫人眼中,就特别不是滋味。 侯爷一连在姚姨娘的屋中歇了三天,且没有回正房的打算。侯夫人委屈得整宿整宿睡不着。 赵方林见了,大半夜到门口截住了要去上朝的父亲:“爹,你和母亲多年夫妻情分,不应该……” 话刚起了个头,就被侯爷喷了:“管好你自己的事,老子还轮不到你来说教!若不是你这个废物走上绝路,你娘当初下手太狠。老子何至于一把年纪了还跑去纳妾让人笑话?” 纳妾是美事,侯爷本来还挺期待,为了一举得男,他悄悄去买了一些助兴的药。结果不知怎的,这件事情被人给知道了,外面到处传得沸沸扬扬。 如果传入了皇上耳中,他真的不敢想象其后果。 都已经做了祖父的年纪纳了美妾,还跑去买了那种药……就他自己想一想,都觉得这人不靠谱。越想越烦躁,他不管儿子的欲言又止,拂袖而出。 要么说这人倒霉起来喝水都塞牙呢,侯爷在从东华门入宫时,又与杨海生的马车撞上了。 杨海生看见是他,顿时一乐:“安国侯,那药好不好用?” 安国侯感受着周围众人的目光,想骂娘。 第52章 守寡的媳妇二十四 这人忒讨厌。 谁买那种药, 都会偷偷摸摸,安国侯小心翼翼,从没想过事情要被传出去。传出去后定要惹得众人笑话, 但都是暗地里, 一般人谁会这么不长眼的当面问? 一时间,安国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假装没听见这话,让车夫快点快点。 车夫抢到了前面,安国侯松了口气, 想着总算能避开了吧, 就听到身后杨海生跟人笑道:“侯爷精力越发不济,连有人跟他说话都听不见。看来还得继续在府里反省。” 安国侯:“……”杀人诛心! 之前皇上让他反省,刚好他手头有些差事没人接,他便厚着脸皮办差,昨儿才弄完。这些天一直没人提出让他回家歇着,他就厚着脸皮跑来上朝。 如果皇上听到这话,别说重用他了, 搞不好真的就让他就此回去歇着。 再有爵位,若手头没有实权, 早晚都会被边缘化。堂堂侯府若是不被皇上看在眼里,离削爵也就不远了。 到了朝堂上, 那么多的官员位列, 周围到处都是人, 安国侯忽觉得有几分安心。 皇上在上头说话, 他提着一颗心,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一件件事情提出, 他渐渐就忘了自己今儿不该来的事。 “安国侯!朕让你回去反省,你这些天一直没歇着,是想欺君吗?” 安国侯还在想事呢,冷不丁的被提及,有一瞬的茫然,抬起头才发现皇上看着自己,吓得噗通跪倒在地。 “你是觉得自己没错,不需要反思是么?” 安国侯哪敢认这话,忙不迭表忠心:“微臣想为皇上分忧。” “家不平,何以平天下?”皇上摆摆手:“回去吧。” 至于反省多久,何时回来办差,却是提都不提。 退朝过后,安国侯且顾不上丢脸,急忙忙就回家了,他得回去好好想一想。 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天,他一直在当差,皇上都没提,今日特意提出来让他回府反思。看来是对他在家事上的处置不满意。他得让皇上满意,还得找一个能私底下见皇上的人帮自己说情! 回府后,侯夫人迎了上来。 安国侯看到她就没好脸色,皇上之所以会生气,是因为侯府欺骗了周淑宁,且在这几年里对她不好……前者是儿子干的,当初死活不肯回府,非要在外头跟一个农女双宿双栖。这事可以说是妻子纵容的。而周淑宁过得不好,那也是被妻子针对。 “做甚?” 侯夫人本来是想帮他整理衣衫,换上常服,见他不高兴,便随便找了件事情说:“宝哥病了,吃了好几个大夫的药都不见好。圆圆也开始咳嗽……” “这些事你看着办。”如果没有这两个孩子,郑春雨没有出现过。他也不会在百官面前被皇上训斥。 丢脸死了。 真的,如果不是为了安国侯府的尊荣,他恨不得躲到山沟沟去,一辈子都不见人。 “我又不是大夫,不会治病。”安国侯没好气。想了想今日皇上那不怒自威的模样,道:“皇上,今日特意说了,让我回来处理家事,顺便反省。我猜着,他应该是对你不满。日后你别再出现在人前,干脆告病吧!” 侯夫人:“……” 她唇都哆嗦了:“接下来有好几场红白喜事,我告病,谁和各家往来?” “姚姨娘不错,出生官家,懂得进退,我再找个嬷嬷教一教。应该就差不多了。”侯爷沉吟:“夫人,你别觉得委屈,这不是我要教训你。是皇上的意思。” 侯夫人瞬间泪眼汪汪。 侯爷不愿意看她哭哭啼啼的模样,转身就走。 侯夫人也知道自己这副模样讨人嫌,并不追上去,稍晚一些的时候,就有丫鬟来报:“侯爷去了秋枫苑。” 那是姚姨娘的居处,这一去,怕是今夜又要留宿。 真的,若不是为了儿孙打算,侯夫人真的想和儿子一起搬到郊外去住。 可她不甘心啊! 这一搬走,再想搬回来没那么容易。府里没人看着管着,等到姚姨娘的儿子再做了世子,以后谁还会将她们祖孙放在眼里? 只想一想,侯夫人就觉得窒息。 不就是生孩子? 她才三十多岁,四十多岁老蚌生珠也不是不可能,先前为了生儿子有些伤着了身子,但这些年一直都在保养。只是她对孩子没有执念,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找个好点的大夫来瞧瞧。 侯爷发现,夫人身边的人整日都带大夫进进出出。他没放在心上,侯府想要兴旺,就得子嗣多,两个孙子生母的出生是低了点,但只要是侯府子嗣,那就没有多的。生病了,找大夫来治很正常。 其实他还有点欣慰,夫人大事上再怎么含糊乱来,对两个孩子是用了真心的。 他被禁足在府里反思,平时不太好出门,便多半的时间都陪着姚姨娘,想着赶紧弄个孩子出来。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44节 姚姨娘读过书,是个有几分才情的女子。整日陪着他吟诗作赋,日子过得惬意。这天,姚姨娘去厨房叫膳,回来后欲言又止:“侯爷,有件事情妾身不知当说不当说。” 侯爷颔首:“说!” “夫人她在调理身子,似乎想生孩子。您天天在妾身这……岂不是要辜负了夫人心意?”姚姨娘提及此事,一脸的不安。她虽然也不知道那个丫鬟为何要帮忙,但这事确实挺要紧。 “胡闹!”侯爷沉着脸,怒气冲冲起身就走。 姚姨娘忙道:“爷,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发脾气,否则,您是从妾身这儿出去的,回头夫人该以为妾身挑拨你们夫妻感情了。” 安国侯根本就听不进去,回了正院后就闻到了冲鼻子的药味,进屋后大发雷霆:“你都这把年纪了,竟然还想生孩子,也不怕被人笑话。” 其实,这番发作有些过激。 侯夫人都被骂傻了。 安国侯是因为被笑话过,所以才这般激动。只要想到此事传出去后外人会有的议论,他就冷静不下来。 “你能不能干点正事?能不能好生呆着?” 侯夫人本来想着侯爷不爱看自己的哭脸,下次见面一定忍住不哭。可这几天不回来就算了,回来就一通发作,她哪里忍得住? 侯爷骂够了,转身又去了秋枫苑。 侯夫人在这后宅之中经营多年,手底下的人枝枝蔓蔓,几乎渗透到了每个角落。稍微一打听,就知道是姚姨娘撺掇的,当即就气笑了。 本来她还想着跟姚姨娘和平共处,结果这个不省心的自找死路! 姚姨娘先动的手,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稍晚一些的时候,姚姨娘病了。浑身起了红疹子,到处都肿着,本来清丽的妙龄女子变成了大饼脸,周身没有一块好肉,还在不停地挠……实在是有碍观瞻! 侯爷猜到她是被人算计,心里特别恼恨罪魁祸首,却也实在是站不住。 太丑了! 他转身就走,在这府里,能够无声无息对姚姨娘动手的人,除了管理后宅多年的夫人,再没有人能做到。 因此,他出门直接去了正院,也不顾侯夫人的辩解,反手就是一巴掌。 侯夫人气得不行,却也无可奈何。 侯爷乖觉了半个多月,没等到皇上让人找自己当差。实在是憋不住了,出门去找相熟的人帮自己说情。 但这些人要么不在乎你,要么就不方便见客。侯爷在朝堂上打滚多年,哪里不明白他们这是故意避而不见? 将所有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的人扒拉了一圈,侯爷实在找不到别人帮忙,一咬牙去了定国侯府。 不就是要他低头道歉吗? 他愿意低头,也愿意道歉。只要能让他重回朝堂,怎么折辱都成 。因为只有去了朝堂之上,才有可能翻身。 否则,再在府里呆一段,皇上用其他人用顺手了,就再不会使唤他。那样真的就废了。 他想得好,可惜,他等了两日,都没见着杨海生的面。 * 高玲珑最近在备嫁,婚期已经定下,她得准备嫁妆,对于此次出嫁,她心里还是挺期待的。毕竟,就目前看来,杨海生对她挺上心的。 这就足够了! 至于男人会变心,到那时再说,反正她也没用上多少真心,也不是离开男人的心意就活不了的性子。大不了到时搬到郊外去住。 因此,对于备嫁,她更多的是想出去走走。 这天刚从一个铺子里出来,就有随从过来请:“姑娘,我们侯爷有事情要与你商量。” 高玲珑认出来这是安国侯身边的人,本来懒洋洋的她顿时就来了兴致:“带路!” 相比起安国侯以前的意气风发,此刻的他蔫蔫的,什么精神的样子。看见高玲珑进门,立即起身:“淑宁丫头。” 光这称呼,就显得很亲近。 高玲珑摆摆手:“有话直说。” 安国侯苦笑:“淑宁,之前你在府里那几年被人欺负,确实是我不够细心。我一直感念着你爹的救命之恩,对你就跟疼自己女儿似的。我没做到自己所说的,心中很是愧疚。今日找你来,就是想跟你道个歉。” 高玲珑似笑非笑:“轻飘飘一句道歉就行了?” 闻言,安国侯正色道:“你想如何,可以直说,我一定尽力办到。” “应该是你想如何才对?”高玲珑想了想:“想让我帮你求情?” 一猜就中。 安国侯面色有些尴尬:“行么?定国侯都不见我,你帮着说和一下,回头我给你添妆。” 高玲珑摇头:“我手中握有整个将军府的钱财,不缺嫁妆。” 安国侯碰了软钉子,心里一急,道:“那我折腾郑氏给你出气,你想怎样都行。” 第53章 守寡的媳妇二十五 高玲珑一脸惊奇的看着面前的安国侯。 之前周淑宁身为儿媳, 平时深居简出,不怎么见到这个公公,从来都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一个人。为了前程, 简直什么都可以舍。 “你误会了, 我没有要让你教训谁。”高玲珑站起身:“我上来就是想看你低声下气,看够了。” 她想走,好不容易把人堵住的安国侯不甘心:“淑宁,当初你爹拼命救我,是想让我好好活下去, 而不是……” 高玲珑忽然就怒了:“别再提我爹, 你不配。” 安国侯哑然。 “淑宁,你帮帮我吧。” 高玲珑头也不回。 安国侯还想拦,高玲珑看着伸到面前的手臂,道:“我数两个数,你不收回,明日一早定国侯一定会告你的状。侯爷,你为官多年, 自己干了些什么,心里该是有数的。” 话音还未落, 安国侯已经忙收回,手臂退后一步。他实在是怕了杨海生。 为官之人, 只要想找茬, 是一定找得出来的。且安国侯自己本身也没那么清白。 高玲珑看到他这利索劲, 微愣了一下:“你……” “我什么都没有做, 一切都是按照皇上的旨意办事。从来没有刻意为难过谁, 也没有以权谋私,不拦着你, 只是不想让你生气。”安国侯飞快解释道。 高玲珑冷哼一声,心里却打定主意让杨海生好好查一查。 看着纤细女子被人簇拥着下楼,安国侯是越想越难受。他不高兴,回府后也带上了一点。 赵方林最近过得不大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郊外习惯了的缘故,他总觉得处处被人掣肘,曾经最疼爱他的祖母不拿正眼看他。 他去请安,十次有九次都被拦在门口。 再这么下去不行,还有,圆圆兄弟俩的病看了不少的大夫,也不见好。有个年纪较大的婆子说,也许是水土不服,才会生这种看起来不严重但却一直痊愈不了的小病。回到原先住的地方就会好转。 赵方林不认为自己住到郊外就会缺衣少穿,反正都是过日子,那还不如去一个没人能管自己的地方。干脆将那周围的一片都买下来,到时一辈子悠闲自在。 母亲已经被禁足了,赵方林这些想法只能找父亲商量。 当然,他知道父亲心情不好,这一去很可能会挨骂。便在门口踌躇了半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进门,却听说父亲已经出门了。 来都来了,他不想打退堂鼓。 于是,安国后一进门就看到了负手转圈圈的儿子。 “爹!” 若不是这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安国侯真的一辈子也不想再看见他。板着脸嗯了一声。 赵方林看父亲脸上阴云密布,便觉不太好说。 安国侯没什么耐心,看他吞吞吐吐,皱眉道:“何事?” 赵方林将自己的想法说了:“爹,皇上彻底恼了我,甚至还牵连了侯府。”想要重新得到重用,除非上面换人。 “皇上还那么年轻,我这一辈子都再没有了翻身的机会,姚姨娘很快会生出弟弟,到时我这个大哥留在府里对他不好,刚好宝哥回来之后一直都病着,我想带着他们几人回郊外去住。爹,你帮我圈一片地,修一个江南园林式的宅子。往后我就带着两个孩子和春雨住在那了。您要是得空,也可以过去小住几日散散心。” 听起来是不错。 安国侯心里特别堵:“不孝子,你倒是跑去逍遥了。府里怎么办?老子我都歇了这么多天,皇上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再这么下去,咱们侯府的爵位都要没了,到时全家都搬去郊外住,你就满意了?” 赵方林被喷了一顿,低下头:“儿子是有错,可事情已经这样了,就算儿子带着妻儿一起去死,也改变不了任何结果……” 安国侯想到什么,心中一动:“可以改。” 他上前一步:“杨海生在皇上面前的红人,可以帮为父说话。他如今避而不见,但淑宁一定可以说动他。只要你能让淑宁原谅,求她帮个忙……” 赵方林还没听完,心中满是抗拒,他不想为那个女人低头。 “爹,她那么恨我,不会帮我的。” 安国侯随口道:“你可以求得她原谅。” 赵方林:“……”说得好特么轻巧! 两人之间闹得那么僵,可以说已经结成了仇。不说周淑宁会不会原谅,就她曾经干的那些破事,他就不想见她。 就算他低头,他怀疑自己哪怕自尽谢罪,周淑宁都不会原谅。 既然不肯原谅,那还折腾什么? 谁都不是天生贱种,愿意低声下气。 他心中百般不愿,张口就想拒绝,可看到父亲沉着的脸,只得换了个委婉一些的说法:“周淑宁那女人不讲道理,恨不得把我踩进泥地里,我主动送上去被她折辱,正中她下怀。反正,我不认为她会帮我的忙。” 安国侯明白,这很可能是事实,憋屈之余,又满心愤怒,张口骂道:“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们母子骗她太狠,她那么一个乖巧温婉的姑娘,又怎么会这般对待侯府?” 赵方林低下了头。 “反正我不管,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一定得求得她的原谅,说动她让杨海生帮侯府求情。”安国侯粗暴地道:“不然,你休想搬去郊外过好日子!” 语罢,拂袖而去。 看着父亲走远,赵方林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怎么这说来说去,好像侯府能不能翻身的希望全在自己身上了? 他自认承担不起这样大的责任。 不搬就不搬吧,在府里不缺吃喝,除了不得自在让人鄙视之外,也没其他的不适。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45节 姚姨娘病得越来越重,眼看就只剩下一口气了,安国侯极力掩盖消息,可还是让姚姨娘找着了机会跟娘家报了信。 姚翰林夫妻俩找上门来,看到女儿这般,气不打一处来,非要安国侯给个说法不可。 安国后心中恼怒,这姚大人留在翰林院其实是养老,只等着再过几年撑不动了就告老歇着,他会选中姚家,还是看他那几个儿子,想着这种家中出来的姑娘应该会一举得男。 结果呢,从来没有放在眼里的人,竟然跑来威胁自己,安国侯觉得可笑之余,又特别愤怒。 “这是病了,我能给什么说法?” “不是的。”姚姨娘根本就不敢哭,泪水落在脸上,碰着了疹子就会辣乎乎的痛:“娘,我这是中毒。如果没有解药,让大夫瞎治,根本就治不好。” “把解药拿出来。”姚夫人就得这一个闺女,心里疼着,当初也不愿意让女儿嫁入侯府,也是老爷劝她说如此能帮上其他几个儿子,能得一个侯爷外孙,这才咬牙答应的。 结果,好消息没传出,女儿却中了毒。弄成这样,别说生孩子做侯夫人了,能保住小命都是谢天谢地。这期间的落差,夫妻两人都接受不了。 太过愤怒,两人冲动之下,想着如果不能为女儿讨个公道,不能抱上侯爷外孙,搭上全家也无所谓。 “若幺妹出了事,我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告状。”姚夫人激动无比,说着就要上前抓挠。 安国侯很少看到这么泼辣的女人,顿时吓一跳,好在边上的人急忙扑了上去,才将人给拦住。 “她是我的女人,我也会尽力救她。你们冷静一点!” 夫妻俩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又吵又闹,又跑又跳,屋中一团乱糟糟。安国侯只觉头都要炸了。 最后,他承诺会帮夫妻俩的大儿子入户部,将小的几个送进书院,这才安抚了二人。 凭他如今的身份,想要做到这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除非他重新领差事,如此,别人才会给他几分薄面。 姚家夫妻并不傻,给了他半个月的时间。 半个月之后,如果安国侯没有做到承诺的那些,他们就要去告状。 真的,安国侯恨不能将二人掐死在无人角落,但现如今周淑宁二人一直在暗地里盯着,他不敢。 本来他还想等儿子缓一缓再去求周淑宁,毕竟双方都需要冷静,过一段时间周淑宁兴许就愿意原谅了。 现在等不得了,送走了姚家夫妻,他立刻就找到了儿子:“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去尚书府求淑宁原谅。” 赵方林:“……” “我不去!” “你必须去。”安国侯语气不容拒绝:“你娘对姚姨娘下毒……”他将事情说了一遍:“侯府不能毁在我们一家人手中,先前你也过过苦日子,应该不想一辈子都那样贫穷对不对?” 对! 赵方林搬去郊外住的前提,是他拥有一个大院子,不被人吵闹,能衣食无忧。若是沦为普通地里刨食的庄稼汉,他才不干! * 一大早,高玲珑还在梦中,管事就到了。 “安国侯府的大公子在外头跪着,说是负荆请罪。” 高玲珑有些意外,两家皇上跟前说清楚了,安国侯众人得到了惩罚,算是互不相欠。赵方林这是做甚? 她瞬间就想到了安国侯求情之事,当即冷笑一声,不疾不徐起身穿衣,又涂脂抹粉,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缓缓往外走。 尚书府门口有热闹看,众人不敢靠得太近,只躲在远处观望着。 赵方林察觉到众人目光,心里特别烦躁,随着等待的时间过去,他的膝盖又麻又痛,都想不管不顾起身回府了。 可想到父亲说的事……他跑去找母亲讨要解药,结果却被告知,没有解药! 母亲根本就没有为姚姨娘留后路。 也就是说,如果周淑宁不肯帮忙,侯府真的要完。 第54章 守寡的媳妇二十六 如果侯府完了。赵方林就真的只能回郊外的小院子里, 这次再没有了退路,全靠他赚钱养家。 他舍不下那脸面! 关键是舍了脸面也不一定能过上好日子。过去那么多年里,他一个子儿都没赚过, 之前他在村里跑去跟人家借东西时, 就已经发现,这越是穷的人说话做事越发刻薄。他都不知道怎么样跟这样的人相处,又怎么能从他们手里赚到银子? 哪怕是被周淑宁揍一顿呢,只要她能消气,愿意帮着侯府劝一劝杨海生帮忙, 让父亲重回朝堂, 保住安国侯府,也不枉他来这一趟。 贾尚书心里觉得畅快,假装不知道这事。 林氏不喜欢出这种风头,立刻吩咐人去了门口,试图将赵方林撵走。 赵方林不肯走。 非要见到周淑宁再说。 林氏气得脸都白了。这世上所有的男人,都不希望自己的女人跟其他的男人扯上关系。杨海生肯定也一样。赵方林一直赖在这里不走,分明就是提醒京城中的所有人他和周淑宁之间那些事。 就算杨海生不介意, 可听外人嘀咕得多了,难免会心生芥蒂。 万一他因此耿耿于怀, 外甥女嫁过去了也不一定有好日子过。 林氏打算亲自去门口撵人,刚走到一半就听到了身后众人的脚步声, 回头就看到外甥女带着人过来。 “淑宁, 你来做甚, 赶紧回去。外面的事情交给姨母。” “他是负荆请罪来的, 我当然要去瞧瞧。”高玲珑揉了揉腕子:“打他一顿消消气。” 林氏颇有些无语, 一把将外甥女扯过来,低声分析这里面的利弊:“万一定国侯不喜, 你怎么办?婚事都定了,你老实呆着,姨母一定不让他好过。” “不用,他不会生气。”高玲珑对此倒是有自信:“当初他认识我时,我还是安国侯府的世子夫人呢,如果真的在乎此事,也不会上门提亲。” 话是这么说没错,林氏还是觉得备嫁的姑娘抛头露面被人议论不太好。 高玲珑知道她的顾虑,但这一趟一定要去。她这里的目的是想为周淑宁出气,可不是为了嫁人。 她觉得杨海生不会因此生气,如果他真的介意,那这婚不成也罢。 尚书府门口只有赵方林自己,还有他带来的两个随从,其他的人想看热闹,又不敢瞧尚书府的热闹,便离得远远的,最近的也在百步开外。 赵方林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跪了半日满心颓然的他顿时打起了精神。看见走出来的林氏和周淑宁,他认真道:“淑宁,求你原谅我的欺骗,只要你能消气,怎么收拾我都成。今日我就是来道歉的!” 林氏察觉到了暗处众人打量的眼神,不高兴地道:“我看你不是来请罪,是结仇来了。淑宁都已经定了亲,还是一门好亲事,你来这一趟非要将她置于流言之中,到底安的什么心?” 赵方林低下头:“淑宁,要杀要剐都随你,只希望你打完了消气之后,愿意帮我爹在定国侯面前美言几句,务必请定国侯帮侯府求求情。” 林氏气得脸色都变了:“我还以为你是真的知道错,原来在这儿等着呢。淑宁,别听他的,随他跪,就算跪死在这里也不关尚书府的事。” 赵方林怕她真的听林氏的话离开,从背上取下一根荆条,双手奉上。 高玲珑轻轻拂开了林氏的手,上前两步,微微弯腰取过荆条。 见状,赵方林大喜过望,忙低下头,闭上眼,老实挨打。 高玲珑的手高高扬起,狠狠抽下。 “啪”一声,赵方林背上瞬间就冒起了一股红痕,有些地方几欲破皮。 赵方林几乎是享受一般的挨打,他满心都是侯府有了转机的欢喜,但就挨一下,浑身都开始发抖。实在太痛了,他根本就控制不住。 高玲珑抬手连甩几下,赵方林背上看起来触目惊心。两个随从上前想要劝阻,但都被赵方林眼神制止住。 “打!” 他都喊打,高玲珑就不客气了,又很狠打了几下,赵方林背上已经没有几块好肉。他再也跪不住,整个人趴倒在地上,痛得急促地喘息着,眼睛都是血红的。 “消气了吗?” 如果周淑宁真的在几年后就发觉了真相,为难了他这么久,又遇上了定国后求娶。那其实是差不多了的,但周淑宁从头到尾不知情,拼了命的护着圆圆长大袭爵,知道真相还是因为赵方林想带着郑春雨回来住。 周淑宁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赵方林也猜到了她的想法,便想法子将人弄死。 圆圆和他们夫妻本来就有感情,是真心给他们养老送终。唯一一个不许二人在府里住的人已经不在,圆圆没有将他们拒之门外的理由。再说,他们才是一家人,一家子分离了几十年,总算到了团聚的时候。 一想到这些,高玲珑就觉得不够。 杀人不过头点地,将周淑宁骗得这么惨,付出这么多,吃了那么多苦。等她到了该享受尊荣时,他们又回来轻飘飘取了她的命。 这才到哪呢? 高玲珑又是一鞭甩下,赵方林痛得白眼一翻,直接晕了。 两个随从忙上前去扶人,都觉得周淑宁太过,但他们没有出声指责,身为下人,没这立场。就算是安国侯府的主子,为了让周淑宁帮忙,也不会出言讨要公道。 人晕倒了,林氏忙上前来拉住了高玲珑的手:“够了!” 高玲珑顺势丢开了手里的东西,抚弄了一下掌心因为捏紧荆条打人而受伤的红痕,道:“听姨母的。” 她反手扶住了林氏,很快入了府。 两位随从本来想提醒一下让周淑宁尽快帮忙求情,还没出声呢,大门已经关上了。二人对视一眼,想着这在打人之前就说好了的事,应该也不用他们开口。先把主子弄回去,兴许主子还没醒,侯爷就已经能重回朝堂了。 他们打算得好,安国侯看到儿子的伤后,也是这么想的。 另一边,林氏将外甥女送回了院子,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你真的打算帮安国侯府求情?定国侯是你的未婚夫,你们日后是夫妻,安国侯府行事……我听你姨父说过,颇有几分霸道。”她越说,眉头皱得越紧:“如果安国侯真的干了贪赃枉法的事,定国侯帮忙求情,日后清算起来,也会被当做帮凶。就算看着皇后娘娘的面子上能够平安脱身,定国侯多年以来兢兢业业立下的功劳肯定也没了,功劳不是这么用的……不管安国侯府有没有做坏事,你们好日子过着,没必要去担这些风险呀。” 看她焦灼万分,因为说话太急,还忍不住呛咳起来。高玲珑急忙帮她拍背:“姨母,别急!” 林氏没好气:“我如何能不急?你这丫头,实在让人不放心。” 高玲珑眨了眨眼:“谁说我要帮安国侯府求情了?” 林氏:“……” 高玲珑用帕子帮她擦了擦咳出来的眼泪,笑道:“这事儿在尚书府发生,在此就了了。如果定国侯不问,回头我提都不会提。就算他问及,我最多将事情告知,绝不会让他帮忙。就算他要帮,我也会拦下。” 林氏无语,半晌才道:“既然不帮,你为何要动手打他?” “凭他对我做的那些事,打他一顿本就是应该的。”高玲珑冷哼一声:“他自己送上门来找打,难道我还要客气?” 林氏无奈:“可你答应他了呀。” “他们侯府答应我的事情多着,没有一件办到的。”高玲珑掰着手指数:“说会把我当亲生女儿,还说等圆圆长大,没人能越过我去……结果呢,我在侯府被虐待好几年,如果不是发现了真相,怕是还要熬几十年,就算熬到圆圆长大做了侯爷,那时候赵方林带着姓郑的回来了,还有我什么事?相比起炖刀子割肉几十年,我只是打他一顿,还是他占了便宜呢!” 她振振有词,林氏听着,深深觉得这话有理。 ?  事情已经发生了,求情是不可能求情的。管他有理没理,就这样吧。 安国侯在家安心等了三日,一点消息都没有。耐着性子又等两日,儿子身上的伤都快痊愈了……毕竟都是皮外伤,出门前就已经准备好了上好的伤药,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敷上,确实好得快。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47节 他只顿了一下,道:“稍后我就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将凶手送到姚家随你们发落!” 其实在场所有人都明白凶手是谁,安国侯想的是随便找个管事塞出来。 但姚母又岂会答应? “动手的是侯夫人,你休想糊弄我!” 安国侯:“这其中许是有误会……” “别拿我们当傻子!”姚大人没想过让侯夫人给女儿赔命,可看见安国侯这般护着夫人,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既然和夫人鹣鲽情深,还纳什么妾?可怜我女儿花朵一般的年纪就香消玉殒,还死得这么丑,她那么爱美,不知道会多伤心呢。如果杀人凶手还逍遥度日,我们如何对得起她?” 话里话外,竟然想让侯夫人赔命! 第56章 守寡的媳妇二十八 于安国侯来说, 让侯夫人赔命这事不是不能接受。要紧的是,如今侯府已经是多事之秋,再添上这一桩事, 他想重回朝堂的路会更加难走。 “我答应你们的事情, 一定会尽力办到。” 姚家夫妻特别伤心,这会儿他们真的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女儿活过来。 但这只是一时冲动,理智告诉他们,女儿已经没了, 如果能够用女儿的死为几个儿子筹谋一二, 也不算是枉死。 事实上,他们当初答应让女儿做妾,就已经是放弃她了。想到此,姚母心中满是对女儿的歉疚,更是泣不成声。 安国侯再三保证,夫妻俩才没有大吵大闹。姚父压下心头的悲伤:“我要将幺妹带回去安葬。” 侯府有自己的族地,但妾室是不能葬进去的, 饶是如此,安国侯也不想答应此事, 总觉得有诸多不妥当之处。不过,这会儿的他不敢跟姚家夫妻争执, 吩咐管事将人好生送到了外城。 送走了人, 安国侯觉得自己瞬间老了十岁似的, 满心都是疲惫, 以前他也没发现妻子这么不靠谱, 还觉得她挺好……不然,也不会将后宅全权交给她。 安国侯只后悔自己太过信任她。 心里正烦躁呢, 外面有人禀告说老太太来了。 一瞬间,安国侯简直要疯:“谁告诉她的?本侯早就吩咐过,不许打扰母亲清静……” “是我说的。”赵平扶着母亲进门:“大哥,侯府都要被你玩没了,你到底要隐瞒到何时?” 老太太老泪纵横:“你……你是要气死我。” 她胸口起伏,明显气得不轻。 赵平补充:“娘先前都晕了。” 安国侯:“……”他还好意思提? 母亲若是不知道这些,也不会被气晕。 “娘,我心头有数,侯府一定会安然无恙。您别着急。” 他亲自上前将人扶到椅子上坐好,安抚道:“父亲从小就夸我聪慧,您不信我,总要信他老人家。” “真的?”老太太一脸希冀:“那你说,你什么时候能重新回去当差?” 安国侯张口就来:“就这几天。” “那就好。”老太太又喝了一口茶,总算将一口气顺下去,捂着胸口道:“我就怕,就怕侯府在你手上没了,想当初,先祖带着几兄弟拼了命,才得了安国侯府的爵位。要是侯府没了,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们。” “不会的!”安国侯语气笃定。 这样的语气很好的安抚了老太太。 赵平有些不满,他发现不管自己费多少唇舌,只要母亲一到了大哥面前,就很容易被哄好。正想再说几句,忽然听到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 脚步声凌乱,只听着就知道跑过来的人有多慌张。安国侯皱眉,想着这些人真没眼力见儿,就算有了不得的大事,只看老太太在这里,就不应该大张旗鼓。 小声一些,让管事将他叫出去再说,也不耽搁什么。 外管事和内管事风也似的奔进门,当初安国侯挑中他们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就是看他们稳重。如今这稳重的二人脚下装了风火轮似的,也跟瞎了一样,进门后不管老太太,直接往地上一跪。 “侯爷,不好了,外头刑部李大人带着不少官兵,将侯府围了。像是要……”抄家! 如果只是拿安国侯府的其中一人,不会这般大的动静。 但凡是刑部围了府邸,多半已经罪证确凿。反正,两个管事活了大半辈子,就没有看到过刑部围错人的。 这个道理,在场的众人都明白。 老太太白眼一翻,又厥了过去。 赵平吓一跳,忙上前去扶人,又慌张地喊大夫大夫。 下人们忙着去请大夫,安国侯却不能守在母亲身边,他得去外头应付李大人。 刑部围着府邸,就像是安国侯府头上悬了一把大刀。就算这刀要落下,他也得去挡上一挡,看能不能拦住。哪怕留个全尸也好啊! 他要求不高,只要能护住了安国侯府就行。 李大人带着一叠卷宗,道:“赵愉,有人告你徇私枉法,还跟高大人买官,三年前红城水患,去赈灾的林临私底下昧下粮食,用沙石糊弄百姓,贪墨卖粮的银子十万余,林临已经行刑。但他是由你跟高大人举荐……罪证确凿,皇上有旨,让你跟我们走一趟。侯府暂时封存。” 赵愉心弦一颤:“我不认识林临。” “认不认识,不是你说了算的,你识相就跟我们走,如若不然,我的人就要来押人了。”李大人说着,抬手一挥。 衙差即将上前,赵愉咽了咽口水:“不用麻烦这些小哥,我自己走。” 事情还没有仔细审问,他就已经先认了输。毕竟,堂堂侯爷是不用将衙差看在眼里的。而他却特别客气。 李大人眼神意味深长:“走吧。” 另一位大人告诉了门房,让里面的人全部挪出来,不许带任何东西。 临出门时,门口搭了个简单的棚子,主子也好,下人也罢,全都得在他的人眼皮子底下换上准备好的布衣。 也就是说,别说银子了,就连衣衫首饰都是带不走的。 老太太在换衣时被众人折腾醒,得知真相后再次厥了过去,这一回唇边都带上了一抹血。脸色渐渐灰败,眼瞅着就要不成了。 侯夫人恍恍惚惚,不知今夕何夕。 “我们侯爷做错了什么?” 没有人回答。 等到出了棚子,一家子全是布衣,就跟普通百姓似的。 赵平对府里的事不说了如指掌,九成还是知道的。一两个时辰之前,侄子才带着妻儿和万两银子去买地来着。 万两银子于侯府来说不算多,但对普通百姓来说却是很大一笔。至少够安顿一家子了。 眼看嫂嫂浑浑噩噩,赵平做主,去请了个大夫一起,带着一家子往郊外奔。 * 赵方林好不容易才说服了父亲拿到了一万两银子。迟则生变,他怕父亲反悔,飞快找到中人。 郊外的地分成了各个大大小小的庄子,也就是郑春雨住的那一片才有荒地。不过,想要一下子圈一片,不容易。 毕竟上面住着普通百姓,还得让人先搬走。如果特别想要修建一个庄子,也不是不能周旋。但赵方林特别急,他真的怕下一刻父亲就来将这份银子收回。于是,他直接看庄子。 想要买庄子,万两银子选不到特别好的。赵方林想着,反正他们就一家四口,住的地方不用多大。最好是里面要多点地,请人种了后,能够养活他们几人。如此,就算父亲再次翻脸断了给他的月银,也不至于跟上次似的连吃的东西都没。 至于侯府的安危……说实话,赵方林并不太担心。 侯府在京城中这么多年,不是没有遇上过危机。但每次都安安稳稳过来了。父亲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蠢货,这次应该和以前一样有惊无险。 刚拿到庄子的地契,赵方林听说侯府出了事。 很难不听说,周围的人都在议论。赵方林抓住了一个穿着绸缎衣衫的胖子,这应该是谁家的管事,问:“你说侯府怎么了?” 胖胖的管事有些被吓着:“侯府被李大人带着皇上的圣旨封了,安国侯被下了大狱。” “你胡说。”赵方林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管事一把撇开了他:“有人亲眼所见,大家都在传,无风不起浪。就算没这事,那也不是我说的,冲我发什么脾气?” 说完了之后,一溜烟儿钻入了人群之中,让人再也寻不着。 郑春雨都不相信那薄薄的一张纸值万两银子,看见男人失魂落魄,生怕他将纸给丢了,轻轻接过来收好。 “要是不放心,我们就回去看看。” 肯定要回去,赵方林要亲眼见了才信。 回到侯府,大门确实已经被封。 赵方林颓然坐在地上:“怎会如此?” 郑春雨忙上前去扶:“我们先去郊外吧!也去瞧瞧庄子,还要搬家呢。孩子小,经不起折腾。天黑了上路很容易被吓着。” 当下确实有这种说法,尤其是襁褓中的孩子最好不要走夜路。 赵方林顺着她的力道起身:“爹去了大牢,那我娘呢?” 他跟周围的人打听了一下,倒是有那好心的说了。 “去郊外了,好像说是去找儿子。” 赵方林回过神:“我们快走。”銥誮 他找了马车,拼命往郊外赶,一开始马车中特别安静。可出了城后,马车跑得太快,颠簸不堪,大人可以忍,孩子却受不住。 宝哥开始疯狂大哭,根本就哄不好。赵方林听得烦躁,忍不住呵斥:“闭嘴!” 郑春雨抱着孩子,委屈得眼泪汪汪:“孩子懂什么?” “都怪你。”赵方林心中焦灼,脾气较以往暴躁:“如果不是你的出现,如果不是你有私心非要将我留在郊外,侯府也不会得罪周淑宁,不会得罪定国侯,便不会有这一场灾!” 郑春雨:“……” 她自认承受不起这么重的罪名,刚才街上那些人都说了,安国侯会被下大狱,是因为他曾经推举的人是个贪官,且他推举人时并非毫无私心,所以才被卷了进去。 众人都在说天网恢恢,说人在做天在看,不停的提事情都过去了十多年。 安国侯推举人时,她还是个奶娃娃呢。管她屁事! “你冷静一点,不要乱发脾气。” 赵方林恶狠狠看着她:“你敢说当初留下我没有私心?” 郑春雨无言以对。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48节 乡下姑娘从来没有见过长得这么好的男人,且赵方林身上的衣衫虽然烂成了碎布,但料子很贵重……她当时确实是动了贪念。 第57章 守寡的媳妇二十九 郑春雨一沉默, 赵方林就像是抓住了她的把柄似的:“你没话说了吧?就是你害了安国侯府!别狡辩!” 他嗓门越来越大,两个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郑春雨心疼孩子,忙不迭将小的抱起来哄, 又将大的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我是有私心。”在孩子的哭声中, 郑春雨吼出了这话,她满脸都是泪水:“你扪心自问,这几年我待你如何?哪怕是最艰难的时候,也从来没想过要抛下你,如此重情重义, 你……” 赵方林听了这番话, 总算找回了几分理智,闭上眼道:“对不住,我刚得知侯府的噩耗,心里难受,这才失言。春雨,别生我的气。” 郑春雨低下头:“你是我男人,是我孩子的爹。人都有不高兴的时候, 在家人面前发脾气,也算不得什么。我不会生气。只是, 不管多生气多难受,都该顾虑一下孩子。” 闻言, 赵方林目光落在她怀中的孩子身上, 今日是出门买地, 想着一会儿就回。便没有带奶娘。因为郑春雨之前喂过奶的缘故, 出门的一两顿是可以应付的。 此时奶娘已经不在, 大抵跟侯府的财物一起被封存在某个地方。看孩子哭哭唧唧,赵方林皱了皱眉, 提议:“一会到了地方,先让车夫去找个奶娘。” 郑春雨颔首,她没抬头。 两人没有去庄子上,而是去了先前住了几年的小院子,那地方在他们回来之后就已经锁了门,甚至没有留人照看。想也知道,这么久没住人,里面肯定灰尘遍布。 郑春雨不习惯要侯府的人伺候,总觉得那些人看不起自己。今儿出门连个丫鬟都没带,此时就抓瞎了。想也知道去了之后定是她一个人收拾,至于赵方林……能帮着抱抱孩子就不错了。 还隔着老远,就看到小院门口站着好几个人。车夫欢喜道:“公子,好像是老太太他们。” 赵方林一把掀开帘子,那门口站着的,可不正是祖母带着母亲和二叔一家么。 此次侯府被查封,所有的下人全部没能带走。能带走的是良家妾。 但……侯夫人平时愿意让丫鬟伺候侯爷,也愿意将丫鬟抬起来做姨娘,却从未正儿八经纳过妾,更没有庶子出生,因此,长房就只剩下了母亲一人。相比之下,二房要热闹得多,大大小小的孩子就有四个,女眷除了二婶,还有俩妾。 在侯府动荡的时候,赵方林看到这些亲人,心中的激动可想而知。好似曾经的那些争执都不存在了似的,车还未停稳,他就已经跳下:“二叔!” 赵平还怕自己找不到人,看到侄子一家出现,顿时松了口气:“方林,赶紧将小院的门开了。你祖母已经受不住了。” “好。”赵方林转身去看郑春雨,特意让她拿钥匙。 钥匙这东西挺重要的,随身携带容易丢。郑春雨出门之前压根也不知道这一出来就回不去侯府了呀。她压根没带。 赵平见状,直接就翻了进去。 刚才他就想翻,但又有些顾虑,怕这个院子已经被卖掉,如果易了主,他翻进去,那就是强闯民宅。在侯府多事之秋,可不能再添罪名,哪怕是误会也不成。 确定院子没卖,这就好办了。哪怕没有万两银子,好歹也有一个小院栖身。 老太太气晕过去两次,大夫都说了,这是气急攻心,老人家年纪大了遭受打击是很危险的事情。说不准一倒下就再也起不来。好在老太太身康体健,兴许会手脚不灵活,但于性命无忧……想要让老太太好转,得好生养着。 一行人进门后,赵平眼看没有坐的地方,也懒得收拾,直接就问:“银子呢?” 这倒没什么好隐瞒,赵方林随口道:“我原是想圈一片地,按自己的心意修建庄子。但周围的地都没有空的,让别人腾院子又太麻烦。所以干脆买了个庄子。” 他又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只靠庄子上的出产,应该够一家人吃喝。 只是,原定的一家四口变成了这么多人,想要不饿肚子,怕是不敢请人种地。可不请人,那么多的地谁种? 郑春雨一想到这些,心里就发苦。在场众人,大概只有她会种。且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养尊处优,能分得清五谷都算是见多识广。到时可不就指着她一个人? 真的是越想越苦。 “既然有庄子,那就先搬过去。”赵平不想住这种农家小院,又黑又旧,到处脏兮兮的。他倒是可以让两个妾室打扫,可打扫完了,不还得搬么? 赵方林也不想住在这里,再说新买的庄子关乎着一家子未来的生计。他也想立刻过去瞧瞧。 庄子不错,地里甚至还种着庄稼,里面住的人在他们到了之后才搬走的。各处并没有那么脏乱,当然,处处都挺简朴,一样值钱的物件都没有。家具粗笨得很,说难听点,这些玩意儿根本就不配进侯府大门,连下人都不会用这些粗糙的东西。 事到如今,能怎么办呢? 两个妾室很快忙活开了。郑春雨要带孩子,假装不知道要打扫。 一家人跑了大半天,连饭都还没吃,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赵平身上是什么都没有,看向侄子:“拿银子买点饭。我们饿得,孩子饿不得。” 赵方林没反驳,他在乡下住过,且如今需要省吃俭用,只拿了一把铜板出去换了一顿饭回来。 接下来,就该商量以后怎么办了。 “要给母亲请大夫,还得找人照顾。”赵平提议:“给孩子请一个奶娘,给母亲请一个婆子。我那边要两丫鬟……” 郑春雨今日跟着赵方林跑了一天,男人身上有多少银子,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照这种花法,请人都不够。她不得不出声:“这过日子呢,富贵有富贵的过法,穷人家也有穷人的过法。咱们都这样了,别摆侯府主子的谱。请一个奶娘照顾孩子,其他的事,咱们自己就做了。” 赵二夫人一直不吭声,她当初入侯府算是高嫁,这些年来腰杆不直,男人在外的事她管不住。但她自认为出身什么都要比郑春雨一个农女要好得多,凭什么要听郑春雨的吩咐?她微微仰着下巴:“我家不如侯府,但自小就有人伺候。让我给母亲布菜梳洗能行,洗洗涮涮打扫烧火这些粗活,我是断断不行的。人要有自知之明,我怕点了房子,那些事就不沾手了,你既然不愿意请人,是打算亲自伺候这一家子?” 郑春雨:“……” “没有银子,拿什么请人?” “不关你事。”赵二夫人轻飘飘道。 郑春雨转身就走。 侯夫人没什么精神,不想说话,这会儿看得直皱眉:“春雨,你的规矩呢?” “我一个农女,没规矩!”郑春雨没好气道。 侯夫人气得呛咳不止:“方林,她就是看侯府败落了,搁这甩脸子给我们看呢。” 赵方林只觉得头疼,揉了揉眉心:“春雨,给母亲和二婶道歉。” 恰在此时,屋中孩子开始嚎哭。郑春雨脚下加快,还没跨过门槛,就被人一把拽住。手腕被人抓得生疼。她回头,对上了赵方林满是愤怒的眼。 “孩子哭了,我得去看看,圆圆不懂,万一摔了……” 圆圆这么大点的孩子,最喜欢弟弟妹妹,她也在有意培养兄弟二人之间的感情。之前圆圆就特别喜欢抱孩子,她在的时候都不放心让他抱,更何况这会儿屋中没有大人。 赵方林沉声道:“道歉。” 郑春雨忽然就恼了,一把甩开了他,大吼道:“你儿子的命没有道歉重要是吧?” 赵方林被她吼懵了:“不至于……”道歉用得了多久?孩子也不至于这点时间都等不得就摔了啊。 侯夫人见状,更加不喜郑春雨:“有话好好说,别发脾气。” 赵二夫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我进门这么多年,都没敢冲我们家爷嚷嚷呢。” 赵平轻哼:“所以说小门小户没规矩嘛。这没有爹娘教养的姑娘,更是不……” 郑春雨忍无可忍,尖叫着道:“滚!” 这一声犹如石破天惊,吼得所有人面面相觑。 赵平气笑了:“你算什么东西?要不是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滚的人应该是你。” 郑春雨吼出那话本来是有些冲动的,吼完就后悔了。可听到赵平这样说,又见赵方林一脸不赞同地看着自己,她忽然就觉得没必要苦熬。 说难听点,侯府已经不行了。 没了侯府,这些人就只剩下那点可怜的自尊,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真住在一起,谁拖累谁还不一定呢,凭什么看不起她? 看不起她也罢了,她出身是不好,跟赵方林在一起确实经不起讲究。可孩子是无辜的。 “你们全部都滚!”郑春雨一字一句地道:“这是我的庄子,我不喜欢的人,不许出现在这里。” 赵方林:“……” 他以为面前的人疯了:“春雨,你在说什么?” “你也滚。”郑春雨哭着骂道:“畜牲都知道护崽子,孩子哭成这样,你是聋的?滚滚滚!” 她奔进屋中,将宝哥抱在怀里。听着孩子的哭声,愈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没错。 用庄子养着这一家子,过得扣扣搜搜不说,还要被人鄙视。如果没有侯府众人,她带着两个孩子能活得很好。 想到此,郑春雨掏出先前的那张地契,直接给吞了。 衙门已经记档,这地方就是属于她的。谁也夺不走! 第58章 守寡的媳妇三十 侯夫人看到奔进去的儿媳, 气笑了:“方林,让她滚,如果她舍不得孩子, 那就带着孩子一起滚。反正你还年轻, 有这个庄子也不怕娶不到媳妇,她又不是什么高门贵女,回头再取一个好生养的就是了。” 赵平深以为然:“对,身份不高,脾气不小。对着长辈没规没矩, 哪怕咱们侯府败落了, 她也不配做你妻子。” 边上赵二夫人更是道:“回头我让娘家人牵线,帮你娶个好的,至少也得是个商户之女。总之不会大呼小叫,多少也得对你有点助宜。” 她说这话是有私心的,一家子搬到了这郊外,只盯着这庄子过活,肯定过得紧紧巴巴。不说送孩子上学堂了, 想让孩子吃点好的都得算计。节流不能让日子更好,那就开源。做生意就算了, 一来没有本钱,二来也实在丢人。联姻是个不错的法子, 但她名下几个孩子都小, 定亲的事情还早。赵方林挺合适, 人年轻, 长相又好。总有那家里宠着长大的姑娘愿意嫁。胡乱找一个, 怎么也比郑春雨嫁妆多。 都是一家人,赵方林的就是他们的。这媳妇最好是由她娘家牵线, 还能拉近两家关系。等儿子长大,经由赵方林的媳妇再说一门好亲,一辈子都吃喝不愁。 侯夫人闻言,顿时大喜:“弟妹,这事儿就拜托你了。” 曾经她不太看得起这个妯娌,此刻朝人低头,她其实不愿意。但只要能娶到大笔嫁妆的儿媳,低头又何妨? 赵二夫人笑了笑,意有所指:“大嫂,想要娶上好媳妇,方林身边就不能有女人和孩子。” 言下之意,将郑春雨母子三人赶走。 侯夫人扭头看儿子:“方林,娘生你养你,付出了多少你心里清楚,如今侯府被奸人陷害,该你孝敬娘了。之前你愿意跟谁在一起都由你,因为侯府有这个底气,可现在……你要懂事。”她声音加大:“你进去将她们母子赶走,快!” 屋中的郑春雨已经解开了衣衫喂孩子,这么大点的孩子什么也不懂,有得吃便不哭了。她刚放松一点,就听到了这番话,愈发觉得自己的决定没错。 赵方林进屋,道:“春雨,别让我夹在中间为难,去道个歉吧!” 郑春雨小心护着孩子的头,看孩子吃得香,头也不抬:“如果我不呢?” 赵方林没甚耐心:“方才你大喊大叫确实不对……” “滚!”郑春雨厉声喝道:“如果你们再不走,稍后我就告你们强闯民宅。” 赵方林一愣,总算想起来那契书上写的是郑春雨的名,反应过来后,皱眉道:“那是我买的。” “那是你补偿我们母子的东西。”郑春雨强调。 门口的侯夫人听到这番话,跳着脚道:“方林,快将契书拿回衙门改掉。” “改不了了。”郑春雨认真道:“契书我已经嚼碎了咽了,你现在就算把我的肚子剖开,拿到的也只是一堆碎纸。刚才在衙门时师爷就说了,想要补契书,得本人去衙门。我不会去。” 赵方林以为自己在做梦,要么就是自己耳朵有了毛病,郑春雨对他一心一意,怎会翻脸不认人? 他眨了眨眼,看到面前女子冷若冰霜,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春雨,你不能这样。”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49节 赵平想到什么,顾不得男女有别。冲进屋中道:“郑氏也是侯府的人!” 他说这话时有些慌张,侯府的所有财物都被查封,说不准一会儿衙差就到了。 “不是。”郑春雨满脸嘲讽:“之前贾尚书要计较侯府苛待欺骗了周淑宁之事,怕宫中查问查看,族谱上的名已经划掉了。赵方林之妻是周氏,后来婚约作废,他如今还未娶妻。” 赵平:“……” 他抹了一把脸:“做人不能忘本。这庄子是侯府的银子买的,那就属于我们。你……” 郑春雨别开脸:“有本事,你把这话拿到衙门去说。” 侯府众人面面相觑。 真要说了,这庄子直接就被收走了。哪里还能给他们住? 如今唯一的法子,只有将郑春雨哄好,求她收留。 气势汹汹的众人像是被人扎了一针,方才的气焰瞬间就灭了。 赵方林清咳一声:“春雨……” “滚!”郑春雨眼神凶狠:“不怕死的话,你们尽管留下。逼急了我,趁夜烧放一把火,你们所有人一起去死!”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往后退了一步,恰在此时,外面的两个妾室惊呼出声:“老夫人吐血了。” 所有人回头,赵平奔出门,侯夫人也扑过去,伸手捂着老太太的嘴,想要将血捂回去,可无论她怎么弄,都只是徒劳。 老太太两口血吐完,张着嘴大口大口喘气,眼睛越瞪越大,在一众人的喊声中闭上了眼。 这一闭眼,就再也醒不来了。 院中一片悲戚。 两个妾室哭哭啼啼开始说老太太去时的事,说老太太一直都醒着,听到郑春雨要赶他们走才激动吐血……赵平跳了起来:“郑氏,你逼死了我娘,我要你偿命!” 说着,扑过去将郑春雨压在床上。双手狠狠掐她脖子。 郑春雨被掐得直翻白眼。 好在俩妾室有几分理智,忙上前去拉人,好不容易才将人拉开,郑春雨已经呛咳不止。 出了这一桩事,郑春雨说什么也不肯让他们留宿。当然,凭她自己,是赶不走这一群人的。她沉声道:“如果你们不走,我就去告状。” 她看向赵方林的眼神意味深长。 赵方林一惊,拦住开口的众人,亲自抱起祖母,率先出门。 侯夫人和众人紧随其后。 出了门,郑春雨在他们身后忙将大门关上。赵平皱眉:“方林,她知道了什么?” 赵方林不答:“祖母已经没了,人死为大,还是赶紧让祖母入土为安要紧。我这还有一点银子,可以帮祖母买一副好棺材。” 但将人下葬之后,大概剩不下什么了。 赵平不满:“我问你话呢。” 赵方林跑得飞快。 侯夫人心虚,她在府里干了不少事,譬如姚姨娘中毒……不确定郑春雨知不知。 不过,姚家那边应该不会善罢甘休,她虽然人还在这里,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衙差找来。只希望姚家胆子小,别真跑去告状才好。 怕什么来什么,就在侯夫人守着老太太,等叔侄俩买棺材回来安葬人时,衙差到了,直接就问:“哪位是前侯夫人张氏?” 两个姨娘被吓得如同惊弓之鸟,下意识就指了前面的人。 有人指认,侯夫人气得狠瞪着两位姨娘,道:“你们做甚?” 衙差还算客气,拱手道:“翰林院姚大人告你毒害她女儿,大人有命,让我等带夫人去问话。” “我没有杀人。”侯夫人怕得厉害。几个月之前,她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被赶出侯府,甚至沦为阶下囚。 如果早知道……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吃。 衙差见她不肯走,不由分说直接上前将人锁了。 看见枷锁,侯夫人心中一凉。 看来两个衙差说话还是太客气了,若只是问话,不会上这玩意儿。侯夫人对于衙门押人的事情没见过,但听说过不少。只要用上了这些东西,就已经是人证物证俱在,基本没有翻案的可能。 “我跟你们去,别……” 已经迟了,几人围拢上前将她锁好。甚至等不及让她跟两个妾室留话就将她拖走。 侯夫人养尊处优,最多就是在园子里走走,郊外这种崎岖的道路她从未奔走过,可衙差没带马车,他们一群大男人跑得飞快,她压根跟不上,后来真的是被人给拖着走,进城时,已经灰头土脸特别狼狈。 又走了一段儿,前面的人停了下来,侯夫人总算能喘口气,顾不得仪态,一下子坐倒在地上,忽听前面人唤:“侯爷!” 听到这称呼,侯夫人心都跳得快了些,下意识抬头。 这城里拢共两位侯爷,自家那位已经沦为阶下囚,唯一一位就是定国侯。 果不其然,衙差面前高居马上的,正是年轻俊朗的定国侯爷,此时他难得的带着几分笑意,身边还有架马车。 侯夫人刚看见马车,就见帘子一掀,周淑宁探出头来。她深知自己此刻的狼狈,忙低下头。 定国侯杨海生看了一眼众人,问:“你们出城了?” “是,卑职等去缉拿杀人凶手。”衙差一脸恭敬。 高玲珑见了,顿时一乐:“安国侯夫人杀人了?” 衙差又解释了一遍。 高玲珑已经下了马车,到了张氏面前:“刚才我恍惚看了一眼,还以为是哪个村妇,不成想竟是安国侯夫人,这都能碰上,好巧呢。” 张氏抬眼,狠狠瞪她:“是不是你害我?” 高玲珑一脸惊奇:“你这都能猜中?果然厉害。”她微微弯腰:“姚大人还不太确定要不要去报官,我舍不得姚姑娘年纪轻轻就枉死,特意让人去劝了劝。” 闻言,张氏愤恨道:“真的是你!你个毒妇!” “没有你毒。”高玲珑笑吟吟摇头:“实在是我不甘心被你耍弄几年,你又不肯吃斋念佛,所以只好让你去大牢了。不过,这也不能怪我。若你没有做这缺德事,也不会有今日。” 她直起身子:“去吧,好好享受。” 享受? 大牢中的日子,就算有亲人在外头打点都过得艰难,更何况儿子如今自身难保,根本顾不上她。 衙差寒暄完了,再次启程。张氏脚底板已经全都是血泡,每走一步都像是遭受酷刑,她刚一站起,又重新跌倒,眼看衙差要来抓人,当即哭求道:“淑宁,我错了,你帮帮我吧。” 第59章 守寡的媳妇三十一 张氏紧紧拽着高玲珑的裙摆不撒手。 这位可是定国侯的未婚妻, 衙差若是上前拉扯,容易将其误伤,于是, 都退到了旁边等。 说到底, 也是给定国侯面子。落在张氏眼中,就觉得求前儿媳一定有用,愈发哭得伤心:“我真的好后悔……淑宁,我愿意吃斋念佛一辈子帮你祈福……” 高玲珑往后退一步,张氏就跟着撵上前, 说什么都不撒手。 另一边, 叔侄俩抬着棺材回去,得知了院子里发生的事,急忙追到城里,赵方林还隔着老远就看到了一群衙差,紧接着就看到狼狈不堪的母亲正在扒拉高玲珑。 “娘!” 张氏听到儿子的唤声,哭声加大:“他们要抓我,你快救我啊!” 因为看见了儿子, 她下意识松手朝儿子扑去。 衙差等了这么半天,见她终于肯离开定国侯的未婚妻, 哪肯放过这个机会,几人飞快上前将她拉住:“走!” 为首的衙差离开前, 也没忘了跟杨海生打招呼。 赵方林见状, 扑上去想请众人通融, 可根本没有一个人听他的, 他慌乱的从袖子里掏出一铜板, 想要让他们通融一二。 结果,看到铜板后, 衙差跑得更快了。张氏因为脚底下的血泡,痛得站不直,几乎是被拖着走的。 赵方林还想去追,被赵平拦住。 “别去了。” 赵平自小头上就有一个能干的哥哥,凡事都不用操心。稍微懂点事,他就带着人在城里到处乱窜,算是见多识广。关于衙差拿人的规矩,他也是听说过的。眼看侄子不听自己的,他上前一把将人拽住:“你娘身上有锁,几乎已经定了罪,你追上去,很容易搭上自己。” 赵方林方才一路追来,累得气喘吁吁,此刻满头都是汗水,他伸手抹了一把:“我又没做错事。” “那可不一定。”赵平低声问:“你活了二十多年,就没有伤过身边的人?你身边贴身伺候的人就没有干过坏事?侯府正值多事之秋,皇上正想清算咱们呢,绝不能行差踏错一步。有些事情咱们没放在心上,可要是计较起来也是有罪的,随随便便就能关你个三五年。” 事关自己的前程和小命,赵方林还是听劝的,看着母亲消失在街上,他回头就看到要离开的定国侯二人。 “淑宁!” 高玲珑还没掀开帘子,定国侯已经问:“唤我未婚妻做甚?” 赵方林张了张口:“侯爷,能帮帮我娘吗?” 定国侯摇头:“关于你娘的事,因为淑宁的缘故,本侯打听了下,她毒死了姚姨娘的事情不算,之前对通房丫鬟下落胎药不算,曾经为了逼退想嫁给你爹做妾的姑娘,找人糟蹋了人家。现如今那姑娘已经被人虐待疯了……桩桩件件都不是小事。” 闻言,赵方林心中一凉。 照这么算,母亲是出不来了。 赵平听完,含笑道了谢,强势的拉着侄子退走。 一路上,赵方林想要停下,但赵平不肯,他将人拽到了城门之外,才松了手。 “别问了,凭你如今,能自保就不错了,根本帮不上他们的忙。回头缩着点,别闹事……” 赵方林情绪低落:“为人子,实在不能眼睁睁看着爹娘受苦而无动于衷。 ” 赵平本来靠着侯府可以做一辈子的富贵闲人,如果侄子真的落下山崖没了命,兴许还能做一回侯爷。侯府屹立多年,确实有不少阴私,但平白无故也没人会去查那些事。归根结底,是因为侄子不懂事,才有了这一场灾。 他翻了个白眼,道:“这么孝顺,当初倒是别闹那些事啊!” 赵方林听出来叔叔在责备自己:“我也不想的。” “你就是自私。”赵平指责:“还气死了你祖母,现如今咱们手头的银子花得精光,回头连落脚地都没有,我不管,你得说服你那个女人收留咱们一家子。不然……” 赵方林沉默:“她如今正在气头上,还是过一段时间再说。二叔,我记得二婶的娘家是六品官员,能不能先找他们借点银子周转一二?” 赵平沉默,他已经让妻子去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50节 妻子在家中不算得宠,兴许会白跑一趟。 叔侄二人接下来一路都挺沉默,如今穷得都揭不开锅了,自然也不在乎什么规矩,找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就将老太太给葬了。两人的锄头都是跟邻居借的,弄完后累得浑身酸痛,手上都满是血泡。 等二人停下来时,已经没有了悲伤之情,满心都是“总算弄完了”的庆幸。 回到租下的小院,赵平看见妻子回来,兴致勃勃问:“如何?” 赵二夫人白他一眼:“爹娘到底还是疼我的。” 说着,掏出了两锭银子。 对于曾经的侯府来说,有时候大方起来随手打赏下人的都不止这么一点。但这些已经够他们花用一段。赵平一喜:“岳父岳母真好。” 赵二夫人冷哼一声:“以前让你跟我回去,那是要你的命似的。日后你可要对我爹娘孝顺一些。” “那是自然。”白日挖了坑,赵平累得倒头就睡。至于两个姨娘,已经彻底被他抛到了脑后。他想着以后得靠媳妇娘家,睡前暗暗打定主意,以后就将那二人当做丫鬟,让她们伺候夫人照顾孩子。 因为太累,天亮后,叔侄俩哪怕已经感觉到外头日头越来越高,却也根本没起身。 有些事情,急也急不来,有银子拿着不会饿肚子,先缓过来了再说。 赵方林正睡得香,忽然听到了二婶一声惊呼:“你们抓谁?” 语气中满是惊诧和恐慌。 赵方林已经衙差被抓走了父亲和母亲,闻言困意一扫而空。翻身奔出门外,一眼看到十多个衙差肃然进门。 “赵平在何处?” 赵平也被吓醒了,虽然不知道他们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但总归没好事就对了。他想躲来着,可根本就没地方藏。无奈之下,只得认命走出了门,只希望他们看在自己乖巧的份上从轻发落。 “你十二年前与人斗鸡输了,让底下的人教训养鸡的人,当时将人打残。八年前喝醉了酒与人打架,伤了人命。三年前你无故将一个百姓打得半死,人现在还瘫在床上……我们走一趟吧。” 赵平一脸茫然。 这些事情陌生又熟悉。 实在是过去了多年,他自己都忘得差不多了。 特么的,这谁呀,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要翻出来说。他之所以会忘,正因为曾经给过人家赔偿,伤了的那条人命他可是给了百两银子,人家高兴着呢。至于他无故伤人……纯粹是那人没眼色,当时他带着一个新得的美人逛街,那男人竟然一直盯着。 觊觎他女人,不该打么? 他耐着性子解释。 可衙差做不了主,也不管她说了什么,直接就将人锁了带走。 赵二夫人和两个妾室挽留无果,还被骂了一顿,瘫软在地上,几个孩子吓得哇哇大哭。一片乱糟糟里,赵方林终于回神:“二婶,他们说的那些事真的发生过吗?” “我哪儿知道?”赵二夫人哭得厉害,这些年来,夫妻感情不太和睦,对于男人在外头的事情,她只知道个大概。却也听说过男人没干好事,这去了大牢,想要出来怕是不能了。她看向两个妾室:“爷说过,只有罪证确凿才会在拿人时上锁。你们带着孩子,自奔前程去吧。稍后我要回娘家。” 想了想,她将一个十两的银锭拿出来:“你们拿去分吧。” 两个妾室其实已经生了去意,实在是从侯府出来之后她们一直都在干活。其他人还当自己是主子,想也知道照此下去,家中只有她们干活。如果侯府没了翻身的机会,离开后另嫁才是出路。 因此,二人对视一眼,接下了银子后,冲着主母磕了个头,各自带着自己生的孩子离开了院子。 赵二夫人又回头看赵方林,想要嘱咐几句,又觉得多余,人家回了庄子,过得比自己好,当即牵一个抱一个,默默离开了。 转瞬之间,院子里就没人了,赵方林终于回过神,追出了门外:“二婶,你就放弃救人了么?” 赵二夫人脚下顿了顿:“我一个女流,能够照顾孩子就已经很了不起。没本事救侯府。”也是她回家后说明了侯府最近发生的事,父亲让她早做打算。 父亲虽只是六品官,却也比这世上九成的人有见识,他都这么说了,她便也不在做无用功的挣扎了。 语罢,也不再问侄子的去处,甚至未叮嘱一句,拦下了路旁的牛车让其送自己回城。 赵方林独自在路旁站了许久,心中又愧又恨又悔,心绪久久不平。天空下起了雨,冰凉的雨落在他头上,总算让他回了神。 * 郑春雨从缝隙间看到侯府众人离开,心中松了口气。 她不想在庄子里常住,实在是将侯府的人得罪得太狠。破船还有三斤钉呢,等他们有了余力,孩子兴许没事,她一定讨不了好。 可侯府……就像是个吃人的地儿。她亲自陪在孩子身边,孩子都会被人欺负。她若是不在,这俩孩子都不一定能长大。 也就是说,不管侯府能不能翻身,母子几人留在此处都好不了。 她打算找人将庄子卖了,拿着银子去外地重新开始。但这么大的庄子,可不是一点银子就能买的,不容易遇上合适的买家。得等一等。 郑春雨不是个愿意亏待自己的人,还找了一个奶娘回来照顾孩子。 这天,听到有人敲门,她一打开,看见是赵方林,瞬间就想关门。 赵方林眼疾手快,上前拦住:“让我进来!” 第60章 守寡的媳妇(完) 饶是郑春雨动作快, 却抵不过男人的力气,眨眼之间,赵方林已经闯了进来。 “我娘和二叔都被抓了, 二婶带着孩子回了娘家。侯府只剩下我一个人。”他话说得飞快:“以后我陪在你和孩子身边好好过日子。” 郑春雨想拒绝, 可院子里只剩下母子三人,她根本就打不过男人。如果被他一气之下打伤或是打死,都没个人阻拦。 “圆圆呢?” 赵方林说着,就往母子几人住的院子走,又随口道:“有吃的吗?” 郑春雨低下头:“有。” 她带着孩子, 没什么时间做饭, 一直都是让边上的大娘帮忙买一些东西,她自己吃什么都行,可圆圆还小,又在侯府长大,吃东西比较挑剔。再则,宝哥还小,需要喝奶……她一开始请了奶娘的, 可后来有了去意,加上新来的奶娘她不太放心, 便将人给辞了,准备了一些补身的汤, 打算亲自喂孩子。 因此, 屋中什么都有。 赵方林饿得慌, 进门后狼吞虎咽, 边上炒菜用的黄酒都被他喝了一半。 吃完后, 只觉周身慰贴,困意袭来, 干脆倒头就睡。没多久就呼噜声震天。 郑春雨抱紧了宝哥,默默看着。 圆圆在她身边,低低道:“娘,他好吵,夜里我们怎么睡?” 其实,郑春雨想卖了庄子离开,就是怕和赵方林来往。一开始将侯府众人赶走,是不想被他们颐指气使后还要分银子给他们花。后来,她偶然从隔壁大娘口中听说,像这种被抄了家的还没定案的府邸,最后兴许会男丁斩首,女眷流放。 她听完后整宿没睡着,深深觉得这话有道理。侯爷如今被关在大牢之中,到底干了多少坏事只有他自己清楚。万一牵连了家人怎么办? 她和侯府之间没关系,两个孩子可真真切切是赵方林的血脉。 所以,卖了庄子离开之事迫在眉睫。 这会儿赵方林找上门来,她心中并无欢喜,不觉得这是依靠,认为他是累赘! 罪臣之后这样的身份对孩子并无半分好处。 郑春雨心头乱糟糟的,带着孩子转身出门,请了隔壁的大娘儿子帮忙将母子几人连夜送回城中,找到了先前的中人。 一万两买下来的庄子,就住了几天,地里都没去看过。她一咬牙卖了七千两。 亏肯定是亏的,可不折这么多,中人压根不愿意立即拿银子。 七千两对于曾经的她来说,是一笔不少的银子,将两个孩子养大是足够了。 拿着银子,郑春雨立刻就买了马车,又请了个年纪大的车夫,打算先去京城之外最近的府城等消息,如果没有牵连家眷,就带俩孩子安顿下来。如果有,那就去一个偏僻的地方……暂时她是这么打算的。 离京城最近的是姚城,过去得三百多里,郑春雨不想再回到庄子上,可两个孩子用惯了的东西都在那里。比如圆圆睡觉不挑地方,但必须要有他小时候睡的那个小枕头。 有枕头的话,马车上都能倒头就睡。如若不然,就特别磨人。郑春雨还要带小的,哪有空照顾他? 于是,她一咬牙,打算回去一趟。 天亮不久,马车就已经到了庄子外,郑春雨已经发现了人手不足有诸多的不方便。比如她不想带两个孩子回庄子上,却又不放心让车夫一人守着……光是马车就能值不少银子,她怕车夫起歹意。 万一车夫趁着她回去拿东西时将马车驾着跑了,她上哪去找孩子? 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将马车放在庄子门口。这俩孩子是赵方林的亲生儿子,他再生气,应该也不会对他们下杀手。 郑春雨推开庄子的大门,回到赵方林睡的院子。他还是昨晚上的姿势,好像没动弹过。 她进屋收拾东西,虽然尽量放低了声音,可窸窸窣窣的动静还是将睡了一宿的赵方林给吵醒了。 他迷迷糊糊醒来,才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揉了揉眼睛:“春雨,你在做甚?” 郑春雨身子一僵,其实东西都已经收好了,只等着拎着包袱出门就行。谁想到会这么寸? “收拾尿布。”她头也不回:“你先睡会,我去做饭。” 赵方林不疑有他,重新躺了回去。 郑春雨拎着两个包袱出门,没听到身后的人询问,关门时瞅了一眼。看见赵方林已经又睡着了,她顿时大松一口气,拎着包袱狂奔。 而赵方林闭上眼后,听到外面急促的脚步声,急忙翻身坐起。如今侯府已经没了,他和郑春雨往后得互相照顾。之前在村子里小住那几年,赵方林已经发现,无论郑春雨在做什么,都希望能得到他的帮助,哪怕只是边上陪着,她也会很高兴。 之前二人之间闹了诸多的不愉快,赵方林想要将她安抚好。起身穿衣后,准备去厨房帮忙。 可出了门,发觉院子里空无一人,又听到大门口处有马儿的叫声。他忽然想起自己睁眼时看见郑春雨手边的包袱皮,一瞬间他来不及细想,拔腿追了上去。 郑春雨将包袱往马车上一放,就想爬上去离开,可此时圆圆醒了,非闹着要撒尿。 无奈,郑春雨又将人给抱下来。 就在等圆圆的时间里,赵方林追到了。 他看一眼门口的情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质问:“你这是要往哪儿去?你想丢下我?” 郑春雨忙道:“孩子想吃城里的点心……” 赵方林一个字都不信,如果只是想买点心,完全可以让人代劳。若只是去城里一趟,没必要大包小包,这女人分明就是想丢下他跑。 想到什么,赵方林上下打量她。 郑春雨对上他的眼神,悄悄捏紧了袖口。 两人相处几年,赵方林一眼就看出来了她手上的不自在,猛地上前拉扯。 郑春雨不肯让他翻,两人拉扯之间,有一叠银票散落开来。 赵方林只瞅了一眼,想到她收拾包袱,质问道:“你卖了庄子要跑?” 郑春雨弯腰去捡银票,赵方林怒从心头起,一把将人拉扯起来,狠狠掐住她脖颈。 他太过愤怒,直到眼前女子浑身软倒在地,才猛然回过神。再看车夫,已然一脸惊惧,对上他眼神后拔腿就跑。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51节 赵方林看了一眼马车中两个孩子,转身就往山上跑去。他想到了沦为阶下囚的父亲,母亲还有二叔,并不想在大牢中度过余生,并且,他杀了人,又有车夫亲眼所见,兴许还要给郑春雨偿命。 到了山林中,赵方林分不清方向,正想歇一会儿,忽然听到山下有官兵的呼喝声。他一愣,确定自己没听错后,再不敢停,一路往山顶奔去。 他是大家公子,走不惯山路,腿上还有疾,一路跌跌撞撞,虽然尽力爬山,可身后的人还是越撵越近。他朝着没人的方向跑,没多久就到了一处悬崖边。 底下风声呼呼,他仿若置身于云雾之中,根本不知脚下有多深,身后的人越追越近,有人大喊:“前面的人停下,否则我等要动手了。” 赵方林:“……” 他胸腔鼓动,累得气喘吁吁,被抓住了是一个死,掉下去……兴许能活。他已经看出这是自己几年前落崖的地方,那时候是因为马儿疯了,这一次……他选择自己跳。 这次下去,无论如何也不回京城了。 想到此,他双臂展开,脚下一用力,就落入了云雾中。 悬崖很高,赵方林看着白石从眼前掠过,没多久,他就落到了树枝上,树枝承受不住他的身子,他一路磕磕绊绊往下掉。很快就砸到了地上。 “砰”一声。 很痛! 赵方林觉得自己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他努力转头,想要再找一个上山采药的人救自己。 可惜,转了一圈,除了大大小小的树和杂草,什么都没看见。他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方林再次醒来时,只觉得鼻息间都是湿润的气息,他周身痛得厉害,根本就不敢动弹。努力睁开眼,看清面前有一截浅绿色的裙摆。他想起来了昏迷之前发生的事,顿时眼睛一亮。 “救……救命……” “呵!”女子的轻笑声传来:“当我是郑春雨呢?赵方林,你以为自己每次的运气都能那么好?” 赵方林终于想起来了这声音属于谁,他瞪大眼:“你……淑宁?” 高玲珑蹲下身,道:“几年前,你落下山崖,让我吃了不少苦。上一次你没死,这一次,怕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她站起身:“之前我让人在郑春雨耳边说,侯府众人犯的事兴许会牵连女眷,她连等都不等,从未想过要与你共患难。你们俩……半斤八两,都差不多。”她又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赵方林想让她救自己,喊了几声见她不回头,努力伸出手去。 眼睛瞪得太久,他眼前渐渐模糊,看见了一身墨色衣衫的修长男子高居马上,一伸手将她拉上马。二人共乘一骑,渐行渐远。 * 到了秋日,安国侯夫妻俩和赵平一起被押到了菜市口。 三人手中都沾染了不少人命,尤其是安国侯,因为他举荐之人在救灾时贪墨,将粮食和银子据为己有,让不少百姓生生饿死。 皇上大怒,收回安国侯府爵位,让其斩首示众。 看热闹的人见侩子手手起刀落,胆子小的已经闭上了眼。血光飞溅过后,专门收尸的人上前打扫。众人口中议论的却是几个月前先安国侯世子之死。 他落下山崖,被人发现时只剩下了骨头。 说起来是挺熟悉的,因为几年前他就死于此。不同的是,这一回是真死。 第61章 一直生女的媳妇一 安国侯府的事就像是一阵大风刮来, 刮得人反应不及。不过,随着人头落地,牵连出了好几位贪赃枉法的官员后, 就像是风过了似的, 京城又恢复了原先的安静。 郑春雨没了,留下两个孩子,她本就没有亲人在世,和村里人来往也不多。而安国侯府的那些亲眷巴不得离侯府越远越好,两个孩子被人牙子带走。 高玲珑没有出面照顾孩子, 而是让人去将他们带出来送到了慈幼局, 那是朝廷今年和富商一起合开的专门收留老弱病残的地方。 这世上受苦受难的人太多,哪怕有富商出银子,也还是挺吃力。里面的人想要过好日子是不可能的,只勉强能够填饱肚子,保得一条命罢了。 定国侯成亲,花费了不少人力物力,极尽奢华, 生怕怠慢了新嫁娘,许多人看在眼里, 都不敢轻视了这个被安国侯世子晾在一边几年的女子。 不过,许多人都以为, 人心易变, 尤其是男人的情深, 更是信不得。能够坚持十年八年就已经了不得, 二人早晚也会渐行渐远。用许多人的话说:现在夫妻感情再好, 也不影响以后纳妾蓄婢! 但十年过去,二十年过去, 三十年过去,定国侯身边始终只有侯夫人一人,更是在四十那年请求皇上将爵位交于世子,他自己带着夫人去了郊外的南山上,自此再不问世事,一心一意陪着夫人。 高玲珑回到了古色古香的屋中,一眼就看到面前飘着一抹浅淡的身影,周淑宁一身老气横秋的衣衫,唇边挂着一抹黑血冲她福身行礼:“多谢。” 她唇边带着一抹释然的笑:“圆圆那孩子,我照顾他已经成了习惯……但对于他不帮我报仇,甚至还将仇人接回来奉养之事心里实在过不去,每每想起心头就梗得厉害。可我又做不到眼睁睁看他去死,你将他送去那种地方,也算是全了这段母子缘分,多谢!”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化作一抹青烟渐渐消散。 人心复杂,高玲珑当时听说圆圆兄弟二人要被卖往外地,心头就不悦,那时她以为是自己看不得这样的事情发生,现在看来,应该是周淑宁的想法。 * 高玲珑还没睁开眼,就闻到了满鼻的药味儿,耳边还有一个妇人尖锐的谩骂声,特别吵人。除此外,身边还有年幼孩子低低的啜泣声。 “奶,以后我好好干活,会少吃一点,你不要赶我走……呜呜呜……啊……” 最后一声是惨叫。 又有人急呼:“爷爷,三妹受伤了!” “受伤?”一把粗哑的属于老年男人的声音响起:“死了更好!” 听到这里,高玲珑胸腔中一股激愤之意,仿佛想暴起杀人。她睁开眼,身边女子哭哭啼啼慌张地道:“娘,四妹挨打了,都吐血了。二妹劝不住。” 说到后来,声音里满是哭腔。 高玲珑发觉自己躺在床上,被子上大片大片的补丁,还有些潮,根本就不暖和。她感觉凉风像是吹到了自己的骨头缝里,扭头一瞧,身边坐着的姑娘大概十三四岁,脸色蜡黄,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身形竹竿似的。头发又干又枯,五指就像鸡爪。 她看不到院子里情形,但听到又哭又嚎,又有大人又骂又吼,该是几个孩子正在受欺负。 小姑娘看到她醒了,顿时大喜,一把推开窗户:“奶,娘让三妹进来。” “进来做甚?一天做不了事,等着人伺候就算了,屁事还多。”男人粗嘎的声音再次想起,语气里满满的嫌弃:“要死就快点。” “爷爷!”小姑娘语气里满是悲愤:“我娘那么辛苦,为了干活都伤了身子,你……” “你个死丫头片子,给我滚出来。什么叫干活伤了身子?那是她自己身子弱,何家骗婚,老子没去找他们的麻烦,你还在这胡编乱造。”粗嘎的声音忽然拔高,听得人耳朵发麻:“你出来再把这话说一遍,看老子不打死你。” 小姑娘吓一跳,眼泪汪汪地回头。 高玲珑脑子很痛,已经重新闭上眼。 原身何葱花,出身在丰江府辖下小县城底下的一个村里,家中就得兄妹二人,长到十五岁,嫁给了隔壁水壶村的李家。 她男人李启根是独子,家里几亩地,不算最穷的人家,也并不富裕,就是个村里普通的庄户。 嫁入李家后,夫妻俩一开始还挺和睦,才两个月就有了身孕,后来生下一个女儿。 自从生下女儿,李家人的脸色就不好看,还是何家买了肉蛋过去给她坐月子。又劝了一番李家人先开花后结果。不过,这些都做了无用功,才刚刚满月,李家长辈就催着生第二个,何葱花也发现,自己生下孩子之后,公公婆婆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如果不生,这日子怕是没法过了。于是,孩子才三个月,她再次有了身孕……可老天爷就像是跟她开玩笑似的,这次生下来还是个女儿。 李家长辈的脸色特别难看,这一回洗三不办,满月不办。还是何家人送来了东西给她坐月子。而这时候,何葱花的爹娘先后生了病,始终放心不下女儿。无奈,何葱花只得再次有孕,结果,还是女儿。 何葱花娘家本就是普通人家,并没有多富裕。何家夫妻俩生病花了不少银子,他们再也供不起女儿一个月的吃喝,只尽力送了一些肉,也没能时常过来照顾。结果,那些肉多半都进了李家人的肚子里,用他们的话说,何葱花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不配吃这些东西。 后来,何葱花为了让自己爹娘放心,又生了两胎,可惜全是女儿。而接连生孩子没能好好休养,也让她的身子亏损严重。生下第五个女儿时,孩子是脚先出来的。 但凡遇上孩子脚先出来的难产,大人孩子能够保住命都已经是万幸。何葱花挺幸运的,母女俩都没事,只是她伤了身子,以后再也不能生了。 李家长辈再不拿正眼看她,男人对她都没了好脸色。何葱花只叹自己命苦,对于自己这番境遇并没有怨天尤人。只是,李家对几个孩子实在不好。 小五三岁时,李家就以养不起孩子为由,将小四抱给了李启根的堂姐。 这一次,家里非要送走三妹,何葱花劝也劝不过,又急又气之下,就发起了高热。 “娘,你快醒醒,他们要打死三妹了……呜呜呜……” 哭喊的是何葱花的大女儿李大梅,高玲珑被这声音吵醒,努力撑起了千斤重一般的眼皮,听到外面孩子又哭又嚎,她一着急,想撑起身子,结果还没坐起就眼前一黑,整个人直直往后倒去。 李大梅见状,尖叫着喊:“奶,我娘不行了!” 高玲珑只是没撑起身子倒了而已,没到不行的地步。孩子这么喊,应该是想吸引外面人的目光,都进门来了,自然就不会打孩子了。 这孩子倒是有几分急智。 下一瞬,屋子门被推开,郭氏气冲冲进来:“真死了?” 高玲珑睁开眼:“别打我闺女!” “那丫头片子不听话,我教训她而已。”门口的李老头没好气:“送她出门,是过好日子去的。那丫头不识好人心……” 四妹三岁多被送到了李启根堂姐家中,今年十二岁了,那家说是□□,其实就是拿那孩子当丫头使,最脏最累的活都是她的。何葱花试着跟公公婆婆提出接回孩子,话还没说完就被臭骂一顿。 今儿是要将已经十一岁的三妹送到镇上的富户陈家做丫头,三妹死活不愿意,被打了一顿。 陈家几乎每年都有丫鬟被打死,因为签的是死契,也没人敢去计较。三妹从小伙伴那里听说了这件事,当然不愿意。 大梅年初已经定了亲,定的是镇上的胡家,胡家给了八两银子的聘礼,在这个给二两银子都算是很看重媳妇的村里,人家给八两,不是多看重大梅,而是接大梅去做续弦,那要娶大梅的男人已经三十,和李启根一样大,底下孩子都成年了。 何葱花不答应这门婚事,奈何没人听她的。 李家得了甜头,压根不打算将这些孩子送给别人,今日闹这一出的目的,归根结底是让何葱花妥协。 “陈家的丫鬟吃的都是白面,不说顿顿有肉,那也是每天都有肉吃的。老子想去,还去不了呢。”李老头抱臂站在门口,呵呵冷笑:“一群丫头片子,你嫁入李家,一点功劳没立,反而还……” 高玲珑打断他:“只要不送三妹走,我什么都愿意做!” 此话一出,李老头冷哼一声。 郭氏上下打量她:“这可是你说的,别反悔!” “不悔!”高玲珑闭上眼。 郭氏走到床边:“先前启根和林梅花之间来往的事,你也听说过。不送三妹走也可以,稍后林梅花搬进来住,你不许闹。” 林梅花是寡妇,平时都不太出门,李启根和她来往的事挺隐秘,知道的人不多。高玲珑心下呵呵,微微点了点头。还故作难受地将头别到了一边。 “还有,梅花她……肚子里有孩子,回头你不许伤害她。赶紧养好了身子伺候她月子。” 上辈子何葱花听到此事,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压根不知道林梅花有孕好么,竟然都快要生了……她一点消息都没听到,可见村里人多半也是不知道的。 瞒得可真好。 高玲珑瞪大眼:“真的?” 郭氏颔首,欢喜道:“我已经让人算过命,也已经找大夫给梅花看过,都说那是个男娃。” 第62章 生女的媳妇二 高玲珑适时的表露了自己的震惊。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52节 郭氏说到这里, 有些得意:“这是你欠了我们李家的男孙,回头好好照顾着,今儿也别躺着了, 赶紧起来把这院子内外打扫一下……” 何葱花是太累了加上听说家里要将三妹送走着急之下才病倒的。高玲珑来了之后没了这份慌张, 病情瞬间就好了大半。她学了一点医术,已经发现屋中这冲鼻子的药味根本就是没炮制过的药材熬的汤,且根本就不对症。 也就是说,给李家生了五个孩子的何葱花病倒之后,都不配让他们请大夫。如果熬不过来……高玲珑觉得, 李家不止不会觉得愧疚伤心, 也许还要庆幸给梅花腾出了位置。 “我起不来。”高玲珑叹气。 “你必须起,这个屋子要腾给梅花住!”郭氏振振有词:“你去跟几个孩子住一段。” 高玲珑:“……” 饶是上辈子发生过这种事,她也还是震惊于郭氏的理直气壮。 一般人家在给儿子娶媳妇之前,都会把屋子重新整修,新人住的房子不说是家里最好的屋子,至少也是规规整整。 李家原先人少,总共得三间屋, 老两口住一间,郭氏夫妻住一间, 李启根娶媳妇用掉了最后的屋子,后来一年年生孩子, 全都是跟夫妻俩一起挤, 也就是老两口不在了, 已经六岁大的大梅才带着几个妹妹有了屋子。 照郭氏的安排, 是梅花即将住进当初李启根的房子。 真当何葱花是死人呢。 “这不合适吧, 外人会说的。” “梅花那肚子外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我们家因为没有男娃已经被人笑话了好多年, 也不在乎外面人怎么说。”郭氏说着这些,也觉得挺烦躁的,一挥手道:“赶紧搬。” 她又回头:“老头,你去宰一只鸡,稍后我和启根去将梅花接来。” 大梅听得眼泪汪汪,真心觉得母亲委屈。可她又不敢帮腔,只咬着唇默默流泪。等郭氏走了,她忙扑上来:“娘,他们太过分了。” 高玲珑摸了摸她干枯的发:“不要紧。” 大梅张了张口,她偶尔也会嫌弃母亲的软弱。但心里也明白,母亲根本强硬不起来,因为李家人太霸道。这个家里没有她们母女说话的份,就算说了,也没人会听,兴许还要挨打。 郭氏母子走了。李老头见儿媳屋中没有动静,催促道:“赶紧起来,把屋子给梅花腾出来。” 大梅哭着来扶,高玲珑起身去了隔壁。 几个姑娘住的屋子打扫得挺干净,但是太挤了,屋中连张床都没有……实在是原先的床睡不下这几个人,后来就弄成了大通铺。还有,屋中会这般简洁,纯粹是东西太少。姐妹几个只有身上的那一套衣裳,换洗都没有,鞋子破破烂烂,压根不合脚,缝缝补补多年,已经没有了本来的料子。 高玲珑一坐上去,心下顿时皱眉。刚才她睡在隔壁,已经觉得垫的东西很薄。而这里,只有一堆干草,连块布都没有。 也就是说,几个孩子就睡在了干草上,而被子就是几片布,还到处都是补丁。甚至包小五的补丁襁褓都拿来当了被子用。 李家的地确实不多,何葱花嫁进来之后这些年接连养了四个闺女,但这几个孩子一直都没歇过,屋子内外打理的井井有条,遇上农忙还会去地里帮着干活。而父子三人也就此抽出身来,除了春耕秋收,其他的时候多半都在外面干活……怎么也不至于给孩子买被子的钱都没有。 孩子睡得这样单薄,何葱花是知道的,却又无力改变。当下的女子嫁人之后就得听夫家的安排,如果回娘家,或是被休回娘家,都是很稀奇的事,会引得十里八乡的人议论。 何葱花没有这个胆子,或者说她压根就没有要离开的想法。 高玲珑没有躺,起身将那几块布捡开,把床板上所有的干草都抱着溜到了厨房门口当柴烧,又和大梅一起去拿新的干草。重新换一堆草,至少会暖和些。 母女俩在忙活,李老头看见后冷哼一声:“别掉得到处都是,把院子打扫干净。” 大梅忙不迭答应下来。 刚刚把床铺好,高玲珑想靠着歇会儿,母子俩就回来了,身后空无一人,似乎没能接到梅花。 高玲珑对此并不意外,那梅花平时不与来往,却不是个好相与的主,上辈子就非要何葱花出面去接。 果然,郭氏问了男人儿媳的所在后,直接就推开了高玲珑的屋子:“出来,跟我一起去接人。梅花没看见你不敢来。” “不敢?”高玲珑满脸的嘲讽:“她都跟男人搞出孩子来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你少酸言酸语。自己生不出,还不许别人生,是想害得我李家断子绝孙吗?”郭氏叉着腰,跳着脚骂:“你这心肠也忒恶毒了,老李家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遇上了你这种儿媳……快点的,别磨蹭。否则,老娘稍后就把小三送到镇上陈家去,可以卖二两银子呢。” 高玲珑:“……” 那是孩子! 落在郭氏口中,孩子好像跟家里的猪似的,随时都可以卖了换银子。 何葱花还在病中呢,高玲珑头有点晕,这会儿已是黄昏,秋日的夕阳下不算炎热,有风吹来,还觉得挺凉爽。 李家的粮食刚收完,何葱花也是撑着一口气忙完了家里的大事才倒下的。不然,几个孩子的日子会更难过。 林梅花住在村里,院墙比别人家要高,在外面看不到院子里的情形。郭氏上前敲门时,笑得见牙不见眼,语气也温柔:“梅花开门,我和葱花来了。” 好半晌,里面才传来女子沉重的脚步声,走得特别缓慢,开门动作也慢。 饶是如此,郭氏脸上并无半分不耐烦,随着门打开,她笑容愈深:“梅花,咱这就走吧。” 梅花肚子高高隆起,已经微微往下掉。高玲珑一眼就看得出,大概近几天就会临盆。 高玲珑猜测,梅花之所以没有提前去李家,大概是不想帮着秋收……总不能一家子都在干活,而她一个人在家里抱着肚子歇吧? “姐姐,是我对不住你。”梅花一脸歉然,不知是害怕还是真的羞愧,说话间眼圈渐渐红了。 郭氏见状,忙劝道:“你别哭啊!这事不怪你,要不是葱花没给李家生孩子,也用不着你这般辛苦。你是在帮她的忙,她真懂事的话,该谢你才对。东西可收拾好了?” 高玲珑无语。 梅花不答,只看着高玲珑:“姐姐要是不让我进门,我哪儿敢去?”她伸手摸了摸肚子:“都说二十几岁生孩子不容易,万一这胎保不住,我这辈子大概就再也生不出了。得慎之又慎,容不得丝毫闪失。” 言下之意,何葱花如果不是心甘情愿接纳,会害了她这个孩子。 “她敢!”郭氏怒火冲天:“葱花,你说话啊!哑巴了吗?” “我在想,梅花给李家生孩子,还是个男娃,算是立了大功,就这么悄悄摸摸搬过去实在不像样子。”高玲珑提议:“反正秋收完了,不如娘去镇上买点肉和菜,摆上几桌,将亲戚友人请来做个见证?” “住口!”郭氏气急:“这种事不藏着掖着,你还要告诉天下所有人,到底安的什么心?” 高玲珑一脸莫名其妙:“我是一心为李家着想啊!你也说了,梅花是帮我的忙,帮李家留后,既如此,那咱们接她时如何郑重都不为过。”她看向林梅花:“你觉着呢?”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林梅花是不愿意让人议论,所以才关紧大门平时不与人来往。 其实寡妇再嫁不算是稀奇事,但李启根是有媳妇的,要是摆了席,别人不笑话才怪。那何家再怎么觉得妹妹没能给李家留下血脉心里亏欠,也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别摆了。摆什么席?”林梅花挥挥手:“让你哥哥知道了,不得拿刀砍上门啊!” 高玲珑面色古怪:“你这孩子都要生了,不比摆席气人?放心,我既然来接你,那就是心甘情愿,回头孩子他舅不愿意,我也会劝着的。绝对不让他伤了孩子。” “别磨蹭了,走吧!”在郭氏看来,摆席是不可能摆的,还不够让人笑话的呢。 林梅花没动:“摆席就算了,就是……大梅的名字能不能改改?我这一去,那就是她的长辈,跟长辈同用一个名,不像话嘛。” 高玲珑很确定林梅花是在给何葱花添堵。 大梅是李家的第一个孩子,哪怕是被人嫌弃,到底是第一个孙辈,李老头正经给孙女取的名字。叫了十几年了,林梅花说改就改? “不合适,大梅都叫了十几年……” 林梅花打断她的话:“那我这名还几十年了呢。她一个孩子不改名字,难道要我这个长辈改?” 郭氏不想在这门口磨蹭,她答应了接林梅花过门,也知道这事经不起讲究,让人看见了,肯定要笑话的。当即道:“那就改,回头叫大妹。” 高玲珑呵呵:“你这心眼都偏到天边去了,大梅实实在在是李家血脉,当初你们看着我有孕,又是你亲自接生的。这梅花肚子里的可不一定哦!” 林梅花脸色当场就沉了下来。 “闭嘴!”郭氏气急败坏:“你在胡说什么?以为我糊涂到连自己的孙子都认不出?” 高玲珑挥挥手:“实话实说而已,您生什么气?反正大梅过段时间就要嫁了,在家里又待不了几天,就不在名字上折腾了。” 第63章 生女的媳妇三 郭氏急着接梅花过门, 压根儿也没将高玲珑这话放在心上,转而看向梅花,满脸热切, 轻描淡写地道:“回头就叫大妹, 这事我能做主。走吧。” 闻言,梅花满脸得意,冲着高玲珑笑了笑:“那就麻烦姐姐,我屋中那三个包袱都是要带过去的。如果是旧物还罢了,里面好些都是启根送来的料子, 我给孩子做了襁褓和尿布。” “赶紧的。”郭氏催促高玲珑, 皱眉道:“孩子落地就要用的东西,又没让你费心做,只是搬一搬而已,磨蹭什么?” 高玲珑不看梅花得意的嘴脸,进了院子里的正房,桌上确实放着三个包袱,打得规规整整, 她直接就给扯开了,看到里面确实是崭新的襁褓和尿布, 孩子的肚兜虎头帽虎头鞋一应俱全。另一个包袱里都是梅花的衣衫,有四套是新的, 三套九成新。最后一个包袱是一床新被子。 在当下, 夫家上门接新人时, 一般都是准备四套衣衫。 合着除了摆席和花轿之外, 梅花这该有的都有。 高玲珑动作飞快, 拎着包袱出门,跟在前面互相搀扶着的二人身后, 问:“这些布料都是李启根准备的?” 梅花笑吟吟回头:“是呢,我说给孩子找点旧的穿,他不让,说自己别的本事没有,但能给孩子几套新衣,不让孩子跟在别人身后捡剩下的。”她伸手抚摸着肚子:“看得出来,启根很喜欢这个孩子。姐姐,也是你没福气。” 高玲珑呵呵:“他就是嘴上厉害,家里那几个丫头,当初大梅生下来的时候得了一套新衣,之后的孩子都是捡别人剩下的。” 郭氏不以为然,接话道:“所以说同人不同命。你跟了启根这么多年,全生丫头片子,梅花不同,第一胎就是儿子。”她爱不释手地摸着梅花的肚子,眉眼弯弯道:“等这孩子落地,梅花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高玲珑不接这话茬,又问:“梅花,你就没给小银也做一套?李启根再是后爹,也是爹呀,给先头的孩子做衣是应该的。其实要我说,你就该把小银也带来,生了这个不要那个,在孩子看来你就是偏心……” “不会说话就闭嘴。”郭氏沉着脸打断她的话:“小银有爷爷奶奶,用不着梅花操心。” “再是亲人,跟亲娘还是不同的。”高玲珑煞有介事:“人家小银家里堂兄妹一大堆,长辈顾不上。咱家就不同了,最缺的就是男娃,再怎么是别人家的种,那也要叫李启根一声爹,叫你一声奶。” 郭氏脸上随和的神情再也挂不住,脸色阴沉得仿佛随时会发作。 高玲珑就是故意说这些给她添堵的。 这世上,很少有女人能心狠到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顾,梅花自然也一样。上辈子她来了没两天,就已经把小银接来,一开始说是思念儿子接人过来小住,后来小住变成长住。 李家不太高兴,但看在梅花生了儿子的份上,也没跟她计较。于是,梅花得寸进尺,坐月子给她煮的蛋和炖的汤,她都会分给小银一份。 五妹看得嘴馋,偷偷吃了一口,被发现之后让李老头狠揍了一顿。何葱花发现时,孩子倒在地上,唇边一大摊血。她想去请大夫,求了李老头,被拒绝后,她大着胆子跑去叫了大夫。 结果已经迟了,小五就这么没了命。 这些事都不能想,高玲珑垂下眼眸,压下心头的愤怒。继续道:“我听说这即将临盆的妇人心里不能有挂碍……” 果然,梅花接话道:“是呢,我娘家有一个小媳妇就是,即将临盆了,听说亲娘病了,想回又回不去,生孩子时难产。后来一尸两命呢。” 郭氏万分不愿意接别人家的孩子回来养,但这种事宁可信其有,梅花都已经要临盆了,这关头可不能出意外。 就当是为了孙子! 想到此,她回头狠狠瞪了一眼高玲珑:“你去接。” 高玲珑双手都是东西,摇头:“不去。我跟小银又不熟,回头他爷奶还以为我恨着梅花……你也别瞪,这种事放哪个女人身上都接受不了,我是脾气好,才没有闹事,换了那脾气炸的,简直咬死人的心都有。” 梅花本就想接儿子过来一起住,奈何夫家不放人,非说怕孩子跟着她到了别人家受委屈,得知她今天要搬到李家,昨天就将人给接走了。这会儿话头都递到了嘴边,她没理由拒绝,当即站定:“伯母,我去接了孩子一起吧!” 郭氏对梅花正是心热的时候,哪怕心里不高兴,也不好直接拒绝,道:“也好,今儿家里炖了鸡给你接风,让孩子过来啃肉。” 两人脚下一转,去了梅花的小叔子家中。她男人不在了,公公婆婆跟着小叔子,小银自然也在那处。 于是,得高玲珑一个人拎着包袱回家,李老头皱眉:“她们人呢?”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53节 高玲珑头也不抬:“接小银去了。梅花放不下孩子,非要带着一起。” 李老头:“……” 他满脸不悦:“不是说不接孩子么?启根,这怎么回事?” 李启根拎着裤子从茅房出来,还没系好裤带,一边整理,一边道:“是说了不带孩子,她想带,张家还不愿意呢。怎么又要接了?” 那谁知道呢? 大梅跑出来帮高玲珑接包袱,高玲珑不让,道:“李启根,那孩子都还没生,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儿子,万一不是,你折腾这一大包衣裳给了姑娘穿,爹娘怕是要被你气死。” 自从生下小五,夫妻俩虽然同住一屋,但何葱花伤了身子,大夫都说至少半年之内不要同房。反正后来何葱花能下地干活,李启根还是不怎么热衷于房事,倒是整日往外跑,有时候半夜才回,每次都喝得醉醺醺。 说是在与人喝酒,搞不好就是在外找女人。 李启根看了她一眼:“怎么,不高兴?觉得我没给你生的孩子准备?” 高玲珑反问:“难道有?我怎么不记得?” “你一个接一个的生丫头片子,老子才没那么蠢。”李启根转而又道:“梅花还年轻,就算这个不是儿子,下一个也一定是男娃,总之你是生不出来的。别酸了,赶紧把那屋子收拾一下,梅花来了要不高兴的。” 高玲珑没有接话茬,问:“你接梅花这事,有人知道吗?” “有啊!”李启根微微梗着脖子。 高玲珑看得出来他有些心虚。又问:“他们是不是都特羡慕你能娶两个媳妇?夸你有本事?” “要不是你生不出,老子才不费这些心思。”李启根一挥手:“别聊了,赶紧干活。” 张家其实挺通情达理的,梅花愿意给自家儿子守着,他们给儿子修的院子便让母子俩住,如今梅花不愿意守,他们将孙子接走,让这女人改嫁。 不过也提前说好了,如果梅花舍不得孩子,想回去探望,或是给孩子买东西送去,他们都不会拦着。 对于张家老两口来说,他们是真心希望孩子好。认为这孩子的娘愿意回来探望,这世上就多一个对孩子好的人。因此,郭氏去接孩子,张家虽然觉得有些不妥当,却也没拦着。 高玲珑这还没说几句话呢,外头几人就有说有笑的来了。小银今年六岁,父亲去了,他懂事得早,一路上都有意讨好着郭氏。 于是,郭氏进门时,唇边还带着一抹笑意。 高玲珑看着眼里,心下替何葱花不值,郭氏对待自己那几个孙女,从来就没有这么高兴过。一整天拉着个脸,对孩子说话时从未好声好气,就算是心情好的时候,只要一吩咐孩子,她那声音里就满是怒气。 “鸡可炖好了?” “还没,刚下锅,要煮一会儿。”李启根应了一句,屁颠屁颠跑去搀扶梅花:“先进屋坐会儿,院子里日头大,今儿刮北风,小心被烟熏着。” 梅花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着郭氏笑了笑:“娘,我先去了。” 郭氏眉开眼笑,拉了小银:“坐!” 两人有低声说笑,大梅看着,眼圈渐渐红了,又拉了高玲珑:“三妹肚子上被踹青了好大一片,都起不来身。娘看看去吧。” 三妹是皮外伤,上辈子她受伤后躺了两天重新下地干活,后来被送到了陈家,才半个月就没了命。 再是皮外伤,谁伤谁才知道痛。高玲珑进了屋,看见奄奄一息的三妹,温柔问:“疼不?” 三妹摇头:“娘,不疼,不用看大夫。你别去找爷,会挨骂的。” 太懂事了。 高玲珑摸了摸她的头:“我去给你弄点药,回头你喝了就睡,睡醒了就好了。” 她说完,转身出门。 李老头正在院子里磨刀,问:“去做甚?” 高玲珑头也不回:“给三妹扯药,伤得那么重。不喝药怕是要不好。” “臭丫头片子,一点都不经揍。”李老头嘀咕了一句。 高玲珑忽然转身,奔到李老头面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刀扔到一边,抱起磨石朝他肚子砸了过去。 李老头做梦也没想到乖巧的儿媳会突然动手,惊诧之下,也没想着躲,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痛呼一声,捂着肚子弯腰:“你疯了?” 高玲珑拍了拍手:“看你高高壮壮,合着也不抗揍。三妹才多大点,不经揍太正常了好么。扛揍才不正常!” 院子这么大动静,郭氏从厨房探出头,都傻眼了,猛地扑出来,慌张地扶着李老头,焦急问:“他爹,你怎么样?” 第64章 生女的媳妇四 兔子被逼急了还咬人。 在郭氏看来, 似乎就是自家做事太过分,将何葱花逼得厉害,所以她才暴起打人……敢打公公的儿媳, 在这村里可不多。不是因为那些女人打不过, 而是因为这事儿犯忌讳,但凡干了,一定会被戳脊梁骨。 郭氏心里有点后悔,嘴上质问:“葱花,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为何要动手?” “我们母女都要被逼得活不下去了, 动手算什么, 没要人命就是好的。”高玲珑往后退了一步,问:“爹,要不要请大夫?” 李老头痛得直吸气,这人越老,就越不想死。他真觉得这一回好像受了内伤,道:“要!” “等大夫来了,顺便给五妹看看吧!”高玲珑这话轻飘飘的:“孩子小, 又经常挨打,受了伤也不敢多话, 还是看看大夫才稳妥。” 院子里气氛凝滞,梅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只觉得心里发毛。她忽然发现将小银放在这院子里不是什么好主意, 李家看中的人是她, 只在乎她和腹中孩子。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 她不认为自己能时时刻刻守着小银。 可刚把人从夫家接回来, 想要送回去,也没那么容易。她眼神一转, 又有了主意,道:“姐姐好凶,她平时对孩子也这么狠吗?小银那么小,我怕孩子将她得罪了挨揍。” “平时不打人。”李启根安抚道:“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对小银动手。” 梅花心下呵呵,那女人连长辈都敢打,怎么可能会怕孩子? “我看她满腹怨气,实在是害怕……要不我回去吧。” “别怕。”李启根拍了拍她的肩:“我去警告她。” 李启根要在在梅花面前立威,出门时脸色很不好:“葱花,你怎么能对我爹动手呢?” 高玲珑一脸严肃:“我就是试试。” 李启根抬手,一拳挥出。 高玲珑往后退:“别!” 她不想挨揍,李启根自然是打不着的。两人在院子里一个打一个追,高玲珑直接奔进了厨房,灶中火势熊熊,二妹正在烧火,看到夫妻二人打架,脸都吓白了。 高玲珑看住了脚下一根木头,无意一般踢了下,于是,李启根绊上去,整个一头栽倒,摔出了灰尘一片。 二妹已经缩到了角落去。 李启根爬起身时,才发觉小腿痛得厉害。甚至痛到整个人都站不起来,他面色微变:“请大夫。” 高玲珑居高临下看着,嘲讽道:“你们父子俩受一点点伤就要请大夫,三妹躺在床上这么半天起不来,也没个人去瞧瞧。你们的肉是肉,痛了就不得了,三妹就活该忍着?” 郭氏看到儿子也受伤了,后知后觉,终于发现接梅花入门这件事好像彻底惹恼了儿媳妇。过去那么多年,儿媳乖乖巧巧,受了委屈也不言语,她还以为儿媳妇没脾气呢,现在看来,那是没把人逼到绝路。 今日接了梅花进门,儿媳面上乐意,心中那口气却咽不下,这才一出出的闹。 “行了,葱花,你别太过分。” 高玲珑垂下眼眸:“我过分?过去那些年我就是太好说话,所以才惯得你们得寸进尺?”她冷笑一声:“谁生的孩子谁疼。丑话说在前头,从今日起,谁再敢动我几个孩子一个指头,回头我买一包耗子药放到饭菜里,大家都别活了!” “没人对你的孩子动手。”郭氏皱眉:“是她们太不听话……” 高玲珑凌厉的眼神看了过去:“不听话?你敢去外头说这话么?” 李家嫌弃这几个姑娘,可村里人不瞎,姐妹几个出了名的能干乖巧。 郭氏突然发现,儿媳说话特别噎人。以前都不这样……可见还是把人给气大发了。 但她不觉得自己有错,李家不能绝后,当即沉下脸来:“你不想好了是吧?” 高玲珑微微仰着下巴:“来吧,打死我给姓林的腾位置。” 郭氏:“……”那不至于。 家里唯二的劳力都已经受了伤,虽说粮食已经收回来了,可这整日翻晒是力气活儿,过几天还要扛粮食去村头交粮税,她越想越烦躁:“反正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否则,别说李家容不下你。” “容不下?”高玲珑扬眉:“真打算休了我?” 郭氏确实有这个想法,可林梅花孩子还没生,虽然有九成把握说那是个男娃,但只要一天没生,就拿不准。 如果林梅花生下的还是闺女……儿子已经这把年纪,不可能再去说黄花闺女。葱花有一点好,她是清清白白入了李家门的,如果都生姑娘,还是留下葱花好些。 “葱花,别闹。”郭氏看了一眼翻滚的锅中,鸡汤已经熬得金黄,道:“盛一碗汤给三妹端去。” “姐妹几个都挺辛苦的。”高玲珑自顾自取了碗,给姐妹都盛了一碗。 林梅花看在眼中,微皱了皱眉。 村里人养鸡,没有粮食给它吃,杀完一拔毛,比野鸡大不了多少。这么一盛,鸡汤就没了。 高玲珑才不管她怎么想:“三妹要养伤,吃只鸡腿。大梅要出嫁,要了人家那么多的聘礼。总要交给人家一个康健的身子,也吃一只腿,这鸡是她们姐妹几个喂的……” 一只鸡就俩腿,再说,也就有腿上的肉比较多,这么一划拉,别人都不用吃了,郭氏忍无可忍:“这是给梅花的。” 话音落下,就对上了儿媳阴森森的目光。 郭氏心头毛毛的,顿时恼羞成怒,强调道:“梅花腹中可是男娃!” “抢我男人,睡我屋子,还要抢我女儿的口粮。”高玲珑阴森森道:“别逼我!” 郭氏:“……” 孩子没落地,太容易出意外,只轻轻巧巧摔一跤都不是玩笑。她摆了摆手:“盛走吧。” 高玲珑连盆一起端走了。 林梅花看得咋舌,心下也有些着急。之所以会跟李启根来往,就是看葱花胆小,哪里想到这人说变就变? 若是葱花继续这般行事,她留在这儿,定会被欺负。 可肚子都这么大了,不留能怎么办? 姐妹几个面对这样的母亲,害怕之余,又特别欢喜,一只鸡没多少,几人分吃,很快就只剩了骨头。之前家里的桌上就算有荤腥也轮不到姐妹几人吃,这会儿更是恨不得将骨头也嚼碎了咽下去。 五妹眼睛亮亮的:“娘,你好厉害。” 高玲珑有些心酸。 在何葱花丢命之前,她认为只有自己忍着退着,几个孩子的日子才能好。直到看着孩子一个个折了,自己也丢了命,她才惊醒。 “这鸡本来就是你们喂的,回头想吃就炖。” 姐妹几个没把这话当真。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54节 三妹的伤挺重,但吃了这一顿好的,仿佛也没那么痛了。 傍晚,隔壁闹腾起来。 林梅花要生了! 李启根给孩子准备了那么多的衣衫尿布,郭氏也没闲着,白天刚把人接来,已经去跟村里的稳婆打了招呼。这会儿看人发作了,她忙让几个孙女去烧水,自己进了儿媳的屋子,又让儿媳去请稳婆。 秋日的夜里,月凉如水,高玲珑出门后不慌不忙,到了稳婆家中,敲门等人穿衣,回到李家时,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生孩子没那么快,林梅花不停惨叫,郭氏蹲在角落,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李老头受了伤,也强撑着坐到了院子里。 李启根小腿摔到了骨头,虽然没断,但大夫也说需要好好养着。此时他坐在屋檐下,跟着里面的惨叫,也一脸的紧张。 生孩子对于李家人来说是一件很大的事,梅花孩子没落地,一家子都别想歇。姐妹几个窝在厨房,冷倒是不冷,就是等着有点无聊。高玲珑找来了红薯,让她们烧着吃。 平时郭氏绝不允许姐妹几个“糟践”东西,但这会顾不上。 稳婆进门,跟郭氏一起忙活,一直到快到天亮时,终于想起了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大喜呀,母子平安!” 高玲珑站在厨房门口看见晨曦中的李启根紧绷的脊背骤然松了,然后笑了起来,嘴角都咧到了耳根去。 李老头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周身僵直,手心都满是汗水:“好!好!好!” 一连说了几个好,可见他的欢喜。 “启根,放鞭炮。” 高玲珑不雅的翻了个白眼:“你们可真行,彻底打算不要脸了是吧?” “老子高兴。”李老头一挥手:“你不服气,倒是也生个带把的啊!” 高玲珑似笑非笑:“谁知道是哪里来的种,这外头怀的……” “住口!”郭氏从屋中出来:“你生不出,也别胡乱编排。大家都是女人,何必将人说得这样不堪?” 高玲珑愈发嘲讽:“她干了什么要脸面的事了么?跟有妇之夫苟且,甚至还有了孩子,凡事都有一就有二,这勾引男人也一样!” 此话……有理。 一番话说得郭氏有点慌,自家盼了多年才得了孙子,万一不是自家的血脉,这可怎么整? 随即又想,儿子可不傻,绝不可能连自己的孩子都会搞错。 李老头也这么想,实在是到了如今,他们已经没了退路。 而屋中拼死刚生下孩子的梅花听到这话,简直杀人的心都有。 “何葱花,你卑鄙!” 高玲珑微微仰着下巴:“我再卑鄙,也没有不守妇道跑去勾引别家的男人。” 一张嘴就往人心窝上戳。 这些事,经不起人说,梅花也怕人议论,闻言气得浑身都在抖,看见李启根进门,哇一声哭了出来:“你知道的,我是想给小银他爹好好守着,若不是看你太用心,怕你失望,才不会……” 第65章 生女的媳妇五 高玲珑隔着墙听见这番话, 呵呵冷笑:“那你可跟圣人一般,搭上自己的名声也要让李启根如愿。这样,我几个闺女, 日子过得不太好, 你能不能给点银子,不图回报的那种?” 梅花说不下去了,干脆捂着脸哭:“还以为她是真心接纳我的,结果孩子一落地就翻脸,这是想将我逼回张家, 去母留子么?早明白说了, 我就不搬来,那边将孩子生了,你们自己抱孩子过来就是,弄得如今,我没法回去,这边又不收留,这是要逼我去死……呜呜呜……” 此时梅花刚生完孩子, 周身都是汗,头发一缕一缕贴在额头上, 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郭氏见状,急忙将一脸看戏模样的稳婆送了出去。 李启根怜惜她刚为自己生下儿子, 上前出声安抚。可说了半天, 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反而还有越哭越伤心的趋势。他霍然起身, 瘸着腿出门:“何葱花, 你个毒妇!别以为梅花走了你就继续做我媳妇。告诉你,没门!” 他一挥手:“无论梅花活着也好, 死了也罢,那都是我的妻子。你……滚吧!” 高玲珑故作接受不了一般往后退了好几步,尖声道:“我不走!” 郭氏出声:“由不得你,今儿你就收拾东西滚,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生一群丫头片子,休了你本就是该的。” “我生了那么多的孩子,哪里没留后?”高玲珑一副强撑着的模样:“孩子们在哪儿,我就在哪儿!谁要把我和孩子分开,我就……一头撞死!到时让所有人都看看你们李家人的真正嘴脸。” 为了一个寡妇逼死家里的媳妇,这名声传出去,怕是再没有人愿意和李家来往了。 李启根眯起眼:“放心不下孩子?我看你是想借此机会留下,非要跟孩子在一块,那我让她们跟你一起滚,这你总没有留下的理由了吧?” 高玲珑再次往后退一步:“你铁了心?” 李启根冷笑。 高玲珑再问:“不后悔?” “不后悔!”李启根冷冷道。 高玲珑一字一句地道:“我要你立字为据!” 在李家人看来,何葱花就是不想离开才在这儿扯什么不愿意与孩子分开之类的鬼话。那他们还想着怎么样将这人撵走……到底是拼了命为李家生过孩子的女人,如果他们太过分,于李家的名声有损。 如今她终于松口愿意离开,李家人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李老头率先反应过来,吩咐道:“大梅,去请你六叔祖。” 所谓的六叔祖今年已经年过花甲,二十年前考中了童生,之后屡试不第,因为读过书,年纪又长 ,在村里得人尊重,很有几分威望。 姐妹几个都吓傻了,大梅哆嗦着跪了下去:“爷爷,不要……以后我听话,带着几个妹妹多干活。不要赶我们走,娘身子已经败了,出去后能去哪儿?” 在她看来,这是逼母亲去死。 她一边说一边磕头。 边上几个小的平日只知干活,见姐姐吓成这样,哭着磕头。 院子里大大小小跪了一群,哭嚎声一片。 李老头不为所动:“启根,你去!” 李启根脚受了伤,换作别的事,他是绝不愿意跑这一趟的,但现在他有了的儿子,如果不把这女人撵走,孩子就无名无份,兴许还要被嫉妒之下的何葱花给害了去。 他跳着出了门。 童生是个读书人,行动不便,李启根自己的脚受了伤背不动人。他也不费那劲,到了地方后直接说了何葱花闹着要走,还要带着几个孩子走。 “叔公,麻烦您写一张字据。”李启根叹口气:“若不是如此,她还要用几个孩子拿捏我们全家。她一个女人,离开了也没地方去,早晚都会求上门来。我这也是想给她一个教训。” 这算是家事,童生也没多想,很快写了一张字据,说何葱花母女几人与李家断绝关系,日后互不相欠,再无瓜葛云云。 何葱花不认识字。 高玲珑对于当下的字不敢说全部认识,也是认识大半的。她看见后,像是没力气一般瘫坐在地上:“这还要画押才算数!” 在李启根看来,她就是不想离开,当即冷笑一声,因为找不到印泥,不过家里也没那种金贵的玩意儿,他直接咬破了食指就要往上摁。 高玲珑尖叫一声:“你要想好。” 李启根被这一声尖叫吓得手都抖了抖,皱眉道:“老子早就想摆脱你了,带着孩子滚吧!” 一边说,一边将那张纸丢了过来。 字据飘飘荡荡落到了高玲珑面前,她垂下眼眸:“我给你生了五个孩子,身子都破败了,也干了这么多年的活,如今一文钱都没有,你让我去哪?” “耽搁了老子半辈子,险些让李家绝后。老子没找你算账,已经是大度,你他娘的还敢要银子?”李启根越说越愤怒,捏紧拳头吼道:“给你一锤子要不要?” 高玲珑慌忙起身往后躲,一把抓住了大梅和二妹,慌慌张张道:“大梅,去背三妹。” 五妹最小,吓得哇哇大哭。高玲珑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疾步往外走。 大梅不是不想走,实在是不知道离开李家之后一家子怎么办。她朝着李老头跪了下:“爷爷……” 李老头负手进门:“赶紧做饭,老子都饿了。记得宰一只鸡给梅花,她生孩子辛苦,好好养好身子才能奶娃儿。” 大梅满脸惶然,又朝着郭氏跪下,哭嚎着道:“奶,不要赶我们走,我求您了。” 一边哭一边磕头,她还抓了二妹一起磕头。 郭氏拎着一把菜刀,漠然看着,呵斥:“让开,我要去杀鸡了。没空跟你们磨缠,再不走,稍后就将你们全都卖掉。” 之前就有打算将三妹卖到镇上陈家,此话一出,姐妹几个吓得哭都不敢哭了。 此时屋中的三妹已经爬到了门口,她肚子上被踹了一脚,这两天躺在床上翻身都疼。这会儿折腾了半晌,脸色白得跟鬼似的。爬过来的时候因为忍痛,唇都咬破了。 高玲珑从头到尾没有阻止姐妹几人跪求,这些孩子大的都已懂事,小的半懂不懂。让她们看清李家人的真面目,彻底死心才好。她可不想等日后李家人找上门来时,这些孩子心软后需要她来教训。 郭氏准备往鸡圈去,回头看到几个孩子还跪着,怒道:“老头子,去将中人喊来,把她们全部送走,老娘看了就烦。” 大梅听到这话,吓得身子一颤,满脸不可置信抬头,脚下已飞快起身,奔进了屋中抱起三妹拔腿就跑。 她是真怕! 她昨儿都听说了,陈家又丢出来一个丫鬟,直接就扔到了西山上,连个坑都没挖。 出去后不管怎么苦,至少活着。 大不了,姐妹几个去镇上找活干,不要工钱,总能寻得一口吃的。 高玲珑在隔壁家的院子外等着,手里捏着那张纸,看到姐妹几个狂奔而出,道:“走吧,求不动的。” 母女五人也没地方去,高玲珑接过了三妹背着,直接回娘家。 何葱花的双亲已经不在,如今那院子里住着哥哥嫂嫂,还有一双儿女,家境不算富裕,基本没有余粮,但也要比母女几人的日子好过得多。 一路行来,何葱花面色淡淡,但大梅几个那是真觉得天都塌了,眼泪根本就止不住。哭哭啼啼的,路旁碰见的人想要问吧,看见高玲珑脸色不好,也问不出口。 亲近一些的人家知道李家这两天发生的事,就算母女几个没说,猜也猜到了大半。其实这事不是秘密,最多两天,镇上的人多半都会听说。 因为媳妇生不出儿子,在外头找了个寡妇即将临盆时将人带回家。孩子一落地就将母女几个撵走……算是一件很稀奇的事。 到了何家时,天色才亮不久,一家人吃完了早饭准备去收拾地,等着来年春耕。嫂嫂邱氏正在晾衣,哥哥何栓子在磨刀,大儿子何双全拿着扫帚扫地,厨房里有碗碰撞的声音,应该是何双妹在洗碗。 看到母女几个哭哭啼啼进来,何栓子都傻了:“葱花,这是怎么了?” 邱氏一脸惊讶:“家里不忙?” 家家忙着收拾地,这活儿谁都可以干。李家应该不会放这母女几个回来才对。 “不忙,家里出事了。”高玲珑叹了口气,掏出那张纸:“李启根跟那个林寡妇暗地里来往了不知道多久,昨天我才知道寡妇已经有了身孕,非要让我去将人接来,方才孩子落地,母子平安。李家已经没有了我们母女的落脚地。” 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个清楚,邱氏觉得自己在做梦。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55节 这成了亲的夫妻,孩子都生了五个,哪能说分就分呢? 边上兄妹俩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过去劝几个表妹。 何栓子迷茫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他跳了起来,真的是气得跳了老高,拿着刀就往外奔:“他娘的,李家太欺负人了,这事不给个说法,老子要他的命!” 他直接从篱笆墙跳了出去,眨眼间已经看不见了。 邱氏吓一跳:“双全,快去追你爹,要出事的。” 高玲珑将几个孩子留下,拽着邱氏跟了上去。 何栓子长年在地里干活,跑得飞快。不过高玲珑动作也快,兄妹俩几乎是前后脚到的李家。 “李启根,你给我滚出来。” 院子里没动静,何栓子愈发生气,一脚将门踹开,随着“砰”一声,门板都飞了,他不看飞出去的门板,怒火冲天地喊:“连妻儿都不要,敢做不敢认,你他娘的也算男人?” 第66章 生女的媳妇六 李启根听到外面的动静, 本来就是要出来的,只是没有那么快而已。眼看何栓子来势汹汹,手里还拿着刀, 一副要找人拼命的架势。他心里有点怕, 但和梅花来往的那天起,就已经想到了会有今日,深呼吸一口气,瘸着腿出门。 何栓子看到他这副模样,微愣了一下。如果没有妹妹被赶回娘家的时候, 他会热心询问为何伤了腿, 这会儿完全没那个心思,质问:“你要休我妹妹?” 李启根反问:“她过门这么多年只生了几个丫头片子,耽搁我半辈子了,不应该休么?” “混账东西。”何栓子拿着刀扑了上去。 李启根吓一跳:“爹!娘!” 李老头见状,拿起扁担朝着何栓子头上敲,另一边的郭氏也顺手拿起门边的扫帚。 三打一! 邱氏见状,目眦欲裂, 抱起地上的门板奔过去。 李家虽然有三人,可父子俩身上有伤, 两边打起来,谁胜谁负不好说。但高玲珑又岂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她尖叫一声:“哥哥!”然后捡起顶门的木棒冲了上去。 这顶门的木棒料子特别硬, 高玲珑手狠眼准, 看似被逼急了乱挥乱打。实则净朝李家三人招呼, 转瞬之间, 三人已经倒了俩。 如果是一家人因为家事吵架, 没有外人来帮忙的话。邻居们就算好奇,也不好明目张胆的跑来看热闹。 但何家夫妻一来, 两边还打得这么凶,看热闹的人也不敢闲坐着了,就怕闹出人命。于是,随着李家父子俩倒下,外面来了许多人,又因为院子门开着,直接就进来了。 高玲珑眼看有人冲过来要阻止自己,下手又狠又快,冲着李启根又招呼了三四下,手里的棒子就被人夺走了。她一脸悲愤,哭喊道:“李启根,你不是人!我给你生儿育女,身子都毁了,完了你过河拆桥,说翻脸就翻脸,赶我们母女走不说,甚至还打我哥哥嫂嫂。就算我没能给你生儿子,也是我欠了你,我哥哥嫂嫂可不欠你,凭什么打人?” 李启根胸口和一双腿都痛得不行,这疼痛比上一次厉害得多,说话都没了力气。 受伤最轻的是郭氏,她就是背上挨了两下,能行动自如,但说话声音大了也会扯得痛。她气不过:“是你们何家人上门找茬……” 邱氏叉着腰:“葱花嫁过来这些年,除了没给你们生儿子,哪里对不住你们家?”她一挥手,看向众人:“大家伙儿评评理,这生男生女全凭天意是不是?没有儿子,那就是没有儿子缘分!” 这话郭氏才不认,冷笑道:“只是何葱花没儿子缘,我儿子离了她,立刻就生了。” 邱氏冷哼:“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天知道那孩子是谁家的?你们李家乐意做冤大头,甚至还休了我妹妹给人腾地儿,简直是……蠢!又蠢又毒!我呸!” 郭氏气得跳脚:“你们是不想好了吧?” 邱氏气虚,缩了缩脖子。 而冲动之下跑来打人的何栓子此刻回过神来,看到受伤的父子两人半天都爬不起身,甚至邻居去帮忙也不敢动弹,心中顿时生出了几分后悔。 他在这里找李启根算账,确实是想将人教训一顿。但也没想闹这么大,如今父子二人被打成这样,怎么可能接纳妹妹? 他抹了一把脸,自己好像干了件蠢事。跟妻子目光一对,都开始后悔。 高玲珑出声:“休书在这,白纸黑字写明了的。可没有冤枉你们李家。” 众人看到她手里的纸,大部分人都不识字,但李家没否认,想来那就是休书。高玲珑振振有词:“我哥哥没跑来杀人,已经是他有几分理智。不然,气急之下一把火将李家院子点了,也是你们活该!” 说实话,给休书这事真有点过分。 几人上前将父子二人抬到椅子上,又有一个人去请大夫,其他的都退了退。 按理说,夫妻之间吵架,那都是劝和不劝离。但此刻却没人开口。李家想抱孙子这件事在村里不是秘密。郭氏什么偏方都找了,附近的庙都被她拜了个遍,又时常骂儿媳妇,如今好不容易得偿所愿。谁敢去劝? 劝了要被李家记恨的! 何栓子胳膊上挨了一下,青紫一大片,邱氏被打了几扫帚,痛是有点痛,没有明显的外伤。 高玲珑捧着何栓子的胳膊满眼心疼:“哥哥,这种人不讲道理,你就不该来。咱们回吧。” 父子二人被打得动弹不得。李老头已经昏昏欲睡,郭氏正满心焦急,听到这话,立即道:“打了人就想跑,没这么容易!你们必须等大夫来,看大夫怎么说,不然,我就去镇上告你们!” “告啊!”高玲珑声音比她更大:“李启根背着我与人私通,生下了奸生子,村里所有人都知道,到时我们去找镇长评评理!几十年前,与人私通的女人可是会被沉塘的,奸生子更是会被当着所有人的面摔死。走啊!你不去,我都看不起你。” 其实近百年来,已经没有发生过将女人沉塘之事,但以前确实有过。 这种事嘛,民不举官不究,没人去告状,外人最多议论几句。可要是闹到了官员面前,怕是不好甘休。 郭氏面色微变:“你们打人也不对!” “是不对。我哥哥是被气急了才动的手。”高玲珑看了一眼父子俩:“又没把人打死,不用偿命,大不了赔银子,但银子我们家没有……你们愿意拿母子二人的命来换我根本拿不出来的银子,随你高兴。对了,追究起来,李启根也要挨一顿打。” 郭氏:“……” 这么一算,好像只能哑巴吃黄连了。 周围没有人出声,这种事本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说实话,李家做事不厚道,被人家找上门来教训纯属活该。就是……伤得有点重而已。 父子俩都躺在那儿动弹不得,就算没有内伤,也是伤了骨头的。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几个月养下来,得耽搁不少活。再说,腿骨伤了,很可能变成跛子。 有因才有果,自己受着吧! 何栓子眼看妹妹跟李家人根本就不能心平气和的说话,再没了和好的可能。当即拽着妻子和妹妹,抬步就走。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难道还等着李家人来讨药费么? 没有人阻拦三人,随着他们离开,有些看热闹的人也跟着走了。 众人嘴上没说,有好些都看不上李家人的做法。虽然也有人理解李家的选择,到底是少部分人。 等到周围四下无人,何栓子才低低道:“我是想着把人吓唬一通,让妹妹跟他和好的。你们追来做甚?现在闹成这样,妹妹和几个孩子以后怎么办?” 邱氏拽着袖子:“那我也不能看着你挨打呀。今天这事,挨打的人只能自认倒霉,在别人受伤和你受伤之间,自然是他们受伤比较好。” 何栓子:“……” 媳妇也是心疼自己才上前帮忙的,他没法责怪。想到此,他对妹妹就特别歉疚:“妹妹,你看这事办得,回头几个孩子该怪我了。你们放心住……” 邱氏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她是何家媳妇,小姑子带着孩子回娘家小住几天可以,但要是长住,还是被休回来的,这可不行。 不说母女几人的吃喝拉撒自家根本就供养不起,只家里两个孩子都在议亲,就算有人愿意和自家结亲。有这么一位姑姑和一大群表妹住着,吓也把人吓走了。前者会让自己背上债,后者关乎儿女一辈子的婚事。不是她不善良,是没有善良的底气。就算被小姑子责怪,她也认了。 眼看男人要大包大揽,邱氏立即接话:“你哥也是好意,想帮你讨个公道来着。可这……当时你下手那个狠劲,我算是看出来你对李家人的怨恨了。”她又扯了一把男人:“他爹,我看妹妹是早就不想在李家过了,不然也不会下手那么重。” 所以,你别把娘儿几个回不去的事往自己身上揽。 何栓子没有跟媳妇抢话,在他看来,都是一家人,妹妹地方去肯定是要住在家里的。让她们放心住这种话什么时候说都可以。 邱氏又笑吟吟看向高玲珑:“妹妹,你还年轻,以后有什么打算?那个李启根都已经重新娶妻,你要是不嫁,他还以为你放不下,要一直帮他守着呢,我呸,给他脸了。回头我就找媒人来打听,找一个比他好的。” 闻言,何栓子直皱眉头。 妹妹这边才被人撵出门,正伤心呢,要改嫁也不是现在。再说,谁家会乐意娶带四个闺女的妇人? “这事不急,先住……” 邱氏立即接话:“是不急,慢慢寻摸,之前已经遇人不淑,苦了十几年,这一次得好好选人,家境田地这些都是其次,最要紧是人品。” 何栓子的话几次媳妇被打断,如果一开始是巧合,这接二连三的,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没出声,这时候跟媳妇掰扯,只会让妹妹难受,到时妹妹因为不愿意让他们夫妻吵架随便找个人嫁了,那才麻烦。 邱氏感觉到男人瞪过来的目光,心虚之余,也不觉得自己有错,一眼看到前面路旁站着的一群孩子,忙挥了挥手:“大梅,别害怕,我们在这儿。” 一群孩子追了出来,又不敢去李家,就站在路旁等着。 大梅过来,上下打量高玲珑,见无大碍,松了口气:“娘,没打起来吧?” “打了的。”见大梅紧张,高玲珑摸了摸她的头:“那父子俩的腿都被我敲断了。” 大梅:“……” 第67章 生女的媳妇七 当下的女子嫁人后, 忍不住与夫君和婆婆吵吵闹闹的不在少数,有那经常挨打的,照样过日子。从未想过要分开, 因此, 哪怕李家做得那般绝情,大梅姐妹几个一直都以为早晚会搬回去。 这把人的腿都打断了,以后回去日子还这么过? 或者说,还回得去吗? 大梅有点慌,下意识看向舅舅:“现在怎么办?” 这还在外头呢, 万一被人听了去可不好, 何栓子摆了摆手:“回家再说。” 折腾了这么久,已经过午,何家人是吃了饭的,但母女几人昨夜没睡好,今早上连口水都没喝,早就饿了。肚子叽里咕噜,除非聋子才听不见。 邱氏在回去的路上, 有察觉到男人在悄悄瞪自己,她不觉得自己有错, 但又有些心虚,因此, 一进门就带着女儿奔进厨房。 “妹妹, 你稍坐一会儿, 饭很快就得。” 做的是一锅稀粥, 用了黄米, 吃着特别顺口。何栓子夫妻俩没胃口,双全兄妹俩没能忍住馋意, 一人喝了半碗。 邱氏坐在旁边,笑道:“家中最后一点黄米,之后就得吃糠咽菜了。” 大梅动作一顿:“舅母,你也来吃。” “我不吃,不饿!”邱氏笑吟吟坐在边上。 何栓子觉得有必要跟媳妇好好谈谈:“他娘,我们去将村后那块地的草拔了。” “不行。”邱氏瞪他一眼:“妹妹不是外人,但也是正经的客人,你是哥哥,把人撂下去地里干活像什么样子?反正也不差这两天,趁此机会歇着吧。” 又冲着高玲珑笑道:“之前我们累得跟狗似的,好在你们来了,不然我都要熬不下去了。” 话里话外都将高玲珑当做贵客,那意思是母女几人不走,何家人就不下地。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56节 秋收后的活不算忙,但也没歇着的时候,就怕变天出不了门。 这是撵人走呢。 大梅面色尴尬,李家那边没消气,母女几人就无处可去。不住在舅舅家,出去的话只能露宿街头。她看了看母亲,道:“一会儿我想去镇上一趟,看有没有适合我们做的活计。” 她低下头,心里盘算着先去找活干,如果都不合适,那就去胡家……那是他的未婚夫,虽然她很不愿意承认这门婚事,但人家聘礼都下了,所有人都知道她会给人做续弦,早晚都得嫁! 晚嫁不如早嫁,这亲事成了,胡家就是自家亲戚,收留一段时间应该能行。万一李家看在胡家这门亲戚的份上愿意接她们回去了呢? 邱氏没接话茬。 何栓子急了:“镇上有活儿也轮不到我们这些乡下人,你别费那个劲,安心住下,回头让李家给个说法。” “人家已经给了说法的。”高玲珑摊出那张纸:“大哥放心,容我个三五天,我会安顿好一家子的,不会一直住在这里。” 把话拿到了明面上,夫妻俩都很不自在。何栓子羞恼不已:“妹妹,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尽管住。” 话音未落,就被边上的妻子扯了一把。 何栓子侧头看她:“他娘,我们这辈就得兄妹二人,当初爹娘走的时候都没忘了嘱咐让我照顾好妹妹。如今妹妹没处落脚,肯定是要住回来的。再说了,这里本来就是妹妹的家。” 邱氏暗自运气,若不是小姑子说稍后就要搬出去,她说什么也要跟男人好好掰扯一下……出嫁女回娘家长住不是不行,关键是何家穷啊! 虽说不至于穷到揭不开锅,可兄妹二人眼瞅着就要说亲了,到时候这媒人礼聘礼酒席全都要钱,再则,总要给新人翻修一下屋子吧? 不说嫁闺女了,光是娶媳妇就得拉下饥荒。自家都顾不过来,哪里顾得上别人?这简直仗义得不是时候。如果男人因此跟她吵,她宁愿吵一架,也绝不答应收留这些人。 夫妻多年,对对方都有几分了解。何栓子一看媳妇这样,就知没得商量了。他苦笑:“当初……” “人得往前看,别老提当初。”邱氏看向高玲珑:“妹妹,我跟你大哥没本事,只能勉强养活自己一家,实在没有余力。还请你多担待。” 这话说得更直白,一瞬间何栓子恨不能挖个洞钻进去。 “我会搬走的。”高玲珑一脸认真:“最多五日。” 何栓子一脸担忧:“你们能搬去哪儿啊?” 说难听点,连亲哥哥都不收留,其他亲戚也好拿这话来搪塞,再说,何家也没什么实在亲戚。 “不会寄人篱下,尽量有个自己的地方。”高玲珑起身:“我出去走走。哥,你帮我看着几个孩子,不许她们乱跑,感激不尽!” 说完,抬步就往外走。 高玲珑打算将李家斜对面那个空院子租下来,那一家子搬去了镇上住,一年到头也回来不了几次,曾经何葱花就听那家媳妇念叨过,说住没住几天,每年还得抽出时间好生打扫,特别麻烦。 村里离镇上不远,高玲珑独自一人,小半个时辰之后就到了。 一般村里的人很少能挪到镇上长住,李家斜对面的那户人家姓王,是一家五口,当家的王光贵年纪和何栓子差不多,他人比较机灵,因为家里的地不多,经常跑去镇上,机缘巧合之下找到了一份活计。这活一年干下来就跟种地差不多,他是春耕秋收都舍不得告假,不管严寒酷暑,每天都来往于镇上和村里。 几年前,镇外的一条路雨天路面塌方,有马车翻倒,王光贵给人送货时路过,做不到见死不救,当即跳了下去将里面的人扒拉了出来。 结果扒出来了父子二人和一个车夫,那是城里的富户,来镇上走亲戚的。几人刚刚跑开,上面再次塌方,马儿和马车都被埋了进去。后面扒出来时,那马儿早已经被压死。可想而知,如果再晚一点,父子俩同样出不来了。感念于他的救命之恩。便送了一处小院给他。 小院前面有两间铺子,王光贵做了几年的小伙计,对进货卖价全部门清,如今,有了自己的铺子便自立门户。生意做得还不错,他舍不得妻儿在乡下面朝黄土背朝天,便把他们也接走了,乡下的那点地就租给了村里的人,每年取收成的三成做租子。 前些年地给了他一个本家叔叔,也是去年,才被何栓子想法子租了过来。 王光贵开的是杂货铺,高玲珑过去时,守铺子的是他妻子高氏。 高氏看见她,微愣了一下:“葱花?” 他们偶尔也会回村,自然是认识何葱花的,只是不太熟。或者说之前何葱花在夫家抬不起头,也没空跟村里人闲聊,跟谁都不熟。 “嫂子,我有点事情找你和大哥商量。”这会儿没有客人,高玲珑靠在柜台边上,将李家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我想租你家的院子暂住。” 高氏心下咋舌,想着李家真不是人。但租房子……那院子好几年没住人了,里面到处都挺破败的,院子里的杂草时不时就得回去清理一下,饶是如此,也长了许多的青苔。 院子没人住就是不行,败得快。 “村里的院子不值什么钱,我没打算租。”其实是不好定价,本来就不贵,母女几个都这么惨了,再问人要银子,也太过分了。 “一年二两银子。”高玲珑说着,掏出一枚银角子放在柜台上:“这些是半年的租金,行么?” 高氏瞪大眼。 做生意嘛,家里会越来越富裕,但其实夫妻俩越来越抠,已经到了买个肉饼吃都要算计的地步。这送上门来的银子,不要白不要! “行!你大哥那里我去说,他不会拒绝的。”高氏收银子时,迟疑了下,道:“有这个钱,你在镇上租个小点的房子都够了,何必还去村里?” 高玲珑摇头:“我没在镇上住过,心里害怕。” 高氏:“……”行吧。 高玲珑身上拢共有三两银子,这是何栓子攒出来的私房钱,她挪屋子时顺手就摸走了。 反正何葱花在李家辛苦那么多年,生了那些孩子,身子都破败了,说实话,她认为拿多少都不为过。 从高氏手中拿到了钥匙,又在她铺子里挑油盐酱醋,还去对面选了米和面。今儿来迟了,肉已经卖完,只剩几根大棒骨。高玲珑全部要了。 将这些东西全部堆在杂货铺,她还跑了一趟布庄,给每人选了两套换洗的衣物和鞋子,还要了四床被子。 乡下小地方攒银子很难,但一点点钱就能买许多东西。跑了几趟得了一大堆,高玲珑又去找了牛车过来。 高氏心下好奇,也不好问人家银子的来处。只帮着将东西送上牛车。 牛车直接去了王家院子,从李家院子路过时,里面安安静静,院子里无人。 不过,牛车在王家门口停下,高玲珑拿钥匙开门的动静引来了人,大娘看到是她,顿时一脸惊讶,在看见牛车上的东西时,更是惊得张大了嘴。 “葱花,你这是……” 高玲珑笑了笑:“我租了王家的院子,日后我们娘几个就在这安顿了。” 大娘合上了嘴,伸手指着车上东西,问:“这些都是你买的?” 高玲珑坦坦荡荡:“是呢。这院子里什么都没有,我们母女之前穿得破破烂烂,好在王嫂子心善,愿意将锅碗瓢盆借我们使,不然,还得买呢。” 何葱花在这儿住了十几年,大娘一边听她说,已经上前去帮忙搬东西了。 郭氏还以为是王家有人回来了,听声音又不像,打开门就看到儿媳正把牛车上的一大堆东西往院子里搬。手中还拿着王家的钥匙。 不是走了么? 第68章 生女的媳妇八 王家人要搬回来住了? 只看一眼, 郭氏就有了猜测,问:“你怎么帮王家干活,他们请你做伙计了?”也不等人回答, 又皱眉:“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王家要找伙计, 大家邻里邻居住着,人家是可怜你才请你的,别厚着脸皮占人便宜。这活不能干!送完了东西,就自己回家去。” 高玲珑致当的耳旁风,从头到尾都不搭理她。 郭氏怒了:“何葱花, 你耳朵聋了吗?” 高玲珑终于抬头, 一脸莫名其妙:“关你屁事。” “好啊,翅膀硬了,敢不听我的话了。”郭氏气急败坏:“你非要赖在王家干活,定是看中了王光贵,你这种不要脸的女人……” “你以为谁都跟你那个儿媳妇似的?”高玲珑不雅的翻了个白眼:“你这脑子里全是不干不净的东西。” 婆媳俩一吵,好多人都看了过来。 除了最开始帮忙搬东西的大娘知道内情,其他人嘴上没说, 心里都挺赞同郭氏的话,王家四口人, 两个孩子都长大了,杂货铺一天又没有多少活, 就这样, 还得让兄妹二人出去找零工干, 哪里就需要请人了? 请了何葱花, 定是可怜她没地方去, 给她们母女一口饭吃罢了。 “看不出来,王家挺善良的。”有人低低嘀咕。 立刻有人接话:“不是我吹, 我那个侄子做事就是大气,若不是他跑去救人,一家子也不会有这番运道。” 有人狐疑:“可前天刘家去借银子,都没借到……” “别乱扯了,葱花把这院子租下来了,半年一两银子呢。”大娘搬完了东西,坐在边上歇气:“王家那么抠,怎么可能平白养几个人?” 众人一听,也觉得有理。 反正王家善不善良他们不知道,村里人想要去借银子,他们不是手头紧张就是压着货。难得回来一趟,还跟村里人哭穷来着。 财不露白,众人能够理解王家的哭穷,但大吹特吹说人善良,这就过了。 郭氏一愣:“租的?” 高玲珑不搭理她,已经将稍微贵重点的东西往屋子里搬,准备弄完后去接孩子过来一起打扫。 眼看大娘点头,郭氏回过神来:“葱花,你早上才出门,哪里来的银子?” “我捡的。”高玲珑张口就来。说完后出门,笑着对众人道:“我得去把几个闺女接过来,大家自便。” 牛车还没走,高玲珑干脆又请了他帮忙。 看着牛车消失,众人忍不住议论起何葱花的所作所为来。 “置办这么多的东西,真的是白手起家,我看油盐酱醋被子衣衫都有,不知道得花多少银子。” 大娘接话:“一两,方才我问了。她那衣衫价钱好便宜,过两天赶集,我也去瞧瞧。” 郭氏听着他们议论,皱眉道:“葱花一个女人,银子不知道哪里来的,你们最好是离她远点。省得被牵连……” 众人都不由得退了退,离郭氏远了些。 被休出门的女人,确实会让人私底下乱说,但李家的所作所为众人都看在眼里。尤其大家知根知底,何葱花为何在夫家待不下去,众人都是知道内情的。 说实话,李家这做法,真的是谁做他家的媳妇谁倒霉。 * 牛车到了何家院子外时,姐妹几人正坐在院子里发呆。 方才夫妻俩吵得不可开交,都觉得自己有理,谁也说服不了谁。这会儿正僵着呢。 姐妹几人从小就是看人脸色长大的,真觉得特别尴尬,想走又走不了。看见牛车上了母亲时,立即跳了起来。 大梅走在最前:“娘,你去哪儿了?”她又低声道:“趁着天色还早,我想去镇上一趟。”不管是找活干还是找胡家,三两天之内,怎么也要想法子搬走。真的,她宁愿睡大街,也不想呆在这儿了。 高玲珑看她眼圈红红,其他几个孩子也差不多,心下了然。寄人篱下的日子可不好过,这便是她立刻就要租院子的缘由。 “把三妹抱出来,咱们这就走吧。” 闻言,大梅擦泪的动作微顿:“去哪儿?” 高玲珑帮她擦掉另外一只眼角的泪,玩笑道:“把你卖掉。” 大梅跺脚:“娘,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57节 “总不会把你们卖了的。”高玲珑压低声音:“别想着去找胡家,那亲事我一定想法子给你退了。” 大梅本来还想追问两句,听到这话,一脸惊讶:“万一他们不答应呢?” “如果退不了,那就谁定的亲事谁嫁!”高玲珑催促:“去抱三妹,我去给你舅舅说几句。” 何栓子心意是好的,邱氏的想法也不能说是错的,说到底,都是穷闹的。 牛车在院子外停下,何家人便注意到了。何栓子刚和妻子大吵一架,这会儿脸色不太好,他怕被妹妹看见,便不打算迎出去。再说,虽然妹妹提了三五天就会搬出去,但他不认为妹妹有本事搬,至少也要再住一段。既然不是暂住,那就不必客气,便没有迎出去的必要。 因此,何栓子没动弹。 而邱氏心里满肚子的气,自家男人分明就是打肿脸充胖子,虽然确实能收留母女几人一段时间,但之后呢,儿子不取媳妇,女儿不要嫁妆,自家人不过日子了么? 两人谁也没动,耽搁了一会儿的功夫,忽然看见牛车没走,大梅还将三妹抱了上去……原来牛车不是送人回来,而是特意来接人的。 这是要走啊! 可母女几人能去哪? 何栓子来不及多想,从屋中奔了出来:“妹妹,你要带她们去哪?” 高玲珑心里明白,真带着几个孩子住下,何栓子不会赶人,邱氏再不高兴也只能忍着。说实话,能让母女几人进门,邱氏不想收留也是跟男人商量,而不是直接赶人,已经不错了。但她不想让几个孩子看人脸色,笑着道:“我租了院子,有地方落脚,就不麻烦哥哥嫂嫂了。” 三妹上了牛车,靠在了姐姐身上,几个孩子受够了尴尬的气氛,巴不得离开,转瞬间已经坐好。 何栓子急了,追出来问:“你才出门多久,不可能找着地方住,别着急,刚才我就说了,这里是你的家……” 高玲珑打断他:“租的是镇上王家的院子,租金付了半年的。” 邱氏看到母女几人要走,下意识觉得她们是欲擒故纵,便不想出去哄人。听到这里,知道不是装模作样,也忙出声:“不用这么急着搬走。这慌慌张张的,那边院子肯定没有打扫好,安家没那么容易,还有吃穿要用的东西,这都不是一两天可以收拾完的。” “早晚都要走。”高玲珑没有对她摆脸色,只她跟着跑去打李家人,何葱花就该感激。 邱氏颇不好意思:“妹妹,我不是要撵你们走,实在是家里……” 高玲珑颔首:“我都明白,天色不早,那边院子还需要打扫,锅碗瓢盆全都积了灰,我先走一步,等安顿下来了,再来请你们吃饭。” 说着,牛车已经驶动。 何栓子动作飞快,抓了扫帚:“等等我,我去帮忙打扫。” 其实是没看见妹妹的院子,他不放心。 万一是编的,只为了离开何家,那可不行。 邱氏跟男人吵归吵,心里却已经做好了收留这一家子的准备……母女几人都挺弱,又那么穷,根本没有地方去。不收留能怎地? 眼看母女几人这么快就要走,她心里欢喜之余,又有几分歉疚,眼疾手快抓了几块抹布挤上牛车。 王家院子外,还有三两个妇人站在路旁闲聊。看到牛车过来,也说是要帮忙。 何栓子夫妻俩是真的来帮忙,这几位……多半是来看热闹的。 高玲珑笑吟吟:“多谢几位嫂嫂好意,只是这院子不大,就不麻烦你们了。反正大家邻里邻居住着,以后互帮互助,多来往才好。” 几人笑应着,也跟着进了院子。 何栓子真真切切站在有些荒凉的院子里,抿了抿唇,埋头开始干活。 而邱氏是着实松了口气,随即想到什么,问:“半年租金多少银子?” “一两。”高玲珑随口答。 邱氏:“……”早说啊。 早说住半年一两,她都愿意收留了。之前是以为母女几人一个子儿都没有,所以才不愿意白搭粮食和名声。 院子已经租了,她张不开那嘴。只在心里扼腕。 一行人正打扫着,郭氏站在门口,道:“我问启根,他藏在屋中的银子不见了,是不是被你拿了?” 高玲珑扬眉:“他自己说的?” 郭氏眯起眼:“你就说拿没拿吧。” “我没拿。”高玲珑张口就来:“是他给我的。” 郭氏脱口道:“不可能!跟我回去说清楚。” 因为人多,屋子内外都已经打扫干净,邱氏正带着五妹铺床,大梅已经在干净的厨房里烧火炖骨头做晚饭了。高玲珑甩着手里的抹布跟着去了李家。 李启根受了伤,躺在床上。 他边上是刚生完孩子虚弱的梅花,襁褓也在那床上。 “葱花,我放在床底下的三两银子不见了,是不是你拿的?” 高玲珑瞄了一眼梅花,似乎不太好说,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反问:“这是能说的吗?” 李启根:“……” “肯定是你偷拿了!还来!” “还不了。”高玲珑振振有词:“之前你明明说不用还,所以我花起来没顾忌,方才买那么多东西。已经没了。”其实还剩下一两银子。 梅花眼睛都气红了,抬手锤李启根:“你个大骗子!” 李启根:“……” 第69章 生女的媳妇九 梅花刚生完孩子, 脸色苍白如纸,身子也虚着,都说月子里不能生气, 容易落下病根, 李启根急忙安抚:“别生气,身子要紧。” 高玲珑在门口看到,继续煽风点火:“梅花,我比你年长几岁,今儿托个大说你几句。做人不能丧了良心, 如果一个人连妻儿都不管, 那简直是畜牲不如。若李启根真是那种人,你也不敢嫁呀,是不是?他不是那种人才好呢,你发什么脾气?”她故作一脸不屑:“再说,我跟他做夫妻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呢,这么多年夫妻感情在,他照顾一下我们母女, 关你屁事,你凭什么不高兴?” 一脸的理所当然, 毫无弃妇该有伤心难过。 梅花气得浑身都开始抖:“李启根,你混账!”她怒吼道:“以为孩子落地, 我就会任你摆布?做梦!” 说着, 还用力推了人一把。 乡下的床不大, 里面睡着母子俩, 李启根靠在最边上, 被这么一推,整个人直直倒下。 “砰”一声后, 紧接着就是李启根的惨叫。 家里的人都受伤了,郭氏要伺候大大小小,正在厨房里煮鸡蛋。她没想到何葱花离开之后再回来跟变了个人似的,听到里面的动静,忙挤了进去。 高玲珑冷哼:“我得回去整理院子了。到底做了十多年的夫妻,你没不管我,我也不会丢下你,有事情叫一声就行。” 语罢,挥挥手离开。 梅花听到这话,直运气。 郭氏再是有一把力气的乡下妇人,扶李启根起身还是挺费力的。好不容易把人弄上床,她已累得气喘吁吁。 梅花一想到这男人背着自己给先头的妻儿那么多银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心中毫无歉疚之意,道:“你给她那么多银子,也得给我一些。” 李启根会折腾得满头大汗,辩解:“我没给。” “糊弄鬼呢。”梅花愈发恼怒:“她都说是你给的了。” “她说你就信?”李启根没好气:“那个女人没安好心,偷了我的银子死不承认,你别信她的胡话。要不是我腿脚不方便,她也不敢张口就来。” 郭氏安抚:“稍后我就去把银子追回来。” “对!”李启根恶狠狠道:“必须要回来,如果被她花完了,那就写借据。不然,这事没完!” 梅花半信半疑。 郭氏一想到没了三两银子,就心痛得无以复加,去厨房冲了几碗鸡蛋絮后,擦擦手就去了王家院子。 高玲珑院子打扫干净后,又带着邱氏去厨房帮忙。大骨头炖了王家后院地里的萝卜,又炒了一盘青菜,再煮了一锅黄米粥,几人吃了个肚圆。 王家的菜地不大,他们去镇上之后很少回来。菜地都是荒了的,除了几个萝卜和几株青菜,其他的都是杂草。当然,也能挑出许多野菜,毕竟猪吃了没问题的东西人就可以吃。 高玲珑打算在新菜种出来之前,先去镇上买着吃,偶尔吃点野菜。 何栓子有些不放心家中,带着邱氏饭后就走了。 郭氏敲门时,大梅正在洗碗。 姐妹几个是听到敲门声就心慌,就怕何家人找来。而这也是高玲珑搬回来住的目的之一。 她们太怕何家人,这可不好。 高玲珑打开门,看到外头的郭氏,也不说把人请进来,就堵在门口问:“有事?” “把银子还来。”郭氏朝她伸出手。 高玲珑嗤笑一声:“租了院子,买了东西。这会儿就是砍死我,我也拿不出来了。” 郭氏暗自运气:“梅花刚生孩子,身子弱着,这会儿正跟启根闹呢。偷就偷了,你怎么能说是启根给的呢?” “那我去跟她解释一下。”高玲珑反身关上门,躲开郭氏的拉扯,熟门熟路奔进了何家院子,一把推开了李启根的房门:“梅花,孩子她奶让我来给你解释一下,那银子是我偷拿的,不是李启根给的,你别冲他发脾气了。人还受着伤呢,要是没养好,以后你这刚出生的孩子他爹就变成跛子了。” 李启根:“……”还不如不解释呢。 什么叫孩子她奶让我来解释? 果然,梅花瞪着他的眼中像是要冒出火光:“我不是傻子!李启根,别太欺负人!” 忍了忍,实在忍不住,凑过去抓住李启根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 李启根再次尖叫起来。 高玲珑回头看向郭氏,一脸无奈,摊手道:“看,我就说她不信吧。日后我再不来了,你们你别再去找我,不然,梅花更以为你们是骗她生孩子,到时又要生气。生气不要紧,万一对着孩子撒火,伤着了孩子可不好……” 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郭氏气得叉腰破口大骂:“何葱花,你挑拨我儿子儿媳过不下去,我跟你没完。” 相比她那恨不能把房顶都掀了的怒火,高玲珑是一点火星都没,心平气和道:“别白费口水,吼这么大声也是个累人的活儿。人家又不相信我们真的决裂。记得别再来找我了,梅花有眼睛,人家看得到。” 郭氏:“……” 屋中的梅花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傻子,她瞪着李启根:“你们俩之间断没断,我不管了,但是,你给她三两银子,也得给我三两。” 李启根:“……我上哪给你?你还不如直接把我杀了算了。” “跟我耍无赖是吧?”梅花一把抱起襁褓,作势要要扔:“儿子还要不要?” 李启根忙伸手去抱。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58节 门口的郭氏吓得眼睛都不敢眨,急忙安抚:“梅花,别发脾气。孩子是无辜的。” 梅花哭着怒骂:“我也是无辜的。你们李家全都是骗子,把我骗得团团转,说什么早就烦了何葱花,结果转头又给她银子,当我是傻子?” “我没给!”李启根再一次强调,特么的,还说不清楚了。 李家的闹剧,最后以郭氏给梅花二两银子收场。 高玲珑听着斜对面院子里偶尔的高声好生睡了一觉。 几个孩子长这么大,还没有睡过新被子,颇有些不习惯。翌日天蒙蒙亮,大梅就起了,就连伤势未愈的三妹也起了身,找不到活干,除了熬粥的大梅,都跑去地里拔草了。 昨天剩下的骨头汤还有,高玲珑胡乱喝了一碗,道:“我要去镇上,一是买点肥肉,二来也要找点活儿回来干,坐吃山空要不得。” 听了她这番话,姐妹几人都松了口气。 暂时有银子,不代表以后也有银子。二妹左右看了看,试探着开口:“娘,带上我吧,去镇上给我找个活儿。” “做什么,去给人做伙计吗?”高玲珑一脸不赞同:“有我在,不会让你们去给别人做工。在李家被使唤那么多年已经够够的了。” 二妹哑然:“可是……” “暂时还有点余银。”高玲珑摆摆手:“我去找活回来给你们做,一样赚钱。”临走时又嘱咐:“如果李家人来找麻烦,别开门。你们姐妹应付不了那些无赖。” 她去了镇上,先去了屠户那里,买了板油和肥肉,当下的人更喜欢吃肥的,不爱吃瘦肉和骨头。又买了一些卤肉的食材,临走前,去了一趟布庄。 昨天她就发现布庄有好些碎料子,拿来做头花不错,一开始卖个新奇,应该能赚点。这活儿也适合姐妹几人,她花了几十个铜板,在别人看傻子一样的目光中买了一大包碎步条条,还配了针线,这才往回走。 东西拿回家,李家果然来敲过门,不过,有她的嘱咐,姐妹几个没开口,郭氏也不好翻墙,叫骂一番白眼狼之类的话后不了了之。 看见大堆东西,四姐妹挺兴奋,大梅拿着猪肉和菜去了厨房,打算先炼油。 高玲珑带着剩下的几个进了屋。 看见大包里面装的是碎布条子,二妹脸都白了:“这拿来做甚?” 高玲珑笑了笑:“我十三岁那年去了云门山祈福,看到过一种头花。”她拿着碎步条三两下就真的挽出了一朵花来:“好不好看?” 二妹皱眉:“我们家也用不了这么多。”她们姐妹从小到大都没有用过头花,这玩意儿不当吃不当喝的,不划算。 高玲珑笑吟吟:“可以拿去卖呀。一朵卖三文,有没有人买?” 二妹一愣,垂眸看向手里精致的花,她记得隔壁的小红姐去买了一朵头花,还不如这个精致,也花了四文。 “应该有。” 那就好好干。 高玲珑嘱咐:“咱们没卖之前,把这些收好,不能给人看见。这东西是巧,一般人学不会,可要是让那些机灵的人见了,肯定会与我们抢生意。” 二妹从小到大就没见过几个铜板,也知道银子的重要,当即慎重答应下来。 稍晚一些的时候,一家人正在吃晚饭,有人砰砰砰拍门。声音急促,一听就知道有急事。 还是高玲珑去开的,门口站着的是李启根本家的一位堂婶,这会儿她满脸焦急:“你家四妹,要被打死了。” 高玲珑还想着安顿下来就去接人,这两天一直都没空,闻言也不多问,朝着李启苗家的方向跑去。 李启苗就嫁在村里,和李启根家一个村头,一个村尾,平时很少有来往。后来将四妹抱走后,何葱花去地里干活都会绕路从那门口过,目的就是想看看女儿。 说实话,四妹过得并不好,比留在李家的几个孩子还要惨些,何葱花好几次提出要将孩子接回,都被骂个狗血淋头。 跑到一半,看到前面郭氏,她应该也是得了消息往李启苗家中去看热闹,看她跟人有说有笑。高玲珑满腔怒火,越过她时将人踹了一脚。把人踹得人仰马翻后,恶狠狠道:“如果四妹出了事,我要你偿命!” 第70章 生女的媳妇十 和郭氏一起走的两个妇人被高玲珑这凶狠的动作吓得呆住。面面相觑过后, 忙上前去扶人。 “葱花,有话好好说,怎么能打人呢?这还是你婆婆, 人都一把年纪了, 被打出个好歹怎么办?” 另一个人也一脸不赞同:“你女儿挨了打,跟你婆婆又没关系,她也是想去劝启苗。是好心!” 这两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简直是睁眼说瞎话。郭氏对几个孙女压根就没有好心! “希望你们也能遇上一个将孩子送给别人做丫鬟使唤的好心婆婆。”高玲珑撂下一句,不管二人乍青乍白的脸色, 飞快往李启苗家中去。 李启苗夫家姓张, 她生了三个儿子,还有个才十多岁的小姑子,长辈也健在,挺热闹的一家人。高玲珑还隔着老远,就看到门口围着不少人,还有孩子的哭喊声。 “我不敢了……姑父不要打我……不敢了,不敢了。” 另一个属于中年男人的声音中满是怒气:“让你偷东西, 还死不承认,老子打不死你。特么的养不熟的白眼狼……” 每句话的最后一个字语气都刻意加重。高玲珑靠近后才发现, 他说一句话,就会打一下孩子, 手里拿的是栓牛的绳子, 又粗又重。 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 地上瘦弱的孩子已经没了翻滚的力气, 满头满脸都是血, 周身衣衫破碎好几处,裸露的肌肤上一条条伤痕又红又肿, 围观众人随着男人动手一阵阵惊呼。 院子里的几人都在忙自己的,四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在屋檐下看着,压根不敢上前。反而是门外站着的邻居们有些看不过正在劝说。 “铁柱,别打了,这么小的孩子,回头好生教就是了。” 张铁柱没好气道:“婶娘,你以为我没教吗?奈何这孩子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我们好话说尽,她跟个聋子似的,我也不想动手,但她皮子痒,不打不长记性。” 地上的四妹浑身抽抽,脸色惨白。 张铁柱话说完后,绳子高高扬起,再次狠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说说到底是谁拿的银子?别让人以为老子胡乱发脾气……” 话音未落,院子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外面站着的都是周围的邻居,张铁柱没放在心上,想着是谁这么不长眼跑进来劝,头也不回地道:“今儿谁都别来劝我,小时偷针,大了要偷金。这孩子偷东西也不是一两次,不好好教训一顿怎么得了?老子是为了她好!” 一边说,手里的动作没停。就在绳子即将又落在孩子身上,孩子都吓得开始颤抖时,他的手忽然被人抓住。 张铁柱想要挣脱,发现自己根本就扯不动,疑惑回头,只看到了一个绑着花布的头顶。 高玲珑用了巧劲,一下子将绳子夺了过来。 而张铁柱也终于认出了来人,当着孩子亲娘的面打人家孩子,他颇有些不自在,但只是一瞬,他就恢复自如:“弟妹来了……” 高玲珑打断他:“要是还不来,这孩子都要被你抽死了。果然不是亲生的就不疼爱孩子,当初我就不愿意将孩子抱过来,怕的就是你发脾气拿孩子撒火。” 李启苗在院子里剥豆子,闻言抬头,当即冷笑道:“这话说的,好像我要夺你孩子似的。明是你们家养不起这个孩子,我将她抱过来,给她一口吃的,救她一条小命……” “放你娘的狗屁。”何葱花是在村里长大的姑娘,发起火来本就会说粗话,高玲珑冷笑一声:“我们家那么多人都没有被饿死,怎么会嫌弃这孩子多余?是你自己说想要个闺女,她奶才将孩子给你的,抱孩子的时候好话说尽,说了会拿她当自己亲生的养,结果呢?动辄打骂,怎么没看见你打那几个?” 李启苗翻了个白眼:“他们又没有做错事。你知不知道四妹做了什么,她偷银子!足足偷了十几个钱,还死不承认,挨打了才认错,这孩子不该打么?抱过来了就要为她负责,不然你以为我们愿意费这力气?” 四妹看见高玲珑进门,满脸的泪水落得更凶。高玲珑不听李启苗胡扯,弯腰下去将孩子抱起,低声问:“你偷拿银子了?” 闻言,四妹浑身都在抖,忙不迭摇头:“我没……娘,不承认他们就还要打我,我受不了了……” 说到后来,已然泣不成声。 高玲珑心中满腔激愤,将孩子抱出院子。 张铁柱看到她的动作,扬声道:“你舍不得我打孩子,也不能就这么抱回去。把李家人找来,两家人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这一抱走,咱们家可再不接纳了。日后别又哭着求着送来。” “我暂时不走。”高玲珑出门,将孩子交给了相熟的一个大嫂帮忙抱着,然后转身重新进了院子。 她捡起地上的绳子,一字一句地问:“四妹偷东西了?” 张铁柱皱眉:“这么多人亲耳所听,她自己亲口承认了的,可没有冤枉她。” 高玲珑冷笑:“我还说那银子是你拿的呢。” 张铁柱冷冷道:“你的意思是我冤枉孩子?” “对,银子是你拿的。死不承认,我看你是皮子痒,非得挨打才成。”高玲珑话音未落,手里的绳子狠狠抽出。 绳子甩出扯得风声呼呼,狠狠落在了张铁柱的身上。他挨打的左边肩膀衣衫瞬间破损,肌肤上漫出一条红痕。他下意识伸手捂住:“你疯了。” 高玲珑才不管这么多,收回绳子又是几下,转瞬间张铁柱衣衫已经破损了好几处。他躲避间脚踢着的东西狠狠摔倒在地,高玲珑却并未收手,下手一次比一次重。 张铁柱痛得在地上打滚,口中谩骂不休。 “你个不要脸的娼妇,特么的再不住手。老子砍死你……” 张家其他人终于反应过来,李启苗大声呵斥:“何葱花,你给我住手。” 她婆婆也在边上叫骂,张父更是直接上前想要伸手夺绳子。高玲珑抬手一让,绳子转瞬朝着张父甩去:“绳子可不长眼睛,打着谁,谁就自认倒霉。” 高玲珑动作利落,一边避开张家老两口,一边又朝着地上的张铁柱狠揍,口中质问:“是不是你偷拿的?” 张铁柱倒是想躲,可风声呼呼间,只觉得到处都是绳子在打人,有时候滚过去还刚好还落在绳子身上。他全身都痛得厉害,后来连滚的力气都没有了。何葱花却还没有收手的意思,他恍惚间还看见爹娘为了救自己挨了好几下。 见他不认错,高玲珑眼神一厉,专门朝着他痛处招呼。 “是不是你偷拿的?还死不承认,死不悔改,被打死都是活该。” 张铁柱后来滚都滚不动了,真觉得自己会被打死。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一咬牙,道:“是,我拿的。” 高玲珑冷笑一声:“拿了多少,在哪儿拿的?花到哪儿去了?” 张铁柱:“……”讲不讲理? 他想要用银子,根本也用不着偷啊! 没有做过的事情,要怎么回答,这不是逼着他编胡话吗? 他在一片疼痛里,一个字都不想多说,可不说也不行,那女人下手特别狠,一句话要甩好几下,他脸上都挨了打,眼前血糊糊一片,好像也流鼻血了,手背上好几条血道道,皮都破了,伤口鲜血淋漓。他痛得很,仿佛随时会昏过去。实在受不住,道:“十六个铜板,在屋中的匣子里拿的。” 话音未落,却见那女人收了手。他总算缓过了气来。 挨了两下就不敢上前李启苗终于寻着机会扑上前:“要不要紧?” 此时的张铁柱浑身上下已经没有几块好肉,脸上又红又肿,跟个猪头似的,真的是连亲娘都要认不得。痛得直喘粗气,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张家老两口身上也挨了打,这会儿气急败坏:“何葱花,你闯到院子里来打人,还把我儿子打成这样,这事没完!” “是没完。”高玲珑冷笑一声:“我闺女来了几年,三天两头挨打,又帮你们干了这么多年的活。今儿我只是打了张铁柱一次,算是还了我闺女今天受的伤。以前的账还没算呢。” “你还要如何?”张父气得浑身发抖,方才他和老妻真的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阻止何葱花,却连近身都不能,他想抢绳子来着,伸出手去,手心被打得皮开肉绽,只摸着了绳子的边边,还没来得及抓,那绳子已经又飞到了儿子身上。这会儿又痛又气,关键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挨打,他以后还怎么见人? 高玲珑目光扫过屋檐下大大小小的四个孩子:“铜板不见了,你们家人把事情推到我闺女身上,四妹不认,你们都要把人打死了,四妹受不住痛才承认下来。但这东西不会平白无故消失,肯定是有人偷拿。今天我就帮你们个忙,把这个小贼找出来。” 说着,拎着绳子大踏步上前。 刚才几个孩子可是亲眼看到她是怎么揍人的,吓得连连后退,最小的那个孩子推了边上的小姑姑一把。 高玲珑凶狠的目光落在张铁柱的妹妹张小花身上。 张小花想要往人群里躲,可其他三人躲得更快,眼看绳子就要落下了,她哆哆嗦嗦道:“别打,是我拿的,我买头花了。” 高玲珑追问:“头花呢?”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59节 小姑娘对于新买的东西都特别喜欢,喜欢到不肯放下。张小花颤抖着抬起手,她手腕上赫然是一朵新花。 高玲珑回头,看向张家老两口,沉声问:“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第71章 生女的媳妇十一 张母想要说话, 被张父一把扯住,何葱花就跟那护犊子的老虎似的,打得那么凶, 这种时候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与她争执,傻不傻? “没话说。”张父张口就来:“是我们太着急了,就怕孩子学坏,没问清楚就动了手。也怪铁柱喝了点酒,他脾气暴躁……这是当初我们抱孩子过来时你们就知道的事啊。” 言下之意, 张铁柱脾气暴躁, 哪个孩子在他手底下都会挨打,李家人知道这事还把孩子送来。就已经默认了孩子会受委屈。 张母恨得暗地里磨了磨牙:“看你这样子,是要把孩子抱走?” 高玲珑回头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四妹,眼神一转,道:“既然是抱养过来的,自然是你们养着比较好。” 张家人:“……” 在当下这个世道,自家人都还嫌银子不够花, 哪里有多余的给别的孩子?他们抱这个孩子回来,就是想让其帮忙干活。还有, 这人又苦又穷加上太忙,脾气就不好, 舍不得冲自己的孩子发火, 对着四妹就没这个顾虑。说实话, 他们下手确实挺狠, 也没少让四妹受委屈。 任何亲娘看到自己孩子落到地步, 生气是一定的。但凡家里有口粥喝,肯定都会把孩子带走。张母问这话的意思, 是想让两家说清楚,然后让何葱花把孩子带回去。 她做梦也没想到何葱花竟然不带,当即道:“你家这丫头金贵,我养不起……” “我的意思是,当初孩子来的时候除了瘦了点,身上是一点伤都没有。如今都要被你们打死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证实了是你们冤枉了孩子屈打成招,也就是打错了。”高玲珑认真道:“孩子不懂得为自己争取,我这个当娘的可不能干看着。这样吧,你们先给孩子道歉,然后,将孩子身上的伤养好我再来接。” 张母这次忍不住了,不顾身边男人的拉扯,跳着脚问:“照你这么说,你是不是也该为铁柱养伤?” “要耍无赖?”高玲珑叹口气:“我一个女流之辈,如今自立门户,若是被人欺负了,少不得要麻烦长辈和城里的大人,请他们帮我讨个公道。四妹到底受了多少折磨,村里人都是人证。想来只要大人肯出面,张铁柱一场牢狱之灾少不了。” 张家老两口脸色都变了。 张家祖辈上都没有去蹲大牢的货色,可不能让儿子开了这个先例。赔偿是不可能赔的,就算家里有那份银子他也舍不得。他立即道:“我们把孩子的伤养好,绝对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高玲珑冷哼:“我不信。” 张母也明白了自家男人的意思,道:“你可以随时来看!” 四妹满脸是泪,她站不住,整个人坐在地上。看到母亲靠近,她一伸手拽住了高玲珑的衣摆:“娘,带我走吧……他们会打死我的……我不要留在这里了……呜呜呜……求你……” 高玲珑蹲下身:“四妹,委屈不能白受,人一辈子会遇上许多事。遇事就躲可要不得,万一哪天你无处可去,求不到人帮忙,难道只能生生受着?” 她把孩子抱起,进了院子后,在张家人诧异的目光中推开了厢房的门。 李启苗生了三个小子,家里只得张小花一个姑娘。高玲珑推开的就是她的屋子,头也不回道:“今儿四妹是替小花受罪,住几天这个屋子当做补偿,不过分吧?” 张小花都要哭了,眼看没人阻止,她跺了跺脚:“娘,她住我的屋,那我呢?'” 张母一把摁住女儿:“别吵。” 家里的三兄弟住了一间,老两口一间,张铁柱夫妻俩一间,都属于挪不出来的。这屋要是被占了,她就能和四妹住一间。 “我不要和她一起住。”张小花满脸霸道。 张母无奈,低声道:“傻丫头,这会儿由着她横,她又不能一直守在这里……”到时候不管是将四妹撵走,还是让四妹睡地上都可以。 却见已经进门的母女俩回过头,高玲珑似笑非笑:“巧了,四妹也不愿意和你住。你睡她的屋子吧。” 张小花惊呆了,脱口道:“我才不要住那个狗窝。” 她吼得太快,张母想要拦住女儿都没来得及。 高玲珑将四妹安顿在床上,道:“把你之前受的所有委屈都从他们身上找回来。如果他们不听话,尽管给我告状。” 说完,走出房门:“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屋子让你嫌弃成这样。” 一边说一边走到了房子最边上,抬手就推开了虚掩着的门。 门内堆了半间屋子的松针,应该是引火所用。角落处有一个被睡出来的小洞。 本来还想劝高玲珑收手的邻居忙住了嘴。 说实话,哪怕是对家里的猫狗,都不会这么草率。村里家家都不富裕,也确实有人住柴房。但真什么都不准备,连张床都没有的,怕是一家都找不出来。 张家这也太过分了,哪怕只是搭几块木板呢,也好过直接让人睡柴火上。 看到这些,刚才认为高玲珑下手太重的人都住了口。 四妹也是十来岁的丫头了,没有自己的房还算正常,没有自己的床也罢了,姐妹同住不是什么稀奇事,可这……这柴房找不到任何一套衣衫和布料,纯粹是把人当做狗子在养。 高玲珑看到眼前情形,顿时气笑了:“张小花,我还非让你住这里不可。如果不住,你大哥就去蹲大牢!” 张小花气得眼泪汪汪:“关我什么事,我又没有欺负她?” “你吃的饭不是她做的,穿的衣不是她洗的?种的粮食她没动手?”高玲珑连番质问:“吃喝的时候那么心安理得,现在怎么好意思委屈?”看见张小花眼泪直掉,她冷哼一声:“想要不受委屈也容易,让你爹娘赔偿四妹足够的银子,我即刻就把人带走。” 赔是不可能赔的。 张家今天面子里子都丢光了,张铁柱坐在屋檐下爬都爬不起来,一动就周身都痛。他想买点跌打损伤的药膏来擦,吩咐道:“老大,给我买药去。” 三个小子大的比大梅还要大两岁,闻言嗯了一声,上前等着给银子。 高玲珑眯起眼:“四妹经常挨打,你们家里就没点备用的药膏?合着以前她都是自己养好的?” 那肯定啊。 张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哪儿舍得买药膏这么金贵的东西? “既然四妹凭自己养,张铁柱也行。”高玲珑眼神一转:“不过嘛,四妹还小,该擦药还得擦药。去买吧!” 张父呕得险些吐出一口老血,出了银子买药还涂不到自己身上,倒是图什么? 高玲珑吩咐:“家里这么多伤患,宰只鸡来熬汤。” 张母自然不愿意:“那蛋是要抱窝的。” “我可都听说了,家里的鸡抱窝都是四妹收拾,你们家那么多鸡都是四妹养的出来的,她想吃一只都不行?”高玲珑满脸嘲讽,扬声道:“大家伙的眼睛可不瞎,四妹这些年怎么过的,你们是怎么对她的,总有人看在眼中。少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把我气急了,到时我又要动手。” 张父不愿意被她拿捏,让孙子跑去找了村里的长辈。 长辈嘛,就算要护着小的,也要做到公正,哪怕只是面子上的公正呢,也不能太偏颇,否则,老了还不干人事,会让人戳脊梁骨的。 都一把年纪了,才不会掺和这些糊涂事,兄弟俩跑了一趟,一个人都请不动。 于是,四妹顺利住在了张小花的屋子,也喝上了鸡汤。 高玲珑安排完才往回走。只要张家不蠢,就不会再为难四妹。 回去的路上,郭氏追了上来,她脸上被拍了一个巴掌印,都不好意思出现在人前,可又实在想看热闹,再说,何葱花最近性情大变,她不去看都不放心。于是,找了张花帕子将脸包了躲在人群里。 “葱花,你疯了吗?” 高玲珑上下打量她,着重在她包着帕子的脸上多看了一眼:“还想挨打?” “你动不动就打人,真把人给打坏了,拿什么来赔?到时你赔不起,肯定就会被抓到大牢里去,你那几个丫头片子才真的要被人欺负。”郭氏满脸不赞同。 “我已经不是你儿媳妇了,那几个丫头也跟你们李家没关系。”高玲珑强调:“少来管我的闲事。逼急了,我还要打你。” 郭氏吓得后退了两步:“你……” 高玲珑冷哼一声上前。 郭氏转身就跑,打算绕路回去。 * 四妹一个人躺在温暖的床铺上,只觉得处处舒适,伸手摸了摸肚子,好像自己记忆中就没吃这么饱过。 而外面,张家人吵得不可开交。 张小花满脸不高兴:“我不要住那个屋子!” 张父心疼老来女,见状提议:“把四妹丢出去。” “不行,何葱花说不准一会儿就来看了。就算今天不来,明天也要来。”李启苗叹口气:“让她们俩先合着住吧。” “你出的什么馊主意?”张母破口大骂:“还说让孩子抱来就是自家的,说出嫁的时候能把这些年养她的粮食都要回来。结果呢,这还没到出嫁的时候,人家就来认了,还把铁柱打成这样。老娘活了半辈子,就没见过这么泼辣的不要脸的妇人。明知道人家是惹不起的性子,还要把人的孩子抱来。我看你就是见不得家里好,嫌家里的日子太好过,故意搁这招灾。” 村里的婆婆骂儿媳,那是不需要理由的。 李启苗心头发苦,只能受着。 第72章 生女的媳妇十二 高玲珑回到家, 几个孩子看她是独自回来的,眼神都有些失望,却也不敢多问, 装成很忙的样子。 抱出去的孩子, 哪有那么容易抱回来? 外头太阳烈,家里只有后院那几分菜地,姐妹几个便也没顶着日头干活,全都在理碎布条。 高玲珑也伸手帮忙:“四妹住到了张小花的屋子里,本来是可以带回来的, 我没带。总要让张家吃点苦头才行。” “可……”大梅忍不住:“四妹那么小, 已经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她肯定很想回家。”相比起报仇,她更希望一家团圆。 高玲珑颔首:“你的话有理,但四妹那么小,这几年的经历如果不发泄,兴许往后一生都会一直惦记着,她总要自己立起来。”她眼神从姐妹几人身上一一扫过:“我早晚会离开你们, 你们要长大,别想着靠谁。这个世上靠山山倒, 人心易变,谁也靠不住, 只靠自己一双手最稳妥。” 她拿起布条:“来, 看好了。” 都不是蠢人, 高玲珑教得细致, 小半个时辰之后, 几人都学会了。都是爱俏的小姑娘,以前没有钱买头花, 如今装了一箩,都忍不住多带几朵。 再喜欢的东西,多了就不稀奇了。姐妹几人是个狠的,做起头花来饭都不想吃。还是高玲珑去做的饭菜。 吃完晚饭,姐妹几个点起烛火继续,高玲珑在夜色朦胧时又去了一趟张家。 张家院子里一片安静,高玲珑自顾自推开门,屋檐下李启苗看见她,面色微变:“你又来做甚?” “来看四妹,省得我不在时你们又欺负她。”高玲珑一把推开了她,撞开了四妹的房门。 屋中,张小花躺在床上,四妹跟个小可怜儿似的缩在床角,身上的衣衫也被扒了,脸色苍白如纸,不知是冷的还是因为伤太痛,缩着瑟瑟发抖。 张小花察觉到门被打开,看到门口的人时,下意识起身。 高玲珑沉下脸:“怎么回事?” 四妹眼睛一眨,落下泪来。 高玲珑上前:“四妹,我跟你说过,要懂得为自己争取。” 四妹伸出了自己的手指:“她掰我手指。”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60节 “掰回去。”高玲珑语气严厉。 被欺负惯了的姑娘是想不到为自己反抗的,听到这话,四妹抖了抖。高玲珑厉声道:“去!” 张小花见势不对,忙扬声喊:“爹,娘,四妹要打我……” 高玲珑一把拽住她的手,送到四妹面前:“掰!” 四妹吓一跳,下意识伸手,她不敢用力,但对上母亲的眼,她又不敢不用力,干脆闭眼手使劲。 下一瞬,年轻女子尖锐的惨叫声几乎掀破了屋顶。 张小花想要往门外逃,下床时没看清脚下,整个跌在地上,特别狼狈。 高玲珑伸手指着地上连滚带爬的人,道:“四妹,你看,她也会痛,也会害怕,跟你没什么区别。咱不惹事,不主动欺负人,但也别怕事,别让人把你给欺负了。明白了么?” 四妹似懂非懂。 张小花奔出了门去,所有的张家人都赶过来了。看到这番情形,张母忍不住:“葱花,没你这么追上门来打人的道理。” “要讲道理是吧?”高玲珑扬声道:“那就把村里的长辈请来,或是去城里将大人也请来,咱们好好讲一讲。” 张母:“……” 她算是看出来了,如果把四妹留在家里,何葱花一直阴魂不散,这日子根本没法过。 “你到底想要什么?” “四两银子,或是将四妹的伤养好。”高玲珑面色淡淡:“你们选吧。” 有银子也不是这种花法,且家里还没这么多。 张母试探着问:“你看这样行不行,四妹最近在养伤,我们送一些鸡蛋和肉过去,你们自己照顾?小花,她在这房间里住惯了,去别的地方睡不着……” 高玲珑嗤笑一声:“说得好像她以后不嫁人似的。” 张母心下一惊。 小花已经十四五岁,早就该议亲,是他们夫妻舍不得,加上也没遇上合适的,婚事才耽搁了下来。如果把四妹留在家里,何葱花又经常过来的话,很可能会毁了小花的名声。 毕竟,自己养的那个闺女脾气不好,又不懂得在人前掩饰,普通人家可不希望娶这样的姑娘进门。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四妹的。” 高玲珑强调:“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还要欺负人,那我一定不会放过张铁柱。不说送进大牢这种虚话,怎么也能把人打得瘫痪在床。” 此话一出,张母脸色都变了。 高玲珑看向小花,意味深长地道:“为了你爹,收敛一下,赶紧去柴房住。” 眼看李启苗要开口,她率先道:“没得商量!” 小花不乐意,婆媳二人才不管这么多,直接将她押了过去。 四妹在边上从头看到尾,若有所思。 这天之后,高玲珑每天去一次。四妹再没有被欺负,几乎每天都有肉吃,小脸很快红润起来。 而高玲珑又抽空去了一趟镇上,将所有的碎布条子包圆,她还嫌不够多,又跑了隔壁镇上一趟。如此做了半个月,家里的头花已经堆了满床。 这天,高玲珑带着姐妹五个一起去镇上摆摊。 摆摊是要交钱的,按位置从五文到一文不等,高玲珑选了个最好的,这地方热闹,但一般人舍不得花这么多钱交租金。 头花一拿出来,有人试探着问价,见价钱不贵,瞬间就围拢了一大群人,好在她们人多,才没有被人顺手牵羊。 只大半天,头花被挑挑拣拣后已经只剩下一小包,铜板都已经装满了六个荷包。 料子好的头花,能卖到八文,最差的也要卖三文,剩下的那些,高玲珑拿到了布庄,两文一朵全部兑了出去。 东西卖完,母女几人浑身轻松,此时才觉已饥肠辘辘。高玲珑带着她们去了面摊子,每人要了一大碗。 镇上每旬一集,村里也有不少人来。因此,哪怕李家没来赶集,也知道了母女几人干的事。 这些天,两家斜对面住着,那是谁也看不惯谁,郭氏每次在路上遇见高玲珑,那都高昂着脖子哼一声。后来又经常抱着她的小孙子在外头跟人闲聊,秋收完了,事情可以慢慢做,她一聊就是半天。 回去的时候,高玲珑买了米粮肉蛋,母女六人拿着东西走在路上,看着挺壮观的。 “回来了?”郭氏嘲讽道:“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一手本事呢,以前怎么没见你做头花?” 村里人都说了,镇上的人抢着给母女几人送银子呢,至少也卖了几两。郭氏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何葱花在自家过了十几年,从来也没说过自己会这些……要早说了,这银子就是李家的了。 高玲珑听出来了她话中的酸意,故意道:“以前我从早忙到晚,累得倒头就睡,哪有心思琢磨这些?”她伸出自己的手:“说起来还得感谢你们家将我赶出来,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这双手能点布成金。” 郭氏:“……”好气! 她心中恼怒,手上一用力,孩子哇哇大哭。郭氏回过神来,抱着小孙子边抖边哄。又道:“这女人呐,再怎么厉害,不能生儿子,那就是废人一个。生一窝丫头片子,赚再多的银子,那都是别人家的。” “你倒是想赚呢,赚得着吗?”高玲珑挥手让姐妹几个先回家,她抱臂冷笑:“你这孙子是在外头怀上的,谁知道是哪里来的野种?不就是多块肉么,我这个人想法就不同,别人的儿子再香,我还是喜欢自己的闺女。” 这不是她第一次说孩子是野种,郭氏只觉得刺耳,皱眉道:“胡说八道什么?你再说,我撕了你的嘴。” “撕啊。”高玲珑逼近一步。 郭氏要是没抱孩子,肯定就冲上去了。孩子这么小,万一被伤着怎么办? 她恨恨跺脚:“你给我等着。” 话音未落,人已经冲回了院子。 高玲珑当然不会在外头等着,今儿买了那么多东西,还没归置,方才那碗面几个孩子都没吃饱。回家做饭要紧。 * 如今的张家人看见高玲珑就躲着走,不爱跟她对上,实在是每次见面,都是张家人吃亏。 但也有那不懂事的,就比如张小花,她是真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家里爹娘和哥嫂不让她来找四妹麻烦,她嘴上答应了,私底下一直都在找机会想要报复。 母女几人在镇上卖头花得了许多铜板,据说有一大堆,至少几两银子。这事在村里不是秘密,张小花上了心,她找了自己的侄子,也就是张铁柱的大儿子张光。 四妹从张家回来之后,变得开朗了许多,之前从不敢与人对视,现在最喜欢往外跑的就是她。 何家人还算有心,高玲珑特意留了一些头花,让姐妹几人给何双妹送去。四妹自告奋勇,不要人陪,自己就跑了一趟。 高玲珑不放心,都说财帛动人心,母女几人刚赚了大笔银子,也许会有人起歪心思。越是偏僻贫穷的地方,越容易出事。 她悄悄跟在了后面,看着四妹出了村子往田坎上走,越过那片田地,就是何家所在的村。 秋日里田地里的粮食都收完了,根本没有藏身之处。高玲珑正想叫了四妹一起,忽然就见草垛子里跳出来了张铁柱的大儿子。 张光今年十七,比小花都要大,长得人高马大,跟个大人似的。他一下子跳出来拦住了四妹的去处:“妹子,你回家就不找我了,是忘了我么?曾经咱们……” 第73章 生女的媳妇十三 四妹捏紧了手里的头花, 吓得连连后退,脸色都变了:“这是在外面,你想做什么?” 张光笑呵呵:“四妹, 你别害怕, 我想你了。特意来见你的。” “滚!”四妹气得胸口起伏,又想起了母亲说过的话,越是害怕,越不能慌。这个世上谁也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如果自己都救不了自己, 那就只能认命。 她不想认命! 她一边往后退,眼神在四下搜寻。 张光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一步步逼近:“你在张家那么多年,可不是白住的。包括家里在你受伤之后送的鸡鸭鱼肉,也不单纯是为了补偿。好多人都说,你是我的童养媳,我们俩是有婚约的。听说你们家这一次卖头花赚了不少银子?这好事啊, 再过两年我们就是一家人。你家姐妹那么多,再多的银子分下来也没多少了, 记得为自己多打算。” “你不要脸。”四妹呵斥,一提起受伤, 她又想起来了之前挨打后的疼痛, 也是最近这几天才痊愈, 确切地说, 只是不痛了而已。母亲都说, 她且得好好养一段,亏损了的底子想要养回来, 至少需要两年。 “夫妻之间,要脸做甚?”张光笑眯眯靠近:“四妹,几天不见,你都跟个大姑娘一样了。快让我亲香亲香……” 四妹被恶心得险些吐出来,她一步步后退,余光撇见张光右边是一处水沟,周围都是田地,灌溉时的沟渠每年都会整修,下半年用不上,沟渠里满是杂草。她一咬牙,跳起来将人推了一把。 这一下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又推得突兀,张光没想到她会突然动手,往左边移了两步,脚下踩了个空,一头栽倒在了沟渠里。 趁他病,要他命。四妹哪肯放过这个机会,搬起边上的石头朝着张光狠狠砸下。 高玲珑在四妹被逼得连连后退时就准备出面,见她突然出手反击,心里还挺欣慰。等她靠近,石头已经落下。张光惨叫不止。 四妹跌坐在地上:“你别喊,别喊……” 她怕把人招来。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靠近四妹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是母亲,想也不想就扑过去,抱住母亲的腰大哭起来。 高玲珑安慰地拍了拍。 石头落在了张光的大腿上,一开始的疼痛过后,他努力想要从沟渠里爬出来,高玲珑眯起眼,推开四妹上前踩了一脚。 将还没怎么爬起身的张光又踩了回去,与此同时,他嚎出了一声比刚才更尖锐的惨叫。别说爬起来,连动都不敢动。一声吼完,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点声都发不出,痛得浑身哆嗦。 四妹面色古怪,刚才她怕归怕,也看清了母亲下脚的地方。她是个姑娘家,却也知道男人有些地儿比较脆弱,也绝对不能受伤。 这……以后还能生孩子吗? 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听母亲咳嗽一声,猛地回过神来,脸颊羞得通红。 “娘,我去给表姐送头花。” 话音落下,才发现自己手里拿着的花已经不成样子,顿时就慌了:“花坏了。” 坏就坏了,有什么好慌的。 说到底,还是在张家这些年过得太小心,动不动就要挨打,所以才会这样害怕。 高玲珑温柔道:“不要紧,回头买点料子重新做。” 四妹的眼泪夺眶而出,扑进母亲怀中哭了个昏天黑地。她的眼泪怎么都止不住,仿佛要把这多年以来积攒的委屈全部哭出来。 “他……经常去柴房,我推不动,叫嚷着弄出动静引来了人。他们都说我是勾引人的狐狸精。”但她不后悔,被骂好过被欺负。 高玲珑:“……”还是踩轻了! 沟渠里爬不出来的张光在一片疼痛里听到这哭声,深觉四妹不要脸。他受了这么重的伤都没哭,四妹怎么好意思? 母女俩没有管他,很快相拥着走远了。 张光痛得喘不过气,这两天快黑了,才挣扎着出了沟渠,一瘸一拐的往家中走去。到家时已经狼狈不堪,李启苗看到浑身湿透像落汤鸡一样的儿子,简直都不敢认。尤其他还佝偻着身子,似乎很痛苦。 “老大,你怎么了?” “娘,大夫!”张光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走到这里的,看到母亲后一头栽倒,再也爬不起来。 李启苗反应过来,忙让小儿子去请大夫,又叫了婆婆来将他扶进屋。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61节 张光已经昏迷。婆媳俩想问缘由都没处问去。 这么大的动静,院子里的人很难不知道。张小花从窗户看到侄子这般模样,吓得缩了缩脖子。 等待大夫的间歇,一家子围在一起猜测他受伤的缘由,说了半天,猜不出个所以然。张母发现女儿不在,瞬间觉得不对。方才她已经问过家里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张光是去了何处才弄成这样。想到白天这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张母去了女儿的房间:“老大受伤了,你不知道吗?” 张小花低着头,不安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摆:“我又不是大夫,去了有什么用?再说 ,你们在给他换衣裳,男女有别嘛,我跟他再隔了一辈,也不好去看……” 张母脸色难看:“我就想知道他受这伤跟你有没有关系?” 张小花忙道:“没有,他整天在村里乱跑,我哪知道……” 自己的闺女自己最清楚,张母看她颇不自在,已经猜到事情和她有关,当即狠狠一巴掌拍在桌上:“说实话。” 张小花吓一跳,到底还是害怕,哭哭啼啼把事情说了:“都说四妹是他的童养媳,两人分开了,婚事肯定就不成了。可……四妹家里赚了几两银子,这便宜占白不占。他跑去欺负了四妹,难道何葱花还敢不给银子?” 张母气急,狠狠一巴掌甩了出去。 “啪”一声。 这一巴掌力道很重,张小花摔倒在床上,转瞬间脸颊已经肿了起来。从小到大,她就算挨打,也从来没有被下过这么重的手。当即就被打懵了。 张母痛心疾首:“家里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要你管?你一个姑娘家跑去掺和这种事,以后谁敢娶你?” * 天色渐晚,姐妹几人做好了饭。一家子吃完后,坐在院子里闲聊。 今儿一家人都特别兴奋,不停地说着镇上的趣事,大梅更是道:“都说镇上那家人的面好吃,我吃着也就那样。还不如娘炖的骨头汤面呢。” 其他几人深以为然。 那边三妹和五妹又在掰扯哪种头花好看,正热闹呢,大门被人砰砰砰敲响。一听这动静,就知道来者不善。 高玲珑从来不怕事,率先上前去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张家婆媳二人,一点都不意外。 “有事?” 天气太热,襁褓中的孩子什么都不懂,不舒服了就使劲嚎,抱在外面要好些。郭氏远远看到这边的动静,忙撵了过来。 张母这会儿吃人的心都有,他们给张光换衣衫的时候就已经发现那孩子受伤的两处地方。大腿上还好,养养就行了,可那处……怎么整? 万一养不好,那就不能娶媳妇。一个男人连个家都没成,落在别人眼中就是懒汉。压根就没有人愿意与之来往。这样下去,一辈子可就毁了。 “何葱花,老娘以前都没看出来你这么狠!”张母恨得咬牙切齿。 高玲珑扬眉:“这话从何说起?” 张母恨极:“你敢说我家阿光的伤不是你弄的?他还是个半大孩子呢,就算有错,你说几句就是了。真想动手也成,但怎么能往那处招呼呢?” “哪处?”高玲珑故作一脸茫然:“他窜出来拦住四妹,一副登徒子的模样,当时我一着急,没多想就踹了一脚,我记得好像是大腿……难道踹着了要紧处?哎呀呀,那可怎么好?他……那处伤着了?” 张母正想点头,就听她道:“这要是治不好,日后怕是娶不到媳妇了。” 闻言,张母立刻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这有些伤处是不能告诉外人的,不然会影响阿光的姻缘。她当下不再接茬,甚至还摁住了想要说话的儿媳,只道:“阿光不能白挨揍,大夫一会儿就到。咱们也不追究谁对谁错,总归是阿光受了伤,你将药费付了就行。” 高玲珑似笑非笑:“我要是不付,难道你还要说四妹已经被他欺辱,非得给他做媳妇才行?” 李启苗承认四妹很勤快,但勤快和能干不是一回事。四妹已经被压得没脾气了,有长辈在的时候还行,可他们会老会死。到时让四妹当家……怕是寻不到儿媳妇,也会让村里其他人看不起自家。 想到此,她呵斥道:“你想多了。” 高玲珑颔首:“没这龌龊的想法就行。至于药费,不关我们的事。” 张母皱眉: “你们伤了人,就该道歉,还要付药费。走到哪都是这个理。” “你这话也对。”高玲珑笑吟吟:“那你去找村里的长辈和镇长,或是城里的大人都行,让他们评评理。评完了之后,该赔多少,我赔就是。”说到这里,她笑容更深:“你知道的,以前我赔不起,但我刚卖了头花,狠赚了一笔。不过分的话,我还是拿得出来的。天色不早,你们回吧,评完了理来找我要钱就行。” 说着,作势关门。 张母脸色黑如锅底。 自家干了什么事,她心里门清,那是绝对经不起讲究的。尤其阿光还不止一次跑去柴房试图欺辱四妹……无媒无聘的,那是自家理亏。 别人问及都得掩饰,怎么可能主动把这些事情往外抖? 第74章 生女的媳妇十四 事到如今, 只能咬牙吃了这个哑巴亏。 李启苗想到儿子的伤,那是心疼得呼吸都艰难,眼看凶手丝毫不知错, 还一副底气十足的模样, 气得瞬间失了智。 她扑上去,推开了即将关上的门。村里人打架都不可能把事情往大了闹,这两次都是自家吃亏。既然挨打了没法讨公道,那凭什么只是张家人挨着? 将何葱花打一顿,她也只能受着! 高玲珑门板都快合拢了, 忽然伸出一双手来, 从门缝间看到李启苗凶狠的目光。她眼神一厉,装作没看见一般将门板狠狠合拢。 王家这院子已经好多年没人住,门板有些破旧,但再怎么也比血肉之躯要牢固些。这一关,门板吱嘎一声,而外头的李启苗受不住疼痛尖叫起来。 高玲珑将门重新打开,只见李启苗抬着一双手, 手腕处已经红肿,大概是太过疼痛, 她手指不停颤抖。 这么大动静,邻居们都站在院子里往这边观望。有些人已经围拢过来, 郭氏抱着襁褓上前:“葱花, 你瞎啊!看见有手伸进来还关门,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高玲珑一脸无奈:“我是真没瞧见。” 郭氏气笑了, 冲着周围的人道:“明明就是她故意夹启苗的手, 我亲眼所见。这何葱花心肠恶毒着呢,我们家赶她走, 虽然有她不能生的原因在,但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她这恶毒性子……” “我恶毒?”高玲珑打开门站到了外面与她理论:“不说我没瞧见。就算是我故意的又如何?她张家把我闺女当丫头使唤那么多年,还想将人留下当童养媳,这是要毁我闺女一辈子。张家干了这么多的缺德事,我就夹一下她的手,还没夹断,哪里就恶毒了?” 她瞪着李启苗:“你再嚎,我就把你们家干的好事告诉所有人,让他们来评评理!”说着,声音更厉地呵斥:“住口!都给我滚!” 只一声,李启苗就住了嘴,收不住哭腔,又开始打嗝。 众人见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张家指定是将四妹欺负狠了,怕着呢。 李启苗哭哭啼啼,不敢再开口,可要是就这么走了,傻子都知道自家干了不好的事,她想要找补一二,便抖着一双手装可怜。 张母是真怕毁了孙子的名声,再说,女儿最近就要议亲,可不能传出她撺掇侄子欺负姑娘的名声。于是,她一把拽住了儿媳,拔腿就跑。 郭氏不甘心,跳着脚道:“启苗,你别怕她,回来说清楚。” 张母心里暗骂她多事,拽着儿媳跑得更快了。 四妹在边上从头看到尾,心里只觉得畅快。 高玲珑目光落在郭氏身上,上前两步,看向她怀中襁褓。 何葱花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李家血脉,高玲珑也算见多识广,观察了一下孩子微有些长开了的五官,发现和李启根确实不太相似。 如果真的是亲生,眉眼间一定能多少找出些相同之处,一点都找不着,肯定有问题。 她果然没猜错。 本来嘛,梅花守寡那么多年,李家在村里不算穷,却也绝对算不上富裕,李启根妻子出了名的能干听话,又有四五个女儿。梅花如果真的想改嫁,绝不会挑上这样的男人。 “这孩子长得……” 郭氏其实被前儿媳那些野种的话说的心里发毛,私底下也观察过孩子,长相确实不像儿子。但他们等这个孩子等了太久,不想再折腾了,管他是不是,都当他是! 这孩子在自家养大,一定能养亲。再说,事情走到如今,李家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听到前儿媳起了个话头,郭氏就知道她要说什么,当即打断道:“长得跟启根的小时候一模一样。” 高玲珑也不与她争辩,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转身进门。 她身后,郭氏心头颇不是滋味。几个亲生的孙女被带走,然后全家养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孩子……她越想越难受。恰在此时,孩子又开始哭闹。 这在外头转悠着还哭闹,一般就是饿了。郭氏哄着孩子抱回了家。 梅花在坐月子,不能出去吹风。听到外头的动静后,心里跟猫抓似的。看见婆婆回来,忙问:“何葱花又在跟谁吵?” 郭氏随口道:“跟张家。” 她看向躺在床边上的儿子,道:“你们夫妻俩就得小宝一个孩子,等他长大也没个兄弟姐妹帮衬,未免也太孤单了。不说别的,跟人吵架都没个帮手。等你们养好了身子,不拘男女,至少再生一个才好。” 梅花低下头:“有小银呢。” 郭氏:“……” 对于梅花来说,两个孩子都是她生的,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兄弟,本就不应该分彼此。 可是,对于李家来说,这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万一孩子长大不愿意认李家怎么办?都说羊肉贴不到狗身上,她觉得还是再生一个孩子比较放心。 当初不要葱花,就是嫌她不能生,梅花要小几岁,养好了身子还可以继续生,这也是她愿意捏着鼻子认下这个孩子的最大原因。 退一步说,儿子这个年纪,想要再娶一个可以生孩子的女人,其实不太容易。就算有人愿意,从相看到进门又得一大笔花销。因此,郭氏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没必要跟梅花翻脸。 “小银以后多半是在他爷奶那边,小宝一个人连个玩伴都没有。”郭氏粗暴地道:“就这么说定了。” 梅花脸色呱唧就落下来了。 李启根见状,忙道:“娘,都说好了伤疤忘了疼。梅花这没满月,身上的伤还没好。你又让人生,没这种道理嘛。” 郭氏已经走到门口,闻言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老娘这是为了谁?” 语罢,砰一声甩上了门。 这么大的动静,吓得梅花怀中的孩子抖了抖。她顿时眉头一皱:“我这还没出月子呢,就让生。生什么?有孕了孩子就没奶了,到时小宝只能饿肚子。这孩子吃奶至少得吃一年打好根基,如果没吃到,身子就亏损了,长大后都是个小矮个。矮个就算了,万一三天两头生病,药钱都不是一笔小数。病殃殃的身子也没有姑娘愿意嫁,一辈子都毁了。” 李启根也觉得是这个理。再说,他夜里陪着母子俩住,这孩子是真的很爱哭,梅花脾气又不好。孩子不好带,就让他抱。他耳朵都被哭麻了。真的,这辈子都只想要这一个孩子,再也不想生了。 “不生,回头我去跟她说。” 孩子是被吓着了,重新吃上奶后又乖巧起来,梅花听到这话,面色缓和下来:“其实小宝一个人确实孤单了些,我也不放心小银,不如让他们兄弟一起吧。小银还小,一个月吃不了多少粮食,等他能吃了,又已经能干活,不会白吃,你觉着呢?” 李启根:“……” 之前那些丫头片子他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过。认真带过的孩子也只有小宝,可家里的粮食再多,他也不想养一个外人,攒下来给小宝不好么? 他不好拒绝,翻个身打了个呵欠,作势要睡觉:“再说吧!” 梅花轻哼一声:“一点都靠不住。” 靠不住就靠不住吧,在养小银这件事情上,李启根是绝对不会松口的。 李启根受了伤,平时不下床,但上茅房这事不能在屋中。且不说有没有人伺候,梅花就受不了这番腌臜。 等他一觉睡醒,开门准备去茅房时,一眼就看到了屋檐下的母亲。 郭氏伸手扶住儿子:“我送你过去。”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62节 李启根受伤不是一两天,刚开始的时候确实需要人扶,可最近他蹦蹦跳跳能自己走个来回,家里的人对他上茅房的事就不再管了。母亲这样,很是反常。不过,刚好他也有话要跟母亲说,便没拒绝。 到了茅房外头,离房子有一段距离了,李启根低声道:“娘,不要提生孩子的事了,反正有小宝了……” 郭氏不打算戳穿梅花,却不想让儿子蒙在鼓里。当即呵斥道:“小宝跟你又不像。搞不好真让葱花给说着了!” 李启根:“……”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郭氏恨恨道:“我是真的希望小宝是你的孩子,可怎么看他都跟咱们家人不一样。那在外头怀上的孩子,亲爹是谁只有梅花知道,也许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反正,这事别放在明面上,回头你跟梅花好好过,赶紧再生一个。这再生下来的孩子指定是李家血脉。” 看儿子一脸懵,她伸手拐了一下:“懂我意思没?” 李启根面色复杂,点了点头。 他先入为主,认为那就是自己儿子,所以从孩子生下来到现在从来没有怀疑过其身世,哪怕是大半夜被吵醒哄孩子,他也毫无怨言。 一想到那不是自己孩子,李启根但没了哄孩子的心思。之前生了五个丫头,他可一个都没抱过……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何葱花的话有些道理。 别人的儿子再好,也不如自己的闺女。 * 张家人闹了一场,灰溜溜回到家中。李启苗双手疼得厉害,可婆婆一回来就去洗衣了,厨房里的活就指着她一个人。 也就是说,受了伤也没得歇。 听着儿子的惨叫声,李启苗气不打一处来,也不干活了,冲进小姑子的屋中,将人一把拽了出来:“要不是你撺掇,老大也不会去找四妹麻烦,就不会受伤。你害了老大一辈子,竟然还坐得住?” 张小花被她掐了一把,痛得直叫唤。 第75章 生女的媳妇十五 张小花是夫妻俩的心头宝。 李启苗进门多年, 早已明白了这个事实。虽然气急了,但下手还是有分寸的。再者说了,这丫头要是受伤了, 更有理由偷懒。因此, 她只掐了一把小花的手臂。 她下手轻,奈何张小花会哭啊!叫得跟杀猪似的,张母立刻就窜了出来:“做甚?” 张小花泪水涟涟:“嫂嫂她……我又不是不干活,只是不知道该做什么。想让我做事,直接吩咐呀。我又不是嫂嫂肚子里的蛔虫, 猜不到她的想法……” 姑嫂二人相处多年, 张小花一眼就看出来了嫂嫂对自己窝在房中的不满。 张光受伤回来。张小花自知理亏,确实准备去干活儿的,她不想主动,就等着婆媳二人回来吩咐自己,结果呢,李启苗一句话不说,上来就动手。胳膊都被掐肿了。 张母看到女儿捂着手臂, 没看见血,便知道受伤不重。这次的事情确实是女儿的错, 不说儿媳了,她都有些不高兴。阿光再不成器, 也是家里的长孙, 得为底下两个弟弟做些榜样。 现在弄成这样, 事情没传出还好, 如果传开了去, 孙子的名声都要没了,就连女儿的婚事也会受影响。 “家里人都受伤了, 你别在屋中窝着,去院子里找点活干。” 告了状,没能得到母亲谅解,反而还要去干活,张小花愈发委屈:“娘,嫂嫂下手很重,我的胳膊抬不起来了。” 李启苗心里恨不得把小姑子抽筋扒皮,可事到如今,她也认了命,只希望儿子的伤能尽快好起来。毕竟也不能把小姑子杀了呀,准备掐两把就算了。可这丫头张口就告状,着实气人:“娘,我知道你疼小妹,可……小妹再是你的心头宝,阿光也不是路边的草呀。他受了那样的伤,能不能好都不一定,万一真的废了,以后可怎么办?” 说着这些,她心头也委屈。看见婆婆眼中的愧疚,顿时福至心灵,干脆扑到一旁大哭起来。 这么一大家子人吃饭,凭什么让她一个人做? 大夫来了又走,对于张光身上的伤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先养着,消肿了再说。不过话里话外并不乐观。 李启苗心里恨急,守在儿子床边哪儿也不去了。 母女俩去厨房做饭,张小花再不敢娇气,变得特别老实。 高玲珑是不怕张家人的,知道他们家回去肯定要吵 ,第二天一早,她起来洗漱过后就去了张家。 正在吃早饭的时辰,张家院子里静悄悄的,仿佛没人。高玲珑站在院子里喊:“四妹昨天晚上被吓着了,我来抓只鸡给她炖了压压惊。” 李启苗:“……”她还敢来! 她心头不爽快,躺在床上不起。听到这声音,再也忍不住了,冲到外面:“何葱花,你别欺人太甚。” “你就说给不给吧?”高玲珑一脸无所谓:“如果真舍不得,我也不会抢,只是,你儿子干的好事,怕是要瞒不住了。” 李启苗气得杀人的心都有。 “我去给你抱。” 她这个鸡窝旁,选了又选,抱了一只相对小的。 高玲珑也不挑剔,顺手就把鸡接了过来。说起来,这些鸡都是四妹养的,凭什么不要? “阿光的身子可好些了?” 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李启苗狠狠瞪着她,像是要吃人。 高玲珑轻哼:“别逼我动手。” 李启苗:“……” 这女人凭一己之力,把家里的祖孙三人都弄伤了。她虽然也想歇着,却并不想挨揍,当下不止没有上前,反而还往后退了一步。 “冤有头,债有主,阿光也不是自己想去欺负四妹,是受人撺掇。你别在这跟我凶,有本事去把罪魁祸首打一顿。” 打人啊,高玲珑哪里会客气,她眼睛一亮:“是谁?” 李启苗张了张口。 心底里,她特别希望有人教训小姑子,可婆婆就在屋中,只得将到嘴的话咽回去。看向小姑子屋子的方向:“我不知道。” 高玲珑撸袖子,冲进了张小花的屋中薅住她的头发将人拽出来狠狠一推。 张小花受不住力,狠狠摔倒在地,忍不住惨叫连连。 她受伤没多重,主要是被吓着了。张母听到动静冲出来时,就看到女儿狼狈的模样。怒火冲天地质问:“何葱花,你上门拿东西就算了,为何要动手?这天底下是讲王法的……” “说的好啊!” 高玲珑笑吟吟:“你这是让我去告状吗?” 张母:“……” 高玲珑振振有词:“可不是我要朝她动手,有人跟我说她是害我女儿受罪的凶手,我才找她麻烦的。” 话音落下,果然就看到张母看向儿媳的目光满是凶狠。 见状,高玲珑冷哼一声,退到了边上。 李启苗被婆婆的目光看的浑身发毛:“娘,不是我说的。” “方才只有你在外面,不是你是谁?”张母又瞪着高玲珑,质问:“是谁告诉你的?” 高玲珑就学方才李启苗那模样,并不直说,只模棱两可道:“反正有人说,我要是说了实话,又要怪我挑拨你们一家人。” 张母:“……”这还不是挑拨吗? 偏偏她还心甘情愿上当,在儿媳和女儿之间,她肯定是要护着女儿的。当即就扑上前,狠狠一巴掌甩在了李启苗脸上。 李启苗捂着脸,心中恨意滔天:“娘,我儿子都被张小花毁了,这么个搅家精,你竟然还要护着她……” “住口!”张母气急败坏:“小花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么,她都是议亲的年纪了。你搁这大吵大闹,要毁她一生!身为长嫂,不说护着底下的妹妹,反而一心想要毁其名声,若不是看在几个孩子的份上,我今儿非替张家休了你不可。” 李启苗过门多年,自认做得不错,还为张家生了三个儿子,结果呢,自己儿子被人所害不能讨公道不说,婆婆还护着那个别有用心的。如果不是张小花撺掇,儿子怎么可能会跑去害人? 儿子不去,何葱花也不会朝他动手。想到此,李启苗尖叫一声:“不讲理的老虔婆,我儿子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摊上你这样的奶奶,他的伤若是养不好,张小花想嫁人过安宁日子,做梦!有我在一天,她休想寻得良人!” 婆媳二人吵得不可开交,高玲珑听着这动静,心满意足的回家。 母女几人如今手握几两银子,就算什么也不干,两三年之内都不缺吃喝。大梅不嫌银子多,还想去买一些碎料回来继续做头花。高玲珑也随她,特意抽了时间带着她去另一个镇上挑选。 再做一次,有了十几两银子,高玲珑打算做生意。 母女几人忙忙碌碌,斜对面李家的日子也并不安宁。 李启根听了母亲的话后,回去再看那个孩子,总觉得眼睛鼻子嘴巴全都不对。瞬间就没了照顾孩子的耐心。 梅花发觉使唤不动人,皱眉道:“孩子不是我一个人的,你倒是帮着带一带呀。” 李启根正在思量谁是孩子亲爹,思来想去,有了两个怀疑的人选,以前梅花指天发誓说跟他们没关系,可要是没关系,这孩子哪来的?越想越烦躁,又不能直接质问梅花,万一将人气走了,之前那些花销可就打了水漂。他又上哪去找一个女人来给自己生孩子?闻言也不动弹:“我一个大男人,带什么孩子?” “丑话说在前头,我带着孩子可养不好身子。”梅花面色不太好:“李家就你一个儿子,娘都不伸手,当初我婆婆两个儿媳妇,她还伺候了我一个多月。先前你还说盼了这个孩子许久,反正我是没看出来。” 一边说,一边气冲冲下床抱着孩子转悠。 郭氏听到孩子哭闹,准备进门来抱,刚到门口就听到这番话,顿时满脸不悦。扪心自问,哪怕她怀疑这孩子不是自家血脉,也已经把他当做了亲生的孙子,这些日子来尽心尽力,大半夜的爬起来帮忙抱……说难听点,当初那几个孙女出生时,她都没这么用心。 结果呢,辛苦一场,还被人私底下说不够尽心。干脆也懒得帮忙,家里事情多着,没了何葱花和那几个丫头片子,全指着她一个人,她忙着呢。 梅花听到门外远去的脚步声,脸色都变了:“怎么办,你娘听见了。” 李启根压根没放在心上:“听见就听见了,一家人,她又不会生你的气。” 这不是睁眼说瞎话么? 明明就是生气了呀。 一转眼,梅花满月了。 因着这个孩子是她大着肚子带进门的,也不好意思做满月,当天就亲戚去贺喜,摆了两桌就罢了。 如今已是九月底,等送完客人,天都快黑了,这个时节的早晚都冻人,梅花抱着孩子就回了房。 刚一进屋,忽然听到外头碗筷噼里啪啦。倒不是摔坏了,应该是有人用力给扔到了锅里。 很明显,婆婆在发脾气。 梅花脸色当场就落了下来,冲着喝了酒进屋来歇着的李启根恼道:“你们是看着这孩子生下来,我跑不掉了,所以变了脸,对不对?” 李启根刚去了一趟茅房,没注意厨房的动静。听到这话,只觉一脸莫名其妙:“你又发什么疯?娘对你可以了,当初葱花生孩子,那都不兴坐月子,三五天就要下床干活的。” 梅花:“……” “我没有她过得糙,没她能干。你要是舍不得,把人请回来啊!” 说实话,母女几个最近赚了不少,如果不是葱花不能生。李启根是真的想把人接回来的。 “你可别激我。” 第76章 生女的媳妇十六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63节 梅花自从发现有孕之后, 只要拿孩子来说事,在李启根那儿,都是想如何就如何。 孩子落地了, 李启根对他们母子愈发上心, 熬着夜抱孩子的次数不少,只是后半个月似乎倦了,有些使唤不动。如今更是连这种话都说了出来,梅花愣了愣,眼圈通红:“你……你欺负人!” 李家休了何葱花, 接了她进门, 被不少人议论,算是没了退路。其实她也一样,身为女子,男人都去了两三年,她却大着肚子进门,想也知道外人私底下会如何议论她。 这要是离开了李家,又多个孩子, 想再嫁就更不容易了。 梅花是越想越伤心,忍不住哭了出来。孩子大概也感受到了母亲的悲伤, 跟着哇哇大哭。 李启根喝了一点酒,本就晕乎乎, 被两人的哭声吵得烦躁不已:“别嚎了, 也别乱发脾气, 我没有要去接她回来, 以后我们好好过。” “我哪有发脾气?是你娘, 她将碗筷摔得噼里啪啦,我带着个孩子, 哪有空去帮忙?这不是为难人嘛。”梅花解开衣衫喂孩子,奶水不大够,孩子几口就喝完了。然后又哇哇大哭。 郭氏收拾完了厨房,听到孩子哭得厉害,愈发觉得梅花不中用:“带个孩子都带不好,这么大个人,就知道吃。当初葱花一个人带着姐妹俩,还要忙着干活……” 梅花愈发委屈,气得踹了李启根一脚。 当初何葱花过的日子,村里人都看在眼里,梅花跟他好,怕自己落到那样的地步之前,就已经试探着提过。那时李启根怎么说的? ——她是粗糙惯了的,本来就挺能干。你跟她不同,不用跟她比。以后有我在,不会让你吃苦,但凡你不愿意做的事情,都不会有人强迫你。 当初的担忧成真,虽然没强迫她干活,可这摔摔打打的,谁受得了?日子怎么可能舒心得起来? 更惨的是,李启根和小银他爹不同,李启根是独子,她再怎么厌烦婆婆,都不可能分家另过。越是想,越觉得前路无光,看不见丝毫希望。 本来奶水就不够,这一生气,心里一忧虑,到傍晚时,孩子彻底没得吃。郭氏见孩子吃着还哇哇哭,无奈地装了半碗面,抱着孩子去了村里。 像这种刚满月的孩子没奶喝,就只能去别人家借。看看谁家的孩子喝不完,帮忙匀一点。但这喂奶亏身子,平白无故的人家凭什么帮你? 这就是另外的花销。 王家院子对面的人家姓徐,他家的小媳妇儿在天最热的时候生下了长孙,一家子都宝贝着,哪怕人人都吃粗粮,也还是给喂奶的小媳妇李氏准备了细粮和红糖,那孩子才三个多月,又白又胖,跟人家周岁的孩子差不多大。 郭氏敲开了徐家的门,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有了孩子的人都心慈,听不得孩子哭。再说,孩子哭成这样,都抱上门来了,难道李氏还能把人撵出去? 年轻媳妇脸皮薄,不好意思拒绝。抱着孩子进屋去喂,总算是不哭了。 高玲珑在孩子哭的时候就听见了外头的动静,这会儿晚饭吃完,她闲来无事,手里抓着一把瓜子靠在门口。 郭氏看到她就觉心气不顺,总觉得她在看自家的热闹,冷哼:“跟村里的闲汉似的,以后谁敢娶你家的姑娘?” “这就用不着你操心了。”高玲珑笑吟吟问:“孩子没奶喝?” 郭氏别开脸:“不关你事。” “男娃就是占便宜啊。”高玲珑感慨:“想当初我生了孩子没奶,也没见你这么上心。” 李启根说何葱花一人带两娃还要干活,不是因为孩子好带,而是不得不干。孩子没得吃,何葱花一个媳妇又做不了家里的主,拿不到粮食,不好意思登别人家的门借奶,她只能给孩子熬小米粥。何家送来的东西,那都是省了又省。反正吊着一口吃的,不让孩子饿死就行。因此,姐妹几个那是一个比一个弱,甚至是先天就不足。 高玲珑带着他们搬出来之后,每天都会吃点荤的,也不让她们拼了命的干,夜里早早就歇下了。想要将这些孩子的身子调理好,至少也要一两年。 所以这一两年之内,绝对不会让她们嫁人。 想到大梅的婚事,胡家一直没上门,高玲珑没找到机会退亲。 这事可不能拖。 郭氏抱着睡着了的孩子回家,看见高玲珑还站在门口,沉着脸道:“你那么多的细粮,也该孝敬我一点……” 对上高玲珑嘲讽的目光,她振振有词:“你不再是我儿媳妇,是不需要孝顺。那几个孩子总是李家血脉吧?” 高玲珑扬眉:“你这是想拿细粮给孩子熬粥?让亲生的孙女从嘴里省下粮食来养一个外头的孩子,你可真是……机灵!” 机灵二字,满满都是讥讽之意。 郭氏确实打算这么办,但这事他经不起讲究啊,要是传出去,会有人戳她脊梁骨。她算是发现了,只要和这个前儿媳对上,自己一定会吃亏。 道上人来人往的,周围还有邻居。若是争执起来,又是自家丢脸。想到此,郭氏也懒得争这一时的长短,飞快回了家。 当日夜里,后半夜孩子几乎没睡。她站在门外骂梅花,梅花愈发委屈,越委屈越没奶。让孩子饿着肯定不行,她想要买小米,可又舍不得自家的银子。先前丢了三两,她想想就肉痛。 人是活的,会想法子。郭氏哄孩子的同时,也想到了要去何处要小米,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出门去了镇上,不是去买米,而是直接去了胡家。 胡家上下好几口人,虽然比村里人富裕得多,同样舍不得顿顿细粮,实在是人多了消耗太大,供养不起。 胡图对于未过门的媳妇还是挺热心的,听说要细粮,当场就装了半包,足有四五斤。 “大娘,我这家里人多,事也多,平时忙不过来。这婚事……如果你们没异议的话,我想年底之前将大梅接进来。” “行!”郭氏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反正孙女没跟着自己,管他什么时候娶呢。她也没指望从孙女的夫家得多少好处,像今天这样的事,最多三五次,谁家的粮食都来之不易。多了人家要恼的。 胡图高兴了:“大梅最近在忙什么?之前她们卖头花,似乎挣了不少。要不这样,让大梅将头花放在我家里,周围这些邻居谁家想要,都可以上门来买。” 合着胡图还不知道分家的事,郭氏自然不会主动说,含含糊糊应了。 既然年前就要迎新妇进门,好多事情就得操办起来。当然了,胡图定下这个妻子时,并未想过要给她多大的脸面,不过是找个人回来伺候自己,帮着搭打理屋中杂事,顺便带带孙子罢了。如今情形不同,母女几人赚了那么多的银子,总有大梅一份。那带过来可就是胡家的东西了。 有丰厚嫁妆的媳妇,值得他多费些心思。 于是,这天高玲珑正在吃饭,就听到外头有人议论说胡家来人了。 大梅脸色都变了。这些日子她尽量不去想这桩婚事,但有些事,只能避得了一时。 “娘,不用为我准备嫁妆,到时我就这么一个人去,这是之前就说好了的。” 高玲珑侧头看她:“我说过,谁定的婚事谁嫁,跟你没关系。” 大梅是真不愿意嫁,这事也由不得她们母女呀。 胡图是真没听说李家发生的事,进了院子,发现未婚妻不在他不觉得有异,可几个小姨子都不在,而郭氏在洗衣,这很不正常。还有,那抱着个娃在屋檐下转悠的是谁?看那番穿着,不像是客人,随意得就跟主人似的。 没听说李启根有妹妹呀,难道是表妹?可这院子里也不像是在待客的模样啊! 胡图送上带来的点心,先是喊了人,随口就问:“大梅呢?” 郭氏见外头有人在探头探脑,轻咳了一声:“她这会儿不在。婚期的事情咱们已经商量好了的,你先找人去看,看好了让人来告知一声就行。” 胡图陪笑着道:“我想见见大梅,商量一下嫁妆的事。” 郭氏沉吟:“这事儿啊,给三两银子陪嫁,再加四床被子,如何?” 闻言,胡图眼睛一亮:“那我回头再备些厚礼送来。” 本来他这把年纪娶一个小姑娘外头不少人都在说闲话,如今有来有往,这婚事也好看些。 两人就这么愉快地说定了,胡图没有留下用饭,正准备回家,出门后却看到大梅站在不远处。且比自己还年轻的岳母也站在那里。 很奇怪,这里明明是她们的家,她们却没有要靠近的意思。 看到人了,胡图是怎么都要上前打招呼的:“大梅,你去哪儿了?” 大梅还没出声,高玲珑已经上前一步将人挡在身后,道:“可能你还不知道,我们跟李家没关系了。院子里抱孩子那个是李启根的媳妇。” 胡图惊讶:“何时的事?” 高玲珑也不多言:“反正,这婚事我不答应,大梅不可能嫁给你。” “呵!”胡图气笑了:“都定亲这么久了,你们收银子的时候那么爽快,现在想悔婚,没门!昨天我已经让人看过,冬月初九是个好日子,到时我上门来接人!大梅这辈子,只能嫁给我。” 他眼神从围观人群一一扫过,一字一句地道:“谁要是敢娶大梅,那就是跟我作对,别想好!” “给你脸了是吧?”高玲珑伸手一巴掌甩出,不客气地道:“听得懂人话吗?敢毁我姑娘名声,我要你的命!” 第77章 生女的媳妇十七 胡图哪里想得到何葱花一言不合就动手, 压根就没防备,脸上疼痛传来,他才惊觉自己丢了人, 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和议论, 疼痛倒是其次,瞬间气得脸红脖子粗:“说话就说话,怎么能动手?” “毁我女儿名声,打你巴掌是轻的。”高玲珑叉着腰:“比我年纪还大,好意思娶一个小姑娘, 脸呢?告诉你, 识相点就自己把这婚事退了。否则,我要你的命。” 无法无天了。 胡图回头去看郭氏:“大娘,当初我们说好了的婚事,怎么能反悔呢?你快说说她。” 高玲珑嗤笑:“看你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跟听不懂话似的。我都已经说清楚了,李家做不了我们母女几个的主。” “当初我给的可是雪花花的银子,你们家不认, 是想去吃牢饭吗?”胡图气急败坏,本来他今天心情挺好的, 买了这么多的东西,想着怎么也要被李家好好招待, 结果却弄成这样。 退亲是不可能退的。 “没不认呀。”高玲珑振振有词:“谁收了你的银子, 你问她要就行了。” 郭氏可从来没想过要退银子, 听到这话, 瞬间瞪大了眼:“这婚事不能退……” 高玲珑捡起石头就朝她丢了过去。 郭氏只觉得眼前一黑, 随即牙齿一痛,紧接着就是满口的血腥味。还夹杂着一颗异物。 那是牙齿。 她的牙都被敲掉了一颗。 “没天理了, 儿媳妇打婆婆了,大家来评评理呀。”郭氏一边喊着,干脆一下子坐在地上,捶地大哭大吼。 高玲珑转身回到租住的院子里,拿了她之前特意去镇上买回来的锄头木棒,这还没有放上锄头,只得一根棒子,跟扁担一般长。 她拿着特别顺手,奔出来后对着郭氏就敲了下去。 郭氏大骇,连滚带爬起身,跑回了自家院子。 高玲珑目光沉沉,看向胡图:“我不管你退不退亲,退不退银子,反正,谁要是不经我的同意跑来抢我女儿,先挨我一顿棒子再说。” “恶妇!”郭氏在自家院子里拍着大腿嚎:“我们李家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遇上这种媳妇。好好的亲事非要退……” 高玲珑掏出了当初的那张契书:“这上面说好了的,我们母女几个和李家人再没有关系,李家私底下定的婚事自然也就与我们无关。” 胡图识得几个字,凑近瞅了一眼,见上面确实是这么写的。又见何葱花一副谁跟她抢女儿,她就要跟谁拼命的架势,深觉不能继续纠缠。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能把人给逼急了。 本来他一把年纪跑来娶大梅就经不起讲究,听说这事儿的人谁不骂他不要脸?你情我愿的事,外人骂几句就算了,要是他在这非要强迫,就算得偿所愿,也会被人戳脊梁骨。他是做祖父的人,一个弄不好还要牵连了儿孙。 为了一个女人毁自家名声,实在不值得。真要是一心奔着大梅去,怕是要跟儿孙生嫌隙。 罢! 胡图打定了主意退亲,走到李家院子外,扬声道:“当时两家定亲时,你们家说的是所有人都愿意。但现在人家不愿,你们分明就是骗婚。不把银子好好还回来,我就去请镇长做主。” 郭氏:“……” 李启根在屋中的床上,闻言跳了出来:“你把人接走就是了,退什么银子?” 李父也是这个意思。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64节 梅花整日带孩子,心情烦闷得很,眼看有热闹,看哪里会错过,也挤到了外面。可这左看右看,她突然察觉到不对。李家有多少银子她是不知道的,但地里刨食的人家,最多就是去镇上做个短工,压根攒不下多少家资。李启根在过去的一年里在她身上花了不少,其实大梅定亲后,更是给她置办了许多东西……反正比定亲之前要大方许多。 也就是说,李启根花在她身上的银子有些是胡家给的聘礼。 想到此,梅花心都凉了。 特么的,这银子都花了,拿什么来还? 此刻她只希望李家人能干一点,除了聘礼外还攒下了其他银子。不然,怕是够呛。 “人家不让我接。”胡图瞄了一眼哭哭啼啼的大梅,道:“小姑娘自己也不愿意,婚姻大事讲究媒妁之言,也讲究你情我愿,强扭的瓜不甜。谈不到一起,那自然是退亲最好。反正,我可不会强迫别人嫁给我。那叫强抢民女,犯法的事不能干。” 郭氏:“……” “要人呢,你就把人接走。要银子……没有!已经花完了!” 胡图气笑了:“跟我耍无赖是吧?” 他撸袖子,一副要打人的架势。 郭氏儿媳妇都打不过,哪里敌得过这个大男人,尤其家里的父子俩都受了伤,也帮不上忙。她顿时就慌了,一边往后退一边忙道:“大梅不是我们家的人,你要跟她退亲,那去找她要银子呀。” 这边有热闹看,半个村子的人都围拢过来,里三层外三层挤挤攘攘,高玲珑当着所有人的面扬声道:“当日我们母女出门,那是分文都没有。他们收了大梅的聘礼,非要让我退,说破大天也没这种道理啊。” 有人义愤填膺,却没人上前帮腔。胡图心里却明白,母女几人确实能够拿出银子来,但他没道理问人家要,这银子只有从李家讨要,才不会惹人闲话。 “对!”他上前几步:“除了上门下聘,我还登门过几次,每次都没空手。将那些东西也折价还来,这事咱们就当没发生过。是我配不起大梅姑娘,也愿她另寻良人。” 大梅没想到母亲真的打算帮自己把这荒唐的亲事退了。看这架势,只要父亲将银子还给人家,她就能得自由身。 说起来容易,可……她垂下眼眸,心头直发苦。李家又怎么可能还银子呢? 高玲珑带着姐儿几个回到自家院子,道:“你们别出去,这事有我呢。” 她关上了门,重新走到李家门外。 胡图是个聪明的,并不为难她,只抓着李家几人不放。 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而胡图又不依不饶闹着要告状,郭氏心头怒火冲天。这到了兜里的银子哪有再拿出来的道理? 但看这情形,不拿还不行……关键是之前拿到了银子之后她就分了一大半给儿子,自己收着的只有三两。 她的三两还在,儿子那边的五两……先是给梅花花了不少,后来又给孩子置办东西。再后来,银子莫名其妙的被何葱花拿走,等于全部花完了。家中如今是拿不出八两来还给人家的。 想到什么,郭氏大声道:“何葱花,当初你拿了三两离开,是也不是?” “是!”高玲珑坦然:“但这可不是我偷的,是李启根自己给的。我嫁入李家十五年,给你们家生了五个孩子,身子都破败了,又辛辛苦苦干了那么多年的活,一天都没歇过。拿三两银子不应该吗?” 李启根:“……”并没有给! 就算疯了,他也不会给母女几个这么多的银子啊。 “我没有给,是你自己偷的。” 高玲珑眼神意味深长的扫过梅花,颔首:“是,我偷的,不关你事。但我自认三两银子不多,刚好够安家。” 李启根将她那样的眼神看在眼里,险些呕出了一口老血。那意思好像是碍于梅花在才不好承认。关键是他真的没给呀。 胡图已经闯进了院子,坐在了屋檐下:“你们什么时候给,我就什么时候走。要是不给,那我就带着全家吃住在你家,什么时候将银子抵完了,这事就算完!” 郭氏:“……” 这分明就是耍无赖。她气得胸口起伏不止:“胡图,你不应该问我家要。” 胡图充耳不闻。 高玲珑见状,真心实意的提议:“她叔,这家人很不要脸。你最好还是找个说得上话的人来逼一逼。” 胡图:“……”这就变成叔了? 他颔首,看一下门外守着的众人,发觉自己谁都不认识,扬声道:“谁帮我跑一趟,我给二钱银子。” 这一去等于针对李家,银子再让人心动,大人也不好意思。但孩子就没这个顾虑,有人悄悄冲孩子使了个眼色,五六个孩子瞬间就跑走了。 郭氏:“……” “我呸,什么银子都赚,这是急着拿去买药么。” 赚这银子只是抹不开脸,并不缺德。这话算是惹着那几个孩子家中大人了,瞬间就有好几个妇人冲出来指责。 闹哄哄的,李父真觉得脸都丢尽了,大声道:“老婆子,进来!” 再怎么闹,可不能真的把镇长招来。 把自家闺女当做货物似的卖出去,这事经不起讲究,不闹到明面上,外人就议论几句。可要是让镇长知道了,李家这人要丢到城里去。 夫妻俩数了家里的银子,拢共七两,这是全家这多年来所有的积蓄,郭氏捧着这银子,手都哆嗦了,想到要把这银子送出去,就跟剜了自己的心肝肉似的痛得呼吸都困难。 “这也不够啊。” 李父咬牙:“去借!” 丢不起那人,先把胡图打发了,回头再说。 七两银子对于村里人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看到银子,众人哗一声。 胡图面色放松了些,上前去接,看见不够,也没吭声,先把银子接了过来揣好,道:“剩下的一两多,两天之内送到镇上来就行。” 很大度的样子。 反正这么多人见证,也不怕李家不认账。 没了未婚妻,拿回了银子也不错。胡图心情好,临走前还跟高玲珑打招呼呢:“妹子,多亏你了。” 高玲珑:“不谢不谢。” 郭氏:“……” 第78章 生女的媳妇十八 胡图要是娶了大梅, 就不能按年纪算,那是何葱花的女婿,就成了晚辈。 如今两人以平辈相称, 这婚事是铁定不成了的。 郭氏心头有点慌, 一想到自家所有的银子都被胡图带走,就喘气都困难。 胡图拿到银子,不管这么多,抬步就走。 人都消失在众人眼中了,看热闹的一群人都没谁往回走。今天的何葱花母女又让他们开了眼界, 李家以后再想占便宜, 那是白日做梦。 高玲珑率先回家,她才不管李家人怎么商量呢。 大梅虽然没出门,但却支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看到母亲进门,扑过去哭了个肝肠寸断。 郭氏想要找前儿媳理论,结果眨眼间人就不见了。今天已经丢了人,她不想再去敲前儿媳的门让人继续看热闹。于是,她转身回了房。 李父脸色难看:“拿走了?” 郭氏点点头。 另一边, 李启根也将外面情形看在了眼里,他腿上有伤, 虽然能下床,却站不了多久, 刚才都是强撑着的, 这会儿再也忍不住, 赶紧回去坐到了床上。 梅花抱着孩子跟在他后面, 进门后将孩子往他怀中一扔, 没好气道:“你有那么多银子给她,还跟我哭什么穷?这娃儿也是你的, 现在不好带,你想法子给他买点细粮熬粥喝。” 李启根自从发现这孩子不是自己的血脉之后,对孩子就一点耐心都没有,平时是能不抱就不抱。孩子被扔了过来,他下意识将其抱住,这才听明白了梅花口中的话,当即皱眉道:“我说了,那是她自己偷走的。” “骗鬼呢?”梅花满脸不悦,“既然这么舍不得,当初你倒是别跟人分开呀。” 自从何葱花说她从家里拿走了三两银子之后,不管他如何解释,梅花都始终一口咬定说银子是他给的。为了这事,他辩解了多次,甚至还指天发誓……眼看梅花又要拿这事来纠缠,他气不打一处来:“听不懂话是不是?” “你凶什么?”梅花委屈得眼泪汪汪:“为了给你生这个孩子,我背了多少骂名,结果你却这么对我,事到如今,我成了棒打鸳鸯的恶人。李启根,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李启根只觉得厌烦不已:“闭嘴!” 这一下,梅花更是受不住,趴在床上大哭起来。 孩子本来就没睡熟,夫妻俩吵架嗓门都挺大,一下子就将孩子给吵醒了。 这么大点的孩子,什么也不懂,张嘴就哭。孩子是被抱着逛惯了的,非得起身转上两圈才会止住哭声。李启根的脚受了伤,自己走路都费劲,哪能干这个活儿? 这孩子又不是自己亲生……主要是他没那份耐心。 李启根将孩子丢到了床边上,随便他哭。 梅花见状,愈发恼了:“这么想要儿子,甚至不惜放弃了妻女,抱上了孩子你又不珍惜。李启根,我拼了命给你生孩子已经够意思,还想让我累死累活给你抱孩子,我上辈子是欠了李家吗?” 这孩子一抱就是半天,胳膊受不了。梅花也想要让男人重新恢复前半个月那样的耐心,实在是孩子不是一两天就能长大,她一个人带的话,太辛苦。 李启根之前是顾虑着想让她再生一个panpan孩子所以才没有翻脸,看她不依不饶,冲动之下冷笑一声:“给我生的?” 他脸上神情满是嘲讽,梅花微愣了一下,瞬间心跳如雷鼓,但她不觉的男人能知道真相,梗着脖子质问:“你这话是何意?” “那孩子从上到下跟我李家没有一点相像,别拿我当冤大头。”李启根冷冷道:“我再说一遍,银子不是我给葱花的,是她偷的。你如果非要纠缠,觉得我是舍不得她,又认为我亏待了你。那你就抱着这个野种滚。” 他和何葱花成亲多年,何葱花本身性子就挺温柔,因为没生出儿子来,从来都不敢高声说话。向来都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梅花进门这一个月,闹了不少事,每次都大呼小叫,恨不能把他当奴才使唤。他懒得将就了。 郭氏在隔壁听到夫妻二人争吵,本来不想管的,在听见儿子撵人时,她坐不住了。要是梅花一怒之下真的抱着孩子走了,儿子又上哪去讨个媳妇来生孩子? “梅花,启根他心情不好,别听他的鬼话。”郭氏一边说着,一边进门抱着孩子哄:“他跟葱花之间没感情,平时在家里都不说一句话的。绝对不可能拿银子给她,何葱花那就是个贼,如今嘴皮子还变利落了,你得聪明点,不要听她挑拨,过好自己的日子。” 梅花伸手抹着眼泪:“说我什么都成,说这个孩子不是李家血脉,这是在逼我去死。我再荒唐,也不至于干这种事啊!你们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郭氏:“……” 什么人? 贱*人! 心里这么想,嘴上劝道:“没有的事,启根是被气糊涂了。”说着,还踹了儿子一脚:“赶紧跟梅花道歉。” 李启根明白母亲的想法,之前家里是舍不得再给他娶一个媳妇,如今是没银子给他娶了,梅花偷人也好,不忠也罢。她能生孩子呀,这进了李家的门,早晚还能再生一个。 隔壁的李父在快天黑时出门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回到家里。翌日一早就去镇上还了胡家的银子。 梅花不知道还债的事,但李父这进进出出的,她猜也猜到是为了此事。 这一下,李家不止没有了积蓄,甚至还欠了外债。关键是父子两人都受着伤,暂时还不能去做短工还债。 郭氏是真的怕梅花嫌弃自家,悄悄找到了儿子,让他抓紧要孙子。 喂奶的妇人能有孕是少数,郭氏有意给梅花吃一些回奶的东西,又给孩子熬了小米粥,整天让孩子喝粥,不抱去烦梅花。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66节 喜春并不意外他这样的回答, 自从对大梅上了心。他就特意打听过关于她的事,知道李家如今正缺银子, 听说他爹还准备再生一个孩子, 那就更缺了。不可能不干。当即点点头:“那就去洗碗, 动作快些, 中午的时候就要用来上菜了。记着, 洗坏了是要赔的,小心一点。” 赔? 李启根惊讶道:“可我听说喜欢十个以上才要赔?” 喜春张口就道:“那是以前的规矩。” 语罢, 他慢悠悠进了厨房。 李启根恨恨跺脚,哪里看不出来问题出在女儿身上?若不是家里急需银子,年都不好过,他真的掉头就走了。既然走不了,那就只得想法子改变现状。真要是跑去洗碗,要被别人笑死。 他悄悄从后门溜了,朝着别人口中的豆腐坊而去。由于他跑得快,没多久就撵上了正在路旁买早饭吃的姐妹俩。 她们买的是肉饼,四文钱一个。用的是细面揉的,里面是肥瘦相间的肉。从摊子旁边路过都能让人口舌生津,特别的香。不过,这价钱确实贵,要知道一碗加肉的面也才卖四文。 相较之下,多半的人都会买面吃,毕竟,有肉有面有汤,比这饼子划算多了。反正,李启根长到这么大,也就吃过两次饼子,还都是帮别人干活时得的谢礼。去年买过,特意给梅花带的。 李启根累了一宿,酒楼中还没给伙计放早饭。他只偷喝了一点客人剩下来的汤,此时饥肠辘辘。他咽了咽口水,道:“大梅。” 大梅和三妹就装作不认识他,听到这唤声,大梅不得不回头:“爹,有事?” 李启根看了一眼摊子:“吃饼呢?” 大梅假装没看见他渴望的眼神,道:“娘想吃饼子,干脆一人买一个,回去就着豆浆,就当是早饭了。” 李启根暗自咋舌,母女六个,买饼子都得二十多文,这也太奢侈了。不过想到大梅刚从酒楼得了四两银子,又觉得还好。 “我看你和那个喜春好像挺熟悉。” 大梅摇头:“我经常过来送豆腐,基本都是他接,就这点关系。” 李启根一脸不信,直截了当地道:“你帮我说说情,让他分我一个轻省的活计。” “说不了。”大梅心里这一瞬间特别难受,堵得她呼吸都有些困难。说难听点,一个未嫁的大姑娘跑去求一个男人办事,这算什么? 都说有付出才有收获,两人非亲非故,人家凭什么帮她? 在父亲心里,姑娘家的脸面就是这样用的吗? 今儿她厚着脸皮开口求了,回头喜春上门提亲,她还怎么拒绝?如果喜春性子厚道,拒就拒了,要是遇上那胡搅蛮缠的无赖,回头说两人之间不清白……有着帮她爹安排轻省活计的事情在先,谁会相信她真的清白无辜? 大梅早已对李家人失望,此刻更是连话都不想跟他说。刚好饼子好了,她拎了就走。 李启根追了两步:“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你连这点小事都不帮,有拿我当你爹吗?” 大梅头也不回:“当初你主动断绝了关系,不要我们姐妹几个。既然都不要了,又来找我做甚?对了,听说梅花婶子又有了身孕,恭喜!” “那是你弟弟。”李启根扬声喊。 姐妹俩都不愿意与他多说,拿着饼子拔腿就跑,像是身后有猛兽。 李启根气急败坏,想要追上去,又怕离开太久,再被喜春给抓住。只得压着怒火回去干活。 酒楼从昨天早上到现在一直就没有歇过,伙计们都累得不轻,厨房里三个大盆子里装满了碗筷,这会儿只有值夜的人,脏了的碗筷动都没人动。天特别冷,盆里装的是冷水,碰一下就像是摸着了冰窟窿似的。 李启根被冻得呲牙咧嘴,且这碗筷收得特别干净,一点残羹剩饭都无,他想打牙祭都不行,越干火气越大。眼看天越来越亮,洗碗的人来了,却被喜春安排到了别处,这哪里还能忍? 他丢下碗筷,领了早饭,抬步就走。 不干了。 太特么欺负人了! 还没走到大门,又被喜春拦住。倒不是喜春一直盯着他。而是他熬了一夜也要回家睡觉,没瞅见人便罢了,人自己撞上来的,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给心上人出气的机会。 “你这是要去哪?还没下工呢,谁让你走的?” 李启根方才起身就走只是一时冲动,也想着回去商量一下,看能不能不干了,要是真的不能丢了这门活计,就回来解释说自己刚来,不知道该什么时候下工,这才回了家。但凡讲理的人,看在他熬了一日一夜的份上,也不应该揪着不放。结果冤家路窄,看这架势,应该是走不了了。 “我太累了,头也痛,干不动了。还有,那水也太冷了……” 喜春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之前你女儿她们洗衣洗碗都是热水?我看大梅手上还有往年冻疮留下来的伤疤,你要说她们是热水洗的,我也不能信呐。她们小姑娘都能干的活,你不行?”他摇摇头:“跟姑娘家都不能比,那你不是废物么?” 李启根是家中独子,没成亲之前,他也是爹娘疼爱着长大的孩子。成亲后因为女儿没少被人笑话,对于别人的奚落嘲讽尤其敏感,忍不住脱口道:“既然嫌我不行,我不干了就是。” 喜春摇摇头:“昨天你来的时候可是说一定会干到年后,还说想要长期留下……” 来之前是这么想的,哪怕家里的活儿多,可迫切地需要现银,想着他在这里干活,有一份稳定的工钱。最忙的时候请假几天回去帮忙。 李启根一想到自己闺女不帮亲爹,反而还拖后腿。就满心不高兴,干脆抬步就走。 喜春在他身后:“你不干我们可请别人了啊。” * 李启根回到家里,只觉得浑身疲惫,一进门刚好撞上抱着孩子出门转悠的郭氏。 没法子,梅花有了身孕,带孩子力不从心,她就得帮忙。看见儿子回来,她满脸兴奋:“启根,昨天我和梅花回来的时候,顺便去了医馆。那个大夫说,梅花是双胎。” 本来垂头丧气李启根诧异抬头:“真的?” 郭氏已经看见了儿子情绪不对,好奇问:“怎么了,不顺利?” 李启根一下子坐在了屋檐下,埋着头将事情说了。 郭氏气冲冲地道:“大梅真的这样对你?” 话不能这么说。 其实李启根回来路上想了许多,看出来是喜春自己要为难他的,这是在给大梅讨公道呢。他叹口气:“不去了吧,有那个小子在,我讨不了好。” 郭氏哑然,家里确实需要钱,可也不能让人这般欺负,咬牙道:“我去找那个东家!” “别闹了,那个是东家侄子,为人还算公正,伙计被欺负了都可以去找他帮忙。”只是针对李启根一人而已,告不过的。他揪着头发,回想当初将母女几人扫地出门,好像确实太过分了些。 稍晚一些的时候,母女几人从镇上回来了,过年嘛,她们带了一车年货。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次并不是租的车,而是由何葱花自己赶着回来的。 这可不得了,当下的牛可是金贵的物件,死了都不能吃肉,一般人家可买不起。 好多人都围过来看热闹,又有人问高玲珑花了多少银子置办,她随口说了十两。 “真舍得啊!你们家又不耕地。” 高玲珑笑了笑:“谁想要耕地,可以割草来租。” 众人闻言大喜。 那么金贵的物件,再想要用都不好意思开口跟人借。用草来租……又不是要钱,地里的草随便割,只要勤快,就能用上牛。 要知道,村里除了少数的几户人家,大部分人都是人来耕地的。 一群人正围着说得热闹,又有生人来了,是个光头,有戒疤,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质。众人看在眼里,又不好上前打招呼。说不准是来化缘的,不是他们不敬神佛,而是家里拿得出手的东西不多,自己都舍不得吃。 那和尚直接到了李家门外,扬声道:“呀,双生子女,有福之家啊。” 郭氏也站在篱笆墙外,偷瞄着斜对面的牛车,心里很不高兴母女几个得众人吹捧。听到这话,下意识想到了梅花的双胎,听这大和尚的意思,梅花是龙凤胎? 哎呀呀,这可是大好事。 饶是家里不富裕,郭氏也去拿了几个鸡蛋出来送给大和尚。一时间,所有人都不看牛了,跑去恭喜李家,都围着梅花看她的肚子。 郭氏与有荣焉,兴高采烈地给蒸了一大碗蛋羹,催促梅花,“快点吃,你一人吃三人补,可得好好养着。” 梅花一脸羞涩:“娘,孩子没落地,做不得准的。” “别什么说。”郭氏眉开眼笑:“上人说的话,不会有假的。” 第81章 生女的媳妇二十一 和尚到村里批命, 算是一件新奇事。不过半天,梅花怀有龙凤双胎的事情就传得沸沸扬扬。 一时间,李家人来人往。村里人准备生孩子的妇人都跑去沾喜气。 快要过年, 外头寒冷, 村里各家都无事。大梅去给邻居们送豆腐干回来后就兴致不高。 高玲珑正在炸丸子,以前李家也炸,但姐妹几人最多一人分一个,多了没有,剩下的是要用来年后待客的。 如今就没这个顾虑了, 高玲珑准备了三十多斤肉, 可以吃个够。 大梅不大高兴,其余几个看见了,本来捧着丸子啃得认真,这会儿脸上的笑容都收敛起来。 五妹在帮忙揉丸子,试探着道:“娘,万一真的是龙凤双胎怎么办?方才有几位大娘说,双胎一男一女就是祥瑞。衙门会有赏, 听说有几两银子呢。” “我们家缺那几两银子?”高玲珑笑吟吟:“都是两家人了,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不用管他们生不生。” 这话很是。 五妹嘟着嘴:“就是不想让他们得意。要是没了孩子……” 高玲珑一脸正色:“五妹!我看你一天还不够累。” 四妹出声:“娘, 你放心,我们不会对那个女人动手的。” 这才对嘛。 “孩子是无辜的, 再恨谁, 也别对懵懂的孩子出手。”高玲珑锅里的丸子火候刚好, 用漏勺舀了起来。 高玲珑不缺银子, 准备的年货在这村里算是头一份。随着梅花双胎的事情传出, 这事也几乎传遍了村里。 平时高玲珑每次回来都会给邻居带些豆腐,过年更是每家送了一斤豆腐干。都说礼尚往来, 这世上到底是讲道理的人多,从那天开始,几乎每日都有人过来送礼,有些是炸丸子,有些是玉米粑,反正都是家里准备用来过年的东西。 这人来了,也不会送完东西就走,多半会留下来说几句话。高玲珑待人热情,便知道了村里的许多事。 譬如……张家急着给张光说亲。 张光那次受伤后,最近才开始出门,但都不会走远。看着病殃殃的。这样的情形下说亲,一般人家自然是不愿意。 “听说正在吵呢。”孙大娘压低声音:“好像启苗要换亲,她婆婆不乐意。” 若是没记错,张光底下有两个弟弟,可是没有妹妹和姐姐的。这亲怎么换? 高玲珑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孙大娘咦了一声:“他家有个小花呀。” 高玲珑恍然:“小花能愿意?”那可是个霸道的性子。就算婚事定下,她大概也要想法子给搅黄了去。 “就是不愿意嘛,在家里寻死觅活的。”孙大娘摇摇头:“这个年,他们别想好过了。要我说,这就是报应,当初把四妹接过去,愣是没把孩子当人看。好在你自己立了起来。” * 张家院子里气氛很不对。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67节 大过年的,地里的活都放下了。都说新年新气象,好多人这几天都会特意穿得干净一些。 可张家跟原来一样,每个人身上都灰扑扑,看着就邋遢。李启苗蹲在屋檐下,她已经放下了话,如果不把这门婚事说定,她就什么也不干。 张母年纪不轻,干点活就腰疼。关键是家里这么多人全指着她一个人,没这种道理呀。说难听点,她都一把年纪,孙子都要娶妻,早就该歇着了。结果呢,她一个人干活,谁都不来帮忙,一家子愣是看得过眼。 “启苗,去把被子全部都换下来洗了。”张母吩咐:“大过年的,睡着脏被子舒服?” “让小花做呀。”李启苗张口就来:“那丫头过完年就要嫁出去了,这是在家的最后一个年,你也该教教她做事,不然,到了夫家,怕是要遭人嫌弃。万一遇上了脾气大的,直接把人给撵出来……外人不会说她不会做人,只会说你这个亲娘不会教。” 张母气得胸口起伏。偏偏女儿还不消停,打开窗户骂道:“谁要嫁人?反正我不嫁!” “你必须嫁!”李启苗在儿子刚受伤时,心里还存着侥幸,兴许养养就好了呢,结果,前些天大夫已经说了,儿子那处已经不行,反正三五年之内别想好,这辈子大概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这是被人给废了呀。 李启苗当时杀人的心都有,如果何葱花在村里,她真的会拿刀找人拼命。可惜,人在镇上……她当时想着镇上那么多人,就算自己拿着刀闯进了门,应该也不能如愿,兴许还要搭上自己。便打消了念头。 没去镇上,可满腔怒气无处发。她瞄准了小姑子,其实这才是罪魁祸首。如果不是她撺掇着儿子去找四妹的麻烦,人家母女又没疯,怎么可能把儿子伤成这样? 那天起,她在家里天天找茬,后来又看儿子一点精气神都没有,她觉得不能这样下去,如果再不管儿子就要毁了。 无论如何,得给儿子成个家。可儿子那处已经伤了,就算是把媳妇娶进门,大概也过不长久。这没有圆过房的小媳妇可比寡妇好嫁……想要让媳妇死心塌地跟儿子过一辈子,那就得付出点什么。家里的银子不多,再说这玩意也就当时能买得到人心,以后他们这些长辈都不在了,媳妇兴许还要跑。 为了这事,她一宿一宿的睡不着,终于有天夜深人静时她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换亲! 将小姑子嫁出去,换一个姑娘回来,只要小姑子死心塌地跟那边过日子,这个姑娘就想跑也跑不了。 她越想越妙,第二天一大早就跟婆婆说了这事。 当然,开口之前她就知道婆婆会不愿意。但她一定会想法子让一家人妥协。 小花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察觉到嫂嫂的针对,张口就骂:“让你娘去嫁。” 李启苗捡起手边的木盆就朝着窗户丢了过去。 砸在窗户上砰一声,好在张小花退得快,才没有被砸。她气得不行:“娘,嫂嫂这是想毁我容呢。” 李启苗以前还怕婆婆,如今也是豁出去了,她一点也不怕小姑子告状,冷笑道:“我还想杀你呢。” “大过年的吵吵,是好听还是好看?”李母只觉得头疼:“苗家那婚事不成,别再提了。” 李启苗眼睛血红:“娘,苗家不成,我儿子多半娶不着媳妇,他过不好,这家里谁也别想好。尤其是小花,她想嫁个好人过日子,除非我死。否则,只要我活着,她就别想如愿。” 她眼神阴鸷,如毒舌一般盯着张小花。 李母心头咯噔一声,这事弄不好,一家人就要离心了。 “容我想想。” 闻言,张小花哪里肯依? “娘,我才不嫁苗家那个瘸子!”张小花目光落在嫂嫂脸上,冷笑道:“如果你们敢给我办这场喜事,那一定是丧事先办。我就是死,也绝对不委屈自己。” 李母只觉得心肝脾肺肾都疼,此刻她无比后悔当年接了四妹回来。一来是有四妹这个劳任怨的老黄牛没日没夜干活,把一家子都养懒了。弄得如今四妹走了之后只有她一个人干活。二来,因为四妹闹出来的这些事,一家人真的就跟仇人似的。 如果四妹没有出现,绝不会有这般。想到此,她破口大骂:“当初你就不该接四妹回来。” 李启苗气笑了:“接孩子回来的时候你还夸我聪明。如今出事了又来怪我……我呸!” 李母:“……” 儿媳妇呸婆婆,挺稀奇。 传出去要让人笑掉大牙。 李启苗在家就要吵,她不敢去找何葱花母女的麻烦,出门后直奔苗家。这婚事从头到尾只有她和苗家愿意,她得抓紧一点。 大年二十九,李启苗带着三个儿子回了娘家。 出嫁的媳妇是不能在娘家过年的,据说这样会占了娘家兄弟的财运。李母等到天黑没看见几人回来,只得让女儿去请……年轻人不懂事,做婆婆的就得提点着,否则会被人戳脊梁骨。 张小花不愿意跑这一趟,奈何磨不过母亲,她在张光受伤这件事情上确实是心虚的,只得跑了一趟。 李启苗娘家就在村里,来回才一刻钟。母女俩都不觉得会出事,可就偏偏出了事。 女儿都走了一个时辰,李母还没看到儿媳和孙子回来,连女儿也不见了人影。外头天已经黑透,寒风呼呼,她只得亲自跑一趟。结果,都摸到了儿媳娘家,也没有看见女儿的踪影。 李启苗看到婆婆过来,倒也没在娘家与她争执,大过年的,谁家都不想吵闹。她乖乖带着三个儿子跟着婆婆出门。 出了门后,李母忍不住问:“你没看见小花?” 李启苗一脸莫名其妙:“没有啊!” 李母就没往女儿出事那方面想,往回走时还绕了一段路,特意去相熟的几户人家寻找女儿。 问了一圈,谁都没看着,此刻李母才开始害怕:“外面这么冷,小花能去哪?” 她回家找了男人和儿子,一家子分开去寻,后来被村里人得知,所有人发动一起在村里找,未果后又去了村外……然后再村西头不远处的小破庙里发现了哀哀哭泣的张小花和正在安慰她的苗瘸子。 瘸子已经二十有六,没什么力气,也不爱干活,婚事成了老大难。 李母看见他,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她回过头,冲着赶来的儿媳猛地甩了一巴掌。 “贱妇!” 李启苗捂着脸,一脸的委屈:“娘,我再贱,也没有在婚前与人苟且啊。” 李母:“……” 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一瞬间她杀人的心都有,女儿和瘸子单独呆在一起被这么多人看见,不嫁也得嫁。 第82章 生女的媳妇二十二 由于村民是四散开来寻找的, 这会儿赶到破庙的只有十来个人,眼看张母发现女儿这般情形,没闹着要和瘸子拼命, 反而责打儿媳。所有人都觉得挺奇怪。 有那消息灵通, 听说过换亲一事的人,又看张小花衣衫有些不整,心里就有了几分猜测。 按照以往村里人的习惯,发生这种事后,先是一拥而上, 将那个欺辱姑娘的混账打个半死, 然后将人送到衙门才正常。 可现在……如果是事前商量好的,那只能算是家事。外人可不好掺和。 有那想上前说话的都被相熟的人拽了一把,众人纷纷退后。 于是,喊打喊杀的只剩下张母一人。 苗瘸子看对方人多势众,往角落里缩了缩,大声喊道:“我占了一个清白姑娘,赔你们家一个就是!” 那不还是换亲吗? 众人了然, 更不开口了,有些人已经说起了年后拜年事宜, 这先走哪家后走哪家都是有讲究的。 李启苗眼睛一亮。 张母脑子瞬间就炸了,她捡起不知道是谁留在破庙的扁担, 这应该是有人懒得拿回家, 暂时放在这里的, 这会儿方便了她, 那是抬手就挥, 看那架势,巴不得一下子将苗瘸子打死。 苗瘸子吓着了, 不停闪躲。张母更怒,手上动作更快更狠。瘸子行动不便,挨了一下后惨叫出声。 恰在此时,又有人到了。 这是苗瘸子的爹娘,看到这般情形,忙上前阻拦。又口口声声说要赔偿一个孙女给张家。 巧了不是? 苗瘸子哥哥的女儿今年十四,他是那姑娘的叔叔,而张小花是张光的姑姑,辈分都刚好合适! 事已至此,张小花是不嫁也得嫁,张母要是还犟着不答应,那就是害了自己女儿。 大年二十九的夜里,以两家定下婚事落幕。 高玲珑没有出去找人,也不让姐妹几人出门,理由都是现成的,刚丢了一个大姑娘,她可不敢放闺女出门。 事实上,虽然村里谁家都出了人手,但姑娘家都留在了家中。加上高玲珑和张家有些龃龉,哪怕她没出门,也没人说她的闲话。 一大早,高玲珑带着几个姑娘贴了对联,挂了灯笼,然后好生做了一顿饭,祭祖这事就省略了,并且嘱咐她们以后也不用干这事。 饭菜很是丰盛,姐妹几人从小到大都没吃过这么多,也从来没能放开了吃。头一次在过年时不用担心挨骂,一家人都挺高兴,后来还哭了。 大年初一,高玲珑带着她们去何家拜年。 自从高玲珑做了生意,平时忙忙碌碌,也没空去何家,偶尔让他们村里的人帮忙带一些豆腐送去。 何栓子忙自己的活,高氏也没有凑上来……反正,各过各的日子,逢年过节才走动一下。 吃过午饭从何家回来,高玲珑刚进村不久,就听说张苗两家定下了婚事。 “小花闹得厉害,好像很不愿意呢。”孙大娘摇摇头:“启苗的心可真狠,以前都没看出来。” “一般人也不可能拿四妹当牛马使唤。”高玲珑摇摇头:“那就不是个好人,从根子上就坏了的。” 这么说吧,村里那么多的人都看见了李家是如何对待姑娘的,却也没谁提出来要过继啊。也就一个李启苗而已。 不是她比人家聪明,而是谁都不愿意背这种罪孽。 如今遭报应了吧? 儿子成了个废人,要靠这种法子才能娶到媳妇,关键是结亲得两家有诚意。这样来的儿媳,人在心不在的多。 李启苗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但她就是想给儿子安个家,以后再过继个孩子,那就跟正常的夫妻没两样了。 张小花跟苗瘸子在那样的情形下被人发现,这婚期定在了正月十五。 十五那天,张家和苗家各办两场喜事,其实还省了酒席钱。毕竟,村里人也不可能去吃两顿。 关于村里的事,高玲珑听过放在了心里,不会守在村里等,初三那天,一家人收拾了东西,准备去镇上开张。 她们走时是下午,打算回去泡豆子。刚出门呢,就看见郭氏抱着孩子在路上转悠。 孩子身上的襁褓衣衫都是新的,这会儿盖得严严实实。否则也不敢这种天气在外头晃悠。看到高玲珑赶着牛车要走,郭氏出声:“葱花,我这有一门合适的亲事说给大梅……” 高玲珑假装没听见这话,驾着牛车直接掠过。 昨夜下了雨,地上泥泞,郭氏几乎站在了路中央,高玲珑故意没减速,溅了她一身泥水。 其实高玲珑不是这么恶劣的人,只是故意针对郭氏而已。 郭氏气得破口大骂,还没说两句呢,牛车已经消失在了村头。她真觉得自己提的是好亲事,不甘心就此放弃,想着等家里忙完,就去镇上一趟。 母女几人正在院子里打扫,准备当天夜里磨豆子。听到敲门声,大梅还以为是有人订豆腐……这大过年的,家家都有客,豆腐这玩意儿便宜又稀奇,要是能端上一盘,那可是待客的好菜。 门外站着的是喜春,边上还有他娘,两人手里拿着点心,一副走亲戚的架势。看到大梅,喜春眉开眼笑:“梅子,我来给你拜年。”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68节 大梅脸颊微红,侧身让路。 喜春娘进门后看见院子里情形,歉然道:“来得不巧,我来帮你们吧。” 卖豆腐没有多重的活儿,母女几个完全应付得来。高玲珑早就将喜春的心意看在了眼里,私底下也打听过。 喜春是家中独子,爹娘都还年轻,种着三亩地。他在酒楼中做学徒已经有近十年,算是酒楼的大师傅之一,凭着这门手艺,不管是谁嫁了他,都不会吃苦。 最难得的是心意。 喜春娘看着也是飒爽的性子,当天没提婚事,只说是来拜年。 高玲珑得去还年,第二天将豆腐卖完了下午去的,谁也没带。眼看夫妻俩待她客客气气,回来后看大梅满脸羞涩,想问又不敢问,心里就明白了几分。 又过两天,大梅扭扭捏捏,回来说想要定亲。 高玲珑答应了。 从几次接触,和喜春家邻居对他们一家的态度和平时相处,看得出来那一家子挺厚道。也懂得眉高眼低。 两家在初七那天定下了婚事。 与此同时,郭氏也终于腾出空来,得以去镇上一趟。 高玲珑前脚才送走了媒人和喜春的娘,回头就看到了郭氏。 “我家的豆腐不卖给你。” 郭氏暗自运气,到底忍了下来:“我来跟你商量大梅的婚事。” “不用商量,已经定下来了。是那个酒楼的大厨,今年才十七岁,已经能做不少菜色。喜春跟着他,别的不说,绝对不会饿肚子。”高玲珑连珠炮似的:“你的那些人选还是让给别人吧!” 说到这里,她拍了一下额头,做出一副恍然状:“你没有孙女……不过,有侄孙女嘛,只要是你觉得好的亲事,可以回你娘家去牵线。当初你说过,你那侄孙女随便拎一个,都比姐妹几人加起来还要懂事。这么好的姑娘,合该配你口中的好亲事。” 郭氏哪里不明白她这是在嘲讽自己? 之前哥哥带着一家子上门拜年时,她会将家里所有好吃的东西都堆在那些孩子面前,大梅带着妹妹只有看的份。有一次五妹忍不住摸了一个花生,在客人走了后她将人给打了一顿,手背上鼓起了好大一条冒血的伤。 老实人也有被逼急的时候,那一次何葱花鼓起勇气吵了,听完这话,蹲在屋檐下哭了一场。 郭氏咬牙忍下了满腔的怒火:“大梅不行,还有二妹。” “二妹要招赘!”高玲珑张口就来。 至于招不招,以后再说。 而郭氏却觉得很正常,人到中年,都会为连年老后考虑,何葱花生不出儿子,只能指着几个姑娘,留一个在家里招赘很正常。 三妹要下半年才十三,过两年再定亲不迟。底下的更小,这么一算,竟然没有适龄的姑娘。 从头到尾,高玲珑都没让她进门,眼看人没什么好说的了,抬手就将门板甩上。 门板甩上的风扑在脸上,郭氏才回过神,她抬手又敲门:“我去跟他们商量一下,让人入赘。” 高玲珑气笑了,打开门一步踏出:“话说你都活了一把年纪的人了,看不出来我在嫌弃你提的所谓婚事?就当你蠢看不明白,那现在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我的女儿就算嫁不出去,也绝不会嫁给你提的人。” 郭氏特别想促成这门婚事,心中已怒火冲天,她还是没发作,强忍着怒火讲道理:“你不能因为讨厌我,就让女儿错过好亲事。” 高玲珑嗤笑一声:“天底下的男人都死绝了,只剩下你提的那个?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什么好亲事,我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你还不走,明明就是有利可图,定是想拿我女儿换银子。”她再次冷笑一声:“双胎不好养吧?这还没生下来呢,以后花销会更大……养不起就别生,生也行,别来算计我。别把我们母女当做傻子糊弄。滚!” 她怒气冲天,这么大的声音已经引得过路的人频频观望。郭氏到底怕丢人,灰溜溜走了。 稍晚一些的时候,高玲珑就听说了郭氏那所谓的好人选,是隔壁梨花村的杨家。杨家种着十几亩地,比村里人要富裕一些,他家的大儿子从小就有怪病,看了不少大夫,药喝了许多,但一直就那样。好的时候跟正常人一样,甚至可以下地干活。可一发病,全身瘫软成一团,与瘫子一模一样。 二妹听说这件事时,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第83章 生女的媳妇二十四 姐妹几个在李家长大, 从小学的道理就是要孝顺,要听话。哪怕知道李家众人对她们不好,且如今已是两家人, 还是下意识的会听李家长辈的话。 可这……这也太伤人了。 这件事情之后, 姐妹几人在路上碰见郭氏,那是能躲就躲,绝不与她们照面。后来干脆懒得回村,真有事情要回去,也是高玲珑亲自跑一趟。 不过呢, 郭氏很快就没空给母女几个添堵了, 天气渐暖,开始春耕了。 春耕各家都忙,以前有姐妹几人帮着,李家的活儿算是村里最早干完的。今年不一样,李家父子腿脚不方便,平时走动无碍,可干起活来就会发现大不相同。几乎所有的事都压在了郭氏身上……要不是想着即将抱孙子硬撑着一口气, 她绝对熬不过来。 转眼到了端午,村里的习惯是包五彩的粽子送给娘家, 去时还要带一块肉。 何葱花嫁人后日子过得并不好,几个月子若不是有娘家帮衬, 身子早就垮了。哪怕如今两家走动不频繁, 在这种大日子里, 高玲珑也绝不会失礼。因此, 她买了五谷杂粮, 带着姐妹几人一起回村。 由于是双胎,梅花的肚子已经很大了, 看着像是要临盆似的。高玲珑牛车进车里时,刚好看见她扶着肚子在散步。 二人如今是两看两相厌,高玲珑只往那边瞄了一眼,也不与她说话,而是扭头跟刚开门的孙大娘说笑:“大娘,我带了几块豆腐干,回头给你送一点。” 孙大娘顿时眉开眼笑:“不用这么客气,经常吃你的,我都不好意思了。一块豆腐干要两文钱呢。” “那是卖价,我自己是花不了这么多的,给你添盘菜而已。”高玲珑人不在村里,能和周围的邻居关系都维持得不错,其中豆腐干算是大功臣。 孙大娘再次道谢,又上前帮忙卸车。一时间其乐融融。 梅花对于何葱花离开之后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那是想一次就气一次,这会儿更是冷笑一声:“小人行径。不要脸。” 高玲珑才不容她,扭头认真道:“你倒是想做小人呢?可惜没那本事,我听说你有孕每天都吃鸡蛋,得家人看重是好,可……李家人的做派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到时候真能生出一男一女还好,若是不能,只得两个闺女,那老婆子能疯了。” 梅花大声道:“到时我儿子没了,一定是你给咒的。” 高玲珑:“……”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是一样的无赖!” 两人在门口高声说话,像是要吵起来。郭氏怕梅花吃亏,主要是怕儿媳给气着了,如今已经有六个多月,兴许刚好七个月。双胎比单胎要难养得多,为了养这胎,李家真称得上是倾尽全力,可千万不能出事。 于是,郭氏站了出来:“何葱花,你一回来就跟我们家的人吵,分明就是故意的。我孙子要是出了事……” 说话间,她伸手拽着梅花往院子里一推。 “事”字话音未落,忽然传来了梅花的惨叫声。原来是梅花扶着肚子往回走时被她推了一把,身形不太稳,一不小心踢到了门槛,结结实实摔倒在了地上,还是肚子朝下。 周围一静。 郭氏尖叫着扑了上去,又请周围的人帮忙请大夫。 不管平时邻居们看不看得惯李家,这人命关天,谁都不会在这时候使绊子。 高玲珑摸了摸鼻子,她真的什么都没干,也就是梅花说话不好听,她回了两句嘴,都算不上吵,两人之间隔着好几丈远呢。本来还想着等郭氏出来大吵一架呢,结果就这样了。 梅花的身下已经流出了血,她痛得只能哀嚎,已然说不出话来,浑身都在哆嗦。周围的大娘帮着将她抬了进去。 等不到大夫,梅花就要生了。这才六个多月,稳婆进了屋,又让人准备热水。 高玲珑远远瞅了一眼大门,忽然察觉到门槛面前黑了一片,皱眉道:“那门槛处怎么会有水?” 这人好好走路,一般是不会摔的,更何况梅花有孕,本就特别小心。 高玲珑说话吐字清晰,好几个人都听见了。众人循声望去,都察觉到了不对。 那里真的有水! 有人不嫌脏,伸手摸了一把:“这不是水,是油啊!” 踩着水都会滑倒,更何况还是油。 众人面面相觑,都下意识离那门口远了一点。 高玲珑从头到尾没靠近,听说那是油后,好奇问:“谁这么缺德?” 众人摇头。 不过,大家邻里邻居住着,李家大门一天进出了哪些人,不说能全部数出来,多半还是知道的。郭氏正帮着稳婆准备给儿媳妇接生,心头满是懊恼。这不满七个月的孩子生下来不知道能不能养活。 就算能活,这身子肯定也弱,她盼了多年的孙子,结果却是这样。心里要多堵有多堵。忽然听到门口众人议论说看见李启苗进出过。 今儿李启苗确实来过,只站了站就走了,郭氏和她那是互相看不顺眼,当时也没出来送,并不知道她有没有在门口动手脚。不过,李家这些年,为了要儿子做事确实刻薄了些。尤其是对待何葱花母女几人时,那是一点温情都无。但和周围的人都相处的不错,至少没有恶到伤害有孕之人的地步。 郭氏心里乱糟糟的,这会儿没空计较到底是谁下了这样的毒手,她只希望梅花腹中的孩子能平安生下。 高玲珑从头到尾都没有去李家的院子,将东西卸下后,她又将要包粽子的米泡起来。然后带着姐妹几人去村外摘粽叶。 姐妹几人本还有些慌张,也有对梅花腹中孩子即将落地的惶恐。她们已经听母亲说了,那个小宝不是爹的血脉,这一次的双胎才是。在看到母亲从头到尾都很镇定,一直不疾不徐做事,仿佛不受影响,她们才渐渐放松下来。 等到粽叶拿回家,又清洗赶紧,准备包时,忽然听到外面一阵惊呼:“生了!” 光说生了,没听见孩子哭。 几人面面相觑。 粽子包完,天已经黑了。大梅去厨房烧火,她的婚期定在了六月,最近正在备嫁。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她有些舍不得,在镇上住了这么久,她已经很清楚母亲为了姐妹几人付出了多少……一个独居的妇人带着孩子,流言蜚语就有不少,如果不是母亲自己立起来,她们母女也只能被人欺负。 半个时辰之后,粽子煮好了,院子都是米饭的清香。高玲珑去周围每家送了两只,先去了孙大娘家。 孙大娘将她拉了进去:“就在你进门前,第二个孩子下来了。” 高玲珑好奇:“活着吗?” “才六个多月,哪能活呢?又是双胎,比巴掌大不了多少。”孙大娘摇头,又一脸神秘兮兮:“好像两个都是闺女。” 高玲珑学过医术,但没把脉,只凭着眼睛看,她也看不出梅花的孩子是男是女。 “真的?” 孙大娘还没回答,隔壁的郭氏已经破口大骂,嗓门大得能掀翻屋顶,可见她的怒气。 “俩丫头片子,还好意思骗我是一男一女,特么的大和尚为了吃鸡蛋简直胡说八道……再让老娘看见他,非揭了他那不要脸的皮……”声音尖锐,饱含怒气。吼完后顿了顿,随即更加尖锐的声音响起:“杀鸡?我杀她娘!生两个丫头片子就算了,都没活下来,还想吃鸡肉,我呸!做她的春秋大梦。以后都不能生了的人,不配吃肉!” 孙大娘听到这番动静,摇了摇头:“应该是伤了身子了。本来生孩子就是九死一生,她那是双胎,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运气好,就是,依她那个脾气,以后梅花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 高玲珑笑了笑:“梅花可不是我。”以后有热闹瞧了。 果不其然,梅花就不是个善茬。发觉郭氏不愿意拿好东西给她养身后,她当即就闹着要回娘家。 郭氏更是要气炸了:“回?吃了我那么多的好东西,也没给我生个孙子出来,还想一走了之。你今天要是敢走,我就打断你的腿。” “你打。”梅花铁了心要走,将自己和孩子的衣衫收了两个包袱。 郭氏手里拿着扁担,当真挥了过去。 梅花尖叫:“要打死人了,李家不拿儿媳的命当命……大家伙儿来评评理呀。” 事情闹得这么大,所有人都围拢过去。郭氏又气又恼,恨恨道:“这个女人骗婚,不知道是哪里得来的野种非说是我儿子的血脉,进门后又不好好过日子,天天想吃好吃的。现在说走就要走……”其实梅花和李启根之间根本就算不得夫妻。村里的人成亲多半都舍不得去写婚书,都按着办喜宴算。 只要办了喜宴,那就是夫妻。可梅花进门时肚子那么大,且何葱花还没离开,那时候就没好意思办。按照村里的规矩,她不算是李启根的媳妇。说好听点是凑合在一起过日子,说难听点就是无媒苟合。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69节 如果人铁了心要走,郭氏想要把人强留下来不大可能,她转而道:“走也可以,把你这大半年吃吃喝喝所花费的银子赔给我。” 梅花嫁这一场,名声尽毁,也受了不少委屈。没问李家要赔偿就算了,怎么可能拿东西出来赔? “小宝就是李启根的孩子!” 郭氏冷笑:“既然是,那你把孩子留下呀。” 梅花振振有词:“我就不留,你们家缺了大德,根本就养不住孩子!” 人活一张脸,郭氏做了缺德事,本来就怕人说,这会儿被人指到了鼻子上,哪里还能忍,当场就扑了过去。 婆媳二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第84章 生女的媳妇二十五 婆媳二人打架在村里不算稀奇, 不闹出人命的话,一般没人上前拉扯。除非是亲戚。 这两人都是拽头抓脸挠全身,不好看是不好看了一点, 但打不出个什么名堂来。 因此, 众人嘴上喊着别打了别打了,却没有人上前拉架。也就是李家父子跑出来各拽一个。 梅花刚生了孩子,平时也不如郭氏力气大,论起来是输家,两人被分开时, 梅花的头发乱了, 衣裳散了,手腕和脸上都是抓伤。她气得浑身颤抖。 恰在此时,因为打架被梅花放在屋檐下的孩子又哇哇大哭。郭氏疼了这孩子几个月,下意识就想去抱,刚上前一步又想起来这是野种。 之前和尚批命说双胎是一男一女,郭氏特别高兴,但心里也明白世事无绝对。兴许这大和尚只是为了骗几个鸡蛋故意逗她开心, 其实并不知道孩子是男是女。因此,她心里其实有其他的打算。 如果这还是一双女儿, 这两个姑娘和小宝还有小银那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小宝在李家长大,她对孩子真心, 等到养恩比生恩大。小宝长大之后想撂开李家人不管也会被人戳脊梁骨。 但今天和梅花打得这么凶, 这孩子应该是养不熟了。既如此, 也没必要上前抱。 郭氏迟疑的功夫, 梅花已经上前抢过了襁褓, 一脸的戒备。 “我要带着孩子走,绝不留在你们这种丧德之家。” “要走可以, 把银子留下。”郭氏振振有词:“不说我们家给孩子置办了那么多的东西,也不提当初启根送给你的礼物,只为了接你进门,李家让葱花离开了。如果不是你,葱花还是我们家的儿媳。她如今拥有的豆腐坊和镇上的铺子,还有那么多的积蓄,都属于李家。为了你,我们家损失了那么多。你说走就想走,做梦!” 梅花就没见过这种无赖:“当初接我过门,那可不是我要进来,而是你们求着我来的。如今翻脸不认人,还想问我要银子。我呸!要银子没有,要命有两条,你们杀了我们娘俩吧!” 说实话,两边都挺无赖。 见状,看热闹的人更不往上凑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扯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么大的动静,已经有人去告知了梅花的娘家。那边堂兄弟来了十多个,个个手里拿着棍棒。 可李家在村里也不是单家独户,不说远宗,就三代之内的堂兄弟那也有二三十人。两边聚集在一起,气氛凝滞,一触即发。 高玲珑搬了个椅子坐在路旁,手里抓着一把瓜子。 孙大娘凑了过来:“这也太……”悠闲了。被李家看见,怕是要生气。 她低声把这话说了,高玲珑不以为然。就算什么也不做,李家也还是恨葱花。 两家争执半天,都不愿意拿银子出来,谁也说服不了谁。后来梅花一个堂兄说了句骂人的话,李家人瞬间就炸了,冲上去扭打在一起。有人上前拉架,对面的人怕自家人吃亏,又上前帮忙。不过转瞬之间,惨叫声连同棍棒打在身上的沉闷声,还有女子的尖叫声混杂在一起。看热闹的人再次往后退了退,妈呀,这要是被卷进去,想全乎地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直到有人被打破了头,众人才停了手。 高玲珑早已站到了李家的篱笆墙外,她混在人群中一点都不起眼。粗略瞄了一眼,就明白这些人下手都还是有分寸,没有冲着对方要害处招呼。反正都没有性命之忧,却也都受了伤。 值得一提的是,李启根不知何时已经被卷到了两方人中,这会儿倒在地上已经起不来,他弯成了虾米状,手摸着身下某处,整个人都痛得哆嗦不止。 看这样子,应该是受了重伤,郭氏注意到儿子的不同寻常,急忙扑上前去。 刚才在看到众人大动肝火时,就已经有人去请大夫。因此,李启根再痛,也只能等着。 李启苗的儿子那个地方也受了伤,如今哪怕成亲了,夫妻之间也根本过不好,摔摔打打的,有时候大半夜了还在吵架,说到底都是因为儿子不行了。她心里又气又恨,不敢去找何葱花的麻烦,心里将李启根一家子都恨上了。这会儿看到堂弟的模样,她故意惊叫了一声,伸手指着堂弟的裤子:“那地方……以后还能生儿子吗?婶娘,日后你们这一房怕是要绝户了。” 郭氏怕的就是这个,闻言狠狠瞪了这个侄女一眼。 李启苗怡然不惧,她其实也不知道堂弟有没有被废,嚷嚷出了这件事,就算堂弟好好的,名声也会受损。至少在生出儿子之前,都会被人笑话。这就足够了。 李启根听到这话,在一片疼痛里抬眼看向围观众人,对上他们惊讶的眼神,气得当场就昏了过去。 也是因为太痛了。 村里有牛车,再急着请大夫,也没人开口借高玲珑的牛车。在一片议论声中,大夫终于赶过来。 大夫进到院子里或坐或躺的一群伤者,急得直跺脚:“那么多人受伤,倒是多请一个大夫呀,我一个人只有一双手哪里忙得过来嘛?” 唠叨归唠叨,他还是飞快上手了。 这所有受伤的人中,除了那个头受伤的,应该就是李启根的伤最重。其实众人也说不清这两人到底谁的伤最重,头上的伤一不小心就会让人变傻或是要人性命。但李启根的昏厥了的,这么半天都没醒。 捂着头的那个人在大夫看过来时摆了摆手:“我就是有点头晕,你先看看他吧!” 大夫蹲在李启根面前,问了他的伤处,立刻找两个男人将人抬进了屋中……那个地方的伤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扯开看呀。 上一次张光那地方受伤,大夫看过伤处后表示很不乐观,也说要养养才看得出来。但李启根受的伤太重,大夫一瞧,对上郭氏殷切的眼神,抿了抿唇道:“这个年纪应该也不需要生孩子……反正没有性命之忧。” 郭氏:“……” 怎么就不需要生了? 李家到现在还没有一个男娃,难道真要绝户? “不是,大夫你仔细瞧瞧呀。怎么就这么严重了?刚才打架的时候也没人下死手。” 大夫救死扶伤,看多了这种不愿意接受结果的人,当即也不与之争辩,只点点头道:“可能养养会好。这样吧,你们也别全指着我,再去请其他大夫来瞧瞧,兴许其他大夫有法子也不一定。” 郭氏心都凉了。 大夫都让另请高明,肯定是没得治了。她身子一软,靠在了李父身上。 李父也受了伤,只是他年纪大,本身伤就没好利索,刚才打群架时,所有人都特意避开了他……这老头要是倒下了,说不准会讹人。 因此,李父受的伤不算多重,稳稳将妻子扶住,他黝黑的脸上也全是茫然。 本以为就算梅花走了,儿子也还能再找到其他女人生孩子。虽然像儿子这个年纪好多人都已经做了祖父,但那话怎么说的,有些人都八十岁了还能让女人有孕……哪怕儿子这两门婚事都不顺利,李父不高兴归不高兴,却也没绝望过。 但此刻,他只觉得周身从里到外都凉透了。 李家因为大梅退婚,所有的银子都花光了,这么多人受伤,他们一个子儿都拿不出来。 也好在所有人受的都是皮外伤,哪怕是那个头上受了伤的,也不拿任何药,说是回去养一养。 这些打群架的人纯属是帮忙,结果还受了伤。要说家里人一点怨气都没有那是假话,不过呢,遇上这种事就该互帮互助,不然等到自家摊上事的时候,就没人帮忙了。 受了轻伤的人已经收拾着回家,临走之前还劝李家夫妻放宽心。 夫妻俩哪里放得宽? 郭氏连勉强的笑容都扯不出,蹲在门口一脸茫然,仿佛还没回过神。 等院子里打群架的众人走了之后,看热闹的人也离开了。郭氏起身准备关门,忽然发现门外还站着前儿媳。她下意识张口就想骂人,话到嘴边,想到什么立刻就咽了回去。 娶了梅花进来折腾这大半年,银子和东西折进去不少,却没看见孩子。儿子已经不能生,他亲生的孩子就是大梅几姐妹,如今全都在何葱花手里捏着。如果想让儿子有亲生孩子养老送终,就不能跟何葱花翻脸。 郭氏面色扭曲,半晌后才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葱花,我们没事。” 高玲珑似笑非笑:“我留到现在,不是担忧你们,而是刚才我在外头看热闹的时候,看见了是谁伤的李启根。” 郭氏听到她承认在看热闹,心下特别堵,可听完后一句,她脸色阴沉起来:“是谁?” “那个高大的,脸上有络腮胡,眉毛尾上有一颗痣的男人。”高玲珑说完后,看见垂头丧气没什么精力说话的郭氏瞬间就跳了起来,仿佛跟打了鸡血似的叉腰奔回了儿子的房中。 因为今天到最后没扯清楚,梅花到底是没能离开。下一瞬,屋中传来梅花的惨叫声和郭氏的谩骂声:“你他娘的还找人来废了启根,是不是想让李家将你生的那个孽种当做亲生?我呸,你做梦!稍后我就找个人家将孩子送走……不愿意,轮不到你不愿意。你们林家欠我们的多了去,还不清楚,孩子就得由着我处置。” 梅花好不容易挣脱开来,奔出门看到高玲珑,破口大骂:“你个搅屎棍!” 高玲珑冷哼:“胡扯!我才不是那么臭的玩意儿,就是说了一句实话而已。” 第85章 生女的媳妇二十六 郭氏听见那男人的长相, 就笃定是梅花想要害自己儿子,并非是胡乱猜测,而是那男人正是梅花的亲表哥。 刚才两边人纠缠在一起, 儿子手上一点东西都没拿, 根本就不像是要打架,甚至是要去拉架的。结果却被人伤了那处……那地方脆弱归脆弱,但想要伤着,不是那么容易的,除非有人刻意! 高玲珑眼看婆媳二人吵起来了, 心里愈发满意, 打了个呵欠:“你们慢慢聊。” 梅花杀人的心都有。一家子闹成这样,开口就是吵,哪里还能聊? 郭氏心中也生出了一股火气,一扭头看到梅花,气得不行,抓起扫帚就打了过去。 梅花刚生完孩子,身子正虚弱呢。哪儿受得了这? 她干脆坐在地上, 捶地大哭。如果李家要脸,应该就不会再打她了。 而离开了高玲珑第二天就让姐妹几个回了镇上。生意做了这么久, 她们都能独当一面,就算她不在, 生意也照常做。 高玲珑留在村里打听了一下那个眉角有痣的男人。很快得知那是梅花的表哥, 两人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感情挺不错的。 “之前梅花男人还活着的时候, 动不动就打她, 她那个表哥还跑来把她男人揍了几次。” “是呢,两人虽然不是亲兄妹, 但就跟亲兄妹一样。梅花的哥哥对她都没这么上心。” 高玲珑若有所悟。 其实梅花这个人挺自私的,为了过好日子可以说是不择手段……只从她与李启根暗中来往珠胎暗结甚至还捧着肚子进门去挤掉何葱花就看得出,她不是个好东西。 这样的人,会与人真诚相交? 高玲珑不相信。又细细打听了一下,梅花的表哥姚大福住在镇子外,那地界论起来属于镇上,这男人是做生意的,走街串巷收鸡蛋鸭蛋到镇上去卖,还帮各家牵线搭桥买地卖地,进而从中拿好处。 他这些年已经不大买鸡蛋赚差价,多半的活儿是后者,虽然也来村里,但何葱花平时都是埋头干活儿,压根不会与这样的人来往,所以就不知道他是谁。 高玲珑回了镇上,做生意之余,悄悄跟人打听姚大福。然后就发现了不对劲。 姚大福家里挺穷的,小时候和梅花家隔壁住着,所以二人才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到了年纪后。梅花嫁入了张家,他自己则和镇上住着的陈家姑娘好了。陈家不愿意让姑娘嫁去村里吃苦,但姑娘铁了心非要嫁,当年夫妻二人之所以能成亲,好像还出了一点不光彩的事。这么说吧,姚大福的长子是成亲后七个月就生了的。生孩子的时候都说是早产,但那个孩子生下来圆圆胖胖,幽黑的头发都到耳根下了,但凡是接生过孩子的人都看得出,压根就没有什么早产。 反正,陈家舍不得自己姑娘吃苦,又不得不答应这门婚事,最后在自家隔壁修了一个院子安顿二人。也就是说,姚大福是和岳家隔壁住着的。他做的这门生意,一开始也是大舅子帮忙介绍的。 那之后,姚大福开始走街串巷,早出晚归。有在镇上做生意的陈家帮衬,夫妻二人日子过得不错。但陈氏从小被家里宠着长大,是个泼辣的性子,过了最开始那段蜜里调油的日子后,夫妻俩时常吵闹。或者说,是陈氏单方面的谩骂姚大福。问候了姚家的祖宗不说,还经常说姚大福不行。 说一个男人不行,也许是真的不行吧。 总之,镇上的人提及姚大福,都觉得他是个怕媳妇的耙耳朵。 这么软弱的一个人,却能趁着乱劲儿将李启根给废了,这不稀奇么?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70节 就在高玲珑觉得蹊跷的时候,郭氏跑到了姚大福家讨要赔偿。 儿子都被废了,让他给点银子,很正常啊。不说要赔多少,至少要把儿子的药费赔出来吧? 郭氏是那种无理也要搅三分的,如今自觉站在了理上,那更是了不得,叉腰站在姚陈两家的院子外跳着脚的骂。 这么热闹的事,高玲珑得到消息就赶了过去。 陈家白天都在镇上做生意,家里多半的时候没人,因为他们连孩子都是带过去了的,在铺子里打了个灶,一家子吃饭都在镇上。家里不开火。 高玲珑赶到时,陈氏也从外面赶回,她今儿是去别人家喝喜酒了,听说自家惹了麻烦,这才匆匆赶回。 “死老虔婆,要死就死远一点,跑到我门口来满嘴喷粪,小心我一会儿真的把粪塞到你的口里。” 陈氏被宠着长大,成亲多年,男人也听她的话。更是纵得她认为天老大地老二,她就是老三。骂人就算了,她甚至还上手去挠郭氏。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这和婆媳打架不同,众人纷纷上前去拉。 陈氏两只胳膊都被人扯住,还不甘心地用脚去踹。 二人被众人扯着,在对骂中总算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陈氏都气笑了:“打群架,本来就是各顾各。你儿子被打了,那是他自己没本事,算他倒霉。跟我男人有什么关系?跑来找我家赔偿……你有本事去找那天闹事的人赔偿!再说了,要不是你儿媳妇需要人帮忙,我家男人也不会跑去讨这个嫌。” 那天来帮梅花的人有十多个,多半都姓林,还都是隔壁住着。郭氏哪里敢去找?再说,那些都是村里的穷人,就算他们愿意赔偿,也拿不出来多少。可以说,那十几个人加起来都没有姚大福富裕,也没有姚大福这般看重脸面。 此刻她知道自己来错了,姚大福要脸,他这个媳妇可不要,还是个厉害的性子。 两人对骂着吵了半天,陈氏不愿意拿银子,也不怕丢脸,姚大福都不理她,挤进人群后直接就进了屋。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眼瞅着天都黑了,郭氏积攒了一肚子的怒火往回走。 这个时辰回去,肯定要摸黑。黑倒是不怕,就怕看不清路再摔一跤。所以当她听到身后有车轱辘的声音时,心中大喜。一回头,看清楚赶车的人,暗骂了一声晦气。 “你又回村里做甚?” 高玲珑勒停了牛车,道:“我不回村里,就是吃完晚饭没事做出来转一转。” 郭氏心里挺羡慕,母女几人走了之后,等于家里少了几头任劳任怨的老黄牛。父子俩伤势未愈,干活都不太利索,也干不来家里的杂事,梅花就更是指望不上。家里家外全靠她一把抓,那真的是从早上睁眼看到晚上闭眼,吃饭都是囫囵着咽下去,睡觉纯粹是一件奢侈的事。 这样的情形下,何葱花居然晚饭后消食是赶牛车闲逛。她越想越气:“何葱花,你故意的吧?” 高玲珑颔首:“刚才我看见你跟那个女人吵架了,确实是故意来追你的。” 郭氏:“……”好特么气! 她没好气地问:“看够笑话了么?” “不是,其实我刚才发现了一件事。”高玲珑笑吟吟,手里的鞭子在手心点啊点的:“之前你抱着梅花生的那个孩子在外头转悠时,我特意看了一下长相。” 话音落下,看见郭氏瞪了过来。高玲珑笑得更欢:“你都说那是李启根的儿子,我好奇嘛,就多瞧了一眼。然后发现一点都不像……但方才,我好像发现谁是孩子他爹了。” 这事对郭氏来说也很要紧,现如今儿子已经不能生。想要有孩子养老,可以两条路选。一是捏着鼻子跟何葱花道歉,把那几个丫头片子接回来一两个到时招赘婿入门。二是好生养大梅花的孩子,把这个父不祥的孩子养成李家亲生的。到时让这个孩子给儿子养老送终。 其实郭氏比较偏向于后者,在她眼里,姑娘都是靠不住的。嫁人后就会一心为夫家打算。只有留在身边的儿子,才会一心一意伺候长辈。 虽然现在是跟梅花吵得不可开交,但只要她愿意,应该能将梅花留下。她自己也是女人,知道像梅花这样嫁过两次的女人过得有多难。 如果真的想让梅花的儿子养老,那谁是孩子的爹就变得至关重要,别到时候辛辛苦苦养了十几年,被人家给接了回去,竹篮打水一场空。 “是谁?” 高玲珑眼神意味深长:“那小宝是个包子脸,脸圆圆的,一看就挺有福气,骨架也大。才八个月呢就赶得上人家一岁半的孩子那么高了。” 孩子长得好,郭氏之前挺自得的,这证明她养得好嘛。 郭氏仔细回想了一下今天见过的男人,可刚才看热闹的足有上百号,里面大半都是男人。这上哪儿去找? 高玲珑自顾自继续道:“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孩子长得高,那肯定是孩子的爹比较高,凭着李启根那个小身板,又找了梅花这样一个纤细的女子,怕是生不出来小宝的体格。” 这番话中满满都是看戏的语气,郭氏心里难受,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排除了矮个,只剩下高个胖子,可粗粗一数,至少也有十几个。只论身高的话,大概得有三四十人,这上哪儿去找? 眼看郭氏眉头皱着,高玲珑“好心”提点:“一般人也不会想到去废了李启根啊。” 说完后,她勒了绳子,让牛儿掉头。 郭氏总算反应了过来,一拍大腿:“我说这无怨无仇的,梅花也没出门跟男人来往,那姚大福为何要恶意伤人,原来根子在这呢。特么的,他倒是会打算,把我儿子废了,让李家好生给他养娃。忒恶毒的心肠,这事没完。” 话音未落,人已经掉头又往镇上跑去。愣是跑得比高玲珑的牛还快。 第86章 生女的媳妇二十七 郭氏一边跑, 脑子里就没有歇下来过。 照她原先的设想留下小宝,让小宝给一家子养老送终之后,家里的田地和宅院就全都是那个孩子的……将一家子所有的东西都留给废了李启根的男人的儿子, 郭氏都怕自己死了后被气活过来。 越想越气, 到了姚大福的院子外,看热闹的人已经走光了。她砰砰砰上前敲门,等了一会儿里面没动静,她抬脚就开踹。 这么大的敲门声,一听就知来者不善。陈氏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今天平白无故被人打上门来, 还没能把人揍一顿消气,回头跟男人大吵了一架,偏偏男人还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越吵越是窝火。满腔怒气无处发,听到这样的敲门声,撸着袖子就往门外奔。打开门看见是郭氏,当即也不客气, 抬手一把薅了头发就开始抓挠。 郭氏也不是站着挨打的性子,当即就还了手, 一边扯一边大骂:“天杀的姚大福,有本事你出来, 躲在女人身后算什么男人?还想算计把我全家的东西都留给你儿子, 我呸!做你的春秋大梦!” 对于留下梅花的孩子给儿子养老这事, 郭氏一直是无可不可。相比起过继, 留下小宝能扯上一层亲生孩子的遮羞布。但知道姚大福是孩子的爹后, 郭氏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任何男人在那处受伤之后都会被人非议,儿子还这么年轻, 以后在村里都不一定能抬起头来。郭氏不可能将家产留给罪魁祸首的儿子。 因此,这边打归打,闹归闹,她已经打定主意回头就将梅花赶出来……对了,赶出来之前,先问梅花讨要一笔赔偿,不能平白吃了这个哑巴亏。 陈氏在打架之余,听到这话,顿时眉心都皱成了疙瘩。两家之前逢年过节都没来往,甚至是在路上看见了都不打招呼的关系,怎么就成了李家财物要留给她儿子? 就算姚大福跑去把李家人都杀了,李家有多少东西,也跟自家无关啊! “你少胡扯!”陈氏破口大骂:“老虔婆张口就来,你们家那点破烂,谁看得上眼?还用得着老娘算计?” 她成亲多年,只得了一个儿子。夫妻俩这些年靠着陈家帮衬,已经攒下了一笔不少的家资,全都在她手里捏着呢。儿子不挥霍的话,一辈子都够花用了。再说,她没把儿子养成吃喝嫖赌的混账,哪里用得着算计别家? “你看不上,你男人看得上呀。”郭氏其实是想和陈氏说一说这事的,方才太过生气,踹门之后陈氏出来就动手,没找到机会说。眼看这女人下手狠辣,她的头发连着头皮都被扯下好几块,也不想好好说话了。 “你泼辣得跟个母老虎似的,不让男人在外偷腥,也不让他手头留太多银子。他在外头有女人有孩子,自己又顾不上,可不就得算计别家的么。也就是你这个傻女人,被他蒙在鼓里,还跑来找外人打架,这种混账你还要护着,脑子呢?外人私底下还不知道怎么笑话你呢?” 两人打得不可开交时,高玲珑的牛车也到了。 陈氏怒火上头,听着郭氏将梅花腹中孩子往自己男人身上扯,愈发生气:“那孩子明明是李家血脉,你少放屁。我男人的名声你赔不起!” “才不是!”郭氏也豁出去了:“梅花那个贱妇骗了我儿子,小宝根本不是李家血脉,长得跟大梅姐妹几个一点都不像,跟我儿子也不像……你个蠢女人还以为姚大福多老实?人家孩子都搞出来了……” 姚大福再也不能装死,从屋中冲出来,怒斥:“闭嘴!再污蔑,我送你去报官!” 报官这事挺吓人的,郭氏确实有被吓着。她手中动作一缓,目光看向了姚大福,然后就发现,自己养了大半年的大孙子和面前这男人的不说十分相像,六分是有的。 如果男人和梅花没关系,孩子怎么会像他? 至于两表兄妹之间的血缘……反正郭氏活了大半辈子,孩子像舅舅不稀奇。像表舅像到这种地步的,那是从未听说。方才只是猜测就已经让她怒火冲天,这会儿已经能笃定梅花伙同这个男人骗了儿子,气得她脑子都炸了,脱口道:“你报啊,刚好赔偿一下梅花母子这大半年在我家的花销。别愣着,赶紧去,别让我看不起你。” 姚大福说报官是顺嘴,毕竟乡下妇人最怕这些。没想到没把人吓着,反而还让人将了一军。 郭氏越说越气,下手越来越狠,陈氏听到男人这样,心里微动,当即退开了去。 这么多年男人天天早出晚归,很少留在家里陪她们母子,至于在外头做了些什么,陈氏只知道他大半的行程,而这些还好多都是男人和别人告诉她的。 那她不知道的时候,男人在外头有没有找女人,她就不清楚了。 看郭氏这般笃定,都说空穴不来风,此事多半是真的。 因为……男人这几年夜里回来都是倒头就睡,从来都想不起来找她亲近,她贴上去还会被嫌烦,每次他都推说很累。也就是从去年起,他才好些,但今年初,陈氏偶然得知男人在外头跟一个花娘经常来往,每旬至少去看她两次。算算时间,确实是梅花挺着大肚子入了李家,他才回头找自己,后来有了花娘,又不肯亲近她了。 男人嘛,外头有了女人耗尽了精力,回家哪里还有兴致? 那话怎么说的,男人在家吃饱了,出去还能吃些点心。如果在外头吃饱了,回家那是一口都吃不下。话虽粗俗,却有几分道理。 陈氏越想越心慌,男人在外头有女人跟男人在外面有儿子可太不相同了。 有女人,那甩了就是,断干净了也就没关系了。可孩子……那是活生生的娃,要吃饭穿衣长大要娶媳妇。姚大福如果真放不下那个梅花,在这些事情上少不得要费心,至少要出钱吧? 等到姚大福把赚来的银子分给了别人,那她这些年算什么? 这不活脱脱一个笑话吗? 陈氏不愿相信这样的真相,可她也不想被人蒙在鼓里做一个傻乎乎的女人。当即就想去村里瞧瞧郭氏口中的孩子,看看是不是真的跟姚大福长得像。这会儿天都黑了,外面看不太清楚,走路去的不可能的,可她也等不到明天。眼神一转,看见不远处的牛车和牛车上看戏的人,当即就招了招手:“妹子,你把我送去桃花村,酬劳好说。” 高玲珑扬眉,见陈氏跟自己说话时并无异样,恍然明白她是不知道自己是谁。这么说吧,住在镇上的人,除非村里有亲戚,否则是不怎么在乎村里的人和事的。 当然,李启根抛妻弃女,甚至在妻女还没搬走之前,又已经找了个怀着身孕的女人进门的事挺稀奇,在镇上闹得特别大,陈氏也听说过,甚至因为那挤走了原配的女人是自己男人的表妹而觉得丢脸。 当时她在家里念叨过,不许姚大福再照顾这个妹妹。也仅此而已,她不认为自己和李家人会有交集。 可惜男人将这话当做了耳旁风,后来梅花遇上事,他又跑去帮忙不说,还把人家男人给废了。方才陈氏跟他吵闹,也说他对梅花心思不纯,意图不轨来着,但那只是看男人在外头找花娘,随口乱扯罢了。 谁能想到两人之间真有关系?陈氏越想越气,恨不得把梅花撕了,今天要是不去弄个明白,她一夜都睡不着。眼看牛车不动,又见赶车的是个女人,不用分什么男女有别,不会让人说闲话,当即掏出一把碎银子:“夜路不好走,只要带我过去,这些就是你的。” 说着,将银子塞到了高玲珑的手中。 高玲珑一乐:“能买不少肉了,回头给孩子打牙祭。你坐好!” 郭氏有些后悔,陈氏这去家里闹事,李家又会让人看笑话。但她也拦不住陈氏,当即追了上来:“葱花,带我一起。” 闻言,高玲珑冷哼:“牛车是我自己买的,我又不欠你,少指使人干活。” 说着一甩鞭子,牛儿小跑起来。 郭氏:“……” 她心里将何葱花骂了个死臭,只能跑着跟上。 陈氏气得胸口起伏,好在哪怕天已经黑了,牛车却跑得飞快,压根不用她开口催促。 进村时,没引起别人注意,高玲珑直接将她带到了李家。 村里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是因为舍不得点烛火。 到了李家外头,李启根正在磨磨蹭蹭做饭。他饿得慌。梅花哭哭啼啼这里痛,那里不舒服的,喊她做饭,她说自己不吃。亲娘不在,没法子了,只能自己做。 听到牛车的声音,紧接着敲门声响起。李启根过去开门,还没看清楚面前是谁,就被人狠狠推了一把。 灶火的光影中,陈氏奔进门,叉着腰大喊:“梅花,你给我出来。别躲着!” 梅花听到是陈氏,心里怕得要死,连在外头很有几分面子的姚大福都怕这个女人,她哪里打得过? 关键是陈氏娘家得力,要是在外头吃了亏,陈家人可不会干看着。 她躲在屋中不出门,陈氏从自己的猜测加上李启根的眼神估摸出了梅花所在,冲过去打开了厢房的门,然后一把将人揪了出来。 眼看梅花紧紧抱着腹中孩子,陈氏眼神一厉,伸手去夺。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71节 梅花当然不给她,抱着孩子就往门口奔。 陈氏拔腿就追,不错眼的盯着她,在路过燃着火的灶时,陈氏终于也看清楚了孩子的长相,看清楚的一瞬间,身子僵成了石头。 第87章 生女的媳妇二十八 陈氏刚才听说了郭氏的那番话, 虽然猜测自己男人在外头真的有个孩子,可当真正看到孩子的容貌时,还是觉得不敢置信。 那模样, 真的跟儿子小时候有些相似。如果没有血缘关系, 这一点相似都不该有的。 再不敢相信,再难以接受,她也只能承认,姚大福真的在外头弄出了孩子,并且为了这个孩子还对人家下了死手。 梅花看到她这番模样, 心虚之余又有些害怕。她不敢从陈氏边上路过, 干脆往后退进了厨房。 这一动作,将还在恍惚中的陈氏惊醒。她猛地扑上前去,伸手就要抢孩子。 梅花吓得尖叫,连连后退。 这会儿的功夫,周围的邻居已经发现李家出了事,又有好多人过来。看见高玲珑后,都挺惊讶的。也有人好奇问:“葱花, 里面出了何事?” 高玲珑叹气:“梅花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是李启根的种,好像是姚大福的, 现在他媳妇儿找来了。” 姚大福是谁,村里的人多半都知道。忍不住面面相觑, 然后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低声议论。一番交流过后, 就算没听说过这夫妻二人的, 也知道了大概。 尤其在知道李启根就是被姚大福打伤的时, 不用别人解释, 就已经猜到了前因后果。 姚大福可真不是人。 所有人都是这个想法,院子里面的李家人在知道这事后, 对梅花就真的一点怜惜都无,当初梅花口口声声给李家生儿子,分明就是欺骗他们。眼看陈氏扑上来打人,他们就跟看不见似的,谁也没动。 梅花抱着孩子,又怕孩子受伤,也不敢将孩子放下,再说她平时也不怎么跟人打架,力气又不大。两人纠缠起来,就只有挨打的份了。 没多久,就听到了厨房里传来阵阵惨叫。声音格外渗人,看热闹的人中有人出声提醒:“你们倒是去看看,别闹出了人命才好。孩子是无辜的。” 陈氏真的看那个孩子不顺眼,可让她对孩子动手,她又做不到,满腔的怒火全都朝着梅花身上招呼。没多久,梅花就已经受了伤,脸上和脖子上到处都是血道道,一个弄不好,可就毁容了。 两人打得不可开交,一开始没人打算上去帮忙,后来众人看到有点血腥。便上前去拉开了二人。 郭氏赶回来后,更是在外宣扬了一番梅花的所作所为。并且扬言这媳妇她不要了。 梅花哭得凄凄惨惨,却没人心疼。 村里各家都不容易,像梅花这种水性杨花怀着别人的娃寻下家,关键是还不告诉人家真相的做法,确实缺德。 林家人又来了,这一次,郭氏不跟他们打架,只找来了村里的长辈讲道理。话里话外都表示必须要让梅花赔偿一笔银子,否则这事儿没完。 梅花这些年确实攒了一点儿银子,多半都是姚大福给的,李启根也凑了一些,加起来大概有十两左右。但让她就这么拿出来,她是不愿意的。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本事将我们母子掐死。还有,这孩子本来就是你们李家的血脉。” 都这时候了,她还这么说。郭氏气不打一处来:“你再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要是敢对天发誓,说如果这孩子不是李家血脉,你们母子包括你的家人全都不得好死,我就信你。” 乡下的人挺看重誓言的,可在梅花看来,母子两人命都要保不住了。发誓也没什么大不了……关键是就算是从李家平安脱身,她的名声已经变臭,以后还能嫁给谁?嫁不出去,银子又花光了,下半辈子怎么过? 与其凄凄惨惨跑回娘家打秋风,还不如发誓呢! 梅花当真四指指天,话说得铿锵有力。 郭氏傻了眼。 “梅花,你不要脸。”她眼神一转:“我今天再问你一次,你走不走?如果不走,那你这辈子都别想走。” 梅花摇头。 她不走。 陈氏并不愿意把这个孩子认回去,一来是丢脸。她这么厉害霸道的性子,要是让男人在外头整出了孩子,传出去之后,她的脸往哪儿搁? 二来,这个孩子认回去,哪怕她再不愿意,男人以后也会多多少少接济母子二人。这是她绝对不允许的。于是,她叉着腰,大骂梅花不要脸,并且扬言:“你如果敢在外头毁我男人名声,再扯乱七八糟的话,我撕了你。” 临走前,又狠踹了梅花一脚。然后扬长而去。 之前郭氏对梅花还有期待,想将这个孩子留下来给儿子养老送终,如今完全没了这个顾虑。方才她是跑着回来的,一路上想了许多。像梅花这种女人,最是现实。儿子跟她来往一两年,这期间付出了不少银子。梅花也没有添什么大件,那些银子肯定还留着。还有姚大福,相比村里人来说,他还算是个有钱的主儿,不可能白白占梅花的便宜。一定也是给了好处的。 因此,送走了陈氏后,郭氏关上了大门,让自家男人找来了绳子。几人合伙,转瞬间就将梅花捆了个结实。 梅花想要大叫,可嘴已经被堵住了。郭氏对她一点儿都没手软,抬手狠狠甩了几个大巴掌,转瞬间就将她的脸都打肿了,配着方才挠下的血道道,看着触目惊心。 “不想受罪,那就把银子拿出来。” 梅花舍不得,一声不吭。 李启根将边上的孩子抱在怀里,用手掐在孩子稚嫩的脖颈上:“梅花,你别逼我,这么小点的孩子,幺折了很正常。到时都不用挖坑,直接丢到西山上就行。” 梅花目眦欲裂:“你敢!” “姚大福毁我一生,我要他儿子的命,这很公平啊!”李启根说着就开始用力。 那么小的孩子,想哭都哭不出,脸胀得通红,手脚不停的扑腾,眼泪不停往下流。 梅花看到此情此景,哪里还有方才的平静?几乎是大喊着道:“我给!” 于是,李启根如愿拿到了梅花攒下来的十多两银子。这可不是一笔小数,一家人都挺满意。郭氏拿着银子,满心的遗憾。要是儿子没有被毁,拿着这些银子完全可以娶一个年轻的女子过门生孩子。 * 当天夜里,高玲珑听着斜对面的哭嚎声和惨叫声入眠。翌日一大早,她就回了镇上,到底还是放心不下让几个姑娘做生意,她得回去盯着。 照样是中午关门,大梅最近爱上了做饭,买了不少新鲜的菜回来。高玲珑帮着烧火,有时候出声指点一二,边上还有姐妹几个插科打诨,气氛正愉悦,忽然有敲门声传来,二妹站着门口,下意识跑去开门。 这会儿豆腐卖完了,正月里各种喜事多,有好多人会提前定豆腐当做喜宴上的菜色。当二妹看清楚站在门口的人时,下意识就想关门,可已经迟了。 郭氏以前看姐妹几个,那是越看越烦。如今嘛,就觉得这些姑娘个个乖巧,容貌也好。 当然了,如今姐妹几个天天吃肉,顿顿都能吃饱饭。个个儿都拔高了一截,身上的衣衫都是□□成新,还都挺合身,因为不用下地干活,脸也捂白了。跟村里的那些姑娘大不相同,确实是好看的。 “二妹呀!”郭氏没有了,以前面对几个孩子时的不耐烦,这会儿满脸的笑容:“你娘在不在,我有事跟她商量。” 二妹满脸惊悚,吓得连连后退。 高玲珑从厨房站了出来:“我们出去说吧,别把几个孩子吓着。” 郭氏:“……”她又不是修罗夜叉,怎么就吓人了? 心里很不高兴,可如今有求于人,也只能捏着鼻子咽下不满。 两人站到了街上,高玲珑抱臂:“有话就在这里说吧。” 这大街上没法儿谈呀,传出去一字半语,别人都会笑话的。郭氏如今不缺银子,她沉默了下,提议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我请你喝茶吧。” 高玲珑对她的来意,不说能猜到十分,九分是清楚的,似笑非笑道:“从梅花那里要出银子来了?如今眼看着李启根不能生,又想来讨好姐妹几个,让她们回家给你们养老送终?” 猜得全中。 郭氏心思被戳穿,满脸的尴尬:“那什么,几个孩子是李家血脉……” 高玲珑嗤笑一声:“我现在一个月光是豆腐坊就能赚三两银子,给大梅准备的嫁妆是镇上一个两间的铺子。她一成亲,就能带着喜春做生意,凭着喜春的手艺,她往后下半辈子不会吃苦。以后二妹成亲,我也同样会给这么多。也就是说,你家那点破烂儿,几个孩子用不上。既然都已断绝了关系,那咱们就各过各的。回去吧!” 郭氏听到这些,心中喜悦无限。如果能把姐妹几人认回去,李家岂不是要变成村里的首富? 她还想再说,却见面前的儿媳妇一抬手,人还没反应过来呢,脸上已经挨了两个大巴掌。打的她牙都痛了。 高玲珑甩了甩手:“滚,再说一个字,我还要动手打人。” 这样的姿态着实气人。郭氏就要还手,刚抬起手却发觉自己动弹不得,紧接着身上到处都痛。恍惚间发现前儿媳对着自己全身拳打脚踢,真的是咬着牙在揍,痛得她除了喊叫之外再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郭氏挨了打,根本就起不来身。还是边上有人看不过去,将她送到了医馆。后来她付银子,让医馆的人帮忙抬了一程送上牛车,这才回了家。 人是走着去的,结果却被抬回来。李启根看到这样的母亲,心里气得不行,想要去找何葱花算账,刚走一步,就吓得缩了回来。 那女人凶着呢,找上去也只有挨打的份儿。 惹不起! 第88章 生女的媳妇二十九 不能去找罪魁祸首算账, 可满腔的怒火总要有个发泄处呀,李启根一回头,干脆去找梅花了。 梅花如今无处可去, 只能带着孩子留下, 先前为了保全孩子和自己,已经将多年的积蓄全部拿了出来。如今就更走不了了。 看见李启根气势汹汹而来,她吓得得抱紧了怀中的孩子,本来就缩到了墙根,根本无处可退, 吓得瑟瑟发抖却并未换得男人的怜惜, 下一瞬,拳头不停朝她身上招呼,她痛得连连惨叫,后来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从那天之后,她三天两头就会挨打,想了许多的法子,例如故意大喊大叫, 或是在有人路过时大声诉说自己的惨事,却都无济于事。有一两次过分了, 让李启根看出来了她的想法,那天挨的打比之前几次都要惨。 不管是为了孩子, 还是为了她自己。都得想法子离开李家, 否则, 母子俩是绝过不上好日子的。 其实她私底下和姚大福来往的事娘家人那边是知道的, 当初就不同意她这般乱来。以至于她如今被李家人捆在柴房挨打, 娘家人却从头到尾都没出面。 再这么下去,她会死的。 不能留在这里了。 于是, 梅花天天在柴房里大喊大叫,求着姚大福来救自己。到底是有人听不下去,将此事告知了姚大福。 当然了,这事不能当着陈氏的面说,姚大福到底是悄悄来了一趟。李家不肯放人,非要让他赔偿。 郭氏心中自有一本账,之前梅花拿出来的十多两银子,算是赔偿了他们先前在梅花身上的开销,多余的那点,就当是丢失了何葱花这么一个能干儿媳的赔偿。说起来还不够呢,母女几人如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却因为梅花的缘故,死活不愿意跟李家亲近。至少丢失了好几十两,算起来,还是李家吃了亏。 但儿子受伤买药的这些花销还没出去寻,该姚大福来出。 要说姚大福手头一点儿可以支配的银子都没有,那是假话。但他并不愿意花在李家人身上,只推说没有。并且扬言,如果他们将梅花弄死了,那他这个做表哥的一定会为表妹讨个公道。 “你去呀!”郭氏曾经有多喜爱梅花,如今就有多讨厌。 姚大福:“……” 他发现在别人身上很有用的威胁,落在李家人身上,根本就没有用。 几乎是姚大福一往村里去,高玲珑就得了消息。她特别大方,当场就找了个大娘去告诉了陈氏。 陈氏不愿意承认男人跟别的女人有来往,甚至还搞出了孩子。回去以后因为这事都没怎么跟姚大福吵架。本来嘛,她越是当回事,就证明确有其事。她不想承认外头那个野种是男人的儿子。 可男人跑去救梅花母子,这就不能忍了。不说他不应该为那母子俩出头,只说这救出来怎么办?难道还能放家里?到时候一男二女,还不够让人笑话的呢。 因此,陈氏一刻也不停歇,急忙忙就追了过去。她手头不缺银子,找了个马车,赶到地方的时候,姚大福正在跟李家人交涉。 “人家爹娘都没管,亲哥哥都当妹子不存在,要你多事?”陈氏一到院子门口,就开始叉着腰大骂。 姚大福在妻子面前直不起腰,但走出来还是挺有面子的。就怕被人看笑话,且李家人又不松口,今天多半是谈不拢了,当即也不多留,出门拽了陈氏就走。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72节 陈氏临走之前实在气不过,还冲到柴房里去将梅花踹了两脚。从头到尾没有人阻止她,姚大福张了张口,到底还是闭了嘴。多年夫妻,他对这女人不说有十分的了解,九分是有的。他越是管着,这女人越是来劲,回头离开了也还要找他闹。 当然,只凭着他出现在这里。陈氏就不打算放过,两人回镇上的一路,都顾不得外面的车夫,在车厢里就开始吵架。 吵了个酣畅淋漓,陈氏气得眼圈通红。回去以后也没进家门,直接去了隔壁,找到兄长哭诉一番。 陈家当初不舍得将自家的姑娘嫁出去,就是怕嫁人后受委屈,这都住到了隔壁,还被男人欺负了,哪有这种道理? 于是,陈氏的哥哥冲到了隔壁,揪着姚大福的衣领将他撵走,还扬言,他要是敢回来,就打断他的腿。 陈氏要阻止,被他哥哥拦住了。 姚大福这些年一直都跟随妻子住在大舅子家的隔壁。这被撵了出来就只能回家,可他家里有其他的兄弟,根本就没有他的住处。 人到中年竟然混成了这副模样,姚大福只能苦笑,却也很不甘心。他想着先趁着孩子他娘不管自己这段时间赶紧将梅花母子给安顿好,之后在设法与妻子和好。 可是,李家根本就不放人。或者说他买不起梅花,李家要五十两银。如果是五两的话,他挤挤兴许就有了,张口就要这么多,就是把他卖了,他也拿不出来呀。 既然谈不拢,那就暗地里救人。 高玲珑收到消息说姚大福最近在村里转悠,知道他快动手了。干脆丢下了手头的活儿,搬回了村里住。 这一日深夜,外面月凉如水,在睡梦中的高玲珑猛然睁开了眼,她刚才好像听见了姚大福的脚步声,还是刻意放轻的那一种,于是她爬上了自家的墙头,刚好就看到鬼鬼祟祟的高大人影翻进了李家的篱笆院。 高玲珑没立刻喊人,喊太早会打草惊蛇,眼看着人影都翻进院子里有一会儿功夫,应该在救人了,她才张口,刚准备喊,忽然看见李家的院子里燃起了熊熊火光。 糟! 姚大福还放了一把火。 “走水了!”高玲珑大喊一声,这声音在深黑的夜里格外突兀,周围各家纷纷亮起了烛火,好多人围拢过来。 于是正准备趁乱抱着母子俩离开的姚大福被堵了个正着。如今这情形还有什么好说的? 众人来不及多想,三五个壮汉扑上去将几人制服用绳子捆好,然后又丢开他们拿着水桶去救火。 李家父子身上有伤,姚大福一开始打算的就是让李启根受伤,然后夫妻二人急着救儿子,就没空来追他了。 他盘算得好,本来事情都要成了的,结果还没来得及出门就已经被人发现。 跑不了了。 姚大福有些绝望,垂眸去看怀里的梅花。 梅花已经被折磨得枯瘦如柴,浑身都是伤,这会儿精神都是恍惚的,根本不知身在何处。 李启根到底是没能跑出来,院子里救火的众人都听到了他的惨叫声,隐约还看见火光中有个人影晃动。看着那人影挣扎的模样就知道其有多痛苦。胆小的人纷纷往后退,有胆大的试图上前救人,刚走两步就被火势给逼了回来。 李家夫妻互相搀扶着大喊大叫,但到底还是残存了几分理智,没有扑进火海中与他一起。 火烧了足有半个时辰,李家的院子只剩下一片废墟,什么都没能留下。郭氏整个人傻呆呆的,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就在太阳升起时,郭氏突然起身朝着被捆在一起的姚大福二人扑过去。 痛失唯一的儿子于郭氏来说,跟天塌了一般,她一板一眼的朝着姚大福不停的踢打。没有人去劝她,也没人拉她离开。说实话,所有人都认为姚大福太狠了。 村里的人本来就没有多少积蓄,所有积攒下来的值钱东西全都在房子里。这房子一烧,就什么都没了。 何况还闹出了人命。 姚大福没想要闹出人命,他只是单纯的想要救人而已。梅花浑身是伤,但却并不傻,等回过神来发现李启根没了,她浑身都开始发抖。 高玲珑站在人群中,李启根的死在她意料之外,不过,这人真的死了,她心里也并没有多少遗憾。那何葱花还被这一家子给弄死了呢,还有姐妹几人,一个都没能得善终。李家几人有多惨,那都是活该。 就是……中年丧子,看着挺可怜的。 遇上白事,村里各家都会前来帮忙,可李启根是死于非命,是被人所害。如果要报官,得等大人查出真凶之后才能入土为安。 “我要告。”郭氏做不到手刃仇人,那只能让大人帮忙讨个公道。 陈氏得到消息赶来,看到这般情形,转身就走。这男人是不能要了,她不想让孩子有一个杀人犯的爹,因此,回家后就紧闭门户,又请兄长帮忙,半个月之内就另嫁了一个人。 * 大人来了之后,查明了前因后果。姚大福根本就辩解不能,被判了秋后问斩。至于梅花,身为寡妇与人通奸后故意将孩子赖给李家,已经是骗人,同样被收监。 也是大人当着所有人的面审案,才知道梅花和姚大福从她还没嫁人起就暗中来往。包括那个小银,都是姚大福的孩子。 不过,小银的爷奶站了出来,说孩子就是他们的亲孙子。跟姚大福无关,表示孩子是儿子唯一的血脉,他们会养着。 事情告一段落,李老头经历此事,整个人大受打击。他们没有地方住,周围的邻居也不可能长期收留二人,两人就住在一片废墟里。 而高玲珑呢,住在王家的院子里,每天早晚都赶着牛车来回,对二人凄惨的处境,看在眼里却从不多话。 村里有那自以为是的长辈找到她,试图让她照顾二人。这里面就有李启苗。 “让我照顾,凭什么?”高玲珑似笑非笑:“李启苗,那是你的亲叔婶,你看不惯他们吃苦,倒是接回去自己养着呀。张口勉强别人,你脸呢?” 第89章 生女的媳妇(完) 李启苗跑来劝, 纯粹是听娘家人在说这件事,也看不惯叔婶住在废墟里,所以才想着帮二人找个去处。 她从来都没想要照顾那二人, 按照当下的世俗规矩, 那边怎么也轮不着她一个出嫁女来照顾。就算是大梅姐妹几个真的不管,最后也是他娘家的弟弟来照看。 “你心里就没有一点儿规矩孝道吗?” 高玲珑冷哼:“本来是有的,可他们当年那些所作所为根本就不是人干的事,所以,如果他们死了, 姐妹几人最多是去磕一个头。其他的, 别想了。” 李启苗劝不动,也没有多说,她自己的一堆事还焦头烂额呢。张小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嫁去了苗家后,嫌弃人家是个瘸子,根本就不愿意与人圆房,三天两头就吵架, 一吵架就回娘家。而苗家那边怕她回来之后再也不愿意过去。每次都会跟过来将她儿媳妇接走。 反正,小花愿意留在苗家, 他们就愿意把姑娘留下。如果张小花不愿,那他们就会把人带回去。 李启苗感觉, 儿子的这亲, 好像是成了, 又好像没成。一点都不稳妥。她管不了张小花, 也管不了苗家人的做法, 只能尽量对儿媳妇好。可那个姑娘……是个木讷的,脑子有点儿不够数, 别人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尤其信任苗家的人。 张母到底是疼爱大孙子的,女儿都已经嫁出去了,就算回来也嫁不着什么好人家。每次都会劝她跟女婿一起回。 张小花哭得很伤心,她觉得连母亲都不疼自己了,本就是个不乐意受委屈的性子,眼看所有人都不帮自己的忙,她去镇上买了一包药,直接将瘸子毒死。 用她的话说,既然不能和离,那就丧夫。做了寡妇,总能改嫁了。 张母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惊呆了。 好在被毒死的只是苗瘸子一个人,张母得知了自己女儿的所作所为之后,来不及多想,塞了一把银子给她:“快走,跑得越远越好。一辈子也不要再回来了。” 张小花觉得母亲小题大做:“不会有人发现的。再说了,那一家子胆子小,就算知道了,也不敢去报官。” 她说得没错,苗家人确实不敢去城里报官,发现瘸子没了,老两口特别伤心,跑到张家讨要说法。 张家能说什么? 赔命是不可能赔的,也拿不出银子来赔。苗家一怒之下,直接就将张小花抓走了。 张小花在夜里逃了,她不敢去城里,直往山上跑。 她一个连家里的农活都干不利索的姑娘家,去了大山里只能啃草,也不敢太往深处去。不过才两三天,整个人已经狼狈不堪,比街上的乞丐还要脏臭。大山中住有打猎为生的山民,有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发现了她之后,将她带了回去。 那男人常年在山里,很少与人说话,久而久之,他都不愿意开口,平时就跟个哑巴差不多。偶尔说一句话,张小花还听不清楚,只能靠猜。 她知道,自己回家后,爹娘还会把她送到苗家让其消气,她会死。没地方去,便老老实实给男人洗衣做饭。第二年还有了身孕。 可是大山里的日子太苦了,直白点说,吃盐都得省着点。也没有粮食吃,每天都是男人打回来的肉和菜。要是没肉,就只能吃草。 不过短短两年,张小花就已经老得如同四十岁的妇人。她偶尔也会想起自己之前十几年过的好日子,弄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落到了这样的地步。 这一切好像都是从她撺掇张光去欺负四妹而起……她怎么就那么看不惯四妹,要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呢? 她后悔了! 如果事情重来一回,她绝不这么干。 高玲珑听说张小花逃了,确定是往山里逃了之后,就没再找人,那往后半生,她都再没见过小花。就算不找,她心里也明白,小花要么已经被野兽吃了,就算活着,山里的日子……也说不清是活着好,还是死了好。 苗家的姑娘悄悄回家了,回去之前,趁夜将张光捆了,也将他的嘴堵住。把人折腾得奄奄一息,第二天张家人发现时,张光已经只能出气,没了进气。 当天人就死了。 自家的人先把苗瘸子毒死了,这人还跑了出去。要是去告状,那张小花肯定会被抓回来。李启苗要告状,却被张母拦住。 李启苗不喜欢小姑子,哪里会为了小姑子妥协?非要闹着去镇上,却被张家老两口抓住捆了起来。 并且,老两口还对外扬言,儿媳妇因为孙子走了这事大受打击,两个人都疯魔了,她说的话不能信。 其实,李启苗这一年苍老得很快,身子都有些佝偻。她费了不少心思才给儿子找了一个媳妇,本意是想让儿子过上正常人的日子,结果折腾了一通,儿子却早早就离世了。她真的大受打击,也是真的疯了。 高玲珑听说了这件事,还特意去瞧了瞧李启苗,她整个人浑身上下都乱糟糟脏兮兮的,正在地上抓泥巴吃。 就在当年的冬日里,李启苗掉入了村里的小河。很奇怪,那河本就不深,她却偏偏在里面淹死了。 好多人都说,这是报应。 经历过这些事,张家在村里的名声并不好。张光的两个弟弟不好说亲,做了老光棍,张母是死了都没闭上眼睛。 * 镇上豆腐坊的生意越来越好,高玲珑做出的豆腐干还卖到了城里,有城里的人特意到镇上,花百两银跟她买方子。 到底卖了多少银子,镇上的人不知道,反正应该不少。毕竟方子一卖,母女几人就搬进了三进的宅子住。 之后镇上出了一件新鲜事,陈家在年后又打死了一个丫鬟之后,碰上了硬碴子,这一家人不接受和解,非要跑到镇上去告状。于是,那个性子暴戾之人入了大狱,没多久愣是给那个姑娘赔了命。那之后陈家人收敛了许多,反正没再听说有丫鬟被打死的事。 至于高玲珑私底下去找那个受伤姑娘家人的事,就没人知道了。 六月,大梅出嫁。 高玲珑如原先说好的那般,给了大梅一个两进院落还有两间铺子,夫妻俩将那个院子改了改,开了一间酒楼。生意做得不错,一年后,大梅就做了娘。 二妹确实招赘了。 高玲珑对于姐妹几人是嫁出去还是招赘婿并无要求,她们愿意怎么过,那就怎么过。 听说二妹决定在家住,高玲珑特意找她谈了半宿。 二妹有自己的想法,她发现母亲在梅花过门后变了个人似的,一切都以她们姐妹为先,但凡想要欺负她们姐妹的人,母亲都会与之拼命。 这样好的娘,她还舍不得让娘老了无依无靠。也没想过要将娘交给其他的姐妹照顾,交给谁都没有她自己亲自守着来得放心。 她找的是一个从城里来的庶子,长辈不在,他被家中嫡长兄分出门,家中也不在乎子嗣传承。又欣赏二妹做生意的能干,不怎么敢去外头应酬,夫妻俩女主外,男主内,日子过得也不错。 接下来是三妹,镇上的人都知道何葱花这几个女儿的嫁妆丰厚,门槛几乎被没人给踩平了。三妹对于要嫁给谁,要嫁个什么样的人,那是一点都没放在心上,一切任凭母亲做主。 高玲珑给她挑了一个性子强势有主见的,夫妻俩成亲后就住在她隔壁,跟入赘也差不多。夫妻俩三天两头就回来吃饭,有什么事喊一嗓子就过来了。 四妹受的苦最多,不乐意成亲,高玲珑也没有逼她,将人留在了身边,对外说四妹不宜早婚,五妹在她生意做到后嫁去了城里,她后来是个厉害的性子,也不怕她被人欺负。 姐妹几人,时常都会聚一聚,有高玲珑看着,大家都过得不错。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73节 * 高玲珑留了二妹在家里招赘婿,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二妹第一胎生了个女儿,二胎得了儿子,高玲珑对于生男生女生无所谓,只是小夫妻俩喜欢儿女双全。 这时候距离李启根没了已经两年,此时李老头只剩下了一口气,郭氏也老得身子佝偻,走路都慢吞吞。其实两人并没有到这种地步,只是儿子乍然没了,他们的打击很大。 在这段期间,两人不止一次的找上门想要让几个孩子认祖归宗,高玲珑每次都把他们赶了出去……在世人的眼中,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于是,为了姐妹几人不被人指责,高玲珑从不对他们下死手。 两人不消停,私底下又去找了姐妹几人,可惜,姐妹几人早已看清楚了他们的真面目,并不愿意与他们多说。平时那都是能躲则躲,认主归宗更是想都别想。 二妹生孩子,高玲珑办了满月宴。 几乎整个镇上的人都来了,村里人也来了不少。郭氏混在人群里想要进来,刚到门口就被高玲珑给撵走了。 两人也不离开,就在门口蹲着。 客人们身为外人,也不多劝 ,假装没看见。 高玲珑其实故意的,让外人看清楚她对这两人的态度。回头他们做的事情才不会跟母女几人扯上关系。 等人都走完了,郭氏颤巍巍上前。 她真的老了许多,满脸的皱纹就不说了,牙都掉了一大半,站在那里摇摇晃晃,仿佛随时会摔倒。 高玲珑从头到尾没有伸手去扶,就默然看着。 郭氏满脸的期待,问:“我听说二妹是招赘,那孩子是不是应该姓李?” 高玲珑扬眉,没想到他们是为此而来。不过,孩子跟谁姓,她本也不在意。闻言笑道:“孩子已经取了名,姐姐何文秀,弟弟何文定!” 李老头站着都费劲,蹲在那里没精打采,听到这话,忍不住出声:“怎么能姓何?” “怎么算也不能姓李啊。”高玲珑似笑非笑:“曾经你们不拿姐妹几个当一回事,如今想靠他们传宗接代。做梦!我把话撂在这里,哪怕以后几个女婿不在乎孩子跟谁姓,就算孩子跟了姐妹几人的姓氏,那也是跟我姓何,与李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话说得慢,语气不容商量。 李老头“噗”地吐出一口血。 郭氏忙转身去扶,可身子不太灵便,自己的脚拌着了脚,结结实实摔了一跤。她回过头:“你……你故意的?” 高玲珑颔首。 这一瞬间,本就苍老的二人愈显老态。 分别之后,李老头当天夜里就没了,郭氏又熬了半个月,同样撒手人寰。临走时放下了话,谁帮她办丧事,家里的地基和田地就给谁。 说到底 ,到了临死,她还是没放弃,还是想让姐妹几人认祖归宗。 有李家的长辈知道她的心思,在她还剩下一口气时,来了好几个人找高玲珑谈话,言下之意,让二妹回去牵头办丧事。 高玲珑拒绝了。 爱给谁给谁,姐妹几人不稀罕。 郭氏是睁着眼睛走的,临走前一直看着大门,期待着母女几人出现,可直到她撑不住,也还是没见母女几人的人影。 她后悔了。 撑着最后一口气,她冲着长辈道:“麻烦您帮我办后事……之后把地卖了,银子给……给二妹,让她……让一个孩子姓李……” 村里的长辈还算公正,那边人一入土,就找到了前来磕头的二妹。 看着摆在面前的二十多两银子,二妹没接,也不管银子去处,抬步就走。 最后,银子被李家侄子瓜分……这也是老两口最怕的结局。 若二人泉下有知,怕是又要气一场。 第90章 继子媳妇一 耳边还有大梅姐妹几人悲痛欲绝的哭声, 高玲珑已经回到了古色古香的屋中,面前站着一身破旧浑身是伤狼狈不堪的何葱花。 此时的何葱花满脸的笑容,冲着她鞠躬:“多谢。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几个姑娘, 怕她们被李家养得胆小不敢为自己争取。你是个会教孩子的, 真的谢谢你。” 她满脸都是感激的笑容,身形渐渐消散。 * 高玲珑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跪在一个满是檀香味的屋中,面前还堆着一大盆豆子,红豆绿豆黑豆交错, 边上放着三只碗, 里面各放着大半碗分出来的豆子。 原身这是在捡豆子? 一有知觉,她发现自己大腿以下又麻又痛,根本就不敢动弹,脖颈和腰也痛得厉害。 “别愣着,赶紧捡呀!”身边传来一个婆子凶巴巴的声音。 高玲珑循声望去,婆子四十岁左右的年纪,满脸的横肉, 眉毛又黑又粗,看着就特别凶。对上她的目光, 一挑眉道:“看什么?别看我,看豆子呀!今天捡不完这些, 别想睡觉。” 与此同时, 高玲珑察觉到了肚子一阵饥饿, 腹中如雷鸣一般。已经不知道饿了多久。 婆子也听见了, 冷笑着一脚踹翻了她脚边的食盒, 里面的饭菜随之打翻,虽然已经是凉了的, 高玲珑还是在闻到那味道时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想吃呀?看你今天是捡不完了,搞快一点儿,看能不能赶上明天的早饭。”婆子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又扬声吩咐:“来人,把这些拿去喂狗。” 又看着高玲珑嘲讽道:“这么差的伙食,实在委屈了门口的大黄。” 听着这些话,高玲珑用手摸了摸袖子,细滑的触感传来,转头间能感觉到头上的步摇……原身确定是主子没错。 可主子跪着,下人站着就算了,还一脸张狂颐指气使……这主子的日子,过得可真憋屈。 大门打开,一个小丫头进来低着头收拾了地上的狼藉,很快就溜了。 那婆子看高玲珑直盯着门口,几步过来踹了一脚盆子,满脸不屑:“别看了,把豆子分完,应该能吃上明天的早饭。” 高玲珑垂下眼眸,但凡是需要她来过半辈子的人,那都是受了冤屈的,并且本身不会是坏人。也就是说,捡豆子并不是原身犯了错,只是有人故意折腾她罢了。 捡个屁的豆子! 不干! 原身跪了这么久,又没吃饭,晕过去也正常。 高玲珑本身是大夫,那真的是说晕就晕。倒下后婆子吓了一跳:“你可别装死啊,起来捡豆子。” 不管她怎么喊,高玲珑都不动弹。不知道原身跪了多久,反正这会高玲珑只觉得浑身疲惫,干脆闭眼真的睡了过去。 原身姜月娘,家住流水村,祖辈包括她的双亲都是地里刨食儿的庄户。她上头两个哥哥,最小的哥哥都比她大七岁,而家里的地不算多,她从记事起,就不用和村里的姑娘一样下地干活,只在家里做饭洗衣打扫。 一天没个空闲,但这些活计已经比村里其他姑娘要干的活轻省得多。至少,她洗衣都是挑早晚去河边,白天不用跑出去对着大太阳晒。因此,长到十四五岁,她肌肤白皙,而一白遮百丑,加上五官还算精致,她算是村里有名的一枝花,就算在镇上,也有几分美名。 整个镇上包括好几个村的媒人几乎踏破了姜家的门槛,姜家本想着在这其中挑个家世不错的人家将闺女嫁过去,好歹能拉拔一下两个儿子……这一日,城里的媒人登门了。 姜家知道自家姑娘长得好,家里的活儿又一把抓,做的饭菜味道不错,身形不瘦,一看就好生养。一定能够找个好人家。但却没想过能引来城里的人求亲。 那可是城里啊! 在看见二十两的聘礼后,姜家确定提亲的柳家公子没有暗疾,欢欢喜喜地答应了婚事。 村里的年轻人谈婚论嫁,从提亲到将姑娘娶进门,能花个二两那都是算是看重。这可是二十两,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就跟天上掉馅饼似的,怎么可能不接着? 姜月娘心里却没底,她不知道柳家看重自己什么,听说住的是三进的宅子,铺子都有十来间。底下还有下人伺候……爹娘包括村里的人都说她有福气,嫁过去就有人端茶倒水。她听着这些,心里越想越慌,自认为没有这么大的福气。 可婚事定下,由不得她反悔。前后有六个月,她才被迎进门。 出嫁那天,她才看到了自己的夫君柳壁。身形修长,五官端正,不胖不瘦,一身大红吉服衬得他肌肤愈发白皙,比镇上的那个秀才还要斯文有礼,一举一动带着富贵公子才有的雅致。只一眼,姜月娘就羞红了脸。 此时的她以为自己就跟村里人口中说的那般是有福气的,未来夫君不光家世好,人也长得好。 直到去城里的一路上,她才隐约发现柳壁似乎不太高兴。拜堂成亲时他一点也不欢喜,面对外人的调侃,还险些发了脾气。 说实话,村里的人成亲那天调侃新郎官比这过分多了,但不会有人生气。姜月娘没见过世面,却也知道这些人应该不会故意在大喜之日开很过分的玩笑……归根结底,还是柳壁不想娶她。 果不其然,送入洞房之后柳壁再也没有了先前的耐心,不等媒人说吉祥话,直接就将盖头挑了。 要知道,哪怕是在乡下,拜堂成亲之后挑盖头前后,都有许多规矩。从拜堂的屋子出来到新房,跨一个门槛就要说吉祥话,挑一个盖头至少要说五六次。在这样的大户人家,媒人的话应该更多才对。结果呢 ,柳壁一路拽着红绸像逃命似的,进门后直接挑了盖头转身就走……从头到尾没有细看她一眼。 她心头顿时咯噔一声。对这门婚是满心的期待被这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 果不其然,柳壁是不喜欢她的。姜月娘心里很委屈,不喜欢就不要娶呀。 后来她才知道,柳家之所以会给柳壁定一个乡下姑娘,纯粹因为柳夫人是后娘。后娘对孩子能有多真心?尤其柳夫人自己的儿子只比柳壁小几个月。这样的情形下,柳壁的妻子身份自然是越低越好。 而柳壁被摁着接受了这门婚事,心里能高兴才怪。 那天之后,姜月娘在府里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连下人都可以踩她一脚,她自己也不懂得大户人家少夫人该有的规矩,不晓得等着人伺候自己。她一开始做事,更惹人看不起。 反正,日子艰难得很。 柳壁不愿意回来,新婚前几天都不在家中,后来被柳夫人汤氏说教了一顿,回来与姜月娘圆了房。饶是如此,他也不爱与姜月娘多说,一月能有十天回房就不错了。 这样的情形下,姜月娘还是有了孩子,十月怀胎,在即将临盆时摔了一跤,孩子不算早产,却也着实将她折腾得不轻,九死一生才生下了儿子。她被伤了身子,彻底不能生了。 柳壁对她并未多少怜惜,只是接手了孩子,孩子身边伺候的人全部都是他一人安排。不许姜月娘插手。就每日让她见上一面,想抱孩子也得在奶娘的看护下。 至于汤氏,那是三天两头的欺负她,做错了要受罚,没做错找个理由也要罚她。 姜月娘的日子堪称水深火热,她以为自己比婆婆年轻,早晚都能把她熬死,到时应该能轻松几分,可是,终究是妄想。 “大夫,如何?” “夫人劳累过度,需要补养,得多吃肉蛋,一日三餐要定时定量,最好是静养一段时间,少思少虑。”大夫一边嘱咐,一边提笔开方。 高玲珑听在耳中,只觉得讽刺。柳府上上下下大概有三十多个人,他们若是诊脉,都不会得这样的医嘱。姜月娘一个主子,却劳累过度营养不良,也是好笑得很。 这些医嘱细论起来好像也没有多大的毛病。因此,大夫一走,婆子关上门后转身就来掐高玲珑的人中。 婆子的手还没碰到高玲珑的脸,她就睁开了眼睛。 眼神清明,里面满满都是冷意,一点儿也不像是大梦初醒。婆子被这样的眼神给镇住,反应过来后,又觉得没什么好怕,甚至是有些恼怒于自己方才那一瞬间的恐惧,声音冷冷道:“夫人,豆子还没捡完。” 高玲珑抬手,捡起床边的花瓶,猛地朝着她的头敲了过去。 婆子额头一痛,整个人都惊呆了。捂着头半晌回不过神,惊怒:“去将大夫请来,夫人疯了,正在发癔症。” 高玲珑这一次直接将摆花瓶的小桌子都捡起砸了过去,砸得婆子吱哇乱叫,她却还嫌不够,斥道:“混账东西,张口污蔑主子。你,给我掌嘴二十!” 她指的是姜月娘身边的另一个婆子,此人姓周,存在感极低,脑子有点不够数,别人让做什么,她只听命行事。 之前都是听刘婆子,也就是挨打之人的吩咐,此时听到高玲珑的吩咐,有些踌躇,不知该不该动手。 高玲珑见状,冷笑一声:“身为下人,不听话是要被发卖的。”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74节 什么人都可用,只看怎么用而已。 脑子不够数的人听明白了这一句,忙不迭上前一把抓住刘婆子的衣领,朝着她的脸狠狠甩巴掌。 刘婆子满脸不可置信,脸上疼痛传来,顿时怒火冲天,又哭又叫,又吼又骂,却怎么都挣脱不开周婆子的手。 高玲珑微微闭着眼睛,听着这惨叫声,只觉悦耳。 第91章 继子媳妇二 以前刘婆子觉得这傻婆子好用。 今儿高玲珑也是同样的想法, 一直到她开口喊停这,周婆子才停了手。 此时刘婆子已经双颊红肿,有些地方甚至渗出了血丝, 看着触目惊心。高玲珑眼睛都没睁:“把她给我丢出去。” “我是夫人的人。”刘婆子大叫。不知道是不是被打松了牙, 说话时有些漏风。 “我也是主子。”高玲珑满脸嘲讽:“你算什么东西?真到了母亲面前,难道她还会帮你?没这种道理嘛,传出去也会变成一场笑话。” 刘婆子浑身哆嗦,被周婆子拖了出去。 屋中安静下来,高玲珑目光落在门口两个小丫头身上:“日后好生伺候, 如若不然, 全都给我滚!” 丫鬟急忙跪下。 高玲珑吩咐:“现在出去,给我准备些好克化的膳食。记得分一个人去抓药。” 向来嚣张的刘婆子被打出了院子,汤氏那边很快就得知了消息。于是,高玲珑一碗粥还没喝完,主院的大丫鬟冬春就到了。 “少夫人,主子说,您的豆子还没捡完。” 高玲珑扬眉:“烦你告诉母亲, 我已经知错了。” 之前说的是姜月娘去请安迟了半个时辰,算是对长辈不敬, 所以罚她捡豆子。 汤氏的原话说,本来不孝顺长辈的儿媳会被休出门, 她只是小惩大诫。 搞得好像姜月娘占了多大便宜, 该对她感恩戴德一般。 冬春皱眉:“主子的吩咐您最好照办。” “我要是不办呢?”高玲珑似笑非笑:“既然觉得我不孝顺, 那把我休了就是。” 冬春讶然:“你不怕?” “只要柳家不嫌弃丢人……”高玲珑顿了顿, 意味深长地道:“没了我。你家主子好意思再给大公子挑一个村姑做妻子吗?上次选我, 说的是我八字旺夫,于柳壁有益。要是再选一个村姑……总不可能跟柳壁相配的都是村姑吧?” 说什么八字相合, 纯粹胡扯。不过是借口罢了。 冬春再怎么得势,那也是一个下人。说的话姜月娘要是不听,她也不敢动手。 于是,冬春跑了一趟,跟主子禀报了这事。 本以为汤氏得了消息会亲自过来一趟,结果,一刻钟后,冬春去而复返:“主子说了,你要是不捡豆子,那就去郊外反省。” 高玲珑已经下地在屋中走动,她来之前原身已经跪了很久,周身血脉不通,这很容易出事。听到这话,扬高声音冷笑道:“冬春,我记得你是二弟的房里人,你这一趟趟的跑来指使我做事,各种威胁我。想表明什么?是不是想说二弟身边随便一个丫头都能把大少夫人指使得团团转?” 冬春面色微变。 她是二公子的房里人,但这事……只有他们俩人清楚,连夫人都不知道。 “你别胡说!” 高玲珑转身坐在了椅子上:“这事情也不是靠我一张嘴说了就算的。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已经捡了两天的豆子,期间连饭都没吃上。如果我不乖乖饿死就是不孝顺的话,那我还是不孝了吧。我等着去庄子的马车。” 她今日这般硬气,是冬春没想到的,冬春心里明白,大概主子也不敢相信姜月娘真的说变就变。 她又跑了一趟,汤氏听完她的话,一脸的惊诧:“姜氏真这么说?” 说休妻或是说把人送庄子上,那都只是吓唬人的。柳老爷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说到底,姜月娘本身并没有多大的错处。如果非要论错,那她错在出身不高,不通规矩,不懂得待人接物,不懂得如何御下。可这些,是接亲时就知道的呀。 汤氏冷笑一声:“有她求我的时候,来人,给奶娘吃点花生。” 高玲珑正在午睡,其中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奔到床前:“夫人,小公子的奶娘浑身都是疹子,大夫说可能会让小公子也染上。” “把奶娘隔开。”高玲珑起身就往外走。 小丫鬟满脸紧张:“可小公子很黏奶娘……” 姜月娘的儿子今年五岁,前两天启了蒙,这种年纪,已经不需要奶娘了。 柳壁找的那位奶娘,拿着鸡毛当令箭。几年中没少挑剔姜月娘,譬如在姜月娘难得过去探望儿子想要抱一抱孩子时,被奶娘说身上的衣裳料子不对,或者是身上味道不对,总之,非得她心情好时,姜月娘才能和儿子亲近。 孩子认生的那段时间,姜月娘压根儿碰不着孩子。后来孩子大了点,已经不愿意亲近母亲,只愿意认奶娘了。 高玲珑想着这些,缓步去了隔壁院子。张奶娘此刻用帕子蒙着头,正被两个婆子往外拖,看见她来,哭哭啼啼道:“夫人,小公子离不开奴婢,奴婢要是走了,小公子他夜里都不睡觉啊……” 张奶娘今年才二十,当初生了第一个孩子就被接了进来。其实,像柳府这样的人家,不应该挑这种才生一胎的奶娘。毕竟不管做什么都讲究经验嘛,奶娘没带过孩子,又如何能带好主家的孩子? 孩子刚生下来时很爱哭闹,还生了几场病,柳壁一连换了几位奶娘,也就是这位张奶娘来了之后,孩子才恢复如常。 犹记得当初张奶娘来的时候是一身布衣,浑身不管是肌肤还是打扮都粗糙得很,汤氏更是当着姜月娘的面不止一次嘲笑过孩子山猪吃不得细糠,只认这种乡下女人养活。 这话真的很难听,姜月娘鼓起勇气跟柳壁提过一次,可柳壁压根没去找继母对质。 此时张奶娘不愿意走,不停的挣扎,她的衣领被婆子扯开,露出了白皙的肌肤……不管当初来的时候有多粗糙,这几年好肉好菜养着,不晒太阳,甚至身边还有丫鬟伺候,她的日子比姜月娘要好多了。所以,几年下来已经养得细皮嫩肉,算得上小家碧玉一枚。 正在拉扯间,柳壁大踏步进来。 二十多岁的他着一身青色长衫,犹如画中走出的翩翩公子,高玲珑瞅了他一眼,就听到张奶娘如见救星一般大喊道:“公子,你救救我啊!我应该是不小心吃了花生,定是有人害奴婢,有人想要害小公子啊!” 孩子已经五岁,却连个正经的名字都没有,府里的人就唤小公子。那柳壁弟弟的儿子,早在洗三后就已经取名继宗。 还是柳壁的亲爹取的,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这话真的挺有道理的。 “去请个大夫来。” 柳壁的话一出,两个婆子不再狠命拉扯张奶娘。而高玲珑已经朝着屋檐下走去,那里,几岁大的男娃被吓得小脸煞白。 也是,那些人来赶张奶娘走,哪里会顾及孩子? 而张奶娘不愿意走,当然要挣扎一番,也顾不上孩子会不会怕。 姜月娘上次来已经是五天前,孩子看到她,往后退了一步。高玲珑假作不知,掏出一块点心:“你饿不饿?” 孩子眼神渴望,高玲珑不由分说上前一步将点心塞到他的手里,又将人抱了起来。 张奶娘在等大夫,心知自己等来了救星,多半是不会被赶出去了。看到这般情形,当即呵斥道:“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小公子,吃坏了肚子你负不起责!” 柳壁脸色沉沉,看着园子里的假山,心情似乎不太好。好像没听见张奶娘的话似的。 孩子面露恐惧,立刻将手里的点心丢了,并且不停挣扎着要下地。 高玲珑眯了眯眼,抱起孩子就走。 院子里所有人都愣住,张奶娘惊声尖叫:“你要抱小公子去哪儿?” 柳壁一脸不赞同:“你没带过孩子,别伤着他。还是放下来……” 高玲珑头也不回:“带孩子这事也不是谁生来就会的。不会可以学,我是他的亲娘,拼了命才生下了他。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谁害他我都不会害他,我也绝没有任何私心。” 张奶娘质问:“你这话是何意?这些年我对小公子掏心掏肺,也没有私心。” 柳壁更是上前来抱高玲珑怀着孩子:“让奶娘带。” 高玲珑抬手一让:“柳壁,我是出身不高,可张奶娘也没好到哪儿去。你凭什么认为我带不好孩子?” 柳壁脸色不好,呵斥:“月娘!” “昨天夜里在捡豆子时,我晕过去了。”高玲珑背对着他:“当时做了一个梦,梦里我没了,孩子很快就被人给害死了。一觉醒来,我想了许多,如果我真的死了,梦中一切多半会成真。都说为母则刚,之前我性子软弱,你欺我,长辈欺负我,连下人都可以随便踩我。我为了不丢姜家的人,为了不给你丢脸,都忍了下来。但以后我不会了。今儿这孩子我抱走了,他也不再需要什么奶娘。五岁的孩子,养得再娇也不用喝奶了。这个女人,你要是舍不得,就收入房中,如果舍得,赶走吧。” 柳壁讶然。 张奶娘听到她要赶自己走,大声道:“我为小公子可以付出自己的命,这些年日熬夜熬,总算将小公子养到这么大,费了多少心血你知道么?凭什么……” 高玲珑转身:“就凭你是拿了工钱的。你照顾孩子又不是白干,看得好那是你的本分!如果看不好,我还拿你是问!” 其实,这女人有悄悄虐待孩子,也是柳壁事务繁忙,才没有发现。他认为孩子不跟自己亲,是因为他平时太忙,很少来探望所致。并不知道张奶娘私底下吓唬孩子的事。 张奶娘不甘心,冲着孩子道:“小公子,你要是跟她走了,回头我不挨你睡!” 孩子闻言,整个小身子都在发颤,又挣扎着要下地。 第92章 继子媳妇三 高玲珑会使巧劲, 再说怀中的孩子才五岁,饶是他小脸憋得通红,却根本就挣扎不动。 这孩子被张奶娘灌输了几年, 不知道那个恶妇怎么吓唬孩子的, 夜里都不敢一个人。他对许多事都有误解。比如姜月娘不是个好人,不是真的疼他,会在众人不知道的时候欺负他。 因此,高玲珑也没说自己夜里陪他睡,低声道:“稍后我让小黄陪你睡。” 小黄是一条土狗, 养得瘦瘦小小, 是孩子最喜欢的东西。 听到这话,孩子立刻不挣扎了,半信半疑的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高玲珑吩咐周婆子:“去把那只小狗抱来。” 柳壁将母子二人的对话听在耳中,认真道:“我已经给孩子请了夫子,正在给他挑玩伴,孩子有我教养,你尽管放心。” 高玲珑懒得多说, 看到狗狗被周婆子抱了出来,抬步就走。 张奶娘哪里肯? 她是靠着这个孩子才在府里过了几年安逸的日子, 如果孩子不再需要奶娘,她哪里还留得住? 这几年养尊处优, 衣来伸手, 饭来张口, 跟着孩子住, 夏天不会被热到, 冬天不会被冷到,要是回了村里……一想到那种日子, 她就心里烦躁。 “小公子,你不要你的小被子了吗?” 高玲珑眯起眼:“你再说一句,我让人缝了你的嘴。” 这话阴森森的,张奶娘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捶地大哭:“我这几年为了小公子连自己的孩子都舍了,家里那个混账男人拿着我的银子已经另娶,你把孩子抱走,就是要我的命啊。” 高玲珑回头看向柳壁:“堂堂柳家的大公子,连一个女人都搞不定,又护不住妻儿,你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这是姜月娘进门几年以来第一次说这种难听话。柳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高玲珑也不管他有没有听明白,又看向奶娘:“我说过了,你想留下来,只靠着孩子不行,朝别的地方使劲吧。”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75节 柳壁想要上前夺孩子,高玲珑往旁边让了一步,满脸的凶狠。仿佛谁要跟她抢孩子她就跟谁拼命。柳壁对上她那样的眼神,不知不觉往后退了一步,强调道:“别让人欺负了孩子。” 高玲珑抬步就走。 孩子虽然窝在她怀里,眼神却一直紧紧盯着周婆子怀中的狗。 进了院子,高玲珑将孩子安顿到了厢房之中,道:“小黄跟你住一间屋,我们一起吃饭好不好?”想到什么,又道:“以后我叫你云宝好不好?” 对于云宝来说,小黄不是狗,而是他的朋友。以前他就总想让小黄陪自己吃饭,不过都被奶娘给拒绝了。甚至于他想喂小黄吃肉,都得经过奶娘答应。听到这话,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老大,他根本就没有注意最后一句,只惊喜地问:“小黄可以陪我吃饭?” 高玲珑颔首:“当然可以。你想不想给它洗澡,我让人准备热水。” 那狗子又小又瘦,身上大概还有跳蚤,如果真的要上床陪着云宝睡觉,还得让大夫配点药来。 给小黄洗澡于云宝来说是件很稀奇的事,他有些迟疑:“可是奶娘说,小黄会着凉,会生病,然后就会死,我就再看不到它了。” 孩子应该很少开口说话,一番话磕磕绊绊。 高玲珑耐心听着,心下明白,奶娘应该是懒得应付一个孩子。或者说,小黄在她眼里只是一条土狗,用不着费心照顾。 “不会。”高玲珑温柔道:“点着火盆给它烘干。洗得干干净净的,才好陪你睡呀。” 说话间,高玲珑让人送上来了饭菜,母子两人一起吃,小黄是在地上吃的。这是以前张奶娘养成的习惯。 小黄就在云宝脚边吃饭,他从头到尾都很兴奋,比平时多用了半碗饭。 吃完了,高玲珑先给他洗漱,又陪着他一起招呼小黄。等到弄完,已经是下午。 张奶娘给孩子养成了午睡的习惯,云宝早已困得不行,抱着小黄在新床上沉沉睡去。 柳壁早就回了院子里,偶尔会站着窗户外看母子俩相处的情形。 高玲珑哄睡了孩子,从屋中出来,看到屋檐下的他,道:“我刚知道了一些事,那个张奶娘故意将一两岁的云宝一个人关在黑漆漆的屋中,用各种怪声吓唬他。久而久之,孩子一定要她陪着才睡得着,方才云宝听到奶娘让他一个人睡时的反应你也看到了,还有,孩子的吃穿用度好多都被她送出去了,就连孩子想要喂一条狗,都得哭着喊着求她。柳壁,听到这些,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想法。反正我这个亲娘心里是痛得滴血,如果可以的话,我恨不能把那个女人咬死。” 柳壁面色复杂:“梦而已,你别太当真了。” “你去审问一下云宝院子里的人,就知道这些是真是假。”高玲珑想到什么,问:“奶娘呢?” 柳壁以为她催促自己将奶娘送走,颇有些不自在:“在偏院中。” 高玲珑扬眉:“你该不会真打算将那个女人收入房中吧?柳壁,你要纳妾,好歹选个清白的,或者养得精致一些的女人。你再选个出身庄户人家的女人,用你娘的话说,就是山猪吃不来细糠。” 这话太难听了,柳壁板起脸来:“闭嘴!” “事实嘛,这话一开始可不是我说的。有本事让你娘闭嘴呀!”高玲珑越过他,直接去了小厨房。 之前是没有小厨房的,所有的吃穿用度都有大厨房那边送来。院子里只有一个熬药的小炉子,高玲珑找了个丫鬟,吩咐其用骨头熬汤来煮粥。弄好了才往偏院去。 张奶娘周身的疹子在用过药后已经消退了大半,看到她进来,皱眉道:“是公子留下我的,你想做甚?” 高玲珑上下打量她:“我警告你,别再打孩子的主意,否则我要你的命。” 闻言,张奶娘有些被吓着,磕磕绊绊地道:“这天底下是讲王法的,杀人要偿命。” “我愿意偿命呀!”高玲珑似笑非笑:“就看你舍不舍得死了。” 张奶娘吓一跳,脸都白了。 高玲珑转身离开,头也不回地再次强调:“我儿子已经不需要奶娘了。” 要留下,就朝柳壁那边使劲! * 关于云宝院子里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入了汤氏的耳中。 这一次她坐不住了,亲自到了柳壁的院子。 彼时,高玲珑正带着云宝,看小黄啃煮粥剃出来的骨头。 看见汤氏进门,高玲珑吩咐:“周娘子,麻烦你把云宝抱进屋中去。” 当着孩子的面吵架不太好,尤其云宝从小被吓唬到大,胆子还没有米粒大。 “姜氏,我看你是想反了天了。”汤氏开口就是训斥:“我让你捡豆子你不捡,又把孩子抱回自己院子里。谁许你抱的?” 高玲珑面色淡淡:“我都打听过了,二弟可是陪着您住到了六岁才被挪到前院……” 汤氏没想到她真的敢顶嘴,从来没有被忤逆过的她瞬间气不打一处来:“我出身汤府,读过书,也知道规矩,不会把孩子往坏了教。你除了教孩子玩泥巴之外,还能教他什么?自己都唯唯诺诺抬不起头,孩子落到你手里,肯定会变得小家子气……” 孩子就在厢房里,离她们所在的地方只有一墙之隔。当着孩子的面这样训斥母亲是极为不恰当的,反正,高玲珑是真没看出来汤氏有为孩子着想。 高玲珑一步步上前。 汤氏看着她靠近,下意识想往后退,又觉得自己身为长辈,如果退了这一步也太没脸面。眼瞅着人都凑到跟前了还没停下,她皱眉:“别凑这么近。” “我在想……”高玲珑语气悠悠:“过去几年你总说我不孝,为此没少挨罚。就凭着我受的那些罪,光是请安迟了实在太亏,怎么也该……甩你两巴掌才合适。” 话音落下的同时,她已经抬手左右开弓。 清脆的巴掌声传来,汤氏惊呆了。院子里干活的的众人都停了下来,有个拎水的还摔了一跤。刚刚回院子的柳壁也愣在了原地。 脸上疼痛传来,汤氏尖叫道:“敢打我,来人,给我掌嘴!” 好几个婆子一拥而上,高玲珑拔下手里的钗环,狠狠扎入了汤氏的手背。 汤氏吃不住痛,惊声尖叫。 柳壁反应过来飞快上前喝止:“月娘,住手!” 高玲珑眼神凶狠:“谁要是再敢打我,我要她的命!然后我再自尽!” 听到这话,拥上前来想要拉她的众人都迟疑了。 汤氏痛得连呼吸都困难:“傻愣着做甚,给我把她捆了!身为儿媳竟敢打婆婆,没天理了。” 高玲珑不止没有退,反而还上前一步。 方才她用钗子扎人时眼神特别凶狠,汤氏手上还痛着呢,看到她这般,吓一跳:“快给我拦住她,把人给我打死!打死!快点!” 高玲珑慢悠悠道:“刚才我那钗上涂了一些药,你的手是不是有些辣?” 汤氏抬起自己受伤后颤抖不止的手,看到伤处又红又肿,比一般的伤口要肿得厉害。也就是说,她不止受了伤,还中了毒。 “把解药拿出来!”她眼神凶狠,仿佛要从高玲珑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有解药,可你要杀我,我岂能给你?”高玲珑语气不疾不徐:“放心,死不了人。” 此时汤氏眼中的便宜儿媳,那就跟疯子一样似的喊打喊杀,脑子都不正常了。 惹不起! “你要怎样才肯给我解药?” 高玲珑摸着下巴:“我要管后宅!” 汤氏:“……”真敢开口啊。 她都没读过书,管得明白吗? 第93章 继子媳妇四 从小养尊处优的汤氏很少经历这样的疼痛, 这会儿痛得呼吸都难,还是强撑着道:“你管不了,都看不清账。” “那是我的事。”高玲珑冷笑一声:“不愿意, 那你就痛着吧。到时候你浑身的肉从伤口开始烂, 直到烂得只剩下一副骨架。” 听着就让人害怕。 汤氏不觉得这女人能够拿到什么高明的毒粉,但也怕万一,反正只是管家而已,都没几个人看得起姜月娘,给她了也管不住。 “我给你送来。”汤氏催促道:“解药!” “你那张嘴……跟别人不同吗?”高玲珑满脸讥讽:“只一句话就让我给解药, 做你的春秋大梦。反正你暂时也不会死, 先将账本送来吧,对了,顺便让府里的三位管事来见我。” 汤氏气愤不已,她哪知道不过是心血来潮过来一趟就会吃这么大的亏,看江月娘不肯给解药,干脆转身就走。天底下那么多的高明大夫,她就不信找不出解药来。 当日, 正院来了不少大夫,都拿不准她中的到底是哪种毒。但那伤口确实又红又肿, 洗过重新包扎还是不见丝毫好转。 汤氏到底还是在乎自己的小命,看过七八个大夫后, 就让三位管事带着账本来了。 这几个管事一人管厨房, 一人管外院, 一人管内院。府里所有的事情都得交给他们去办。 高玲珑也不看账本, 道:“从今日起, 让母亲吃灰灰菜和马兰头,苦麻菜也行。外头卖的不行, 得让人去郊外挖。” 三位管事有两人姓陈,其实是堂兄弟,管着厨房的是小陈管事,他们来之前已经得了夫人的吩咐,反正不能太老实,最好是为难一下姜月娘让她知难而退。 没想到姜月娘管家之后第一个吩咐竟然是让夫人吃菜,还是野菜。陈管事管着外院,算是府里的大管事,其余两位都归他管,听到这话,他皱眉,出声道:“少夫人这是何意?夫人她可是当家主母……” “我是为了母亲好,她身上有伤呢。”高玲珑轻哼一声:“身为主子,岂能被下人辖制?你,今天就带着妻儿滚出去,我这不用你。” 陈管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府里没有人把姜月娘当一回事,更何况他还是主子底下第一人,以前姜月娘看见他那是有好多客气有多客气,如今一朝翻身就翻了脸……说难听点,这家姜月娘能当几天都不好说,说不准哪天就被撵出去了。 他一拱手,脸色沉沉道:“少夫人,我在府里兢兢业业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明不白就要将我赶出去,怕是不能服众,也会让众人寒心。” 高玲珑抬手就将桌上的茶壶茶杯全部拂落在地。 碎片和茶水溅了一地,三人都不由得往后退了退。高玲珑冷笑一声:“我发现府里的下人脑子都不清楚,张奶娘也是这种说法。话说你们做工可不是白干,干得好本就是分内之事,怎么还成了功劳了?至于我要赶你走……我是主子,赶一个下人离开要什么理由?吩咐你做事你不听话算不算理由?” 她扬声吩咐:“周大娘,麻烦你将他赶出去。” 周婆子脑子简单,虽然顾忌着男女有别,却还是冲过来作势要拖人离开。 陈管事没想到她是真敢,跟一个粗使婆子拉拉扯扯也太难看,当即一拂袖:“我自己走。” “挺桀骜啊。”高玲珑凉凉道:“我记得府里有一位姚管事,周大娘,你去告诉他,让他盯着陈管事一家人搬东西,就按每月一两银子的工钱算,多了的东西全部给我截留下来!” 已经走到门口的陈管事闻言怒火冲天,心头却有些沉。他来之前,府里的大管事是那个姓姚的,他陪着夫人嫁过来之后开始管家,姚管事被挤兑到了犄角旮旯……也就是说,两人是死对头。 他今年都已经五十岁,管家十几年,私底下得了不少好处,足以让儿孙什么也不干也能安逸地过上一生。好处拿多了,他偶尔也会心虚,被姜月娘出手撵是他没想到的。但他也没想纠缠,与其继续待下去说不准哪天被主子查到身上,还不如趁此机会离开。在主子的眼里,他是受了委屈的,也许还能拿到一些赔偿。 结果姜月娘却让姓姚的盯着他的行李,那个混账定然会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不认为自己能逃过姚管事的眼睛……到时晚节不保不说,还要被主子教训。 实在是此事突然,好多东西他都没有妥善安置,在丢下那些东西离开和再找机会带着那些东西一起离开之间,他选择了后者,当机立断转身服软:“少夫人,小的确实有错,既然夫人将管家之权交给您,那小的就该听您的,您尽管吩咐,小的一定尽力。” 边上两人以为要闹翻,见状又缩了回去。 陈管事眼神一转:“少夫人,夫人乃是柳府的当家主母,不应该吃素,您如此做,是否有缘由?” “母亲身子不适,吃野菜有助于伤口恢复。”高玲珑垂下眼眸,过去几年中,姜月娘吃穿用度上没少被苛待,本应该属于少夫人的用度被人截留了,如果不是陈管事示意,底下的人没这么大的胆子。这人……她本也没想轻轻放过。 这么说吧,凡事都是上行下效。陈管事对姜月娘不以为然,底下的人才会有样学样。 不走才好呢。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76节 “去办吧。对了,我身子弱,小公子也挺弱的,去和安堂请个大夫来给我们诊治。”高玲珑又强调:“要最好的大夫。” 陈管事心里骂了一句,也不怕折寿。嘴上却答应得利落,很快就去办了。 于是,傍晚时,汤氏看着自己面前几盘绿油油,闻着就是一股草的酸苦味,这哪里吃得下去? 她一拍桌子:“这什么玩意儿,全部拿走!” 高玲珑缓步进门:“母亲,别发脾气呀,这是儿媳特意为您准备的好东西。都说良药苦口,别觉得这些东西难吃,可花费了不少银子和心思才找来的。”她瞄了一眼伤口,问:“是不是痒?吃了这顿饭,平时别喝油茶,别吃点心,应该能有好转。” 反正,但凡吃了油盐,就别想好! 汤氏气得胸口起伏,嘲讽道:“你这么辛苦,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 “那倒不用,曾经母亲对我也挺用心的。儿媳这是感谢您的疼爱呢。”高玲珑笑吟吟:“母亲记得忌口呦!” 这些年,汤氏很少吃瘪,一巴掌拍在桌上,拍得杯盘碗碟都快飞了:“我要解药。” 高玲珑用下巴指了一下桌上的菜:“那些就是啊!”她振振有词:“我可吃了六年的馊饭冷饭,这些东西好歹是新鲜的。母亲别不知足。” 话说到这种份上,汤氏哪里不明白她是在报复自己? “你胆子不小嘛!” 高玲珑颔首:“我没见过世面,那话怎么说的,小人得志,说的就是我这种人。母亲,我不打扰你用饭了,好好享受。”走了两步又回头:“母亲,别再为难我们母子,否则,下一次你可能就真的要吃馊饭才能治好身上的伤了。” 随着她离开,身后的屋中一阵哗啦啦瓷器碎裂的声音。 柳壁站在不远处,面色复杂:“你故意针对母亲?” 高玲珑不看他:“我要是你娘,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什么母亲,她也配?” 汤氏的儿子比柳壁小几个月,也就是说,原配柳夫人有孕时,汤氏就有了身孕。哪个原配遇上这种事不觉得糟心? 说不准柳壁他娘还是被这个女人害死的。 柳壁恼羞成怒:“关你屁事!你一个乡下女人,什么都不懂!” “我是不懂,只知道被人欺负了要讨回来。”高玲珑抬步就走:“云宝不太喜欢你。因为每次要与你见面,张奶娘会提前一顿饿着他,目的是让云宝好好陪你吃饭。所以,这两天你尽量别回来影响我们母子的胃口。” 柳壁:“……” 他不相信,抬步就往偏院去。 张奶娘自然是矢口否认,可柳壁也不是傻子,今早上他看了孩子吃早饭,那是狗吃一半,孩子吃一半,边吃边玩,当时还忍不住呵斥了两句。回头想来,多半让姜月娘说对了。 柳壁心里烦躁,想回院子吧,又不想面对刻薄的姜月娘,这女人如今是什么也不顾了,说话特别噎人。干脆不回,就在园子里走动。 没多久,他看见了路旁一身浅紫色衣衫的年轻女子,下意识顿住了脚步。 过去的几年中,姜月娘母子好像是府里的隐形人,几乎不到园子里转悠。高玲珑吃过饭,带着云宝出了院子,美名其曰去遛狗。 云宝怕见生人,但为了让小黄高兴,他愿意出去走走。母子俩还没走几步呢,就看见了藏在暗处偷窥弟媳妇的柳壁。 与此同时,那边赏花的孙兰芳也发现了他,福身道:“大哥。” 柳壁颔首:“你一个人,二弟呢?” 孙兰芳黯然神伤:“夫君还没回来呢。” 比起从小就没娘要在后娘桌底下讨生活的柳壁,他弟弟柳城就过得逍遥无比。成亲之前就已经祸害了十多个丫鬟,这还不算外面的。哪怕成亲时娶到了城里公认的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也还是没能让他收心,得空就处处留情,除了妻子还有三位妾氏,这还不止,就柳壁知道的,养着的外室都有俩。 柳壁挥退了伺候的人,上前几步,正欲开口,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掌声。 高玲珑合掌笑道:“好巧!” 第94章 继子媳妇五 柳壁顿住脚步。 孙兰芳未成亲前是城里有名的才貌双全, 人称第一美人。放出要议亲的话后媒人几乎踏平了孙府的门槛,最后还是被柳城摘得了这朵花,当初成亲时还有不少人羡慕, 更有好几位公子宿醉不醒。 高玲珑缓步靠近:“二位在这里说什么?” 孙兰芳从没有把这位嫂嫂放在眼里过, 闻言眼皮都没抬。柳壁不想让她误会,解释道:“我在这里偶遇了弟妹,打个招呼而已,没说什么。” “是么。”高玲珑眼神意味深长:“夫君,你最好还是离弟妹远一点。毕竟, 我好像听说, 弟妹还没有嫁进来时,你想让母亲上门提亲来着。没能做夫妻,还是成为了一家人,该避嫌就要避嫌。” 柳壁脸色铁青:“你少扯!” “这是胡扯吗?”高玲珑一本正经:“我又不傻。现如今府里是我当家,所有的下人都是我的眼线。柳壁,我不管你心里有谁,但你不能给我儿子丢脸。” “疯子!”柳壁恼羞成怒, 拂袖而去。 孙兰芳脸色也不好看,她本来不想搭理这个村妇。可又怕这人胡说八道毁自己名声, 强调道:“我跟大哥之间只是一家人,没有你以为的那些龌龊。若你敢在外头胡乱编排, 我绝不会放过你, 孙府也不是好相与的。” 高玲珑颔首:“我知道你对他没想法, 但他对你……” 孙兰芳打断道:“我控制不了别人。” 语罢, 同样拂袖而去。 不远处站在原地的云宝听得似懂非懂, 看见人都走了,他小跑着上前, 伸手拽住了高玲珑的袖子:“娘,别害怕。” “我不怕。”高玲珑眉眼弯弯。这孩子从生下来长到这么大,身边的人都别有用心,没有一个人是真心为他好。柳壁平时太忙了,都不太顾得上孩子。姜月娘想靠近孩子,又怕伤着他,也怕他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被人看不起,每次探望都是来去匆匆,还不一定能抱上。 高玲珑算是第一个靠近他又对他耐心十足的大人,两人很快就亲近起来。 母子俩在园子里转了半天,高玲珑还带着丫鬟去摘花了。如今她自己管家,身边的所有人都被换过,全部是她亲自挑过来的。那是指哪儿打哪儿,特别顺手。高玲珑不是来过日子的,私底下见过了姚管事,让他出去找了高明的账房先生回来查验近十年的账本。 账肯定是有问题的,那两个陈管事在外面都买了宅子……他们当初可是签了卖身契的下人,也就是前两年,不知道他们怎么说的,汤氏将卖身契还给了他们。 如今他们两家都已经是自由身,高玲珑要是出手太狠,也许会惹上官司。所以,得从别的地方下手。 姚管事早就想搬开压在自己头上的这座大山,两个陈管事不走,没有他的出头之日。 五天后,就已经查出来账本上的银两出入足有上万两,这可不是一笔小数。凭一个下人,绝对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高玲珑才不惯着,趁着柳老爷在家的时候,让人抬着几箱账本去了书房。 柳老爷从来不管后宅之事,听了人禀告说家里的事交给了大儿媳打理他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夫人管家多年,这才几天,出不了大乱子。听说人到了门口,他顿时皱起了眉,头也不抬地道:“有事情就去找夫人,我这里忙着呢,没空跟他们打官司。” 要说大儿媳在府里的处境他一点儿都不知道,那绝对是假话。不过小事这些对于柳府来说都无关紧要,反正也闹不到外头去,只要不丢人,没必要为了这些小事跟夫人闹得不愉快。 高玲珑在外面听到了这话,也知道柳老爷说一不二,如果还不出声,只会被拒之门外。她扬声道:“父亲,陈管事贪墨府里的银子足有万余两!” 一年少个一千两,算起来是不多的,奈何积少成多,汤氏嫁进来已经有十几年,乍一听万余两,这可不是小数。就连不打算插手家事的柳老爷都放下了手里的账本:“叫进来!” 高玲珑只是带个路而已,真正到了柳老爷面前都不用她开口,姚管事带着请来的账房先生就能把事情说个明白。 “去将陈林请过来!”柳老爷脸色铁青,想到那是夫人的陪嫁,总要给夫人面子,便吩咐道:“将夫人也请来。” 一刻钟后,陈林进门,笑吟吟道:“老爷有何吩咐,小的那边还忙着呢,过几天就是二公子的生辰……” 一进门察觉到屋中气氛不对,又见边上堆了两箱账本,且有些账本他特别眼熟,只瞄一眼,顿时眼皮直跳。 “混账东西,跪下!”柳老爷已经吩咐人去查抄陈林所住的院子。 这下人跟下人之间还是不同的。府里的大管事不用跟别的人一样睡大通铺,而是带着一家子住在一个小院子里。 汤氏面色苍白,吃了两天的野菜,她的脸都变得有点绿,进门后看到这般情形,皱了皱眉:“老爷,可是有事?” 说起话来都有气无力。 “你自己问他。”柳老爷怒火冲天。 汤氏心头咯噔一声,当年她为何愿意未婚与老爷暗地里来往,甚至珠胎暗结 ,不是不知道里面的风险,而是不得不这么做,汤家面上风光,其实已经破败了,给她准备嫁妆时,更是倾尽全力。那些嫁妆……也同样是面上好看,根本经不起推敲。 成亲后,汤氏要接济娘家,不就得想法子么?等儿子大一点,儿子又在外处处闯祸,这都得拿银子摆平,要是事事都捅到老爷面前,儿子会被厌弃的。 陈管事看到夫人,只觉得救星来了,忙不迭磕头求饶:“夫人救命!小的在府里辛苦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夫人明鉴!” 做了这么多年的下人,他心里很明白自己可能会有的下场。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像这种大户人家,一般出了事都不会让真正的主子伤筋动骨,倒霉的都是底下的人。 可柳老爷又不是瞎子,如果真的是陈管事自己昧下了这么多的银子,夫人不可能没有察觉。他还说自己当家之后家里为何开销这么大,原来有老鼠。 “拖下去,杖毙!” 陈管事都吓傻了,眼瞅着自己被人拖出门,而坐在上首的夫人一言不发,没有要帮自己求情的意思,他忙不迭大喊:“我不是你们家的下人,你们无权处置。” 这是柳老爷不知道的,他看向汤氏:“卖身契呢?” 汤氏袖子里的手抖得厉害,故作镇定:“老爷也知道,妾身是个惫懒的,之前家里的事都交给了陈林,他一直做得不错,从来没让妾身操心。为了奖赏他多年的辛苦,我就将他们家的卖身契都还了。” 柳老爷气笑了:“你让下人捏着自己的卖身契?那你拿什么来拿捏他们?凭什么保证他们能忠心耿耿?” 汤氏低下头:“妾身想事情太简单了,请老爷责罚。” 柳老爷这些年为了赚银子忙得脚不沾地,有时候夜里做梦都在跟人谈生意,经常连做梦都是奢侈,眼睛都不敢闭。夫人可倒好,拿着银子到处送人,甚至连卖身契都不留。 要知道,下人是没有资格置办产业的。陈林已经恢复了自由身,不知道在外头已经攒下了多少产业。这些东西想要追回……不大容易。 如果把人送上公堂,肯定可以要回来。可柳家丢不起这个人啊! 柳老爷越想越烦躁:“要不是你生病了将官家之事交给老大家的,而老大家的媳妇机灵发现了不对将此事禀告于我,你是不是还要让他们一家子带着银子走?” 汤氏连连摆手:“不不不,我是不知道他这么大胆子,否则,早就把他赶出去了。” 话里话外都是撇清之意,陈林听到这些,心都凉了。 柳老爷咽不下这口气,道:“陈林,稍后你将财务交还,本老爷放你一马。” 可银子不是陈林一个人花的,他是听夫人之命行事,自己只拿到了一部分,最多一成……其实一成于他已经不少了,他很满足。可夫人把所有的事情往他身上推,这就不能忍了。他拿什么来还? 就是把他们一家子称斤论两卖了,也凑不出来这么多呀! “夫人,小的哪里拿得出来?您帮忙求求情呀!” 柳老爷方才就猜测是夫人指使,听到这话心中再无侥幸,侧头看向汤氏,见她眼神闪躲,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都说背后教妻,可柳老爷实在忍不住了:“夫人,我是没给你吃还是没给你穿?府里的花销我从来都不过问,你为何要这么做?” 汤氏张了张口。 府里花销了多少老爷确实不会问,可他不会养着汤家,她想拿银子回娘家,只能做假账啊。 陈林松了口气,此时他只希望自己能平安脱身,银子不银子都是其次。 高玲珑一直都在闲闲看戏,此时突然出声:“其实,陈管事帮母亲办了这么多的事,母亲不说把人捏在手心,反而将卖身契送还,好奇怪啊!” 话音一落,就察觉到了汤氏恶狠狠的目光。 高玲珑不以为然,陈管事能得器重,肯定不止是做假账这一件事。尤其是那些不能让外人所知的坏事,只会交给心腹之人……一事不烦二主嘛,陈管事肯定还干了一些别的。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77节 柳老爷看见汤氏神情,厉声吩咐道:“来人,给我打!” 陈林:“……” “老爷,我不是下人啊。” 柳老爷眼皮都不抬:“只要能救回来就行。” 陈林:“……”关键是痛啊! 痛到极致,那是生不如死。 第95章 继子媳妇六 柳老爷打定了主意, 汤氏心中有鬼,不敢开口求情。 不过转瞬之间,陈林就被拉开了手脚, 护卫手中棒子高高扬起, 狠狠砸下。 要说陈林出生并不高,小时候也是吃过苦的,运气好被汤家选中了给女儿陪嫁。陪嫁过来的这些年,一直都过得不错,近几年更是如富家老爷一般身边有奴仆伺候。只挨了一下, 他就承受不住大叫出声。 汤氏袖子里的手紧握, 浑身都是僵硬的,就怕陈林说些不该说的。 而柳老爷今天是一定要弄个明白的,眼看外面惨叫声震天,身边的夫人一言不发,他厉声道:“没吃饭么,给我狠狠地打,只要不打死就行。” 陈林听到这话, 又见主子一言不发,顿时心都凉了, 他不想死! 有些事情不能说,但某些事是可以说的。他尖叫着道:“老爷, 我说!” 柳老爷本就是要真相, 见他愿意说, 一抬手, 护卫立刻退下。 陈林周身疼痛, 额头上的汗水把头发都打湿了。他急促地喘息着:“老爷,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家丑不可外扬嘛! 这也恰恰证明, 汤氏做了不合适的事。柳老爷面色黑如锅底,一挥手,所有的下人全部退去。 院子里只剩下趴在地上的陈林和屋中的几个主子,高玲珑坐在椅子上,当自己是个摆设。 而在柳家人的心里,她确实是个摆设,没人把她放在眼里。 陈林哪怕已经决定要说,可还是想拖延一二。 柳老爷耐心告罄,一拍桌子,催促:“说!” “夫人会将卖身契送还,是……”陈林一闭眼:“七年前公子在外面喝醉了酒,看上了一个姑娘,没忍住将人给糟蹋了。小的帮着收了尾,夫人感激小人,这才给了卖身契!” 汤氏:“……” 这人,说哪件事都行啊,为何偏偏要提这一件呢? 老爷就得两个儿子,如果厌弃了阿城,难道这么多的家产要白白便宜柳壁? 柳老爷:“……”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一直觉得二儿子不如老大稳重,想着其年纪还小,慢慢教就是了。至于好色的毛病……这不算什么大事,哪个男人不好色? 他做梦也没想到二儿子竟然胆子大到敢强抢民女,就是皇上的儿子也不敢这么干呀。一瞬间,他怒气直往头顶上冲,一抬手拂掉了桌上的茶壶:“你养的好儿子!” 汤氏身子一软,从椅子上滑落在地上:“老爷,七年前阿城才十几岁,他不懂事,被那个女人给勾引了。人非圣贤,孩子有错,是我们当爹娘的没有教好。我已经想法子把这件事情给盖过去了,如果不是您非要质问,所有人都已忘了这事。” 柳壁收到消息,一进门就看到院子里气氛凝重。他皱了皱眉:“夫人,出了何事?” 柳老爷正在气头上,怒火冲天地问:“那个混账呢?赶紧把人找回来。” 柳壁一瞧,不像是姜月娘闯了祸,也不多问,站到了角落。 汤氏顾不上针对继子,不停地哭着求饶:“老爷,阿城是您的儿子,您平时那么忙,没空教导他……” “恶妇!”柳老爷怒不可遏,抬脚就踹:“你的意思是本老爷纵容的?” 柳壁听出来是自己的二弟干了惹父亲生怒的事,心情瞬间就飞扬起来,瞄了一眼边上看戏的姜月娘,不知道这件事情跟她有没有关系。 高玲珑闲闲出声:“我夫君也是柳家的公子,他就比较稳重!” 就差明摆着说两个儿子柳老爷都没有教,柳壁就没干这种荒唐事。 汤氏忙着求饶,还抽空瞪了过来。 高玲珑丝毫不惧,柳老爷伸手一指柳壁:“老大就不像这样,论起来,我还更疼阿城。慈母多败儿,都是你宠出来的,如今反而来怪我。”越说越生气,他朝着门口大吼:“人呢?来了没有?” 柳城天天在外头混,夜不归宿是常事,昨晚就没回来。想要把人找到,没那么容易。 屋中气氛凝滞,柳壁扯了扯高玲珑的袖子,用唇语道:“你跟我出来。” 高玲珑不疾不徐跟在他身后出门,此时院子里一个下人都没有,除了趴在地上要死不活的陈林之外,周围都空荡荡的。 柳壁低声问:“二弟做了什么?” “强抢民女。”高玲珑伸手摸了摸头上的钗:“至于夫人,查出来她的管事这些年私底下昧了一万多两银子,并且,她已经将管事的卖身契还了。” 柳壁一脸惊奇:“你哪儿来这么大的胆子?” 高玲珑轻哼一声:“之前我不是说过了吗?梦醒后,谁要是再敢欺负我们母子,我绝不会乖乖受着!” 语罢,转身进屋,此时门口处传来一阵喧闹之声。柳城被带回来了。 柳城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只听来人说是急事就赶了回来。进门看到半死不活的陈林,惊讶地问:“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陈林不敢抬头看他。 其实,他帮夫人干的事很多。特意挑强抢民女这件事情来说,是因为他算是帮了母子俩,于柳府无害。其他的,他都脱不了身。 “混账东西,快进来跪下!”柳老爷看到儿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本来没消下去的火气瞬间又长了几成:“胆子不小,居然敢强抢民女。你是猪吗?这天底下的美人那么多,拿着银子找不到合适的,非得去抢?” 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年,那时候柳城还没成亲,他都险些忘了这事,额头上被父亲扔过来的茶杯砸了个正着,他才从记忆中将此事翻了出来。 “爹,不要紧,那个姑娘已经嫁人了!” 柳老爷开始运气,真的,这要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要不是自己的儿子不够多。他真的会将他打死! “那个姑娘如今在何处?” 事情已经出了,教训儿子都是其次,主要是把这件事情的尾巴收好。 柳城摇头。 汤氏自认为这事做得滴水不漏,也怕男人因为这事彻底厌弃了母子二人,忙道:“如今是陈林的儿媳,她连孩子都生了,不会告状!是因为陈林帮了这么大的忙,所以我才还了他们一家的卖身契。” 高玲珑再次出声:“难道陈家还有一个孩子是二弟的血脉?不然,很难解释你这些年纵容陈林贪墨这么多银子啊。” 此话有理。 柳老爷也认为,这样的真相才算说得过去,不然,汤氏又不傻又不疯的,怎么会任由下人贪银子? 汤氏目眦欲裂:“你闭嘴!” 高玲珑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往后退了两步。 柳老爷这会儿心里凉得透透的,一看自己的大儿媳这样害怕,更怒了:“陈林,银子全部还来!” 汤氏忙道:“老爷,您不能这么做。陈林帮了阿城的大忙,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儿子沦为阶下囚?” 闻言,柳老爷噎住。 再怎么恨铁不成钢,他也没想过要送儿子去死。 “这件事……”高玲珑再次出声,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在汤氏威胁的目光中,她轻声道:“那女子是陈家的媳妇,跟二弟没关系呀。如果非要攀咬,那是陈管事背叛主子在前,贪墨银子在后,还打算让儿媳污蔑二弟!” 直接不认账了。 陈林傻眼。 柳老爷觉得事情可行,这种要命的大事,不能让人给拿住了把柄。直接翻脸不认账,将这事彻底翻番,才是应对之策,他沉声道:“陈林,把你贪墨的银子还回来,然后带着全家离开城里,本老爷就不再追究。不然,咱们就去公堂上辩。” 汤氏嘴都哆嗦了:“老爷,万一他们手中捏有儿子的把柄……” “那就让他去死。”柳老爷烦躁得很,在他看来,妻子这就是在给自己拆台,明明是在威胁人,她反而帮着外人……就算是说了要报官,但到底去不去,在这府里还是他说了算啊,急什么? 汤氏当然要着急,因为那些银子陈林还不出来,就算是她帮着凑,也是凑不出的。 陈林见状,知道瞒不下去了,且这会儿他周身疼痛加剧,巴不得立刻有人来给自己治伤,喘息着道:“银子都是夫人收着的。小的只得了一个院子和几十亩地。” 汤氏心中一凉,不敢去看老爷的脸色。 柳老爷呵斥:“胡说八道,夫人拿银子作甚?” “拿回娘家,汤府那边全靠夫人送回去的银子度日。”陈林不愿意说出真相,可既然这事都说了,不觉得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大不了把所有的财物还回去,然后离开这里。 “就在两个月前,汤老爷还纳了第七房小妾,当时给了人家一百两,这银子也是夫人出的。” 柳老爷听到这里,心疼得直抽抽。他自己都没纳几个妾呢,大舅子却拿着他的银子左拥右抱。 “带着你们一家子人滚!” 陈林滚不动,试探着道:“老爷,小人做错了事,死不足惜,老爷开恩饶恕我们一家,小人铭记在心。只是,小公子要是跟着我们离开,大概会吃苦……” 指的是他养的孙子,当初他让儿子娶那个姑娘的时候,人家已经有了身孕,这孩子是柳城的。 柳老爷气不打一处来:“什么乱七八糟的孩子都想塞过来,带走。” 认了那个孩子,就认了二儿子跟人家有染,这是不打自招! 汤氏却舍不得,一把揪住了他的衣摆:“老爷,没了银子,他们会虐待孩子的。兴许还会把孩子卖掉。” 她回过头:“陈林,你家二儿子生的孩子病逝了。回头我会替阿城认一个养子。” 柳老爷险些被气疯了,一脚将人踹了出去。 第96章 继子媳妇七 汤氏惨叫一声, 仰倒在地。 只看柳老爷这样生气,就知道他不愿意接受那个孩子。 柳壁低着头,从高玲珑的角度, 看得见他微微翘起的唇角。 心里不定怎么美呢。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79节 这搞得他像是个蠢货似的。 “到底怎么对他的?” 张奶娘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她哪里敢说? “没人愿意说自己做过的亏心事,你想知道真相,简单呀。当初伺候云宝的可不止她一个人。不过你只信任她,别人不敢告状。” 听到身后响起的熟悉女声,柳壁下意识回头。 高玲珑听到他来,立刻就追来了,道:“我已经让人去请那些下人,稍后你就知道了。” 五六个下人被带了来。汤氏再不喜欢继子,明面上也不敢苛待柳家的血脉。因此,伺候云宝的人全部加起来有十多人。大部分以张奶娘马首是瞻,高玲珑已经将那些人给发卖了。剩下的这些人多半胆子小,有些是看不过能躲则躲。 关于张奶娘怎么虐待孩子的,他们最清楚。 从很小的时候就不许孩子哭,但凡哭了一定会挨掐。掐的都是背上和屁股,因为那地方本来就泛青,受伤了也看不出来,后来发现柳壁每次都来去匆匆后,更是变本加厉,但凡是衣衫遮住的地方都有伤。天长日久的教训下,孩子已经不敢哭了,等到孩子会走,就会把他一个人关在黑屋子里,还会用各种怪声吓他。吓唬就算了,还不许孩子哭,一哭就会受罚。再长大点,孩子不听话就会挨饿……如今孩子身体看着还行,是因为饿过之后就会让孩子多吃。 听着这些,柳壁忽然想起来孩子小时候老是积食,又经常生病。他以为是孩子本身体质不好,合着都是被虐待出来的。 高玲珑接话:“我让大夫给云宝诊治过了,云宝已经有胃病,之后得好好将养,往后两年中,都不能乱吃东西。只能吃大夫指定的饭菜。” 柳壁看着面前的张奶娘,心中怒火冲天,再也忍不住,狠狠一脚踹了出去。 张奶娘被踹得吐了血。 高玲珑冷笑一声,也不求情,带着众人走了。 那天后,张奶娘身上的伤渐渐好转,但却每晚都会遭受惊吓,半个月后已经瘦成了一把骨头。见她外伤痊愈,高玲珑让人将她赶走了。 此人没有卖身契,多半会回家,她不是想和孩子团聚么,依她就是……只是那家里已经没有了她的位置。 * 高玲珑管着后院,许多事情都依着原先汤氏定下的规矩,只改了一小部分。 但改的这些都是针对汤氏母子和孙兰芳。 比如汤氏婆媳二人每天早上都要喝一盏血燕,每个月都要城里最好的脂粉铺子送一批货,三间最大的绣坊管事,每月初二都得带着新货前来让其挑选,留下多少全看她心情,衣衫至少三套,首饰也有一套。 这些高玲珑全部禁止。 血燕没了,新衣和脂粉首饰也没了。 汤氏被禁足,有几个死忠,天天吃野菜,她嘴里都淡出鸟来了,做梦都想吃点好的,于是让底下的人给自己想法子弄了些来,吃的时候倒是觉得行,可一转头,伤口又痛又痒,难受得她一晚都没睡着,想挠又不敢挠,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天之后她就老实吃草,并不折腾着吃好的。 但孙兰芳不用忌口,高玲珑当家后,立刻就让厨房原先给她的十个菜换成了三菜一汤,两荤两素。 孙兰芳不习惯,就来找她了,开口就是质问:“你凭什么改我的菜色?那是母亲定下的。” 高玲珑坐在主位上,把玩着绣工精湛的帕子,眉眼不抬:“都说长嫂如母,我托个大说你几句,你虽身在富贵之家,也不好太过张扬奢靡。三菜一汤足够你吃了。退一步说,母亲能给你定菜色,我这个做嫂嫂的,自然也能定。” 孙兰芳恼怒不已:“就凭你也配?我什么出身?你什么出身心里没点数?” 高玲珑终于抬眼:“不管什么出身,我也是三媒六聘八抬大轿请进门来的长媳!是你嫂嫂!你不想认,那自己走啊,离开了柳家,就可以不听我的。” 孙兰芳气得跺脚:“我去找大哥。” 她一去,果然就将柳壁招了来。 好多天没回正房过夜的柳壁难得回来,进门后先是和云宝说笑了几句,可惜他跟孩子不亲热,只是他单方面的笑了几声。孩子一点都不高兴,还往高玲珑这边凑。 柳壁觉得无趣,让人将孩子抱走,然后一脸严肃地坐在高玲珑对面:“夫人,如今你管着后宅,我认为这是好事。毕竟我们自己早晚要当家做主,男主外,女主内。你能做点事,能帮上我的忙。但是,二弟妹出身富贵,你不能拿她跟野草似的收拾。家里不缺这点吃的,你也没必要缩减开支来显得自己能干,不用这么省。” “我当家,你少插手。”高玲珑面色淡淡:“你是舍不得她受苦吧?” 此话一出,柳壁像是被烧了尾巴的猫似的跳了起来:“你胡说什么,那是弟妹。” 高玲珑嗤笑:“她吃得不好,自然有她夫君操心,用得着你?再说,人家嫁妆丰厚,想吃好的完全可以想法子买嘛。” 柳壁噎了下:“柳府还不至于连媳妇都养不起。” “是养得起,过去几年,我还没有三菜一汤。就是有孕的时候,也没能吃上几顿荤的。我记得经常吃馊饭,有一次最过分,一连五天都馊的,我们母子能够活到现在,真的是福大命大。”高玲珑冷笑一声:“这些,你知不知道?” 柳壁摇头。 高玲珑忽然就爆发了,不客气地质问:“你分明是懒得知道,搁这装什么?” 柳壁被这话问得满脸狼狈,面对妻子的咄咄逼人,他忍不住反问:“那你让我怎么办?我从小长到这么大在后娘手底下受了多少委屈你知道吗?你以为我没有试图去告状?我在十几岁那年告过,结果得了一顿责罚,那母子俩该怎么逍遥还怎么逍遥,那之后我就一门心思讨父亲欢心,就希望父亲看在我是长子的份上将家业交给我打理!一切都很顺利,柳城只知风花雪月吃喝嫖赌,现在还不会扒拉算盘珠子!我一步步走到今日,付出多少心力,你根本不知道,凭什么来质问我!” 高玲珑并不害怕,寸步不让:“我是不理解你。在我的眼中,连妻儿都护不住的男人就跟废物无疑,既然我们谁都说服不了谁,那我不管你的事,你也别管后宅,别操心别人不顺口。如果你实在怜惜佳人,那你自己去采买菜色,请人做给她吃啊。当初对我这个正经的妻子都没这么上心过,对一个弟妹的话这般认真,甚至为了她跟你孩子的娘吵架。柳壁,你可真是好样的。” 对上她的眼神,柳壁忽然有些气虚:“府里延续了几年的规矩你说改就改,实在是太不妥当,我这是帮你。” 高玲珑不客气道:“不劳你操心。如果父亲觉得我不对,会出言纠正的。” 屋中气愤紧绷。 柳壁叹口气,解释道:“我和弟妹之间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忽然,外面有人敲门。 夫妻两人在吵架,有眼色的人都不会这时候凑上来触霉头,除非是急事。 高玲珑言简意赅: “说!” 外面传来一个稳重的女声:“夫人,奴婢看见您说的那个送豆腐的瘸腿男人了。” 外面人说完后退走,柳壁皱了皱眉:“那卖豆腐的怎么了?” 高玲珑眼神意味深长,此事可关系着姜月娘的死。 第98章 继子媳妇九 “卖豆腐的一出现, 你母亲就会想法子出门。”高玲珑随口说了一句。 柳壁一脸不信:“你这话是何意?” 高玲珑唇边带着一抹笑容:“字面上的意思。她如今还关在后院之中,在这府里说了算的人拢共就三个。你爹那么忙,十天半月都不回, 出了事后更是连面都不露。只要你不答应放她出来, 回头她还得找我。” 短短几句话,柳壁听出了一些苗头,却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实在是太……奇葩了。 当下的女子嫁人之后,几乎没有回娘家另嫁的。要是谁家姑娘守寡后改嫁, 那都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有夫之妇与人苟且, 搬出去后一家子都没脸见人,这种事基本不可能发生。 “你别乱说话。”柳壁沉下了脸:“祸从口出!还有,什么你爹?那也是你的长辈,说话客气一点。” “少在这一副说教的语气,我不爱听。”高玲珑一挥手:“滚!” 柳壁没想到她会这样对待自己,瞪大了眼:“你这是什么态度?” “好态度!”高玲珑满脸讥讽:“曾经我吃糠咽菜,被人苛待的时候, 没见你去帮我们母子求情。如今别人不过是缩减了菜色,你就巴巴的跑来。我是你的妻子, 你在我跟前护着别的女人,没把你打出去都是看在这是你的家!” 柳壁:“……” 两人吵成这样, 再说下去, 气氛只会越来越僵, 他转身就走。 出了院子发现没地方去, 这个时辰他也不想出门, 干脆回了外院的书房。 家里那么多的铺子,只要勤快, 总能找到事情做。柳壁正在对账呢,忽然有敲门声传来。他以为是随从给自己送茶,道:“进!” 随从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公子,夫人院子里的婆子来了,说是夫人有很重要的事情跟您商量。” 柳壁忽然就想起来了姜月娘的那番话,本来不想应付继母的他,立即起身了主院。 看见他,底下的人客客气气,腰都比往日多弯了几分。柳壁发现了这样的变化后,心情特别复杂。这些人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如今管着后宅的是他的媳妇。 进了门,称病不见外客的汤氏肌肤红润,除了打不起精神来,一点都不像病重。 “阿壁,我不叫你来,你就不来给我请安是吗?” 柳壁垂下眼眸:“母亲恕罪,生意上的事情很忙,我还要抽空照看孩子。再说,您正在禁足中……” 开口就是各种推脱,汤氏很烦躁,道:“我要出门去一趟。” 柳壁心头一跳。 不会真的让姜月娘给说中了吧? “禁您足的人是父亲,我做不了这个主。” 汤氏冷笑: “我不管,明天一早我要出门。你跟外面的人说一声。” 柳壁也不管了,即将出院之时,他招来了一个人:“好好伺候母亲,别怠慢!” 听到这话,众人忙应是。 确实有人在夫人被禁足的这段时间偷懒,干活不如以前勤快。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夫人已经被老爷厌弃,亲生儿子也已被禁足,据知情人说,二公子干的那个事,基本绝了做家主的可能,母子俩几乎没有了翻身之力,但如今大公子这样看重她,情形又有不同。 归根结底,家主看重谁,他们就得好好伺候谁。如今大公子还念着夫人的养育之情,如果夫人受了委屈,大公子也会帮忙讨公道……是得好好伺候。 柳壁是故意的。 他不能忤逆父亲的意思,又实在想要知道继母到底有没有那些事,所以故意模棱两可。 果然,翌日汤氏闹着要出门,底下的人拦归拦,也不敢死拦着。于是,汤氏一路还算顺利。 那边的马车一出门,高玲珑的马车就跟了上去,柳壁也没闲着,一路跟到了繁华的街上,看见继母的马车停在了一处酒楼的后门处后,他想了想,吩咐身边随从去找父亲。 他看着汤氏进门,自己也下了马车,正准备拾阶而上,余光忽然瞥见一抹熟悉的纤细身影。他眼皮跳了跳:“你怎么会在这儿?” 高玲珑目不斜视:“如今我管着后宅,府里的人都得听我的吩咐,闲来无事出来走走。怎么,这你也要管?” 柳壁面色复杂:“你该跟我说一声的。” “以前我出不出门你也不管呀。”高玲珑随口说完一句,走到了大堂后,眼神一扫,已经找不到汤氏的身影。 柳壁抬手:“小伙计……” 高玲珑伸手摁住了他的胳膊,含笑往有女眷的桌子而去:“我婆婆她走得快,不知道去了哪间房,您看见了么?”说着,又做出一副苦涩模样:“要是去晚了,我要挨罚的。” 姜月娘过去几年都是一副苦相,脸上的皱纹都有了记忆。高玲珑一皱眉,活生生一个被苛待的小媳妇。 女子就算没有感同身受,也觉得她可怜,道:“刚才从后门带着婆子进来的夫人去了三楼,第几间我没见,反正是那个方向。” 她指了指,高玲珑满脸感激地道谢。 上楼时,柳壁凑到她身边:“你别管,我已经让人去找爹了,咱们始终是晚辈,万一那真的是她和人……你别急,等爹来了再说。” 高玲珑一把甩开他:“胆小鬼!” 柳壁:“……”他不是胆子小,是给长辈留面子。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80节 心里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 高玲珑回头,嘲讽道:“她故意虐待了我那么多年,我还要给她留面子?你是圣人,我可不是。” 语罢,噔噔噔上了三楼,一路走了过去。 这里是一间酒楼,楼上楼下都是客人,雅间中的动静各不相同,但一般上楼的,多半都不是一两个人。在门外就能听到里面很是热闹。 柳壁想要拉她,又拉不住,只能跟在后面,还碎碎念:“你那消息到底把不把稳?万一母亲只是出来见见娘家人或是见见友人……” 话音未落,前面的女子忽然停住。他急急停下,才没有撞上去。然后发现女子转身看着身边的房门,他心中一动:“在这里?” 高玲珑点头。 柳壁心想着这些都是酒楼的客人,要是认错了,闯进去很容易与人争执,这也太丢脸了。他下意识追问:“你怎么知道?” “挨着的这几间里面都很吵。”高玲珑抬手敲门。 里面没动静,高玲珑再次敲门。 柳壁刚想要阻止,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听声音大概已人到中年,带着怒气问:“谁?不是说让你们别打扰吗?” 高玲珑不吭声,继续敲门。 里面传来男人的低咒,紧接着就是整理衣物时的窸窸窣窣之声,又过了一会儿,门从里面打开。露出一张五官端正的男人脸。 柳壁瞅了一眼,发现自己不认识。 男人看见他们出现,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抬手关门。 高玲珑抬手挡住,男人伸手就来推她的手,柳壁岂能让人唐突自己的妻子,忙上前阻止,正想道歉呢,一抬眼看见姜月娘已经绕过吃饭的前厅往内室而去。 糟! 柳壁急忙追了上去,道歉也要把妻子拉住后才显得有诚意。 他跑得飞快,没留神脚下,结果不知踢着了什么东西,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朝前飞扑,直接往屏风上扑去。 别人家的屏风有可能是定在地上,而酒楼的是活动的,方便有时候客人太多地方不够时把屏风往后挪。 柳壁这一扑,屏风直接朝后倒去。他一颗心直直往下沉,方才道个歉事情就能翻篇。此时怕是不能了。 他膝盖和手肘都摔得很痛,歉然抬头,又看见了已经光裸了半个身子的女子,打眼一瞧,只觉白花花一片。非礼勿视,他忙低下了头。 一低头间,忽然觉得那人的脸有些眼熟,实在不敢相信,他重新抬头去望。只见那女子脸上满是惊愕之色,嘴巴大得能塞下一枚鸡蛋。 两人对视,认出对方是熟人,妇人侧头,柳壁急忙低下头。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汤氏的声音气急败坏。一边说,一边抓了披风往身上裹。 柳壁伸手捂着眼睛,手忙脚乱的往后退,期间因为踢着了屋中乱糟糟的东西后再次摔倒。 比起他们的慌乱和门口男人的怒火冲天,高玲珑就淡然得多:“母亲,若是没记错,此时的你应该在府里禁足,谁放你出来的?” 汤氏不答,再次追问:“你怎么在这里?” “出门逛街,在街上看见有个人挺眼熟的,然后就瞧见您了。”高玲珑摇摇头:“你这样,我如何跟父亲交代?话说,母亲你为了陷害我管不好家,当真是煞费苦心。” 言下之意,汤氏跑来偷人,是为了抹黑她。毕竟,管着后宅,后宅的女子都跑出去偷人了,管事的却不知情,怎么看都是失职! 此时柳壁也终于反应过来,心虚的人不应该是自己。他变得坦然,整理好了自己身上的衣衫,道:“母亲,这位是谁?” 男人拔腿就跑。 柳壁离他最近,没能反应过来。 高玲珑上前,丢了个茶杯出去,刚好砸在男人的腿弯,男人吃痛摔倒。 柳壁终于上前将人摁住。 屋中气愤凝滞,这么大的动静,已经引得左右的邻居注意,有人过来观望,但看见汤氏衣衫不整又面色苍白,瞬间就猜到了真相。 这是有人在捉奸呢。 汤氏面色几变:“放他走,那个人是大夫,帮我治病的。” “治什么?”高玲珑似笑非笑:“孤独症?母亲,父亲平日里是挺忙的,但你也太……这些年,父亲可没有亏待过你。” 汤氏满眼的惧怕,脸色白得跟鬼似的。 第99章 继子媳妇十 汤氏也想过辩驳一二, 毕竟面前这两人是晚辈,如果她非要强词夺理,两人就算心里不服, 面上也只能认。 可这屋中的情形一目了然, 就算她辩过了二人,外面那些人的眼睛可不是瞎的,老爷也不是她随便就可以糊弄的傻子。加上心里特别慌,脸色就不太好看,不过她还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迎着外人的目光, 淡然道:“我就是来治病的。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你们少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往我身上扯,如果毁了我的名声,等老爷知道了,绝不会放过你们二人。” 事已至此,柳壁心里明白,这是自己唯一能够拉下继母的机会, 兴许连二弟都会被厌弃。哪怕底下的人挣扎得厉害,他也死压着不松手, 还让自己的随从过来帮忙。 一片乱糟糟里,连底下大堂中的人都在抬头往上看。 柳老爷以前是有些偏心小儿子, 在他眼里, 大儿子稳重懂事, 小儿子乖巧可人, 都挺好的。但乖巧的孩子可人疼, 如果有一件比较辛苦的事情让两个儿子去的话,那一定是让老大去。 可小儿子干的那事实在不得他心, 原本想着把人关在府中几年,懂事了再放出来。至于汤氏……一片怜子之心,关心过度了才会做出那样的蠢事。 对于大儿子请自己过来商量要事,柳老爷还是放在了心上的,听到报信的人语气着急,他几乎是立刻就赶了过来。 刚一进酒楼,就察觉到不对,好像楼上出了什么新奇事。柳老爷没顾上看热闹,立刻找来了伙计:“一位柳公子请我来的,他人在何处?” 柳壁方才已经吩咐过,如果有人来找自己就说三楼。他没有提哪间房,但伙计多机灵啊,以前也经常有客人进门就吩咐这种话,到底去了哪间房还得他们自己注意着,然后告知前来的客人。 今日来酒楼的柳公子不多,伙计本来在看热闹呢,听到这话,微微一愣。 柳老爷心里着急,看到伙计傻愣愣的,顿时一脸不悦:“你不知道?” 伙计抬手指了指三楼最热闹之处。 柳老爷见了,以为是儿子出了事,忙不迭噔噔噔上楼。 这间酒楼在城里算是数一数二,哪怕在大堂中吃一桌席面价钱都不低,来的客人都有头有脸。这有身份的人,都注重脸面,哪怕是看热闹,也不好意思太高调。 这直接往楼上跑的动静,立刻就引来了众人的目光。柳老爷不愿意让人看自家笑话,心里暗骂了几句,打定主意今儿回去就好好说一说长子。不管什么事,都不应该在酒楼闹起来。 他作势要挤进人群,口中说着让一让。众人立刻就让开了一条道来。 反正事就是这么一件事,一眼就能看个明白。老是挤在里头也没什么好瞧的。 然后,柳老爷还算顺利的看到了雅间门口的儿子,还有儿子和儿子身边的人压着一个中年男人。男人衣衫有些不整,鞋子都没穿。他皱了皱眉:“阿壁,你这是在做甚?” 柳壁听到父亲的声音,忙不迭抬头:“爹……这人和……” 说了几个字,察觉到面前不知何时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立即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父亲也来得太快了,他这边才把人压住,半刻钟都没有。 “和什么?”柳老爷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一大早正事不干,你跑到这里来与人打架,可真是出息。” “夫君,反正我们做什么都是错,快把那个人放了吧。”高玲珑不疾不徐:“兴许父亲知道母亲来这里治病也不一定。” 汤氏听到自家老爷的声音,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恨不能把这楼板抠出一个洞,从二楼悄悄逃掉。结果姜月娘哪壶不开提哪壶,一瞬间,她真的杀人的心都有。 从屏风倒下,那个男人要往外跑时,雅间的门就没关过,而汤氏也来得及拿披风裹住身子。外面人来人往的,那么多人看热闹呢。她也不能把披风脱下穿衣呀。因此,柳老爷都到门口了,高玲珑进来时她是什么样子,这会儿披风底下就是什么样。 说衣衫不整那都是好听的,几乎是半裸……是因为那个男人以为是酒楼的伙计来敲门,想着自己穿好衣衫把人打发走就行了,从来没想过有人来捉奸。 怎么说呢,由此也可以看出柳老爷平时有多忙,对于妻子偷人的事是一点没发现。不然,但凡他多少露出点儿意思,两人也不敢这样明目张胆。 柳老爷听到儿媳的话,下意识循声望去,当他看清楚屏风旁站着的妻子时,只觉得脑子像是被人敲了一闷棍似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 柳壁压着人,要用劲,不方便说话。高玲珑自顾自道:“昨天母亲说要出门,一大早就闯了出来。我出来逛街时刚好看见她的马车,便跟了过来,本意是想着将人劝回去。毕竟我如今管着家呢,结果到了楼下就遇上了夫君。找到了母亲的屋子,敲门半天不开,这男人开门看到是我们拔腿就要跑。夫君就给他摁住了。”她又强调:“从我们上楼到现在也没到一刻钟。” 柳老爷脑子嗡嗡的,气急败坏大吼:“都走,都走,别在这围着。” 他出声轰人了,门口看热闹的人也不好意思再留,很快就退去了。 柳壁没放过身下的人,将人拽进了屋中。 而汤氏身边伺候的人终于出现,不过不敢进门,就在门口缩着。 门一关,隔绝了外人的目光。柳老爷再不客气,往前去扯汤氏的披风。 汤氏急忙闪躲,拉扯间露出了披风下白皙的肌肤。柳老爷心中最后一丝侥幸都消失了,也不再扯她,沉着脸问:“多久了?” 他又看了一眼角落中的男人,中等个子,也就模样好点,人到中年有点发福,很普通的一个男人。自己确实没见过。 说实话,被这么一个男人比下去,柳老爷心头被妻子背叛的怒火又添一成。 好歹找个好点的啊,找这么一位,他到底是有多不堪? 汤氏不敢吭声:“老爷,妾身是来这里治病的。” 高玲珑眨了眨眼:“母亲被禁足都好多天了,不知何时与这位大夫约好的?” 两人要是大大方方相约,兴许还能解释过去。让一个卖豆腐的悄悄送信,说二人之间没有偷情,怕是傻子都不信。 高玲珑一开口,汤氏就瞪了过来,她心下不以为然,面上却苦笑:“反正无论我做什么,母亲都看不上眼就是了。” 她看向柳壁,道:“咱们别杵在这儿了,让父亲处理家事吧。” 事到如今,汤氏那样的辩驳之语,柳老爷根本就不可能信。 当然,就算柳老爷相信了,对汤氏还愿意以礼相待,高玲珑也不可能放过她! 姜月娘会死……正是无意之中发现了她的私情! 上辈子姜月娘吃穿用度全都由府里送,不知是汤氏吩咐还是底下人自作主张,反正姜月娘一个月都吃不上几顿好饭,多半的时候送来的饭菜都是馊的。 到了姜月娘的生辰,她想吃点儿豆腐……是的,堂堂柳家的少夫人,想吃豆腐还得自己买。甚至没有人愿意帮她跑腿。她自己去了偏门处,等着那个卖豆腐的瘸腿。买豆腐这件事情本身会被人笑话,她怕被人看见后给孩子丢脸,想着尽量避着人,于是躲在旁边,想等接豆腐的下人离开之后再上前。 只耽搁了一下,她就看见夫人身边的婆子找了卖豆腐的人,说第二天在满江楼见面。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姜月娘压根就不知道汤氏去那里与谁见面,当时婆子发现她后,很是慌张。一把将她拽着送到了汤氏面前。 汤氏亲自审问,确定她什么都没听见,才把她放了回去。饶是如此,那天后姜月娘还是一日日虚弱了下去。 本来她还没有多想,后来听到外面人议论说主院那边根本就不给她请大夫,夫人甚至是追问哪天可以办丧事……才明白自己是被婆婆给害了。 至于缘由……躺在床上的那些日子里,她才后知后觉,自己应该是发现了一些了不得的大事。弥留之际,得知孩子也病了许久,为她准备棺木的下人还跟人说要多准备一副小的。 汤氏不是怕知道么?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81节 哪怕只是怀疑都不行,那高玲珑就非要给闹得沸沸扬扬,让这城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偷了人! 夫妻二人一前一后下楼,到了马车旁,柳壁追问:“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偶然得知。”高玲珑随口应付了一句:“忙你的去吧,我要去转转。” 柳壁:“……” 这世上九成九的女人都想要讨得夫君的欢心,姜月娘好像没这个意思。 这是对他失望透顶,还是根本就看不起他? 高玲珑回到府里时,汤氏已经归家,相比起上一次随意的禁足,今日主院中所有伺候的下人都换过了,原先汤氏身边的婆子和丫鬟更是被直接杖毙,二等三等全部发卖。 那三个被杖毙的,应该是知情人。 高玲珑来了兴致,去了主院。这一次,下人们腰弯得更深了。 汤氏看见她,眼神凶狠,一字一句道:“姜月娘!我跟你没完!” “是我跟你没完。”高玲珑上下打量她:“偷人这种事你都敢干,还不觉得自己有错,父亲真能原谅?” 汤氏:“……” 不能! 老爷已经说了,夫妻之情绝矣。即刻就会找汤家人来将她接走。 第100章 继子媳妇十一 柳老爷以前对汤氏特别耐心, 给与了她足够的尊重,后宅的事全部交给她,哪怕知道她对老大有些苛责, 也没放在心上。 毕竟, 不管如何苛刻,孩子总归是长大了,并且这从小就看人脸色长大的孩子,早早就能懂事。他自己狠不下心来管教,也没那空闲。果不其然, 老大就懂事得多, 小小年纪就知道学东西来讨他欢心。 可以说汤氏做的许多事情,只要不是太过分,柳老爷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发生过。可偷人这事……实在难忍! 汤家这些年靠着柳家过活,听说柳老爷找他们一家人,还以为是柳老爷腾出空来宴请他们联络感情……这事是有先例的。 汤氏给再多银子,家里都不敢敞开了花, 尤其好些名贵的吃食,汤家人根本就舍不得买。既然有好吃的, 干脆全家老小都带上,甚至连下人都带了。今天府里就不开火了。 汤氏的哥哥走在最前, 一看到妹夫, 特别热情的迎了上来。 “妹夫, 我们可不客气, 一家人都来了。”话问出口, 忽然觉得妹夫的神情不太对,又不见自己的妹妹, 他心头有些慌:“是出什么事了?” “你自己去问她吧。”以前看在妻子的份上,柳老爷对这一家子那是极力容忍,谁让自己看上了他家的姑娘呢? 汤世奇见状,一颗心直往下沉。带着一家子很快就到了主院。 高玲珑听到外面的动静,看到一大群人,若有所悟:“父亲要休了你?” 话刚出口,就被汤氏狠狠瞪了过来。 高玲珑一脸莫名其妙:“母亲,可不是我让你去偷人的,你这么恨我,完全不讲道理嘛。” 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落入了走在最前汤世奇耳中,他脚下一顿,脸色难看地吩咐:“所有伺候的人将孩子们带下去。” 这个孩子包括他今年已经十四岁的女儿。 众人觉得奇怪,但看他脸色不好,也不敢多问,老实退到了院子之外。 高玲珑站在门口,只朝他们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冲着最后进门来的柳老爷行礼问安。 “父亲。” 柳老爷想喊她下去吧,又想着这儿媳以后要管家,见见世面也好,反正这人已经丢到了外面,不在乎让家里人知道。 汤氏自然是要喊冤的,连声说自己是去治病,不是女人偷情。 汤世奇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妹夫,我妹妹嫁进门这么多年,帮你生儿育女,打理后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能因为莫须有的几句话就怀疑她呢?” 高玲珑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道:“父亲,先前我看见这位……汤老爷进来的时候,似乎知道这件事情不能让太多人知道,立刻就吩咐下人带着孩子退走了。我怀疑他也知道内情。” 柳老爷没想到这么多,闻言面色微僵。是了,妻子与那个男人来往了多久,自己并不知情,而这么多年之所以没有怀疑,是因为妻子每个月至少会回两趟娘家,还会出去闲逛。逛街的时候他会多问几句妻子的行程,回娘家……他得空会陪着走一趟,但多半是不得空的。 如果没有汤家打掩护,他早该发现端倪了才对。 高玲珑此话一出,立刻就察觉到汤老爷不善的目光,以前姜月娘特别害怕被他们针对,高玲珑则满脸不以为然,反正早晚都要和这些人对上。 柳老爷以前还会称呼汤老爷为大哥,今儿完全没了兴致。当着汤家夫妻的面,不偏不倚的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末了道:“我问她和那个男人暗中来往了多久,她不肯说。身边养的那些狗也特别听话,不肯招认。我找你们来,就是想问一问,关于她在外头有个男人的这事你们到底知不知情?” 汤老爷这些年得了柳家不少银子花,哪怕是现在,也是靠着柳家的接济度日。就算知情,他也不敢承认呀,当下急忙摇头。 柳老爷也没指望能从他们口中问到实话,见状烦躁地挥挥手:“趁着今天咱们所有人都在,我把这事情说清楚。关于她做的这件事,我是绝对不能忍的。我们柳府的当家主母,也不能是个水性杨花之人。稍后你们就把她带回去,回头我会送上一份休书。看在孩子的份上,好聚好散,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汤家人脸色都很不好。 没了柳老爷做妹夫,以后他们一家子的花销从哪里拿? 关键是汤氏被休,还是以这样难堪的理由被休回家,几乎不可能瞒住外人。等到传了出去,别说汤氏再嫁不到什么好人,就连汤家女儿的婚事也会受影响。 这些没出嫁的谁还敢上门求娶? 那出嫁了的也很可能因为此事被休回家中。汤老爷心中慌乱,他家中有七房妻妾,孩子十几个,最小的那个还没满周岁,日后他拿什么养活这一家子? 一时间,他心中六神无主。干脆扑上前去,一把揪住妹妹的衣领,狠狠甩了几个大嘴巴,将人打得满脸红肿后狠狠往地上一扔。 “快给妹夫认错。” 汤氏不想被休,忙哭哭啼啼说自己错了。 可惜柳老爷铁石心肠,压根不为所动。 柳壁得到消息赶了过来,也知道这样的场合自己不宜出声,便站在了高玲珑身边。 他忽然发现妻子的这番改变很喜人,至少到目前为止。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于他有利……难道姜月娘真的跟他八字相合? 他心里就胡思乱想,忽然身边的人上前一步,他伸手想拉……长辈之间的事情,晚辈可不好掺和。说难听点,这屋中就没有他们夫妻说话的余地。 高玲珑才不管他心里怎么想,上前后道:“我就是想不明白,母亲她为何要与那个男人来往?毕竟,我也看到那男人了,个子不高,身材胖墩墩的,看着是有福气,可绝对称不上是俊俏。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话放在女人身上也适用的。母亲就算要找,也应该找个好看的。找那人……府里齐整一些的管事都比他好看,也比他能干。” 她一开口,就察觉到了汤家人凶狠的目光。 而一个晚辈在柳老爷面前说起这事,让本来就看不上那个男人的他心头愈发恼怒:“闭嘴!” 高玲珑一点儿都不害怕,继续道:“父亲别恼,儿媳说完自然就闭嘴了,按理说,母亲做错了事,没有我指责的余地,但这事,实在太奇怪了。我自己也是女子,将心比心,我绝对不会愿意以富贵人家当家主母的身份与人苟且。除非……” 柳老爷怒归怒,却也觉得儿媳的话有道理。难道汤氏真的是被人给冤枉了? 多年夫妻,他不想冤枉妻子,追问: “除非什么?” “除非是年少时的情谊。”高玲珑用手指点着虚空,一字一句的道:“人一辈子会动心许多次,要说最让人值得挂念的,始终是第一次。” 汤氏就怕她说出惊人之语,饶是早有准备,听到这番话还是变了脸色:“闭嘴!” 高玲珑讶然:“我说中了?” 柳老爷也认为只有这一个解释。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汤氏和那个男人来往了十几年,甚至在生下儿子柳城之前,那么,儿子到底是谁的血脉? 他就说两兄弟的长相一点儿都不像,之前还想着他们像了各自的舅舅,这会儿心里有了怀疑,更是越想越觉得柳城他爹另有其人。心里念着此事,看像汤氏的眼神愈发狠厉。 柳壁一颗心都飞扬起来。 生意上的事,他比二弟懂得多。但父亲一直没有放权,他心里明白,相比起父亲手底下的管事,他就多了一个亲儿子的身份而已。其他的,再无特殊。 归根结底,不过是二弟有母亲在吹枕头风,父亲也更偏向他们母子罢了。 如今柳城成了野种,再没有人跟他相争。 姜月娘果然跟他八字相合,这就是他的福星啊! 他心里激动,面上不显。 醉得昏昏沉沉的柳城被叫了过来,进了院子看到汤老爷还喊了一声舅舅。 汤氏早已哭成了泪人:“老爷,阿城的是您的儿子。那个人,那个混账他威胁我啊。我要是不与他成就好事,他就要把我们成亲前来往的事情告诉您,我是实在没法子了……老爷,这些年我总共就和他来往过两次。” “你当老子是傻的?”柳老爷怒火冲天,冲过去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此时的汤氏满脸红肿,鼻涕眼泪糊得到处都是,头发凌乱。哪里还有当初高高在上让人教训姜月娘的风光? “来人,备水,准备滴血认亲!” 柳老爷身边的人应声而去。 高玲珑出声阻止:“父亲,母亲嫁进来这么多年,根基很深,咱们都不知道谁是她的人。您想知道真相,最好是找一个刚进府的小丫头。” 可刚刚买进来的这些人是她挑的,汤氏不愿意。 柳老爷一怒,自己端着茶碗去主院中的风水池子里舀了一碗水粗暴地放在桌上。然后,他率先滴了血。 柳城整个人都是懵的,他觉得自己是喝醉了在做梦。不然怎么一觉睡醒,自己的亲爹就怀疑自己的身份了呢? 他恍恍惚惚上前,滴了血。 两颗血珠缓缓融在了一起,柳城大喜。 “爹,我就是您的亲生儿子啊!” 满脸紧张的汤氏瞬间放松下来。 高玲珑动作利落上前,也戳了一滴血进去。众目睽睽之下,血珠再次相融。 屋中安静得落针可闻,柳老爷看着自己二儿子的容貌,沉声道:“汤氏,带着这个野种滚!” 第101章 继子媳妇十二 柳城慌了。 他刚才喝了太多的酒, 这会儿整个人脑子都昏昏沉沉,这就像好生生坐在家里,天降一口大锅将他砸得晕头转向。 做了近二十年的柳家公子, 怎么突然就变成野种了? 或者说, 是父不详。 每个男人对于父不祥的血脉处置都不相同,有些人会想着多这一口人不多,养着就是了。但有的人就绝不能容忍,就像是看不得脏东西一般,父亲就是后者。 柳城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爹另有其人, 根本就接受不了被撵出去的事实, 眼看父亲已经铁了心,他没法子,看向母亲吼道:“娘,你说句话。” 汤氏被打了好几巴掌,两边的脸都是肿的,牙也掉了,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82节 不过, 她不甘心就此离去,在这府里经营多年, 离开这里,她下半辈子怎么过?当即张着血红的嘴, 急忙忙去拉扯柳老爷的袖子。 柳老爷一拂袖:“拖走!” 管事见他铁了心, 一群人拥上前, 就要将母子俩拉走。 实在太难看了。 要是这番模样出去, 汤家的面子往哪里搁? 汤世奇出声:“妹夫, 好歹这么多年感情,虽说你怀疑阿城不是你的儿子, 但没有证据。孩子是你亲自养大的,你就真舍得将他一脚踩进泥里再也翻不得身?” 柳老爷根本就不理他:“拖走!” 母子俩又哭又喊,没能引起柳老爷的怜惜,他甚至还嫌不够:“将柳城院子里的所有人全部都赶走。下人发卖!” 冬春缩在角落中瑟瑟发抖,眼看再不开口,自己就要被卖,她忍不住上前,还没来得及张嘴呢,就立刻有个婆子捂住她的嘴,将她拖了下去。 当日,柳府卖了二十个下人。 这件事情也在小范围之内传开了,对于高玲珑来说,也是有好处的。如今她在府里堪称如鱼得水,后宅成了她的一言堂。所以,再没有人敢苛待云宝。 要知道,云宝如今可成了柳老爷唯一的孙子。 以前府里吵吵闹闹,兄弟两人时常找他断官司,他还觉得烦。如今柳城带着妻儿离开后,柳老爷突然就觉得特别冷清,也是才发现自己的只有一个孙子。 都说多子多福。 也就是多子才能多福,一个孙子顶什么用? 听说云宝身子虚弱,得好好养着,虽然看着没不妥当,但大夫这么说,自然是有道理的。柳老爷越想越觉得孩子太少,他私底下开始寻摸着妻子人选,他才四十左右,正值壮年,不说再当家二三十年,十年要管吧? 这期间总得有人跟各家来往呀。至于姜月娘……那就是一个乡下丫头,根本就不懂规矩,放她出去那是怡笑大方。 但他不在乎大儿子的媳妇人选,是一心想要让柳城接手家业,柳城的媳妇孙氏,那可是大家闺秀,出了名的才貌双全,这样的人做当家主母,再合适没有了。 结果呢,汤氏来了这么一手,着实将他闪得厉害。想着这些,柳老爷心头是越来越烦,听说有因为老爷上门……那人和汤家多少有些亲戚关系,都不用把人请进来问,柳老爷就知道他的来意,当即烦躁地道:“就说我不在府里。” 如果知道他的行踪,得了这样的答复,就该明白他不愿意原谅,识趣的就不应该纠缠。 果然,那人得了回话后很快就离开了。 这些日子,汤家那边没少请人说和,柳老爷一开始还不想得罪人,耐着性子听人劝,后来发现自己越是温和,那些人就会得寸进尺,他也恼了,干脆将所有人都拒之门外。 汤家的亲戚中在他面前说得上话的就那几位,过两天应该就消停了。但想要让汤氏彻底死心,还是得赶紧将人娶进门。 他这个年纪说年轻也年轻,但想要生孩子,怕是不一定顺利……生意人嘛,习惯了未雨绸缪。 高玲珑被请到外书房时,还觉得挺意外的。姜月娘过门这么多年,就逢年过节才会见上这位公公一次。这长辈主动要见她,那是一次都没有。 “父亲,您找我?” 柳老爷放下手里的账本,上下打量一番,看到她一身浅紫色衣衫,身姿挺得笔直,态度温和,身上的首饰不多,也不会让人觉得小气。论起来,他从没有仔细打量过这个儿媳妇,记忆中当初刚嫁进门时畏畏缩缩,很是让人看不上。 果然是银子养人,过门几年后,竟然变得落落大方起来。 高玲珑要是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喷他一顿。姜月娘过门之后,那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见到得最多的就是府里的下人,且那些下人还看不起她。甚至连一个婆子都敢随意责罚她。照此下去,别说几年,就是在这里住一辈子,姜月娘也还是上不得台面。 柳老爷心里满意,却也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道:“汤氏回家了,过段时间我会重新娶一位夫人,这位是林管事,府里的事情你跟他商量着办。” 说到底,他还是不相信高玲珑能把后宅管好。 高玲珑不置可否,两个人同管,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她不认为自己连一个管事都辖制不住。 她没出声,等着柳老爷的下文。 果不其然,柳老爷继续道:“我才知道阿壁身边只有你一个人伺候,这也太少了,你还要管后宅呢,哪里疼得出空来照顾他?这样吧,稍后我帮他挑两位妾室,你不许生气,也不得慢待人家。” 也是因为姜月娘出生在小地方,没见过世面,柳老爷才会特意嘱咐几句。 高玲珑答应了下来。 柳老爷本来以为出生小地方的姑娘看多了一夫一妻,受不了男人纳妾。看她接受良好,倒挺意外:“那没事了,你回去吧。” 高玲珑没动弹:“父亲,我嫁进府里已经六年了,没有回过一次家。我想在家里定下亲事之前回去一趟。不然,接下来要办好几场喜事,大概不得空。” “没回去过?”柳老爷一脸意外:“那回吧,记得带上护院。最好是当天去当天回。”想到什么,又嘱咐:“不许带孩子。” 高玲珑心里明白,柳老爷还是没将她看成正经的儿媳,或者说,在他的心里,姜家算不得柳家的姻亲。不然,哪儿有阻止外孙回去见外祖父的道理?甚至还说得这般理所当然。 姜月娘嫁进来这几年,村里的姜家不时托人送东西,但都是些野蘑菇野物之类,以前都进了汤氏的嘴。 高玲珑跑这一趟,是想要提醒他们小心一些,不要被汤氏给套了。 听说她要离开,云宝很不高兴,抱着她的胳膊不让走。 母子俩在门口纠缠,高玲珑想着干脆改日,趁着这孩子睡觉的时候走。结果,柳壁收到消息赶了来。 “云宝,爹爹陪着你。” 云宝不愿意。 柳壁又哄:“爹带你去外面转转,顺便带大黄逛街。” 云宝有些意动,抓着高玲珑的手不肯松:“娘一起。” 柳壁:“……” 无论他如何哄劝,云宝都不肯离开亲娘。 高玲珑将孩子牵着回房,轻柔的哄他睡觉。 本来云宝还要睡一个时辰才起床的,昏昏沉沉间,他不愿意睡熟,抓住高玲珑的袖子:“娘不要走。” 高玲珑心里软软的:“不走。” 云宝这才舍得睡熟。 柳壁方才一直站在门口看着,见状提议:“你现在回,应该来得及。” “今天不去,答应了孩子不走的。”高玲珑说着,端起了针线笸箩,她在给孩子做内衫。 柳壁有些惊讶:“不就是一个孩子……” “他被扔得多了,心里不安。”高玲珑头也不抬穿针引线:“反正也不急。” 柳壁沉默。 “对了,父亲准备给你纳妾,你准备将人安顿在哪里?”高玲珑一脸好奇。 柳壁对上她目光,摸了摸鼻子:“你安排吧。” 高玲珑继续道:“我呢,出身不好,生下来的孩子父亲也看不上……” “你很好,不必妄自菲薄。”柳壁急忙打断:“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高玲珑嗤笑:“你这么想没用。反正,父亲这一次给你选的女人一定会出身高门,多半是庶女。” 闻言,柳壁有一瞬的心动。 如果不是柳城离开了,这种好事绝不会落到他头上,父亲也不会在他身上费这么多的心思。 高玲珑看见他神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出口赶人:“忙你自己的去吧,要是在这儿耽搁久了,父亲会以为我勾着你不让你干正事,又成了我的错处。” 柳壁哑然:“夫人,我……” “走吧。”高玲珑似笑非笑:“该不会你对我上了心,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吧?” 柳壁有些狼狈,不好意思再留下来,转身就走。 他心里念着的人一直都是孙兰芳,高玲珑想到什么,对着他的背影嘱咐:“如果孙兰芳求上门,你可千万别心软,要是你想不开跟这个女人搅和,回头父亲一定会生你的气!” “我不会!”柳壁答了一句,飞快走了。 事实上,正如高玲珑猜测的那般,柳壁刚走不久,马车就被人拦住。他不耐烦的掀开帘子,就看到了楚楚可怜的孙兰芳。 “弟妹?” 孙兰芳手中的帕子擦了擦眼睛:“大哥,不管母亲做了什么,夫君肯定是父亲亲生的,麻烦你帮忙说说情吧。” 柳壁又不是蠢货,好不容易把柳城赶出去了,怎么可能引狼入室? “这……爹正在气头上,这个时候求情,反而是害了二弟。” 孙兰芳浑身开始颤抖:“那怎么办?” 第102章 继子媳妇十三 貌美女子哭得周身颤抖, 满脸绝望。 柳壁心中满是怜惜,却也明白不能再让柳城回家,他安慰道:“二弟是不是爹亲生, 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在我心里, 你一直都是我的家人,这样吧,以后如果遇上了难事,你千万来找我。只要能够帮上你的忙,我一定义不容辞。” 此话一出, 孙兰芳抬起了头来, 深深看着他。 柳壁被她看得不自在:“有事?” “你当我是什么人?”孙兰芳满脸悲愤:“我出身孙府,绝对不是那等水性杨花之人,你要是想以此来拿捏我,让我委身于你,做梦!” 柳壁苦笑:“你这是看低了我,也是看低了你自己,我那些话没有其他的意思, 只是想单纯的帮你的忙而已。” “你能帮我什么?”孙兰芳苦涩地道:“夫君不是柳府公子,自觉无颜见人, 整日在家酗酒如命,他的那些女人跑的跑, 卖的卖, 现在剩下一群孩子, 全都指着我一个人照顾。可我自己……并不坚强, 连我自己都需要人照顾呢, 哪里能照顾得了别人?尤其那些不长眼的人还总想上门来占我便宜,夫君他……他……” 她越说越激动, 整个人害怕不已。柳壁明白,这意思是二弟护不住她。 什么人呐,男人在家还敢纠缠人家的媳妇,柳壁皱眉问:“你们如今住在何处?” 住在汤家一个远方亲戚的家中,那家人绝户了,院子年久失修,晴天还好,到了雨天,那是外面下大雨,里面也下大雨。 反正孙兰芳从小到大就没有住过这么破的屋子。 柳壁听完,沉吟了下:“我名下有一个空院子,你们先搬进去住,回头再说。” 孙兰芳大喜:“可以么?”她有些迟疑:“如果让嫂嫂知道,她会不会生气?” 柳壁一挥手:“你多虑了,那是我的院子,她管不着,再说了,她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根本不会知道这件事。” 原先的姜月娘自知身份不配做柳家夫人,没人看得起自己,从不做多余的事。高玲珑可不管这么多,在她管了后宅之后,就已经收买了柳壁身边的人。 因此,前脚柳壁和孙兰芳分开,那边人都还没有搬进院子,高玲珑就得了消息。 她当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反正谁要是想让汤氏过好日子,那就是跟她作对。 天已经过午,高玲珑还是让人套了马车出门,直奔柳壁名下的院子。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83节 姜月娘从来都不知道柳壁还有这些,高玲珑到了门口时,大门敞开着,好多人进进出出正在搬东西。 “放下!”高玲珑声音严肃。 搬东西的人看到她,有些被唬住了。毕竟站在这里的女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主子,这样身份的人如果和这个院子无关,也不会跑来管这些闲事,众人面面相觑,到底还是将东西放了下来。也有机灵的人立刻去禀报了主子。 最先跑出来的人是汤氏,她知道这个院子是柳壁的,论起来,这还是柳壁他娘的陪嫁之一,那位娘家是这城里的大户,但因为兄弟姐妹太多,长辈平时根本就顾不上她。并且这兄弟姐妹多了,陪嫁的东西就少了。这间宅子算是陪嫁里最值钱的东西之一。 柳壁让她们住的,哪个女人敢阻拦? 她到了大门处,还没有跨出门槛,一眼就看到了门外站着的姜月娘,顿时新仇旧恨一起上:“你还敢来?” 汤氏脸上的红肿消了大半,但青青紫紫还很明显。 高玲珑扬眉:“怎么,难道你想打我?” 汤氏:“……” 她是真想把这个女人揍一顿,奈何如今自己是弃妇。而姜月娘还是柳家的大少夫人,以后的当家主母,她不敢动手! 再说,她还想求得老爷的原谅重新回到柳府,可不能针对姜月娘! “这院子又不是你的,你未免管得太宽了。” “这是我孩子他爹的地方。”高玲珑一步步上前:“识相的,全部滚出来。否则我要不客气了。” 她可不是空手来的,带了十来个婆子,还有俩护院。 汤氏气得够呛:“这是阿壁让我住的。” “谁让你住的都没用,滚出来!”高玲珑声音冷然:“再不滚,我让他们将你们一家子撵出来,然后去报官!” 汤氏:“……” “我不跟你说,兰芳!”她扯着嗓子喊。 没多久,孙兰芳匆匆而来,看到了门外的高玲珑后,脚下顿了顿:“嫂嫂?” 高玲珑还是那话:“赶紧搬走,这不是你们能住的地方。” 孙兰芳面色几变,到底还是道:“是大哥让我们搬来的。” “他说话好使,我说话不好使是吧?”高玲珑侧头吩咐:“去衙门一趟,就说这些人私闯民宅。” 立刻有人应声退下,孙兰芳顿时急了:“我可以对天发誓,真的是大哥让我们搬来的。” “那又如何?我不让你住,你们就得乖乖滚。”高玲珑似笑非笑:“就算澄清了误会,这件事也闹开了。柳壁不要脸,就看你们要不要脸了?” 一家子自然是要脸的。 汤氏已经悄悄吩咐身边的人去找柳壁,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别吵了,我们搬走就是!” 底下的人磨磨蹭蹭,将屋子里的东西往外搬。其实他们一家人根本就没什么行李,最多的就是孙兰芳的嫁妆。 两刻钟后,有马车急匆匆而来,就在一群人外面停下。 此刻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柳壁扒开人群,挤到最前面,左右环顾一圈,到了高玲珑旁边,低声呵斥:“你来这里做甚?” 高玲珑不看他,一脸的理所当然:“我要把这些人赶走。” 柳壁:“……” “这是我的院子,只是给他们过渡一下,你在这儿多什么事?” 高玲珑侧头,认真打量他眉眼:“柳壁,你让孙兰芳住就算了,毕竟,她要是愿意住,就愿意做你的女人,算是你的姘头。结果你让汤氏母子住,这还是你娘的嫁妆,你是真不怕她老人家被气活过来啊!” 柳壁哑然:“别胡说,我娘是病死的。” “就算是病死。就算汤氏生的孩子不是你的亲弟弟,但你爹又不是傻的,如果他没有和这个女人不清不楚,又怎么可能认了这个外头的野种?”高玲珑咄咄逼人:“柳壁,你有没有脑子?为了个女人,连自己亲娘的仇都不顾了是吧?” “我有脑子,用不着你提醒!”柳壁一字一句地道:“我娘的死跟他们无关,我愿意看在过去多年同处于屋檐下的情份上收留他们一段时间。你少多管闲事。” 高玲珑不屑地笑了笑,抬步进了大门。 柳壁皱眉:“你要作甚?” 高玲珑才不管他,直接到了内院,进了正房中,盯着躺在床上半醉的柳城道:“这院子是你大哥的,他对你没什么兄弟情分,之所以愿意收留你们一家,为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要不要脸?” 柳城这些天醉生梦死,尤其这那个男人多年以来一事无成,全靠着母亲的接济度日时,他开始恨亲娘水性杨花,恨她不守妇道,恨她将自己生下来。 他只顾着喝酒,不管外头的事,也不知道搬来这个院子是属于谁的。刚才一群人在外头吵吵闹闹,这房子又不大,他昏昏沉沉间才明白了前因后果,此时真的杀了孙兰芳的想法都有。 “我会搬走。” 高玲珑颔首:“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毕竟,孙氏不要脸,我孩子他爹还要名声呢。” 她说完,转身就走。 柳城满心愤怒,大喊:“孙氏,给我滚进来。” 孙兰芳心里怕极了。 原先一家人住的院子确实挺破的,她不想住在那里,不是怕了别人纠缠,只是单纯的习惯不了那样破败的环境,到处都是尘土,周围来往的人特别粗俗,随时都将下三路挂在嘴上,要多烦有多烦。 能够有好的地方住,谁乐意住那个破院? 她进了屋,未语泪先流:“我跟大哥之间是清白的,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夫君,我知道,搬到这里来会让人说闲话,但我不是为了自己,我是为了那些孩子。他们从生下来身边就有一大堆人伺候,哪里习惯得了住那种破地方?有两个孩子已经在闹肚子了,你又不管,我总不能眼睁睁看他们去死啊……” “贱妇!”柳城怒骂一句,抬手想要打人,可惜喝了太多的酒,他浑身都没力气,丢出去的东西直接掉到了地上。 孙兰芳本来提着一颗心,见状继续道:“我们要是搬出去了,住哪儿啊?那破院子你能习惯?” 同城共枕几年,要说柳城不知道兄长的心思那是假话。他眯起眼,挥挥手:“先把那个姜氏打发了,请大哥进来,我有话跟他说。” 孙兰芳忙不迭退下。 喝醉了的人完全没道理可讲。尤其柳城的脾气本来就不好,她真的怕他发作起来伤着自己。 高玲珑还在院子外没有离开,柳壁听说弟弟有请,迟疑了下,还是进了内院。 过去那么多年,他在弟弟面前,一直都是退让的那个。父亲和汤氏一直在念叨大哥得让着弟弟,可说到底,他才大弟弟几个月而已。 如今两人的身份调转,柳壁心里很是畅快,也想要高高在上的俯视柳城。 时隔几日,兄弟二人再次见面,心情都有点复杂,柳城开门见山:“把这个院子给我,那个女人归你!” 柳壁:“……” 太过惊讶,他脱口大喊:“你这是什么屁话?” 第103章 继子媳妇十四 柳壁心里哪怕再看不上自己从乡下娶来的妻子, 也从来没想过将她送给别人。 他没想到柳城做事这么不讲究。当孙兰芳是什么? 那是个出身良好的大家闺秀,是他孩子的娘!他疯了么? “你别急着拒绝,好好思量一二。”柳城冷笑:“今天我心情好, 愿意成全你。错过了这一次, 再想要有这种机会,那就只能在梦里了。” “你混账!”柳壁扑上前,一拳狠狠砸在了柳城的脸上。 柳城被打得嘴角出血,用手一抹:“你没机会了。孙兰芳未嫁之前,很多男人都想娶她为妻。你不愿意, 有的是人愿意。” 他侧头吩咐:“收拾东西, 咱们搬走。” 柳壁心里一慌:“你要搬去哪儿?” “回原先的破院子暂住,等找到了新的落脚地再搬。”柳城头也不抬:“我不知道这个院子是她求来的 ,要是知道,我也不会搬来。” 柳壁:“……” “你要拿她去换新的院子住?” “不关你的事。”柳城没否认:“做事嘛,讲究个你情我愿,我这个人从来不会勉强别人。” 柳壁气得胸口起伏:“你要是敢这么做,我不会放过你。” 闻言, 柳城笑了:“我叫了你十几年大哥,以前你管不了我, 现在就更别想管了。” 柳壁气急:“你是个人,不是畜生, 怎么能把妻子当做物件一般换东西呢?” 他心中焦灼万分, 语气也不太好, 但柳城却一个字都听不下去, 张罗着要搬走。 “别搬了, 先住在这儿吧。”柳壁心里乱糟糟的,撂下这句话后, 他离开了后院,找到了高玲珑:“回府!” 高玲珑似笑非笑:“我说了,不许他们在这里住。” “这是我的地方,轮不到你来管。”柳壁一脸严肃:“回头你管好后宅,外面的事情少问少管!” “我是你的妻子,是柳府的当家主母。”高玲珑强调:“不管家里家外,只要我想管,就一定能插手。今天这个事,你不让我管,回头我就告诉父亲。” 柳壁:“……” 高玲珑一字一句地道:“你为了一个女人,连母仇都不顾。这世上大度成你这样的人可不多,父亲被汤氏骗了,他肯定原谅不了。他那边将人撵出来,你回头就收留,这是跟他唱反调呢。柳壁,你要是不能接手家业,云宝就更没有机会。你想怎么乱来都行,但我绝对不会允许你损害我儿子的利益。这些人今天必须滚出去。” 其实柳壁没有想到这些,照着姜月娘这个思路,其实有几分道理。父亲还年轻,又折腾着再娶,之前就对他不满意。如何他收留了父亲讨厌的人,新进门的继母又生出了新的孩子,他可能又会沦为一个管事的。 他做不了家主,云宝自然也没了希望。 “可我已经答应了二弟,不好出尔反尔。” 高玲珑冷笑:“我去撵人,这坏人让我来做就是了。” 她一挥手:“把他们全部赶出来!” 刚才有兄弟二人谈话时,孙兰芳就站在门外,本来对柳壁所作所为挺感激的,以为一家人能留下了。结果一转头,姜月娘又要出声撵人。 孙兰芳奔到门口,一双泪眼盯着柳壁。 柳壁心疼不已,又觉得妻子擦手太多特别丢脸,呵斥:“这是我的院子,我说给谁住就给谁住。你要是不答应,仗着我妻子的身份为所欲为,我就只好……休了你!” 最后一句他是冲动之下脱口而出。 话出口,忽然觉得有几分道理,这个妻子他一直都不喜欢,本来就是继母特意打压他才定下的。就连父亲,也许心里也在嫌弃姜月娘的身份太低。如今继母已经不在,他要是休妻另娶,父亲应该不会多管。 实在是……姜月娘她太不懂事,太胡来了! 两人又不是门当户对,高嫁的女人哪里来的底气阻挠他的决定? 高玲珑微愣了一下:“你要休我?” “对!”柳壁认真道:“如果你非要仗着是我妻子的身份乱来……”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84节 高玲珑顿时就气笑了:“有钱了不起啊!你想娶就娶,想休就休,我就活该像是个面团儿一样被你们抓过来砸过去?做梦!我不走!” “由不得你!”柳壁侧头吩咐:“娶笔墨纸砚来!” 被休对于高玲珑来说,没什么不好。但姜月娘是个很传统的女人,哪怕她不愿意高嫁,可嫁都嫁了,要是被休回去,那也太丢脸了。 柳壁是生意人,经常与人定契书。他一声令下,底下有人送上了笔墨纸砚。他毫不迟疑,唰唰写就一张纸。 “稍后我让人去衙门将婚书取回来,你先回去收拾东西吧。”他顿了顿:“几年夫妻,你为我生了个孩子。哪怕你再不懂事,我也不会亏待了你,离开的时候,我会送上一些银子,保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给银子,应该算是他给的补偿。归根结底,在他的心里,还是亏欠了姜月娘的。 可凭什么他给了,姜月娘就一定要接受? 高玲珑眼神意味深长打量他浑身上下,转身上了马车。 临离开时,能感觉得到在场下人眼中的怜惜。还有……孙兰芳眼中的得意。 马车掉头,即将离开时,高玲珑掀开帘子,冷冷的眼神对上了孙兰芳的得意:“身为有夫之妇还来勾引我的男人,你好样的。” 孙兰芳别开脸:“你想多了。” 可马城里的人没听她的话,很快就走了。 孙兰芳心里着急:“大哥,万一她回去跟父亲乱说怎么办?” 柳壁也有这一层担忧,但休妻这件事情父亲多半不会反对,可他收留二弟一家,父亲心里难免会多想。 “你们不用管,安心住着。如果怕人议论,回头我重新选好一处地方接你们过去。”柳壁匆匆吩咐完,他也上了马车回府。 但高玲珑并没有回去,因为这个时辰柳老爷不在府里,她去了柳家名下的一处布庄,顺利找到了柳老爷。 “父亲!”高玲珑见面就行礼,将柳壁的所作所为连珠炮似的说完。 “儿媳非要阻拦,他竟然写了休书!天地良心,儿媳真的一点私心都没有,绝对不是针对孙氏,只是不想让他陷入流言。这兄弟之间为一个女人闹成这样,好说不好听啊。” 如果柳壁真的和孙兰芳不清不楚。那么,柳城不是柳老爷血脉才被赶出去的事就显得虚假,外人一定会认为柳壁为了得到弟媳,故意污蔑继母,算计兄弟。 “混账东西!”柳老爷大怒:“来人,去把他给我找来。” 有人应声而去,柳老爷目光又落在了高玲珑身上,他忽然发现,这丫头并不是他以为的那么上不得台面。至少,在维护自己利益时特别精明。 精明就好,这人只要聪明,学什么都快。 “姜氏,你不想被休?” 高玲珑垂下眼眸:“父亲这话……这天底下所有嫁人的女子都不想被夫家休弃,儿媳也一样。” 柳老爷若有所思,对于大儿子私底下对孙氏的心思,他以前是真不知道。现在知道也不迟,但他平时事务繁忙,实在没心思管这些破事。有姜月娘盯着,他也能放下心来。 “那我找两个婆子教你规矩,毕竟,回头我娶妻,阿壁纳妾,都得有你操持。” 高玲珑答应来下来。 她心里明白,这是柳老爷对她上心了。娶妻纳妾是早就定下来的,先前没打算找人教她,明显是不打算让她出面。 如今,才是真的将她当做了儿媳。 等到柳壁匆匆赶来,就看见姜月娘正在翻看账本,我不知道她能不能看懂,看着很像那么一回事儿。 “爹,姜氏什么都不知道,在那胡说八道呢,您别相信她的鬼话,别生气。” 高玲珑头也不抬。 柳老爷盯着儿子:“难道你没有将他们一家收留在你娘的陪嫁宅子里?” “是!”柳壁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说词:“ 阿城混账得很,说了要拿兰芳……孙氏换地方住,如果我不换,他就去找别人换。这事……我要是不知道便罢了,知道了一定得阻止!” “你呀,操心太多了。”柳老爷点着儿子,恨铁不成钢道:“孙氏和姜氏可不同,她是有娘家的。孙府那边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柳壁一愣,低下头:“儿子关心则乱……” “关心?”高玲珑好奇问:“孙氏是你弟媳妇,轮不到你来关心,柳城不是你的弟弟,而是被哄骗了父亲十几年的野种,你关心他,将父亲置于何地?” 柳壁恶狠狠瞪了过来。 高玲珑摊手:“父亲,他对我的态度您也看到了。休书我不接,给一张和离书吧!” 不管是休妻还是和离,都得有理由。尤其姜月娘出身乡野,不管找什么样的理由,都显得柳府仗势欺人。 “别胡说,出门大半天了,回去看看孩子吧。” 高玲珑答应下来。 柳壁脸涨得通红:“爹!这个女人……” 高玲珑打断他:“父亲,他这是一朝翻身就要翻脸不认人,想当初他落魄时,就没想过要休妻!” 那时候柳壁当然也想过,不过是明白自己哪怕提出来了也不能成功,这才打消了念头。 夫妻俩从布庄走出来,高玲珑的马车上已经装了几匹时兴的料子,这是柳老爷给高玲珑做衣衫的,毕竟,要走到人前,可不能太寒酸。 柳壁看到那半车料子,气得胸口起伏:“姜月娘,我才是你的夫君。别以为你讨好了父亲就能留下来!” 第104章 继子媳妇十五 此时孩子不在身边, 高玲珑跟他说话那是丝毫顾忌都无,冷笑道:“有本事就说服你爹叫我修出门。没本事,别在这里跟疯狗似的乱嚎!” 这话险些把柳壁气炸了。 “姜月娘, 从现在起, 我绝不会再给你好脸色,也不会进你的房。” “我好怕哦。”柳壁从一开始就看不起自己的妻子,当初要圆房还是汤氏逼迫,姜月娘过门这几年受了不少委屈,看着自己儿子受罪, 却只能在背地里哭。柳壁身为她的夫君, 身为孩子的爹,从头到尾没有帮过他们母子。她对这个男人早就没了期待。 高玲珑不看他,直接吩咐车夫离开。 柳壁气得跳脚。 回去的路上,高玲珑买了不少东西,回府后亲自送到云宝的房中。 那天起,柳壁难得回府一趟,回来了也不找母子二人。 * 高玲珑回了村里一趟, 姜月娘嫁人后就再也没回来过,甚至连消息都没送过。也就是姜家送东西时打听, 得知她安然无恙。 村里的姑娘嫁去城里,当初办婚事时好多人家都挺羡慕。可是姜月娘嫁人之后自己没回来不说, 甚至没让人送东西回来, 众人嘴上没说, 心里都嘀咕说, 这个姑娘嫁人之后就忘了娘家。又说姜家这个姑娘算是白养了。 不管姜家人怎么想, 姜月娘始终记得他们送来的东西和生养之恩,所以, 高玲珑回去的时候带了不少东西。 姜家所在的村子并不富裕,高玲珑马车刚到村口,就引得不少人侧目,她并未遮掩自己的身份,于是,立刻就有人跑去报信。 马车慢慢悠悠停在姜家门外时,姜月娘的两个嫂嫂和爹娘已经等在门口,至于姜家兄弟,今天一大早就去帮别人造房子了。 除了几个大人,边上还有大大小小五六个孩子,这些都是姜月娘的侄子。 高玲珑下了马车。 姜母迎上前一步,有些不敢认面前的女子,这长相虽然是女儿,可这通身的气质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不过,女儿嫁人好几年,听说过得很不错,变了也正常。 “月娘,你回来了。” 高玲珑颔首,让身边的丫鬟将东西搬进去。 她今天回来带了几匹料子,又带了些红枣花生点心之类。放在一起好大一堆,几年不见,姜家人不太敢亲近她。 “都坐!”高玲珑招呼,又掏出了大把小荷包,里面各装着一两银子,每个孩子都发了一个。 孩子不太敢接,看过了大人后才收下。 把所有孩子打发走,高玲珑当着他们的面,道:“这几年我过得并不好……”她将自己能够嫁进去的真正缘由说了,也说了汤氏虽然被休但柳壁已经不想和她做夫妻的话。 “之前我想回,一直都回不来,不是嫁人后就忘了你们。”高玲珑强调:“爹,娘,现在城里好多人看不惯我,兴许会来为难你们。当然,他们可能欺负你们没见过世面,故意哄骗。反正,除了我之外,你们谁也别信。” 一家人面面相觑。 姜母哑然:“大户人家这么复杂呢?” “是。若不是后娘磋磨儿子,我也嫁不进去。”高玲珑怕他们不懂,把话说得特别直白。 大嫂试探着道:“他们家几代单传,你也为他们生下了孩子,只靠着儿子,以后你老了也有靠呀,怎么说的这样艰难呢?” 当初姜家毫不犹豫将女儿嫁入高门,想要让女儿过好日子的心意是真的,但一家人想从中拿到好处也是真的。高玲珑似笑非笑:“对于咱们这些普通百姓来说,娶一个媳妇都很艰难。要是媳妇不能生,可能会断子绝孙。可对于大户人家的老爷来说,别说才二十出头,就算已经五十出头,六十出头。只要他们想,就能生出孩子来。” 一家人沉默下来,二嫂有些忍不住:“ 大户人家不都嫡庶?你出身再不高,那也是正经的嫡妻,生下的孩子是嫡子,其他的女人生下的都是庶子!” “柳壁还是原配嫡子呢,结果如何?”高玲珑没耐心说服她们,在场这几个女人,每一个的年纪都比她大,年长的人都下意识认为自己阅历丰富,自己认知的东西就是对的。 “商户人家没那么多的规距,也没有哪条律法言明必须由嫡子当家。”高玲珑看她一眼:“如果不是我挑明了柳城的身世,也没有柳壁的事了。” 她来这一趟,本来是打算回来住一晚的,可这院子里几乎住满了。且这两个嫂嫂虽然很欢迎她的到来 ,但那打量礼物和她浑身上下的眼神一直都没有停过。姜家夫妻没这么明显,但那种自以为别人不知的眼神,看了让人堵心。 罢了。 做亲人也是要有缘分的。 至于当初送的那些野蘑菇,不知道姜家是什么想法……也许是觉得和柳府有来有往自己能占上便宜。 “我还得回去,孩子一个人在府里,我不放心。”高玲珑再次道:“如果有人哄骗你们离开,最好别听。毕竟,我连自己和孩子都护不过来,更护不了你们了。” 话已说完,她站起身。 姜父立即道:“他回来一趟,好歹吃顿饭。” “不吃了。”高玲珑抬步往外走。 姜母追问:“你送回来这么多东西,还要拿回去么?” “不拿了,那些是特意给你们带的,一人做一身新衣。”高玲珑强调:“以后逢年过节我会尽量让人送些东西回来,如果你们没收到,也别失望。” “保重自己要紧。”姜母嘱咐。 姜父也道:“要是得空就多回来看看,如果实在不行,也别强求。” 两个嫂嫂也追到了马车旁:“你哥哥还没回来呢,好歹见一面再走啊。” “以后得空,我会再回来的。”这地方景致不错,等到柳府那一摊烂事摆弄清楚了,也可以带着云宝回来暂住几日。 * 一来一回,花了三天时间。 高玲珑刚刚回府,就被柳老爷叫过去了。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85节 “这位是媒人,我定下了陈家的姑娘,给阿壁也定了两个姑娘,一位是张家的庶女,一位是周家的姑娘,周家开了镖局。我这边忙着,几位姑娘进门的日子都已经定下了。剩下的事,你和媒人商量着办,拿不准的,就找管事问一问。” 他吩咐完,也不管高玲珑愿不愿意,直接就将她和媒人打发出来了。 柳壁大概是得到了消息,急匆匆赶回。 看见高玲珑后,又看了一眼她身边的媒人:“我不纳妾。” 高玲珑一脸无辜:“这事你跟我说不着啊,从头到尾都是你爹在忙活。你要是不愿意,现在去找他说清楚,再过一段时间,两位姑娘可就要进门了。” 柳壁越过二人:“我去找他。” 看着他的背影,高玲珑好奇问:“若是没记错,你对于纳妾之事并不抵触。之前不愿意,是因为你身边所有的丫鬟都出身庄户人家,你嫌弃她们粗鄙,也不想让汤氏的计谋得逞。如今二位可都出身富贵,你又不愿意……” 她语气意味深长,柳壁恼怒不已:“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高玲珑哼一声:“我是怕你被美人迷了心窍,忘记自己姓甚名谁,忘记自己亲娘的仇怨了。” 柳壁怒火冲天,激动地道:“你知道什么?我娘都走了二十多年,父亲从来就没有说过她死于非命,你一次次在这儿挑拨我们父子感情,根本就不是个好人。这件事情,我会如实禀告父亲。你等着吧。” “还说你疼云宝呢,也不过如此。我就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而已,归根结底也是为了你好。你却一心要将我弄走……”高玲珑摇摇头:“真的是被狐狸精给迷了心窍了。” 媒人不是府里的下人,她能给柳府做媒,行走的都和柳府差不多富贵的人家。听了闲话肯定会出去说,柳壁本来还想争辩几句,当下也懒得开口,拂袖进了外书房。 夫妻二人吵架,互不相让的情形全部落入了媒人眼中。她一脸惊奇:“夫人,你就不怕?” “想休我,柳府丢不起这个人。”高玲珑摆了摆手:“姑娘哪天进门,需要些什么东西告诉管事,让他们准备就是了。” 让她真心实意操持着给柳壁纳妾,给柳老爷娶年轻美貌的夫人,做梦! 柳壁根本就拒绝不了父亲安排的人,外书房中甚至没有吵闹,没多久他就灰溜溜出来了。 先进门的是张家的姑娘,妙龄女子就没有丑的,大户人家出生的姑娘更是得细皮嫩肉,一白遮百丑,不说美如天仙,至少也比大部分的女子要美。张姑娘走动间若柳扶风,眉眼随时都是红红的,让人一瞧就觉得她受了委屈。进门后先给高玲珑见了礼,然后才回了房。 柳壁不愿意回来与之圆房,却又不好得罪张府……毕竟,他不回来,张府那边肯定不高兴,一不高兴在生意上就会为难柳府,到时父亲一定会责罚他。 回了院子,柳壁不愿妥协,干脆找了高玲珑。 高玲珑抬眼看见他进门时臭着一张脸,笑道:“今儿是你的小喜,满府上下都得了赏银,你这板着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家里有丧事呢。” 柳壁皱了皱眉:“你说话注意一些。丧不丧的,传到父亲耳中,倒霉的是你,也会拖累我。” “那你就高兴一点儿啊。”高玲珑似笑非笑:“那位张姨娘长得是不如才貌双绝的孙氏,但也是个不错的美人了。” 柳壁像是被踩着了尾巴的猫:“你闭嘴!” 高玲珑扬眉,追问:“你和孙兰芳之间还是清白的?” 柳壁:“……” 第105章 继子媳妇十六 最近这段日子柳壁经常不回来过夜。 高玲珑知道他是厌恶了自己刻意冷落, 她不为此伤心,方才那话不过是随口一句。可看见柳壁这样不自在,心里也挺惊讶。 “你还真的跟那个孙氏……” 柳壁呵斥:“闭嘴!传出去是好说还是好听?” 高玲珑一脸惊奇:“你都好意思做, 还怕人说吗?” 柳壁哑口无言, 为了让这个女人不要乱说话,他认为有必要解释一下:“我那天是喝醉了,不是有意的。兰芳是我弟媳,我再不讲究,心里再惦记, 也没有真的想和她发生什么。” 这话高玲珑是信的。 或者说, 柳壁暂时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儿,以后就不一定了。当然,有了机会和孙兰芳亲密后,一切自然变得顺理成章。 高玲珑好奇问:“就一次吗?后来没有亲近过?” 对上她通透的眼,一瞬间柳壁只觉得特别狼狈:“反正你也不想和我做夫妻,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就是不止一次喽?”高玲珑满眼鄙视:“合着你跑回来说不纳妾,是为了给孙氏守身如玉?” 全中! 柳壁板着脸:“你想多了。咱们夫妻几年, 我从来都不是好色之人。” 高玲珑好笑地道:“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啊,这是长辈给你定下的婚事。就算别人觉得你女人太多, 也怪不到你头上,毁不了你的名声。”她看了一眼新收拾出来的厢房:“真不愿意, 你倒是早点儿拒绝呀, 现在张姨娘已经过门了, 冠上了你的姓。结果你把人晾在一边, 这不是毁人姑娘一生么?柳壁, 你对孙氏是重情重义了,也别害别人啊!” “拒绝了, 可是爹他……”柳壁一跺脚:“烦死!” 高玲珑眨了眨眼:“这种事我也帮不了你,你在我这念叨没用啊。” 柳壁转身就走。 走到门外,他吩咐人:“给你家夫人准备一只烟熏鸡,送些梨花白,今天我要和夫人一起用晚膳。” 高玲珑:“……” “呵,你不想与人圆房,跑来拿我当挡箭牌?” 她起身就往外走。 柳壁见状,皱眉:“你要去哪儿?” “你是云宝的爹,那孩子心里本来就不安稳,如今你有了其他的女人。云宝还不知道要如何难受呢,今晚我不回来睡,陪陪云宝。”高玲珑头也不回。狗男人想要利用她,她一定得配合吗? 做梦! 柳壁呵斥:“我是你夫君,你该护着我!” 看女人头也不回,他撂下话威胁道:“你真的要走?你别后悔。 ” 云宝被挪走了,不过,在高玲珑的坚持下,也可能是柳府如今只得这一个孙辈,柳老爷很爽快地将孙子放在了儿媳院子隔壁。 高玲珑往外走,柳壁想了想,也跟了上去。孩子他娘可以陪孩子,他爹也一样可以嘛。 云宝看见母亲,很是欢喜,看到父亲后,那份欢喜就打了折扣。是因为他小时候自己被奶娘各种欺压,柳壁那时没看出来,每次看见儿子都不忘念叨说让他听奶娘的话。 久而久之,云宝对父亲的濡慕大打折扣,如今又有处处贴心的高玲珑比着,他就更不喜欢父亲了。 柳壁看到儿子乍然收起笑容的小脸,心头又是一堵。 一家三口用了晚膳,柳壁不肯回院子,一直磨磨蹭蹭。还扬言要陪着儿子睡。 高玲珑懒得戳穿他,她是绝不可能跟柳壁同处一室的,干脆自己回了院子。 天黑后,柳壁没有回来。张姨娘不耐烦了,说实话,她愿意进门,正是看上了柳壁媳妇是个乡下女人。她过门后,很可能做柳府的当家主母。 结果来了之后,柳壁从头到尾都不露面,先去了正房,后来又去陪孩子,甚至为了陪孩子都不来找她……在她看来,这就是姜月娘为了保住男人使的手段。 张姨娘心里将村姑主母骂了个死臭,却不想就这样认输,眼神一转,就记上心来,她让身边的丫鬟去隔壁请人,说自己准备了一些难得的好酒,约柳壁一起喝。 丫鬟去了,很快就被打发回来。 “公子已经歇下了,说云宝小公子这两天身子不是睡不安稳,公子得陪着。” “欺人太甚!”张姨娘抬手砸了东西,大踏步出门。 看她气势汹汹,一副要去找人算账的模样,丫鬟吓了一跳,急忙上前劝说:“姑娘,您今天刚来,别……” 丫鬟自然是拦不住主子的。张姨娘何尝不知道自己刚进门不宜闹事? 可朝她使心眼的是一个乡下来的村姑,她不认为有顾忌的必要。再过几天,周家那个野丫头就要进门了,她得在此之前让柳壁一颗心挂在自己身上。不然,有了新人,哪里还有她的事? 她进门,是奔着生下柳府家主来的,可不是来忍气的。 张姨娘打定主意要压过主母的风头,不过门口之人的阻拦,一把推开了门。 “夫人,妾身想来问一问,公子如今在何处?” 语气和缓,态度却不客气,寒着一张脸,眼神凶狠。 高玲珑一点儿都没打算帮柳壁隐瞒,伸手一指隔壁:“他说要陪着孩子过夜。” “那柳府可有将张府放在眼里?”张姨娘质问道! 高玲珑好笑地道:“你该不会是我想要坏你的好事,故意将男人给叫走的吧?” 张姨娘哼一声,反问道:“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高玲珑闲闲道:“我若是要抢男人,在这个院子里就抢了,今儿非要让他陪着我,你一个妾室又敢如何?张家再势大,还能压着他跟你洞房?说到底,男女之间想要相处得好,讲的是感情,处处欺压,日子怎么过?” 张姨娘有些憋气,她发现自己对这个村姑的认知大错特错。这番话挺有道理的,靠着张府,确实能够逼着男人去自己房中过夜,可男人愿不愿意亲近她,愿不愿对她和颜悦色?这些是张府管不了的! 她可以因为柳壁的冷脸跑去找爹娘给公公施压,一两次可以。多来几次,爹娘也会不好意思的。 张姨娘强调: “我无意与你作对。” 高玲珑颔首:“这话我信。其实我也不想为难你,柳壁不回来睡……凭我的身份,根本管不了他。说难听点,我今儿要是真想给你难堪,直接留在隔壁过夜就是了。” 张姨娘哑然。 “如果不是你,我想不出来他不肯亲近我的缘由。”男人都是好色的,这天底下愿意守着妻子一心一意过日子的万中无一。她年轻貌美,又是张府女儿,柳壁没道理疏远她啊! 高玲珑眨了眨眼:“谁说没理由,人家心里有个真爱,要给真爱守身如玉呢。你觉得自己家世容貌都不错,但比起他心里那人还是差远了。” 张姨娘一脸茫然。 定亲之前没听说过这事啊。 如果柳壁真的有个心上人,他还非要为她守身。也不会有这门亲事了。 “是谁?” “你可别说是我说的。”高玲珑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出了这门,我可不认。” 张姨娘脑海中开始回想柳壁身边的女人,真的想不到他在惦记谁,不耐烦道:“你说!” 高玲珑提醒:“前些年柳壁该议亲的时候,城里有一位才貌双绝的姝丽。” 才貌双绝的美人……柳壁如今二十出头,张姨娘今年十六,两人相差好几岁。对于他那时候的美人儿,张姨娘不太熟。不过,孙兰芳名气很大,算是近十多年来名头最响的。张姨娘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猜对,皱了皱眉:“孙氏?她已经成亲了,还是柳公子的弟媳妇。” 高玲珑赞赏道:“果然不愧是聪明人,一点就透。” 张姨娘恼怒非常:“你耍我?那是弟媳妇,就算如今不是了。他也和柳城做了那么多年的兄弟,怎么可能跟弟媳妇搅和?他不要脸面了?” “兴许是不要脸了吧,谁知道呢。”高玲珑摆摆手:“别来找我闹事,是不是的,你让人打听一下,就什么都清楚了。说句实话,柳壁已经好几年不进我的屋了。你跟我闹不着嘛!” 关于夫妻之间不太合,张姨娘嫁人之前就已经有所耳闻,她半信半疑……实在是柳壁喜欢的人太离谱了。 回了饭后,他立刻吩咐了几句。当夜,新姨娘身边的人就回了张府。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86节 柳壁翌日起来,得知张姨娘夜里跑去见姜月娘,离开时忍不住过来了一趟。 不巧得很,张姨娘也在,她是特意来给主母请安的。不管心里怎么想这位村姑,至少面上得敬着。尤其她一大早得知了父亲打听来的消息后,对姜月娘就一点敌意都没有了。 “公子。”张姨娘起身,未语泪先留:“可是甜儿哪里做得不对?” 她的楚楚可怜不像是装的,柳壁有些招架不住:“我陪云宝用饭,后来又哄他睡觉,结果我自己都睡着了。不是故意冷落你的。” 张姨娘心头一松,只要这个男人还愿意哄她,哪怕只是看在张府面上,她就还有生下孩子的机会。 “昨晚的酒还在呢。” 柳壁:“……” 只得接话:“今日我早点回来陪你喝。” “那我等你。”张姨娘欢喜不已。 她知道这夫妻二人之间感情不在,爽快地起身退下。 高玲珑似笑非笑:“柳公子,这样的美人泫然欲泣,你当真要铁石心肠地与之疏远?” 话音未落,就被柳壁狠狠瞪了一眼。 “姜月娘,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你最好心里有数,小心祸从口出。” 高玲珑讶然:“你是指孙氏吗?可我已经说了啊。” 柳壁:“……” 第106章 继子媳妇十七 柳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眼看面前女子一本正经,确定不是玩笑,他险些给气炸了。 “这种事怎么能往外说, 你有没有脑子?” 高玲珑上前一步, 抬手就是一巴掌。 这一下动手干脆利落,柳壁被打了个正着。他瞪大了眼:“你怎么敢?” “我往外说是没有脑子,那你做的时候就有脑子了?”高玲珑嗤笑一声:“要不是云宝已经生下来,我是绝对不会给你生孩子的。若是孩子一不小心遗传了你的蠢,那才是倒了大霉!” 柳壁气急, 立刻就要还手。 高玲珑不退反进, 微微仰着下巴,反而将脸凑得更近:“你打!你要么弄死我,要是弄不死,回头我就去父亲面前告状!” 柳壁抬起的手不敢落下,半晌后微微发抖。他一甩袖子,转身往外走,到了门口后头也不回道:“姜月娘, 我是孩子的爹。我好了,你们母子才能好。你最好别再干蠢事。” 他就去了隔壁的厢房, 想要试探一下,看张甜儿是不是真的知道了真相。 张甜儿看到他, 格外欢喜。 “昨夜我是真的睡着了, 白天太累。冷落了你, 你不会生气吧?”柳壁打起精神, 做出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 张甜儿方才听他解释之后就已经不生气了, 这会儿见他特意来说此事,心头的那点不悦已经烟消云散。身为女儿家, 每个人都想要男人的独宠。可她在嫁人之前就已经知道自己只是妾室,不可能完完整整的拥有他。只要男人愿意哄自己,这就足够了。 “不生气!”她娇羞地低下头:“公子愿意来,妾身很欢喜。” 柳壁看着乌黑的发顶,隐约可见白里透红的肌肤,心中一动。 从小到大出现在他身边的所有人都是汤氏特意从乡下地方挑来的,包括姜月娘在内,全都挺粗鄙。说话做事走动看着就和柳府富贵格格不入。哪怕后来姜月娘当家后换了不少人,他还是觉得这院子不够雅致。张甜儿……跟这个院子又是格格不入。 她太雅致,浑身不管是肌肤还是动作都透着一股富贵人家才能养出的雅致。柳壁胡乱找了个理由,退出了门,离开时有些狼狈。 他怕自己再留下,就舍不得走了。 * 张甜儿面上对他温温柔柔,却也没想放过孙兰芳。那位要是主母,她咬牙也要认。结果都已经嫁为人妇还不消停,抢到她的头上来,就别怪她下手狠辣! 这事情让张家夫妻知道后,两人私底下气了一场,说实话,如果早知道柳壁这么不讲究。他们也不会结这门亲。 如今女儿已经嫁了过去,虽然没有圆房,可把人接回来后,也会影响了女儿的清白名声。张父亲自去了柳家的铺子里,找到了柳老爷。 两家结亲,就是想合在一起做生意。柳老爷看到他上门,热情地将人引进来,又亲自奉茶。 张老爷对他的这番亲近颇为受用,便开门见山:“今日我来,不是为了生意上的事,是有点私事。” “哦?”柳老爷好奇:“说来听听。” 张老爷一点都没有隐瞒,将从女儿那里传来的话原原本本说了,眼瞅着柳老爷脸色铁青,叹息道:“这事要是传出去,绝对是天大的丑闻。咱们如今不是外人,我不能眼睁睁让别人看你的笑话。当然,这事情多半是假的,我也希望是假的。柳兄还是回去抓紧查一查吧。” 张甜儿是从高玲珑这里听说的,她给张家报信时一点都没有隐瞒。但张老爷可不傻,只说女儿是从丫鬟口中得知,没有说出姜月娘。 想也知道柳老爷知道是儿媳传出来的消息后,肯定会发脾气,姜月娘讨不了好……柳壁的女人好几位,可不能让姜月娘针对女儿。 柳老爷送走了人,气得将桌上的账本全部拂落在地,这件事情也不好大张旗鼓的审问,他扬声招来了管事,让他去请儿子过来。 柳壁心虚,不敢去找孙兰芳,出门后就到铺子里忙活。听说父亲有请,他还以为是生意上的事,一点防备都没有,含笑赶了过来。 “爹!” 一声喊出,上首的人没有动静。 屋中安静得落针可闻,柳壁有些不安:“爹,可有事吩咐儿子?” 柳老爷眯眼看他:“柳城如今住在哪儿?” 柳壁心头一惊,硬着头皮道:“在儿子的院子里。” 本来是要把人赶走的,可他和孙兰芳有了关系。柳城非要住,他能怎么办?他打算忙过这一茬儿之后,重新找个地方给几人落脚,还没来得及呢,父亲就问了。 “你可真大度。”柳老爷意味不明地道。曾经他怕柳壁跟汤氏互相针对闹得不可开交,也怕兄弟阋墙,有些事假装不知……他恨汤氏给自己没脸,也恨柳城欺骗了自己。当即冷笑了一声:“你娘泉下有知,看了你的所作所为,怕是要被气活过来。” 柳壁勉强扯出一抹笑:“爹,您曾经总说让我友爱弟弟。我照顾阿城多年,已经习惯了。您要是不喜欢我收留他们,回头我就让人赶他们走。” “当初汤氏在你娘刚有身孕时勾引了我,那不是个好人。”柳老爷直接道:“她这些年瞒着我,私底下跟那个男人来往,却一点都没让人发现。可见她是个心思深的,你与她来往,只有被欺负的份儿。我听说你还经常上门去探望?” “没有!”柳壁是真没有去过几次。 落在柳老爷耳中,儿子绝对在撒谎。都已经跟孙兰芳滚着一床了,绝对不止一两次。他一巴掌拍在桌上:“你跟孙氏暗地里来往的事都已经传到老子耳朵里了。还说没去?” 柳壁吓一跳,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爹,儿子……儿子是喝醉了酒,不是有意的。” 柳老爷冷笑:“那院子里又不单你们两人。你喝醉了酒,孙氏呢?她也喝了?就算她喝醉了不知道反抗,不知道喊人,那母子俩是死人?你个蠢货分明被人算计了!到了现在你还要瞒我,就你的脑子,你以为自己能算计得过他们?说,为何不跟我说实话?” 问到最后一句,又是狠狠一巴掌拍在桌上,桌子都差点散架了。 柳壁从小到大不怎么得父亲喜欢,但父亲因为他生这么大的气还是第一回 。他身子都抖了抖:“爹,儿子做错了事,不知道该怎么跟您说。您消消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在柳老爷的心里,儿子再蠢,那也是自己亲生的。相比起欺骗他的母子,他自然要护着柳壁,沉吟了下:“就只有那一夜吗?” “是!”柳壁后来有些不知该怎么面对孙兰芳,就再也没有去过。当然,柳城早就说了,拿那个院子换人。他心里正盘算着抽个空去把院子过到柳城手中,到时将孙兰芳接出来另外安顿。 实在是……柳城那个混账不干人事,今天拿孙兰芳跟他换院子,他不换就找别人换。要是孙兰芳继续留在柳城身边,早晚还会被换成别的东西。 才貌双全的美人,怎么也不该落到这种地步。 当然,柳壁知道父亲肯定不赞同自己的做法,压根就不敢提。 “这件事情你别认。回头我让人去把他们一家子撵出来。”柳老爷一锤定音。 柳壁霍然抬头:“可柳城不会罢休。他一定会把我和兰芳之间的事情说出去。” “他污蔑你。”柳老爷语气笃定:“你不认就是了。他一个野种,如今如丧家之犬一般连个落脚地都没有,嫉妒你这个已经不如他过得好的原配嫡子出言污蔑,实在太正常了。” 两者放在一起,别人都肯定会相信柳府。且看在他的面上,绝对不会说柳壁坏话。 睡了又如何? 外人不信,柳城怎么编排都是白费力。柳老爷又道:“他要是还敢胡说,回头就把他告到公堂上,送他们一家子去吃牢饭。” 柳壁张了张口:“那兰芳怎么办?” 柳老爷自己也是男人,哪里看不出儿子的心思?顿时就气笑了:“这天底下的女人那么多,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孙氏也就是他爹娘会经营名声而已,别说全天下,就在这个城里也绝对找得出比她姿色好的。柳壁,你可别犯蠢。” “可……”柳壁一咬牙,将柳城要拿孙兰芳换院子的事情说了:“他还说我不愿意就去找别人换,兰芳是无辜的。她一个女子……” “混账东西!”柳老爷气得脑子嗡嗡的,一脚将身后的椅子都踹倒了:“你连自己都顾不上,还想照顾别人?她可怜?她可怜是她男人害的,跟你有个屁的关系。孙府还好好的,要是想搭救就是抬抬手的事……” 柳壁低下头,大着胆子出声:“孙府这么久都没动静,明显是不想管她了。” “那就更轮不到你管,人家亲爹娘都不操心。要你多事?”柳老爷冷笑一声:“你以为孙氏的嫁妆买不起落脚处?大的院子买不起,外城的小院也不能买?阿壁,我发现你想法太简单,你要是一心护着她,那就给我滚回家去禁足,没想通之前都别出来,省得丢人现眼。老子辛苦了多年积攒的名声,不是被你拿来这么毁的!” 柳壁不敢再接话,低声应是。 稍晚一些的时候,柳城被赶了出来。他果然拿柳壁欺负了孙兰芳的事来说当时就被柳老爷派去赶他们的护院给打了一顿。 并且扬言,要是柳城再敢乱说,还要挨打! 第107章 继子媳妇十八 孙兰芳当即就找到了柳府的偏门。 高玲珑管着后宅, 府里发生的事情都会从她耳边过一遍。听说柳壁赶去偏门见人,她立即就风风火火奔了去。还未靠近,就看见偏门处的婆子站在了花木后。 看见她, 婆子急忙上前。高玲珑摆了摆手, 示意婆子不必过来伺候。还没有靠近偏门,就听到外面传来女子的低泣声。 “别哭了,我也是没法子。这样吧,我给你一点银子,你们先找个地方租院子, 回头再说。现在父亲盯我很紧, 我再想照顾你,也不能……” 高玲珑似笑非笑,接话:“你还真是不怕死!” 柳壁霍然扭头,看清是她后,满脸的不自在:“你怎么会来这里?” “府里的事情根本就瞒不过我。”高玲珑一步步靠近:“我这个管着后宅的人都能知道你出现在此处和孙兰芳私会。你猜父亲知不知道?” 一家之主肯定对府里的事情了如指掌。柳壁想到此处,脸色都变了。 他下意识将孙兰芳挡在身后:“柳城不做人,兰芳是无辜的, 你别针对她。” 高玲珑一脸的惊奇,上下打量他:“呦, 你还是知道护着人的嘛。曾经我以为你一心扑在生意上,不管这些小事, 原来是我自己不配。” 柳壁愈发不自在:“那什么, 兰芳你先走。”说着, 递了一个荷包过去。 孙兰芳不多话, 伸手去接。 高玲珑抢上前一步, 将荷包接了过来:“什么东西?”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88节 柳壁:“……” “不是的,我也想圆房,可我昨天受伤了,圆房的日子只能推后。昨日我睡得太早,也忘了让人告诉你一声,所以今早上特意将你请来,打算亲自解释。”他叹息一声:“夫人她……太凶了。我反抗不得,但凡说话声音大点儿,她就会对我动手。实在是过分。” 周姨娘一脸惊讶,她方才一进门就看到了男人苍白的脸,心里有所猜测,以为他是病了,万万没想到是夫人打的。她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见过的主母,娇娇弱弱又通情达理不像是会朝男人动手的泼妇。 “真是夫人打的?” 柳壁摆摆手:“你去院子你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周姨娘咋舌,成亲前她就喜欢跟镖局里的人比划……婚事成了老大难,拖到今日还未嫁,容貌是其一。习惯是其二。 谁家也不愿意娶来的媳妇整天跟男人打架,周家夫妻之所以点头让她作妾,也是知道看在周府的面上,柳府不会怠慢了女儿。只要面上不苛待,凭着女儿的身手,没有人能欺负她。 “夫人好厉害。”周姨娘赞叹道:“以前爹娘总操心,怕我嫁出去后一言不合跟夫君大打出手。没想到夫人也如此,那我以后……” 柳壁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该不会这位也要朝自己动手吧?他立即道:“夫人无法无天,没人管她,以后你离她远一点,免得自己受罪。” 周姨娘一脸不赞同,论打架,她能够打过镖局里大部分的男人,到了这里要夹着尾巴做人……做梦! “我不会任由夫人欺负的。”她转身:“我去打听一下。” 柳壁嘱咐:“你要是能给我报仇最好,如果不能,及时抽身,护好自己要紧。” 周姨娘已经走到门口,听到这话,诧异回头,她只是想要打听一下夫人的脾气是不是真的会对男人动手,并没有想过要给他讨公道。 不过,有了这话,她可以和夫人比划一二。 去而复返的周姨娘满脸气势汹汹。 高玲珑扬眉:“你这是要做甚?” “看棍!”周姨娘手中的棍子飞快敲了过来。 高玲珑飞快闪开,捡起茶杯就丢了过去。 她准头极好,茶杯直接落在了周姨娘的额头上。 周姨娘身子顿了顿,一头栽倒在地。 姜月娘是不会捂的,出身乡下的她最多就是力气大一点,高玲珑要是和周姨娘你来我往打得热闹,定会惹人怀疑,只能速战速决。 “来人,扶周姨娘回去歇着。” 高玲珑立即就去找柳壁:“你让她教训我的?” 柳壁吓一跳,他万万没想到出生镖局的周姨娘居然会打不过村姑,否认道:“我没有!” “你好样的!”高玲珑冷笑一声,上前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柳壁都被打懵了,也气炸了:“你怎么敢?” 姜月娘在这个院子里受了太多的憋屈,巴不得抬头做人。高玲珑才不会吃这种哑巴亏,她转身:“有本事你再去告状。好让父亲知道你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过,有多不成器,过段时间新母亲进门,父亲好再生孩子来培养,省得让柳家的生意败在你这种人手里。” 柳壁面色几变,因为他很清楚姜月娘说的话是真的,父亲这段日子已经表明了对自己的不满。曾经柳城在的时候,他已经见识过父亲的偏心,那时候他心中诸多不甘,却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明白,柳城是父亲心尖尖上的人。他不愿意再落到那种被动的境地。 正如高玲珑所料,这一次柳壁没有去告状,捏着鼻子吃了这个哑巴亏。 可这府里发生的事情怎么可能瞒得过柳老爷? 柳老爷知道儿子又挨了打,眼看儿子连告状都没,心中愈发失望。 自己本事不够,求人相助,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可柳壁居然为了让人对自己另眼相待而咬牙忍着……分明就是打肿脸充胖子,死不认错。 于是,柳老爷本来定在年底的婚期生生提前了三个月,在秋日里就将新妇娶进了门。 陈氏说是继母,其实年纪比柳壁要小好几岁,身形丰腴圆润,却也不会胖得难看。一看就是好生养的体格。 落在柳壁眼中,就是父亲没了柳城之后,还是看不上自己,不然,也不会定亲时还想着子嗣……如果真的看中他,应该给他选好生养的姑娘做妾才对。 敬茶过后,柳壁回来大发脾气,书房里的瓷器都扔了一堆,紧接着就去了张甜儿的屋子,一连住了几夜。 高玲珑之前定的规矩成了摆设,周姨娘很不高兴,跑去将门踹来,将正在喝茶的柳壁拖了出来。 第109章 继子媳妇二十 柳壁险些被气疯了。 这都什么人? 姜月娘那个村姑一言不合就动手就算了, 怎么周家的姑娘也这样?周家开的是镖局,确实养了不少打手,但没必要把自己的女儿也培养成打手呀, 粗鲁成这样, 对得起周家的列祖列宗么? 被拖出门的一路上,柳壁不停地挣扎。可始终挣扎不开周姑娘的拉扯,等他得以行动自如,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周姨娘的屋子。 门口不少下人探头,面露担忧。柳壁气得浑身都抖了:“周氏, 有话不能好好说嘛, 为何要动手?” 周姨娘自认为娘家不输张府,对于柳府也并非全无助益,且主母都分好了的日子柳壁却不来找自己,这是给她没脸,也是不给周家脸面。 “夫人分好了的日子,昨天夜里你该陪着我的。其实之前好多天你都不按规矩行事……过去的就算了,从今往后, 得按夫人安排的来。”周姨娘并不是与他商量,态度很强势:“你一连在张姨娘那边住了五天, 也陪我五天好了。” 柳壁绝倒:“你是个女人,女人要矜持, 怎么能……”直接命令男人来陪自己呢? 就算要求欢, 也该隐晦一些。比如做了他爱吃的汤, 派人去请之类。 “周府上下都是粗人, 我也没学多少女儿家该有的规矩, 也别说我骗婚。这是定亲之前你们家就知道了的。”周姨娘认真道:“你要是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今天走出了这个门, 回头我就跟父亲说你不乐意与我圆房!” 柳壁:“……” 他得罪不起周府。 或者说让周府对自己生了怨气之后,父亲一定会责备自己。 但如今新妇已经进门,父亲有了其他孩子更不会将他放在心上了。老来得子的男人,都会特别喜欢幺儿! 柳壁越想越烦。 对于和周姨娘圆房之事,他心里没有多少抵触,毕竟这是自己的女人。可对着这样一张脸,他真的……冲动不起来。 周姨娘发现他不行,顿时就皱了眉。 “这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有了这样的隐疾呢?” 要是进门就发现他有病还好办了,扭头就能回家再嫁。可如今两人已经圆了房,周姨娘不再是清白之身,此时回家,已经不好嫁了! 柳壁听到女人这话,恨不能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我这几天有点儿太累了,歇歇就好。”心里则不以为然,他在张甜儿和孙兰芳那里,都没发现自己有病。可见自己还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周姨娘,女人长成这样,忒丑了! 他倒头就睡。 周姨娘却睡不着,她年纪轻轻的,守活寡就算了,要是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下半辈子还有什么盼头? 翌日,她回了家,将这事告诉了自己的母亲。 周夫人很震惊……女婿突然不行了还是得想想法子的。 “你找个大夫带回去给他治,讳疾忌医要不得!” 周姨娘一脸纠结:“我说他有病,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说是自己太累,倒头就睡着了。这个大夫请去了,他应该也不会老老实实喝药的。” 周夫人听出了女儿话中之意,女婿没有病,只是嫌弃女儿不肯圆房。 “混账!”她气得在屋中转了两圈,提议道:“这样,你买一些助性的药……” * 柳壁怕丢脸,再也不喜欢周姨娘,到了傍晚他还是回到了周姨娘所在的厢房。 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甜腻的味道,柳壁觉得有点熟悉,可是又想不出自己在哪儿闻过。两人一起用了晚膳,各自洗漱过后,丫鬟退了下去。 今日柳壁看着一身轻薄纱衣肌肤若隐若现的周姨娘,虽然还是嫌弃她粗壮,但总觉得她肌肤细腻,那头长发也美。 反正这是自己的女人,他没必要委屈自己忍着,当即一把将人拉了过来。 事成了。 周姨娘看着身边熟睡的男人,心里没有欢喜,只有烦躁。 特么的,男人根本就没病,今儿比以前热情多了,归根结底,还是嫌弃她! 她知道自己长得不够美,猜到成亲后可能不得夫君喜欢。可男人这番区别对待,还是让她心中怒火冲天。 暗自气了半晌,她将怒火压下,如今最重要的还是要有自己的孩子。 柳壁接下来的几日里,对周姨娘都特别热情。他后来也知道那个熏香是花楼中常用的,在他看来,这是女人争宠的手段之一。 他私底下找了大夫问过,得知只是助兴,偶尔用用对身体无害,便没再计较,甚至还有些自得。 张甜儿多聪明的人,很快就得知了周姨娘私底下的小手段,她很是看不上。可要是自己不用,又显得自己吃亏了。毕竟,男人只有一个,他的胃口就那么大,在别处满足了,到她这里就只想睡觉。 尤其她还没有孩子,等周姨娘用那些药把男人的身子给毁了后,她怎么办? 于是,张甜儿也准备了药,柳壁夜夜洞房,没几天就眼底青黑,身子轻飘飘的,脚步虚浮。 高玲珑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懒得提醒。最近柳壁在家里忙活,去了孙兰芳那里也是干坐着。 养在院子里的女人对于男人的冷落都会不高兴。像孙兰芳这样的,就更害怕被他厌弃。 毕竟,柳城已经放下了话,如果她不能从柳壁这里拿到银子养活全家。就会另找一个男人给她。 她才貌双全,曾经是不少男人想娶的女子,柳城身边有不少纨绔,要是他想,立刻就能找来男人。 孙兰芳不想变成人尽可夫被人唾骂的女子,想要寻求娘家帮忙,可娘家那边根本就顾不上管她,最近更是嫌弃她丢人,不让她进门。 对此,她心里很是委屈,当初这门婚事是长辈定下的,又不是她非要嫁给柳城。柳城不是柳家血脉之事也不是她害的……只因为柳城不再是柳家公子,又是个扶不起来的烂泥,娘家就不要她了。凭什么? 可这世上之事,有些就是没有道理可讲。孙兰芳确定被娘家抛弃之后只能抓紧了柳壁。 换一个男人,家里的夫人应该没有姜月娘这么好说话。被人打上门都是可能的,要是事情闹大了,她哪里还有脸面见人? “阿壁,我真的很害怕。”孙兰芳试图亲近她,发现男人只是揽着自己,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之后,彻底慌了。 她的眼泪在男人面前一向很好用,这一次也不意外。柳壁看到她哭,急忙问:“出什么事了?” 见男人在自己跟前和往日一般担忧自己,孙兰芳微微定了定神,哭着把柳城的话复述一遍,然后扑进了他的怀里:“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把我忘了,要记得多来看看我。还有,柳城他……他要银子,前天他跑去外头一夜没回,然后跟我说输了一百多两,让你给家用。” 柳壁:“……” 他对孙兰芳这样信赖的眼神颇为受用。谁愿意拿银子养着这个女人,爱屋及乌,他甚至愿意养着那几个孩子。但是,柳城从他这里要银子花,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怎么想怎么憋气! 曾经他被柳城压一头,如今柳城什么都不是,吃他的住他的,还要被柳城拿捏,凭什么? 他不想让佳人为难,掏出了二百两银子。 孙兰芳捏着银子,感动得眼泪汪汪:“阿壁,你对我真好,只怪当初定亲时阴差阳错,如果我那时候嫁的是你,这辈子都了无遗憾了。”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89节 提及定亲,柳壁有些心酸,想到他不在的时候a孙兰芳还要伺候那个混账,就满心气愤,冲动之下脱口问:“我带你走好不好?” 孙兰芳当然想,她做梦都想要摆脱柳城那个混账,唯一让她放不下的是几个孩子。 “孩子怎么办?他们是我生的,我就该对他们负责。” 柳城心里又开始烦躁,也知道孙兰芳不可能丢下两个孩子不管,粗暴地道:“那就带他们一起走。” 大不了,到时候当两个孩子不存在。 孙兰芳还有些迟疑。 这么说吧,跟着柳城,孩子有爹娘,是名正言顺。如果她带着孩子跟着柳壁,孩子就成了奸生子。倒霉的是她奸夫还不是孩子亲爹。 这对孩子长大之后成亲生子很是不利! 为人母,都对孩子有无限期待,她也希望自己的儿女是人中龙凤。以后孩子越是能干,身世就越是会被人拿出来谈论。 她心里乱糟糟的,柳壁对她挺好,算是百依百顺。她便将自己的这些担忧说了出来。 “我是孩子的娘,不可能不为他们打算。”孙兰芳苦笑:“要么,不要管我了,过好自己的日子,我这边……大概等阿城死了,也就解脱了。” 柳壁一直把自己当做她的救星,都说帮人帮到底,这救到一半把人撂下算怎么回事儿? “容我想想办法。” 孙兰芳越想越觉得自己命苦:“都说红颜薄命,我真的希望自己没有这副绝世容貌。老天爷真是不长眼,柳城那种混账东西早该死了才对,若我是寡妇。带着孩子改嫁很正常,他又不死……” 她这些日子对柳城生出了无限怨气,真的只是随口一说。 柳壁却将这话放在了心里。 如果没有了柳城,他就能随心所欲的照顾孙兰芳,可以光明正大和她在一起。父亲一直不同意他照顾孙兰芳,不就是因为他和柳城是做了多年的亲兄弟么? 柳城死了,再过几年,也没多少人记得他有过这样一个弟弟,那时候孙兰芳和他就算如夫妻一般走在大街上,知道二人真正关系的人少了,也不会有人说闲话。 他越想越激动,越想越觉得可行。 第110章 继子媳妇二十一 孙兰芳离开了柳府之后, 眉眼憔悴,没了以前那种自信张扬的美,变得楚楚可怜。 柳壁握住她的手, 上次他安顿这一家子被父亲发现之后, 又重新找了个地方给他们住。这是两进小院,柳城带着他的女人和亲娘住在隔壁,这个院子空着,平时只有打扫的人会来,柳壁来了, 孙兰芳才会过来。 就是说这屋子内外, 只剩下两人。 柳壁压下心里的激动,伸手握住了孙兰芳的手:“别害怕,等他死了,你就再不用怕他了。” 孙兰芳霍然抬头,满眼惊惧:“你……你别为了我冒险。” “可他要是不死,我们俩都别想有好日子过。”柳壁叹气:“我爹是个顽固的性子,不让我与你私底下来往, 柳城用这事儿可以随意拿捏我。这么说吧,别看我承担了这院子里面所有的花销, 养着他的妻儿长辈,但若是他真的让你去伺候别人, 我知道了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他满脸激愤:“那个混账根本就不配做人, 绝对干得出来这种事, 我们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孙兰芳满脸苍白:“可……我听着就害怕, 你想怎么做, 不要跟我说。” 她别开脸,柳壁却也没打算放过她:“兰芳, 他心里恨我,肯定对我有防备。我想下手没那么容易,只有你!”他双手抓住了她的肩膀,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你是他的妻子,是他孩子的娘,和他同床共枕,他防备谁也不会防备你的。” 孙兰芳吓了一跳:“不不不,我干不了这种事。” “为了我们的以后,你可以!”柳壁一字一句地道:“稍后我去买药,买一些高明的药。绝对不会让他发现端倪,到时候他只会以为自己病了。兰芳,等他没了,你就能自在,不必再管他的那些女人和孩子,也不用听汤氏那女人的话,到时我找个地方安顿你,绝不会再让人欺负你。” 孙兰芳呆呆的看着他:“你要把我藏起来?那我图什么?” “你别急呀!”柳壁张口就来:“回头我找个机会休了姜月娘那个泼妇,然后娶你过门,咱们光明正大做夫妻。只要柳城不在,日子久了,有人会议论我们之间关系。” 孙兰芳不相信没人议论。现在两人走到街上,只要认识他们的人,肯定会对他们指指点点。 “我不敢的,你不要强迫我。” 她说着,拔腿就跑。 柳壁已经让她知道了自己的想法,绝不会放她逍遥。他从懂事起就学做生意,知道许多道理,譬如,两个人共同拥有的秘密,只有将对方也拖下水,才能永远藏住。不然,随时都可能被背叛。 他伸手将人拽住:“兰芳,你听我说!” 接下来,他东拉西扯了一大堆,说了柳城活着的弊端,也承诺了不少对孙兰芳的好处,其中有一样就是他会在三年之内光明正大接她过门。 孙兰芳不太相信:“父亲肯定不愿意。” “我会说服他的。”柳壁如今对父亲满腹怨言,他真的很怕新人进门之后父亲又有了新的孩子,本来父亲就正值壮年,完全可以等那个孩子长大。到时还有他什么事? 他口中这么说着,心里则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如果父亲不答应,那他就干脆自己当家。到时府里上下和所有的管事都得听他的吩咐,想娶谁就娶谁。 他语气太过笃定,孙兰芳沉默下来。 这一次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有些长,直到夕阳西下,柳壁才离开。 孙兰芳回到自己的院落时,柳城发现她换了一身衣衫后,唇边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以前你还说跟大哥之间没什么,可见都是骗我的。瞧瞧,你分明乐在其中嘛,如果真的不愿意,至少要寻死觅活吧?” “我不会死。”孙兰芳一脸冷漠:“你满脑子都只顾自己,我要是不在了,孩子肯定会受委屈。人活在世上,不是谁都跟你一样不顾自己身上责任是肆意妄为的!柳城,不管我做什么,都是为了孩子好。” 柳城呵呵:“借口!有一个水性杨花的娘,对孩子是好事?” “那是你逼我的。”说实话,孙兰芳发现柳城是个好色之徒,到处拈花惹草后,就对他特别失望。如今,更是有了将这个男人弄死的想法。实在是他欺人太甚,除了柳壁,他居然还想让她去伺候别的男人。 贞洁这种东西已经不存在,那陪一个男人跟陪无数个没什么区别,可孙兰芳得为孩子考虑! 她绝对不能沦落到那种地步。早已生出了弄死他的想法,今日就算柳壁不提,她也会想法子搞药。 * 高玲珑最近在练字,还在看账本,学成什么样没人知道,反正挺认真的。 并且,她还把自己认真练字的事情让人传了出去。 以前的汤氏不让儿媳妇去请安,就算偶尔叫了姜月娘过去,是为了折磨儿媳。 如今的陈氏不同,她特别重规矩,高玲珑逢五逢十就得过去请安,要是不去,就会被她念叨。 其实请安也就是走个过场,婆媳二人都不想看见对方。这一日初十,请安的日子,高玲珑到正院时,看见下人们忙忙碌碌。陈氏的几个陪嫁丫鬟跑进跑出,脸上又有担忧又有兴奋。 好奇怪。 高玲珑很快就知道了缘由。原来是陈氏一大早起来还没吃东西就吐了,吐的都是黄疸水。 丫鬟找来了大夫一瞧,说是有了喜脉。 于是,高玲珑都还没离开呢,刚刚出门的柳老爷就已经兴奋地奔了回来,围着陈氏满脸欢喜。向来严肃的人这会特别活泼,还亲自跑去问大夫吃食上的禁忌。 谁都看得出来他很喜欢这个孩子,到了铺子里的柳壁听说这件事,忙不迭赶回来,刚好就看到了父亲欢喜的眉眼。 上一次父亲这么高兴,好像是柳城生下嫡子。 柳壁神情并不欢喜,还带上了几分慎重。 柳老爷没注意到儿子的变化,欢喜的他拉着儿子嘱咐:“你这个做大哥的比弟弟大了那么多,以后可要好生照顾他。” 柳壁心里很不高兴,忍不住道:“这还没生下来呢,谁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父亲已经有了儿子分忧,要是再有个贴心的小棉袄,儿女双全……” 柳老爷听到这话并没有不高兴,反驳道:“闺女是贴心,可我不想养闺女,长大后要嫁到别人家去,想想就舍不得。” 柳壁:“……” 他算是看出来,父亲很喜欢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哪怕只是一个妹妹,也会得父亲宠爱。 这孩子不能生。 虽说未出世的孩子是男是女五五之数。他却不敢赌。 以前他是无所谓,父亲分什么就要什么。可现在他得照顾孙兰芳,他还想光明正大娶她呢。 “我听说阿城病了。” 柳老爷正欢喜,听到这话顿时皱眉:“好好的日子提他作甚?扫兴!” “不是一般的病症。” 柳壁自顾自继续道:“这一次好像病得挺重的,浑身都起了疹子。听着像是脏病。” “那你别去探望,小心惹上。”柳老爷曾经有多疼爱二儿子,后来就有多厌恶。他提醒道:“现在他和我们不是一家人,你有闲心就多看看账本。” “是!”柳壁答应下来。 “对了。”柳老爷嘱咐:“你那个小友经常来往京城,让他带一些名贵的药材回来。兴许用得上。当初你娘生孩子,要是没人参吊气,怕是要一尸两命。有备无患嘛!” 柳壁答应了下来。 * 另一边,孙兰芳看着柳城的病越来越重,大夫都说这很可能染来的脏病,她却毫无顾忌,几乎是衣不解带的伺候。 儿子生病,躺在床上下不来,后来还起了高热,眼瞅着就要命不久矣。汤氏成日以泪洗面,看见儿媳这般贴心,感动得无以复加。之前还讨厌儿媳委身于人,这会儿都不想计较了。 他们母子如今是落魄了,那些亲戚有人都避之不及。柳城生病的消息传了出去,却从头到尾都没人探望。 汤氏一想到儿子没了,全家都没了主心骨,心里就特别难受,眼睛都哭肿了。 这一日,守门的婆子来报,说是有人上门探望公子的病情。 汤氏以为是自己的娘家人,喜道:“快请。”随即又起身:“我亲自去接。” 除了汤家人,没人会这时候登门。 结果她刚走到大门口,就看见了马上下来的姜月娘,心里顿时有些紧张。 别看她已经成了弃妇,甚至连嫁妆都被扣留,如今靠着别人接济,她心里还是看不上姜月娘。当然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一家子都靠柳壁养着,她也怕姜月娘上门闹事。 “你来作甚?看我笑话?” 高玲珑一步跨上台阶:“听说柳城病了,我来看看。” “用不着你看,少假惺惺的做戏!”汤氏满心戒备:“我家不欢迎你。” “轮不到你拦,这可是我夫君租的院子,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高玲珑一把推开她。 汤氏气得够呛:“姜月娘,你欺人太甚。”正是因为这个女人,他们母子才落到名声尽毁,被所有人讨厌的地步。也是没腾出手来报复,不然,她绝不会放过姜氏! 高玲珑似笑非笑:“就欺负你了,你待如何?告状?可惜父亲如今已经有了新人,早已忘了你了。昨天夫君说柳城病了,还被训斥一顿,并且放下话,不让夫君过来探望。” 汤氏只感觉自己被狠狠扎了一刀,痛得鲜血淋漓。 第111章 继子媳妇二十二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90节 “你来看我笑话的是不是?”汤氏质问。 高玲珑笑了:“是!” 汤氏:“……” 她心中愤然:“大户人家的夫人之间来往讲究个含蓄婉转, 再怎么讨厌一个人也不会浮于面上。你这样……待不久的,我变成了弃妇,被人嘲笑。总有一天你也会跟我一样, 不信走着瞧。” 高玲珑一点都不生气:“我会不会变成弃妇就不劳你操心了, 反正你是已经被抛弃,如今连儿子都要死了。话说,跟你来往的那个男人呢?” 提及那人,汤氏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她那天跟老爷说的话不全是假的,男人确实是捏着两人曾经那点事威胁她, 当然, 他对她也有足够的耐心。柳老爷整日忙啊忙的,压根没耐心哄她。那个男人却能伏小做低,汤氏很享受被他追捧……不知不觉间就纠缠了这么多年。 偶尔午夜梦回,她也怕这件事情被外人得知。可有心存侥幸之意……到底还是出事了。现在那个男人已经带着妻儿搬离了城里,不知道去了哪儿。 纠缠半生,除了水性杨花的恶名,什么都没剩下。 “姜月娘, 你别逼我。” 高玲珑摆摆手,率先走在了前头, 直奔柳城所在的屋子。 她没有来过这里,却能不问路就找到人。汤氏见状, 质问:“你是不是收买了院子里的下人?” “你这话好笑。这些人难道不是我夫君养着的?都说夫妻一体, 他的人就是我的人。”高玲珑嗤笑一声, 踏入了门内。 绕过屏风, 一眼就看到了床前坐着的孙兰芳, 她眼睛红肿,眼底青黑, 看着挺憔悴的。 孙兰芳看见是她,满脸诧异:“你怎么会来?” “想来就来喽。”高玲珑轻哼一声:“你们还当我是以前那个被关在院子里连自己的儿子都不得轻易见面的小可怜?现如今我管着后宅,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她眼神一转,笑盈盈道:“但真是情深意重呢。我都听说了,柳城好像得的是脏病,话说你这脾气可真不是一般的好,要是我男人在外头胡混结果染了病,别说让我照顾了,我是看一眼都嫌烦。” 汤氏听了过来,听到这话后满脸不信:“你一个村姑,要不是因为我,现在还在乡下种地呢。轮得到你来嫌弃柳壁?” “别提这件事。”高玲珑沉下了脸来。 姜月娘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高嫁入这样的府邸,从过门的那天起就没有过上一天自在的日子。如果让她选,她希望自己就嫁在村里,最远就是镇上。再怎么跟婆家合不来,也不至于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了。 换做一般人家,她要是豁出命去,别人多少会在乎一些。而柳府……就真的不会在意。她死了也白死!也许还要落一个没福气过好日子的名声。 高玲珑说完后又笑了:“不过呢,孙姑娘特别会装模作样,你要是真的和柳城那么好,就不应该暗地里跟柳壁来往才对。” 这声音不高不低,院子内外的人都能听见。孙兰芳脸色都变了。做归做,她可从来没有想过让这件事情传得人尽皆知。到时自己毁了名声不说,连孩子也跟着抬不起头。 “你闭嘴!” 高玲珑并不怕她:“实话实说嘛。” 孙兰芳咬牙切齿:“我是夫君的人,会和柳壁来往,是夫君的意思。出嫁后,女子该以夫为天……” 高玲珑满脸嘲讽:“说得跟真的似的,要是你没有冲柳城下毒,妄图做柳壁的外室的话,我可能就信了。” 此话一出,孙兰芳脸色微变,很快低下头收敛住脸上神情:“我知道你很讨厌我和柳壁来往,但那非我所愿。你也是女子,知道女子在这世上求生有多艰难,何苦编这些瞎话为难于我?” 汤氏半信半疑。 “姜月娘,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高玲珑嗤笑:“你儿子是个什么混账东西,别人不知,你还不知道?孙兰芳可是有名的绝色,追捧者众,嫁给你儿子之后,他并未收心,照样在外头拈花惹草。同为女人,换了你男人在外头胡来惹了脏病奄奄一息,你会不计前嫌这么贴身照顾?就不怕染上?” 汤氏若有所思,高玲珑一针见血:“孙兰芳不怕染上,是因为她知道我根本就不是可以染人的脏病,只是中毒!” “你胡说!”孙兰芳矢口否认,情绪激动得很:“这是我孩子的爹,不管这天底下有多少人讨厌他,我都希望他好好的,只要有他在,孩子就有爹。要是他没了,我跟孩子就没了依靠,到时怎么办……呜呜呜……” 她哭得伤心,高玲珑似笑非笑:“不是还有柳壁这个冤大头么?” 孙兰芳大吼:“你闭嘴!” “那你对天发誓,说你日后绝不会和柳壁苟且,否则你和两个孩子就不得好死。你敢发誓,我就信你。”高玲珑一步步逼近:“其实我有解药。” 孙兰芳愤然的神情僵了僵。 对于汤氏来说,比起儿子得了脏病无药可治只能等死,她更希望儿子是被人所害而中了毒。眼看面前这人语气笃定,她忙上前:“解药呢?” 高玲珑嘲讽道:“你虐待我多年。想让我救你儿子,做梦!” “母亲,您别听她的话,她就是胡说,故意挑拨我们婆媳之间的感情。故意陷害我。”孙兰芳像是抓着了高玲珑的把柄似的:“这女人没安好心,您别上她的当。” “我拿不出解药,但我知道这毒是从哪里买来的。”高玲珑侧头看向汤氏:“你想知道么?” 汤氏当然想,她满脸急切:“你说。” 眼看面前女子含笑不说话,汤氏若有所悟:“以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那时我也不是为了针对你。只是柳壁他不知道孝顺长辈,惹我生气。你是被他给连累的。” 高玲珑言简意赅:“错就是错,该道歉。” 为了儿子,汤氏一咬牙:“我对不住你。”说着,作势福身行李,见面前的人没有阻止,她深深屈膝。 “你这算什么礼?”高玲珑微微偏着头:“想当初我给你行了那么多的礼呢。” 汤氏屈膝未起,听到这话,牙齿都快咬碎了,干脆跪了下去。她心下激愤,面上就带了几分:“我都给你跪下了,你还要如何?” “跪下了不起?”高玲珑嘲讽道:“你也不是柳壁正经的长辈,和我更是没关系。当初我跪你可不止一次,你让我去捡佛豆跪的时候就更多了。我跪的时候心甘情愿,你还嫌我不够诚心,没少让底下人教训我。你就跪这一次还满脸不耐烦,怎么,同样都是人,你的膝盖就那么金贵?” 汤氏低下头,遮住自己眼中的愤恨:“你要怎样才肯说实话?” “没劲!”高玲珑一挥手:“外城楼家的医馆,就在葫芦巷子里面,只是一个小铺面。他家很擅长治烫烧伤,你去一打听知道。毒粉就是从他家拿来的。” 汤氏以为她还要折辱自己,没想到这样轻易,整个人都有些愣神。 而孙兰芳听到这番话后,心中七上八下。她扭头看着床上已经昏迷了的男人……要是婆婆知道了毒粉的难处,拿到了解药。她怕是要完蛋! 这狗日的柳壁,是耍她玩儿么? 前脚给了毒粉,后脚就给解药,分明就是想害死她! 她想越生气,偏偏又找不到柳壁质问……以前都是柳壁主动上门。 高玲珑走到门口,道:“汤夫人,麻烦你捡一夜的豆子,明天再去。你要是不干,回头我就把他家的药全部买下!记得跪着捡哟!” 汤氏:“……” 知道儿子是中毒是好事,代表儿子有救。如果拿不到解药,还是得死。 * 当日夜里,汤氏跪得浑身酸痛,膝盖刺痛得她恨不得将这腿砍下扔了。 对于孙兰芳来说,一整夜都过得特别煎熬。 翌日天蒙蒙亮,汤氏就坐上了马车去外城,以防万一,她还从孙兰芳那里要了一大笔银子。几乎是她嫁妆中所有的现银。 孙兰芳哪里敢不给? 本来婆婆就怀疑她下毒,她不拿银子,岂不是佐证了此事? 到时就算柳城死了,她成了可以改嫁的寡妇,汤氏也绝对不会放过她。 汤氏快到中午了才找到那个葫芦巷子,巷子太小,马车进不去,她下了马车,见路旁坐着不少人,一问治烫伤的楼家,就得知了地方。 真的很好找,就在巷子口不远处。 她心中忐忑,鼓起勇气才上前,开门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胖子。 “可是求医的?” 汤氏并不傻,直接递出一张银票:“我要那种可以让人起疹子,看着像是得了脏病的药。” 中年胖子一愣,戒备地打量了一下周围,侧身道:“夫人进来说,隔墙有耳。夫人拿这个药有用处。应该也不希望这件事情传得人尽皆知吧?” 汤氏心头“咯噔”一声,心里又恨又气,把孙兰芳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还盘算着回去如何如何收拾她。 心里恨意翻涌,口中道: “解药也一起拿了吧。” 开门的中年胖子回头,皱眉道:“夫人是从哪里听到我的名声的?那人没说全吧,我这里是没有解药的。只要下了药,就没有回头路可走!”眼看汤氏变了脸色,他关上门:“夫人要不要,考虑好了再说。” 汤氏整个人摇摇欲坠,不甘心地追问:“一定会要命么?” 中年胖子眉头皱得更紧:“如果按脏病治,多半没得救。” 汤氏:“……” 第112章 继子媳妇二十三 汤氏心中满是绝望。 儿子中毒已经不是一两天, 好几个大夫都是按脏病治的,她越想越惶恐,忍不住问:“如果中了毒, 又喝了药, 停药行不行?” 中年胖子摆了摆手,他也看出来了,这女人不是来买药的,应该是来买解药的。 “没得治。”人命关天,他怕这个女人又来找自己的麻烦, 强调道:“不管谁来买药, 我卖药的时候都会说解法。你买不买?” 汤氏嫁妆被扣留,现在花的都是儿媳的银子。并且,婆媳俩都不太会做生意,要养那么大一家子,最近给儿子请大夫也花了不少银子,剩下的已经不多了。能省就省一点儿,她失魂落魄地走到街上, 久久未回过神。 直到进了院子,伺候的人慌慌张张过来禀告:“夫人, 公子身上越来越热了,大夫说……说……说让准备后事。” 汤氏身形摇摇欲坠, 险些一头栽倒, 可想到儿子还在等着自己, 靠着孙兰芳, 儿子只会死得更快。她来不及多想, 扶着身边丫鬟的手急忙去了儿子房中。 刚到门口,就和得到消息赶过来的孙兰芳迎头撞上。 孙兰芳看到婆婆这样的神情, 心里有些害怕,强撑着问:“母亲,如何?找到解药了么?” 汤氏看着她上的担忧,只觉得这女人虚伪至极,气怒交加之下,抬起手狠狠一巴掌甩了过去。 孙兰芳被打得靠墙才站稳,头发都被打乱了。她满脸惊惶地回头:“母亲?” “你个贱妇!”汤氏恨得咬牙切齿:“本夫人当初真的是瞎了眼才替阿城聘了你进门,毒妇!”她说越生气,又甩了一巴掌,然后将人狠狠推到一边,这才慌慌张张奔进了儿子的房中。 “阿城,你怎么样?” 床上的柳城昏迷不醒,嘟嘟囔囔说着胡话。大夫正在施针,只看其面色就知道病情很不乐观。察觉到有人进门,不耐地道:“别吵!” 汤氏不知不觉间已经满脸是泪:“大夫,你千万要救救他,银子不是问题。” 大夫倒也能理解她一片慈母之心,点点头,继续施针。 折腾了小半个时辰,将银针全部收起,然后去摸柳城额头,叹了口气:“施针退热已经不管用,你另请高明吧。” 就差明摆着说让他们准备后事了。 汤氏脚下一软,强撑着道:“大夫,是真的没救了吗?刚才我去问过,有个大夫说他不是得了脏病,只是中毒,说是不喝药就能好……” 大夫眉头紧皱:“是哪个庸医这么说的?这明明就是脏病!你要是相信他,让他来治就是!”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91节 语罢,收拾了药箱,不顾汤氏挽留,抬步就走。 床上的柳城无知无觉,脸色潮红,似乎很是痛苦,整个人都在扭来扭去,但他又始终醒不过来。汤氏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一回头看到门口的儿媳,道:“孙氏,你过来!” 孙兰芳过门好几年,很少看到婆婆这么冷的神情。柳城会变成这样是她下的药,对于他的死,她早有预料。 而母子俩相依为命,柳城一死,汤氏发疯实在太正常了。孙兰芳低着头,缓缓上前。 “母亲,您别着急,我已经让人去请其他的大夫了。” 汤氏看着她乌黑的发顶,看到了她后颈处与人欢好后留下的红痕,只觉得眼睛都被刺痛了。越想越气,又是一巴掌甩了出去。 孙兰芳早有预料,往后退一步避开。 “母亲,儿媳知道您心情不好,但也别随便动手,都说打人不打脸。您不高兴,有什么不满的,可以好好说,儿媳一定会听着。” 汤氏恨得咬牙切齿:“阿城身上是中毒,是你下的药。” 笃定的语气。 孙兰芳自然不会承认:“儿媳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夫君是孩子的爹,有他在,孩子就有靠山。我对夫君一心一意,掏心掏肺。自从搬出来后,所有的花销都是我一个人扛着。包括夫君那些女人和孩子,母亲,您说这话,实在太伤人了。不管您怀疑谁,都不应该怀疑儿媳。您若非要这么想,谁也拦不住,可话不能乱说,至少要有人证物证,否则就是污蔑。就算我认了,孙府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说到后来,一脸凛然。 汤氏看着她的神情,呵呵冷笑:“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不能看大夫对不对?” 孙兰芳一脸惊讶:“生病了怎能不看大夫?” 她是真的不知道这事。 柳壁故意没告诉她解毒的法子,只要她一动手,就再没了回头路可走。 汤氏眼神凶狠:“如果阿城没了,我要你陪葬!” 孙兰芳吓一跳,又觉得不可能,汤氏年纪不轻,孩子还那么小,为了孙子考虑,也不会对她下杀手才对。 婆媳二人在这儿说话,床上的柳城突然呼吸急促。汤氏扑过去大声喊着儿子的名字,又喊大夫大夫。 柳城挣扎了几下,然后安静下来,出气多进气少,整个人渐渐没了气息。 汤氏哀嚎一声,痛哭不止。 屋子内外一片安静,孙兰芳呆呆站在原地,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汤氏哭到声音都哑了,才停下来,她亲自带着人给儿子换上寿衣,一切有条不紊。 现如今他们一家子已经没有了亲戚来往,哪怕家里出了丧事,也没人上门吊唁。汤氏不死心,派人回娘家报信,可直到儿子下葬,都不见汤家的人。 她心中恨极,却没有发作。在郊外找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将儿子安葬。 这周围都是荒凉的坟头,多半都是野坟,此时汤氏真真切切的后悔了。如果她没有与人暗中来往,儿子不会这么早就没了命,在柳府寿终正寝之后,会葬入柳府祖地,每年都会有后背祭祀。 如今……她活着能给儿子烧纸,她死了之后儿子怎么办? 至于孙氏,压根就靠不住。 她越想越恨,压着脾气带着一家人回了城。然后将儿媳叫到了屋中:“给我一千两银票。” 这几乎是孙兰芳嫁妆的所有,还要把那些铺子和首饰全部卖掉才能凑够。 “母亲,”孙兰芳勉强扯出一抹笑,“您这不是为难儿媳么?” “你拿不拿?”汤氏冷笑一声:“如果不给,我就说你和柳壁苟且,为了光明正大在一起,害了我儿。到时将你们告上公堂……” 孙兰芳的脸色变了。 就算到时候查不到证据,只要一告,她的名声就毁了。关键是她真的和柳壁有关系,并且还打算嫁给他。 柳壁是她如今认识的家世容貌最佳者,离开了他,她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人。关键是,柳壁对她有心。 男人的心意很重要,关乎她下半辈子是否能随心所欲。 “母亲,我是夫君的人,所拥有的东西自然都是夫家的,您容我凑一凑。”顿了顿又道:“我名下的那些铺子位置不错,如果卖了的话太可惜,这银子,还是让柳壁凑吧。他占了我的便宜,这本就是他应该出的。” 汤氏不置可否。 柳壁得知便宜弟弟死了,当天就想上门,后来到底是按捺住,过了头七才登门。 孙兰芳一身孝,又瘦了不少。 柳壁看见后皱了皱眉:“换一身,我喜欢你穿红带绿,脸上没有愁苦,只有笑容。如娇养的人间富贵花一般。” “阿壁,姜月娘上门你知道吗?”孙兰芳缓缓靠近:“她将阿城中的那个药的来处说得清清楚楚,汤氏去了一趟,已经得知了真相。” 柳壁面色大变:“不可能!她根本就不知道。” “葫芦巷子楼家!”孙兰芳说出这话,眼看柳壁脸色都白了,心下明白此事是真的,她闭了闭眼:“汤氏知道是我害死了她儿子,恨我入骨。扬言要一千两银子,要是不给,就要将我二人告上公堂,还要将我们苟且之事大白于天下。” 柳壁也怕他和弟妹来往之事对外人所知,不说父亲会生气,也会被满城的人抽脊梁骨。日后大概也没几个人愿意和他做生意。 “不能让她告。” 一开始来的时候,柳壁想着柳城已经不在,他终于可以和孙兰芳毫无顾忌的亲密……以前在一起时,总觉着柳城随时会推门而入,总提着一颗心。 结果,听了孙兰芳这一番话,柳壁也没了那些旖旎心思,在屋中转了两圈:“不就是银子么,我给她凑。” 话说得轻巧。可一千两银子于他也不是小数目。过去的许多年里,他并不得父亲疼爱,甚至不得父亲信任,手头的银子不到三百两,也就是最近这段时间攒钱的速度才快了些,可他私底下要给孙兰芳银子花……凑个五百两,已经是他所有的积蓄了。 不过,柳家唯一公子的名头很好用,出去借的话,不出两天就能凑齐。 柳壁前脚凑了银子送到孙兰芳手中,高玲珑转头就去了外书房。 “父亲,求您给儿媳做主。” 柳老爷最近春风得意,听了这话也不恼:“什么事?” 高玲珑可没有隐瞒的心思,原原本本说了。 柳老爷都惊呆了:“柳壁还在跟那个女人来往,甚至还为她凑了千两银子?”他一巴掌拍在桌上,怒斥:“混账东西!” 吼完了还不解气,起身道:“我要去孙府问一问,此事他们必须得给一个说法。” 高玲珑哑然:“分明是夫君上赶着给人送银子,他要是不愿意,人家也不能逼迫他呀。” 这是事实。 柳老爷更生气了,也没去孙府,带着一群人直奔孙兰芳如今所住的院子,在门口就叫嚣:“孙氏,你给我出来!把我儿的银子还来!” 第113章 继子媳妇二十四 这人越是没什么, 就越是在乎什么。 孙兰芳私底下干的那些破事,就怕别人说自己水性杨花,眼看门口有人闹事, 她立刻丢下手里的茶杯就往门口奔。 “父亲, 您来了,有话进去说。”别在门口闹。 柳老爷来这里的目的是想要这个女人跟儿子断绝关系,进去说也行。 然后他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站着的汤氏,夫妻多年,二人分别之后很少再见面。或者说, 汤氏还在做着他原谅自己的美梦, 而柳老爷已经彻底厌了她,且已经娶了小娇妻。 他没有叙旧的意思,开门见山: “柳壁给了你一千两银子,还来!” 孙兰芳一脸为难:“那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是我不想还,而是银子根本就不在我的手里。”话说完后,为难地看向了边上的婆婆。 汤氏并不否认:“因此在我这里, 但我绝对不会还,并且我不认为我儿子的命只值这么一点!” 听到这话, 柳老爷眉头紧皱。 柳成死了的消息他听过一耳朵,没放在心上。听汤氏话里话外, 好像还在怨恨自己。 “我又不欠你的。” 汤氏满脸憔悴, 咬牙切齿地道:“柳壁欠!我儿子是他买来的药毒死的, 如果你要拿回银子, 那咱们就公堂上见。” 柳老爷惊呆了, 随即否认:“不可能!” “不信的话,你回去问一下你那个混账儿子。”汤氏恶狠狠道:“如果不是为了兄妹俩考虑, 我才不要这个银子,其实我更希望他给我儿子赔命!” 柳老爷做了多年的生意,看人还是有几分准的,他瞅见一旁的孙氏不敢与自己对视,心头越想越不安。干脆转身就走。 他一出门就问及儿子的去处,得知人在铺子里,即刻赶了过去:“柳壁,你拿银子给孙氏了?” 笃定的语气。 柳壁那些银子多半都是借的,虽然打了招呼让他们不要外传,可传到父亲耳朵里也并不让人意外。他低下头:“孙兰芳是我的女人,汤氏为难她,我想着……” 柳老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早就说过让儿子不要再跟那个女人来往,可到了现在,两人都还没有断绝关系,甚至儿子还给那个女人凑了这么多的银子。连亲爹都敢糊弄,杀一个人……是很可能发生的事。 实在是他和汤氏夫妻多年,对对方都有些了解,她那样的神情和态度,不像说的假话。 他越想越生气,狠狠一巴掌甩在了儿子的脸上:“去死!” 柳壁从小到大没少挨父亲的打,可这一次是在外面,周围那么多下人,这也太不给他这个少东家面子了。 “爹!” “你还不高兴?”看着儿子满脸不愤,柳老爷鼻子都气歪了:“我让你和孙氏断绝来往,你听进去了吗?” 柳壁咬牙,压低声音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父亲这把年纪了,还娶一个比儿子年纪还小的女人。说到底不也是好色?您可以做的是儿子就不可以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 柳老爷满脸铁不成钢,一把将儿子扯到了房里,又砰一声将门关上:“你杀了柳城。” 柳壁自然是不承认的:“他自己时常寻花问柳,染了脏病,跟我没关系。” “你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没人知道?”柳老爷磨了磨牙,这要不是自己亲儿子,他真的不想再与其说一句话:“汤氏先拿这件事情来威胁我,说如果我要讨回银子,她就要把这件事情闹到衙门去。咱们府里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那可是一千两!你要是不心虚,咱们就去公堂上辩一辩。” 柳壁:“……” 柳老爷先前就怀疑儿子真的下了杀手,到底还抱着几分侥幸。见儿子不答话,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所以,真的是你动的手对吗?” 柳壁沉默:“爹,她没有证据,只是猜测而已。” 说这话时,他挺心虚的。毕竟,孙兰芳都知道了药物的来处,汤氏这还去过一趟,如果真的把那位楼大夫找出来,多半会指认他。 到时,他就辩无可辩。 此刻他心里将姜月娘骂了个死臭,孙兰芳说了,姜月娘找到院子里说了大夫的事……那么,一定是姜月娘私底下派人盯着他。 都说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姜月娘好像不懂得这些道理似的。也怪汤氏,如果不是她给自己选了一个乡下出身的女人,他绝不会这般被动。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92节 柳老爷忍无可忍,狠狠一巴掌甩在了儿子的脸上:“你还做什么生意?蠢成这样,回家去像猪一样等着老子赚银子回来养好了。” 他不是说气话,骂完之后,吩咐道:“来人,带这个混账回去禁足!” 在外人面前都张口就骂,愣是不给儿子丁点面子。 柳壁面色铁青:“爹,当初明明是我先认识兰芳,是汤氏那个恶毒女人胡乱拉郎配。柳城娶的是城里最好的大家闺秀,她给我选的什么玩意儿?一个不知道什么是大局的村姑!她不是我的亲娘,羊肉贴不到狗身上,偏心是一定的。可你是我爹,你为何也不管?” 这番话说得一点都不客气,柳老爷认为自己身为家主的威严被侵犯了,再次狠狠甩了一巴掌。 柳壁出门时,脸上顶着两个大巴掌印,又红又肿,惹得不少人看笑话。 * 高玲珑正带着云宝在院子里踢毽子,看见他气冲冲进门,并不上前搭话。 柳壁不打算放过她,之前从孙兰芳那里知道告密的人是姜月娘,他没有来与之对质,是因为自己理亏。毕竟,事情要是真的闹大了,他很可能会被关入大牢。 就算花了足够的银子让汤氏松口不告自己,此事闹大之后,他的名声也毁了。关键是,他还想光明正大娶孙兰芳呢……在成亲前,绝不能传出二人已经在来往的事。 不然,两人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姜月娘,你好样的!不毁了我,你是心里不舒服吗?” 高玲珑立刻叫了人来将云宝带走,然后才道:“我做什么了?” 柳壁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低声质问:“是你跑去跟汤氏说柳城之死与我有关的?别否认!” 高玲珑笑了笑:“这是事实呀!我可一个字都没有乱说。” “我要是入了大牢,你能得什么好?云宝又要怎么办?”柳壁越说越恨,磨着牙道:“你脑子就是个棒槌,也该知道这笔账啊!” 他靠得很近,眼神凶狠,仿佛恨不能从高玲珑脸上咬下一块肉来。她却一点都不害怕,脸上甚至还带着嘲讽的笑容:“然后呢?柳城死了,孙兰芳成了寡妇。你惦记了她那么多年,肯定想着跟她光明正大做夫妻,而我这个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因为出身太低的缘故,只要写休书,外人肯定会说柳家仗势欺人,你肯定不会落这样的把柄,到时……病逝就是我最好的结局。” 高玲珑伸出手指,支开他的脸:“我出身是低,却不是傻子。你都想要我的命了,难道我还要跟你客气?” 柳壁眯起眼:“可这样的丑事曝光,对云宝没有好处。外人会笑话他的。” 高玲珑满脸不以为然:“我挡了你们的路,你就要杀了我。到时留下云宝,你自己也是被后娘养大的孩子,如果不是汤氏作死,你一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孙兰芳可比她那个婆婆豁的出去,到时绝对会要了云宝的命!这么一算,让你们俩在一起之后,我们母子都活不下去。命都不在了,名声算什么?” 柳壁无法反驳。 “你怎么就笃定事情一定会按你想的那样发生?” 高玲珑反问:“你没有想娶孙兰芳?没有想和她生孩子?别否认,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你想与她做夫妻,肯定要让我腾位置。孙兰芳做了你的妻子之后,她自己还有一双儿女,到时只会嫌你的银子不够分,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分云宝一份?更何况,云宝还是原配嫡子,接手家业这事上,没有人比云宝更名正言顺!” 柳壁满脸凶狠:“你可以跟我商量,怎么能独自跑去跟他们胡说八道?现在好了,连父亲都知道了,我被禁了足,父亲即将有其他孩子,家业跟我没关系,跟云宝……就更没关系了。除非,那个孩子生不下来。” 最后一句,意有所指。 他这是想高玲珑去对新夫人动手。 高玲珑怎么可能上当? 柳壁被禁足了,出不了门。轮流被两个姨娘伺候,他时常站在窗前看高玲珑的动静。 如此过了几日,眼看高玲珑不肯动手。柳壁心中暗恨之余,找来了身边随从,吩咐了几句。 当日,主院中的夫人吃坏了肚子,半天拉了多次,傍晚时动了胎气。 柳老爷收到消息赶回来,刚好得知陈氏落胎。 之前柳老爷有多欢喜,如今就有多失落,尤其刚得知长子不成器,无论男女,他都特别希望多一个孩子。 现在,活生生的孩子没了。 陈氏不愿罢休,哭着喊道:“老爷,一定是有人害妾身 ,妾身有孕之后从不敢乱吃东西……那也是您的孩子呀,他连到这个世上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幕后之人实在太狠心了。” 柳老爷安抚了几句,不愿意将这事闹大。毕竟人也不会对这个孩子动手,多半是那个混账,家丑不可外扬嘛。但他不想做个傻子,私底下派人查了查。 于是,插到了儿子身上。 高玲珑听到了主院的动静,回来后看着柳壁,半晌才感叹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啊!” 柳壁皱眉:“你胡说什么?” 第114章 继子媳妇二十五 “我可从来不胡说。”高玲珑似笑非笑:“话说你就不怕到时我不肯腾位子, 你没法和心上人双宿双栖,所做的一切都成了无用功?” 柳壁板着脸:“别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往我头上扣,我是你男人, 是你孩子的爹, 我好了你才能好。” 言下之意,就算是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也得尽力为他遮掩。 柳老爷不是傻子,柳壁又不是什么手眼通天的人。就他干的那点事,早晚会被查出来。 高玲珑以为要过两天, 不曾想那边陈氏落下孩子之后, 刚喝下补药睡下。柳老爷就到了。 “父亲!” 柳老爷没有看院子里蹲着给自己行礼的儿媳妇,他管家多年,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气。完了自己无限期待的孩子变成了一团血肉,此时是杀人的心都有。 柳壁在屋中看到父亲气势汹汹而来,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故作镇定地上前,正准备行礼呢,一个大巴掌就飞了过来, 他脑子里刚叫嚣着要躲,脸上就传来了剧烈的疼痛。 “爹, 发生了什么事让您这么生气?”他问出这话时满脸的悲愤:“就算你笃定是儿子做的,好歹也给儿子一个辩解的机会。这些日子儿子就在这个院子里, 哪里都没去, 还不够听话么?难道要儿子死了您才满意?” 最后一句话, 语气尤其重。 柳老爷怒火冲天, 抬脚就踹。 柳壁受不住父亲的力道, 噔噔噔后退几步,和桌椅一起砸成了一堆, 半天都爬不起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你以为老子没了这个孩子,只得你一个儿子就会把你捧在手心?甚至不计较你伤害兄弟之事?”柳老爷怒火熊熊,追上前又踩了儿子一脚:“老子还这么年轻,没了这个孩子,还有下一个。以前还考虑让你当家做主,如今……就算老子生不出来,也没你的事!你趁早给我死了心!” 没有儿子,还有孙子呢。 不过,柳老爷对待孙子实在懒散,十天半个月也想不起来问候一二。落在柳壁眼中,就是父亲生不出来孩子也要去过继 ,他被踩吐了血,心里不觉得自己有错,对父亲的怨恨又加深了些。 这死老头……柳壁心底咬牙切齿,本来顾念着父子情分,如今看来,只有他一个人在乎那点情分罢了。 柳老爷不知道儿子在想什么,他对孙子确实没怎么放在心上,以前没打算让云宝这个乡下女人生的孩子接手家业,毕竟他属意的下一任家主是柳城……后来发现那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后,他已经开始考虑元宝,之所以没管束,一来是孩子还小,过两年再教也来得及。二来,他请来的那些教导孩子的夫子由姜月娘亲自验看,彼时他让人盯过,得知姜月娘并不是胡乱选人,且对孩子每日的时辰都有安排,譬如每天早上会慢跑练剑至少半个时辰,看书,练字,算账都有计划,这么大点的孩子每天做这些足够了。 当然,发现儿子这样狠辣,他打算过完这个年就将孙子挪到外书房亲自教导。 人到中年,精力大不如前。柳老爷整日里那么多事情要忙,也没空强身健体,将儿子踹了一顿后,自己也累得气喘吁吁。无意中对上儿子不忿的眼神,只觉愈发烦躁。 “从今日起,没我的吩咐,不许任何人见这个混账。将他身边贴身伺候之人全部发卖。” 大概是太过生气,当着下人的面,他也没有掩饰自己对儿子的厌恶。 落在柳壁心里,对父亲的最后的濡慕也消失殆尽。 柳老爷口中的任何人,包括两个姨娘。就连高玲珑也不能进他的书房,只能隔着窗户与他说话。 柳壁早就知道自己指望不上妻子。因此,他的所有计划都没有告诉高玲珑,只是在她路过廊下时质问:“没脑子的东西,我变成这样,你满意了吗?” “满意!”高玲珑眼神意味深长:“你好了我沾不上光……” 柳壁冷笑:“我不好,你们母子休想有好日子过。” “反正父亲不可能丁点东西都不分给云宝。”高玲珑笑吟吟:“对于我来说,吃穿不愁,没有人管束我,那就是顶顶好的日子。” “没出息的东西,烂泥扶不上墙。”柳壁咬牙切齿:“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听了汤氏的话娶你过门。” 高玲珑冷哼:“其实,多亏是我。换一个女子,就凭你干的那些事,怕是早就毒死你了。”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柳壁不客气地道:“想带着元宝过好日子,做梦!找到机会我就休了你。” 当下的女子都特别害怕被休回娘家,高玲珑不以为然,摆摆手道:“你休得了再说。” 柳壁以为她会害怕,看到她这样的神情,没能把人吓住,反而自己憋屈得够呛。气得把屋子里的东西都砸了。 * 如此过了半个月,有一日高玲珑早上起来,就得知柳老爷生病了。 昨天夜里一头栽倒之后再也没有醒过来,好多大夫来看过,全都没法子让人苏醒。 管事开始还能扛得住,天亮后觉得事情不能这么下去,至少得有个主子拿主意。他还记得老爷厌恶公子的事,于是找到了高玲珑。 “城里的大夫全都在这里了,他们也说不清老爷是怎么了,大部分人都说是急症,也有人说……说让咱们去请大师做法。” 后者纯粹是死马当做活马医。 高玲珑沉吟:“发悬赏,只要能够治好父亲,赏二百两银子。铺子里的管事继续做生意,实在拿不定主意就报上来。另外,去郊外请大师,不管多少银子,只要他们愿意出手,就先答应下来。” 管事松了口气,这个少夫人还算靠谱。 恰在此时,外面有喧闹之声传来。 柳壁大踏步进门,沉着一张脸:“少夫人能做什么主?她一个乡下女人,出去之后连医馆的门都不知道朝哪边开,咱们家的铺子她连地方都不知道。让她做主,怕是三两天之内就会把祖宗基业败干净。还有,父亲分明就是病了,请什么大师?该请的是大夫!” 跟在他身后的人战战兢兢……不管老爷如何厌恶儿子,如今老爷躺在床上做不了主,这家到底还是要让公子来当的。 “姜月娘,滚回院子里去,这里的事情不用你管。” 说到这里,他有些得意:“稍后就会有一封休书送来,你回去之后收拾一下行李吧。本公子允许你把身边的金银细软带走,就当是你给我生了个儿子的补偿。” 高玲珑:“……”补偿你祖宗! 她心下暗骂,脸上扯出一抹笑容:“还得多谢柳公子大人大量,我这就回去收拾。” 她转身之际,床上的柳老爷噗地吐出一口血,血是黑的,他睁开眼睛时,眼神有些木。 “父亲!”高玲珑扑了过去。 柳壁一把扯开了她,厉声吩咐道:“父亲有遗言要交代,所有人都给我滚出去。” 在院子内外伺候的人多半都是柳老爷的亲信,按照往常他们肯定不会听公子的吩咐,可这会儿的主子……脸色都泛起了死气,最多也就几千好活。说到底,他们是拿银子办事,没必要为了主子搭上自己的前程和性命,该低头就得低头,识时务者为俊杰。 于是,不过眨眼之间,屋子里的人退了个干净。 柳老爷目光落在儿子身上,眼神里暗云翻涌,恨得牙齿打颤,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了三个字。 “不孝子!” 柳壁并没有被父亲训斥的委屈和慌乱,缓缓上前:“爹,儿子本来是很孝顺的。这都是被你逼的,其实我从小到大真的很容易满足,只要您多对我笑一笑,摸一摸我的头就很好了,可……你眼中只有柳城母子!” “我从来都不敢奢望太多,可没想到汤氏都走了,柳城都不是你亲生儿子了,你还不把我往眼里放……凭什么?”他越说越愤怒,大吼道:“我就是想和兰芳在一起而已,见她一面你都要发脾气,你肯定不会答应让我娶她。那我就只能……” 柳老爷双眼圆瞪,嗬嗬道:“那是你的弟妹!” 就算如今不是了,只曾经两人之间的身份,就注定他们此生不能在一起……哪怕俩人苟且之事没有传出,变成了女寡男鳏后再成亲,也会惹人议论。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93节 这天底下那么多的女人,又不是只有孙兰芳一人,何必呢?男人心思该放在生意上,不应该太过于纠缠儿女情长。 此时柳老爷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已,曾经再多的打算都只能搁置。这家业到底是要交到儿子手中,他想好好把人劝一劝。奈何自己经历不济,说不出几个字来,只急得眼珠都险些突了出来。 他一肚子话没法说,柳壁听到父亲这句强调,顿时怒火冲天,厉声大喝:“她本来可以不是我的弟妹。当初汤氏明明知道我的心意,故意让我求而不得,故意找一个乡下女人来羞辱我。你明明可以阻止,可你当做没看见,当做不知道,你偏心也太过了!这都是你应得的,死去吧!” 柳老爷气急,又吐了几口血,这一回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就那么睁着眼断了气。 死不瞑目! 柳壁站在原地,半晌后哈哈大笑,回头看向高玲珑:“收拾东西,滚!” 高玲珑沉吟了下:“你是不是应该先给长辈办丧事?父亲走了,你身上有丧,暂时也没法成亲啊。” 柳壁也认为,如今自己当家,不急在这一时。当即厉声吩咐:“把这个乡下女人关回院子里。没我的吩咐,不许任何人见她!” 第115章 继子媳妇二十六 在柳老爷活着的时候, 没人在乎夫妻二人。相比之下,姜月娘更受老爷重视。 下人那都是看主子的脸色行事,主子在乎谁, 他们就听谁的话, 但如今不同,老爷已经不在了,只得公子一个儿子,如今公子是家主。 因此,很快就围上了一群人, 请高玲珑回房。 高玲珑没有挣扎, 甚至没有多话,冲着柳壁笑了笑,转身跟着管事走了。 柳壁被她笑得毛骨悚然,却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强撑着让人准备后事。他之所以这么大胆对着父亲动手,是因为陈氏不在。 陈氏落胎,她又不傻, 当然知道自己是被人所害。养好了身子之后就回了娘家,本意是想让老爷给自己一个说法。 结果她前脚走, 柳老爷后脚就出事了。 她在府里放了人,柳老爷发病之后, 她那边立刻就得了消息, 赶回来时, 府里已经挂起了白幡。 陈氏伤心至极, 趴在灵堂上哭得肝肠寸断。要说她和柳老爷之间有多深的感情, 那倒不至于,毕竟两人成亲才没多久, 又是老夫少妻,之前都不认识……她哭的是自己的命。 年纪轻轻守寡,要多惨有多惨。 哭了一场,才鼓起勇气上前去看老爷的仪容,都说是得了急症。可她看了一眼之后,心里立刻明白,老爷分明是被人所害。 被谁害了? 最近她在逼迫老爷给给那个苦命的孩子一个说法,为此不惜搬回了娘家,一副不肯甘休的模样。 而在这个世上会对她孩子出手的,除了柳壁之外没有别人。 那么,老爷的死,肯定也跟他脱不开关系。 陈氏跪在灵堂之上,心里思量开了。她正当妙龄,又没个孩子,肯定是要改嫁的。至于给老爷讨公道……她没那么闲。 关键是这件事情闹上公堂之后不一定能如愿。万一柳壁手脚干净查不出疑点,或是直接推出一个下人来顶罪,这些都是可能的。 实在是老爷走得太快了,一句话都没留下。人家有儿子又有孙子,陈氏折腾一通,还要去公堂上指认,就算一切顺利将柳壁送进大牢,也还有云宝接手家业,最后她什么都得不到。 那还折腾什么? 陈氏一开始很伤心,当天夜里那份悲痛已经去了八成。满心都在盘算自己以后的路。 柳壁暗地里观察年轻的继母,见她没有提出疑点,更没有大吵大闹着要去找人查父亲的死因,顿时放下了心来。 高玲珑被关在院子里不得见客,其实很不像样。来吊唁的人多半都会问及她,柳壁扛不住了,夜里回了院子。 “你别胡说八道,我就让你去灵堂。”接下来,他又列举了姜月娘出现在灵堂之后,对云宝的诸多好处。 高玲珑答应了下来。 她也当真乖觉,从不胡言乱语。三日后,柳老爷下葬。 前脚入土为安,后脚陈氏就以悲痛欲绝不愿意触景伤情为由搬回了娘家。 按照规矩来说,女人嫁人之后,对娘家而言那就是亲戚。身上有丧,不宜与亲戚走动。陈氏……分明是起了去意。 柳壁巴不得呢,特别贴心的安排了马车,就差亲自把人送回去了。 陈氏退了,张甜儿和周姨娘高兴了,她们当初愿意做妾,就是看柳壁是下一任家主。如今得偿所愿,自然是欢喜的。只是……柳壁还在孝期,这时候不能有孕。 出了孝,得赶紧生下孩子巩固自己的地位,在她们眼中。姜月娘那个乡下女人生的孩子根本就不配与她们的孩子争。 * 汤氏得知柳老爷没了,多年夫妻,她以前也想过男人死了之后,自己应该能轻松些……就算她和人暗中苟且的是被人发现,也不会有人太计较。心中思绪万千,夜里一点困意都无,在窗前站了一宿。 柳壁做了家主,如今势大,她给儿子讨公道的心思又淡了些。死去的人已经不在,说到底还是活着的人要紧,她得为儿孙考虑。 天亮后,她书信一封,让人送往柳府。 这一次,她问柳壁要了万两银子。 万两银子对于柳壁来说很多,对于柳府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当然了,凑是凑得出来的。 柳壁亲自去了一趟。 “一万两银子我可以给你,但有条件。” 汤氏恨得咬牙切齿:“我儿都被你害死了,这是你应该给的补偿。” 柳壁嗤笑:“证据呢?” 他在给父亲办理丧事的时候,就已经私底下去见了那位楼大夫。给了一笔银子让楼大夫一家举家搬走。 楼大夫卖的那个药本身就不甚光彩,很少有人买药是为了吓唬人,多半都是要人性命。他本就不能在一个地方住得太久,拿了好处后,当天就离开了。 楼大夫走了,就没有证据了。 汤氏并不知道此事,看柳壁有恃无恐,心里咯噔一声。不过,她并没有真的想把这件事情闹上公堂,儿子已经没了,就让他好生安息。要是把事情闹大了,儿子之前干的那些事情就瞒不住了。 欺压女子,到处寻欢作乐都是小事。他自己是母亲与人苟且生下的孩子,又故意让妻子勾引兄长,后两件才是大事。如果传了出去,死了都不能安生,会被人唾骂。 她如今只想着讨要一笔银子给几个孙子,毕竟,孙兰芳只会照顾她生的一双儿女,不会在乎其他孩子。 柳壁自顾自继续道:“一年之后我要娶兰芳,你带着银子跟这些孩子有多远滚多远。” 汤氏咬牙:“好!” 柳壁满意了。只有柳城的家人彻底消失在城里,议论他们二人的人才会更少。在他看来,这天底下每天都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欢喜和哀愁,他和兰芳在一起的事情就算稀奇,那些人也不会议论太久。 最要紧的是,娶孙兰芳是他年少时的梦。只要有一分可能,他都想要梦想成真。 高玲珑别说出门了,连院子都不得出,看着张甜儿和周姨娘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迎接柳壁回家。她一点都不着急。 那两个女人眼中就是主母自己有自知之明,没有凑上来讨人嫌。 * 柳壁天天忙着接手生意,又忙着和孙兰芳来往,不怎么愿意见到自己的两个妾室。他以前是不敢讨厌父亲,现在那人已经死了,他心中对父亲的不满再也压抑不住。 父亲所有的决定他都想要推翻,给他选的两个女人他更是见都不想见,守孝这事,只是做个样子,私底下想吃就吃,也没禁欲。最近汤氏也不再阻止他和孙兰芳来往,他甚至能在那边过夜。 情场得意,生意也顺利。柳壁颇有几分意气风发。 这一日早上起来,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头有点儿晕,下床时险些摔倒。 他捂着额头,忽然又发现自己手臂上长了疹子,以为自己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孙兰芳见状,有些疑惑:“这是怎么了?” 她满脸的担忧,动作轻柔,看着他的眼神里满是心疼,柳壁很是受用,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事,笑道:“我去看看大夫,应该没有大碍。” “那你千万记得看大夫!”孙兰芳笑吟吟:“方子送回来,我帮你熬药。” 柳壁心中欢喜,抱着她又是一阵亲密,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出门后遇见了汤氏,两人远远对视一眼,又各自撇开目光。 柳壁刚做家主,自认年轻有为,还想生几个孩子,因此,对于自己生病之事颇为重视。出门后也不忙着做生意,先去了城里最大的医馆。 医馆中有不少病人,柳壁大手笔的给了银子,让大夫先给自己治。 大夫看过疹子,又得知他发热,顿时皱眉,将他带进内室仔仔细细查看过一遍后,叹息着问:“公子可是经常去烟花之地?” 柳壁心头咯噔一声,来的路上他看着自己的手臂,还想着跟柳城那一身疹子挺像,没想到转头就得了大夫这样一句话。 “我没有去。” 真的没去过!他从小要讨父亲欢心,自然不会往那些地方去,后来不需要在乎父亲的心情了,就已经和孙兰芳好上。 大夫摇头:“在大夫面前,你要说实话。” 柳壁:“……” “真没去过,我可以对天发誓。” 大夫一脸不相信:“其实大部分的人一开始都挺嘴硬,后来还不是承认了?越早开始喝药,越有痊愈的希望。” “庸医,胡说八道嘛!”柳壁整理好了衣衫,一拂袖走了。 他被大夫那话气得生了一肚子的火,可这病还得治,于是又去了另外一间医馆。 大夫同样认为是脏病,连去了四家,说法都一样,柳壁都没脾气了,坐在马车里沉思良久。 他确实洁身自好,不可能染上脏病……这应该是有人给自己下毒。 汤氏拿到银子之后,很少与他碰面。表面上是接受了他和孙兰芳来往的事,可心里怎么想的,只有她自己知道。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她如果气不过,去楼大夫那里买药来以牙还牙,似乎也说得过去。 如果是中了楼大夫的药,那就不着急,喝了药才要完蛋。不喝药,过个十来天就不药而愈了。 柳壁自以为想通了前因后果,真就不着急了,赶去铺子里忙生意。 以前生意上的事情是父亲拿大头,他只是个打下手的,如今他初接手,到处都不顺,好在不喜欢的人可以直接撵走,忙是忙了点,都换成了自己的人,以后就好办了。 如此过了十多天,他身上的疹子不止没有少,反而还更多了。柳壁心里有点慌,一边派人打听楼大夫的去处,再一次去了医馆。 大夫还是同样的说法,柳壁配了药回来,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他从头到尾回想了一遍,不觉得自己会生病。如果真的是那个脏病的话,姜月娘是他的妻子,张甜儿和周姨娘跟他时也是清白之身。唯一一个不清白的就是孙兰芳。 尤其柳城那个混账多年来寻花问柳,染上这种病之后回来再染给孙兰芳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这么想着,心里特别烦躁。 孙兰芳看到他脸色不对,试探着问:“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柳壁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跟我出门!”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94节 孙兰芳手腕儿都被他拽痛了,扯又扯不回来,只能顺着他的力道出门上了马车,两人直奔医馆。 到了医馆之中,孙兰芳才隐约明白发生了什么。她满脸的惊诧:“你不是说是吃了不合适的东西才长的疹子?” 第116章 继子媳妇二十七 大夫已经将手搭在了孙兰芳的脉上。 孙兰芳一惊, 下意识就想抽回。 柳壁一把摁住:“别动!” 孙兰芳当真没有动,满脸紧张地看着大夫。 “甘草,你带这位夫人去后面的房中, 仔细检查一下她身上。”大夫侧头吩咐。 孙兰芳都惊呆了。 大夫这分明是怀疑她也被染上了病……忽然又想起来自己小腿上确实长了几粒疹子, 周身都有些痒,她还以为自己是被柳壁给影响了,而且她这两天像着了凉似的,鼻子不通气,偶尔还会咳嗽。 “我也生病了?” 大夫嗯了一声:“你们俩亲密过。疹子这东西多半都是会染人的, 同睡一床几乎都逃不过。” 孙兰芳恍恍惚惚, 跟着那位叫甘草的年轻医女去了屋子。 没多久,二人一前一后出来,甘草一脸慎重,冲着大夫点了点头。 孙兰芳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臂,满脸的惊恐:“大夫,我是着凉了,加上这几天没睡好, 没有其他的病症。你可要看清楚了再说,别太随便。” 大夫叹口气:“你要喝药吗?还是想重新找个大夫看看?” 孙兰芳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真相, 一把抓住柳壁:“我们去别的医馆。” 柳壁却一把甩开了她。 孙兰芳被撂在原地,直到前面男人都上了马车, 她才后知后觉, 柳壁好像是嫌弃她了。 两人好不容易走到今日, 发生那么多事都没能将他们分开。眼瞅着就能在一起了, 她也想不出自己离开他之后还能嫁给谁……她忙追上去:“阿壁, 那个大夫肯定是个庸医。我们俩的病绝不可能是那种玩意儿,你记不记得楼大夫, 我觉得咱们定是中了他的药!我们俩都要忍住,别喝药,回头过个几天就能痊愈。” 柳壁已经上了马车坐好,闻言像是格外疲惫一般,揉了揉眉心道:“我已经得了十多天了,期间就扛住了没喝药,没有丝毫好转。” 孙兰芳看他这副已经认命的模样,心里特别慌,如果男人得了病,那么最近天天与他同床共枕的自己能逃脱吗? “不不不,肯定哪里弄错了?” 她这话既是对柳壁说的,也是冲自己说。 马车停在了下一家的医馆门口,柳壁没有急着下去,严肃地看着她:“柳晨当初活着的时候没少在外寻花问柳,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床上拉,那时候他有没有病?” 孙兰芳摇头:“没有!”她太过害怕,声音细细弱弱的:“我也很怕他染病,所以特意请了大夫,每隔几天就给他把平安脉。一直到他生病……他说是染了那个病,其实是中了毒,这你是知道的呀。”话说到这里,她对上男人的眼神,明白了什么,厉声道:“你怀疑我?” 她气得跳脚,声音都失真了,大声道:“我天天待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你之外也不认识其他的男人。这病怎么可能是我染上的?分明就是你染了传给我的,也是你先发病……” 激动之下,她声音特别大,马车外的人肯定听见了。柳壁这些天四处求医,跟着他的车夫多半已经猜到了他的病情,饶是如此,他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得了这种病。当即厉声喝道:“你闭嘴!” 这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还在大街上嚷嚷。 孙兰芳被他吼懵了,身子都抖了抖。正害怕呢,却见男人满脸凶神恶煞地扑过来,下一瞬,她的脖颈已经被掐住,呼吸都困难。 柳壁狠狠把人钉在车壁上,手上越掐越紧。咬牙切齿地道:“我此生从不与人乱来,活到现在,拢共四个女人。姜月娘还有两个妾跟我的时候都是清白之身,并且她们跟了我之后都很少出门,就算偶尔出门一趟,身边也跟着人,绝对不可能偷人。我自己从不在烟花之地逗留,除了你……柳城那个混账,死了都不让我安生。” 孙兰芳被掐得直翻白眼,忍不住辩解:“柳城死了后,我没发现自己生病!那之后只陪着你一个人,从来没有与其他男人来往,甚至连面都没见!我如果有病,那也是你传给我的。” 而柳壁这些天没少暗地里琢磨这件事,始终认为自己唯一染病的机会就是孙兰芳。 “你确定只有我们两个男人?” 孙兰芳听了这话,脑子有些懵,反应过来后,尖叫道:“柳壁,你什么意思?” 柳壁一直都喜欢她,但凡她想要的东西,只要他能办到,都会双手奉上。因此,她在柳壁面前,脾气向来不小。 她是柳壁年少时做梦都想要得到的人,柳壁如今梦想成真,又做了家主,对她向来不错。可得了病……大夫都说了,就算好生喝药,也绝对不可能痊愈。不过是多拖一段时间罢了。 柳壁怎么甘心? 曾经他有多在乎这个女人,如今就有多恨,甚至后悔和她纠缠,为了她,他甚至沾上了人命。 “前些日子,柳城一直觉得我给得太少,还想要给你找其他的男人,凭他将你推给我的利索劲儿,再找其他男人让你伺候也很正常。” 孙兰芳要气疯了:“柳壁!我没有!” 柳壁并不相信:“如果没有其他男人,那我们俩身上的病怎么来的?” 孙兰芳:“……” “定是你的女人偷人了,或者你什么时候跟烟花之地的女子亲密之后自己都不记得……” “不可能!”柳壁语气笃定:“这病一定是从你那里来的。” 两人吵了一架,进医馆时脸色都不太好看。 大夫看到二人神情,也不想惹事,专心把脉,瞧过之后总算明白了二人的脸色为何会这般臭。这天底下的任何人遇上了这种事,大概都高兴不起来。 “早点喝药吧。” 二人带着几副药,失魂落魄走出医馆,坐着马车回到了院子里。 刚进门就看见了带着孩子玩闹的汤氏。 最近一段时间,汤氏不让孙子孙女跟孙兰芳来往。 孙兰芳也不在意,那是孩子的亲祖母,绝不会害他们。这会儿看到一双儿女夹杂在一群孩子中间,忍不住悲从中来。 对她来说,孩子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她拼了命也会让两个孩子过上好日子,可汤氏……汤氏虽然不会害孩子,可她的孙子孙女那么多,两个孩子只是其中之二。一个人的心只有那么大,分的人多了,每人都分不到多少。 如果她不在了,想也知道,两个孩子跟着汤氏绝对得不到嫡子女应有的偏爱。因为对于汤氏来说,所有孩子都是儿子的血脉。 孙兰芳越想越伤心,将儿女拉过来抱着哭得肝肠寸断。 汤氏满脸不赞同,上前抢孩子,眼看儿媳不松手,冷冷道:“你今天发什么疯?再这样,该吓着孩子了。” 孙兰芳恍恍惚惚回神,果然看见两个孩子小脸上满是恐惧,连忙松手。 汤氏将孩子带走,回头看了一眼儿媳,问:“怎么了?看你哭成这样,难道遭报应了?” 这话让孙兰芳心中一动,她猛然抬头,只看见了婆婆的背影。 刚才回来的路上,她难受归难受,也仔细想过自己身边的所有人。柳城平时虽然乱来,但她经常让大夫给他把脉,虽没有明说,也算是提醒了他。因此,柳城在男女之事上特别小心,去烟花之地也会特意选人。 再说,柳城是大家公子,手边不缺银子。花楼中的人也不敢拿那些不干净的人害他。直到他临死,说是得了那个病,其实孙兰芳明白,那是柳壁买的毒。 柳城没有得病! 既然柳城没有,那她也不会有。如今得了,多半是从柳壁那里来的,如果柳壁真的如他自己所说的那么洁身自好,这病……就是别人故意染给二人的。 孙兰芳心里这么想,一把抓住了柳壁:“我有话跟你说。” 柳壁不想听,想到大夫说自己最多也就几年好活,兴许只能活几个月,心里要多烦有多烦。他一把将这个女人推开,转身上了马车回府。 * 家主回来了,院子里的两个姨娘就跟花孔雀似的上蹿下跳,那边要煲汤,这边要做点心,都想把男人留在自己房里。 高玲珑只冷眼看着,带着云宝在院子里种花,就当是强身健体了。 柳壁一进门就看见了在花圃旁边吭哧吭哧干活的母子俩,云宝身量不够高,拿着专门为他量身打造的小锄头干得认真,可他太小了,干着活儿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拔不出锄头,还一屁股坐倒在了泥地里。 看见他狼狈的模样,饶是柳壁心情烦躁,也忍不住扯开了嘴角。 高玲珑早已看见他了,不想当着孩子的面与他争吵,干脆迎上前,带着他往另一条道走。 “今日怎么回来得这样早?” 柳壁人虽然走了,可一直回头看儿子,听到这话后,目光落在面前女人的脸上。心里在盘算着让这人看护儿子能不能放心。 他活不久了,得早做准备。 平心而论,姜月娘以前有些太软弱了。最近硬气起来,对孩子也真心真意。可她不会做生意,仆强主弱,会被下人欺负的。 再说,这女人还这么年轻,二十出头的年纪,说不准还要改嫁。到时把男人招家里来……怎么想都不放心。 可要是把这女人送走,云宝身边就真的一个真心人都没有了。他心中思绪万千,越想越为难。又开始恨孙兰芳,口中道:“稍后把元宝的东西搬到外书房,我亲自教导他。” 高玲珑一脸莫名其妙:“你都不喜欢他,怎么突然想起来教他了?” 第117章 继子媳妇二十八 柳壁一想到自己的病, 那就满心烦躁。他不想死! 要是传出去他是因为这病而死,死后的名声都干净不了。他不愿意提,只粗暴地道:“云宝是我的儿子, 我教导他本就应该。” 高玲珑瞅了他一眼:“我觉得你这几天很不对劲。我们是夫妻, 你要是出了事应该告诉我一声的。” 柳壁无言,又看见两个妾室花蝴蝶一般浪过来,转身拂袖而去。 花枝招展的二人一愣,都认为是夫人不给她们机会。张甜儿不是个能忍的,道:“夫人, 公子不喜欢你, 不愿意亲近你,但你也别拦着我们呀。公子是一个人,身边总需要红颜知己,不让咱们陪着,就会去找别人。” 高玲珑瞄了一眼二人:“我可没拦着。” “那公子怎么都不回来?”张甜儿蹙眉:“夫人,你得想法子把公子的心留在家里,不然, 外面有了孩子咱们都不知道。你这人,看着精明, 却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语罢,轻哼一声离开。 周姨娘走在后面, 离开时还冲着高玲珑一礼。 这么年轻, 花儿一般的姑娘。可别被害了才好, 高玲珑出声:“周姨娘, 公子最近……身子不适, 你别往跟前凑,小心过了病气。” 周姨娘一愣:“什么病啊?我看公子好好的。” 高玲珑挥挥手:“听话, 乖!”她看向气冲冲回房的张甜儿:“跟张姨娘也说一声。” 周姨娘此人并不傻,否则也不会拖到大龄了还没嫁人,她站在原地沉思良久,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过门之后与夫人之间的相处。 夫人从来没有为难她们……开始她以为是夫人出身低心性自卑不敢为难,后来看见夫人敢和公子吵吵闹闹,她隐约明白,夫人不怕她们,只是懒得针对她们罢了。 周姨娘想了想,还是去了张甜儿的屋子,将话带到。 张甜儿满脸不信:“那女人自己吃不着,也拦着不让我们吃。脑子有病,你该不会真信了吧?公子难得回来,说不准一会儿又出门,夜里又不回。不行,我得去探望一二。”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95节 她说着就坐到妆台前开始打扮,周姨娘上前阻止:“我看夫人不像是嫉妒……” 张甜儿从镜子里看她:“那你呢?你心里暗戳戳嫉妒我吧?” 周姨娘:“……” 稍晚一些的时候,张甜儿带着食盒去了外书房。 而柳壁正在让人给自己收拾寝居,他打算最后的日子就一个人在这里度过。还让人在书房外面准备一张舒适的软套给云宝住,只希望自己能多活两年,多教教那个孩子。 正张罗着呢,忽然听人说张姨娘来了。柳壁下意识就不想见。 张姨娘拎着食盒闯了进来:“公子?” 声音娇柔妩媚,柳壁心中一动。 他活了这半生,之前一直念着孙兰芳,只要她愿意给一个笑脸儿,他真的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而孙兰芳呢,面对他是一直都是忧愁的,很少给他好脸色看。而姜月娘……那女人每次见他都很害怕,夫妻圆房就是按照规矩来,没有丝毫感情。周姨娘倒是愿意讨好他,可她那么丑,看了倒胃口。所有的女人中也就张甜儿最美,也愿意在他身上费心思。 本来他想着自己生病后就不去找女人了,可看着张甜儿脸上小心翼翼的讨好,他忽然就改变了想法。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反正他都已经要死了,还管那么多作甚? 当即上前一把将人揽入怀中。 张甜儿媚叫一声,软在他的怀里,娇声道:“公子,我给你做了点心,亲手做的哦,你一定要尝尝。” “尝!”柳壁将她放在自己的膝上,就着她的手吃点心,一时间,屋中的甜意浓得化不开。 * 周姨娘看着张甜儿穿花拂柳而去,心里生气之余又有点慌。她想了想,转身去了正房。 “夫人,张姨娘她舍不得放过公子在府里的机会,已经带着人去送点心了。” 高玲珑心下摇头,也想着再救她一回:“来人,去告诉张姨娘,就说我明天要带着两位姨娘去郊外祈福,让她早些回来歇着。公子最近身子不适,别纠缠!” 丫鬟低头去了。 而外书房中胡天胡地的二人听到丫鬟禀告后,柳壁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顿时有些心虚,身子一僵。 张甜儿向来没有将主母放在眼里,听到这话,再次认为是姜月娘嫉妒自己,娇笑道:“我看公子好着呢,哪里就需要休养了?”说着,手已经抓住了柳壁的腰带。 柳壁对上她满是笑意的眼,心中感动:“甜儿,你真不怕被我染上病气?” “不怕!”张甜儿以为他试探自己,笑吟吟道:“我愿意和公子一起生病。” 柳壁再次问:“如果是不治之症呢?” 好笑! 年纪轻轻的,身康体健,肌肤红润,哪里像是有绝症? “那甜儿就陪着公子一起死,做一对亡命鸳鸯。下辈子……甜儿希望能早点儿遇上公子,做公子的妻子。”张甜儿说完,主动凑了上去。 人家姑娘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柳壁怎么可能拒绝? 在他如今人人唯恐避之不及时,张甜儿这样的深情厚意显得尤为难得。 两人一番亲密过后,天已经快黑了。柳壁抱着怀中柔弱无骨的女子,再次后悔自己曾经眼瞎。天底下的美人那么多,孙兰芳除了长相好一些,琴棋书画不错之外,也不过是一个俗人罢了。如果他早知道……早知道……绝不会心里念她那么多年。他将头埋在怀中人的发间:“搬到外书房来住吧。” 张甜儿心下惊讶,反应过来后顿时欢喜无限。又试探着问道:“夫人会不会生气呀?” 柳壁垂下眼眸:“不用管她!”他扬声吩咐人去搬张甜儿的东西,又叫了管事将名下铺子里所有女子用得上的贵重东西全部送一份来。 只送给张甜儿,别人都没份儿。 这番独宠,张甜儿满心飘飘然,更是与他坐卧一处。起身时发现柳壁上有些红疹子,她担忧地问:“这是怎么了?” 柳壁瞄了一眼,满腔的好心情顿时消失殆尽,这些红疹子就像是催命符似的,每看见一次,都在提醒他自己命不久已。 “看过大夫了。” 张甜儿压根儿就没往脏病上想,起身与他靠在一起看账本,要多亲密有多亲密。 * 管事带着人进了院子直奔厢房,高玲珑在禁足之中,周姨娘没有,她身边的丫鬟出去打听了一下,回来脸色都变了。 周姨娘听说张甜儿要搬到外书房,心里的酸水直往外冒。她后悔自己慢了一步,也后悔自己听了姜月娘那番似是而非的话。要是送汤的人是她……兴许留在书房的人就是她了。 当然,她有自知之明,自己长得不如张甜儿美貌,不得公子喜欢。可她也没想要和公子两情相悦,没想让公子将自己捧在心尖尖上,只是希望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傍身而已。 以前她和张甜儿轮番伺候公子,虽然公子比较喜欢留在张甜儿的房里,可对她也不差,如今独宠张甜儿,还有她什么事? 想着这些,周姨娘心中万分焦灼,等到那些人将东西搬走了,忽然又听到身边的丫鬟说公子让人去铺子里挑最好的东西给张姨娘送来。 一瞬间,周姨娘心肝脾肺肾都在痛,整个人像是放在火上煎的鱼坐立不安。 高玲珑看见她的模样,想着这姑娘性子泼辣……只看她敢揍柳壁,高玲珑心里对她就有几分好感。当即上前:“公子生病,合该静养,这种时候胡闹……” 周姨娘满心不以为然,年纪轻轻的,就算放纵一些又如何? “夫人!书房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张姨娘搬到书房去住,是不是不太合适?” 高玲珑颔首:“是不合适,不过,公子愿意如此,就随他吧。毕竟……”说到这里,悠悠叹了一声。 周姨娘听着这一声叹息,总觉得有几分古怪。她眯起眼,想起夫人说了几次公子生病的话,立刻找来身边的丫鬟,让她想法子拿到柳壁的方子。 丫鬟折腾了半天,什么都没拿回来。 周姨娘不甘心,又不好派人去城里的医馆。她知道最近柳壁念着孙兰芳,常在那边过夜的事,已经派人接触了那院子里的一个丫鬟。 柳壁生病,该不会瞒着孙氏。 “去问一问!” 当天夜里,消息传了回来,彼时周姨娘已经躺下,想着外书房中的二人,只觉得心里火烧火燎的难受。 贴身丫鬟守在廊下值夜,好像有脚步声过来。紧接着丫鬟慌慌张张推开门奔到床前,因为没站稳,扑到了她床边上,来不及请罪,声音颤颤:“姨娘,公子他……那边院子有消息了,公子他确实生了病。” 周姨娘身边的丫鬟格外稳重,还是第一回 这样慌张,她一把撩开帐幔:“说清楚!” 丫鬟眼圈通红,靠近她耳边低语。 周姨娘瞪大了眼,手中一松,帐幔滑落在地,她整个人也软在了床上。 天爷! 她险些就……就死了! 还是那种死法! 此时她满心庆幸,霍然起身:“去将我箱子里的人参鹿茸,还有祖母给我的传家紫玉镂空首饰找出来。明天一早,我亲自送给夫人。” 于是,天刚亮不久,两位姨娘就在外面等着请安。 张甜儿满脸笑容,眉眼娇艳欲滴。举手投足间满是自得,看向身边人时满脸不屑。 “人逢喜事精神爽。” 周姨娘笑得见牙不见眼:“是是是。我也碰见了一件大好事。” 心里则想着,良言难劝想死的鬼,夫人都强调几次说公子身子不适,她就算不信,怀疑夫人看不惯她们得宠,心里多少还是生了怀疑,张甜儿可倒好,一门心思往上凑……还得意呢。 回头就该哭了! 门打开,张甜儿一步踏入身后的几个丫鬟手里全部捧着托盘,都是时兴的料子和首饰。 “夫人,这些都是公子送给妾身的,太多了,妾身戴不过来。又想到夫人简朴,特意挑了一些不喜欢的送来。” 她就高傲了又如何? 看公子的模样,明显已经将她放在了心里。她有孩子不过是早晚的事。到时,谁尊谁卑可就不好说了。 周姨娘身后的丫鬟也捧着几个托盘,东西没有张甜儿送的那么花哨,但只看那古朴的匣子,就知其贵重。 “夫人,这些是妾身的陪嫁,特意拿来孝敬您。”说着,她亲自打开了几个匣子。 张甜儿家中富贵,可因为是庶女,陪嫁中没有这些贵重的东西,看见周姨娘送的礼物,尤其在看见那华光灿灿的紫玉首饰时,都惊呆了。 第118章 继子媳妇二十九 张甜儿看看东西, 又看了看周姨娘脸上的感激,心里真心觉得这女人疯了。 一个乡下女人从不敢给她们甩脸色看,用得着讨好吗? 这么贵重的东西, 是可以留给子孙传家的。反正张甜儿就算送东西, 也绝对舍不得送这么贵重的。 姜月娘也是,自己什么身份不清楚吗?居然敢收。 高玲珑确实收了,凭什么不要? 张甜儿看着那边的二人,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正想着找机会跟周姨娘打听一下为何要送礼, 就见府里的管事急匆匆而来。 “张姨娘, 公子让人送了一盒紫色的东珠回来,同行的还有做首饰的老匠人,正在外书房等着你呢。” 东珠可不便宜。张甜儿顿时眉开眼笑,来不及想其他,满脸得意地带着管事离开了。 周姨娘看着她的背影,道:“夫人,公子如此, 是不是不合规矩?” “现在他只图自己安逸,哪里还顾得上规矩, 不用管了,蹦跶不了多久。”高玲珑挥挥手:“今天你少出门, 为以后打算打算吧。” 周姨娘能怎么办呢? 入门的时候她年纪已经不轻, 好在没有孩子, 回家之后还能再嫁。说起来是挺命苦, 可要是跟张甜儿比起来, 她觉得自己还是挺幸运的。 接下来几天,柳壁送了不少贵重的东西给张甜儿, 加起来足有上万两银子,两人之间的感情也越来越好。府里上下都知道张甜儿是主子的宠妾。 此时张老爷上门,提出两家合伙做生意。各出一半银子,盈利五五分。 柳壁主动退了一步,提出三七分,他只要三成,让利给张家。 做生意的人唯利是图,少赚了就是亏。在外人看来,柳壁此番作为,真的是将张甜儿放在了心尖尖上。 张甜儿特别欢喜,每日打扮得花枝招展去外头转悠,商户人家规矩不多,宠妾灭妻这种事情如果没人去告,衙门是不会管的。 城里好多人议论纷纷,都觉得柳壁有些过分,再怎么不喜欢原配嫡妻,看在孩子的份上,也该给嫡妻几分面子。 这些消息很快就传入了孙兰芳的耳中,她最近日子很不好过,得了这样的病,真的是想活活不成,念着孩子,想死又舍不得。 汤氏精心照顾孩子,对于儿媳躺在屋中不出门也不出言指责。 孙兰芳冷眼看婆婆照顾几个孩子……婆婆一点都不偏心。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96节 可这不偏心就是最大的偏心,她生的两个孩子是原配嫡出,怎么能跟那些庶子庶女一样? 她心里明白,就算自己活着的时候为两个孩子争取了,可死了之后就管束不了婆婆,现在争取再多都是多余。 随着身上的病情加重,孙兰芳愈发没有精神。这一日中午,难得来找她的婆婆进了屋:“别躺着了,你在这儿要死不活。柳壁那边左拥右抱,拿着大把银子讨好女人,明明你的病是被他染上的……” “住口住口!”孙兰芳尖叫。同住一个院子,孙兰芳得了这种病后找了不少大夫,很难不被婆婆发现。 她接受不了自己生了这样的病,更不愿意被人提起。加上这些日子看婆婆对待几个孩子的态度让她心生不满,说话时就少了顾忌。 汤氏看她生气,轻哼:“我说的是事实。孙氏,咱们女人活在世上,未出嫁时可以随心所欲,嫁人之后就该相夫教子,如果夫君没了,也不能随心所欲,得为儿孙考虑。你活不了多久了,两个孩子那么小,你得为他们筹谋啊。好在我还年轻,可以养他们长大,如果有足够多的银子,我是愿意送几个孩子去读书的。” 孙兰芳忍无可忍:“其他女人生的孩子跟我有什么关系?现在家里所有的花销都是我出的,之前给了你一万多两,那些还不够给我儿子读书吗?” “呦,脾气挺大呀!”汤氏呵呵:“我给你养孩子,难道还养错了?我知道你觉得我偏心,对于我来说,那些孩子都是我儿子的血脉,都是我的孙子孙女。在我这儿就是一视同仁,你要是不满意,把这两个孩子带走啊,你放心将他们交给别人吗?” 孙兰芳气得胸口起伏。 她知道婆婆说得对,娘家那边一直都没来找她,明显是嫌弃她丢人,孩子送回去,爹娘管不了他们多久,最后多半是落到她那几个兄弟手里……可男人在外做生意,管孩子的是家里的女人,她和嫂嫂是关系并不好,不敢指望嫂嫂真心疼爱孩子。 算来算去,真的只有这个恶妇对孩子最好。 孙兰芳悲从中来,趴在被子里嚎啕大哭。这些天柳壁都不来了,原先对她百依百顺的那个人好像从来不存在。 汤氏缓缓靠近在她耳边低声道:“明明你有大把的年华,却被他染上这样的病。眼瞅着没有几天好活了,他却将另一个人捧在手心里,你甘心吗?孙氏,多要一点银子,为几个孩子打算。其他孩子也要叫你一声母亲呀。” “帮我把他叫来。”孙兰芳闭着眼,眼泪却止不住地从眼角滑落:“但如今他有了新欢,可不一定愿意给我银子。” “你想办法呀。”汤氏语带蛊惑:“这人时日无多,都会为死后名声考虑。他要是不干,你就去去衙门告他为了谋夺兄弟妻子害人性命。当初那药……你可以说是他逼你下的。” 孙兰芳哭声一顿。 * 柳壁听说孙兰芳找自己,到底还是跑了一趟。虽然如今没有了感情,甚至还对对方生出了恨意。但两人之间有共同的秘密,他怕那个女人鱼死网破。 果不其然,一进门就对上了女人冷若冰霜的脸。 孙兰芳嘲讽道:“柳公子忘了我了?” 柳壁有些尴尬:“甜儿是个好姑娘,对我情根深重,不介意我身上的病。” 孙兰芳有些恍惚,如果这时候有个男人出来说不介意她的病,愿意照顾她的话,她也会感动的。 “好多大夫都说我是那个病,治不好了,最多也就几个月好活。”孙兰芳说到这里,嗓子眼像是堵了棉花,难受得发不了声。 “跟你一场,我不后悔。可两个孩子是无辜的,他们先是没了爹,又没了娘,我那个婆婆是个偏心的,以后过成什么样,我都不知道……呜呜呜……” 说到这里,难以抑制地哭了出来。 柳壁皱了皱眉:“可我也活不了了。没可能帮你照顾孩子。” “拿点银子给我吧。”孙兰芳擦了擦眼泪,可脸上的泪水太多了,无论怎么擦,都擦不干净,“他们有了孩子,日子应该能好过点儿。阿壁,我对不起他们。要是不给点儿银子,我真的会死不瞑目!” 柳壁人都快要死了,不怎么在乎银子,拿点给孙兰芳花,他是很愿意的。毕竟,两人的这个病都不知道从哪里得来,就算是孙兰芳先得,也是被人所害。 之前两人没有见面,他越想越后悔自己对孙兰芳多年付出,怪孙兰芳不检点惹上了病。此时站在这里看着她的眼泪,他又觉得自己恨错了人。要怪就怪柳城那个混账……柳壁自己绝对没有乱来的,这病的来源,要么是柳城惹来的,要么是柳城找其他的男人让孙兰芳伺候而来。 无论哪一种,都不能怪到孙兰芳身上。 柳家所有的铺子加上宅子货物和现银,能值个几十万两,所以,给个三五万两就是抬抬手的事。但……柳城愿意让孙兰芳挥霍,却绝对不愿意给那几个孩子花。 算起来,因为柳城的存在,柳壁不得父亲宠爱,心上人也被他娶走,后来还被汤氏塞了一个乡下女人做妻子。如今更是因为柳城连命都要没了。 这样的情形下,要是临死前给柳城的几个孩子花上几万两,让他们吃饱穿暖,他才会死不瞑目。 “你想买什么?我买了给你送来。”柳壁认真道:“我绝不会照顾柳城的孩子。” 孙兰芳抬头,眼泪汪汪道:“由不得你。那个女人不会放过你的,她让我去衙门告状,告你谋害柳城,如果你不听话,她要闹得你身败名裂。” 柳壁眼神一厉:“她真的这么说?” 孙兰芳别开脸:“要是不信,你自己去问一问就是了。” 柳壁立即转身出门去找汤氏。 汤氏正带着几个孩子在院子里玩闹,看见他来,主动迎过来:“什么事?” “你让兰芳问我要银子?”柳壁眯起眼:“我绝不会给!” 汤氏心情不错,扬眉笑道:“是孙氏自己担心她走了之后两个孩子会受欺负,想为他们筹谋一二。这是她做母亲的心意,我不好阻止。她怎么跟你说的?” 柳壁恶狠狠道:“不管你们婆媳打什么主意,我绝不会拿银子养柳城的儿子!” 汤氏笑容收敛起来:“这是你欠他的。” “他会死,明明就是你害的。当初你要是没有棒打鸳鸯,故意让我求而不得,我和他也不会走到如今这地步。”柳壁一字一句地道:“你会被休,会中年丧子,都是你自找的。” 汤氏尖叫:“柳壁,你闭嘴。”她满脸愤怒:“人在做,天在看,老天有眼,你如今落到这般地步,都是因为你不干人事。你要是不给银子,我会让你遗臭万年!杀害弟弟,谋算弟媳,谋害父亲,还得了脏病……不管哪一样能让人戳你的脊梁骨,到时候我把这所有的事情全部说出去,不信你就试一试!” 柳壁眼神凶狠:“你不想活了?” 汤氏并不怕他:“有本事,你连我一起杀!老天有眼,阿城被你害得得了脏病丢命,你自己也染上了哈哈哈哈……活该啊!” 之前没放在一起看,柳壁觉得是凑巧。此时听到汤氏再强调这是报应,他忽然福至心灵:“我的病是你害的?” 汤氏嗤笑:“证据呢?” 没有否认,质问证据。柳壁愈发笃定是她动了手脚,垂下眼眸:“我没有证据,你要多少银子?说个数吧,回头我让人送来。” “十万两!”汤氏得偿所愿,乐呵呵道:“拿银子买名声很划算呀。到时你得了脏病的事情我绝对一个字都不对外人提及。” 柳壁颔首:“好!”他临走时,转身问:“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让我染上病的?好歹让我做个明白鬼。” 汤氏摇头,她怎么可能说? 她打算拿到银子之后带着几个孩子去隔壁的府城住,那里有个文华书院,里面的夫子甚至有告老的朝中大臣。 “你不说,我就不给你银子。”柳壁转身就走。 汤氏闲闲道:“你的时日无多了,还得去大牢里住一段,好可怜啊!别怪我哦。” 第119章 继子媳妇三十 关于去衙门告状, 汤氏唯一的顾虑就是不想让儿子死后还不清静,毕竟,让妻子去陪其他男人以此换取自己一家的安逸日子, 这种事情好说不好听。 汤氏舍不得儿子人都死了还要背一声骂名。 就算现在, 她也没打算去告,不过是以此威胁柳壁罢了。 当然了,这一招很好用。只要她提及,柳壁就得乖乖付银子。 果不其然,汤氏话音刚落, 已经要出门的人又恨恨回头:“给你三万两, 多了没有。如果你还不知足,别怪我心狠手辣。你一把年纪是活够了,但你手底下那几个孩子年纪还小。我最讨厌柳城,自然也讨厌他的孩子,别逼我。” 语罢,拂袖而去。 汤氏脸色不太好,不过, 柳壁到底是又一次妥协了。三万两也不少,拿着这些带着几个孩子去隔壁城里安家足够了。 柳壁出了院子, 上马车时,吩咐道:“去告诉兰芳, 让她问一问我得病适不适合汤氏有关。” * 夜里安静, 孙兰芳的屋子忽然就热闹起来, 有人在尖叫, 有丫鬟吓得直哭。 原来是孙兰芳趁下人不备跑去寻死, 好在发现得及时,总算捡回了一条命。 汤氏得知了消息后, 急忙忙赶了过去。 银子还没拿到手呢,孙兰芳可不能死。 “蝼蚁尚且贪生,你可别想不开。” 孙兰芳满脸是泪:“柳壁恨上我了。母亲,我就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得的病?夫君绝对没有病,我只碰过两个男人,病不是从夫君那里来的,那只有柳壁。可他也洁身自好……” 汤氏早已接受了儿媳要死的事实,会担忧也是因为还没拿到银子。过两天银子到手,管她死不死。 此时她只觉得儿媳给自己添了麻烦,满心烦躁。 孙兰芳哭着道:“母亲,我们这病到底是怎么来的?你如果知道的话,能不能让我做个明白鬼?” 汤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挥手,所有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 “他怪你,其实也不算错。” 孙兰芳霍然抬头,眼泪要掉不掉,等着婆婆的下文。 “柳壁确实洁身自好,早年间我给他娶了一个乡下丫头做媳妇,分给他的丫头也出身卑贱。又说他和那些出身高贵,养尊处优的大家闺秀不相配,因此,他不肯碰那些卑贱的丫鬟。为了讨好他爹,也不会去花楼中乱来。”汤氏说起过去,满脸的迷茫,那时候她是赢了,可后来输得一塌糊涂。 “明人不说暗话,就算你们俩不承认,我心里也明白阿城的事跟你们这对奸夫□□脱不开关系。当初阿城死的时候,身上全都是疹子,所有大夫都说他是脏病,但楼大夫说了,那根本就不是脏病,只是中毒了而已。”汤氏说到这些,恨的咬牙切齿,“阿城这是做了许多不对的事,但他绝对没有染上脏病。得了那样的病症,死了也会被人戳脊梁骨。你俩人太狠了。不就是脏病么……” 孙兰芳听到她这样的语气,只觉得心里发毛,浑身都生出了冷汗来。 汤氏自顾自继续道:“想要染上脏病很容易呀,我特意让人去花楼里搜罗了一些富家公子的裤子。让你身边的人调换了。”她越说越恨,眼神中都冒起了凶光:“你要是不与他苟且,他没到你这里换衣裳,没有与你亲密,你们俩都不会有事。” 孙兰芳浑身都开始颤抖:“你收买了我身边的人?那明明是……”柳壁安排的人手。 汤氏冷笑:“财帛动人心,柳壁能给一百两,我能给二百两,他给一千,我就给两千。”说到这里,她有几分志得意满:“说起来,那些银子还是柳壁给的呢。” 她哈哈大笑,转身离去。 “孙氏,最好多活几天,等我拿到银子再死,你要是不管不顾,回头你那两个孩子休想过好日子。对了,这件事情你最好别告诉柳壁,毕竟,无论你知不知情,他都是因为与你苟且才染上的病症,男人最喜欢迁怒,你可别犯傻!” 孙兰芳气得浑身哆嗦。 而汤氏不知道的是,柳壁派了一个人在一墙之隔的院子里偷听,没有听到十成,也听到了八成。 柳壁得知此事,险些被气疯了。 汤氏这个妇人太过阴险。毁了他前面二十年的安逸日子不说,如今更是要了他的命,还让他背负着脏病的名声去世。 他越想越恨,在屋中转着圈圈,盘算着要怎么报复。 张甜儿不知道这些,最近她尤其喜欢回娘家,或是去几个姐妹的夫家。凭着如今柳壁对她的感情。哪怕她只是一个妾,却是所有姐妹中最得夫君心意的。 进门看到满脸愤怒的柳壁,她的心快跳了一拍:“阿壁,谁惹你生气了?” 柳壁看见她,没有回答,转身继续转悠。然后找来了随从,低声吩咐了几句。 张甜儿心里有些没底:“阿壁,出什么事了?二姐约我后日去郊外游湖,姐夫也要一起。你得不得空?好像姐夫有生意想要跟你谈。”说到这里她特别得意:“我这也是帮你做生意,是不是贤内助?” 往日里她什么都不做,柳壁对她也各种宠爱,如今帮了他这么大的忙。他肯定高兴。 柳壁哪里还顾得上生意上的事?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97节 刚才他又看了一位大夫,那大夫说他最多还有三个月好活,都已经只有这么点儿时间了,还做什么生意? 最后的这点日子里,他就想过得安逸,将那些欺负过自己的人报复回去,尤其是汤氏。他被其谋财害命,死之前绝不能轻饶了这个女人。 但他也看得出来,汤氏此人如今身败名裂,又中年丧子,活着只是为了几个孙子。如果真把她弄死了,说不定还解脱了。 打蛇打七寸,伤人就要冲着要害处一击必杀。 “我怕是不得空!”柳壁对这个不在乎他生病也要陪在他身边的女人,还是挺有耐心的:“下次有空再约你姐夫一起。如果你想去的话,我让人送你。” 张甜儿有些不高兴,不过男人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重视,她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 汤氏美滋滋在家里等着柳壁送银子上门,这一日,孙兰芳身边的丫鬟神秘兮兮凑了过来。 这丫头已经是她的人,汤氏好奇:“出了什么事?” 丫鬟低低道:“柳公子好像在买药,想对几个小公子下手!” 汤氏脸色当场就变了,她霍然起身,立刻叫来身边的管事,将几个孩子全部送往郊外。 于是,柳壁的药刚刚送过去,回头就得了消息说孩子已经不在,并且不知道孩子的下落。 没过多久,汤氏身边的人就到了,请他过门一叙。 两人这一次见面,算是图穷匕见,连以前那种虚伪的招呼都不打了。汤氏质问:“你要对我几个孙子动手?” “证据呢?”柳壁如今是豁出去了。 这女人居然害他得脏病,此仇不共戴天。他咬牙切齿地道:“汤氏,你毁我一生,有本事你就将那几个孩子藏得密不透风,别让外人知道,不然他们一定活不了。” 汤氏气得浑身发抖:“你敢!” “你都敢杀人,我有什么不敢的?”柳壁一步步逼近。忽然,他看见了墙上一把匕首,似乎是装饰一般。他上前拔起。 汤氏吓一跳:“有话好好说。我好歹算你半个长辈……” 柳壁嗤笑,亲爹都是他害的,何况继母。 他垂下眼眸:“怕什么?我又不对你动手。我们俩之间那么多的恩怨,我要是在这个屋子里死了,那你就是凶手。” 汤氏:“……” “柳壁,你冷静一点。” 她悄悄上前,试图将匕首抢过来。 柳壁自然不给,他可以自己自尽栽脏给汤氏,汤氏自然也能。这女人疯得很,保不齐真的会为了孙子先下手为强。 两人不知怎的就纠缠了起来,女人的力气不如男人,汤氏眼见事情不成,本来想往后退的。可因为踢着了东西,整个人往后栽倒,与此同时,面前的柳壁也倒了下来。 外面的丫鬟听着里面动静噼里啪啦,到底还是忍不住推门而入。 然后就尖叫起来。 汤氏胸口扎着一把匕首,身下蔓延开一摊鲜血。而柳壁整个人跟傻了似的瘫坐在地上。 孙兰芳得到消息赶过来时,婆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两人面面相觑,孙兰芳苦笑:“院子里那么多的下人,肯定瞒不过去,你……怎么办?” “一把火把这屋子烧了,装作走水的模样,回头尽快把她安葬。”柳壁强制镇定:“回头你把那些孩子送走,将你的一生儿女送回娘家,我送五万两银子过来,应该足以将他们养大了。” 孙兰芳张了张口,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的解决之法,她只能点头默认,于是二人退出。 汤氏还没死呢,见状目眦欲裂,眼中恨意滔天。 一刻钟后,火光熊熊。 两人站在院子外,下人们站在更远的地方。 眼看火势越来越大,里面隐约传来女子的痛哭声和惨叫声,孙兰芳只觉毛骨悚然,她感觉浑身都是鸡皮疙瘩,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柳壁低声吩咐:“再烧一会儿,就把所有人叫进来救火。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 孙兰芳刚想点头,忽然就听到外面有人扬声禀告:“夫人,柳夫人来了。” 高玲珑被禁足,但真的想出门的话,也没人敢拦着。她今日先将外书房里用剩下的熏香和那个香炉收拾了才过来的。 柳壁此人,最是能忍。让他主动冲人下刀子很难。于是,高玲珑悄悄推了一把。 听到这一声禀告,二人面色大变。 第120章 继子媳妇(完) 孙兰芳脱口问:“她怎么会来?” 柳壁也想问这个话, 杀人害命这种事被人撞个正着,一时间他心里很慌,喃喃辩解:“我把她禁足了的, 应该出不来……” “她人都在外面了,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孙兰芳简直能气死:“一会儿咱们这院子里走水,紧接着母亲就不行了,你说她会不会怀疑?” 不管是谁来碰上这么巧的事,肯定都会怀疑的。本来柳壁也打算之后解散这院子里所有人时多给他们一笔银子,将他们远远送走。 “别让她进来!” 高玲珑闯这个院子又不是第一次, 就如她从柳府出门时, 那些人虽然拦着她却根本拦不住一般。此时也一样,她一步步往里进,面前一堆人围着,因为也不敢碰她,只能一步步往后退。 熊熊大火跟前的二人看到这般情形,魂都要飞了。除了姜月娘之外,还来了一群下人。 高玲珑外面就看到浓烟滚滚, 猜到院子走了水,左右看了看, 没见汤氏,心里的猜测成真, 她好奇问:“汤氏呢, 我一个客人上门, 要跟家中的长辈见礼。” 孙兰芳能怎么说? 是说婆婆去了外面, 那就是骗人。回头就办丧事, 姜月娘绝不会善罢甘休。 只一息,孙兰芳就有了主意, 伸手一指院子:“不知道怎么弄的,院子里走了水,我们两个刚来得及跑出来。那……正想找人救火呢。” 说着,看向一群下人,扬声道:“你们都瞎了吗?还愣着做甚,赶紧打水灭火救人啊!” 高玲珑瞅了一眼,只见大火中的窗棱被烧得断裂,里面隐隐传来女子的痛呼声。 柳壁强自镇定下来,这么大的火,姜月娘不可能冲进去救人。等到大火灭掉,汤氏已经成了一块焦炭,除了亲近的人,多半是看不出什么。到时他们俩支开外人将人下葬,神不知鬼不觉……当务之急,是赶紧将这个女人打发了。 他板起一张脸:“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都让人将你禁足了,家里的管事做什么吃的?来人,送夫人回去。”顿了顿又呵斥:“之前我已经给了你休书,本来想着看在云宝的面子上让你多住一段时间。既然你要乱跑,那你今日就收拾东西滚出去。” 高玲珑啧了一声:“果真是……绝情呢。咱们几年夫妻,你说翻脸就翻脸。其实我也能理解,毕竟你从来没有将我往眼里放过,也没有真的拿我当你的妻子。但对着一手将你带大的母亲,你竟然放火将她烧死,实在是……” 她摇摇头:“相比之下,我也没那么惨了。不过呢,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这双奸夫□□为了相守在一起杀人,大人一定不会让亡者枉死的。” 柳壁心跳了跳,呵斥:“胡说什么?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来人,送夫人回去,如果她还要乱跑,就把她捆住!” 高玲珑笑了笑:“不用你捆,我自己回。话说,就算你给了我休书,我大概也不用回乡下了,毕竟我儿子立刻就要当家。他还那么小,离不得亲娘……” 对于柳壁来说,此话很不吉利。 “你闭嘴!” 高玲珑一拍额头,笑盈盈道:“忘了跟你们说了,方才我在门口察觉到这里面着火了之后,就已经让人去衙门报官。用不了多久大人就会带人过来……” 孙兰芳脑中一片空白,质问道:“无凭无据的,你报什么官?母亲被困在火海中是意外,不是被人谋害!” “你吼什么?”高玲珑一脸莫名:“闹市中着了火,周围邻居的院子离得那么近,我报官请大人派人来帮忙灭火有何不对?你这模样,怎么看都像是心虚。难道我猜中了?” 听到已经报了官,且她进门来与二人纠缠已经有一会儿了,这里去衙门的路程并不远,此时派人去追,大概已经来不及。柳壁只觉浑身僵冷,他头缓缓转向火海,真心觉得汤氏死得太容易! 汤氏害他不说,又找了这个女人来祸害他。真的毁了他一生。 孙兰芳眼前一黑,险些站立不住,一把扶住柳壁:“怎么办?” 他们做的这件事情,这院子里的人都瞒不住,想的的多给银子让他们闭嘴。入殓之事由二人亲自来……到时将大火控制在这个院子,应该不会惹外人怀疑。 汤氏之死,根本经不起细查。更别提让大人来查了。 此时想要阻止大人已经来不及,此时收买院子里的这些人,也难保他们不会在大人问话时反水。再说还有一个咬住他们不放的姜月娘在边上虎视眈眈。 让姜月娘走是不可能的,当着她的面收买人……跟在大人面前认罪也没区别。 柳壁也想到了这些,反握住孙兰芳的手,咬牙道:“我们走!” 他大吼:“备马车!” 能跑就跑吧,虽然早晚都会被找到。可两人也活不了几天了,他只希望最后的日子能在牢外度过。要是能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与孙兰芳安宁离世,也算是全了多年的夙愿。 当然,这夙愿是以前的,如今的二人在亲密过后弄得一地鸡毛。他对这个女人早没有了曾经的爱慕。 他说走就走,可孙兰芳放不下孩子,要带孩子一起走。急忙忙吩咐人去准备,她还想为孩子留下银子……方才杀汤氏时太冲动,两人为了尽快收尾,也没来得及去寻汤氏的银票。毕竟,比起杀人偿命,那点银子算不得什么。 孙兰芳自己攒了点,自从柳城死后,她直接搬去了当初和柳壁厮混的隔壁院子住,所有的金银细软都在那边。 柳壁听说她要去收拾东西,简直要疯,一把家人扯住:“不要管了,我们快走,也别带孩子。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大人不会将他们入罪的。” “可我要是不把他们安排好,回头他们要吃苦的……”孙兰芳执意要去拿银子,且要带上孩子,还吩咐人给两个孩子准备被褥和披风。 “不许带!”柳壁厉声呵斥:“走!” 两人上了马车,吩咐车夫离开。 高玲珑就站在门口,院子里,众人正在救火,忙得热火朝天。 大人以为是救火,带了一群人来。进门才知道是有人被杀后,凶手想要借大火灭了痕迹。得知凶手跑了,立刻派人去追。 高玲珑也上了马车往外城跑去。 柳壁如今是逃命……如果他不是得了脏病的话,多半是不逃的,他会想法子尽力脱身。可他没有几天好活,进了大楼后缺衣少药,不知道能不能熬过一个月,就算他能脱身,这最后的日子多半也要在大牢里度过了。 逃命的马车跑得飞快,高玲珑也跑得快。 到了外城,终于将人追上。 高玲珑身后是坐着马车的衙役,柳壁回头看过后,心里又恨又急,狠狠一鞭子抽在马背上。刚才他已经将车夫踢下去了,主要是怕车夫拿他们俩邀功主动停下。 两人专拣偏僻的街道走,马车跑得很快。后面的衙役各种喊他们停下,他们都不听。 高玲珑瞅准了机会,将手里的鞭子狠掷了出去。 她先在鞭梢上绑了个茶壶,飞速行进的马儿踢着鞭子,狠狠一头栽倒,马车被带得撞在路旁的墙上,倒在地上散了架。 车中的二人滚做一团,高玲珑勒停马车,走到柳壁面前。 柳壁头不知道撞到了哪里,满脸的血。浑身都在抽搐,瞪着高玲珑的眼神红得像雪,模样像是要吃人。 高玲珑居高临下看着:“我来就是想问一问,你死了之后是不是想和这个女人合葬?”她偏着头,笑道:“你已经给了我休书,咱们俩不再是夫妻,合葬在一起的话不合适。”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98节 柳壁:“……” 后面的人围拢上来,高玲珑主动退了出去。 马车是木板制的,撞在墙上那一下太狠了。柳壁在被挪上马车时就已经断了气。 孙兰芳奄奄一息,由于男女有别,她再是犯人,也不好跟一群男人同住。于是,被挪到了高玲珑的马车上。 回内城时,速度不用那么快。高玲珑马车前后都是衙门的人。 孙氏满眼是泪,混合着脸上的血水冲得她整张脸乱七八糟,再也不见姣好的容颜。 “姜月娘,我求你一件事。麻烦你安顿一下我的孩子好不好?” 高玲珑头也不回:“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孙兰芳又强调了一遍。 高玲珑还是作耳聋状。 孙兰芳没有力气吼了,她受伤太重,等到高玲珑回头去看时,她已经睁着眼睛去了。 高玲珑将马车停下,默默看了半晌,冲着看见她马车停下后围拢过来的衙门中人道:“好像死了。” 死就死了呗。 身为儿媳,对婆婆动刀,还故意放火烧伤长辈死不足惜。 高玲珑没有再去翻曾经发生的那些事。 她不管,陈氏她们更不管了。 陈氏一直住在娘家养身子,已经不打算再回柳府,只等过个一两年就改嫁。不打算回来掺和这些事。 而周姨娘在柳壁死后的当天就搬走了。 张甜儿听说柳壁和孙兰芳一起亡命奔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还闹着要去查清事实真相,被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周姨娘拉住:“柳壁得了脏病,你还顾他?人都已经死了,赶紧找大夫看看你自己有没有被染上吧。” 张甜儿:“……” 她简直要疯了:“你早就知道,为何不跟我说?” 周姨娘嗤笑:“我没劝过你吗?” 张甜儿:“……” 她尖叫一声,慌慌张张出门去找大夫。 * 孙兰芳的两个孩子被他娘家哥哥接走,剩下的那些,被丢去了衙门建的慈幼院。 柳家人都死了,只剩下云宝。 云宝成了家主,本来还有下人想要辖制主子,高玲珑非常强势地将所有人镇压。她之前装模作样学过字和算账,此刻信手拈来,很快将生意接了过来,不听话的人全部踢走。短短两个月后,生意就已经步上了正轨。 柳壁和孙兰芳一起赴死,在此之前甚至还杀了阻挠他们在一起的汤氏,所有人都觉得这二人的感情很深。 当事人已经不在,内情如何,全凭外人猜测。 二人这样的关系在一起实在不应该,但越是挣脱世俗眼光也要在一起,虽死不悔,愈发显得二人的感情尤为难得。 除了羡慕二人感情,他们还羡慕柳壁之妻的大度。正常女人在夫君对别的女人情根深重后都会恨急怒急,姜氏虽然出身庄户人家,却有成人之美之心,大度地将二人合葬,实在可叹可敬。 第121章 逃荒路上一 古色古香的屋中, 姜月娘一身素衣,冲着高玲珑行了一礼。 她的礼是嫁入柳府后学的,按理说不太像样, 但她三天两头被汤氏挑刺, 如今是有模有样。 “多谢姑娘。”姜月娘脸上带着几份喜意:“母亲她向来不把我放在眼里,甚至是出手害人,如今好了,她自己也被害死。还有还有,我最放不下的是云宝, 那孩子……很好。” 后来的元宝从高玲珑手中接过比柳家父子在时扩张了不少的生意, 从小就跟学这些,生意上的心眼子他是信手拈来。 高玲珑走的时候,云宝连孙子都有了。 * 还没睁开眼睛,高玲珑又闻到了刺鼻的味道。汗味和血腥味还有臭味夹杂在一起,让养尊处优多年的她很不习惯。 此刻的她正在奔逃,高玲珑刚来,入眼先看到了脚底下田地里巴掌那么宽的缝隙。 周围都是田地, 但此刻地里别说粮食,连荒草都找不到几根, 远一点的树上光秃秃一片。隐约能看到树皮都是被剥了的,周围有不少瘦骨嶙峋, 衣着破烂的人, 三五成群结伴, 都在往同一个方向走。也有一些男人站在路口, 目光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众人。 只看了一眼, 高玲珑立刻察觉到自己饿得厉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发觉嘴巴都干苦了。喉咙火辣辣的疼,天上的日头很烈,晒得人眼前阵阵发黑。仿佛只要一闭眼,随时就可能倒下去再也起不来。 上一刻还在高床软枕,冬日有火盆烘屋,夏日有冰块降暑。吃穿样样精致,说难听点,哪怕是磕个松子,长得不好看的都不配出现在她面前。 结果,一睁眼就变成了太阳底下的腌鱼干,别说吃饭了,连口水都喝不上。高玲珑都怀疑自己随时会被渴死。 她打量了一下身边的人,三个妇人,一个年纪大了,头发花白。另外两个三十多岁的年纪,几人互相搀扶着。他们旁边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好像脚受了伤,此时柱着一根棍子,走得摇摇晃晃,身边还有个半大少年扶着他。而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姑娘,都是五六岁的年纪,头发枯黄,穿得也不好,所有人都是一脸菜色。 高玲珑低下头思量着接收记忆的机会,忽然觉得脚底下痛得厉害,一瞅才发现自己是光着脚的。 不止是她,一行人中除了年纪最大的老人家和那个腿脚受伤的男人之外,其他的人全是光脚。 光脚不怕,关键是日头这么大,地是烫的。高玲珑抬脚一瞅,发现脚底下已经生了厚厚的一层茧子。她怀疑这脚就算是放在水里泡,也泡不干净,因为那泥已经深入到了脚板的纹路中。 她想着这些,走路就慢了一点。忽然就见那个男人不耐烦地开口:“磨蹭什么?咱们今日得赶紧进城,否则又要在郊外露宿。你一个大姑娘,怎么没点儿危机感呢?周围到处都是男人,谁也不认识谁,万一他们起了歹意,咱们这一群老弱病残拦得住几个?” 高玲珑垂下眼眸:“我要上茅厕。” “东西都没吃,也不知道哪里来东西拉。”这一次开口的是三个妇人中的其中一位,她比较年轻,脚上是用编了勉强像鞋子的东西。此时耷拉着眉眼,显得有些刻薄。 “你们稍微坐一坐,我带着大穗去一趟。”另一个妇人松开了扶着老人家的手,过来拉高玲珑。 “大穗,咱们快去快回。”她不管那些人难看的脸色,拽着高玲珑就走。 高玲珑说要上茅厕是真的,这肚子咕噜噜的叫唤,又痛得厉害,应该是病了。这逃命的路上拉肚子,难怪会被人嫌弃。 他们站的地方是两山之间的田地,左右都是山林,只是山林里光秃秃一片,很难找到干枯的荒草。想要躲在里面上茅厕不被人发现,几乎不可能。 “那边有一堆石头。”妇人不由分说抓住高玲珑的手往那里奔。 高玲珑蹲在一堆石头中间,唯一的入口被纤瘦的妇人挡着,倒不怕被人发现。可是,正如那男人所说,他们压根儿没有吃东西,甚至连水都没喝。哪里拉得出来? 她扶着石头,闭上了眼睛。 原身罗大穗,出生在姜国和离国的边境,这地方几乎每年都在打仗。今年还是姜国人明年就是离国人了,说不准,后年又变成了姜国人。 反正不管是哪国人,住在这里的百姓想要安居乐业,那是白日做梦。罗大穗从记事起,周围就没有消停过。不过,这人是有脑子的,在这样的境地中,当地的百姓也想出了一些应对之策。 最简单也是最普遍的就是挖地窖,几乎每家每户都有铺子一个地窖,入口都藏在隐蔽处。地窖中藏了家里所有的粮食,除此外,还有水和锅碗瓢盆,就连柴火和小炉子也是有的,甚至还修出了烟道。 为了不被人发现,烟道也开在极其隐蔽的地方,总之,只要一开始打仗,所有人就藏进去。短则三五天,多则几个月。 只有秋收的时候会让百姓受损失,其他时间,打仗归打仗,日子还是照常过。 罗大穗家里兄弟姐妹六人,她是老四,前面有哥哥姐姐,底下有弟弟妹妹。不大不小,两头受气。反正挨骂的基本是她,干活儿时也忘不了她。 有好吃的,就不一定能想起她来了。长辈的原话是:哥哥姐姐要干活,吃饭才有力气。弟弟妹妹还小,得好好照顾。 在这样的情形下,罗大穗长大了,十三岁那年,天干少雨,周围村子里的小河都干了,井里也不再出水。甚至就连城里的大河都变成了小河沟。 那些大户家的田地都没收成,像罗家这样风调雨顺也只能让全家不饿死的人家过的日子可想而知。 那一年,罗大穗十三,最大的哥哥十七,二哥十六,三姐十五,全都没有成亲。 可家里这么多人,别说娶媳妇,都要养不活了。双亲商量过后,将姐妹二人叫了出去。 三姐嫁给了同村的后生。而罗大穗……去了镇上的富户,给周家的长孙冲喜。 冲喜这种事,那都是死马当做活马医,但凡还有一点儿办法都不会这么干。周家的长孙是出门被人打了一顿,发现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一口气,全身都是血,听说身上的骨头有一大半是断了的,就算能捡回一条命,往后也只能躺在床上当个废人。 人都已经废了,自然是没有姑娘愿意嫁的,罗家夫妻会答应这门婚事。皆因为周家出了五百斤粮食的聘礼。 五百斤啊,一家人够吃一年了。 于是,婚事就这么定下,罗大穗稀里糊涂地嫁去了周家。进门两天,连回门都没来得及,周公子就没了。至此,她成了寡妇。 本以为干旱也就这一年,可接下来的两年里天上一滴雨都没有,周围的粮食都欠收,往年的存粮都已经全部吃干净,甚至就连树皮都被人给剥了。 这节骨眼儿上,两边又打了起来。以前躲在地窖里,过上十天半月甚至几个月,现在这种情形躲进去,那就只有饿死。 蝼蚁尚且贪生,能活着谁又想死? 于是,收到消息说两日后就会打起来时,所有的百姓倾巢而出,准备四散逃命。 但大部分人都选择去姜国,一来这些年两国交战,多半是姜国占着这个地方。二来,离国那边没有百姓,只有仆人,边境属于安宁王的地盘,要是离国打仗赢了,所有百姓都是安宁王的奴仆,他说生就生,他说死就死。底下人为了讨好他,好几次搜罗美人敬献。 相比之下,姜国要好得多,至少他们是自由的百姓。被欺压了还可以找大人告状。当然了,大人会不会管,能不能告赢就不一定了。 “大穗,你好了么?有人过来了。” 高玲珑回过神:“娘,你要方便吗?” 堵在门口的这人是罗大穗的婆婆周关氏。 大概一个人倒霉透了都会遇上一些好事,罗大穗娘家存在感不高,还是被父亲最先放弃的那个。可到了婆家,冲喜没冲成,以为会被长辈责难,甚至是被他们卖掉,结果都没有。关氏待她,有点像是待亲人的意思。反正没有嫌弃,看到罗大穗做错了,也会耐心指出,生气了会呵斥几句。 两三年里,罗大穗比在娘家的日子还要安逸些。她没想到自己能够遇上这样一位婆婆,早已把她当成了家人,也没有提过要改嫁。 而关氏也没提过要送儿媳出嫁,见儿媳主动留下,嘴上没说,待罗大穗却更好了。在一家子逃难时,也没忘了带上她。 此时的关氏满脸焦灼:“不了,咱们快走吧,那些人好像盯上咱们了。” 高玲珑走出,却见关氏不进反退,色厉内荏呵斥:“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想做什么?” 围拢过来的总共有三个男人,这年头日子不好过,几人虽然比两个女子要高,却显得尖嘴猴腮。为首的那个伸手一指远处地里的周家人:“他们拿了粮食,让你们两个好好伺候我们。” 另一个人嘿嘿笑着上前,搓着手满脸的猥琐:“嘿嘿,你们要是害怕的话就叫吧。我最喜欢一边办事一边叫。” 站在最后的男人最矮,听到这话啐他:“什么毛病。”他看着婆媳俩,眼睛大亮:“我嘛,最喜欢安静办事,你们是一起,还是一个一个来?” 关氏没吃饭,又缺水,被太阳一晒,本来就要晕了,听到这些下流话,险些被吓死,腿一软就坐倒在地。 第122章 逃荒路上二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99节 有了记忆的高玲珑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上辈子就在这里, 婆媳俩在一片乱石中被人各种折辱,整整闹到了第二天早上,这些人才放过了她们。 在这个连饭都吃不饱的世道, 贞洁似乎也没那么要紧, 婆媳俩都没有要寻死的意思,跟着众人一起继续逃。 这边离姜国的河东府还有两天的路程,几乎所有逃荒的人的终点都是那里,可是逃荒的人太多了,河东府根本就接受不了。 大人也不敢把这些人全部放进城……都说人穷起盗心, 这人在饭都吃不上的时候, 会做许多平时做不出来的事。 其实早在多日之前,大人就已经写了折子上书朝廷询问对策,可这里离朝廷那么远,就算八百里加急,也要跑个十来天。 朝廷没有答复,大人没有粮食养这么多人,无奈之下, 只得关闭城门。 所有逃荒的人都进不了城,他们不愿去别的地方, 全部在城门之外安营扎寨。婆媳俩互相搀扶着到了地方,很快又与周家的人汇合。 关氏不愿意和他们在一起, 毕竟能卖婆媳俩一次就能卖第二次。她没想到, 自己都带着儿媳妇离开了, 还能被卖。 这一次, 婆媳俩被卖往了城内的富商林家。林家的小公子先天是个傻子。放在吃不饱饭的人家中, 这样的孩子是被人人嫌弃的存在。可在富贵人家,照样有人将这个只会打人的傻子衣食住行照顾妥帖。 傻子下手没轻没重, 重伤了不少人。婆媳俩到了地方,没有其他的选择,想着把这半大孩子哄好。 结果,还是挨了一顿打。受伤之后,两人干不了活了,被拖到了一个黑漆漆的房间。她们以为自己会不治身亡,可接下来的经历,让她们恨不能在这乱石中死了算了。 * 关氏未出嫁前,家里也是镇上的富户,反正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干过什么活,嫁人之后身边也有人伺候。她一点力气都没有,生不出丝毫反抗之心。 摔倒在地后,一边大喊救命,眼瞅着那些人不管不顾欺上前,便哭着求饶。 求饶要是有用,婆媳俩也不会被欺负了。高玲珑眼神一厉,搬起从石山上掉下来的一块足有头那么大的石头,狠狠朝着趴在关氏身上的高大男子头上砸了过去。 这些都是流民,凭着胆子大混个肚圆,根本不会武。 只一下,那个男人就软软趴在关氏身上不动了。 关氏哪儿见过这种阵仗? 当即连连惨叫,想要推开身上的人可又没有力气,整个人不停的往后挪,折腾半天,也只挪出了上半身。好像那男人是烙铁似的,她眼瞅着甩不掉,急忙伸手去推。 高玲珑一击得手,动作不停地将手里的石头朝着猥琐男人扔了过去。她的准头不错,猥琐男人还没来得及躲,被砸了个正着。他眼睛大睁着,额头上流出一丝鲜血,整个人直愣愣的摔倒在地。 跟着最后的矮小男人见到这番情形,吓得魂飞魄散:“杀人了!杀人了!” 在这连饭都吃不饱的世道,杀人并不是什么稀奇事。遇见杀人也挺正常,就周家人一路行来,碰上的死人没有四个,也有五个。 逃荒的人都想要活下去,敢杀人的那都是狠角,大部分人都只是想要混一顿饱饭,没谁愿意多管闲事。以前周家人看到有人被欺负或是有死人,那都低头含胸假装看不见匆匆路过。 此时也一样。 矮个男子跑出去,尖叫声吸引了不少人望来。 但那些人只望了一眼,急匆匆就走了,后面过来的人还离这边石头更远了些。 矮个男子都跑到了底下的田地里,关氏终于抽出了自己的腿。她浑身瘫软,压根起不了身,双手抱着膝盖周身颤抖不止。 高玲珑上前,刚碰着她的肩膀。她就吓得尖叫一声,哪怕后面是石头,也不停地往石头上缩。 “娘,是我!”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稳定人心的力量,关氏终于回过神来,扑到了儿媳的身上,嚎啕大哭! 高玲珑轻抚着她的背。 几十步以外的地方有不少人路过,关氏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大着胆子看了一眼不远处两个不知是死是活的男人,咬牙道:“我们走!” 高玲珑扶起她,从路旁踩了一把干草,编成了粗糙的草鞋,然后汇入人群。其实她能做精致一点儿的,却又怕惹人怀疑。毕竟,先前的罗大穗可没有这手艺。 周家人干了这么缺德的事,婆媳俩谁都没要提与他们汇合。 只是,两个女人结伴上路,到底显得势弱。 天渐渐黑了,好多人都在树林旁边安营扎寨,其实就是点一堆火烤着。大旱几年,这边的粮食都已经被吃光了,大部分人吃的都是黑豆饼子。 那黑豆在好的年景中都是拿来喂牛马的,人吃着特别噎,豆子还硬,加一点米糠和麦糠,做成的饼子特别抗饿,硬得能砸人。 婆媳俩连这种饼子都没有,关氏靠着高玲珑,窸窸窣窣摸索一会儿,掏出了一张银票来。 “大穗,我只有这个了。” 那是一张百两的银票,关氏很不舍:“这是我所有的嫁妆和你爹多年攒下的私房。” 高玲珑看了一眼:“娘,收好吧,拿着这东西也换不来吃。我想想办法。” 她早就发现斜对面那一伙人……十来个壮汉结伴,带着三个女人。那三个女人浑身脏乱得不成样子,手脚都被捆着,一看就不是自愿跟着他们的。 说话间,高玲珑将头上的布巾扯下来,重新梳拢了刻意挡住容颜的头发,露出饱满的额头来。 原身当初会被挑中做冲喜新娘,正是因为她长得好。 那几个男人本就朝着这边嘀嘀咕咕,见到这副模样,有两人立刻起身走了过来。 关氏险些被吓傻了。 她实在不明白儿媳的做法,在这乱七八糟的世道,无论是谁都该低调。尤其长得好看的姑娘,应该能藏就藏,绝不将容貌显露于人前。 “大穗……我们快走,他们来了。”她一边起身,一边去扯高玲珑的袖子。 高玲珑没有动。 两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在这人人都吃不饱饭的时候,他们居然还有点发福。 前面的那人还低声跟同伙道:“这姑娘看着不错,应该还是个雏儿,你别跟我争,下一次我让你。” “你想得美,这次你让我先,下次我……”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跟前,最开口说话的男人笑吟吟道:“小姑娘,我看你跟你娘都没吃饭,是不是饿了?跟着爷,爷保你不饿肚子!” 说话间,已经朝着高玲珑的胸口伸出了手。 高玲珑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根绳子,脚下一踢,已经动作利落的将绳子套上了他的脖颈,再狠狠一勒! 一番动作干脆利落。别说关氏,就是跟上来的男人也没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两人都明白,这是遇上了硬茬子。 脖子被勒住的男人喘不过气,直翻白眼。后面那人不进反退,转身就回了火堆旁。 关氏浑身哆嗦,没敢出声阻止儿媳的动作。高玲珑即将要断气时才松手:“我要吃的。” 男人呛咳不止,连连点头。 高玲珑踹了他一脚:“你要是不送吃的过来,回头我弄死你!” 外人看着只觉得她动作灵巧,加上男人毫无防备,她才能顺利将人抓住。但这些被她勒死的男人可不这么想,方才他真的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在挣扎,那纤细的一双小手就像是铁钳子似的,无论他使多大的力气,鸡爪子似的手都纹丝不动。 这女人看着瘦小,力气大得很,他身上的匕首都没来得及抽出……想到匕首,忽觉眼前有亮光一闪,他心下大叫不好,回过神匕首已经到了那姑娘的手中。 高玲珑只想填饱肚子,没想到还有这等意外之喜,用匕首放在他的脖颈间,忽然收回,又狠狠抓住了他的肩胛骨。 男人脑子大叫着躲,身子动也不动,疼痛传来,他还看到了收回匕首时飞溅的血光。 这女人有力气,速度也快。不说这会儿他被制住,就算没有,他也根本打不过。 逃荒的人都是一个目的地。男人觉得自己离开她后能将自己彻底躲藏起来,只能舍财免灾。他捂着肩膀,苍白着脸回到火堆旁,没多久就拿来了两个馒头和四枚鸡蛋,还有十来个豆饼。 “姑娘,我只有这么多了。” 他们一群人看似强悍,一路过来无人敢惹。一开始吃的用的放在一起,不分彼此,可几天后就散伙了,都觉得自己吃亏,于是,他们就约定好了如何分赃,不管抢到了什么,当时就将自己的一份取了,能不能守住,全凭本事。 因为此,方才男人被人教训,那边的人只瞭了一眼就不管了。 高玲珑收了:“滚!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男人连滚带爬跑开,像是后面有鬼在追。 馒头有点硬,高玲珑用树枝串了烤在火上,分了关氏两个鸡蛋。 关氏欲言又止,可还是吃饭最大。婆媳俩正剥着鸡蛋呢,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嫂嫂,大穗,原来你们在这里?”随即那声音又满是惊喜:“有鸡蛋?嫂嫂,母亲年纪大了,这鸡蛋该孝敬她老人家一个。” 语气和态度都理直气壮。 高玲珑回头,就看见了二叔周繁茂,还有他身后的周家老太太和二婶齐氏。再远一点,就是十四岁的堂弟,旁边两个五六岁的姑娘因为太冷,缩着脖子。 第123章 逃荒路上三 有了好东西, 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都得孝敬长辈。这是孝道。 高玲珑垂下眼眸,剥掉了半边蛋壳, 两口就吃完了。 关氏反应没这么快, 不过一愣神间,几人已经走过来围在火堆旁坐下。大小小的人都看着她手里的鸡蛋满眼期待。 这样的情形下,关氏哪里还吃得下去?就算分了一个给长辈,剩下的那个……总不能跟孩子抢啊。 她自己很想吃,舍不得拿出去, 看这架势, 好像又不得不给。一时间满面为难。 高玲珑顺手接了过来,几下剥掉,直接塞入她口中:“吃!” 凉掉的鸡蛋带着几分腥气,关氏却觉得特别香,忍不住咬了两口。鸡蛋本就不大,两口吃完就只剩下了一小半儿。 围观的人都瞪大了眼睛,两个小姑娘更是哭了出来。周母微微闭着眼睛, 靠在儿媳妇身上,装作头疼的模样。 “这把老骨头拖累你们了, 不然你们走吧,不要管我了。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不如死了。” “娘, 您千万别这么说。”齐氏急忙劝:“都说家有一老, 如有一宝, 只要儿媳还有一口吃的, 就绝不会饿着您。您是家里的定海神针,如果您不在, 咱们这个家就要散了。” 周繁茂也道:“娘,儿子没本事,没让您吃上饭。这样吧,大穗那里有一把匕首,回头我割肉烤给您吃。” 夫妻俩唱念做打,关氏最后一口鸡蛋咽下,好像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似的,苦笑着将剩下的那个递上。 做了这么多年的一家人,关氏对着小叔子随时可以翻脸,可冲着长辈,她做不出来。当然,长辈没有阻止小叔子的做法,她心里也并非一点疙瘩都没有。接下来这一路,她不打算跟这一家子一起走了。这枚鸡蛋,算是全了多年的婆媳情分。 高玲珑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抢在周繁茂之前将鸡蛋接过来:“娘,我好饿!”说着,又看向那边一群人,“二叔哪里没本事了?依我看,二叔本事大得很呢。亲嫂子和亲侄媳妇说卖就卖,为了养亲娘,简直是连人性都不要了。” 关于婆媳俩被男人欺负的事,两边的人都心知肚明。关氏是女子,当时很害怕也很绝望。可到底事情没成,那股难受劲儿很快就过去了。再说,身为女子遇上这种事并不光荣,就算没有被欺负传出去也不好听,平时是能不提就不提。 而周繁茂呢,做的时候挺心虚的,拿换到的粮食填饱肚子时,又觉得不亏。过来之前他就已经想好了,反正打死不承认那三个男人跟自家有关。 当时三个男人往那边去以后,他带着一家子很快就走了,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当然了,他自己也是男人,在这个乱糟糟的世道,柔弱的两个女子在面对三个大男人时会遭遇什么不言而喻。 话说回来,笑贫不笑娼。只要人没死,那些罪名就不重要。更何况,他死不承认,难道关氏还能揪着不放? 还是那话,这种事情计较起来,还是女子的名声吃亏,关氏失贞,当时没死,那就是还想活,只要想活下去。就不会把这种事情挂在嘴边。 周繁茂主意打得好,没想到嫂子不提,侄媳妇居然提了……婆媳俩虽然都已嫁了人,可罗大穗还是个姑娘家。姑娘家遇上这事没有寻死觅活一蹶不振就已经很稀奇,居然还主动提。 他装作怒火冲天的模样质问: “这话是何意?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我为了养家不做人?”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00节 高玲珑慢悠悠剥着鸡蛋,剥好了又飞快塞入关氏口中,自顾自道:“好叫二叔知道,我们婆媳在石头堆里遇上了三个男人,他们要欺辱我们。我不愿意,所以抱了石头准备和他们同归于尽。然后……我运气好,砸死了两个人,剩下的的那个要不是跑得快,同样会没有命!” 周繁茂面色微变:“你杀人了?’” “在这个吃人的世道,不杀人就会受辱。”高玲珑深深看他,“杀人害命这种事以前我是不敢的,但有了第一次,也就能有无数次。” 她拿起火堆上的馒头啃了一口:“这人只要凶了,就什么都有了。” 说着,把剩下的那个馒头塞到了关氏手中:“娘,吃!” 关氏没有受辱,也是想问一问这其中还有没有误会,可看儿媳的模样,似乎不打算再给周家面子。她低下头,将馒头啃了。 一行人凑过来,别说鸡蛋了,连个馒头都没啃上一口。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两个小姑娘更是哭了出来。 齐氏伸手将两个女儿揽入怀中,面色难看地道:“大穗,你年纪轻轻的,跟两个小姑娘抢吃的,也好意思。” “周围这么多人都有吃的,你不去问他们要,只问我要,是觉得我们婆媳是软柿子?”高玲珑把玩着手里的匕首:“让孩子饿肚子,是你们做爹娘的无能!少来麻烦外人!” 周繁茂皱眉:“我们是一家人,你这样,老人家会伤心的。” “就是吃了点独食老人都要伤心,那你把我们婆媳俩卖了,她不伤心?”罗大穗对着这个便宜祖母满心尊重,高玲珑可没有这份心意,她冷冷看着那个装睡的老人家,“二叔卖了我们的粮食,你没吃么?那时候你有没有伤心?” 周母眼瞅着躲不过去,叹口气:“跟婆媳俩去了石堆后面就不出来,我们等了你们半个时辰,眼瞅着天都要黑了,所以才启程的……” 高玲珑霍然起身,大喝道:“放狗屁!从那几个男人围拢到我把他们杀了,加起来也不到半刻钟,等我们出来你们已经跑没了影儿。分明是早有预谋!当时几个男人那么凶,你们家还是将我们卖给了他们,明显是没想给我们留活路。既然已经送了我们去死,又何必在这里假惺惺?别把我们婆媳当傻子,滚!” 她这么凶,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逃荒路上,所有人都不愿意出风头。周繁茂见状,低声道:“有话好好说,别嚷嚷。” “我也想好好说,可你们跟聋子似的听不见呀,我嚷了,你们也不滚。”高玲珑蹲了下来,压低声音:“都说贫寒起盗心,这周围的所有人只要机会到了,杀人放火的事情也不是不能干。胡乱杀人抢人,他们心里或许会有负疚,可要是杀一个连亲嫂子都卖的混账,那不是杀人,那叫路见不平!” 听明白她的话,周繁茂眼角余光乱扫,忙道:“这里面有误会,那几个男人不是我找来的。” 高玲珑扬声道:“大家伙儿来评评理,这是我夫君的二叔,当时我和母亲去上茅房,他将我们卖给了几个混混,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他分明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畜生。此时居然还好意思舔着脸来让我们婆媳给他东西吃……” 周繁茂目眦欲裂:“你闭嘴!” “说了让你别逼我。”高玲珑冷笑道,“那几个男人到底怎么来的?咱们心知肚明,你一再强调不关你的事,仿佛我像个傻子似的。以前你是我夫君的二叔,现在你就是个屁,我疯了才会帮你维护名声!” 在场所有人几乎都是从一个方向来的,路上偶遇并不稀奇,三三两两低声议论。忽然有人出声,说他们看见了周繁茂从三个男人手里拿到了小半袋子粮食。 “我看见他们拿那个粮食在路旁熬粥喝了。” 众人议论纷纷。 关氏脸色惨白。 一路过来,她真心希望这是误会,此刻有了人证,算是将她心底里的侥幸全部打碎。想到自己被几个男人围拢过来时的绝望,她尖叫着呵斥:“你们都滚,都滚啊!” 周家人受不了众人的指指点点,到底是灰溜溜的挪走了。 也是这会儿,高玲珑发现他们的火堆并不远,只是方才她被那个男人纠缠,没有注意到而已。 婆媳俩一拿到东西他们就围拢过来,那么对于婆媳俩被个男人纠缠的事他们分明看在了眼中。 有麻烦的时候不上来,麻烦解决了才凑过来要吃的。这脸皮,真的比城墙还厚。 高玲珑教训那个男人的情形被许多人看在眼里,接下来的半晚上,再没有不长眼的凑过来。 翌日天亮后,一群人重新启程。 婆媳俩夹杂在人群之中,大早上的有点饿了。高玲珑又去找到昨晚那个男人让他给东西。 “我肚子饿。” 男人名大同,闻言面色发苦:“我的肚子也饿呀。姑奶奶,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放过我吧!” 高玲珑当然不可能放过,昨晚上这男人那么顺手,肯定不是第一回 干这种事,以后定然也会做。不把他收拾了,就还会有其他的女子遭殃。 “我不管,你也得让我们婆媳填饱肚子,否则,我砍死你!” 大同苦着脸,回去跟几个男人说了几句,很快又拿过来了一个小包袱:“这是我跟人借的。” 高玲珑打开,里面是几个豆饼,说实话,闻着味道实在不好,吃着还喇嗓子。 关氏一点儿都不嫌弃,一边啃,一边往前走,还抽空低声道:“那几个男人不好惹,别问他们要东西了。” “娘放心,我心里有数!”高玲珑随口安慰了一句。 这一天路上没怎么停歇,天黑时就看见了高高的城门。 上辈子婆媳俩来得算是最迟的那一波,城门之外已经住了不少人。而如今,城门外工地上没几个人,帐篷一个都不见。只是此时城门正在缓缓关上。好多人在门口纠缠,想进不得进。 第124章 逃荒路上四 饿极了的人, 是不愿意与人讲道理的。 城外的官道由上而下,高玲珑的位置,刚好将城门口的情形收入眼中。关氏手搭在眉毛上, 皱眉问:“为何门口那么多的人, 他们怎么不进去?” “应该是不得进。”高玲珑叹息一声,“逃荒人太多了,全部挤进去都没有地方住。”再说,也不全都是好人。 一路过来,众人有谁没见过死人? 放着一群人进去, 对城内的百姓不是好事。 关氏一愣:“那我们怎么办?” “先过去再说。”就在高玲珑靠近城门的期间, 守门的官兵终于耗尽了耐心,拿起了兵器。 看见兵器,仿佛激起了逃难众人的血性。他们明白,如果再不拼一把,就真的会被拦在这城门之外自生自灭。于是,一群人冲了上去。 惨叫声连连,血肉横飞。不过眨眼之间, 城门口的地经被鲜血浸润。 锋利的兵器和腥臭的鲜血终于让逃荒的百姓清醒,纷纷往后退。等到高玲珑靠近时, 大门已经关上,而门外的百姓满脸茫然。 关氏不敢靠近, 紧紧拽着高玲珑的袖子:“大穗, 我们这么远来, 进不了城怎么办?东西吃完了, 又不能往回走……” 所有人都是一脸茫然, 不过,他们很快就有了主意, 纷纷在城门口安营扎寨,等待城门重新打开。 婆媳俩只有一个小包袱,连被子都无,也就是最近天气炎热才扛了过来。可天已经立秋,寒意很快就会来,那时候没有被子过夜……肯定会生病,等到了冬日还进不去城,只有死路一条。 事实上这些人会出现在这里,就是不甘心赴死,想要寻得一条生路。 夜里的空地上一片悲戚,比起上辈子住在边缘处的婆媳俩,如今她们的位置特别靠近城门,算是个好地方……好地方不多,不少人虎视眈眈,也注意到了婆媳二人。 周繁茂一群人有老有少,来得没有这么快,他们到得要更晚一点,来到这里的人都想要尽快进城,转悠的时候,一眼就瞄到了婆媳二人。 “嫂嫂,你们在这里,实在太好了!”他一边说,一边招呼身边的两个孩子蹲下,又亲自去扶母亲。 高玲珑厉声喝道:“滚!”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周繁茂有些不自在:“看什么,我们是一家人!” 关氏如今也豁出去了:“他确实是我小叔子,可之前他叫我们婆媳卖给了别人,根本就不是个好人,你们看见他,最好离他远一点。” 周繁茂要脸,灰溜溜走了,临走前恨恨撂狠话:“这种世道,身为女人还这么硬气,我等着你们倒霉,总有你们求我的时候!” * 两个女人单独守着一个火堆,和身边的人也不熟,确实惹人注意。烤豆饼吃的时候,就连关氏都注意到了暗中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深夜,众人昏昏欲睡,周围都是此起彼伏的呼噜声。高玲珑眯着眼,察觉到有人靠近,她想也不想,抬手一刀狠狠刺出。 鲜血飞溅,接着传来一声惨叫。关氏从睡梦中惊醒,看见面前高壮的男人倒下,也看清了他的容貌。忍不住尖叫一声。 正是昨晚想要欺辱她们后来反被勒索的那群男人之一。高玲珑伤的地方是要害,暂时死不了,拖个两三天一定会死。 男人捂着肚子上的伤,满脸痛苦。 高玲珑拿着带血的匕首,一步步逼近。 “不要过来。”男人不知道是失血过多还是吓得,脸白得跟鬼似的。 “我是那么好欺负的?”高玲珑满脸凶狠。 男人忽然就想到了大同的脱身之法:“我有东西可以给你。” 高玲珑冷笑一声:“如果不能让我满意,我一定宰了你!” 这个男人和大同的关系不错,两人白天打了赌,所以他才跑这一趟,此刻他心中无比后悔。早知道这个女人是个硬茬,没想到这么硬。 他喊了一声,那边有人连滚带爬送过来了一个包袱。 包袱里除了一只熏鸡,还有不少小米,剩下的还有一包豆饼。高玲珑眯起眼,看向那边的几个男人,只见他们身边还堆着不少包袱,隐约看得出都是鸡蛋和粮食。先前的几个女人浑身脏污,满脸麻木,对身边的人和事都漠不关心。 “我要那一堆鸡蛋。”高玲珑冲着受伤的男人道。 男人苦着脸:“那不是我的。” 高玲珑再次强调:“我要鸡蛋!” 男人面对匕首,只能曲服:“大同,拿来!” 干草将鸡蛋编在一起,一串串的,足有好几十个。 高玲珑拿着鸡蛋,道:“你们一群人,以后要是再欺负别人,我绝不会放过。” 说着,拎起那个男人丢了过去。 普通女子没有这么大的力道,众人先是一惊,反应过来后,对面前女子又多了几分忌惮。 周围人将这情形看在眼里,不敢轻视婆媳俩。原先看她们只有两个女人而生出了些心思的人都打消了念头。 关氏突然发现,甩开一大家子后,只她们婆媳二人顿顿都能吃饱,也不怕被人给欺负。只是……原先儿媳妇好像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不过又一想,之前家里的事都有小叔子顶在前头,不用儿媳操心。事实证明,靠别人是靠不住的。 出了这件事,接下来的半晚上都挺安宁。 一整夜都有不少人源源不断地赶来,天亮时已经住到了山坡上,高玲珑一晚上都没睡熟,快天亮时,忽然听到身边有人在走动,似乎在低声商量着什么。 “三百两银子放一个人进去,你们考虑好,只有这一个机会!或者,两个貌美的女人可以换三个人进去。” 高玲珑霍然睁眼,隔壁火堆旁说话的几个人都忘了过来,其中一个身着细布衣衫浑身干净的中年男人,对上高玲珑的目光后,道:“姑娘有进城么?” “怎么进?”关氏急切问。 中年男人并没有因为婆媳俩一身破烂而变了态度,这周围都是逃难的人,聪明的人都会将自己的钱财隐藏起来,穿得越破越好,就怕被人盯上。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交了银子,一会儿会从上面放筐子下来拉人!底下有人接应,没给钱的靠近不了。三百两银子接一人。” 高玲珑若有所悟,或许,上辈子婆媳俩会被卖身为婢,就是被周繁茂拿来换了进城的资格。 关氏扯了儿媳:“我只有一百两。”她不甘心,追问:“能不能便宜点?”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02节 第126章 逃荒路上六 随着中年男人一声另下, 拿着大刀的打手们神情愈发淡漠,一副敢上来他们就敢杀人的架势。 黑暗中的城墙底下,一边是拿着大刀的打手, 多的是周身褴褛的普通百姓, 情形一触即发。 不管这些人看起来有多穷,到底有不少人是装穷,很快就有人拿着银子上前。又折腾了半个时辰,弄上来了不少人。周家就在其中。 周繁茂的银子是真的没有了,剩下的就是一些零碎, 加起来也没有二十两!最后, 他将妻子和两个女儿送给了中年男人,才带着母亲和儿子上了城墙。 城墙上没有多少百姓逗留,几乎是一站稳脚跟就被上面的人撵走。 关氏看见小梳子上了城墙,有些紧张,拽着高玲珑道:“快走,别和他打照面。” 就算能打得过,她也不想让人围观。 高玲珑顺着她的力道下了城墙, 这边是外城,房子都不高, 一眼望去全是土墙所建。此时已是深夜,周围一片漆黑, 隐约可见几盏灯火……那些应该是客栈或者是赌坊还有花楼, 为了做生意才点亮了门口的方寸之地。 “咱们先找个地方住。”关氏见有不少人顺着墙根坐下, 似乎打算露宿街头。但她们一行二人是女子, 住在大街上, 等于在脑门上写了“快来欺负我们”的大字。 高玲珑不置可否,她不是个愿意委屈自己的, 又不是没银子。 今夜城墙上接来了这么多人,虽然有一部分是举全家之力或是让家人卖身而进,但大部分的人都是拿银子买进来的。 城外住着至少几千人,他们不进来,并非是没有银子,而是舍不得。许多人心里都认为朝廷不会放弃他们,只要在门口多赖几天,肯定能够进城。因此,为了争取这几天的时间花费那么多的银子不划算。 因此,用光全家银子和让家人卖身而进来的人到底不多,多半的人都是有这份闲钱,手头宽裕的人也不会在大街上住。加上高玲珑赖在城墙上的时间久了点,结果就是附近几条街的客栈都爆满。 婆媳俩只能一直往里走,还没找到客栈呢,卖早饭的摊子已经开张。她们一路逃荒过来,没有正经吃过一顿饭。 银票在城墙之外买不到多少东西,不说沦为废纸也差不多。而这城内有钱庄,银票总算恢复了它的购买力。 婆媳俩一人吃了两碗馄饨,关氏捂着肚子,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她看着卖馄饨的大娘手指翻飞间,娴熟地包出一个个馄饨,拉着高玲珑离开后,低声道:“馄饨我也会包,咱们拿一百两银子摆个小摊子吧。” 说实话,摆摊卖吃食味道要好,又量大管饱,生意才会好。其实赚的就是一份辛苦钱,高玲珑心底里并不赞同。 “别!”过去的那些年里,罗大穗很听长辈的话,如今换了高玲珑,她想要反驳长辈的决定,也得婉转一些,不能太强势。 “娘,你看离国官兵都打过来了,万一他们不停留,继续打到这里来……我们做生意置办一大堆东西,到时卖都卖不掉,带着又跑不动,只能扔下。说不定置办物件的银子都没有赚出来又要逃命。你说是不是?” 关氏沉默,半晌苦笑:“这吃人的世道,真的是……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别这么说,肯定能够找到活路的。”高玲珑看向内城的方向,“天亮之后,我们进城吧。” 高高的城墙似乎是天堑,将这个世道一分为二,城外的人为了小命四处奔波,带着太多粮食的人随时都有可能被恶人截住打劫,有些睡梦之中就没了性命,说难听点,就是去树林里方便,都有可能一去不回。几乎随时都有人在打架,每天都有人丢命。而城内,整条街铺子开着,不时有百姓进进出出,街上还有不少人挎着篮子叫卖。 炽烈到发白的阳光在城外,显得荒凉,而在城内,就显得街上更热闹几分。 高玲珑毫不怀疑,内城会更加繁华。那些富家夫人和闺秀们,应该感觉不到这个世道的艰难,定然还有人为吃什么穿什么而费心思。 关氏有些迟疑:“咱们的银子看着很多,可内城样样东西都贵,怕是花不了多久。” 高玲珑:“娘,我们找个活干,最好是日结的那种。见势不对咱们就跑。” 关氏赞同,又有些发愁:“我们是外地人,别人能要咱们吗?” 总要试一试的。 进城时,关氏怕儿媳累着,提出坐马车。 高玲珑拒绝了,不是她想走路,而是得为接下来要干的活铺垫一下。她故意不看路,只盯着路旁女子的发髻,期间还被关氏提醒了好几次。 内城比外城要繁华得多,关氏领着她去了几处酒楼,人家都不要人。哪怕婆媳二人的要求只是包吃住,酒楼也不肯收。 从第四间酒楼出来,关氏有些泄气:“要不我们还是回外城吧。先住一段时间,然后直接去京城!我就不信,京城里还没有活路!” 说到最后一句,有些咬牙切齿。 高玲珑若有所思:“娘,我可能会梳发髻!” 关氏并不意外。儿媳妇嫁进门几年了,因为守寡的缘故,平时并不出门,多半的时候都在折腾自己的头发。 “梳头发算不上手艺吧?” “试一试嘛!”高玲珑拿了梳子,将她摁在路旁,梳了一个精致的发髻,巧妙地将一小块花布穿插期间。让关氏整个人瞬间就年轻了好几岁。 然后,高玲珑拽着她故意去了城里卖首饰的门口,引得不少夫人观望。管事是个机灵的,立即将二人找到了偏僻处。 “这发髻怎么梳的?只要你们愿意教,我可以买……二钱银子够不够?” 如果是在周家住的镇上,二钱银子不少了,可对于如此繁华的地方,银楼得了这样的样式后,赚到的银子那可不是一笔小数。就显得二钱银子不多。 “我还会很多。” 只一句话,管事就改了主意,顺势提出让二人在铺子里帮忙。 这间铺子上下三层,光是给人梳妆的丫头就有十多个,个个手艺精湛。高玲珑放在其中,特别显眼,因为她梳的发髻都是当下没有的,且旁人还不好学。两日后,她又说自己学会了上妆。管事让她试了试后,惊为天人。 七天后,高玲珑已经到了顶楼,伺候的都是最舍得在这个铺子里花钱的贵客。九成的夫人都很满意她的手艺,却又不方便天天过来梳,毕竟,要参加红白喜事,总不能先跑这里一趟吧? 很快就有人提出请高玲珑过府教导丫鬟梳妆,只要她愿意,银子不是问题。管事答应了,在此之前,已经有其他的铺子注意到了高玲珑,开出高价请她帮忙。管事那时候就已经重新给她定了工钱,一开始婆媳俩一个月四钱银子,包吃住。后来梳妆一次一钱银子,每天至少能梳十来个,那就是一两银子,别说当初的镇上,就是在这个城里,这份工钱也不少了,强过了九成九的人,管事本身一个月也只有这么多。 事实上,管事在意的不是梳妆能赚多少,他要的是因为这份手艺把客人吸引过来。 如今有人提出让高玲珑过府教导丫鬟,管事又改了工钱,不管夫人给多少,铺子和她一人取一半……肯定要比在这里梳妆赚得多。 关氏一开始在铺子里帮着熨烫料子,后来喜欢高玲珑手艺的夫人多了后,她就被高玲珑拉过来打下手了。那些富贵夫人不食人间烟火,好像不知道外头有多艰难,伺候好了都会打赏。短短十来天,她们已经赚到了上百两银子,相比之下,管事许诺的工钱还没这么多。 那天起,婆媳俩天天过府,一去就是两三天,富贵人家的吃住,比铺子里好了不止一点。除了工钱之外,又都有打赏。关氏收银子收得手软,真心希望离国的官兵不要打过来,婆媳俩靠着这份手艺,下半辈子应该能过得很滋润。就算以后许多夫人学会了,不再找她们,她们也能挪到外城去给人梳妆。 总有姑娘要相看,总有妇人要出门做客……这些都是她们的客人。 一连去了五个府邸后,距离她们进城已经快半个月了,这一日,高玲珑带着关氏刚刚回到铺子里,管事就过来了:“让车夫送你们去林府。林夫人已经等了好几天了。” 高玲珑心中一动:“林?” “是,林夫人脾气不太好,你动作一定要轻柔,别伤着贵人。”管事急匆匆吩咐完,摆摆手去忙了。 关氏叹口气:“这活儿赚得多,就是贵人不好伺候。回头咱们还是去外城租个小铺子,伺候那些普通点的人吧。” 高玲珑不置可否,上辈子将婆媳俩打得半死的林家,还是得去一去的。 马车在大门外停下,婆媳俩由婆子带着从偏门而入,路过其中一个院子时,忽然听到里面传来惨叫声。 高玲珑认出那是罗大穗上辈子伺候人的院落,忍不住皱了皱眉,关氏快走一步,扯住了她的袖子:“好像是你二婶的声音。” 闻言,高玲珑有些意外:“不会吧?” “我跟她相处了十多年,不会错的。”关氏大着胆子问了一声,“大姐,这院子看着挺贵气,是主院了吧?” 婆子一脸傲然:“你猜错了,这是咱们府上的小公子所住。” 话音未落,却见院子门打开,有两个婆子拖着一个血葫芦一般模样的人出来。 那人浑身鲜血,还在哼哼唧唧。抬眼看见高玲珑二人时,本来要死不活的人疯狂地剧烈挣扎起来。 第127章 逃荒路上七 齐氏周身都是血, 眼神紧紧盯着高玲珑。 谁都看得出来,这两人明显是认识的。婆子面色惊疑不定:“你认识这个人?” 到底是在一个屋檐底下相处了十多年的妯娌,关氏特别讨厌这个弟媳妇, 但背井离乡后难得遇上个熟悉的人, 她下意识问道:“她做错了什么?” 引路的婆子瞄了一眼院子:“在咱们这样的大户人家做事要少听,少说,少问!反正,主子不会冤枉了下人的。”她一挥手,“送走吧。” “嫂嫂, 救救我!”齐氏声音又哑又凄厉, “我什么都没有做……那个小公子喜欢打人……我不服,他就让人把我打成这样……” 关氏已经能感觉到婆子很不高兴,而另外两个抬着齐氏的人,直接将她的嘴堵住,很快消失在小道上。 再次往前走时,婆子眼角余光打量着二人,问:“那个人喊你嫂嫂, 你们是亲人吗?” 关氏否认:“不是!” 婆媳俩被带到了主院之中,谁说头的是两个丫鬟, 唤做春月和夏花。 能够在主子身边伺候的,那都是心灵手巧之人, 两位姑娘学得很快, 不过短短两日, 就已经学得差不多。 高玲珑从头到尾都没有见到林夫人, 整日面对这两个丫鬟, 甚至连那个打人的小公子都没见着,不过, 隔壁院子里时常传来女子凄厉的惨叫声,除非聋子才听不见。 关氏听得心惊胆战,不愿意在此多留,见两个丫鬟已经学会,便提出要告辞。 丫鬟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这件事情得禀告管事,二位稍待。” 婆媳二人这些天去了好几个大户人家,对这样的情形并不陌生,丫鬟学会了之后,都是管事过来送银子,然后派马车将她们送回铺子。 果然,一刻钟后,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捧着个大肚子含笑进门,眉眼弯弯,很和气的样子道:“夫人很喜欢你们的手艺,也不想哪天出去跟人梳同样的发髻,想让二位留下来做个梳头娘子,每个月二十两的工钱。不用你们做什么事,天天在院子里歇着,或是研究新发髻,一日三餐有人送来。我们夫人要的,只是希望你们不把这首衣继续往外传。当然,不可能这样养着你们一辈子。夫人的意思,你们在这里住上一年,一年之后,再送二位离开。” 他说话间,从怀里掏出了两张纸,“如果二位愿意,就在这张纸上画押,白纸黑字写明了,你们也不怕被府里拖欠工钱。” 一个月二十两银子,对于逃荒的人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尤其还会维持一年。关氏瞬间就心动了,不过,想到隔壁的惨叫声,她又有了几分迟疑,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偷瞄儿媳妇的神情。 “多谢夫人好意,只是我们婆媳逃荒而来,不打算在这个城里多留,一年的时间太长了。还有,我们住在乡下,不懂规矩,也不会说话,不习惯住在这样严肃的地方。”高玲珑一本正经,“稍后我们婆媳就会收拾东西离开,还请夫人谅解。” 管事的脸色不太好看:“你们到底在怕什么?在这里住着那么稳定。说难听点,就算有外敌袭来,这样的府邸也能抵挡一二,比你们在外头要安全得多!再说,敌人远在几百里开外,往前数几百年都没有打到这里来过。你们完全可以安心在此住下,夫人的意思我不好违背。要是事情没办好,你们非要走,夫人怪罪下来,我吃不了兜着走。大家都是苦命人,你们也可怜可怜我呀。” 他开始装可怜,关氏手足无措。走是要走的,可管事这副模样……没法离开啊。 “我们婆媳不签为奴的契书,哪怕只是短契也不行!”高玲珑一脸严肃,说完这话后拉着关氏离开。头也不回地道:“至于酬劳,回头送到何管事手中就行。” 别说讨要赏银,就是说好的工钱都不要了。 关氏察觉到身后管事凌厉的目光,心里很害怕,紧紧拽着儿媳的袖子,低低问:“我们就这么走了,他们会不会生气?” 高玲珑看着脚下的路,面色不变,低声回:“如果这都要生气,咱们就更不能留了。只听隔壁那些惨叫声,就知道这家的主子不是好相与的,咱们如今还是普通百姓,都被他们一番话说得脱不了身,如果真的签了那个活契,就更走不了了!” 闻言,关氏深以为然,脚下加快。 婆媳俩工钱不要,也不要他们的马车相送。管事应该拿她们无法,奈何这位胖管事胆大包天,见她们不听话,怒斥:“来人,把她们给我拿下。偷了主子的东西,想这么走,做梦!” 他一声令下,好多人气势汹汹围拢过来。关氏面色大变:“我们没有偷东西……真的没有,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拿了不属于我们的东西,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们不要过来!” 高玲珑将关氏是挡在身后:“娘,不用跟他们多废话。这些人并不讲证据,也不讲道理。他们说拿了,那就是拿了。” 今日的这一番遭遇让关氏再一次见识了人性的黑暗,她气得浑身发抖:“你们怎么能这样?” 胖管事一步步逼近:“敬酒不吃吃罚酒,捆起来!” 高玲珑忽然拔出了腰间的匕首,朝着冲上来的人猛扎,瞬间血光飞溅,又有惨叫声传出。 胖管事大惊,以为就是两个柔弱女子而已,他忙喊:“快拦住,拦住!”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03节 高玲珑转瞬间就已经伤了五六个人,朝着胖管事扑过去,对着他的肚子狠狠扎了一刀,然后将匕首放在了他的脖颈之间,冷笑着质问道:“你们府里到底有没有丢东西?” 她眼神凶狠,脸上还有几滴血迹,仿佛杀一个人于她来说就如砍瓜切菜一般。胖管事浑身抖如筛糠,哪里还敢污蔑,颤声道:“没有没有!” 高玲珑追问: “那我们可以走了吗?” 胖管事点头。 高玲珑揪着他:“麻烦你送我们出门。” 管事捂着肚子上的伤,强撑着与她们一起往门外走。 到了大街上,高玲珑朝他伸出手:“我们的酬劳呢?” 管事哆哆嗦嗦掏出一个荷包,也不管是多少,直接放到了她的手里。 婆媳俩转身离开,胖管事站在二人身后,低声道:“咱们走着瞧!” 高玲珑到了人少的地方,跟关氏商量:“娘,我始终觉得这城里不安稳,明天你去隔壁府城,拿着咱们所有的积蓄买一个宅子,日后我们去那里落脚。” 关氏一脸迟疑:“何管事对我们不错,说走就走,是不是不太好?”她回头看看向林府的方向,“我们都出来了,这个世道是讲王法的,他应该欺负不了咱们。再说,还有何管事在呢。” 高玲珑心下叹气,关氏这些日子在城里过得还算安逸,婆媳俩险些丢命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人的脑子总会下意识忽略那些特别疼痛和恐惧的事,进城久了,她有这样的想法并不奇怪。只是她低估了人性之恶! 罢了,反正高玲珑也打算去那个害罗大穗丢命的虎狼窝去一趟。 两人回到铺子里,何管事立刻让他们去城里的张府中教丫鬟。 高玲珑拉着管事说了自己的遭遇。 管事一脸惊奇:“怎么会不放人呢?” 如果林夫人真的不想出门与人梳同样的发髻,一开始来商量的时候就会想法子把人直接买走。或是跟他商量着让这二人再不去教别人。 事前提都没提,明显没有这个想法,可两天之后就改了主意……应该在这其中出了一些变故。 关氏眼中,何管事是个好人,如果不是他,婆媳俩如今还在街上颠沛流离呢。因此,她一点都没有隐瞒进府后的遭遇。 “你们看到个血葫芦一样的人从一个院子里拖出来?”何管事若有所思,“那人跟你们熟么?” “是我弟媳。”关氏叹息,将婆媳俩路上的遭遇也说了。 何管事面色复杂:“我听说,林府最小的公子是个疯子,动不动就会伤人。他想要留下你们,应该是想让你们闭嘴。结果你们非要出来,还把这事往外说……罗姑娘,最近你的手艺在城里名声很大,许多夫人都想请你过府,所以让林府排在前面,是因为林夫人和东家夫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手帕交,如果林夫人开口讨要你,大概……” 话还没说完,已经有一个身着绸缎的婆子进门,道:“老何,夫人说了,那个梳妆的婆媳俩,让她们即刻搬走。” 何管事答应下来。 关氏最近没有在晒太阳,脸都捂白了,但此刻她的脸色不是自然的白皙,而是变成了惨白。 婆媳俩进城后重新置办了衣衫,这人越是缺什么,就越想要什么。关氏受够了打赤脚的苦,买了七八双鞋子,全部收在一起,好大一个包袱。 “早知道我当时就不留下来看你二婶了。”关氏满脸懊恼,“果然遇上二房就没好事!” 高玲珑知道林府不讲道理,如果想避开,当初不去就是了。她是故意去惹林夫人的。 两人还没走多久,就被胖管事拦住了去路。此时他的伤大概包扎过了,看着和常人无异。 “二位要去哪里?卖身契还在呢,你们要是走远,那就是逃奴。按照律法,逃奴追回后要先挨三十大板!我劝二位歇了离开的心思吧。” 关氏哆哆嗦嗦:“我们没有签卖身契!” 胖管事冷冷道:“我说有,那就是有。” 第128章 逃荒路上八 说话间, 胖管事真的掏出了两张纸。 关氏不认识字,也没有见过卖身契,罗大穗同样不认字, 但高玲珑学过许多文字, 哪怕没见过,猜也能猜到大半。关键是这玩意儿她们确实没签。 “来人,带走!” 好几个男人冲上前,作势要拽人。 男女有别,哪怕在这荒年, 如非必要, 都不会让陌生男人碰着自己。关氏下意识躲闪,本就被人包围着,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马车上。 这一次,高玲珑没有动手。跟着关氏上了马车,然后问:“我就想知道,你这般胆大妄为,是自己的意思呢, 还是主子的意思?” 胖管事冷笑一声:“你就不用管了。不想死,就好生听话。” 帘子落下, 关氏紧紧靠在儿媳身上。 “我们一开始就该答应的……一年二十两,也不少了, 以前想都不敢想。” 高玲珑有些无语, 关氏前半辈子都在镇上度过, 也难怪她会这样乐观。 马车走了许久都还没有停下, 关氏觉得不太对劲, 听着缝隙许久,才发现马车已经不在繁华的地段, 而是越走越荒凉。她惊慌地拍着儿媳的手臂:“大穗,他这是要送我们去哪里?” 灭口嘛,应该是去上辈子婆媳俩丢命的地方! 高玲珑闭着眼睛:“娘,你就歇一歇吧。不管去哪儿,咱们都决定不了,养足了精神,一会儿才好应对。” 关氏:“……” 这话挺有道理。 可不知道自己即将会面对什么,哪里睡得着? 最近这些日子,婆媳俩相依为命。她心里儿媳妇就跟顶梁柱一样。 儿媳都说了这话,又靠墙歇着。关氏便不敢再多问,努力闭紧眼睛强迫自己睡觉。可马车颠簸,路还越走越差,整个人都被颠清醒了,没人说话,脑子里便开始胡思乱想。忽然,关氏睁开眼:“大穗,我们的银票……” 日子的工钱和何管事已经结了,赏银更不用提,一直都是自己收着的。高玲珑嫌弃银子太重,只要有五十两就拿去银庄换成银票……虽然两国之间闹得不可开交,边境几乎每年都要打仗。但离破国还早,而她选的是全国都有分号的大银楼,银子存在里面,不怕取不出来。 “藏好了的。”高玲珑拿到银子就一人分了一半。当下藏钱的地方多半都是在身上缝个夹层,婆媳俩进城穿的是破草鞋,赚到银子就先去买鞋。然后发现鞋子也是有夹层的,做得挺隐秘,二人都有不止一双。 关氏又观察了缝隙半晌,然后颤着手掏出银票,哆哆嗦嗦藏进了鞋里。 这一走就是一个时辰,马车停下来时,天都黑了。婆媳俩到了地方后,胖管事拿着两块布上前把她们的眼睛蒙住。 “下辈子,记得不该看的别看。” 语罢,又有陌生的气息过来带着婆媳二人离开。 高玲珑支着耳朵,听到胖管事在远处低声谄媚地说着什么。 脚下不平,婆媳俩走得磕磕绊绊,周围又是石头又是树木的,停下来后眼睛上的布被拿开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堆火,火堆旁边围坐着几十个人,多半都是男人,他们的身边还有一些衣着清凉的年轻女子,高玲珑打眼一瞧,发现还有一些是十来岁的半大孩子。女娃有几个,甚至还有俩眉清目秀的男娃。 “哟,又来俩女的,灰头土脸的,到底长什么模样都看不清楚,先拉下去洗刷干净。”为首的男人是个独眼,满脸的络腮胡,露出来的手臂上还有不少伤疤。肌肉盘曲交结,像一块块分割开的石头。 话音刚落,高玲珑就被人粗鲁地扯了一把。 关氏早已吓得直哭。 两人被带到了火腿旁边的木房子后面,那里有一口井,男人将她们狠狠一丢:“自己洗干净。” 抓关氏的那个男人,离开时在她胸前粗鲁地捏了一把。力道之大,关氏当场就惨叫出声。 男人就站在不远处,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关氏鼻涕泪水糊了一脸:“大穗,这……这是哪里呀?”她满腔后悔,忍不住碎碎念,“早知道我们就不去林府……” 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高玲珑左右环顾,发现这里是一排排的小木屋,大概是为了防虫防潮,木屋底下足够半米的空隙,各间房门都紧闭着。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各种痛苦的声音,还有男女交欢的声音,而角落中的屋子,此刻人正在剁东西。 一阵风吹来,有浓郁的血腥味钻入鼻端。 上辈子罗大穗丢命的地方就是此处,不过那时候婆媳俩身受重伤,昏迷之下被人抬来的。也没人要她们洗涮……毕竟只剩下一口气了,不可能伺候男人。 饶有兴致等待着二人脱衣洗漱的男人很不耐烦:“快点,别发呆,要是老子动手,你们怕是消受不起。” 说着,他揉了下腹一把,动作猥琐。 关氏惊呆了,她以为这种事只会在逃荒路上发生,进城之后问是谁都得受律法管束。 男人察觉到她的视线,嘿嘿一笑:“反正你年纪大了,老大怎么也不会看上你,要不,我们去那边的房中乐一乐?” 关氏闭上眼,浑身都在发抖,恐惧得睫毛都在发颤,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可以伺候你,但你得放过我女儿。” “好啊!”男人连个磕巴都没打。 高玲珑:“……” 她心情复杂,也难怪罗大穗的愿望之一是让关氏寿终正寝了。 关氏此人性子弱,还容易心软。但对罗大穗这个儿媳,却愿意豁出命去。哪怕保全儿媳的法子笨拙,并没有什么用,这份心意是真的纯粹。 高玲珑出声:“我们还是早上吃的饭,肚子饿了。你能不能给我们一点吃的?对了,我想喝点热汤,有么?” 男人一愣,想到什么,恶劣地笑了:“等着,我去给你们准备。赶紧洗干净。” 他朝着最后一排房子走去,而远处的男人看见后,往这边走了几步,看向婆媳二人的眼中满是威胁。 没多久,男人去而复返,手里端着一大碗汤,上面还漂浮着几块肉。 “快点喝,你们今天运气好,尝尝这肉。味道好得很,要不是我哥哥是厨子,还舀不出来。” 关氏没想到还有肉吃。 这个连人都要饿死了的世道,鸡鸭猪羊几乎绝迹,城里的贵人吃得起,那是他们银子多。可这一个荒凉的地方……哪里来的肉?难道是他们自己养的? 其实,关氏早已经发现婆媳俩所处地方不在城内,这是一处山上,那些人应该是山贼。 关氏见儿媳不动,以为她害怕,大着胆子上前颤着双手将那碗汤接过来,捧到了高玲珑面前。 “赶紧喝吧。” 高玲珑垂眸看了一眼:“娘,这是他们说的两脚羊。” 关氏愣了一下,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上就感觉捧了一块热碳似的,下意识将手里的碗丢了出去。然后她双手都是鸡皮疙瘩,再开口时语不成调:“不……不会吧?” 话是这么说,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结论。 贵人都吃不上的肉,在这里却连抓来的人都能喝上。 男人看到她吓成这样,哈哈大笑:“走,我带你们见识见识。” 他一一将屋子打开,露出里面蓬头垢面的人,一间屋中挤了十多人,有些半死不活,大部分衣不蔽体,察觉到门推开,众人都懒得抬头,眼神和身子都是麻木的,麻木的瑟瑟发抖。 不知道受了多少的苦,才会让人怕成这样却连逃跑的念头都没有。 在推开角落中的一间房时,发现里面只有一个满身血呼呼的女人,那女人抬起头来,看见高玲珑时,尖叫道:“大穗,救我!救救我!” 竟然是齐氏。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04节 关氏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下意识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话出口,发觉自己这话问得傻,齐氏同样被林府送出来,同样要被灭口,出现在这里很正常。 齐氏不回答:“他们缺盐,不然我已经死了,你们想想办法啊!我不想死,更不想……被……被……” 她说不出来,大哭道:“他们不是人,畜生都不如,太缺德了,也不怕遭报应……呜呜呜……我不要死在这里!” “闭嘴!”男人呵斥:“省点力气,一会儿我就让我大哥来接你。” 齐氏尖叫:“我不要……你帮帮我吧。这个丫头还是个雏儿,让她伺候你,她是我侄媳,别看这会儿脸脏,其实长相不错……那天在路上,有人愿意花十斤粮食买她……正逃荒呢,十斤粮食真的不少了。”她那男人不说话,似乎在想划不划算,再接再厉,“那个是我嫂嫂,守寡多年,模样也好,她性子温柔,你想怎样都行。只要你看在她们伺候得好的份上饶过我……” 她不想死! 哪怕她知道自己说了这么一大堆很可能是徒劳,却还是想试一试。 “她们可能不会心甘情愿伺候你,让她们跟我单独待一会儿,我劝劝!” 男人呵呵:“好啊。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你劝过后她们还不愿意,你绝对活不过今晚。” 齐氏忙不迭点头。 男人退走,却又没有退多远,就站在不远处。 高玲珑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并不在乎婆媳俩是不是真的愿意伺候他,会让几人单独相处,就是想看她们恐惧求饶,以此为乐。 齐氏以为自己有一线生机,忍着身上的疼痛急切地道:“大嫂,在这里没有用的人会死得很快,你乖一点,只要有人喜欢你,你就不会死!听我的,我不会骗你!” 第129章 逃荒路上九 关氏若是愿意拿清白换安逸的性子, 早就改嫁了。就算放心不下儿子,可儿子已经没了几年。她留下来,就是想为自己男人守着的。 听到这话, 气得脸红脖子粗:“你闭嘴!” 她越想越气, 浑身都在抖,“若不是遇上你,我们婆媳俩好好的生意做着,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境地?” 一开始翻旧账,齐氏立即来劲了:“要不是你们把银票偷走了, 我也不会到林府去受罪, 你知不知道那个小疯子下手有多狠?”她尖叫着吼,“小疯子拿的鞭子都是带倒刺的,一鞭子下去,皮肉都要被带走一块。大嫂,把我害成这样,你心里就没有半分歉疚吗?难道真要把我害死了才满意?只是伺候一下男人而已,又不是要你的命……” 关氏咬牙切齿:“我绝不会再帮你。是死是活, 那都是你的命。你们夫妻俩把银票弄丢了,是你们大意, 你被卖去林府是周繁茂不做人,跟我有屁的关系。” 她看见周繁茂将妻子和两个闺女卖掉进城时, 心里确实有些过意不去, 可后来一想, 那么多人都没进城呢, 如果周繁茂有点人性, 完全可以留在城外……那么多人都能留,他为何不能? 卖妻卖女, 是他本性就恶,与别人无关。 男人站在不远处,眼神中满是恶意地看着妯娌二人争吵。齐氏无意中与他对视了一眼,吓得瑟瑟发抖,也不再争论谁对谁错,一把揪住了嫂嫂的衣摆:“别吵了,你要是不愿意伺候他,回头就会变成……变成……后面厨房旁边整间屋子都是腌好的肉,那是他们的存粮,衙门根本管不到这里,没有人会救我们!” 听明白了她的话,关氏瞪大眼,反应过来后,“哇”一声吐了出来。 高玲珑出声:“娘,如果我们留下来,吃的也是那些……” 关氏呕得更厉害了,眼泪都落了出来,摆了摆手:“大穗,如果逃不掉,我宁愿死!我死也不做畜生!” 齐氏:“……” 男人可就站在旁边从头到尾看着。也就是说,她劝了半天,都没能把婆媳俩劝动。 她趴在地上哭着求饶,哪怕身子抬不起来,却还是努力磕着头。 “我不相信。”高玲珑回头看向男人:“除非你把我带到厨房,让我亲眼见一见。” 以前确实也有人不信,但看到锅中煮的东西之后,就会变得特别乖巧。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生不出丝毫反抗的心思。 “我带你去!”男人乐呵呵,一把揪住高玲珑的衣领,“刚好今天夜里大当家的犒劳咱们所有人,也让你见识见识。” 关氏听到这话,再次吐了出来。 男人见状,眼神一厉,狠狠一脚踹出。她飞出去,和齐氏滚做一堆。 此时后院中没有几个人,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最前面的火堆旁。最后一排的厨房总共有三间屋子。天色已晚,厨房中只有一盏昏黄的烛火,灶中火光映照下,看不清锅里煮了什么,只感觉到在咕噜咕噜冒着泡。 “闻到肉香没有?”男人恶劣的声音响起。见高玲珑不害怕,他甚至将烛火拿到锅旁。 黑暗中方便行事,高玲珑手一抖,将早就备在身上的一个药包打开,全部将药粉倒入了锅中。 男人面色大变,质问道:“你放了什么……” 一句话没说完,忽然觉得脖颈一痛。最后的视线中,是一把雪亮的匕首和四溅的殷红。 高大的男人一头栽倒,灶前烧火的两个男人没想到会有这番变故,下意识起身。 高玲珑欺身而上,两个男人的手刚碰到女子的衣衫,就觉得肚子一痛,刚想要喊,嘴已经被人捂住。 眨眼间,厨房中的三个男人全部倒下,鲜血潺潺流出。高玲珑又看了一眼锅中,将男人拖到了外面的隐蔽处,又将厨房里的血迹遮掩了下。 好在这是晚上,许多痕迹都不明显。至于三个男人不见了会惹人怀疑……其实并不会,这里乱糟糟的,暗处到处都有男女交欢的声音。找不到人,他们只会以为这几位找地方消遣去了。 高玲珑摸回了齐氏的屋子,路上碰见两个男人,在他们开口之前,她就先出了手,干脆利落,灭了口后,将尸首丢在了木屋底下的空隙里。 这大晚上的,不会有人想起来查看下面。等到明日……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小木屋中,妯娌二人没有再争吵,关氏缩在角落里浑身瑟瑟发抖,泪水落了满脸。看见高玲珑去而复返,两人都吓一跳,当发现她身后没有其他人时,都挺惊讶。关氏脱口问:“那个人呢?” “不知道,我走在前面,一回头就看不见他人,兴许是有事走了吧。”高玲珑张口就来,“我没来过这地方,不敢乱走,就回来了。” 罗大穗是个挺乖巧的人,齐氏丝毫没有起疑心,关氏觉得不对劲,平白无故的,男人怎么会放过她们婆媳?当然,她也想不到儿媳妇会杀人就是了。 三人缩在黑暗的小屋里,除了高玲珑之外,其余两人都觉得自己命不久已。齐氏哭着咒骂周繁茂,说他不是人。 “嫂嫂,我们俩嫁进周家,一天好日子没过上。受了那么多的委屈,这些男人一个个都没良心,大哥去得那么早,让你守了这么多年的寡。我呢……那个混账永远偏心他娘,甚至把我卖了,卖我就算了,连两个闺女她也不放过,简直是畜生都不如。要是有下辈子,我一定不放过他!” 关氏不想说话。 她抓着高玲珑的手,一下一下地摩挲:“大穗,别害怕,那些人下手狠辣,到时你眼睛一闭,应该很快就不痛了。” 高玲珑:“……” 这是安慰人么? 换了真正的罗大穗在这里,不被吓死也要哭上一场。 夜渐渐深了,周围安静下来。听得到前面特别热闹,她们所在的木屋里火堆中间还隔了一排房子,隐约能看见火光,但却看不见人,听得到他们大声的调笑。 这期间,还有男人拥着女子过来找屋子,有哭声和求饶声,也有女子小心翼翼的讨好声。 不能怪她们没有骨气,实在是这地方太吓人,死就算了,死了还无葬身之地,甚至都不能凑齐一副骨头。 高玲珑蹲在黑暗中支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终于有人到后面来端汤了。 一有人路过,三人都默契地不再出声,甚至连哭声都收敛了。 高玲珑药量下得足,小半个时辰之后,听到前面传来了“你怎么了?” “汤里有毒?” “熬汤的老何头呢。”之类的话,高玲珑霍然起身,边上关氏一把将她抓住:“大穗,你要去哪儿?” “我去方便!”高玲珑张口就来,“你在这里别动!” 说完,开门就往外走。高玲珑已经发现这周围关着的人丝毫都没有被捆着,但却没有人逃……兴许是逃跑后被抓回来会遇上很恐怖的事。 前面已经有惨叫声传来,高玲珑到的时候,看见那些女子手中拿着木头等物朝着边上的男人狠砸,大部分女子动手时都闭着眼睛,血光飞溅里,她们脸上都露出了畅快的神情。 而闭着眼还能砸到人……是因为大部分的男人已经口吐黑血生死不知。 偶有几个能动的,也被砸得起不来身。现场一片混乱,有女子丢开棒子,跌跌撞撞互相搀扶着往下山的方向走。 高玲珑大喊:“我知道哪里有刀!” 要逃命,也得带上防身之物才行。 一群人跌跌撞撞奔来,高玲珑带着她们打开了其中一间木屋,墙上确实挂着不少兵器。刀剑棍锤都有,一眼看上去挺杂乱,应该是这些人从其他地方收缴而来。 这么大的动静,木屋中的人也听见了,胆子大的打开门,看到这边情形之后,纷纷涌了出来。 这个山寨里有三十个人左右,其余人都是从外面掳来的。这地方易守难攻,他们派了人在关卡上守着,从没想过有人会胆大到跑去锅中投毒,对于看着凶悍的人,他们确实会注意一些,可罗大穗身子纤细瘦弱,看着又不是胆大的,所以一切才会这么顺利。 这些匪徒也不是练了多高深的武功,只是身形比较高壮。这边的人在拿兵器,难免弄出一些动静,有抓了女人正在消遣的匪徒听到动静,探望来,高玲珑及时提醒:“被发现了!” 众人先是害怕,下意识就想跑,高玲珑大喊:“我们人多,怕他作甚?” 说完,拿着棒子第一个冲了上去。 在场大部分都是女人,还欺辱就算了,还随时面临着死无全尸的风险,早就被欺压够了,一时间,都义愤填膺地冲上去,那个男人被拽了出来,被众人围在中间又砍又杀,没多久就变成了一摊肉酱。 有机灵的男人想要跳窗逃跑,又被高玲珑点破。 众人士气高涨,都不用高玲珑出手。她站在人群之外,黑暗之中,她脸上一片冷漠。 上辈子罗大穗在此毫无反击之力,今日过后,这地方不复存在。 关氏摸了过来,悄悄问:“大穗,发生什么事了?” 高玲珑握着她的手:“有人在汤中下毒,好多人都死了。剩下的那几个不冒头便罢,一冒头就会被这些人打死,娘,我们不会死了。” 关氏在发现打人的都是衣衫褴褛的女人时,心中就生了几分希冀,听到这话,忍不住放声大哭。 这一声嚎哭像是提醒了众人,好多女子丢掉手里兵器,纷纷嚎啕。 两排房子中间不大的空地上,瞬间哭声震天。 第130章 逃荒路上十 哭声过后, 就十来人结成一队,到处去寻找活人。 除了出现在这里的人之外,也有一些关在屋中的女人, 还有三五个男人。不过, 后者都被捆得结结实实,连嘴都是被堵住了的。 众人将那些让解救出来,最后一排房子,厨房的隔壁,确实挂了不少的肉。全都没有头, 也没有内脏。用盐腌成了深红色, 一排排挂着,犹如人间炼狱一般,看见的人都吐了出来。 一时间,都觉得方才那些人死得太容易了。 “把这个地方烧了吧?” 不知是谁提议,众人纷纷附和。 半刻钟后,四处都着了火,映亮了大半边天空。那些一开始坐在火堆旁狂欢的男人, 全部都被丢进了大火中。 众人这才深觉自己死里逃生,抱头又哭了一场。然后准备结伴下山。 高玲珑不打算搭理齐氏, 扶着关氏走在最前。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05节 活下来的女人很多,但大部分都已被欺辱, 当下女子的贞洁特别紧要, 走着走着就有人躲进了山林里。之前以为会死, 众人都不在乎名声, 可如今能活下来, 那就得为以后打算。至少,不能让知道自己根底的人出现在身边。 这样导致的结果就是, 本来还有人愿意抬着齐氏,后来有人把她放在了路旁。 此时天刚蒙蒙亮,这片山上人迹罕至,下山的路崎岖不平,因为有那些贼匪在此驻扎多年,普通百姓是绝对不敢上来的。如果在这个路旁等着别人来救,那无异于等死。齐氏一开始求饶:“帮人帮到底呀,你们再把我往下送一送嘛,到了官道上,我绝对不再麻烦你们。” 四个妇人已经打定了主意,听到这声尖叫,压根就没回头,转瞬间就已经消失在了林子里。 齐氏眼看周围已经没了人,更不可能有人从草丛里冒出来抬自己,绝望之下,气得破口大骂:“一点善心都没,活该被男人欺辱,老天无眼,怎么就没把你们腌了呢?” 她骂到后来,已经开始哭,“贼老天就是不干人事,我哪里对不起周家,给周繁茂那个男人生儿育女,他呢……混账东西,别让我看见,否则我一定拖他一起去死……” 听着这些咒骂,高玲珑脚下一顿, 关氏跟着她身后,摇摇头:“人家抬她是情分,不抬是本分,又没人欠她。”见儿媳不动弹,她皱眉,“怎么不走了?咱们别耽搁,从昨天到现在,我连口水都没喝,那山寨里的东西也不敢吃,还是赶紧下山找点吃的填饱肚子要紧。别到时没被杀死,反而被饿死了。” 说着又感慨,“以前我吃几口东西就能熬上三五天,都不觉得饿得要死。如今只饿一日夜都熬不下去,可见这人过惯了好日子后,就受不得饿了。” 高玲珑转身:“娘,到底是一家人,咱们把二婶带上吧。” 关氏眉头紧皱,婆媳俩这些日子几乎是坐卧一处。她早发现儿媳自从被那些男人欺辱后就变得特别强硬,从不会对人心软,今儿这话……怎么也不像儿媳往日的做法。 “说真话!” 高玲珑也不隐瞒,轻哼一声:“二叔把我们卖掉的事情还没找他算账呢。那些事肯定有老太太的意思。如果想要报仇,再怎么也是长辈,是我下得去手,还是你下得去手?” 主要是惹人诟病。关氏守寡多年没有改嫁,别人眼里,就是小叔子在照顾她,再说,她也不是对那一家子动手的性子,甚至会拦着高玲珑这个儿媳。 关氏一想到在自己曾经乱石中险些被那三个男人欺辱的无助和绝望,就恨不能把罪魁祸首碎尸万段。可儿媳这话说得对,她不想对婆婆动手,但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明白儿媳的意思后,她转身就走:“我们俩去抬!” 高玲珑才不要。 齐氏再瘦也有大几十斤,虽然婆媳俩抬得动吧,可这会儿她们饿得手软脚软,路又不平,自己下山都费劲,再抬一个人,也太遭罪了。她眼神一转,盯上了前面不远处的一双母女。 “大娘,帮我们个忙嘞。” 母女俩闻声回头:“我们赶着回家。” 事实上是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装作自己一辈子也没有来过。 高玲珑往回走了几步,齐氏看见她,眼睛大亮:“大穗,帮帮忙……” “二婶,我被吓得手软脚软,自己走路都费劲,实在抬不动别人。”眼看齐氏那这话就要变脸开口大骂,她飞快道:“我找人帮你啊。只是这酬劳得你自己付……不过呢,银钱都是身外之物,只要能够活下去,多少银子都能赚来,你说是不是?” 那边关氏听到儿媳这番话,心中一动,已经朝着那母子俩大喊:“不让你们白干,会给酬劳,要多少你们开个价。” 一副财大气粗,仿佛要上天价也会答应的架势。 母女俩回头,走了回来:“我们母女也饿了几天,腿上还有伤呢。让我们帮忙也行,十两银子,把她送去城门口。” 这里是郊外的大山里,好在不是和那些逃荒的人走一个城门,算是一南一北,中间有大山隔开,必须得从城里穿过。北边虽然也有官兵守着大门,但只要在每日规定好的时辰之内,进出是无阻碍的。 齐氏张口就骂:“你们怎么不去抢……啊……”最后一声是惨叫,她狠狠瞪着高玲珑,“掐我做甚?” 高玲珑一脸无奈:“人家愿意帮你就不错了,不管多少银子,你都先答应下来,这荒郊野岭的,是你的命重要还是钱重要?错过了这两个人,你大概就只能留在这里喂狼了。” 这话有道理,齐氏咽下了到了嘴边的谩骂。而那边准备少收点银子的母女俩也住了口。 很快,一行人重新上路,齐氏甚至还为自己的态度道了歉。 接下来,一路都挺顺利。 到了官道上时,天已经大亮。母女俩紧紧盯着齐氏,意思不言而喻。 可齐氏自己都被卖身为奴,又哪里有银子给她们?回来这一路上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耍无赖。 母女俩也不认为一身褴褛浑身是伤的齐氏能够拿出银子来,之所以会答应,是因为同行的另外二人不止一次说她还有夫君和儿女就在城中。 “你别装傻,我们母女也算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这条命算是捡的,要是不给银子,我们将你抬到那些密林里直接杀了。你如果不信,尽可以耍赖试试。” 齐氏从来就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儿,立刻就将主意打到了婆媳俩身上。 “嫂嫂,你借点银子给我吧。我都听说了,现在大穗帮别人梳头,赚得可不少。” 高玲珑张口就来:“那天被送往郊外的时候,银子被那个管事给抢了。” 关氏:“……” 她瞄了一眼儿媳,只见那张小脸上满满都是愤怒还有丢了银子的伤心,找不出丝毫说谎的迹象。 齐氏无法,只得让母女俩抬着自己进城。 母女俩的家就在郊外,并不愿意进城一趟。扯了半天的皮,才约定好让齐氏到了地方再给她们二两银子。 高玲珑不急着回去干活,跟了上去。 事实上,关氏不知道接下来该何去何从,何管事那里的活她是不想去做了的,但坐吃山空也要不得,离开这里吧……她又有些害怕去陌生的地方。干脆将这些事情都抛到脑后,到时候儿媳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周繁茂带着儿子和母亲居住在外城的一个小院子里,他之前银票没了,只剩下十几两散碎银子,初到此处,他根本不敢乱花。所以这地方还是与人合租,每月只要几十个铜板。 都说一分钱一分货,租房子也一样。几十个铜板租下来的屋子又破又旧,外面下大雨,里面就要下小雨。 好在周母年纪大了,与儿孙住一个屋也没人会说闲话。齐氏去了林府后,就想方设法与男人牵上了线。 或者说,是周繁茂贪图妻子在大户人家干活的工钱,主动找上去的,说了自己的落脚地,还解释了自己的不得已。反正,夫妻俩面上是和好了。 齐氏动弹不得,姓陈的母女俩得知到了地方后,主动上前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半大孩子,看到他们一行人,疑惑地问:“你们找谁呀?” 院子里的人或坐或站或是洗衣,不大的地方挤满了人,有些还在吵架。乍一看特别热闹。 周母靠在门边看别人吵架,察觉到门口有动静就凑了过来,看见门口的两个儿媳和孙媳妇,她一脸惊讶:“你们怎么走到了一起?” 陈母呵斥: “你们一家人要叙旧,也先把银子给了再说,我们母女还要赶回家中,天已经不早了。” 说好了的将人搬到城门口就拿银子,后来又折腾了这么久,看见一家子住在这种地方,她已经有了拿不到银子的心理准备。 “什么银子?”周母柳眉倒竖,整张脸都露出了几分凶相。 “你儿媳妇,我们把她从那个虎狼窝里抬出来的。”陈母大着胆子上前,“今天你必须要给银子,我可不是乱要,有两个人证。” 高玲珑上前:“对的对的,二婶说了,只要愿意救她,多少银子都行。其实也不多嘛,也就十两!二婶可是为周家生儿育女,劳苦功高,十两银子买她的命,很划算!” 齐氏听了这话,就觉得自己辛苦多年在婆婆眼里还不值十两银子,不高兴地道:“娘,我记得孩子他爹手中还有十八两银子,先拿出来……” 周母尖叫:“我重新娶一个儿媳妇,还是娶这个城里的,也用不了这么多。” 齐氏脸都黑了。 高玲珑煽风点火:“她们也不是二婶啊!二婶辛苦多年,按长工算,工钱也不少了。” 第131章 逃荒路上十一 所有人都不自觉被高玲珑的账给带偏了, 顺着这个思路想,齐氏拿十二两银子救自己的命一点都不过分。 周母舍不得,她叉着腰站在门口:“哪里来的滚哪里去。这个又不是我儿媳妇, 什么人都跑来这门口闹, 还有没有王法了?” 齐氏瞪大眼。 她为了让一家人进城,跟女儿一起被卖掉。女儿如今流落何方谁也不知,她去了林府被那个小疯子打得半死,还被卖到吃人的山寨里险些丢命……如果不是运气好点,她这会儿已经跟那些被烧掉的肉一样腌起来了, 帧帧就落到了死无全尸的地步。 说到底, 都是为了婆婆和夫君。 结果呢,她死里逃生,只需要十二两银子而已,婆婆居然不愿意,甚至不愿认她。 这家人还有良心吗? 本来齐氏觉得母女俩狮子大开口,想着到了地方后,跟婆婆一起把这价钱压一压, 或者直接把这账赖掉,这会儿想法早已变了。满心都是要为自己讨个公道。 “娘!说起王法, 你们母子俩卖了两个儿媳还卖了孙女,如果我们去衙门告状……” 周母满脸皱纹, 听到这话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跳了起来, 皱纹都显露出了几分刻薄, 跳着脚大骂:“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你们入了我周家的门, 就是我周家的人,卖了你们又能如何?” 齐氏尖叫:“我是自愿的。可你们直接拿了别人粮食, 当嫂嫂和大穗是暗娼接客的事怎么算!再说,我也不是非要告赢,把你们名声毁了就行了。反正,我过不好,谁也别想好过。” 她转身:“大穗,去报官。” 高玲珑颔首:“好!” “好个屁呀!”周母气得跳脚,“你们给我站住!” 陈家母女就跟看戏似的,真心觉得特别精彩。就看见那自称是母女的婆媳俩非要去告状,老太太受不住,进屋去取了银子,大概被气得不轻,出门后银子直接砸到了地上。 “只有十两,爱要不要!” 这已经比她们以为一文都拿不到要好得多,不要白不要嘛。在这个普通百姓要饿肚子的世道,她们不觉得弯腰捡银子是屈辱……真要是有银子捡,别说弯腰了,就是跪着捡,她们也心甘情愿。 陈家母女拿到银子,也不问抬进城的二两,转身就跑。 周母看到她们脚步欢快,又气了一场,破口大骂:“不知道守财的东西,你们到底是哪头的?居然伙同外人偷家里的银子,饭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有没有一点脑子?” 她骂着,高玲珑满脸不以为然,婆媳俩这些日子攒下了不少的银子,又不和他们住。说实话,这种破地方,高玲珑还不乐意住呢。 关氏看见婆婆人都要气疯了,忽然觉得特别爽快。一家子还没开始逃荒的时候,婆婆是家里的一言堂。但凡她老人家决定的事情,谁要是敢反驳一句,都会被骂得狗血淋头。再说,这是位很会过日子的老人家,哪怕家中有上千两的银子,平日你的吃穿住行都能省则省。一旬吃一次肉……多半也是父子俩吃。妯娌俩要是多吃一口,轻则被指桑骂槐,重则桌上就会打掉她们的筷子。 人活一张脸,关氏还没有为了吃一块肉在儿女面前被长辈打掉筷子的厚脸皮,干脆就不吃了。此刻回想起来,她都不知道那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大穗,我们走吧。” 高玲珑不动:“娘,二婶伤得这么重,奶那么凶,又没有力气。不大可能把她弄进屋,这摆在外头指指点点的,实在不好看。我们把二婶儿送进去吧。” 关氏不想管这个闲事。她不愿意看婆家人的笑话,只希望离他们越远越好。当然,如果弟媳能够折腾一下婆婆就更好了。 知道婆婆过得不好她会高兴,但不代表她愿意赖在这里亲眼看着……会被婆婆迁怒的。可看见儿媳已经去抬弟媳躺着的木板,她只得上前帮忙。 齐氏心中感激,正想说几句好话。就听见婆婆尖声道:“别抬进来。她已经不是我们家的人了,如今是别人家的下人,算是逃奴。要是进门,我们家就是收留逃奴,这罪名太大,我们母子可担不起。” 高玲珑眨了眨眼,好奇问:“奶的意思是,把她送回东家?” 齐氏听到这话,简直要疯,大喊道:“我不回去!” 上一次只剩下一口气了被挪到郊外的山寨里险些被当成肉腌了,要是再去林府,哪里还有命在? 她在林府挨了不少打,此时身上都是伤,因为没有好好医治,已开始散发恶臭。如果不尽快看大夫,她就算从那个吃人的山寨里逃了出来,也不一定能活下去。 “帮我请大夫!” 周母眉头紧皱:“大宝他娘,不是我不想救你。我说的都是实话呀,要是你的东家找了来,我们一家人都得赔进去。” “奶,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得说句公道话。二婶儿为了咱们家付出多少,外人不知,我们是知道的。做人得有良心呀,不能可着一只羊薅,二婶为了让你们进城,几乎搭上了命。如今九死一生回来,不说你们该心生感激要对她多好,至少得好生接纳,请个大夫不过分吧?”高玲珑说到这里,啧啧摇头,“娘,好在我们已经离开了。不然,搭上两条命大概他们还觉得我们付出不够多。” 关氏早就发现,儿媳自从在乱石堆里险些被人欺负过后就变得牙尖嘴利,瞧瞧这话,挤兑得婆婆脸都绿了。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06节 不能再说了,再说下去,老婆子该气得要出手打人了。 “大穗,我们走吧,还得找个落脚地呢。” 高玲珑不动:“奶,家里有我们住的地方吗?” 当然没有。 周母眼中,这对婆媳俩没什么大本事,一家子挤在一起,肯定需要儿子照顾。 儿子照顾他们祖孙都已经很艰难,赚来的银子刚好都花,勉强能吃上干饭。再加上婆媳俩,大概只能顿顿吃稀的了。当即冷嘲热讽:“没有,你们不是那么厉害吗?说走就走,只顾着自己,既然那么自私,也别回头求我呀!” 院子里的情形摆在这里,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见有多糟糕,婆媳俩但凡还有其他的去处,都绝对不会提出留下来。周母说完这话,冷哼了一声,等着婆媳二人开口求自己。 高玲珑侧头:“娘,老人家不愿意让我们住在这里呢,可不是我们不孝顺。” 关氏面色复杂,点了点头。 两人再没有耽搁,之前她们一直住在铺子里,刚搬出来就被送到了郊外的山上。铺子是不回了,得找其他的地方住。 依着关氏的意思,就在外城找一个院子,离内城越远越好。其实,她更想离开这个城里,去隔壁府城,实在是怕了林府。 这种想法也不算是错,如果没有遭遇那一切的罗大穗在这里,有盘缠的情形下,肯定会跟婆婆一起离这座城越远越好。 关氏想在外城,最好是只租半个月。高玲珑不答应,她没说自己真正的想法,只道:“娘,城外空地上住着那么多人,早晚都会进来。那是些什么人咱们最清楚,只要他们一进门,外城的人肯定最先遭殃。还是住内城去吧。” “万一林府还想针对我们怎么办?”关氏满脸担忧。 “之前他们把我们送去郊外的卖身契是假的,此事真计较起来是他们理亏。”高玲珑不以为然,“内城那么多人,不会注意到我们的。” 注意到才好呢,高玲珑之所以顺着胖管事的意思去了山寨,是怕自己找不到那个地方。如今林府已经没有用处,不伸手便罢,只要敢伸手。高玲珑一定把爪子给他剁了。 关氏之间也分不清楚是城外的难民比较危险还是林府比较吓人,下意识听从儿媳的话。 高玲珑租了一个小院子,总共四间房,关氏愿意请人伺候,非说她能照顾好二人。 这一次,关氏不着急让找事情做,一来是她怕出门遇上林府的人,二来,她还是想离开。 高玲珑每日早出晚归,看似什么都没做,其实暗地里挺忙。 * 外城的周繁茂干活回家后,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 齐氏回来了,家中的积蓄去了一半……对于曾经手中握有千两银子的人来说,如今只有二十两,他心里很不安,觉得这点银子根本不够花。结果倒好,不多银子还去了一半。得知这个消息时,他简直要疯。 “咱们以前住在镇上,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十两银子可不少了,你张口就送给别人……婆媳俩帮你找的人,你该让她们付账呀!” 齐氏浑身痛得厉害,做梦都想请个大夫,婆婆不管自己就算了,男人回来之后,对她这些日子受的委屈没有问过一句,张口就骂人。她气得胸口起伏,似乎身上都没那么疼了。 “说到底,你就是在乎银子。我这么大个人,为你生了三个孩子,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你知不知道k林家小公子是个疯子,险些打死我?也就是我,那一个人兴许就回不来了,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去死?” 周繁茂正在气头上,他真心觉得母女俩抬妻子回来这一趟要十两银子太过分,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正说道理呢,女人又诉苦,压根就说不清楚嘛,心里一烦躁,吼道:“一回来就花这么多银子,不如去死!” 齐氏:“……” 她气得捡起床边的水桶就砸了过去。 第132章 逃荒路上十二 周繁茂兄长死了之后, 很长一段时间内家里只有他一个男人。向来说一不二,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那只桶险些砸着他, 他立即捡起东西砸了回去。 不大的屋子里夫妻俩打架砸得稀里啪啦。 周母看在眼里, 急得直跺脚:“败家子呀,这些东西砸坏了要不要买嘛!赶紧给我住手!” 可夫妻俩就跟没听见这话似的,继续狠砸,周繁茂的儿子看不下去了,进屋去拉扯二人。 齐氏受伤趴在床上动弹不得, 再怎么扔东西, 等到把手边的都扔完之后,就只能扔周繁茂砸过来的。他看得清楚,进门拉父亲:“爹,消消气。东西砸坏了要买,这么多人看着呢。” 关键是一个院子挤了太多的人,平时矛盾就多,一不高兴就会捏着对方的痛脚踩。周母爱倚老卖老, 经常跟人吵架。想也知道,以后这院子里不少人会用夫妻打架这件事来打击周母了。 周繁茂恨得咬牙, 屋中一片狼藉,到底还是收了手。 齐氏不知是气的还是痛的, 浑身都在哆嗦。看见儿子后眼睛一亮:“乖宝, 去给娘请个大夫。” “不许去!”周母呵斥, 伸手推了一把孙子, “忙你自己的去, 家里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齐氏:“……” “娘,我给你们家生了孩子, 伺候你这么多年,还给公爹养老送终,付出这么多,都不配活着是吗?” “闭嘴!”周母脸色铁青,“你没回来的时候,家里好好的。一回来就吵,平白让人看笑话。再多话,你信不信我把你丢到北城门外!” 齐氏活生生打了个寒颤。 北城门外的灾民还没有进来,听说最近已经涨到了千两银子一个人,却还是有不少人愿意拿钱买路。如果再出去,多半再也进不来。 最近她已经发现这世上有许多种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比如被人送去郊外那个吃人的山寨,又比如被丢到北城门之外。齐氏干脆闭上了眼睛,她受的伤势很重,但两天都没有发热,应该也不会高热……不看大夫,多半也能好。 夜里,周繁茂扛着一个人直奔北门,城内的人是不能靠近城墙的,还在百米开外就被人给拦住。就怕普通百姓也跑去墙头上赚钱接人。 周繁茂见状,只得打消了一开始的念头,把人往小巷子里一扔,然后跑了个没影儿。 齐氏是被人敲晕的,等她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整个人又饿又冷。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她气得把周家人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通。 越是靠近北门,越是贫穷,当下这个世道太惨,好多人自家人的肚子都填不满,自然不会接济一个外人。齐氏那副惨状,连那些专门过来买人的牙行都不要。 她怕死,主动喊了人,表示愿意自卖自身,结果还是没有人要。甚至路过的人还离她更远了些。 齐氏奄奄一息,真觉得自己会死,整个人饿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不管她叫也好,喊也罢,路过的人都像是看不见她似的。 她会死! 又过了一日夜,齐氏嘴巴都干起了皮,天上忽然下起了雨。 久旱逢甘霖,城里的人都在欢喜地奔走相告,还是有志一同的略过了她,甚至没有将她拖到附近人家的屋檐底下。 齐氏被雨淋了一场,额头滚烫,就在她意识昏沉,以为自己眼睛一闭就再也醒不过来时,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二婶?” 高玲珑含笑靠近:“你怎么在这里?” 齐氏霍然睁眼,确定自己不是幻听,面前站着的真的是便宜侄媳妇之后,一把抓住了她的裙摆。 这一抓,才发现掌心的料子细滑,还绣着精致的花纹,一看就知道她这一身价值不菲,就连那一双精巧的绣鞋上都坠着浅粉色的珠子。 她第一个反应是罗大穗如今真的富了,却没有多想,求生的本能让她努力睁开自己的眼,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哑得厉害。 “大穗,救我!” 高玲珑居高临下看着她:“这个……我找人把你送回去吧。二婶放心,这一次我帮你付账。”她说到这里又叹口气,“之前都已经帮你找到二叔了,怎么你还把自己弄得这样凄惨?” 这话简直就是在齐氏心上扎刀子,她眼神里满是凶狠:“他一家子不干人事,都是畜生……咳咳咳……” 高玲珑摇摇头,没有多言,真的找来了马车,然后请车夫帮忙将人挪到上面,主动付了钱。 “他们可能不会接纳此人,到时把人放在院子外就行。” 车夫还是第一回 接这种活计,有些为难:“这人病得这样重,放在门口没事吗?” “那里面住的是她的夫君和儿子。我一个外人,只能帮到这里了。”高玲珑意有所指,“想活下去,总不能一直靠别人,我能帮她一次两次,不可能一直守在她身边。” 马车离开,高玲珑这才转身,她这些日子收集了一些林家那个小傻子干的事,几乎每个月都有人被抬出来。如果去衙门告状的话,不一定能告得过,毕竟,林家挺谨慎的,但凡是送到那个院子里的人都有卖身契,还是死契。 死契就是,无论生死,都是主家的人,外人不得过问。 既然在外面不能对林府有所伤害,高玲珑打算亲自去一趟。 她回了租住的院子一趟,跟关氏说了要出去一段时间。 关氏不赞同:“城外那么乱,城里也不安全,咱们还是赶紧买个马车去隔壁府城,或者直接去江南和京城,凭着你的手艺,咱们婆媳不会饿肚子的。” 高玲珑笑了:“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只是,这次的活已经接下来了,我们也要干完才走,人家给五十两银子呢。” 关氏:“……” “会不会有危险?” 见儿媳摇头,她却并不能放心:“我陪你一起去吧。” 高玲珑语气和缓:“人家只要我一个人。娘,稍后你去外面买足了你一个人吃的米粮和菜,然后将门窗关好等我回来。” 关氏习惯了被儿媳安排,下意识点头,等人走了才想起来还没问儿媳去的到底是哪一个府邸。她不敢乱跑,甚至连米粮都没买,紧紧将门关上。 * 高玲珑打听了林府许多日,知道林府夫人的外甥女常年借居府上,最近要出嫁。于是,她装作自己是一个家道中落的大家闺秀。拿着一幅绣品主动登门,表示想要寻个活儿干。 上一次过来,婆媳俩是教人梳头,衣衫怎么利落怎么来。这一次,她一身粉衣,娇娇弱弱的,怯生生的模样,任谁看了,都像是不得不出来找寻生计的闺秀。 门没有立刻拒绝她,毕竟在这给府里姑娘准备嫁妆的当口,人手越多越好。 没多久,来了一位红管事,皱眉打量了一下高玲珑,又看了她手里的绣品,惊讶问:“这是你自己绣的?” 高玲珑点点头:“管事要是不信,我可以当你的面再绣一回。” 好手艺的绣娘可不好找,等把那位表姑娘送出门,也能让她继续在湖里做事。红管事颔首:“跟我进来吧。” 到了一间无人的空屋子,红管事让人拿来了料子,亲眼看见高玲珑绣了一朵花后,如获珍宝,笑吟吟道:“你留下吧,至于工钱,等夫人看过再说。” 高玲珑跟着丫鬟去安排给她住的地方时,路上还遇见了胖管事。 都说人靠衣装,高玲珑将衣裳换掉,头发高高梳起,又涂了胭脂,别说是和她只有几面之缘的胖管事,就算是和她熟悉的关氏,也不能确定这是自己儿媳妇。 胖管事瞅了一眼高玲珑,拦住丫鬟。 丫鬟大概十三四岁,看见胖管事后有些害怕,往后退了一小步:“包管事,有事么?” 包管事邪笑着摸了一把她的脸:“看不出来,小脸儿挺嫩。” 丫鬟吓得面色惨白,一下子跪了下去:“我……我……很丑的……” 说到后来,已经险些哭出声。 很明显,这矮胖的管事不是第一回 欺负丫头,看这样子,似乎还有很大的靠山。 包管事冷哼一声,目光落在高玲珑身上:“这丫头是谁?” 丫鬟不敢不答:“是……是新来的绣娘。奴婢正奉夫人之命带她去后院安顿。” 高玲珑瞬间就明白了丫鬟的善意,夫人指定要的人,包管事应该会有所顾忌。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07节 包管事摸着下巴,肿得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色眯眯打量高玲珑浑身:“我闲来无事,帮你这个忙了,走吧。” 丫鬟惊惶回头,看向高玲珑的眼神中满是担忧:“可……” “滚!”包管事呵斥,“还是你想和她一起?” 丫鬟连滚带爬跑开。 周围的人看到这边情形,都恨不能戳瞎自己的双眼,那是能躲则躲。不过眨眼之间,偌大的花园子里一个人都看不见。 没了其他人,包管事乐呵呵道:“小美人,做绣娘又费手又费眼睛,多辛苦呀,不如跟了我吧。” 高玲珑垂下眼眸:“小女子有得选么?” “没有!”包管事肥腻腻的手伸过来,抓住了高玲珑的手指。 高玲珑心里暗骂,林府看着是高门大户。这规矩也太疏漏了。 不过,四下无人,也方便了她。她想抽抽不回,还被急色的包管事带着往一旁的假山里走去。 假山中空,里面还有几条小道,四下无人,包管事解了腰带,朝着高玲珑扑了过来。 高玲珑:“……” 她不退返进,对上男人惊喜的眼,手中的匕首朝着他肚子狠狠一扎又收,带出血光一片。 第133章 逃荒路上十三 包管事面露惊恐, 张嘴就想喊。 高玲珑一只手捂着他的嘴,像是被吓傻了一般,冲着他连扎了好几刀。 “呜呜呜!”救命! 包管事垂下眼, 入目一片红,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多的血,总觉得自己下一瞬就会因为血流过多而亡。 高玲珑捂着他嘴的手松了松,低声呵斥:“再叫我杀了你。” 面前这个纤细美貌的女子脸上的笑容狠辣,仿佛杀人如砍瓜切菜一般。包管事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忙不迭点头。 高玲珑退后一步, 冷笑一声:“有没有觉得我眼熟?” 包管事瞪大眼睛上下打量她, 他是个好色之人,糟蹋的丫鬟没有一百也有二三十,哪里记得住她们每个人的容貌? 不过,面前这人确实有些熟悉。 高玲珑笑了笑:“记不记得被你送到郊外山寨里的梳头娘子?” 闻言,包管事眼睛越瞪越大,眼神中满是惊恐。张大嘴就想喊救命,可他的声音还没发出, 已经察觉脖颈一痛,然后无论他如何用力, 都喊不出声来了。 他整个人滑落在地,喉咙和口中不停地冒着血泡泡, 高玲珑居高临下看他:“我来报仇来了。你这种混账, 死有余辜!” 包管事仰头看着面前女子, 想要说话, 只能发出难听的“嗬嗬”声。 高玲珑临走之前, 又踹了他一脚。 这一脚踹得他喉咙的血流得更快,几乎是喷出来。整个人抽了抽, 已经开始翻白眼。 高玲珑把他拎起往假山里面塞了塞,然后扯乱自己的衣衫和头发,满脸慌乱的跑了出去。大喊着救命救命! 她能够悄无声息避开众人的目光去别处,可包管是平时在府里经常欺负丫鬟,众人都见怪不怪。方才高玲珑被带到这里来时,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止,但暗地里看见的人不少,她如果悄悄溜了,回头一定会被怀疑。 “杀人啦!” 有洒扫的人迎过来,忙问:“出了何事?包管事呢?” 几乎刚出假山不久,就有好几个人围拢。高玲珑庆幸自己没有偷溜,不然,就算她杀人时没有人亲眼所见,只鬼鬼祟祟从里面出来,她就脱不开身。 高玲珑做出一副惊恐模样,伸手一指假山里面:“刚才有个黑衣人跳出来把包管事杀了……啊……” 最后一声是尖叫。 众人面面相觑,胆子大的人已经入了假山。然后,包管事被人所杀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府里。 高玲珑小可怜似的蹲在角落,此事很快惊动了主子,林夫人带着人风风火火亲自奔了过来,看到这般情形,顿时大怒。 “一定是府里的人干的,本夫人听说包管事出事时身边还有个小丫头,她人呢?” 林府的主子护短,性子又暴戾……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被打死或者重伤不治身亡。 众人急忙散开,露出了蹲在最边上的高玲珑。 林夫人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神中满是怒气,质问:“你说有个黑衣人冲出来杀了他?” 高玲珑点点头,细声细气地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其实我也没注意,反正流了好多的血,其实我都不敢看,一直是闭着眼睛的,等我睁开眼睛时,人已经不在了。他走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了一阵风声。” 看她这么害怕,周围所有的人都没有怀疑她是凶手。林夫人眉头紧皱:“那个人多高多胖,身上可有特征,有没有蒙遮面?” 高玲珑胡乱比了个普通男人的身形,然后说其他的都不知道。 林夫人很是生气,派人在院子里严查,没有这么个黑衣人,自然是找不到的,事情只能不了了之。 高玲珑到了绣娘居住的屋子时,已经是深夜了。本来绣娘是六个人一间屋,因为白日里她亲眼看到过那个杀手的缘故,得以单独住。 本来夜里没人巡逻,林夫人怕那个杀手还没离开,特意让府里的护卫十人一队夜巡。 到处都是人,高玲珑夜里就没出去,其实这和她一开始的打算不符,实在是那个胖管事不做人,早一天将此人收拾了,也能少几个人遭殃。 翌日早上,高玲珑去了绣房,还没有进门,就听到里面几个人在低声说着什么。 “死得好!” “可怜了娟儿,要不是包管事叫她过去伺候,有了孩子又不认账,甚至还主动说是娟儿勾引,娟儿也不会死!” “要是我,都已经想寻死了……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我非得拎一把刀去跟他拼命不可。” “你以为没人去拼命嘛,前年有个小丫头的哥哥气不过,拿着刀去砍他,刚一动手,就被拦住了。结果被打成了肉酱,那块地都过去好几个月了,砖缝还是暗红色的,根本唰不干净。没能报仇,还搭上了自己一条命,要多惨有多惨。” “啧啧,都说人坏有天收,不知道这个杀包管事的人是谁……” “要么是女儿,要么是妹妹,被他糟蹋了呗。死了活该!” …… 高玲珑抬手敲门,里面的声音立即就没了。 打开门,屋中有四位年纪不一的绣娘,无一例外都梳着妇人的发髻,脸上未施脂粉,有的脸上长黄斑,有的皮肤黝黑,还有个直接没有眉毛。总之,别说貌美了,这长相都不能算齐整。 高玲珑一出现,就像是万花丛中一点红。几人悄悄对视一眼,有人出声询问:“你真的没看清那个杀手?” “没有。”高玲珑打了个呵欠,“昨夜我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你是运气好。”有个婆子叹息,“那个包管事欺负了不少人,如果不是刚好被撞上,兴许你也……” 正说着呢,被边上的人扯了一把,婆子立刻就住了口。 高玲珑装做胆小的模样,也不与谁说话,老老实实干活。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绣房中的几人面面相觑过后,都下意识离高玲珑远了点。 高玲珑这些日子可不是白跑的,听到外面的叫嚣声,立刻猜到是包管事的妻子顾氏来了。 这么说吧,包管事之所以能在这个府里横行霸道,都是因为顾氏是林夫人娘家侄女。 顾氏一进门,立即冲到高玲珑面前,抬手就是狠狠一巴掌。 看那架势,恨不得一巴掌将人给打死。 高玲珑当然不会乖乖任打,往后退了一步,拿着针的手去挡挥过来的巴掌。她假装摔倒的同时也传来了顾氏的惨叫声。 那根针深深扎入了她的掌中,众人看见后,都悄悄“嘶”一声。 一看就知道有多痛了。 “你个贱人!如果不是你勾引我家老爷,他又怎么会倒霉遇上杀手。我非要挠花你这张勾引人的皮子不可,还敢躲,给我起来!” 高玲珑辩解:“我根本就不知道凶手是谁,当时我太害怕,都没看……” 顾氏身形丰腴,胖胖的脸狠起来就成了满脸横肉,咬牙切齿地道: “如果不是遇见了你,他又怎么会想着去假山里面,他不去假山,就不会遇上那里的埋伏,罪魁祸首是你,该死的也是你!来人,给我掌她的嘴。” 高玲珑不停往后躲,故作小心,像是鼓起勇气一般大声道:“我可不是府里的丫鬟,你伤了我,我要去衙门告状。” 此话一出,本来撸着袖子准备上前的丫鬟立刻顿住动作,回头去劝主子:“夫人,她说得对!” “这有多难,让她写一张卖身契就是了。到时让她如何她就得如何。这么会勾引人,给我毁了她的脸,然后把她送到花楼之中,让她勾引个够!”顾氏一挥手:“动手!” 没有人敢阻止,众人都满脸惧怕,甚至还往后缩了缩。 高玲珑忽然奔上前一把推开了她,拔腿就往外跑:“来人呐,要杀人了,这天底下还有王法吗?” 她看着娇小,脚步飞快,很快就跑到了园子里。 而顾氏被这一推,整个人往后仰倒,后脑勺狠狠磕在了地上,当场就晕着了过去。 高玲珑怕她不晕,下手挺重。她要是不晕倒,今儿没法收场啊。 屋内一阵鸡飞狗跳,有人上去扶,有人去请大夫。林夫人以前都不怎么爱管这些事,多半都是底下的管事处理好了禀告她一声就行。昨天出了人命,她不得不管,听说侄女被砸晕了,她气急败坏:“把那个丫鬟打三十板,然后发卖出去!” 丫鬟小心翼翼提醒:“夫人,她没有卖身契!” 林夫人眉头紧皱:“没有身契的人,就不该往屋里带。那就让她在红儿院子里,跪着跪到红儿醒来为止。”又嘱咐,“赶紧让她把卖身契签了。” 高玲珑被抓住后就被押到了顾氏的院子里,她只是头撞了一下,说到底是皮外伤,养养就好,一醒过来就叫嚣着要杀了胆大包天的绣娘,被身边人拦住了。 “大夫说了,您不能动怒,等伤势好了再说,反正她人跪在外头,绝不会好过就是了。” 高玲珑跪到了天黑,周围的烛火一盏灭了下来,最后只剩下了顾氏门口的那盏,包管事刚走,内室的烛火就没灭。 深夜,高玲珑起身,抬手敲晕了门口值夜的丫头,推开门进去,守夜的两个丫鬟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她后下意识张口想要训斥。 高玲珑欺身上前,将丫鬟敲晕,一步步走到床前。 熟睡中的顾氏像是察觉到情形不对,悠悠转醒。看见光影中的高玲珑,心下一惊:“你怎么会在这里?” 高玲珑似笑非笑,一把揪住她头发,一字一句地道:“你都要我的命了,我深夜进门……当然是先下手为强喽!” 顾氏眼神瞬间惊恐万分。 第134章 逃荒路上十四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08节 顾氏吓得魂飞魄散, 抬手握住了掐住自己脖颈的纤细手腕。哑着声音道:“有话好好说。” 高玲珑乐了:“现在你知道有话好好说了?之前不是要让我跪吗?我算是想明白了,这世道很不公平,但有一样, 所有人都会死, 大部分人都会怕死,尤其是你们这种养尊处优不知人间疾苦的贵人,越是过得好越是怕。话说,你怕不怕?” 顾氏当然害怕,她忙不迭点头:“手下留情。你要什么, 咱们都好商量, 银子要不要?我有好多银子,还有首饰,能值上千两银子,只要你放过我,那些都是我的。” 她试图大喊,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被那一双手卡在了喉间,只能这么哑着嗓子说话, 想要大点声,一用力就直接哑声了。 高玲珑摇摇头:“我掐死你, 那些银子一样是我的,还能装作是有贼人见财起意所以谋财害命!” 顾氏:“……” 高玲珑笑眯眯问:“知道那个胖子是谁杀的么?” 顾氏瞪大了眼, 眼神愈发惊恐, 身子想要往里缩, 却根本不敢动。 “就是我啊!”高玲珑冷笑, “不长眼的东西, 欺负到本姑娘头上来了,死了算是给那些被他欺辱的姑娘报了仇!还有你, 自己男人贱,却非说是别人勾引,折腾那些女人。你要是把那男人揍一顿,我还高看你一眼,特么的都是些什么混账,我呸!” “我……我错了……”顾氏声音颤抖,浑身都在抖。很快就有一股淡淡的尿骚味蔓延在香气袭人的帐幔中。 “你再知错,那些被你们夫妻害死的人也活不过来了。”高玲珑手上一用力,“下辈子记得做个好人。” 床上的人无声无息,她起身走到两个丫鬟身边,这俩人也不是好东西……事实上,就顾氏这样的脾气和手段,善良的人也在她身边待不久。 高玲珑想了想,给二人的衣衫上染了些顾氏唇边的血迹,又将值钱的首饰送到二人所住的房中,还将值钱的玉佩给她们俩别在了腰间。办完这些,她回到方才跪着的地方,趴在地上打瞌睡。 一大早,屋子里传来一声尖叫。 高玲珑悠悠转醒,院子外一大群人奔了过来,越过她直接奔进屋中。 “表姑娘没了……” 两个丫鬟惊恐万分,想到昏迷之前发生的事,伸手一指门口好奇往里面瞧的高玲珑:“她是凶手。昨天晚上我亲眼看见她闯进来,还打晕了我们。” 两人都是同样的话,高玲珑往后退一步:“我……我哪里敢杀人呀?昨夜我睡得特别熟,被他们方才闯进来的动静吵醒的……” “你少装了,人就是你杀的。”其中一个丫鬟扑上来就要抓高玲珑。 “住手!”出声呵斥的是内院一个管事,闹出了人命,不是几个下人指责谁是凶手就能了结的。这件事情得禀告过夫人,让主子定夺。 包管事还未下葬,顾氏又出了事,林夫人得知此事,气急败坏赶过来。看到侄女已经断气,甚至身子都僵了,当场险些晕厥过去。红半晌,她才才打起了精神。 “将昨夜这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找过来,本夫人要亲自问话。” 院子外有十人一组的护卫在巡夜,院子内除了跪着了高玲珑和门口的丫鬟,就只剩下屋中的两个丫鬟。 门口的丫鬟一问三不知,就是脖子痛得厉害。 高玲珑只说自己睡着了,且睡得比以前要熟,什么都不知道。 只有屋中两个丫鬟跳着脚的骂她,说她是凶手。 “我没有杀人。”高玲珑暗地里掐了自己一把,眼圈通红,“夫人,我只是想来做个绣娘图一份温饱,结果一进来就出了事,看来我还是不适合留在府里。我也不要工钱了,求夫人放我离开。” 林夫人沉着一张脸,忽然,外面有管事进来,托盘里装着一大堆值钱的首饰。 “夫人,这些都是在琴儿她们屋中搜出来的,藏得挺隐蔽,从装衣物的箱子底下挖了个洞,如果不是小的多瞅一眼,还真被她们给糊弄过去了。” 两丫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管事手中捧着的手是二人是熟悉的,都是夫人心爱之物。要说她们没有幻想过这些东西属于自己,那是假话,可从来都是有贼心,没贼胆,不敢动啊。 怎么会? “奴婢没有!求夫人明鉴!” “奴婢也没有,真的没有!” 两人不停磕头。 这些东西如果只是摆在她们屋中的床上或是桌上,那一看就是有人栽赃,藏得那么好,说不是二人亲自藏的,外人也不能信啊! 再说了,那么多人在外巡夜,没有发现任何刺客的踪迹,这不是外贼,就肯定是家贼了。两人被拖了下去,一顿板子加身,眼瞅着不认罪就要被打死,只能咬牙认了罪。 认罪了就更应该死了。 没多久,二人就被拖走。高玲珑有注意到,院子外有不少人冲着二人吐口水。 这么说吧,顾氏在府里不是嚣张了一两天,但凡包管事欺负了哪个姑娘,她是一定要出面教训人的。而富贵夫人不可能亲自对谁动手,多半都是两个丫鬟代劳。 她们下手狠辣,各自有一块掌嘴的板子,本来是木头原色的板子几个月下来已经变成了暗黑色,泛着血腥味。不知道要打出多少血,才能浸染出那样的颜色和味道。 林夫人认为,此次肯定是两个丫鬟见财起意,借着府里有刺客的事杀主谋财,只是运气不好被发现了而已。她揉了揉眉心,下令将顾氏和包管事合葬。 她揉了揉眉心,正准备回去歇会,忽然有婆子过来,低声道:“夫人,小公子那边又出事了,要不行了。” 婆子说话声音极低,外人是听不见的,高玲珑也是从婆子嘴唇的动作看出来的。她垂下眼眸,听到林夫人不耐烦道:“送走就是了,这么点小事也值当你跑一趟?” “可……”婆子一脸为难,“黑风山那边好像出事了,所有的房子都被烧光,里面的人全部逃出,剩下的那几个人不成气候,已经溜了。咱们如今没地方送啊。” 林夫人很不耐烦,声音加大:“那就拖到偏院里,死了之后葬了就是,有卖身契的人还不好收拾么?难道要本夫人亲自来?” “奴婢立即就去。”婆子转身就走。 林夫人起身离开,走到高玲珑身边时顿住脚步:“我发现你有点招灾的体质,走到哪儿,人就死到哪儿。你这种……”她显得什么,笑着吩咐,“来人,将这位绣娘送去母亲院子里。” 高玲珑:“……”这么对付婆婆,真的好么? 林府的老太太年近古稀,是个喜静的性子,嫌弃这边吵闹,独自一人住到了后巷边上的院子。一路过去,从一大片无人住的荒院中路过。 路过其中一个院子时,忽然听到里面传来痛苦的叫声,高玲珑顿了顿,前面带路的丫鬟催促道:“快走吧。” 高玲珑没有动:“你听见了吗?” 丫鬟瞪她:“想要活命就别多问。” 说话时,眼睛却红了。 这世上没有人不怕死,高玲珑追问:“这里面是不是被小公子打伤的人?” 丫鬟不置可否:“快点,老太太等着了。” “我们进去帮帮她吧。”高玲珑说完这一句,也不管丫鬟的想法,直接推门而入。 地上那位比齐氏要惨得多,几乎变成了血人,听到开门的动静,他身子一僵:“不要杀我……”一边哀求,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着。 眼看没有没有动静,他抬起头来,看见门口站着的高玲珑时,眼睛忽然就亮了:“我知道……你是绣娘……帮我送……”他满是血污的手中紧紧拽着一个荷包,因为血迹干了,那荷包都粘在了他的手上,“送的葫芦街肆十八号。求……求你了……” 只一眼,高玲珑已经看出他伤得很重,手筋脚筋全部被挑,除了递荷包的那只手,其他的手脚都诡异地弯曲着,看那架势,骨头不止断了一处,兴许全身骨头都碎了。 难为他还能活着。 男人喘息几声,低低道:“跟……跟我闺女说……说他爹去外地了……跟其他女人跑了……” 带路的丫鬟本来是进来追高玲珑的,看到这番惨状又听到这话,忍不住哭了出来:“你明明不是抛下闺女,这不是让她恨你么?” “恨……比报仇好。”男人说完,最后一口气也卸了,他就那么努力伸着头,眼睛里都是血。 丫鬟害怕,拽了拽高玲珑:“咱们快走,这里随时会有人来。我听说,那个院子里出来的人都活不成了,谁要是不小心碰见,同样会……不想死的话,快走!你想死也别拉着我!” 她说越怕,拼命拽了一把高玲珑,“走!” 两人离开了偏院,高玲珑捏着手中那个满是血迹的荷包,道:“没人管吗?” 丫鬟看她一眼,苦笑:“世道太乱,那些人都是死契,夫人护着小公子,一次次往里送人,谁能管?咱们能活着已经不容易,你最好别多管闲事。告状没有用的,不是死契进不去那个院子,里面的人死了也白死。” 高玲珑看了一眼遇见齐氏的大门,若有所思。 夜里从这边奔过去,有点难啊。 到了老太太院子里,只出来了一个丫头将她带到住的地方:“得空绣点抹额之类的东西,没什么要你做的。” “这……”高玲珑一脸为难,“我还是不绣了吧。从进府起,靠近我我的人都死了俩。也不知道夫人为何让我到这里来。” 此话一出,丫鬟脸色大变。 夫人真的是越来越过分! 她来不及多说,急匆匆离开了。 第135章 逃荒路上十五 高玲珑看着丫鬟的背影, 唇角微勾。 这天底下所有的儿媳,不管心里怎么想婆婆,面上都得装作孝顺的模样。 林夫人也不例外。 老太太是避居后院不问世事, 又不是死人。林夫人把一个身上明显带着几分霉运的丫头送到婆婆身边, 还是在婆婆明显不需要此人的情形下,老太太得知了内情,不生气才怪。 果不其然,没多久正房之中就传来了一声怒喝:“把她给我请来。” 一刻钟后,林夫人急匆匆而来。 大概是走得太急, 林夫人额头上都带着汗珠, 身边的人想要帮她擦,被她不耐烦地一把推开。 高玲珑走到了院子里,与此同时,好多下人跑到院儿里忙活。很明显,都是在装作做事的模样偷听。 “是嫌我老婆子活太久了,碍你眼了是吗?” 一把年老的女声满是怒气,接着传来嘭砰砰几声砸东西的声音。然后是林夫人放低声音的讨饶, 老太太的怒气很快被劝了下去。 “晾你也不敢!别以为你娘家得力,就能在夫家为所欲为。这世上是讲孝道的, 老婆子知道你不喜欢长辈,但最基本的敬重得有。这两个丫鬟你带回去放在房中, 我儿都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 只得一个痴儿, 你不想着给林府开支散叶, 反而在外头找些乱七八糟的孩子回来养着, 听说你这两天还要别人家的孩子办喜事?像什么样子,传出去外人肯定要笑话林府, 娘家再风光,你都是嫁出来的人了,就得为夫家着想,林府好了,你才能真的好,做人不能太自私,当家主母就得顾全大局……” 如此絮叨了有小半个时辰,看热闹的下人都渐渐没了好奇心,退开了一小半。 高玲珑没有走,她像是不懂得大户人家下人不能偷听主子谈话,尤其不能看主子倒霉一般,就那么大喇喇的坐在廊上。 林夫人被婆婆骂得灰头土脸,还得捏着鼻子带两个珠圆玉润的丫鬟出门。 门都打开了,还听到老太太大声嘱咐:“两个丫鬟要是再出事,我就得去孙府为问一问他们是教导姑娘了。” 孙府是林夫人娘家,她咬了咬牙,背对着老太太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是。” 正房的门关上,林夫人狠狠剜一眼两个丫鬟,踩在石板上的力道特别重,一副恨不能把人踩死的架势。 已经出了廊下,不知看到什么,又回头望去。 高玲珑坐着,背靠在廊柱上,唇边挂一抹笑容。 她是故意的。 这幅看好戏的模样瞬间就点燃了林夫人的怒火,老婆子这些年说是不管事,其实一点儿也没闲着,三天两头的念叨说她没有为林府开枝散叶,经常找着机会赐人,以前那些女人她都大着胆子直接将人送走。后来儿子渐大,好打人为乐。她就假装无意一般让那些女人送到儿子的院子里。 于是,不管是通房丫鬟也好,妾室也罢。都是“不懂事”闯了儿子的院落,以至于重伤不治。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09节 当然,林夫人很小心,凡是送去儿子院落的人,都是有卖身契的,如此,出了人命后那些苦主的家人就算找上门来,林府给一份银子办丧事已经是仁至义尽。而大部分握有死契的人亲缘都比较淡薄,几乎无人来寻。 可方才那老婆都已经说了,这两个丫鬟不能出事,她满腔的怒火也不能冲着二人撒。回头看见罪魁祸首,哪里还会客气,冷笑道:“那个绣娘,跟我走吧。” 高玲珑装作不知情,先是惊讶,随即大喜:“夫人叫我?” 见林夫人点头后,她急忙起身跟在了后面。 都走了老远,高玲珑还能感觉得到院子里那些人怜悯的目光,她垂下眼眸。 像林小公子这种痴儿,林夫人爱子心切,愿意将人养着,还愿意娇养着,都没人管得着。但是,不应该放任他伤害别人,只是有意送人去给他伤害当做消遣。 往回走时,又路过了那一大片荒院,走完后又过是几个院子,前面的人在高玲珑第一回 看见齐氏的大门外停了下来。 高玲珑一脸茫然,林夫人低声吩咐了几句。她身边丫鬟过来,伸手就拉高玲珑:“小公子院子里缺个伺候的,你去吧。” “我是绣娘呀。”高玲珑挣扎,“进门的时候说是让我帮那位即将出嫁的姑奶奶做事,伺候什么小公子?我只是凭手艺赚钱,没想以色侍人……”” 丫鬟愣了愣,随即冷笑:“放心,你没这么好的福气。” 林夫人听到这话,心中惆怅不已。儿子今年十三岁,如果是正常人的话,确实需要丫鬟伺候了。可惜……她烦躁地道:“记得让她写下一张卖身契再进门。” 高玲珑当然不依,大声吼道:“你们一开始不是这么说的,我没有要卖身为婢。” “进了林府的门,就由不得你了。”丫鬟一挥手,“来几个人帮忙。” 高玲珑仿佛被围拢上来的是五个人给吓着了,道:“去就去,不过,我不卖身,或者给我足够的银子。” 丫鬟嗤笑:“就怕你有命拿没命花。” 这些人明显不是第一回 做这种事,有婆子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顺便还有配套的印泥,两个人上前不由分说抓着高玲珑的手指摁了下。 几乎手指一离开纸张,那张纸就被人收起,好几个人将高玲珑直接推入了院子里。 高玲珑往后退了几步,等站稳时大门已经关上了。 “咦,又来人了?” 少年正值变声期,嗓子有些沙哑,整个人敦敦实实,不是胖,是又高又壮。眼神清澈,手里抓着一根鞭子,此时正有一个比他更高壮的婆子在喂饭。 看见高玲珑出现后,少年粗鲁地一把就推开了婆子。 也是婆子身子壮实,才没有摔倒。她似乎很习惯,弯腰将落在地上的勺子捡起,看也不看高玲珑,转身就走。 “哎,夫人让我来伺候小公子,我做什么?” 婆子头也不回:“逗公子开心就行。” 高玲珑追问:“怎么逗啊?” “公子打你的时候,你叫得凄惨一点,声音最好是又惨又甜。”婆子蔑视地看她一眼,转身进了小厨房一样的屋中。 而胖少年已经一鞭子甩了过来。 鞭势凌厉,高玲珑忙侧身一让,鞭子险险从她面部扫开。 也就是高玲珑才能躲开,换了没有练过武的人,绝对只有挨打的份。她面色微变,一个脑子不够数的孩子几乎能百发百中,不知道打死了多少人才练出来。 而那个婆子之所以能在这个院子里伺候而毫发无伤,一来是力气大,二来是练过。 胖少年一击落空,不止不生气,反倒有几分欢喜:“会躲?会躲好啊,好玩…:” 他蹦跳着拍手,很是欢喜的模样,然后又是一鞭。 高玲珑一边躲,一边朝屋子的方向挪动。如此二十几鞭后,胖少年累得气喘吁吁,眼看不能伤到人,他气急败坏大骂:“三婆,把她给我摁住。” 方才那个喂饭的婆子进了厨房之后,隐约就能听到里面有洗碗的动静。听到这一声,她探出头来,看见高玲珑除了衣衫有些凌乱之外毫发无伤,顿时满脸惊异:“你居然能躲开?” 话音未落,她抓着一根绳子扑了过来。 “能够伺候公子是你的福气,居然不好好伺候,夫人知道了要不高兴的。” 刚好胖少年又是一鞭子,高玲珑站在死角处,躲无可躲。三婆扑过来抓她,力道之大,瞬间就将高玲珑的手腕抓出了一片青紫,紧接着就想把绳子往她身上套,还一边安抚道:“公子别慌,我把人给你捆住,保管她乖乖叫给你听。” 叫你祖宗! 高玲珑真的生气了,当看到那是麻绳搓出来的绳子此刻却已经变成了暗黑色,还泛着浓郁的血腥味时,一把抓着绳子就朝着三婆的脖颈一套,狠狠一拉。 三婆被勒得翻白眼,高玲珑已经动作利索的用绳子捆遍了她浑身上下,然后打了一个特殊的结,除她之外没人能解开的那种。 她动作迅速,不过眨眼之间三婆就被捆成了一个粽子,打好结后,她一脚将人踹到了胖子跟前。然后,她躲进了厨房之中。 三婆都没挣扎几下,就再也动不了了,看到飞来的鞭子,她吓得魂飞魄散,大喊道:“公子,是奴婢呀!啊!” 最后一声是惨叫。 她声音尖锐,刺得人耳朵发麻。 而胖少年根本就管打的是谁,听到这叫声,更兴奋了,一鞭接着一鞭朝她身上招呼。三婆手脚被捆着,没法阻挡,连跑都没法跑。只能滚来滚去,边惨叫一边求饶,抽空还喊几声救命。 可惜外面的人早已习惯了院子里的人求饶,不管三婆怎么喊,大门处始终没有动静。 没多久,她就滚不动了,全身都是鲜血,胖胖的脸上都挨了几道。看见厨房门口站着的高玲珑,张了张口。血沫比声音更早冒了出来。 “救……救我……” 与此同时,胖少年追了过来,又是一鞭子狠狠挥下。 高玲珑冲出,一脚把他踹倒在地。 说实话,脚脖子疼。 三婆眼神中满是惊恐:“不能伤了公子,否则……我们都要死……” 高玲珑哑然,只问:“你照顾了他多久?” 三婆没想到她会问这话,我再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哑声道:“八年。” 说出这话时,她眼神里还有些得意。 高玲珑心下叹气,连朝夕相处照顾了自己八年的人都认不出,这少年也憨得太狠了。她眯起眼:“以前他打不到的人都是你捆的?” 是! 可三婆哪里敢在她面前承认? 第136章 逃荒路上十六 三婆知道, 这世上大部分人都挺善良,看见别人过的凄惨,在能自保的情形下都会伸手帮上一把。 但自己没有做到, 如果告诉了面前的姑娘, 她一定不会出手相救。 事实上,高玲珑也没打算救。 正如伺候顾氏的那些丫鬟不是好人一般,能够看顾胖少年八年的人,本身也不是好人。被打死了也是活该。 高玲珑往后退。 本来三婆已经奄奄一息,滚都滚不动了。又是几鞭子下去, 她尖锐地惨叫了几声, 趴在地上没了气息。甚至连眼睛都没有闭上。 方才院子里这么大的动静,始终没有人进来。又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三婆,怎样了?” 高玲珑过去打开。 众人看见是她,都挺惊讶的。一个男人好奇问:“怎么是你?那刚才公子打的人是谁?三婆呢?” 高玲珑让了一步,外面的人就看到了院子里的情形。高壮的三婆浑身是血,眼睛瞪得大大的, 早也没了气息。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不过, 人死了是绝对不能留在这个院子里的,夫人说了, 会吓着公子。 有人进来抬三婆, 有人去禀告夫人。 林夫人很讨厌刚进门的绣娘, 想着把人送到儿子院落之后应该就再也看不到这个人了, 可她从婆婆那里受的气因为全部泄走, 回到自己院子还摔摔打打。没多久,外面有匆匆的脚步声过来:“夫人, 三婆没了。” “什么?”林夫人一脸惊讶,“好好的人怎么会没了?” 三婆对她忠心耿耿,所以她才放心让其看顾儿子,想到此,她急忙问:“公子呢?” 门外的人低着头:“公子没事,三婆就是被……浑身都是伤,好像是被人打的。” 林夫人坐不住了,本来今日不打算再出院子的她再次换上了衣衫,急匆匆赶向儿子的院落。 刚一进门就闻到了满鼻的血腥味,林夫人捂着鼻子看像院子里的斑斑血迹,皱眉吩咐道:“赶紧打扫干净,别熏着实仔。” 其实以前是不会发生这种事的,前面把人抬走,后面就会有人进来把院子收拾干净,但那是三婆在。如果公子想要动手,三婆会阻止,公子要是不听话,三婆还能把人拉走。可这会儿院子里只剩下一个纤弱的绣娘,自身都难保,哪里能阻止得了公子? 无人阻止公子,凭他那爱打人的性子,进去打扫的人多半凶多吉少。 别看放进院子里的人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可要是她们被打死了,同样没法讨公道。 林夫人要想到了此处,狠狠瞪向门口伺候的几个人:“全是废物,要你们有何用?” 她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院子,一样到了屋檐底下毫发无伤的绣娘,不见儿子,她皱眉,立刻有人禀告:“夫人,公子累了,在房中歇着呢。” 林夫人颔首,直接走丢了高玲珑面前,居高临下问:“发生了什么事?” 高玲珑摇摇头:“不知道啊,公子好像是个傻子,只知道打人。我一冲进来,他就要对我动手,那个婆婆是个好人,上前帮忙,结果公子要拿绳子将她捆住,我怕得跑进了厨房,听到外面的惨叫声都不敢往外看。等到外面没有动静,就已经这样了。” 林夫人看了看那一滩血迹,百思不得其解。按理来说,儿子是没有三婆力气大的,应该捆不到三婆,总不能是三婆自己捆了自己送到鞭子底下寻死吧? 至于绣娘……看着那么瘦,还不够儿子一顿鞭子。应该不可能跟她有关。 林夫人想不通,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一想到伺候儿子的人不在,她还得去别处寻摸一个……关键是这种人不好寻,得力气大,还得对自己忠心,一时半会儿上哪儿去找? 她看见床上呼呼大睡的儿子,心里很烦躁。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其实反过来也是一样的。当初刚生下孩子时,看到是个儿子,她以为自己下半身都不用发愁了,结果孩子越长越大,脑子却越来越傻,根本就不听人招呼不说,还特别喜欢打人。 除了打人的准头特别好之外,没有其他的优点。如果有其他孩子,她会把这个孩子好好养着,当全了这份母子情。可她在那之后再没有生过其他的孩子,只得这一个儿子。 物以为稀为贵,孩子也一样,她得这一根独苗,要是这个孩子也没有了,就得捏着鼻子养妾室所生的孩子。她才不要! 她不想承认自己生的孩子是个傻子,所以就找来了不少人让他练准头,不是说行行出状元么?久而久之就成了府里所有讨厌的人都往这个院子里送的习惯。 这些年她不让男人有其他孩子,就怕那些生下孩子的女人有了不该有的心思,怕他们对这个孩子动手。这一管就是十年,这期间婆婆对她的怨气越来越重,但又碍于她的娘家,管束不了她,一怒之下干脆退居后宅,眼不见心不烦。在近几年中,她已经想到了对策。 儿子脑子是有问题,可身子没问题呀。身康体健的,完全不影响生孩子,到时候找几个女人给他生下孙子,她也不算对不起林府。 以后偌大家业交到她的亲孙子手中,跟交给儿子是一样的。自家老爷也答应了她的提议……也就是后院那个老虔婆还没死心,还想着送女人过来。整天就念叨什么多子多福,她不知道多子好事吗?实在是生不出来嘛。那不从自己里肚子里生的孩子,她绝不会认。不然,这个府里就没有儿子的活路了。 她不是不知道儿子杀人不好,不被人发现还罢了,只要一被人发现,林府也保不住他。 不知道何时开始,她对儿子的满腔疼爱就变了味,想着他已经十三岁,明后年就能找丫鬟伺候他。只要有了孩子,那些事被人发现了也没什么要紧的。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10节 因此看到儿子真的像个憨子一般躺在床上睡着了还在流口水,真就特别烦。林夫人回头,吩咐:“去请张管事,让他安排两个护卫过来伺候公子。” 府里的护卫自然是不会伺候人的,林夫人想的是让他们压着儿子,再由别人喂饭。 至于这个喂饭的人……就让绣娘来好了。 卖身契已签,不怕她不老实。 再有,儿子年纪已经不小了,放一个美貌的女子在身边,万一开窍了呢? 早日生下孩子,她心里也能早些安稳下来。 稍晚一些的时候,护卫就到了,两人都挺年轻,应该是刚来的。知道这个院子里的事,进门后什么也不干,就站在离公子最远的地方。其实这两天湖里有个来无影去无踪的杀人凶手,他们巡夜时很怕遇上,到这个院子里来伺候主子,兴许还安全一些。 当然,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杀人凶手就在这个院子里,不然,跑得怕是比耗子还快。 傍晚,有人送来了饭菜……其实以前这些是三婆的活儿,林夫人怕有人对儿子下毒手,饭菜都不敢假手于人。今日三婆不在了,林夫人干脆亲自带了饭菜过来。 因为院子里有护卫的缘故,她进门时只带了贴身伺候自己的两个丫鬟。 胖少年不爱吃饭,看见饭菜就发脾气,将所有的东西全部掀翻,汤汤水水和瓷器碎片洒了一地还觉得不够,又去拿自己的鞭子要打人。 林夫人以前挨过儿子的打,看到这架势,急忙往后退。 高玲珑听从吩咐,准备拿饭菜去喂,就站在林夫人的旁边,见状上前将她挡住。 林夫人想退却退不动,现在从头上飞来,她下意识伸手去挡。 下一瞬,手臂上一阵疼痛,像是被人将手骨都打断了似的。她受不住这样的痛苦,当即惨叫一声。 “快把人拉开!” 护卫吓一跳,忙上前去拉人,高玲珑出声:“你们力气小点儿,别伤着主子。” 这话有道理。 于是,护卫拽人时束手束脚,好半天都没能把人制住,而在这个间歇,林夫人又挨了几下,忍不住惨叫连连。 胖少年喜欢听别人的惨叫,谁叫得凶他就打谁。林夫人拎着裙子毫无大家夫人的仪态在院子里狂奔,也是准备出门时才发现大门已经栓上。 “快过来帮忙!” 俩丫鬟要动,其中一个护卫拔出大刀放在两人的脖颈之间:“别动!” 这一下,院中所有人都呆住。 林夫人大怒:“你要反了天吗?” 护卫挺年轻,脸色却特别阴沉:“夫人,你还记不记得两年前有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进来洒扫?当时她就是在这个院子里被打成了肉酱,公子是个傻子,我不跟他计较,但这一切都是你纵容的,你是杀人凶手!” 林夫人一边狂奔,听到这话哪里不明白自己这是倒霉遇上了寻仇的护卫。她开口去喊另一人:“傻站着做甚?赶紧的呀!” 那个护卫张了张口,却没动弹。因为,有一把尖锐的匕首正放在他背后要害之处。 高玲珑手上微微一用力,护卫瞪大了眼,哀求道:“姑娘手下留情,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冤有头债有主,你就是杀了我也报不了仇呀。” 竟然是将高玲珑当做了那个护卫的同伙。 高玲珑不解释,那个拦着丫鬟不让帮忙的护卫赶在院子里做这种事,就已经是铁了心要报仇,且没想过活着出去,也懒得澄清,只是意外地看了一眼高玲珑。 两人制住了其余的三个人,只剩下胖少年和林夫人。后者踉踉跄跄在院子里各处躲闪,偶尔挨上一下,痛得惨叫不止。胖少年却咯咯直乐,拎着鞭子狂追,越来越兴奋。 第137章 逃荒路上十七 林夫人又挨了两下, 跑都跑不动了,她回头看着满脸欢喜的儿子,忽然觉得特别恐惧。 她知道儿子有这个毛病, 却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变成鞭下之人。这么一愣神间, 儿子拎着鞭子已经又赶到了,无奈之下,她只得往前爬,一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年轻绣娘,只见起施施然拿着匕首放在护卫的后心。 绣娘是故意的。 林夫人往前爬着:“我什么时候惹你了?快放开护卫, 让他过来制住这个疯子。” 高玲珑就不放。 说话间林夫人又挨了一下, 忍不住闷哼一声,喉咙特别的堵,她忍不住咳嗽……然后咳嗽了一摊血来,这是受了内伤了。林夫人看着那滩血,满面惊恐,她不要被活活打死。过去那些年里,她不止一次看到过被儿子打死的人, 说面目全非都是好听的,简直已经不像个人形了。 她不要死得那么惨! “绣娘, 你放开护卫,无论什么样的条件我都答应。我记得没有伤害过你的家人呀, 咱们之前都不认识的……” 高玲珑扬眉:“不认识?”她哼笑了一声, “都说贵人多忘事, 这话可一点都不假。”她一抬手将护卫敲晕, 动作堪称干脆利落。 林夫人又挨了一下, 眼前有些模糊,却还是将这番动作看在眼里, 一瞬间福至心灵,质问:“你是那个凶手对不对?” 高玲珑的动作让那个押着丫鬟的护卫也惊了下,他没说话,又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丫头,盘算着将他们敲晕的可能。 如果在这里一直等,等到夫人被儿子打死之后,他们怕是难以脱身。 高玲珑一步步上前,居高临下看着林夫人,冷笑道:“夫人,说话要讲证据的。哦,对了,在林府中不需要证据,你们是天,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底下的人要是不从,那就只有一个死字。话说当初让我们来教你的丫鬟梳头,我跟婆婆两人真心实意教了,那是一点儿都没藏私……” 听到这里,林夫人已经明白了。她满面惊恐,想往后退,奈何身上伤势太重,根本退不动,只努力将脖子扬起,惊异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是呢,命要是不好的话,现在我已经死了。”高玲珑似笑非笑:“你知不知道你让胖管事送我们去的那个山寨做的什么行当?他们把人杀了吃肉,还腌着当存粮呢。” 押着丫鬟的护卫瞪大了眼睛,怒声质问:“我找不到妹妹的尸首,她是不是被你……被你……” 想到妹妹遭受到的对待,护卫甚至说不出那些话。他特别难受,本来还想着那丫鬟打晕的他忽然就改了主意,狠狠一刀,将两个丫鬟同时抹了脖子。 丫鬟倒地,噗通一声。 林夫人当然知道其中内情,那是灭口的最佳法子,连尸首都不会留下。不过,看见两个丫鬟的下场之后,她不敢当面承认,只胡乱摇着头:“我不知道。” “你知道。”高玲珑语气笃定,“我就是看了一眼从这里抬出去的熟人,你就要杀我。夫人,在山寨里的时候我就想问,我做错了什么?是不应该逃难到城里,还是不应该教人梳头,还是不该长眼睛?你说话啊!” 说到后面,几乎是吼。 她这样激动,引得胖少年看了过来。地上的人已经没什么动静,他不想再打,反而是这个站着的人看着活力无限,他抬起手,狠狠一鞭挥出。 高玲珑看到了林夫人眼中的快意,冷笑一声,一把将人拎起,迎上那个鞭子。 林夫人被抽得白眼一翻,晕了弋过去。 护卫奔过来:“死了?”他动手时就没打算出去,但如今牵连了别人,他心里很是过意不去,眼神一转立即道:“趁外面的人不知道,我们快走吧。” 高玲珑眯起眼:“还没死呢。不能让她醒过来,否则会有更多的人遭殃。” 这人脾气不好,要是被人打得半死,为了找出他们二人……自然是找不到的,到时一定会在府里大发雷霆,不知道又有多少无辜的人要被她教训。 护卫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眼神一厉:“我来!” 他弯腰就要去砍林夫人的脖颈。 高玲珑制止了他:“不想活了吗?” 护卫一愣,有些不明白他的话。 高玲珑解释:“林府的人不讲道理,但这世上还是有人讲理的。” 她弯腰摁住林夫人的穴位,将人掐醒,又掏出绣花针扎林夫人身上可以止痛的穴位,然后带着护卫后退。 林夫人身上疼痛退去,又想要逃走。胖少年看她恢复了活力,拎着鞭子嗷嗷扑了过来。 想跑跑不了,身上又挨了好几下的林夫人在吐了好几次血后,早已经后悔自己将儿子养成这样,此时她真心觉得养妾室的孩子也不是什么坏事,因为那些孩子就算不知感恩,要对她动手,至少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 眼看儿子笑嘻嘻有要打人,林夫人不认为自己还能承受得住,目眦欲裂,凄厉大叫:“宝儿,住手!” 胖少年不听,又是狠狠一鞭。 林夫人倒地不起,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高玲珑粗略瞧了瞧,哪怕此时就上有高明的大夫,林夫人也很难被救回。目光落在那个胖少年身上,面色有些复杂。 胖少年其实什么也不懂,但他杀了那么多人也是真。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全因为林夫人的纵容……等到亲娘不再护着他,他的处境一定不会好。 高玲珑当机立断,一拉护卫:“走!” 两人没有去大门的方向。 大门外有人守着,大概是习惯了里面的各种动静,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敲门。每次都等到动静没了之后才进来拖被打得奄奄一息或是已经没了命的人。 说实话,他们虽然是奉命行事,高玲珑不认为他们不知道那些人的去处,知道了也没管,说好听点是自保,说难听点就是冷漠。 两人去了后门处,高玲珑助跑几步爬上墙头,伸手去拉护卫。 护卫练过武,墙头虽高,他一个人不一定跳得上去,但稍微有一点儿助力就很容易,他跳上去后低声嘱咐一句:“我先下去,然后接你。” 他落地才发现身后女子已经像猫一般轻巧跃在地上,动作比他轻盈了不止一点,忍不住好奇问:“你练过?” 高玲珑整理了一下衣衫,率先走在前头。 护卫来府里就是为了给妹妹报仇,对于腹内哪些地方人比较少不说一清二楚,也知道个大概。然后他发现这位绣娘走的小路大部分与他重合,没重合的那部分是一个人都没遇上。 两人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高玲珑掏出绳子甩了甩,勾上一处屋檐,助跑几步,荡出了高高的院墙。护卫听到外面落地的声音后,绳子就已经飞了回来。他跟着有样学样,翻出高墙之后,小巷子里哪里还有绣娘的身影? 他心中怅然若失,四处找了找,确定看不见人之后只得离开。 * 林夫人没了。 两日后下葬。 林夫人年纪轻轻突然就没了,对于她的死因,林府对外说是突发恶疾。 她娘家孙府自然是不服气的,扬言要开棺验尸,气势汹汹而来,半个时辰之后就安静离去。外人见状,认为林夫人的死因没有问题。不过,就在夫人下葬的当日,又传出消息说林府的小公子对于母亲的离去伤心至极,在母亲走后就高热不退,大夫说需要送到郊外静养。 林府小公子的车架离开成立时,高玲珑就站在路旁,她鼻子比较灵,隐隐闻到了马车中的血腥味。 这么说吧,林府公子养成这样不拿人命当一回事的性子,纯粹是被林夫人溺爱的。但林府的其他人对这个脑子有问题的孩子一向漠视,如果有人在乎的话,也不会纵容林夫人将他养成这样。 胖少爷活不成了。 就算暂时不死,也活不了多久。 高玲珑转身回了关氏所在的院子,近几日天气阴沉沉的,似 特别闷热,似乎要下大雨。 其实城里的人也盼着下雨,郊外那些难民不得进门,天天有人闹事。据说已经集结起来准备强闯,大人也无奈得很,仓里确实有些粮食,可那是要拿来送到军中的,离国官兵步步紧逼,不得不防备。 城里的气氛也跟着黑压压的天气一般,特别沉重。 关氏一个人住着,很怕有人敲门,开门看到是儿媳妇,顿时欢喜不已,急忙将人扯进来,又飞快将门关上。 高玲珑看了一眼院子里,问:“我请的那个给你做饭的大娘呢?”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11节 她知道关氏多半不愿意让人照顾,因此先付了大娘银子,让其过来做事。如此,关氏就拒绝不了了。 关氏一边倒茶一边笑道:“我一个人住,哪里就需要人伺候?话说你这么多天去哪儿了?” 这话题转得生硬,高玲珑也不再追问大娘的事,随口道:“想找活干,做了几天不习惯,所以就回来了。” 高玲珑洗漱过后,已经和林府中那个绣娘只余两三分相似了。 天下之大,人有相似者多矣。只要不是一模一样,就没人敢笃定说她是绣娘。 关氏对儿媳的话深信不疑,虽然儿媳性子变得坚韧,她却不认为儿媳能干出多大的事,兴致勃勃凑过来:“你听说了吗?那个林夫人死了,果然老天有眼,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她满脸畅快,高玲珑一脸惊讶:“有这回事?” 关氏颔首:“别出去干活了,我们收拾东西离开这里吧。” 高玲珑没拒绝,道:“我要去看看二婶。” 提起妯娌,关氏面色一言难尽。 第138章 逃荒路上十八 想到那个小院里的一地鸡毛, 关氏忙道:“咱们已经不是一家人了,别管他们,这就收拾东西走吧。” 高玲珑有些意外:“这些天发生了什么?” 关氏摇摇头:“你二婶本来被送走了的……这世上还是有好心人, 又找了马车将她送回去。她这一次真的生气了, 折腾得一家子不得安生。你二叔的脸都被她扔菜刀砍伤了,你奶……已经病了,我昨天听说,他们在打听我们婆媳俩的落脚地,似乎想把老人塞过来。” 这时候鸟悄地躲着就是了。不是关氏不孝顺长辈, 而是这样的长辈她看了都烦, 不想委屈自己。 “我就是自私,就是不想养长辈。”关氏叹口气,“以后我要是也这么拎不清,你不用考虑,直接把我丢出去。” 高玲珑哭笑不得:“我去一趟,娘在家里等着,最迟天黑之前, 我肯定回来。” * 周家所住的院子,高玲珑到的时候正是各家人下工回来的时辰, 到处都是人,有些人的水溅在了别人身上引得一阵吵闹, 还有些人在抢水, 又有些人抢盆子, 总之一片乱七八糟。 进出的人杂乱, 大门直接就没关, 高玲珑一步踏进去,院子里渐渐安静下来。 高玲珑一身粉色纱衣, 在这一片灰扑扑里特别显眼。肌肤白皙,头发服帖,动作雅致,跟他们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姑娘找谁?” “不是姑娘,她已经嫁人了。”周繁茂没好气,“寡妇人家打扮得这么花哨,你是要勾引谁?赶紧进屋,外头杵着,别人跟看戏似的。” 他语气实在不好,高玲珑不以为意,也没有如他所言立刻进门,似笑非笑道:“二叔,这么久不见,你说话还是那样刻薄。要积口德,不然,会倒霉的。就比如你脸上的疤,二婶就是随手一甩,你就伤成这样……” “闭嘴!”周繁茂怒气冲冲,“不是真心上门来探望就给我滚!” 高玲珑转身就走。 她想走,屋中已经听到动静的婆媳可不乐意,周母张口就骂:“混账东西,大穗难得回来,你话那么多,是想断交不成?大穗啊,赶紧进屋。” 高玲珑进门的动静那么大,屋中的人肯定是听见了的,半天才出声,不过是想看看罗大穗会不会被周繁茂压制住。 如果听话,那是一种应对。若是不听,就得掂量一下了。 看见是后者,周母开口时语气特别柔和。高玲珑直接进门:“奶,跟说你被气病了,我特意回来瞧瞧。娘已经说了,我们如今有去隔壁府城的盘缠,就先过去。外城的形式不乐观,那些人兴许会闯进来,我们只是柔弱女子,容易被人欺负,还是躲远一点好。” 闻言,婆媳两人都急了。 “大穗,我们已经欠了债,能不能拿一点银子回来?” 高玲珑听到这话,心下嗤笑,语气再怎么好,也没掩饰他们的刻薄,哪怕只是场面上的“借”都不肯说,还想白拿。 做梦! “不能。”屋中昏暗,只得一扇小窗,因为天气黑沉沉的,哪怕这会儿还是白天,高玲珑也是隔了好一会儿适应了屋中的黑暗,才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形。 一张床上躺着婆媳俩,各躺一头,还是背对着背。高玲珑靠近:“二婶,你好点儿了吗?” 齐氏并不好,只剩下一口气了,她还记得送自己回家的人是侄媳妇,也知道侄媳妇没安好心,想看他们闹得鸡飞狗跳。她这些日子已经看清楚了母子俩的凉薄,就连儿子……也是个自私的。 儿子每日早出晚归的在外忙活,每天都一身脏乱的回来,但家里人却一个子儿都没见到。如今的吃喝周繁茂一个人去找,可自从前两天他的脸伤了之后,也没有出去干活。现如今米缸空空,上顿已经是用野菜凑合了的。今晚上的饭都不知道去哪里找。 她几次受伤,已经伤了根基,家中穷成这样,不可能请高明大夫,更不会帮她抓药。齐氏明白自己活不了几天了。 她不甘心! 其实她很愿意为了儿子女儿付出,但不愿意被人逼着来。尤其这些事婆婆还掺和了,让她就这么去死,她真的是死了都闭不上眼。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可能帮她报复母子俩的话,只有罗大穗!想到此,她不顾身上疼痛,努力撑起身子,一把抓住了侄媳妇的衣角,开口就道歉:“大穗,我曾经做了一些对不起你的事,希望你看在我已经快要没命了的份上别再计较了。二婶有两件事情想求你。” 她喘息几下,道:“你两个妹妹如今不知道流落到了何方,应该就在这城里,但很可能已经没了,二婶没本事。没法出去找她们,希望你能帮个忙寻一寻……”她苦笑了下,“寻不着就算了,摊上这种爹,也是她们的命。还有,我人都要没了,已经好多天没有见到过太亮的光,我想要一盏烛火点着……好歹,死的时候能见着亮。不至于死了也要等到天亮才被人发现。” 高玲珑垂下眼眸:“好。” 她一文钱都没给,出门后去而复返,送来了一小罐灯油,打听了一下院子里的人数,除了周繁茂一家外,给每人发了四个馒头。 没有人愿意在这院子里跟烟咸菜似的挤着住,住在这里的人都不富裕。看见有人送来白面馒头,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一脸感激的冲着高玲珑道谢。 高玲珑一边发馒头,一边冲着院子里的人嘱咐:“我二婶临终的愿望就是想点着烛火去,他们房中的烛火应该会亮一宿。你们这院子住得密集,到时大家小心一些。” 众人连忙应下了。 深夜,周家的屋中果然冒起了浓烟。院子里的其他人本来是随口应下,因为吃了白面馒头的缘故,到底还是注意了几分,几乎一闻到烟味就有人醒了过来,紧接着惊动了满院子的人。 周家屋中,周繁茂父子最先反应过来,两人连鞋都不来不及穿就拔腿狂奔。 到门口了,周繁茂怒吼儿子:“大根,快去救你奶!” 小名大根的周家长子头也不回:“那是你娘,你自己去救。” 周繁茂险些被气死:“我脸上有伤。经不起火烤,到时伤口化脓长不好。再说了,你娘也在里面。” 大根已经奔到了人群之中,随大流去拿桶准备救火,胡乱答道:“我娘已经要不行了,她一定不愿意我拼着性命去救她。我还是救火吧。” 周繁茂看像浓烟滚滚的屋中,虽然没有多少火光,但特别呛人,他隐约听人说过,好多火场里的人都不是被烧死的,而是被烟呛死的,一时间也不敢进去,在门口踌躇一会儿,打水的人已经回来了。院子里住的人多,着火之后帮忙灭火的人手也多,前后不过一刻钟,不大的火势就彻底熄灭。 屋中全都是水,周繁茂走到床边才看清楚,母亲似乎想要下地,半个身子都探出了床铺,可下半身却被齐氏紧紧抱住,此时两人都已经没了气,她的腿还在儿媳怀中。 众人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明明就是儿媳妇不想给婆婆活路,愣是在临走之前放了火,又把人给抱紧了。 要说这火是他们侄媳妇给的……那个年轻的丫头很可能知她的打算。 当然,也很可能不知,不然也不会买那么多馒头来发给这院子里的人,只是为了给周家结一份善缘。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除了这个屋子之外,其他屋子都没有着火。真要说有什么影响的话,就是院子里的浓烟还未散尽,有些呛人,地上因为要救火的缘故,到处都是水。但这些问题都不大。 周繁茂一夕之间没了妻子也没了母亲,整个人都是木的。对于妻子的离世,他早有预料,可母亲……母亲这几天虽然卧床,可大夫说了问题不大,只要不生气,调养三五个月应该能自己下地。 他回过神,打算跟儿子商量一下丧事,然后才发现人已经没了。 开始他以为儿子是去街上买东西了,可后来借到银子,把孝布都买来,灵堂都设好了,还是不见人。他才后知后觉,儿子这是撒下他跑了。 周繁茂手头就几个铜板,他又不敢借太多银子……这年头谁家都不富裕,如果他想要办一个看得过去的丧事,大概得去找那些利钱,他不敢。 人都已经死了,又是在外地,没必要办得太隆重,他买了一副薄棺,用凉席将妻子卷了,请了几个人将他们抬到北门外,随便找个地方葬了。 * 孙家最近很倒霉,嫁出去的姑娘死得不明不白,酒楼中还天天有人闹事。 三个月前,孙家名下酒楼的管事贪图便宜买了一批病猪,以为吃下去不会有事。结果病了一大堆,还死了四个人。 病的人他们已经帮忙请医问药。死的那些也赔偿了……因为他们家和大人有些亲戚,那些人不管愿不愿意,都接受了赔偿。 按理说,此事该过去了,可最近其中一个死者的家人频频上门找茬,专门挑人多的时候上门,让他们偿命。 这又不是故意杀人,怎么可能偿命? 那家人要他们交出采买的管事……这怎么行? 那位管事姓王,看着是一个普通的管事,其实不然,来了酒楼已经多年,当初十六就已经开始做管事,如今都二十多岁了,期间出了不少事,他却一直安安稳稳,有小道消息说,那是孙家老爷的外室子。 堂堂孙府公子,给食客偿命,怎么可能? 第139章 逃荒路上(完) 孙府不肯出面, 还放出消息说他们已经拿到了赔偿又出尔反尔,不是为了给家人讨个公道,而是想讹诈更多的银子。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孙府绝不纵容。 只要在外头多打听打听, 就知道告不过孙府。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苦主闹一场之后只能不了了之时,城门外来了一位大人。 这位大人的来历就说来话长了,离姜两国每年都要打,今年尤其闹得厉害, 姜国已经丢了一城, 如果朝廷还没有动作的话,还得继续丢。朝廷并非没有应对,只是消息传到边关时,边境的人没动作 高玲珑如今所在的县城大人姓赵,和孙府是亲戚。说是官商勾结,一点都没有冤枉他们。在这边境不毛之地,赵大人说是土皇帝也不为过, 没有任何人敢忤逆。 他因为这一次的事情最多就是闹大一点,等过了这段时间, 离国官兵一定会退。就算不退,等到城墙之外的那些百姓被屠杀后, 他再往内城跑, 到时上书朝廷说自己已经尽力, 应该问题不大。 听说对面有新任总督到达, 赵大人从温香软玉中跌到了地上, 忙不迭换上官服去迎接,刚刚出府衙大门, 总督大人就带着大队官兵已经到了。 两边见面,赵大人脸色抽动,到底还是按捺住了心里的暴躁,拱手道:“见过上官……微臣没有接到上官要来的消息……” “混账东西!”廖总督不是文臣,而是武将。素来就不喜这些言语如刀的文臣,尤其赵大人的所作所为很让他看不上,见面就开骂,“北门之外那么多的百姓你看不见么?天越来越冷,你是不是想将他们冻死在外面?他们没有吃的,平时抢来抢去你不知道?” 关于城外的情形,其实许多人都知道,但却没胆子上前去告状。高玲珑夹杂在看热闹的人群之中,扬声道:“大人有所不知,他们住了好久,粮食已经跟不上,有人已经在易子而食……” 廖总督大惊:“当真?” 高玲珑颔首:“大人出去一问便知。” 廖总督一个眼神,立刻有人跑了一趟。他是朝廷二品大员,在他面前说谎,纯属自找死路。他虽然震惊于边境环境之差,却也知道此事多半是真的。又吩咐边上的人将最外城挪出一半,用以安置灾民。 上辈子这位廖总督来得应该没有这么快,高玲珑在查林家小辫子时,发现有些艰难之后,就已经找到了当初的大同一行人,让他们一路往江南去,路上不停跟人讲述边境之事。 姜国不会坐视自己国土被抢,肯定会派人来,不过早晚而已。或者说他们已经派了人和粮食,只是粮食不知道去了哪儿。 当日傍晚,难民进城,一进来就有院子住,每条街口都在熬粥,虽然各处还是乱糟糟的,抢掠之事时有发生,已经比全部住在郊外时要好多了。 在郊外时城门紧闭,他们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那真的是做什么的都有。进城之后,廖总督又已经上城墙表明了不会放弃百姓的话,百姓们想活,自然不会作死乱来。 在外城乱作一团的同时,赵大人被押,那些想要告孙府的人一拥而上……最开始跟孙府死磕的那家人是高玲珑用重金引诱其如此作为的。如今,已经不用她再出手。 孙府不止干了这一件事。廖大人在安抚灾民之余,很快就发现孙府,林府包括和赵大人有旧的陈刘柳三府,对待下人的犹如牲畜一般,把人弄死了补卖身契的事加起来有上百桩。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12节 也就是说,有上百个普通百姓被他们以教训府中下人手重了为由杀害。 如此草菅人命,廖总督大怒,下令严查。甚至连当初高玲珑婆媳俩去了之后被烧光了的那个山寨都被查了出来。 关氏一心想着往江南走,打仗不会波及那边,正收拾行李呢,衙役就到了,请她们到衙门问话。 当初山寨里发生的那些事情不是秘密,高玲珑着重说了婆媳二人被林府强卖之事,还说了林家那个胖少年的事。 胖少年在庄子上过了这么久,已经瘦得只剩下皮包骨,林家其他人根本就没想让他活。 接下来,菜市场天天都有头在杀。 从孙府开始,然后是林府,凡是参与了强迫别人卖身之人,没有一个人逃脱。 关氏这么胆小的人都鼓起勇气跑到菜市场去看了一天,回来之后吐了半宿,第二天又躺了一日才缓过来。 “我们走吧,离开这里。” 高玲珑颔首:“我们带上自己用的衣衫和被褥,锅碗瓢盆就不要了,多买一些干粮。到了地方再置办。” 关氏有些舍不得置办下来的物件,却也知道东西带太多婆媳二人走不远。 两人收拾行李,离开的头一日,突然有人找上门。 关氏自从在菜市场看过砍头之后身子就不太爽利,高玲珑去开的门,外头站着的那位有些眼熟。曾经和周家人住一个院落。 说起来院子里那么多人,高玲珑独独记得他,纯粹是因为他带着两个病歪歪的孩子。那天还帮着她发馒头,只为了多得俩馒头。 “你是那个周繁茂的亲戚么?他要不行了,让你过去见最后一面。” 高玲珑有些意外:“我记得他身康体健,之前都没生病。才过去几天,怎么就不行了?”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我也是好心帮忙带信,去不去在你。”说着,已经转身离开。 高玲珑打算离开前再去瞧瞧,不为别的,只想看周繁茂如今有多惨。 小院子里已经没有了那一场大火的痕迹,但还是和以前有些不同,周家的那个屋子全部修缮过,看起来要亮堂一些。 周繁茂额头上包着布,隐隐透着血迹,脸色灰败,确实没有几天的活头了。高玲珑一出现在门口,他就望了过来,看清来人,眼睛顿时就亮了。 “大穗?” 高玲珑点点头:“有话就在这里说吧。明天我和娘就要离开这里启程前往江南,这一走,一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周繁茂苦笑:“你还生我的气呢……临死之前,我想见见你,想得到你的原谅。” “我不会原谅你。”高玲珑好奇问:“你这一身伤是从哪儿来的?” 周繁茂闭上眼:“既然不肯原谅,那就这样吧……咳咳咳……” 高玲珑没有管他,出门时还有好多人跟她打招呼,有听到她去外地上前劝说的婆媳俩留下的,却也只说一两句诸如路上危险之类,并不多劝。由于围上来的人挺多,高玲珑也总算知道了周繁茂那一身伤的来处。 是他儿子大根跑回来偷拿银子……是的,周繁茂之前借银子办丧事,还舍不得给妻子买棺材。所有人都以为他身无分文山穷水尽,但其实他还有一些。 大根拿着银子离开时,刚好被周繁茂撞见。他不是不给儿子,只是想一点点给,父子俩一言不发扭打起来。大根最近已经不耐烦踏踏实实干活,认识了一群人,天天在外地强迫别人请他们吃饭。在廖总督来了后,他们一群人知道再留在城里没有好下场,打算一起离开。 可离开城里是要盘缠的,各人都想法的去凑。大根习惯了大手大脚,手头的那点工钱早已挥霍一空,只能来找父亲。 他犯了些事,必须要离开。眼看父亲不愿意,着急之下,狠狠推了一把。 周繁茂头撞向墙,当场晕头转向,追不上儿子,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跑走。然后又吐又发热,找来了大夫……大夫让准备后事。 高玲珑心中一点都不可怜他,今日周繁茂请她过来的目的就是想让婆媳俩帮忙收尸。发现事不可为便也罢了。 这可能是他的报应,他当初将妻子曝尸荒野,如今自己也死无葬身之地。 高玲珑回到了租住的小院,没有跟关氏说这件事,又重新检查了一遍行李,翌日天蒙蒙亮,高玲珑就架着买来的马车出城,往江南而去。 出城不久,看见了路旁一群年轻人正在烤馒头片吃,她瞄了一眼就准备路过,忽然看见了人群中的一人,急忙勒紧缰绳,掉头回城。 她看见了那一群人里的大根……虽然这事跟她没关系,但这种连父亲都打的混账,不应该放在外头。 世道这么乱,放这样的人在外面,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遭殃。 她跑了一趟门,报告了他们的行踪。然后跟在去抓人的衙役后面重新出城,看着那一群年轻人被锁回城门,忍不住一笑。 天色越来越暗,没多久下起了瓢泼大雨。 城内外的百姓都一阵欢呼。 下雨于他们来说,宛如新生。 这场大雨连下了十天,干裂的田地得以滋润,廖总督在这段期间之内理清了城内的杂事,后续的军队也到了。他看着官兵出了大门,一路往离国而去,一月之后,已经将失去的国土夺了回来。 廖总督这一次立了大功,皇上也烦透了离国的骚扰,封了廖总督为镇国将军,让起一直镇守在边城,不许离国再越雷池。 此后许多年,边关百姓都得以安稳度日,再无战乱。 * 一身褴褛的罗大穗冲着高玲珑深深鞠躬行礼:“多谢你帮我照看娘,让她能在江南富庶之地平安终老。” 高玲珑有些歉然:“我试图寻找你的家人,没找见。” 罗大穗摇头:“各有各的命,当初出嫁时他们拿了那么多的好处,我这辈子欠他们的已经还清。在我眼中,唯一的亲人就是娘。” 她化作青烟,渐渐消散。 第140章 孝媳 高玲珑没睁开眼睛就察觉到了脸上的疼痛, 身下一片冰凉。入目先看到了黑漆漆的泥地,边上还有个两三岁大的女娃靠着她瑟瑟发抖。一墙之隔还有个孩子在哇哇大哭。 “你已经嫁进门,就是我家的人, 家中出了事, 你得想法子帮忙,明明知道家中艰难,你还跑去帮别人的忙。说,你是不是不想好了?” 瘦弱的孩子怯怯地抱着高玲珑的胳膊,眼神中满是恐惧, 吓得哭都不敢哭, 似乎想要抱又不敢开口。高玲珑看在眼中,心中一阵怜惜,她垂下眼眸,一把将孩子抱入怀中。 对面高大的男人见状,愈发生气,冲上前来就想抢孩子。高玲珑自是不愿,下意识转了个身, 男人的手抓到了她的胳膊,力道奇大, 高玲珑只觉得胳膊上的骨头都险些被他给捏碎了,半边身子都是痛的, 吸了几口凉气才缓过来。 要不是刚到这里, 反应还不灵敏, 加上没有记忆, 高玲珑也不至于受这茬罪。 男人没能抓到孩子, 还想要动手,高玲珑碎发下的眼神一厉, 正准备还手,忽然听到另一边隔壁传来妇人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那样的咳嗽声不是装出来的,似乎病得很重,咳起来就止不住。男人面色微变,抬步就跑了过去。 “娘,你怎么样?要不要喝水?” 男人离开后,高玲珑放松了些,她怀中的孩子此时才哭了出来。 “娘……娘……我好害怕……呜呜呜……爹好吓人……” 高玲珑:“……” 那个高大强壮却对着孩子下那样狠手的男人,居然是孩子的爹么? 这种混账玩意儿也配有孩子? 隔壁的孩子不知道已经哭了多久,嗓子都要哭哑了。高玲珑忍痛抱起孩子跌跌撞撞起身,打算去隔壁看看,出门后才发现孩子哭的那间房是正屋,方才传出咳嗽声的屋子算是厢房。 床上的孩子裹在襁褓之中,脸小小的,像是还在月子里似的。高玲珑上前抱起,发觉胸口鼓鼓……只得先喂奶。 期间她抱起小的孩子戒备地将门栓上,看见桌上有个纸包,看那样子应该装的是点心。她掏出一块递给大的孩子,将人哄好了,然后才靠在床头。 原身潘秀丽,出身在桐城郊外的小镇上,家中并不富裕,上有兄姐,下有弟妹,她排行老三,虽然桐城风调雨顺,可潘家也刚好能解决温饱而已,积蓄是没有的。 年纪稍微大点,家里就开始给她说亲,这时候镇上的屠户汪正德也放出了要娶妻的话。 哪怕是再穷的地方,屠户家也比普通人家吃肉的机会多些。再则汪正德独自一人就能背半扇猪肉,狠有一把子力气,家中得他一个儿子,双亲也还年轻,是个不错的人选。潘家找了人从中说和,一切都挺顺利。 潘秀丽长相不错,她从来也没想过凭着容貌让自己下半身过得轻松,认为双亲不会害自己,对这门婚事没有多少期待,却也并不抵触。 两人成亲后,日子按部就班。汪正德每日半夜就出门去杀猪,经常中午就回来,偶尔生意不好才下午回家。回家后就去地忙活。夫妻俩平时很少聚在一起,没什么话聊。 半年之后,潘秀丽有了身孕,生下来了一个女儿。汪正德特别失望,汪家的两位长辈很明显的表现出了自己的不高兴。更惨的是,潘秀丽生这个孩子伤了身子,大夫说很可能以后都再也生不出来。 汪家三代单传,本来对潘秀丽不错的长辈在那之后看她各种不顺眼,要么不开口,开口就是各种冷嘲热讽。 潘秀丽能怎么办呢? 嫁都嫁了,只能忍着。潘家双亲之前也不知道女儿会遇上这样的倒霉事,心中焦灼,找人四处打听能够调理身子的名医,接下来的两三年里,潘秀丽几乎每天都要喝药,甚至连偏方都试过了。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女儿三岁时,她总算是又传出了喜讯。 汪母欢喜之余,带着儿媳到处去看大夫,不是为了安胎,胎稳着呢。主要是想让大夫看看是男是女,还独自去各种庙里拜……都说夜路走多了容易遇见鬼。汪母一天到处跑,为了祈福,下雨天也要出门,还说这样显得自己更加诚心,菩萨看到了一定会让她得偿所愿。结果,孙子还没见着,她自己落到了山沟沟里去,被下雨后涨的山洪水从山上冲了下来。 她的运气说不好也好,本来遇上这种事几乎是十死无生,她却在洪水即将汇入大河时一把薅住了路旁的一根树枝。那树枝被洪水冲得叶子都没了,却能承受住她的拉扯,刚好有人路过,将她救了上来。 汪母虽然得救,可因为喝水太多,当场就晕了过去。好在救她的人认识一个高明大夫,大夫出手,才让她醒了过来。命是捡回来了,可她从山上冲下来那一路喝了不少的泥水,呛得厉害,从此就落下了咳咳咳的病根。大夫说,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运气好,这病根是去不了了,还得好好喝药保养才能活下去。 潘家在镇上算是富裕的,但之前给潘秀丽调理了三年身子,花银无数。如今又添一位病人,饶是汪正德卖肉能赚钱,也觉得压力挺大。 说实话,如果他不是屠户,之前也供不起潘秀丽喝药。唯一只得欣慰的是,潘秀丽十月怀胎,生下的是带把的儿子。 因为汪母生病的缘故,得子的欢喜大大的打了折扣。 “开门!” 踹门声惊醒了高玲珑,怀中的孩子已经吃饱喝足重新睡了过去。她准备将孩子放下去开门,想到什么,干脆抱着一起过去。 汪正德还是挺在乎这个儿子的。 果然,高玲珑开门迎上的就是一个拳头,结果在即将碰到她时,汪正德看见了孩子,生生停了手。 “大白天的关门做甚,这个屋子里也不会有其他人来。”汪正德一脸不高兴,“我要去城里一趟,娘昨天抓的药没有用,得重新请大夫。” 高玲珑不置可否:“我去做饭。” 汪正德皱眉:“先给娘熬药吧,虽然没有用,喝了也能稍微好点儿。还有,你回娘家一趟,借点银子来。” 潘家孩子多,潘秀丽的哥哥和兄弟都已经成亲,又已经各自有了两个孩子,不大的院子挤满了人,家中的地也不多。之前就没有存粮,如今就更不会有了,兄弟俩为了补贴家用,都去城里找短工干……其实就是力工,从早到晚的给人搬货。 搬货可不只是搬那么简单,有些要堆到两三层楼那么高,脚下只有一块木板踩上去,几乎每年都有人不小心从上面掉下来。说是拿命赚钱也不为过。 兄弟俩辛苦赚来钱还不是为了让家里人过得更好一点,就算有得剩,那也是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攒下来的,再说工钱本就不高,又能攒下多少?潘秀丽怎么好意思去借兄弟的卖命钱? “上个月我弟媳妇动了胎气,喝了好多安胎药,银子已经花得差不多了。”高玲珑就事论事,“本来大哥想送孩子去读书,现在也不送了。人家都没有,拿什么借给我们?” 汪正德铁塔一般的身子堵在门口,铁青着脸硬邦邦道:“你都没去,怎么知道没有?再说,我娘就是你娘,她老人家病成那样,你看了不难受?” 其实不难受。 潘秀丽在过去的几年里可没少被那个老虔婆磋磨,身为儿媳不敢忤逆,心里对那老人家可一点好感都没有。 汪正德见她只顾着给孩子整理衣衫,并不答话,不耐烦地道:“你去不去?兄妹之间互相帮忙本就是应该的,但凡你求上门,他们肯定会给。你要是不去……” “去。”高玲珑独自一人倒是能躲开他,可边上还有俩孩子呢。这混账东西真的会动手,上辈子的今日,潘秀丽在挨骂时看到女儿想要自己抱,便伸手抱了过来,只是她没有高玲珑反应快,当时汪正德一把就捏碎了孩子的臂骨。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13节 “我带着孩子过去,你等着吧。” 汪正德催促:“快点!” 高玲珑心里盘算着把大孩子送回去给潘家养的可能,一开门险些吓一跳,门口已经有人了。反应过来,她不高兴地道:“你不敲门,杵在这里做甚?” 门外站着的是汪正德的妹妹……其实是养妹,当初汪母有了儿子之后想要一个贴心的女儿,等了两年没见喜信,干脆就从娘家的表妹那里抱来了一个女娃,来的时候都已经六岁,连姓和名儿都没有改。 郑冬雨比她还不高兴:“我回来看看娘,你一天就想着往外跑。娘生着病呢,需要有人伺候,你跑了她想喝口水都没有,愣着做甚,木头一样,赶紧回去干活呀。” 高玲珑眨了眨眼:“那我听你们谁的?” 汪正德有些不自在:“冬雨回来了,我让你嫂嫂回娘家去借钱呢。” 郑冬雨哑然,她不想承认自己说错话,嘀咕:“潘家穷成那样,能拿出几个子儿?” 高玲珑站在门口,一脸诚恳:“其实一个子儿都拿不出。妹妹既然这么孝顺,别光嘴上说。倒是拿点银子出来给娘买药……” “你闭嘴!”汪正德呵斥。 以前潘秀丽很怕他变脸,高玲珑并却不怕,只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妹妹又不是外人,兄妹之间互相帮忙本就是应该的。你不开口,妹妹又不知道咱们家艰难,但凡开了口,妹妹一定不会推脱!” 汪正德:“……”这话好耳熟。 第141章 孝媳二 高玲珑站在门口, 一脸期待地看着便宜小姑子。 汪正德一脸不悦:“别磨蹭了,赶紧去。” “他爹,我们上门借钱给娘治病, 几个铜板可不够。要借多一点, 肯定要给人商量的时间,不可能我上门就能把银子拿回来呀。再说,我真不觉得他们有银子借给咱,相比之下,妹妹拿钱更快点。”高玲珑越说越觉得自己的话有理, 还点了点头。 郑冬雨蹙眉:“嫂嫂, 我也不知道家里需要银子,身上都没带。你还是赶紧去借,好像你那个姨母挺富裕的……” 从潘秀丽记忆争吵就知道了这一家人的无耻,高玲珑也不生气。说起来,汪正德杀猪确实挺赚钱的,过去几年潘秀丽一直喝药,还要供他母亲到处求神拜佛, 日子也过来了。就是汪母这一次病得很重,需要名贵的药材, 这才将他的底子给挖空了。迄今为止,家里还没有开口跟人借银。 汪家亲戚挺多的, 普遍比潘家人的亲戚要富裕一些, 可汪正德倒好, 开口就去找潘家的亲戚借……潘秀丽是当下那种出嫁从夫的传统女子, 虽然夫家对她不太好, 她也没想过跟男人分个你我。她除了不乐意去娘家借银子之外,对于自己的其他亲戚是很愿意开口的。 可汪母的病实在太重了, 泥水呛进了肺里,根本就好不了。那些亲戚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借出去日子久了肯定要讨回。 彼时,潘秀丽前前后后已经欠了二十多两,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这已经不是一笔小数目。有些人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汪正德想要全部还上,也挺费劲。他很快就想到了办法,或者说,他是早就打算好了。 在那些人催债越来越厉害时,他直接将潘秀丽休了。 如此,所有的债全部都成了潘秀丽一个人的。 潘秀丽一个成亲后就关在家里生孩子养身子,又生孩子的女子,拿什么来还? 她不是不还,是没有银子还,可亲戚也烦透了。干脆把债抵给了那些追债的打手。只问打手取了借出去本钱的一半,剩下的送给了打手。 追债的人可不会像亲戚那么客气,他们也不管是谁借的。看见潘秀丽还不起,直接问汪正德讨要,汪正德那个混账东西,为了还债,把才五岁多的女儿都抵出去,还将潘秀丽也卖了。 他倒是孝顺了,可怜潘秀丽母女生不如死,想死都死不了。 潘秀丽最后染了脏病,死得很不体面。汪正德连帮她收尸都不肯,潘家长辈白发人送黑发人,去帮女儿收拾,最后还被已经治得差不多的汪母冷嘲热讽说潘家女儿不守妇道,说潘秀丽要是忠贞,就该在被卖时一头撞死。 气得年纪不轻的潘母当场就吐了血,当晚就没了。 潘秀丽自己可不想再为这家人付出哪怕一个子儿,更不愿意为了给汪母治病而借钱。郑冬雨口中的姨母确实挺富裕的……潘秀丽长相不错,她母亲也是个美人,和她母亲一母同胞的姨母因为容貌好,被城里的富贵人家抬去作妾,可惜没有生下孩子,在三十多岁时那家老爷死了,底下的孩子容不下她,却也没有针对,而是给了一些银子让她回家养老。 上辈子,潘秀丽确实登了她的门,借到了十三两银……那个姨母,有意让她给自己养老送终,所以还算大方,后来潘秀丽被休,银子还不上,她也并没有催促,也没自己的账目折给打手。不然,只是潘秀丽母女以身抵债,那些打手才不会善罢甘休。 “我姨母再富裕,人家也不是应该帮我。”高玲珑抱着孩子转身回房,“你们看着办,我生孩子伤着了,手软脚软的,奶水也不够,夜里娃儿饿得哭,根本歇不好,也没个人帮忙……” 郑冬雨见状,语气不好:“你是怪娘没有帮你?” “娘是长辈,我哪儿敢怪呀?”高玲珑反问,“不管老人家想不想帮,我确实没人帮忙呀,一大家子还等着我做饭伺候,做得不好,还要被你哥哥责骂,我哪句说错了吗?” 汪正德出声:“娘不是不帮你,是没法儿帮,你得体谅。” “体谅不体谅,家里的事情不是我做的吗?”高玲珑看着兄妹二人,“哦,照你们的意思,我一天累死累活,还不能埋怨两句?” “那这家里谁不辛苦?”汪正德发了脾气,“爹一把年纪了天天去村里四处转悠帮我买猪,我每天半夜起来干活忙得团团转,你就是做点饭,带个孩子,有多辛苦?” 高玲珑心下嗤笑,汪正德越是出门挺早,可他都中午就回来了啊。还有汪老头,就是去村里转转而已,遇上有猪的人家就跟人聊一聊,能有多辛苦?而潘秀丽呢,从早到晚没个消停的时候,干活还要挂心两个孩子,洗洗刷刷,这些都算了。最让人难受的是汪母的指责。 刚想到此人,就听到屋中又传来一阵咳嗽声,然后就是斥骂:“谁家女人不做饭,不生孩子?早知道你生个孩子这么费劲,又这么懒,当初我说什么也不会娶你过门。你要是本事一些,自己把儿子生下来了,我也不至于把身子折腾成这样。” 潘秀丽本身就是个勤快老实的人,不善与人争执,过去几年里汪母没少骂她,但凡潘秀丽回嘴,毕定会被全家人教训。她当然可以回娘家,可……她都已经嫁为人妇,是孩子的娘了,不好意思再让爹娘挂心。 再说,没有生下儿子之前,过日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汪家人对她的责备不会少,几乎每天都会骂她不止一次……她不可能每次都回去找哥哥做主。 高玲珑可受不了这样的委屈,潘秀丽也不想再忍,当即冷笑道:“我已经有了身孕,就算你不去祈福,生下来也不会变成女儿。自己喜欢东跑西跑,摔跤了却怪到我头上。脸呢?” 从来不会回嘴的人今天居然这么大胆子,所有人都愣住,汪母尤其受不了:“好啊,别以为你生了儿子就站不了脚跟,不孝忤逆,老娘照样可以休了你。” “然后呢?”高玲珑满脸讥讽,“家里有你这么一个婆婆,除我之外,还有谁会那么瞎嫁进来?” “好啊你,跟婆婆顶嘴。没大没小,一点规矩都不懂,正德,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给我把她狠狠教训一顿,教她个乖!快点!”汪母怒火冲天,“你今天要是不打她,就别认我这个娘。” 潘秀丽以前也挨过打,但因为那时候全家还指着她生孩子,汪正德一般都是打脸,且不会下手太重。 但高玲珑知道,如今已经有了孩子,汪正德不会再留手。 他捏着拳头冲过来,郑冬雨见状,飞快上来抓人。 高玲珑就站在门口,其实只要跑出去,两人不会在外人面前打她……只会把她拖回来关起门教训。但她完全可以跑掉,让这俩抓不住。 她没有往外跑,而是抱着孩子往屋子的方向,两人冲过来,高玲珑瞅准时机,踢了一脚门口的扫帚。 郑冬雨的脚刚好贴在扫帚上,反应不及,一头栽倒。伤势倒是不重,磕着了牙,流了点儿血。她手摸到自己嘴上的血后,面色大变:“大哥!” 汪正德正抓人呢,看到便宜妹妹受了伤,急忙回身去扶:“伤着了哪里?痛不痛?” 郑冬雨眼泪汪汪:“大哥,我好疼啊!” 汪正德又是心焦又是愤怒,回头瞪着高玲珑的眼神像是要杀人:“我回来再跟你算账!” 说着,将人打很抱起跑出了门。 高玲珑见状,眼皮一跳,男女有别。哪怕是亲生兄妹,成年后也不大适合这样抱,就算没人帮忙抬,也该背着才好。 更何况,郑冬雨是伤了牙,又不是伤了腿。 那么点儿伤,对于普通人来说,都不用看大夫。 高玲珑扬声喊:“你们俩这样出去,会让人误会的。汪正德,那是你妹,不是你媳妇,摸哪儿呢?” 汪正德:“……” 他这才察觉不妥,将人放下后重新背好,再看向高玲珑时怒火又添一层:“闭嘴,再胡说八道,我撕了你!” 两人跑走,高玲珑怀中孩子又哭了,并且襁褓已经湿透。 说实话,这么大点儿的孩子最难带。尤其奶水不够,他饿得很快。几乎一整天都在哼哼唧唧。潘秀丽手头是没有钱的,高玲珑本来可以自己去林子里找些药回来熬着喝,可她要带两个孩子,只能想一想了。 还是得找点钱。 高玲珑目光一转,看向了正骂骂咧咧的汪母。她抱着孩子进了厢房,不顾汪母杀人一样的凶狠目光,直接把孩子往她身边一放。 “呐,看好你的大孙子,我去弄点药来喝。” 说着,自顾自墙角去,打开了其中一个大箱子,利索地翻出了一个钱袋。 高玲珑本意是想找几个铜板来给我抓药就行,当看见里面还有四两银子时都惊呆了。 一两差不多一贯钱,那可是一千左右的铜板。 家里这么多钱,借什么钱? 汪母做梦也没想到儿媳妇会胆大到翻自己的钱,眼中的怒火像是要把人烧着了。 高玲珑回望她,怒火比她更甚:“我就那么像冤大头?我该你们家的?明明有钱还让我回娘家去借,话说我爹娘好像不欠你吧?你们汪家要不要脸?” 汪母不管这么多,她只看见儿媳胆大包天翻自己的箱子,沉声道:“给我放回去,否则,我让正德打断你的腿。” 高玲珑将荷包踹进自己的袖子:“家里闹贼了,银子被偷。没了!你故意挑拨我们夫妻感情才这么说的。” 汪母:“……” 第142章 孝媳三 汪母瞪大眼睛:“你敢!” 高玲珑有什么不敢的? 潘秀丽当时嫁进来是有一些嫁妆的, 汪家给的二两聘礼潘家一点都没动用,全部给她压箱底了。其他的被褥和锅碗瓢盆包括桌椅板凳,都是潘家自掏腰包。 说起来, 双亲确实没有多疼爱潘秀丽这个女儿, 却也没有卖女儿的想法。嫁妆和其他的姐妹相差不大……就是潘秀丽嫁人之后日子过得不如姐妹好,很让家里人操心。 “你给我放下!”汪母见儿媳妇真的把银子收起来了,气得都吼破了嗓子。 高玲珑就不放,干脆将襁褓扔到了她的边上:“我忙着呢,你看着孩子。” 汪母那边生的气还没缓过来, 看见孩子哼哼唧唧, 一摸襁褓还是湿的,好在带着点热气,应该是刚尿,她皱眉道:“我身子弱成这样,时不时的咳嗽,万一给孩子过了病气怎么办?再说,我也没力气帮孩子换。” 高玲珑不以为然, 汪母是肺里呛了泥水才咳的,又不是得了咳症。随口道:“那也没法子, 只能怪孩子自己倒霉有一个生病的奶奶。我真得去抓药吃,不然孩子就会一直饿得哭。” 说着, 收拾了一堆孩子的衣衫襁褓往便宜婆婆床上一丢, 转身带着女儿小花出门。将孩子丢给汪母, 如果是女儿, 高玲珑肯定放心不下。但那是汪母心心念念的孙子, 她绝不会伤害孩子,还会将其照顾得很好。 小花眼泪汪汪的:“娘, 我饿。” 高玲珑也饿,笑着帮她擦了泪:“娘带你去吃面,回头把你送去跟外婆住几天好不好?” 小花这个名字汪正德是一点都没有费心,他们家一心要儿子,得了个女儿之后特别失望。一般先生女儿外人都会说先开花后结果……小花就是这么来的。 等把汪家的事理清楚,她会送小花读书。到时再取一个文雅又好听的名。 高玲珑从来不认为潘秀丽的嫂嫂和弟媳妇会有多疼爱她的女儿。但是,潘秀丽带孩子回去那就是客人,再送上点礼物,人家也不至于容不下一个孩子。相比起汪家整日吵吵闹闹,小花留在那边,好歹算是一个小客人,长辈不会独独挑她一人出来骂,有同龄的兄弟姐妹一起玩耍,肯定要比在家里开心。 母女俩先是去面摊子上填饱了肚子,高玲珑要了两碗,小花吃不完的,她给吃了。 潘秀丽生这个孩子身子亏损严重,又没好好坐月子,甚至没有吃几顿顺口的饭,得好好调理一番才不会落下病根。 高玲珑来时桌上的点心,是原先汪正德带回来准备给郑冬雨送去的,她出门时带出来了,还去买了两斤糖,这才带着小花回了潘家。 潘家如今能下地的孩子有三个,正在菜地里抓青虫喂鸡。看见高玲珑进门,都欢喜地迎过来,家里没有大人,最大的那个孩子已经往外跑了一趟。不到半刻钟,老两口就从外面急匆匆回来了。 两人身上都是泥土,应该是在地里拔草。看见高玲珑后上下打量一番,已经头发花白的潘母叹了口气:“先坐,我去做饭。”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14节 说话时看见了桌上的点心,这些孩子都教得好,再想吃,也没有主动去拆,忍不住皱了皱眉,“回来不用买这些。浪费钱。” 高玲珑不置可否,都说礼多人不怪,双亲或许不会在意女儿回来有没有买东西,万一真没带,嫂嫂和弟媳妇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会有些不高兴。再说,她还想把孩子留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呢,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哪怕是在父母和兄弟姐妹之间,付出了也能希望别人给与同等的回报。一味的索取,只会越来越疏远。 “我已经吃了面,不必麻烦。” 潘父本来准备去抱柴火,一脸不相信:“到底吃没吃?” “吃了的,小花想吃面,我带她在摊子上吃了。”高玲珑招呼二人,“爹,娘,你们别忙了,我有话要跟你们说。” 潘母洗完了手正在擦,闻言动作顿了顿,看了一眼自家男人,进屋后几息重新出门,手中捏着一个帕子。帕子卷着,应该包了东西。 恰在此时,兄弟两人带着媳妇从外面进来,两妯娌一人抱着孩子,一人大着肚子。 潘母看见他们进门,面色有些不太自然,却还是道:“你们回来了,刚好都在,家里的二两银子先给秀丽,她那边比较紧……” 高玲珑忙起身拒绝:“娘,不用。” “我知道你是回来借钱的,你那个婆婆病情不见好,正德没少跟人念叨,我都听说了,你们家已经没钱。这些先拿去……”潘母说着就要塞。 妯娌二人眼看这钱长辈已经拿出来,她们阻止不了了,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劝高玲珑收下。 “有钱。”高玲珑买完了东西还剩下四两,都是银角子,她掏了出来,“汪正德装穷,故意这么说的,财不露白嘛。” 见状,潘母这才相信女儿没有胡说,将银子收回的同时满脸庆幸:“我还怕你是真的没有,之前隔壁三娘就来说,汪家要跟我们借银子。正德亲口说的。” 高玲珑认真道:“别听他胡扯。娘,他眼中除了亲娘和儿子就没有别人。”这日子她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当然,后面那句话没有立刻说出口。在这个很少有女子和离的世道,她要是直说自己不想过,一家子怕是会轮番劝说。 “刚刚险些把小花的骨头捏断,所以,我想把小花送回来住一段时间。”高玲珑取出其中一个银角子送到大嫂代氏手中,“小花年纪小,胆子也小,还不懂事。日后劳烦大家帮帮忙。” 代氏还没反应过来呢,银子就已经到了手中,听到小姑子这话,下意识就塞了回去:“你这是打我脸呢,一个小花吃得了多少,让她留在这里跟几个孩子作伴,就添双筷子的事……我可不收。” 高玲珑摁住她的手:“嫂嫂,我是真心实意给的,你安心收着。这件事情就不要刻意往外说了。还有,你和汪家那边吵吵闹闹,只要我没让人回来请,你们就别出面,假装不知道就是。” 潘家人面面相觑。 这……听着好像是要大闹的样子,是不是跟这些银子有关啊? 潘秀丽嫁过去的日子,一家人不说全部知道,却也知道一大半。活儿有得干,饭有得吃,但想要拿银子是做梦!那一家子做事有商有量,但绝对不会问潘秀丽的意思。 潘母很不放心:“都是一家人,别老想着争长短,长辈就算是做得不对,他们年纪大了,早晚都会走,到时还是你当家。你还有俩孩子呢,等孩子长大成亲生子,你也就熬出头了。” 汪父今年刚四十,因为日子过得不错,又没有下过死力气,身子康健着呢,没意外的话还有二三十年好活。潘秀丽想要熬出头,那是做梦! 当下的人都是劝和,高玲珑只当这些是耳旁风。并不反驳。 “不是我要吵,是他们找着我吵。”高玲珑叹气,“我一天够忙的了,可他们还觉得我在家里歇,我说自己身子虚需要喝药,没有一个人信。娘,我身子寒凉得厉害,月子里都晕倒过好几次,除了有一次汪正德刚好再把我抱上床。其余几次都是我一个人躺在那里,躺半天又醒过来之后自己起身的。说难听点,死在那儿都没人知道。家里所有的事都指着我一个人,我才刚出月子几天,一直摸凉水,哪里好得了?” 潘家人面面相觑,谁的孩子谁疼,潘母忍不住抹眼泪:“你怎么不说呀?传个信回来我去伺候你呀。” “别。那一家子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也看不起潘家人。我才不会那么不孝,让你一把年纪了还要受人白眼看人脸色,你们帮我带好小花,就是帮了我大忙了。”高玲珑一脸严肃,再次嘱咐,“千万别管潘家的闲事,他们家就是想空手套银子,说是借,其实没打算还。” 家里的银子都是从嘴里省出来的,潘家所有人对于借银子之事面上都愿意,也是知道这银子能还回来。如果早知道不还……老两口或许愿意,妯娌二人一定不愿。 说难听点,潘秀丽是家里人没错,汪家是外人,把银子给外人花,那还不如给自家孩子多吃几顿肉,置办几套衣衫呢。 高玲珑嘱咐完,又叮嘱小花听话,尤其不要乱跑,这才起身去医馆。 她让大夫好脉,看开出的大差不差,这才抓了药回家。 郑冬雨受的是轻伤,说难听点,去医馆慢一点的话伤势自己都痊愈了,高玲珑耽搁这么久回到家里时,兄妹俩早就回来了。 看见她拿着药进门,汪正德眉头紧皱:“你拿娘的银子了?” 高玲珑扬眉反问:“娘说的?汪正德,你自己没有脑子吗?娘的银子会给我?” 当然不会给。 她抢的嘛。 汪正德质问:“你敢说自己没有翻娘的箱子?” “我不敢呀。”高玲珑张口就来,“妹妹要留下吃饭么?正好,我还得熬药呢,这顿饭你来做。” 汪正德不高兴,强调道:“冬雨回来是客人。” 高玲珑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郑冬雨,直把人看得不自在地低下头去,才嘲讽道:“客人?妹妹是嫁出去的姑娘,算是自家人。她也没有当自己是客人,你说这话,可伤人心呢。” 郑冬雨对上嫂嫂那样的眼神,仿佛心里的那点想法都被看穿了似的。一时间面红耳赤,坐立难安。 第143章 孝媳四 汪正德在家里说一不二, 尤其在潘秀丽面前,他决定好的事情她从来都不敢不照办,今日她不止不动弹, 反而还叽叽歪歪, 他早已怒火熊熊,要不是碍于妹妹在,早就动手了。 “少特么阴阳怪气,让你去就去。” 高玲珑微微仰着下巴:“今天我就不干,有本事你打死我。反正我已经吃了, 想吃就自己去做, 要不是没有手脚的废人,等着谁伺候呢。” “你说什么?”汪正德捏着拳头就冲了上来,“今天我非给你点颜色瞧瞧不可!” 恰在此时,厢房里传出了孩子哇哇的哭声。汪母带了两个时辰的孩子,只觉心力交瘁,这孩子根本就没吃饱,睡着了也哼哼唧唧。方才她听见外面的吵闹, 没出声也是怕吵醒孩子,这孩子都醒了, 她再不掩饰自己的怒气:“秀丽,赶紧来喂孩子。” “喂不了。”高玲珑扬声喊, “我这药还没喝, 也没吃饭, 没有奶。” 孩子嚎得惊天动地, 汪母怒火冲天:“那你给他含一下。” 高玲珑假装没听见这话, 转身就进了厨房。 汪正德听了母亲的叫喊,进屋去抱孩子。他对孩子没什么耐心, 眼看他哭得厉害,伸手就要打。汪母见了,先就一巴掌拍在了儿子身上:“这么小点的娃,可经不起你的巴掌。当了我的孙子,我要你好看。”又嘱咐,“给秀丽,那是孩子亲娘,她能带。” 高玲珑点火,准备熬药,看见汪正德抱着孩子出来,随口道:“你可以抱他去张家嫂嫂那里喝一顿,记得带两枚鸡蛋。” 汪正德皱眉:“潘秀丽,你连孩子都不带。是不想过了么?” “我没有力气,身子虚弱,也没有奶。”高玲珑声音加重,“你是不是听不懂话啊?” 孩子实在嚎得厉害,声音都有些哑了。汪正德讨厌他的吵闹,但这个孩子来之不易,盼了许久,也花费了不少银子,再哭下去要哭坏了。汪正德怒气冲冲,抓了鸡蛋就走。 郑冬雨也跟了上去。 一刻钟后,两人回来了,孩子的唇边还带着奶渍,睡得很熟。 汪正德就得这一根独苗苗,看孩子睡着了挺乖巧,放在床上后还忍不住亲了亲。 高玲珑从窗户看见,低下头继续熬药,之前潘秀丽舍不得让孩子哭,也不敢把孩子给母子俩带,实在是不放心。自己不够心狠,累得心力交瘁还被嫌弃事情没做好。 瞧瞧,她不管了,孩子不照样好好的? 没多久,药熬好了,高玲珑端到院子里慢慢喝着,还是没有要做饭的意思。郑冬雨看不下去,起身气冲冲去了厨房。 在这个镇上普通人家长大的姑娘,就没有不会做饭的。郑冬雨本来的家里兄弟姐妹很多,连饭都要吃不上,从小就会干各种活。到了汪家也没闲着,她动作麻利,小半个时辰后饭菜已经上了桌。 高玲珑在屋子里陪着孩子一起睡,那么小点的孩子睡不了多久又会饿。好在她已经喝了药,等孩子再醒来,应该不会再饿肚子了。 外面的人在喊吃饭,汪正德想了想,朝着正房的窗户喊:“饭得了,出来吃吧,别等着老子给你送。” 高玲珑不动。 “抱孩子呢。” 汪正德是个暴脾气,再忍不了了。一拍桌子起身,郑冬雨急忙上前去拉。 汪母带了小半天孩子,都有些耳鸣了。看见儿子要打人,生怕儿子把人打坏了到时自己带孩子,忙阻止:“就给人家送一顿饭嘛,不吃饭没有奶水,多拿点汤给她喝。。” 汪正德:“……” “懒死她算了。” 话是这么说,他是个好面子的。刚才抱着孩子去讨奶喝,如果不是妹妹陪着,真的很不好意思。再说了,两个鸡蛋留着自家吃也好过给外人。 于是,高玲珑吃上了他送过来的饭。 因为有客人,今日菜不错。也记得给她装了不少肉……要知道,以前潘秀丽带孩子吃不上饭可从来都没有人管,因为做饭要花费一定的时间,做完后孩子肯定要等着她喂和收拾。等她出来,只剩一些残羹剩饭,没人管她饿不饿。 只有他们自己费力了,才晓得带娃这事不好干。当然,潘秀丽并非不明白这个道理,她是怕他们带不好,舍不得大撒手。 一顿饭吃完,天色不早了。郑冬雨提出告辞,母子俩心里有事,也没有过多挽留。 人走了后,汪正德立刻奔到门边,死死盯着正在给孩子换尿布的高玲珑:“把娘的银子还来。” “我没有拿。”高玲珑皱着眉。 汪正德半信半疑:“真的?” “爱信不信,反正你就是打死我,我也拿不出来。”高玲珑说着,将孩子换下来的一大堆湿透了的襁褓和尿布朝他扔了过去,“赶紧拿去洗,现在是最后一套了,再不洗没得换。” 汪正德瞪大眼。 “小花呢?” 高玲珑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让小花洗?亏你说得出口。” 汪正德皱眉:“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发现孩子不在,问一问。” “我送回潘家去了,也跟嫂嫂说好了让她帮我带一段时间,我实在太累。”高玲珑抱起孩子,“赶紧去。” 汪正德:“……” “我不洗,白天已经够累了,外人会笑话我的。” “”既然这么累,你别生孩子呀!最好是连妻子都不要娶,那就整天自己赚来自己花,赚不到就少花一点,那肯定不累。”高玲珑摆摆手,“别在这里杵着。” 恰在此时,外面有人喊,汪正德应了一声,去了之后就再也没回来。 高玲珑就不洗,她手头有钱,大不了买新的。多买两套来换。 隔壁的汪母没听见儿媳妇房中有动静,心里有些不安,扬声喊:“秀丽,孩子抱过来,你去洗衣吧。” “不洗。”高玲珑一口回绝。 汪母觉得今天的儿媳妇儿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认为有必要好好跟她谈一谈:“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高玲珑刚抱着孩子站到门口,汪母又传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咳得她眼泪汪汪。 “水……” 高玲珑没有动,漠然站在门口:“你有男人,有儿子。我这里都忙不过来,让他们给你倒吧。” 如果汪家父子在,是很乐意倒这一杯水的。可他们不在啊。 “你先帮我倒嘛,我上哪儿去找人?”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16节 潘母吓了一跳。 院子里的两人也差不多。 汪正德心一慌, 险些没有抱住怀中的人,他很快反应过来,故作镇定地将郑冬雨放下,嘲讽道:“怎么,在外面逍遥够了, 知道回家了?告诉你, 之前我说要休了你可不是玩笑,你自己走的,如今想回,没门!” 郑冬雨受不了这样的尴尬,进屋去将襁褓抱了出来。 潘母认为,小夫妻俩吵架很正常,还有一双儿女在呢。都冷静两天了, 不管有多大的气都该消了。本来呢,女儿生气回了娘家, 该汪正德去接,并且在岳家面前保证自己会好好对待妻子之类 男女之间吵了架总要有个人低头。潘母不到人, 干脆带着女儿过来了, 都是一家人, 没必要争个谁对谁错, 好好过日子才要紧。 可她没想到汪正德不上门接人就算了, 人都回来了还冷嘲热讽。这都是什么狗脾气? 我不是看在外孙和外孙女的份上,潘母真的想拉着女儿掉头就走。 “正德, 孩子那么小,离了亲娘不行。冬雨也不能一直留在娘家帮忙呀,我把秀丽送回来了,那些过得去的过不去的,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都别再计较。”潘母故意把声音扬高,让厢房里的人听见,“也就是你们俩年轻才会想要争个对错。像我跟你娘活了这么久的人就不会在乎这些……亲家母,你说是不是?” 汪母受够了那孩子的哭闹,确实想让儿媳回来。但潘秀丽必须得认错,必须得把银子拿出来,并且保证日后不再闹事,好好带孩子,好好干活。 “正德呢,多半的时候都在外面忙活,这一家子老老小小全都指着他一个人赚钱。”汪母叹气,“秀丽还老说自己累,亲家母,这世道谁活着不累?” 潘母:“……” “秀丽这个孩子来得艰难,生的时候又伤了身子,确实该歇一歇。” 这话汪母很不爱听:“我家可不养闲人。你要是觉得女儿受了苦,就把人接回去养好了再送来。” 潘母气得够呛。 合着女儿累着了只有回娘家才能休养?那这汪家岂不是比周扒皮还狠?能干活儿就留下,不能干活儿就滚? “亲家母,你可想好了再说,这话传出去,你汪家……” 汪母摆摆手:“不管传到哪儿,我还是那话,家里不养懒货。” “秀丽不是懒!”潘母险些被气哭了。真的,早知道汪家人是这样的脾气,她说什么也不结这门亲。女儿从嫁进来开始,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为了生儿子更是被折腾得够呛,过去那些年里苦药汤子就没断过。整个人都蜡黄蜡黄的,如今虽然顺利生下了孩子,可人都瘦成了纸片一般。都被折腾成这样了,汪家居然还口口声声说秀丽的懒货。 “你说不是就不是吧,你觉得自己女儿委屈,我还觉得委屈呢,要不是你家姑娘不会生孩子,我何至于弄成现在这样,咳咳咳……咳咳咳……”汪母咳嗽得厉害,郑冬雨急忙端了一碗水进去,还道:“伯母,你就别气我娘了。有什么事,等我娘身体好点再说。 潘母看出来了,这家里没有一个人欢迎女儿。她气得连连冷笑:“那么,你这是真的不打算继续这门亲事了?” 没有人回答。 高玲珑伸手去扶她:“娘,走吧。早说了不回来,你偏不信。” 汪正德看母女俩要走,呵斥道:“把我娘的银子留下。”虽然母亲一再强调说银子被潘秀丽拿走了,他却不怎么相信,这两天母亲的咳嗽愈发严重,夜里都睡不好,确实该买点药来喝。他看到顿住脚步的母女俩,改口道:“秀丽,我娘病得很重,你想法子借点银子给他抓药,我就原谅你。” 潘母:“……” 她转身就走。 “秀丽,走吧。那种不要脸的老货,咳死了也是活该。谁家的银子都来的不容易,凭什么拿来救她?” 她最烦的是女婿那副高高在上仿佛自家一定会求他的态度。 高玲珑没有跟上去,而是回头看向院子里抱着孩子的郑冬雨,然后目光落在满脸桀骜的汪正德身上:“你们巴不得我离开再也不会吧?” 汪正德皱了皱眉。 郑冬雨低下头。 潘母本想催促女儿,听到这话,一脸不解。 高玲珑冷笑着解释:“娘,他们像不像一家三口?” 潘母意思就想斥责女儿胡说八道,可鬼使神差地想起了方才母女俩进门时那二人亲密的模样。正经的养兄妹间,可不会这样搂搂抱抱。不够高,可以搬个桌子垫脚,再不够,还能搬个椅子搭上,怎么就得抱着呢?又不是夫妻,实在太亲密了。 她下意识看向女婿,见其一脸愤怒,又见郑冬雨低着头不看人……这明显是心虚啊! 一瞬间,潘母心中升腾起来的怒火险些将她整个人都烧没了。 “好啊你们,合着已经勾搭到一起……” 汪正德听不得这个,捏着拳头就冲了上来:“我让你乱说。” 高玲珑眼疾手快,一把将潘母扯开。 潘母踉跄两步,稳住身子后整个人还恍恍惚惚,不敢相信女婿那拳头竟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人活一辈子,很难不与人发生口角,气急了动手很正常。有些兄弟之间也会大打出手,但很少有人冲爹娘和岳父岳母动手……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汪正德这是疯了吗? 他确实像是得了失心疯似的,没打着潘母,并不肯收手,拳头冲着高玲珑而去。 潘母无意将事情闹大,哪怕吵成这样,她也觉得小夫妻俩早晚会和好。自家人关起门来怎么吵都行,却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高玲珑却不管这么多,大喊道:“汪正德,你眼中除了郑冬雨,还有别人么?我喝了几年苦药汤子,好不容易给你生下孩子,你为了她要打我?” “是你嘴巴贱!”汪正德怒火冲天。 高玲珑一边闪避,一边尖声问:“我说错了么?” 汪正德大声强调:“我才没有和冬雨乱来,那就是我妹妹。” “你看她是妹妹,她看你可不是这样。”高玲珑说话间跳出了门槛,拽着潘母跑了。 这么大动静已经有人往这边望来,不过母女俩走了之后,汪家院子里就没有吵闹声,众人又缩了回去。 * 院子里,汪正德很不自在,咳了一声道:“冬雨,你别听她胡说。” 郑冬雨低下头,她因为女儿家的羞涩,没有把感情说出口,因此错过了嫁给心上人的机会。曾经她无数次后悔,有好几次都想剖白心迹,最后都没敢。此时她又有了冲动,如果这一次不说,不知道又要等多久,她张了张口:“大哥,她说的也不全错,我确实……” 汪正德耳朵有些发热:“我去看看娘。” 郑冬雨不打算再磨蹭下去,追了一步:“大哥,其实我最想嫁的人是你。李家那边,我已经分床两年了。” 院子里一片安静,风吹树叶的沙沙声离二人很遥远,此刻却因为这份安静显得声音很吵。好半晌,汪正德才艰涩地道:“冬雨,你已经嫁了人,我也娶了妻……” “可是潘秀丽一心求去,她天天这么折腾,根本就不是过日子的人。你这家不成家,我心疼你。”郑冬雨咬牙,“李蛮猜到我有了外心,已经和村里寡妇来往了小半年了。” 汪正德怒目圆瞪:“他敢!” 说着,撸袖子就要冲出去打人。 “大哥!”郑冬雨声音加大,“我没有阻止,更没有生气,甚至还在庆幸。大哥,他有了其他女人,你这边日子也过不下去,我想回来照顾你……照顾娘……” 汪正德哑然。 “冬雨,我们俩不能这样。” 郑冬雨眼泪夺眶而出:“可我想和你做夫妻。人这一辈子,要是不能与自己心悦的人在一起,活着还不如死了呢。我不想管外人怎么看怎么说,只想问你,你可有想照顾我?大哥,李蛮有了那个寡妇,从不把我往眼里放,我们回不去了,如果你不娶我,那我这辈子就只能守活寡,还要被李家人嫌弃,外人也会说我没本事守不住自己男人。” 她扑上前,因为抱着襁褓,不能伸手去拥抱汪正德,干脆用孩子靠着他,可怜兮兮地唤:“大哥……” 要说汪正德对郑冬雨一点想法都没有那是假话。他隐隐也有些明白郑冬雨的心意,所以才会半推半就抱着她捅鸟窝。 恰在此时,孩子哇哇大哭,郑冬雨急忙去哄。 家里已经没有奶,现在去让人挤,最快也要一刻钟。这两天汪正德已经发现,这娃说吃就要吃,会一直哭到奶水入口。 说实话,真的很难带,很烦躁。 汪正德看着她忙忙碌碌,忽然就生出了将这个孩子送走的念头。虽然孩子来之不易,但那是于潘秀丽。如果他娶了郑冬雨,再生一个应该不难。 还有,母亲身子弱,正是需要花钱的时候,潘秀丽把俩孩子带走,其实也算是减轻了负担。 至于潘秀丽带着两个孩子要如何求存,这就不关他的事了。 郑冬雨拿着鸡蛋去换奶水,汪正德抱着孩子转悠,在孩子哇哇的哭声里打定了主意。 稍顷,孩子吃饱喝足。汪正德带着他登了潘家的门。 高玲珑开的门,看见他,冷笑道:“现在来求我回去,晚了。” 她是猜到了汪正德的心思,故意这么说的。 汪正德冷笑:“老子不要你了。今儿来就是告诉你一声,你要儿子,拿钱来换。” 第146章 孝媳七 高玲珑早就猜到他不是来接人, 就算来接语气也不会好。不成想他居然连辛辛苦苦盼了几年的孩子都舍得送出来。 “之前我要走,是你让我家孩子留下的。” 汪正德冷哼:“孩子这么小,没有奶吃会饿死。我也不能天天去别人家借, 你这个做娘的明明有奶却不给他喝, 就没见过你这么狠心的人。我把孩子送来了,你养着吧。” 说着,将襁褓往前一递。 高玲珑没有伸手去接。 都说慈母心肠,潘秀丽对于自己受了不少罪才得的孩子自然是疼爱的。汪正德一家子什么德行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舍不得把孩子留下。高玲珑故意如此, 就是想让汪家放弃孩子。 果不其然, 这才几天,汪正德就受不了了。 “我不要。”高玲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 汪正德眼神一厉,弯腰将孩子往地上一放,转身就走。 高玲珑看着他背影,喊:“你连唯一的儿子都不要,是不是想找别的女人给你生?” 汪正德脚下微顿, 跑得更快了。 夫妻二人到现在只是口头上说了分开,关于银子和孩子并没有商量好。汪正德认为, 潘秀丽已经生了去意,从她这里拿一张和离书就是耽误点时间的事。现在最要紧的是冬雨那边。 他不能让李家觉得郑冬雨是找好了下家才回去闹的。因此, 他已经盘算好了, 等到郑冬雨拿到和离书回了汪家, 他再过来与潘秀丽撕个干净。 孩子留在汪家这几天的奶水全靠汪正德去借, 本来就不胖的娃娃小脸又瘦了一圈, 看着可怜得很。高玲珑没有立刻去抱,而是站在门口撕心裂肺, 破口大骂汪家不做人,骂汪正德畜生不如连儿子都不要。 潘家不同于别家是做生意为生,他们有自己的地,只是住在镇上。镇上的人比村里要多,也比村里得闲,高玲珑这么大的嗓门,很快就引来了不少人。 有大娘看不过去,过来率先将地上的孩子抱起,想要递给高玲珑。 高玲珑故作伤心,没有去接,而是继续痛骂汪家。 “一个子儿都不给,说是孩子要喝奶……那小花都已经五六岁了,他还是不要!那个混账,就是想甩脱我们母子三人过逍遥日子,外头的狐狸精就那么好?” 夫妻吵架,张口就说男人有外心这事很正常。 大家同住在镇上,汪正德不是那种人,做生意也从来不跟大姑娘小媳妇开玩笑。高玲珑这话一出,立刻有人帮着说好话。 都说劝和不劝离嘛,哪怕汪正德真的有那些事,也不会有人在此时提及。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17节 “正德不是那有花花心思的人,你肯定是误会了。”有人劝说。 高玲珑厉声大叫:“他不是,那为何不要我不要孩子?我嫁进汪家几年,这些年这么过来的大家都看着眼里。不过生孩子伤了身,所以想要歇两天罢了,结果一家子都说我懒。各位大娘大嫂,我就想问问,你们在夫家都不生病吗?还是你们生了病大夫都说要休养了你们还在干活?” 这确实有点儿过分了。 众人对视一眼,还是有人劝:“汪家事忙,你婆婆躺在床上,确实干不了……” 高玲珑捂着脸:“那我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还要照顾孩子。他们父子俩是缺手了还是断脚了?愣是不让我歇,要歇就滚出去。好嘛,我娘可怜女儿,把我接回来休养,他可倒好,当初让我抱着孩子回娘家,这会儿把孩子都送来了。汪正德这是要做什么?” 别家遇上这种事,是不好意思让生病的儿媳回娘家休养的,除非儿媳和亲家都愿意。但很明显,潘秀丽不乐意住娘家,是吵架了负气而归。这但凡有良心的正常人,只看在她刚生了孩子的份上,都该把人带回家哄好。 汪正德做这个事,确实欠考虑。 高玲珑再次强调:“他们一家人就是故意找茬把我赶出来。一开始还要儿子,后来一个孩子都不要,这分明是已经想好让别的女人帮他生孩子了。” 一群人都在说汪正德不对,却不认为会到了夫妻和离的地步。都觉得后面这句话是气急了胡说八道。 高玲珑又一次强调说外头有狐狸精,众人纷纷说没有……确实没有嘛,这么多双眼睛可从来没有看见汪正德跟哪个女人亲近过,不然,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 由于这里的人太多,孩子被吵醒,顿时又开始哭。于是,有人主动揽下事,说去汪家谈一谈。 不用问也知道是谈不拢的。 汪正德甚至都没有让这些看热闹的人进门。 高玲珑在街上大闹一场的事只能不了了之。她也不是非要汪家今日就给个说法,不过是想在众人心中打下一个印记。 汪正德不和郑冬雨搅和在一起便罢,要是回头郑冬雨跑去和离,两人要做夫妻……到时汪正德会被镇上的所有人唾骂。 潘母从地里赶回来,看见这般情形,都来不及骂汪家不做人,赶紧抱了外孙子进门。 孩子身上已经尿湿,可汪正德只送回来了一个娃,连尿布都没拿。她只得又跑一趟,可惜还是没能进门。 潘母这个暴脾气,就在汪家门口跳着脚把人骂了一通,期间汪母试图接茬,奈何她起不来身,只有挨骂的份。 潘家的其他人对于潘秀丽的这番遭遇很是愤怒,提及汪家就骂。 但是高玲珑也没有错过了他们担忧的眼神……如今她带着两个孩子,有一个还是奶娃娃。而汪正德似乎没有要接她回去的意思,这要是回不了汪家,带着俩孩子,怕是不好改嫁。就算能嫁,嫁到夫家因为这俩孩子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 一家子口中骂着汪正德,也希望他做个人,及时知错后回来把母子三人接走。 可惜,这终究只是妄想。 * 郑冬雨看着空落落的院子,心里欢喜得很。她回了一趟李家,说了要和离的事。 李蛮确实和寡妇不清不楚,但他不觉得自己有错。面对郑冬雨指责他乱来的话,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振振有词:“你不让我上床,还不让我打野食,未免也太霸道。你只要接下来好好在家里过,我可以答应你不再跟寡妇来往。” 众人纷纷劝和。 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呢。没有人在这时候拆台。在镇上要是谁家和离了,那可是了不得的稀奇事。李蛮并不想出这样的风头,再说,还得为孩子着想呢。 没有人对孩子的心意赶得上亲生爹娘的疼爱。 李蛮这话,已经退了一步。 郑冬雨咬牙切齿:“寡妇和那么多男人,拉拉扯扯,真真假假的,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万一这里面有跑去花楼里逍遥后染病的怎么办?我可不想跑去治病,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再和你亲近的。也已经想好要离开,你跟寡妇乱来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今日,看在孩子的份上,咱们好聚好散。” 李蛮皱了皱眉。 还是那话,他没有想和郑冬雨分开。两人许久未亲密,他私底下也问过大夫。大夫说了,有的女人对生孩子的疼痛有了恐惧,不肯再生,所以不愿意与男人亲近。这得夫妻俩好好谈一谈,或者等一等,等到那份恐惧淡忘就会好起来。 他一直在等,没想到郑冬雨居然要走:“你如果不想再生孩子,反正我们已经有了狗子,回头买点避子药来。你怕苦,我喝行不行?” 男人喝药,传出去要笑掉人大牙。李蛮本来打算私底下商量的,可他看出了郑冬雨离开的决心,实在顾不得那点面子了。 郑冬雨有些意外,但却没有松口,咬牙道:“不行,我怕染病。” 李蛮:“……” 他已经低到尘埃,她却去意不改,身为男人也有自己的傲气,眼看哄不回,他开始放狠话:“要走也行,把你的嫁妆留下。还有,我不要孩子!” 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不好改嫁,手头没有银子更是寸步难行,说到底,他还是想逼她留下。 谁知他一松口,郑冬雨立刻答应下来:“好!”她早已让人去请会写字的先生,此时把人拖过来,半刻钟不到,已经写就了一张和离书。 李蛮有些傻眼。 “你不后悔?” 郑冬雨摇头。 李蛮迟迟不肯在和你说上摁手印,李母早就将儿子成亲后的日子看在眼里,家里家外的全靠儿子一个人操持,早就心疼儿子了,又见留不住郑冬雨,便出声道:“蛮子,她的心已经不在家里了,放她走吧。” 李蛮在原地呆立半晌,恍恍惚惚在那张和离书上摁了指印。 郑冬雨心满意足,一刻也不停留,弯腰抱起孩子头也不回。 直到她人影消失了,李蛮都还没回过神,喃喃问:“为什么呢?” 围观的人也以为只是小夫妻俩小吵小闹,万没想到会闹到这种地步。 郑冬雨带着孩子回了汪家,一进门就开始收拾自己以前的闺房。看见孩子不大高兴,汪正德还将他放在肩上扛着去街上买零嘴吃。 外人不好问郑冬雨,对着汪正德却没这个顾虑。 “冬雨怎么回事?是不是蛮子还做了其他事?” 汪正德摆摆手:“他们夫妻的事情,我不好多问。” 他当然知道,可这种事怎么能说? 郑冬雨安顿好已经是夜里,汪正德心情不错,特意去买了些菜,一家子坐在一起好好吃了一顿。有好菜就少不了酒,汪正德喝得熏熏然,借着酒劲将进正房来照顾他的郑冬雨拉上了床。 翌日,汪正德气势汹汹去潘家,准备彻底撕破脸。 第147章 孝媳八 夫妻二人之前大吵一架, 汪正德明明对妻子太苛刻,却丝毫不觉自己有错,反而把妻儿全都塞到岳家。此时众人看见他去了潘家, 都以为他知错, 该疯劲儿过了去接人。 有那不忙的人就想过去看一看潘家如何应对。毕竟,谁家要是遇上了这种混账女婿,就算人知错了,也该好生道歉,再保证以后不再如此, 这才会放人。 汪正德昨夜酒醉, 又折腾了半宿,一觉睡醒已是中午。 最近地里的活儿比较忙,高玲珑不去做事,跟着嫂嫂和弟媳在家中,她买了些肉和面粉给孩子们炸油果子吃。三人在厨房忙活,几个孩子哪里也不想去,就守在边上。 高玲珑带着孩子, 干不了活,就守在灶前, 听到敲门声,孩子下意识去开门。 这个镇不算偏僻, 但一般没有外人来。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家, 没有人会在大白天乱来。孩子下意识以为没有坏人。 看见门口的人, 其他孩子不太熟, 说是姑父, 其实一年也见不到几次。小花看见亲爹,有些害怕, 又有些期待,怯生生唤:“爹!” 厨房里的几人对于上门之人到底是有几分在意的,油果子做起来麻烦,费油费面费肉,一般人家也就逢年过节才会炸上一回。不管是谁,上门碰见了,都该请人尝尝。 事实上,左邻右舍闻见谁家做好吃的东西,都不会主动上门,甚至还会约束家里的孩子。 当看见门外站着的汪正德时,代氏先是惊讶,随即心里一松,在她看来,夫妻还是原配的好,还有俩孩子呢。就算汪正德不算是多好的男人,对待孩子肯定是真心的。这世上大部分的夫妻都没有那种离了谁活不了的感情,多半都是凑合罢了。 只要汪正德知错,上门来求,这日子就还能继续往下过。姑爷上门,算是最亲的客人,代氏脸上下意识挤出了一抹热情的笑容:“妹夫来了,快进来坐,家里炸油果子呢。你也尝尝我的手艺。” 看见代氏这样热情,汪正德颇有些不自在,凭良心说,潘秀丽嫁给他这几年确实挺勤快,也受了不少苦。但昨夜他和郑冬雨已经有了夫妻之时,他和潘秀丽之间是绝对过不下去了的。当即抹了一把脸,冷冷地问:“小花娘呢?” “在这儿烧火,孩子睡着了,她不能动弹。”代氏对着灶前的高玲珑眨眨眼。 高玲珑没起身,脸上的笑意尽数收敛。看见汪正德进门,问:“有事?” 汪正德在厨房油果子的香气里轻咳一声:“秀丽,之前你说了要好聚好散。我是来拿和离书的。” 此话一出,潘家妯娌二人脸上笑容僵住。 高玲珑似笑非笑:“那么,你打算怎么安排两个孩子?我跟你散,他们总是你的血脉吧?” 如果没有婆媳俩喝药在前,汪正德很愿意给她一些银子补偿,但如今他手头紧张,母亲还要看病,接下来还要跟郑冬雨成亲,到处都要花银子。稍微一点银子可填不起来这些坑。 “你说得那么硬气,搞半天还是要问我要银子?” 高玲珑轻哼:“孩子可不是我一个人生的。你该不会想提起裤子不认账吧?” 汪正德:“……” 潘家妯娌见事情不对,代氏飞快跑了一趟,让几个孩子去地里请人。 一来是眼瞅着夫妻二人要把事情往坏了办,确实需要把家里的其他人找回来。二来,这些事情也不适合让孩子听,尤其是小花。 “家里根本没有银子,娘还要喝药。我这只剩下一条命,再逼,我就只有去死。”汪正德知道潘家人会劝和,他不想东拉西扯,不然一会儿潘家人回来了再去找其他人来说和,又是一桩麻烦。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特别会说话,让人拒绝不能,可汪正德是铁了心要分开的,潘家请来的人肯定都会顾着潘秀丽,到时他不管不顾一口咬定要分开还不管孩子,定会变得十恶不赦。 这事情不能闹大,最好是潘秀丽老实写了和离书给他,再放他离开。 “秀丽,好聚好散这话是你说的。” 代氏忍不住了:“没你这么欺负人的。当秀丽娘家没人是不是?她喝那么多的苦药汤子,给你生了一儿一女。别说她有做错事,就算做错了事,你也该包容。至于好聚好散,气头上的话也能信?” 高玲珑接话:“嫂嫂,你注意身子。我来跟他说。”她扭头上下打量汪正德,眼神意味深长,“之前你一点不着急,今天突然就想要跟我分个明白。怎么,昨晚上你找好了下家了?” 妯娌又不是蠢货,昨天都听说了郑冬雨跟李家家彻底闹翻的事。 这兄妹俩在搞什么? 想到某种可能,二人脸色难看无比。 汪正德生怕她把话说透,皱眉道:“难道你要反悔?” “我不反悔,就是你得负责,孩子还这么小,喝风又长不大。想让我放手,拿银子来。”高玲珑掰着手指算账,“不说让他们读书的话,只吃喝拉撒,每人八两银子要吧?咱们一人一半,你拿八两,完了娶谁娶谁。” 汪正德一口回绝:“没有!” 他掏出一张纸,粗暴地拉抓高玲珑的手指。 高玲珑抱着个孩子,妯娌俩看见汪正德那副兄相,都吓了一跳,想要上前阻止,可因为一个人抱孩子,另一个人有身孕,都不敢贸然冲上去,只打开门大喊:“快来人帮忙。”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潘母也不是刻薄之人,跟左邻右舍都相处的不错,听到呼救声,瞬间就挤进来了好几个人。然后就看见潘秀丽抱着孩子在院子里狂奔,而汪正德凶神恶煞狂追。 “这怎么了?有话好好说。”都是一个镇上的人,有那年长之人出声,“正德,秀丽抱着孩子呢,哪怕有天大的事也坐下来好好说,要是摔了怎么得了?” 高玲珑利索地躲到说话之人的身后,道:“他要甩开我们母子另娶,我算是讲理的人了,他心已经不在我们母子身上,便也不强求,只是想让他拿点银子来养两个孩子长大,毕竟小儿子才满月。可他一毛不拔,还非逼着我画押和离书……”说到这里,她声音低了下去,这将脸埋在了襁褓之中。 众人面面相觑。 之前汪正德不肯将母子几人接回,还以为他还在气头上,冷静两天就会后悔了来道歉接人,方才有人看到他过来都以为他已经知错,结果呢,居然不知道哪根筋不对连妻儿都不要了。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18节 要知道,汪正德这个年纪的男人,九成九的都做了爹,他可倒好,一朝把妻儿都赶出去。等于一下子沦为孤家寡人,这脑子里装的都是粪水么?但凡有点脑子,都干不出这种缺德事! “正德,你……”众人都挺惊讶,有一个汪正德的堂姑父本来在人群中不好上前,闻言忍不住了,“你做这个决定,跟你爹娘商量了么,他们也答应?这可不是小事,你娘还躺在床上呢,别把人气着了才好。” “当然商量过。”看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汪正德只觉头皮发麻,他和郑冬雨之间已经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今天必须要和潘秀丽撕个干净,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硬着头皮道:“潘秀丽太懒,又不肯改,还害我娘摔断了腿。我爹娘都想休了她!” 他纯粹是为了摘出自己张口就来。 潘秀丽绝对不懒,过去那些年因为没有生出儿子,被汪家人骂得跟鹌鹑似的。在场这些人不说全部都知道内情,至少有一半都亲眼见过汪母骂人。还有汪母那些年抱不上孙子,张口就说儿媳妇身子不好,连累他们汪家断子绝孙之类的话可没少说,好多人都听见过。 那话里话外都是鄙夷贬低,说实话,换一个女子,不一定能承受得下来。尤其娘家又有哥哥又有弟弟的,遇上那凶悍的人家,有些能直接打上门去。 还有,什么叫潘秀丽害他娘摔断了腿? 那腿明明是她自己跑去求神拜佛回来的路上摔的,跟潘秀丽有什么关系? 潘秀丽会伤身子不能生,那也是为了给他们家生孩子。如果连女儿都没有,那确实说不过去,可潘秀丽能生啊,调理几年又有身孕了,还顺利生了儿子……要真这么胡扯,当下人还认为谁家没儿子那是祖上不积德,照这么算,潘秀丽还是被汪家给拖累的呢。 这些话,代氏说出来了。 “可怜我妹妹好好的姑娘去你家被搓磨了几年,弄得浑身是伤,还要被你污蔑。汪正德,你们家人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汪正德察觉到众人的目光,也不执着于和离书,而是掏出了另一张纸,直接一扔。 “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不要和离书,休书接着!” 语罢,穿过人群就想走。 高玲珑看着飘飘荡荡落在地上的纸,幽幽道:“你是找到另一个女人给你生孩子了吧?或者说,你已经有儿子了,所以才对我们母子不屑一顾?” 她这副模样不像是气头上胡说八道。语气不疾不徐,带着讥讽之意,像是确有其事。 众人面面相觑。 汪正德脑子轰然一声,回头怒斥:“我休了你,与其他人无关。” “是吗?”高玲珑冷笑一声,“那你对天发誓说你没有找好下家。如果有,你跟那个贱妇都不得好死!” 汪正德怒火上头,吼道:“闭嘴!” “被我说中了,你果然外头有人!”高玲珑在众人惊讶的目光,继续道:“是冬雨吧?昨天她和李蛮闹和离,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让我们母子腾位置?” 汪正德:“……” 众人一片哗然。 第148章 孝媳九 哪怕昨天郑冬雨刚和李家闹翻, 汪正德今日就来找潘秀丽要和离,众人也没有将这二者联系在一起。 他们是兄妹啊。 如果长辈有意撮合,当初直接成亲就行, 哪里需要等到现在? 可看见汪正德这副模样, 众人心里不确定了。 汪正德不能发誓,事实上,此时他杀了潘秀丽的心都有。哪怕他知道和郑冬雨一起会惹人非议,却也没想现在被人叫破。 “你闭嘴!” 他咬牙切齿,手臂上青筋直冒, 似乎用尽全身力气在克制自己不要动手打人。 高玲珑并不怕他:“你就说有没有吧?” 汪正德冷笑:“不关你的事。” 众人又是一阵低低的惊呼。 没否认, 那就是承认了! 特么的,潘秀丽和那个蛮子遇上这兄妹俩也太倒霉了。 此时众人都以为潘秀丽会说出这番话,是曾经发现过二人亲密。不然,语气不可能这样笃定。也难怪她要带着孩子回娘家,难怪汪正德妻儿跑了也不认错,还干脆送来了休书。 岂不是表明二人早就经常悄悄在一起胡来? 毕竟,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这感情不可能是最近才有的。 高玲珑一看众人神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却也懒得澄清。她没有这么说,都是这些人自己臆想的。再说, 谁能保证汪正德和郑冬雨之间就一定清白? 男女互相有好感, 又同处一屋檐下。定然会若有若无的靠近暧昧, 然后表明心迹才在一起。哪怕两人没有说透, 那天汪正德抱着人捅鸟窝的事情也绝对不是第一次。 “你已不是我汪家妇, 懒成这样,也不配做我的媳妇。”汪正德振振有词, “我是今天晚上决定照顾冬雨下半生的,不是你想的那么龌龊。” 高玲珑质问:“她需要照顾,那我们母子怎么办?你这是逼我们去死!休书我不接,因为我从来就没有对不起你们汪家,从过门那天起我就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看你这样子,是不打算回头了。事实上,兔子还不啃窝边草,你这样……我想想就恶心。算你现在回头求我回去,我也是不回了的……” 听到这里,汪正德是松了一口气的,他怕的就是潘秀丽拼了命也要和自己纠缠,立即接话:“那就好,回头你嫁不嫁,都不关我的事,就这样吧。” 他说着就想要冲出人群。 高玲珑看着他的背影:“我话还没说完,你跑什么?这孩子是你的血脉,看来就要为他负责。姐弟俩还这么小。你抛下我们去照顾其他女人,也得为我们留一条活路,银子你必须给!” “要银子没有,要命一条。”汪正德梗着脖子耍无赖。 高玲珑气笑了:“你不管俩孩子,日后也别让他们奉养。” 汪正德才二十出头,正值壮年,离年老还早着呢。再说,他已打定主意和郑冬雨再生一个孩子,压根也没想指望那个奶娃娃给自己养老送终。想也不想就道:“那孩子瘦巴巴的,能不能长大都不一定,老子才没指望他呢。” 这话实在恶毒。 正常人对自己的亲生儿子绝对说不出这种话。如果是别人说了,不管开口的人是亲戚还是邻居,孩子的双亲都一定不会罢休。 这是诅咒! 高玲珑早就猜到会如此,冲进厨房拎着一把刀出来要砍人。 一群人扑上来拦住,双拳难敌四手,潘秀丽只是一个弱女子,不可能敌得过。高玲珑也没想挣脱出人群去砍人,而是瞅准时机直接将刀丢了过去。 汪正德看见她拿刀,满心不以为然。这么多人又不是瞎子,不可能看她冲上来砍人,因此他躲都没躲,继续淡定地往前走。 高玲珑手中的刀飞出,汪正德就觉得身后传来一阵风声,隐约好像还有人在惊呼。他正想回头,忽然觉得肩膀一痛,侧头就看见一把菜刀狠狠嵌入了自己的肩膀上,蔓延出的血迹很快就将布衣染黑了。 众人反应过来,有人上前去扶汪正德,也有人去请大夫。 高玲珑在一阵鸡飞狗跳里,一字一句地道:“今日这么多人都在,还请大家帮忙做个见证。我和两个孩子与汪正德日后再无关系,他日此人若还要纠缠,我还会拿刀砍人!” 围观的人好多被吓着,没被吓着的也在忙活。反而是受伤倒地的汪正德最闲,他一眼就看清了潘秀丽脸上冷漠和对他的厌恶。 汪正德很快被人抬走。 潘家其他人方才已经赶回,气都还没喘匀呢,事情就已经这样了。潘母痛心疾首:“秀丽,你怎么能砍人呢?要是他出了事,你得偿命,两个孩子怎么办?你要害我与你爹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不会有事,那地方不是要害,这么多人在,也不会让他失血过多。”高玲珑垂下眼眸,“娘,我恨他。所以,两个孩子都不要跟他姓!” 潘父看到女儿这模样,心里是又急又气。恨汪家不干人事,但他更怕女儿想不开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去死……这世上很少有人能坦然接受自己被休,尤其女儿没有做错事,为了给汪正德孩子还受了那么多的苦。当即赞同道:“改姓,跟我们姓潘!” “不!”高玲珑认真道:“孩子跟我姓,外人也知道那是汪家血脉。麻烦娘去打听一下谁家绝了户,我要将两个孩子全部过继!” 潘母:“……” 一般人家眼瞅着要绝户,决定过继孩子都是自己还在的时候。女儿这要求,也太稀奇了。 不过,如果她能好受点,那就过继。 偌大的镇上,近几年绝户的有两家,往上数就更多了。两个孩子要过继出去的消息一传出,立即有人上门提出抱养孩子。 高玲珑的过继和别家不同,孩子还是跟她,不需要孩子的所谓长辈做给银子或是家宅田地,然后逢年过节给新认的长辈祭拜。 很明显,她就是想让孩子不做汪家人,和汪正德彻底断绝关系。 要知道,过继等于亲生,上了别人的族谱那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很快高玲珑就选定了两家,小花姓蒋,改名蒋珍珠。小儿子姓周,名传家。 收了小花的人家已经没有亲近之人在世,是一个本家族老做主的,什么都没送来,他也抱着成不成无所谓的态度,只是想让家中晚辈有人祭拜,不在乎过继的是男是女。当然,这过继了之后两家就是亲戚,逢年过节是要来往的。 另一户收了传家的就不同,家中姐弟二人,姐姐周氏今年三十出头,生了一儿一女,弟弟在十三岁那年就已经没了。她是出嫁女,不可能将唯一的儿子过继给娘家弟弟,她夫家做的是酒楼生意,算是镇上最大的酒楼,平时很忙,哪怕请了人,她也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双亲走了之后,甚至都不得空回娘家去打扫屋子。 这边一传出消息,她反应飞快,特意备了礼物上门,找了中人一起帮忙说和,并且直言母子几人可以去周家留下的宅子住。 她很有诚意,穿着打扮利索,抱着孩子爱不释手,说话也嘎嘣脆:“这孩子跟我弟弟小时候很像,真的!越看越像!妹子,只要你答应过继,再不用为生计担忧。今年孩子小,我会送米粮回来,反正你们母子三人也吃不了多少,明年孩子大点了你就去酒楼帮忙,我打听过,你是个勤快的人。到时只要你好好干,吃喝酒楼包了,每月我还给你发工钱。孩子大点,让他跟着账房,认几个字,学一门手艺,总能找到一碗饭吃。” 潘家人听到这话,都很欢喜,恨不能替潘秀丽答应下来。 之前他们以为汪正德不要母子三人后,潘秀丽只能带着两个孩子在家里住。答应将孩子过继也是怕她想不开,没想到峰回路转。居然有人真心过继孩子,周氏如此安排,分明是给了母子几人一条活路啊! 帮忙说的是汪家邻居,和潘秀丽也算熟识:“秀丽,这真是好事,对你们两家都好。昨天正德回家去后,院子里一点吵闹声都没有传出。很明显,汪正德这样干,他爹娘是答应的,你别等了。” 高玲珑认真道:“我答应。” 周氏喜不自胜,立刻将一个红封放在了襁褓之中。她早就想过为娘家的弟弟过继孩子,可养孩子这种事不好假手于人,平时又那么忙,自己的孩子都在酒楼里混着没空招呼呢。要是过继大点的孩子,人家记事了,知道自己爹娘是谁,万一遇上个白眼狼,长大之后回去孝敬双亲不肯祭拜周家祖先怎么办? 要是过继小的,不说她自己能不能抽出空,夫家肯定会不高兴。别说养一个过继来的毫无血缘的孩子,就是亲弟弟亲生的孩子由她亲自把屎把尿养大,夫家都不一定愿意。太耽搁事了。 如今正好,潘秀丽和夫家闹成这样,孩子长大不可能祭拜汪家。亲娘在边上,不用她费心,至于那点米粮……爹娘走的时候,并非什么都没留。就拿那些东西来养! 于是,不过短短半日,汪正德还在商量怎么成亲呢,就听说两个孩子已经被人过继,几乎是被抢走的。反应慢了的人,只能扼腕叹息。 周氏还特意席开四桌,将周家的亲戚和本家请来,让他们认认孩子。 高玲珑抱着孩子坐在主位,珍珠就在边上,那位蒋家的族老也在。满堂热闹非凡。 汪正德赶过来时,看见就是这样一番热闹的景象。 第149章 孝媳十 汪正德肩膀上是受了伤的。 家里人不让他出来, 他自己出来上茅房时听见冬雨和曾经一起长大的小姐妹在厨房悄声说这件事,才知道孩子这么快就已经成了别家的人。 他确实没有指望这两个孩子养老,一来他自己还年轻, 日后肯定还有其他孩子。二来, 这没有放在身边养的孩子,就算愿意孝敬他也是碍于外人目光,怕人说闲话不得不孝敬,绝不会多贴心。 没想和孩子亲近,不代表他愿意将这孩子送给别人。 要知道, 这上了别人家族谱, 改了别家姓氏,有了其他亲戚,回头无论他是个什么情形,孩子都不会管。他如果找上门去,孩子认不认他,就不是母子可以决定的。就算他拿孝字来压,俩孩子没法拒绝, 蒋家和周家可不会干看着。 也就是说,潘秀丽带着孩子这一认亲, 等于找了两家帮手。蒋周俩家在当地族人可不少……这孩子今日过后,就真的不是汪家的血脉了。 汪正德心里很不是滋味。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19节 赵家的酒楼生意很好, 认亲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而是大喜事。周氏没有将客人安排在雅间, 而是就在大堂里。因此, 高玲珑察觉到外面有人在看, 自己抬眼就看到了汪正德。 汪正德心中很憋屈,虽然他要生孩子, 可这不是还没生么,过继给周家的孩子是他如今唯一都儿子。 还是得争取一下,汪正德大着胆子进门,当着满堂宾客的面大声问。:“潘秀丽,谁让你把孩子过继给别人的?你跟谁商量了?” 周氏早就猜到了会发生这种事,当即起身:“汪正德,那么多人都看见你是怎么对待他们母子的,你这脸皮可真厚,怎么好意思上门来找茬的?猫狗畜生都知道护崽子,你不养活孩子,还不让他们过继,生生堵了他们活下去的路,你是不是想让他们去死?没见过你这么恶毒的爹。” 在坐的都是周家的亲戚,端着周家的碗,当然要帮忙。一时间众人纷纷附和。 汪正德就猜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一时间脸都白了。 今日过后,他就没了退路。想要有孩子养老,必须再生。 他一张嘴自然是说不过的。讨了个没脸,只能灰溜溜离开。 * 郑冬雨进屋后发现人不在,又看见大门虚掩着一条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跺了跺脚,忙追了出去。 她猜到汪正德去了赵家的酒楼。果然,隔老远就看见汪正德从酒楼里出来,似乎受了很大打击,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得很不安稳。 他身上还有伤呢,胳膊吊着,再摔一跤可怎么得了? 郑冬雨来不及多想,上前去扶。然后才发现汪正德整个人愣愣的。 她心头咯噔一声,他该不会后悔了吧? 两人各自和离,汪正德一个男人,想要再娶的话,费点心思总能找到。她不同,李蛮都主动喝避子汤了她也不去意不减,潘秀丽又将他们兄妹俩在一起的事情嚷嚷了出去。如果汪正德不要她……就只剩下那些穷的或是年纪大的,她折腾一场,可不是奔着给人做后娘和吃苦来的。 “大哥,你……不高兴了?”郑冬雨眼圈微红,“你该不会后悔了吧?” 汪正德回过神,抹了一把脸:“没!走吧,回家,省得娘担心。” 他确实有点后悔,可事已至此,后悔无用。 汪母卧病在床,几乎是日夜都在咳,夜里睡不好,全靠白天补眠。没听见外头的传言,醒了之后发现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她又有点想喝水,忍不住就觉得哪怕是自己养大的女儿也不够贴心。以前冲着前儿媳可以大呼小叫,如今却不能随心所欲。心里正有点小烦躁,听到大门推开的声音,汪母那点儿烦躁奇迹般就被抚平了。 没时时刻刻守着她,但出门很快就回,也算是心里有她。 汪母正想喊他们送点儿热水来喝,忽然就听见二人在说话。 “我早就看出来了潘秀丽不是个好的,过去几年,汪家也没有对不住她,如果不是你倾尽家财给她买药,她也生不出小宝来。你不就是气头上说了几句难听话么,她可倒好,一转头就把小宝送了人。” 汪母一脸的茫然。 她怎么听不懂这话呢。 “正德,你进来!” 汪母心里很慌,语气也带出了几分。 汪正德知道这事情瞒不过去,见母亲问了,便原原本本说了。 “昨天潘秀丽扬言说要让两个孩子与我断绝关系,不让他们养我。当时我没放在心上,这孩子是我生的,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是他们的爹,可我没想到……” 如今孩子上了别人家的族谱,有了其他的亲人,也有了靠山。孩子主动奉养,人家不会管,可要是孩子不想养他,他死皮赖脸登门,那些人绝不会干看着。 汪母又急又气,一轮咳嗽过后,气得捶被子:“潘秀丽这个毒妇!” 心里再恨再恼,奈何下不得床,只能在床上骂几句。 汪正德心里也恨潘秀丽不讲情面,但这事说到底他也有错,眼看母亲生气时咳嗽得愈发厉害,他想到自己刚打听到的大夫,道:“娘,城里有一位孙大夫,擅长治咳疾,儿子带你去找他瞧瞧吧。” 汪母叹气:“家里没多少银子。” 汪正德是个孝顺儿子,早就打定主意不管花费多少代价都要治好母亲,之前和潘秀丽吵架,然后养孩子,又和郑冬雨表明心迹,这才耽搁了几日。 “娘,先去瞧瞧,看大夫怎么说。” 说起带母亲去城里治病,汪正德心头也沉甸甸的。 上辈子潘秀丽没想过男人要与自己分开,跑回娘家去找那些亲戚凑了十两银子,第一次那位姨母就给了八两。 都说穷家富路,手头有银心不慌。汪正德带着母亲去城里求医,第一次就花掉了半数以上的银子,但那大夫确实不错,保证说只要喝上他的药,不说痊愈,定会有好转,至少不会这么咳,且于寿数无碍。 虽然他的药贵,但确实有效。 债就是这么欠下的。 能够活着,谁又愿意死呢?尤其汪母自从落水之后日子很不好过,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做梦都想把自己的病治好,哪怕知道一去会花费不少银子,她也想去。 “可是你身上有伤。” “不要紧。”汪正德今日去找潘秀丽时,能够感觉得到那些人落在自己身上的异样目光。想也知道他们会如何议论汪家,绝对没有好话。 去城里求医,也能暂时避开这些风言风语。 郑冬雨自然想去,从小到大也就当初成亲前和李蛮去过一回。奈何我的银子不多,只在外城几条街上转了转,饶是如此,也见识到了城里的繁华和热闹。不知道内城又是怎样的奢靡华美。 “我陪你,让爹也一起吧。” 汪父有一个能干的儿子,每日什么都不管。哪怕要去各个村里找猪来杀……这活儿根本不费事,附近几个村子谁家有猪跑几趟就能弄个明明白白,一个月里拿几户人家的猪可以杀他心头都有数,压根不用天天跑。空下来的时间他都在茶楼看戏消遣,或是与人闲聊。 听到儿子请他进城,他满脸迫不及待。去了之后,回来又有吹嘘的本钱了。 天蒙蒙亮,一家子就租了马车离开了镇上。 * 高玲珑带着两个孩子搬去了周家所在的宅子。 这是一个小四合院,除了正房之外,左右两边都有厢房和耳房,母子三人住着宽敞得很。 安家不易,周氏特意回来一趟,带着高玲珑去采买。她的意思是,东西能用就行。 高玲珑则不然,想要买好点的,不想凑合。 周氏见她坚持,也没不高兴,反正东西置办了可以用好些年。锅碗瓢盆,柴米油盐,高玲珑林林总总选了一车,拢共二两银子。周氏要付账,高玲珑率先付了。 来之前周氏已经打算好付账,看潘秀丽挑挑拣拣的,心中难免生出几分不愉,眼看人家自己付账,她又很不好意思:“说好了由我照顾你们的。” 高玲珑是还没有腾出手来,安顿下来后绝不会缺银子花,从来就没想过带着姐弟二人由别人照顾。 真收了周氏的东西和银子,那是寄人篱下,周氏再好心,也一定会对母子几人的日子指指点点。比如每天吃什么,一年做几套衣衫,甚至是和亲戚来往送什么礼……这可不是高玲珑想要的。 “我也说过,过继孩子只是想让他们和汪正德再无关系。”高玲珑认真道:“你给我们母子一个住处,已经是帮了大忙。别的都不用管,日后咱们是亲戚,各过各的就行。” 周氏哑然:“可你一人带着两个孩子,现在是有点积蓄,以后拿什么养活他们?” 高玲珑早已打算好了:“过去几年我都在养身子,大部分的精力都花在了吃食上,无意中学会了点豆腐,回头开一间豆腐坊。请个大娘帮我磨豆子,我自己点。应该能行。” 周氏半信半疑,点豆腐要是容易,镇上也不会一家卖豆腐的没有。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周氏立刻转身买了几斤豆子:“回家试试。” 点豆腐呢,最要紧是掌握火候,其实摸清楚了工序,大部分人都能点出来,可想要点得好吃,可不是容易的事。 而这个镇上的人,甚至都不会点。豆子多半是用来炖肉,那玩意儿想要炖得软烂还费柴火。 点豆腐得先定做磨盘,今天是吃不上了。 另一边的汪正德辗转找到了大夫。 孙大夫查看过后,道:“能治。不过呢,这病顽固,得一直喝药。丑话说在前头,药钱比较贵,我这里概不赊欠!” 汪家人一时间又喜又忧。 第150章 孝媳十一 汪正德来这里就是为母求医, 之前以为没得治,还悄悄在心里求过漫天神佛,希望他们不要这么快将母亲接走。 如今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没道理不治。 汪父此人, 大部分的时间都喜欢跟人闲聊吹嘘,对于妻子的病……他其实挺烦的。不分白天黑夜就这么咳咳咳,害他也睡不好。 能治当然要治。 毕竟,他才四十,妻子还不到四十, 太年轻了。 最近天气炎热, 医馆所在的铺子西晒,几人热得满头大汗。大人可以忍,孩子却忍不了。 郑冬雨的儿子今年才两岁,受不了了就不停的哭闹。她忙着哄孩子,那边一家三口在医馆外很快就敲定了要治,汪正德重新回到医馆之中,问:“大概要花多少银子?” “一开始得用上我祖传秘药。”孙大夫一脸严肃, “这个比较贵,一两银子一勺, 两天得三勺。完了就喝配的药调理,每天一副药, 一副百文左右。这钱其实也不多, 看你们能不能接受。” 也就是说, 不算秘药的银子, 一个月得三两左右。 家里是肯定拿不出的, 汪母也知道这药对自家是负担,可让她不治了就这么咳到死, 她不甘心。现如今唯一的孙子都改性了孙,儿子还没娶妻,孙子更是不见影子。她不能死! “先配半个月的。” 一下子花掉了四两多银子,几乎是汪正德所有的积蓄。手头没有余银,他们也没心思去闲逛了,就在附近几条街走了走,还住了一晚等大夫配药。也是大夫的意思,让汪母先试一勺药,看有没有效。 确实有效,汪母落水已经有两三个月,从没有好生睡过一夜。可在客栈里,她自从喝下药后就再没咳嗽。 因此,一家人取药时特别爽快,连个磕巴都没打,还觉得来得值。就是付账的时候觉得心疼。 郑冬雨心头有些不愉,这次来城里,还不如李蛮带她来那一次呢。 李蛮那时候对她不错,只要不是太贵重的东西都帮她买,两人回去时塞了半马车。虽然东西都不贵,可样数多啊。这一回……孩子喜欢的点心都没舍得带点回家。 汪正德看出来了,在马车停下来休息时握住她的手:“委屈你了。娘看病要紧,回头我一定会补偿你,咱们往后还有几十年呢。” 郑冬雨对于他的温言软语很是受用,也不好在双亲面前甩脸子,很快就变得和曾经一样。 * 高玲珑定做了磨盘,这东西不难,两日后第一锅豆腐出锅。周氏赶过来时刚好能吃,尝过后大喜过望,味道这么好,光是酒楼里就要卖掉不少。 一时间,心情有点复杂,她以为过继孩子是施恩,结果是自家占了大便宜! “孩子还小呢,找个人帮你磨豆子,要是你信我,我帮你选人。”周氏语带商量之意,“这个院子如果要卖豆腐的话,厨房还得改一改,你安排一下,我去帮你找短工。” 相比起带高玲珑出去买东西安顿时,周氏语气好了不止一点。 高玲珑颔首:“那就麻烦姐姐了。” 反正,她自己付工钱,如果人不合适,辞了再找就是。 周氏一想到自家能够磨出豆腐来,就特别心热,立即找来了十来个短工,一天时间就把院子改好了。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20节 高玲珑豆腐坊开张,因为是镇上的独一家,当天往赵家酒楼送了百斤,不过一个时辰就卖光了。她自己门口也摆了摊,众人排着队买。 她撸起袖子,除了照顾孩子的时间,其余时间都在灶前点豆腐。周氏见状,又找来了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让其帮忙看姐弟俩。 豆腐这东西算起来比肉要便宜,汪家人去城里过夜时,得知买药要花大笔银子,吃饭时没舍得买肉,就买了豆腐。因为很少吃到,都觉得味道不错,回家时还特意绕路去买了几块,除开自己吃的,还打算给亲戚和邻居都送上一块。 可惜他们从城里回来,这一路太热了,豆腐都有些发酸。郑冬雨拿出来的瞬间就察觉到了:“娘,这味道不对,不好送人了吧?” 汪母喝完了第二勺药,虽然双腿软得跟面条似的,却也能扶着墙走几步,凑近闻了闻,皱眉道:“味道是不对,不过不要紧,他们好多人没吃过,也不知道这东西本来的味道。不管臭不臭,那都是我们的心意。”眼看郑冬雨有些不赞同,她粗暴地一挥手,“我们去了一趟城里,要是什么都没带,别人问及,不好意思呀。你爹那个人你不是不知道,回头进城这事他不知道还要怎么吹呢。” 郑冬雨被说服了。 “我先去送,可不能再放了。” 她拿着就往外跑,还没走几步,马车上抱下来还睡熟了的狗子在屋中哇哇大哭。无奈,又只能回去牵了孩子一起。 出门后,郑冬雨先去了左边的邻居家中,敲开门看见一家人都在院子里的树下吃饭。 “大娘,吃着呢?” 邻居大娘手里抓着个粗粮馍馍,一手拿筷子,看见门外站着郑冬雨,笑吟吟道:“你们回来了?要不要一起吃点?我抢到了豆腐,味道真不错,你大叔说,比他以前在城里吃到的那顿味道还要好!你快进来……” 郑冬雨面色有些僵硬:“豆腐?哪里买的?” 闻言,大娘面色尴尬。 她是替汪正德尴尬的。 相比起她,她家中儿媳菊花就看不惯郑冬雨。本来人家夫妻俩过得好好的,辛苦好几年,总算苦尽甘来,眼瞅着日子就越过越好,结果郑冬雨要回来搅和。也就是潘秀丽有这个点豆腐的手艺,孩子也运气好被周家收养,不然,母子三人只有一起去死的命! 菊花阴阳怪气地道:“娘,快回来吃饭吧,大郎他们抢食,豆腐都要吃完了。虽然秀丽就住镇上,每天都在点豆腐卖,可她生意那么好,下一次不定要几天才能抢到了。” 郑冬雨:“……” 她满脸不可置信,惊讶问:“潘秀丽点的?” 菊花起身,将婆婆扒拉回去,自己站在门口,笑吟吟道:“是呢,要么说这人的命都是有定数的。人家秀丽就是灵性,不需要别人教,自己就把这手艺给琢磨出来了。说起来,大抵也是被这个见鬼的世道给逼的,她要是没有这手艺,怕是只能带着儿女去街上要饭了。”说话间,目光落在了郑冬雨手上,自然也闻到了那股若有似无的酸味,当即道:“这豆腐你还是拿回去吧。汪家大娘身子不好,给她补补。” 这是从城里带来的礼,必须要送出去,郑冬雨心里不信他们说的话,也讨厌菊花的指桑骂槐,面上笑了笑:“我们以为镇上没有,特意买来给大家尝鲜的,无论如何都是心意,你们收着。” 说着就要把豆腐递过来。 菊花伸手一拦:“咱们邻里邻居住着,不需要这些虚礼。你还不知道吧,秀丽已经对外说了,她的豆腐不卖给汪家人。这豆腐于我们虽然难抢一些,但还是抢得到的。你们家……可真就只有去城里才吃得到了。谁也不可能天天去城里,所以,你自己留着吧。” 看着面前关上了门,郑冬雨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回过神来后,对着那大门狠狠淬了一口。 两家之间就只隔了一堵墙,谁还没有个求邻居帮忙的时候,用得着这么下人脸面么? 在此之前,哪怕汪家就是从山上掐一把野菜,这家也会欢欢喜喜收着,并且给出相应的回礼。郑冬雨很确定这一家子在针对自己。 不要拉倒,她还舍不得给呢。 知道镇上有了豆腐坊,这已经酸了的东西确实不好再拿出去送。郑冬雨只得回去商量,无奈,最后将给汪母带的养身茶叶拿去分了分。 郑冬雨去汪正德舅舅家中送茶叶回来时,特意绕路去了一趟周家宅子。 周家的房子不在正街上,而是街后面一排房子,这边没有铺子,来往的都是住在这后面的人。但此时冷清的巷子里比前面正街还热闹,挤挤攘攘一大群人,至少二十多人,每人手里都拿着个大碗,有些拿的是盆。 下一瞬,门打开,就见个子不高的潘秀丽端着个木箱子出来。 “让一让,每家最多两斤,大家都尝一尝。也就是刚开张,大家觉得新鲜罢了,过几天肯定有多的。” 郑冬雨不过停了停,一板豆腐眨眼间就没了。很快又有一个年长的妇人送来了一板,这玩意儿又不需要包,直接往人带来的家伙什中一放,收的是铜版,根本也不用找零,很快就有人心满意足离开。 可后面没挤进去的人就特别着急,不停喊:“然后买点给我们留一点呀,我都等了半个时辰了,家里还没吃午饭呢。” “都有都有。”潘秀丽的声音带着安抚之意,“明早上有豆浆,这个比不上吃肉,也绝对养人,大家要喝的记得赶早哈!” 郑冬雨看着看着,只觉得眼睛痛。 那么多人排队给潘秀丽送钱,她日子肯定好过。 这女人藏奸,以前在汪家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有这门手艺呢? 汪母听说前儿媳在卖豆腐,想到生意是镇上的独一家,又听邻居们说抢还抢不到,心里就跟猫抓似的特别难受。 郑冬雨黑着脸进门:“大哥,潘秀丽那手艺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汪正德哪里知道? 他以前半夜就出门,天不黑是不回家的,夫妻俩在床上也不会说这些闲事。听说潘秀丽卖豆腐,他都惊呆了好么。 第151章 孝媳十二 潘秀丽过得好, 汪正德心情就很不好,听说一群人排着队的给她送钱,还有人已经在张罗着上门提亲。显得他有眼无珠似的, 心里烦躁, 语气就带出了几分。 “不知道。” 郑冬雨:“……” “大哥,你心情不好也别冲我发脾气呀,我这一天辛辛苦苦的没个空闲的时候……” 其实汪正德压力很大,母亲一个月三两银子的药钱,一家子不吃不喝, 也要先把这个银子赚出来。杀猪一年到头生意最好是过年的那个月, 每天都要杀,有时候不止杀一头,一个月下来才有三两。 现在这……他就是变,也变不出来。 之前让潘秀丽去跟她那个姨母借……他在外喝酒的时候都听人说了,那位至少有二十两的存银,这要是借过来,岂不是轻松许多?哪怕只借一半呢, 也好过现在一个子儿都拿不到。 当然,他和潘秀丽和离这件事, 不能全怪郑冬雨,心里有气也不能冲着她。 “我出去走走, 定一下明天要杀的猪。”粗声粗气说完, 人已经消失在院子里。 郑冬雨:“……” 她这几天发现一个事, 那就是不管汪正德娶谁, 刚进门的时候, 一家人于情于理都会客气一些。而对着她就没这个顾虑。 “冬雨,我的药熬了吗?” 看, 汪母的吩咐又来了! 如果是汪正德新娶的媳妇儿进门,汪母哪怕使唤,语气也会特别好。而吩咐她,完全就是理所当然的语气。 “还没呢,我马上熬。”郑冬雨答应了一句,急忙进了厨房。她喜欢汪正德,愿意为了他受这些委屈。 结果还在洗药罐呢,忽然听到屋中睡着了的狗子哭了起来。郑冬雨急忙丢下手里的活儿进门……却还是迟了,狗子尿了一床,衣衫裤子都湿了。 天很热,可孩子受不得凉,郑冬雨忙忙碌碌将孩子一身换下来,狗子又嚷嚷饿,她只得把孩子带进厨房给他热包子吃。 一刻钟后,狗子包子还没入口,汪母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先给我倒一碗药来,然后再添点水进去继续熬。都已经过了喝药的时辰了,一天也不知道在磨蹭什么。” 郑冬雨:“……”还没熬呢。 “娘,再等等,狗子尿了,我马上熬。” 汪母满脸不悦:“冬雨,你哪怕再多的事情,也得先把药给我熬上。一个月三两银子,药不能按时喝,这钱就白花了。还有,狗子这么大了,记得让他跟我们一起吃,你整天给他开小灶,当然忙不过来了!” 郑冬雨气得眼眶发热。这屋子两三天没住人,到处都是土,还有他们去城里回来一趟后换下来了不少衣衫。这一路颠簸,谁都累。一大堆活儿家里谁都不伸手,全指着她一个人。 在李家,婆婆有腿疾,不得出门干活,天天在家里做饭洗衣,桌椅板凳擦得锃光瓦亮。她只需要洗自己的衣衫就行。狗子尿了,有他奶照顾,不需要她操心。可汪家……虽然也疼爱狗子,可明显把他当外人,喜欢的时候薅上一把,哭了尿了他们是不管的。 为了汪正德,忍了! * 汪正德本来是打算去附近的村里看猪的,出门后鬼使神差往周家院子而去,他到的时候一锅豆腐还没出来,门口站着不少人正凑在一起说话。 有人看见他了,还打招呼:“正德,你明早上的肥肉给我留一斤,我要拿来炒豆腐吃。” 生意上门,汪正德不好板着脸,扯出一抹笑容答应下来。又有好几个人提出要买肉,他听不大清楚,只得上前。 恰在此时,院子门打开,又有人搬着豆腐出来了。围着汪正德的人全部扑了过去。 汪正德看着忙碌的潘秀丽,心情格外复杂。 如果潘秀丽还是他的媳妇,生意这么好,药钱肯定是不用愁了。 高玲珑出来时就看到了人群中高大的汪正德,也不搭理他,三下五除二将刚出锅的豆腐全部分完。笑着道:“今天泡的豆子没有了,对不住,没吃上的我天亮之前给你们点出来。” 没买上的一阵叹息,却也没在门口纠缠,三三两两退去。高玲珑带着请来的朱大娘一起打扫门口,这处一天都有人,到处都是瓜子壳,不太好弄。 这位朱大娘就是菊花的亲娘,高玲珑心里盘算了一下:“大娘,菊花要是得空的话,我想请她来帮我烧火。” 朱大娘惊讶:“我一个人可以呀。” 虽然还是不够卖,可点一锅豆腐就是需要那么久,除非还有人会点。 “我想做其他的。” 豆腐干和炸豆腐,豆腐乳也可以做起来。耐放的东西还能送去城里。 朱大娘欢喜道:“一会儿我就去跟她说。菊花那丫头勤快,绝不会偷懒。” 汪正德忍不住上前:“秀丽,忙着呢。” 高玲珑不答。 汪正德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你在这里忙,小宝呢?” “他如今是传家。”高玲珑抬起头来,“这会儿正睡着呢。你要见他?” 汪正德点点头:“我是他爹……” “已经不是了。”高玲珑冷笑一声,“你若还要纠缠,传根的姑姑可不是摆设。话说赵家一个月从你那里买多少肉来着?” 汪正德本来还想理论几句,听到这话,脖子像是被人给掐住了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屠户买猪来杀,不是每天都能卖干净的。这时候就需要有人兜底,帮他兜底的就是赵家酒楼。无论他每天剩多少,不管剩的是什么,都只管送过去。猪头和杂碎可以卤,骨头可以炖汤,总之就没有他们不要的。 他面色青青白白,语气不好地质问:“你让孩子过继给周家,为的就是拿捏我?” “你想多了。”高玲珑随口道:“我只是单纯的想让孩子与你断绝关系而已。” 没道理她辛辛苦苦把孩子养大,回头汪正德老来无靠,又跑来贴孩子。如今是他就是想贴,也是贴不上了的。按照当下的规矩,这孩子上了周家的族谱之后,哪怕是还和汪家来往,对着汪正德也不能叫爹。 汪正德听了这话,心里堵得厉害:“你就这么恨我?我在你身上也花了不少的钱,但凡你开口买,那就没打过磕巴。” 高玲珑:“……” 她脸色沉了下来:“那钱不是为我花的,是为了孩子。” “可孩子被你送去别人家了呀。”汪正德一脸不高兴。 “是你不要的。”高玲珑拿着扫帚,“麻烦你离我远一点,毁了我的名声你赔不起。”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21节 汪正德:“……” “你一定会后悔的。” 说完转身就走。 高玲珑看着他的背影,扬声道:“我看是你后悔了。丑话说在前头,你个混账要是敢回来求和,我大扫帚抽你。” 汪正德想要撂两句狠话,到底还是放弃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确实后悔了。 * 汪母喝一个月的药要花三两银子,这件事情很快就传了出去。其实这世上大部分人都是一样的,财不露白,谁家要是有花不完的银子,有脑子都不会往外说。可要是花出去了一大笔,就生怕别人不知道。 在汪母眼中,这是儿子孝顺自己。谁听了不夸一句她有福气? 这种事,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多越好。前些年镇上去城里的官道还没有这么宽敞的时候,村里有一个年轻人为了给母亲治病,常背着母亲跋山涉水去城里,后来现在县太爷都嘉奖了他的孝道。 听说这件事情的人多了,汪正德忽然发现,他的肉送不出去。 以前他也经常拿那些不好卖的地方送给认识的人,可最近两天,听说他要送,客人都执意要付银子。 “你娘一路要花那么多的药钱,我们这些外人帮不上忙,绝对不能拖你后腿呀。” 这也没送多少,就是一两肉而已。 汪正德心情有点儿复杂,总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可又想不出来。直到他卖完了肉,特意留了一块送去舅舅家,只有表嫂在,他无意多留,放下肉就要走。 表嫂一把将他拽住:“正德,这肉你还是拿去卖了吧。我没有银子借给你……” 听到这一句,汪正德总算是明白了别扭之处。都说拿人手短,那些人不要他的肉,分明就是怕他开口借银。 毕竟,一个月三两银子,对于汪家来说不是个小数目,他杀猪都赚不到这么多,哪有余银来还债? 汪正德今日用这一块肉,确实是有问舅舅借银子的打算,听了表嫂这话,这口是开不了了。 有了这事,汪正德到家后脸色就不太好。 郑冬雨在家里忙忙碌碌,洗洗涮涮,一整天,没个空闲结果人回来了,还冷着一张脸,接了她倒的水连句谢都没有。她越想越委屈,干脆就进了自己的屋子。 她带着孩子住了进来,可迄今为止汪正德也没有说什么时候娶她……难道就这么不明不白做夫妻? 汪母喝了药之后,这两天已经不用靠着拐杖也能走几步。她坐在屋檐下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道:“正德,冬雨一天挺累的,你别冷着个脸。这家里谁也不欠你的。” 汪正德越想越烦:“你一个月喝三两银子了不起么?鸟悄地闷着就是了,生怕别人不知道。” 汪母见儿子语气不好,声音比他更大:“我儿子孝顺,这是好事,有什么好瞒的?听见的人,谁不羡慕我?” 汪正德霍然起身,烦躁地大吼:“可我手头没有这么多的银子,供养不起你。现在别人家都知道你这是个无底洞,谁会借银子给咱?就连舅舅都不愿意,你这药还怎么喝?” 第152章 孝媳十三 汪母不想死, 还想安逸的活着。 可她要是不喝药,连一个安稳的觉都睡不上,药是必须要喝的。男人和儿子愿意花大价钱给她治病, 这是好事。可她也是活了半辈子的人, 这份药钱家里拿着有多难,她心里是明白的。 越是明白,就越是心虚。生怕他们把自己抛下,也怕活下来后他们会说一些难听话。比如此时,儿子这话, 真挺扎心的。她的眼泪当场就落下来了, 捂着胸口道:“果然人老了就讨人嫌,做什么都不对。既然借不到银子,这药我不喝也罢,可惜了之前买药的银子,之前就不该去城里!”越说越伤心,后来还哭了出来。 汪正德是真心想要帮母亲治病的,听到这话, 很是不高兴:“我没说不帮你治。” “你们想不想治都另说,反正我是不治了。”汪母气冲冲地道。 汪正德:“……” 这狗脾气, 要不是自己亲娘,他还真就不忍了。 不敢冲着母亲发作, 对着别人就不用这么客气, 窝了一肚子火没处发, 只觉得口干舌燥, 皱眉喊道:“烧好的茶有没有?送一碗来。” 巧了不是, 刚喝完。 郑冬雨心里有气,也懒得管。汪正德自己去拎了茶壶, 发现里面是空的,气得将茶壶狠狠砸了。 “老子累死累活,回来连口水都喝不上,一家子还要跟我闹,这日子还怎么过?” 汪母敢跟儿子发作,可看到儿子真生气了,她心里也有点儿慌。刚刚还在帮郑冬雨说话呢,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养女辛苦的事? “冬雨,快来烧水。” 郑冬雨很想装作自己聋了,可想到以后还要带着孩子在这个家里住,不能这么僵着。只能擦了一把泪,红着眼眶进了厨房。 汪正德看到她的眼泪,换做以前心情好的时候还有心情去哄一哄,此刻完全没了心思,甩袖就走。 “我去茶楼喝,不光有热茶,还有戏看!” 话音落下,人已经消失在了院子里。 郑冬雨动作僵住。 汪父是不管家里的事的,他花个十来文就能在茶楼消磨一天,难道汪正德也要如此? 男人都不着家,两个女人怎么过日子? 郑冬雨站在厨房里久久未动,她忽然发现自己和离回来跟着汪正德这件事情好像做错了。 在李家,除了和男人不贴心,其他处处顺心。没人敢给她甩脸色看,家里的事情想做就做一点,反不想做就歇着。可汪家……她恍惚想起来,自从六岁那年被接过来后,也是要跟着忙活的。只是那时候养母没生病,家里家外大部分的活儿都是养母在做,她只要听话的打下手就行。后来她大点,潘秀丽进门,她也定亲了,家里的事情都是婆媳俩,压根用不上她。再然后,她嫁去李家,回来是亲戚,更不可能做事。 本以为回到汪家之后能处处顺心,哪怕干点活儿也不要紧。可现在瞧着,家里家外都得她撑着。郑冬雨瞄了一眼床上又睡着了的孩子,真心觉得孩子跟着自己是受罪。 把孩子送回李家,她一个人留下,反正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再生……等有了小的,这个大的还不懂事,到时只会更难。 想到此,郑冬雨打起了精神,先将厨房里面收拾好,然后带着孩子去了一趟李家所在的村里。 李蛮是个踏实肯干的,下雨天会在家里修补农具,平时一般都在地里。郑冬雨跑了一趟,李家父子都不在,只要前婆婆靠在屋檐下打盹儿。 郑冬雨在这里住了几年,那是熟门熟路,动作比脑子还快,先一步就推开了门。开门的吱嘎声响起,她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不该这么随意。 而这声音已经吵醒了屋檐下的人。李母睁开眼睛看到前儿媳,微愣了一下。 而郑冬雨怀中的狗子看到长辈,欣喜地大喊:“奶!” 李母再多的话都咽了回去,喜道:“狗子!”她一瘸一拐起身,急切地过来要抱孩子。 狗子扑进她的怀里,祖孙二人亲香个没完。 郑冬雨看在眼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要长辈喜欢狗子。孩子留下来,哪怕有了后娘,也不会受太大的委屈。毕竟,前婆婆才四十不到,再过十年也才五十岁的人,她就是是腿脚不变,平时身子还不错,随便能活十多年,到那时狗子也已经长大了,说不准都娶妻生子……这么一算,比跟着自己要好一点。 之前她想着汪家养了自己十多年,狗子是他们的外孙不会被亏待。可到底是想得太天真。 李母哄着孙子,还瘸着腿去厨房拿现成的馍馍给孩子。看孩子啃得欢,才有空看儿媳:“你怎么回来了?” 郑冬雨那天走的时候那么决绝,这会儿也不好意思说实话,含含糊糊道:“狗子想你了,反正我也没事,就带他回来瞧瞧。” 李母点点头,不再多问,低声问狗子去县城看见了什么,又吃了什么。 狗子说吃了包子,还看见了大马车……这孩子两岁,同龄的孩子中算是说话比较多的,李母听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郑冬雨正想趁机说出将孩子送回来的话,身后的门重新被推开。原来是她带着孩子进村时被其他人看在了眼里,有和李蛮亲近的人飞快跑了一趟去地里报信。 李蛮一听说这事,生怕母亲被欺负,紧赶慢赶就赶就回来了。 说起来,郑冬雨离开也才十天不到,夫妻俩相对而立,都觉得挺陌生。 李蛮看到那边母亲看着孩子笑得见牙不见眼,也不好将郑冬雨得罪狠了,母亲一手将孩子养大,狗子就是她的命根子,这些天没少念叨。万一这女人生气之后不把孩子带回来怎么办? “出来说话吧。” 郑冬雨皱了皱眉,其实她想在长辈面前说这件事情来着。不过又一想,李蛮是个冲动的性子,如果他不答应,初听此事兴许会说一些无可转圜的话。 两人站在了大门之外,郑冬雨心里还在踌躇着怎么开口,就听李蛮道:“那天你走了之后,姨母觉得我这个年纪没有媳妇不像样子,便让我跟他们村里的一个女子相看,那边替男人守寡了三年,比我大一岁,我瞅着不错,昨天已经让姨母上门定下了。” 郑冬雨只觉自己耳朵出了毛病,这话她都明白,却觉得难以理解。 “这么快?” 她这话是下意识脱口而出,还带着几分暴躁。 李蛮皱了皱眉,不客气地道:“没你快!你那边都跟人住在一起了,说不定这会儿肚子里都揣上了别人的崽……” 郑冬雨和汪正德即将做夫妻这个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但两人还没有成亲,就算两人都是二婚,也不可能不明不白就这么住在一起。哪怕就请两桌呢,也是个意思。李蛮这话实在不中听,她呵斥道:“别胡说!” 李蛮轻哼,他就是气不过乱扯罢了,心里并不是这么想。 郑冬雨轻咳了一声:“狗子想家,要不让他回来住一段?” 李蛮并不会嫌弃自己的亲生儿子多余,那天让女人将孩子带走,他当时说的是气话,以为她会因为带着孩子改嫁艰难而留下,结果她说走就走,他随即就后悔了。 狗子回来也行,他上下打量郑冬雨:“怎么,忙不过来了,想把孩子送回来?话说,在我家你什么都不用干,去了汪家得伺候一家子,你是不是后悔和离了?” 一猜就中。 郑冬雨确实因为那边的事情太多有些后悔,却也显得她对念了多年的人没那么真心,如今事情已经传出去了,她要是再回来……人言可畏啊。 李蛮这样的语气,她顿时恼羞成怒:“才不是呢,我是可怜你娘想念孙子,所以才……” 李蛮也恼了,本就是笨嘴拙舌的人,之前因为这女人说走就走,害他丢了好大的脸,当即脱口道:“我们一家人好好的,不需要你可怜。回头我赶紧把媳妇娶进门,再给我娘生三五个孙子,你过好自己的日子是要紧,别让我可怜你。” 郑冬雨嫁过来之后一家子都哄着她,捧着她,她心里是有几分傲气的。结果李蛮才十天不到就已经先看好了下家,岂不是证明这男人对她也就一般? 以前小夫妻俩的日子落在其他人眼里,所有人都说,李蛮对她很好,真的把她放在了心尖尖上……如今弄成这样。显得她不知好歹,将李蛮推走了似的。 虽然事实就是如此,可她不想让外人说呀。尤其她在汪家的日子并不算好过,更像是她有眼无珠。 “既然不要我可怜,我带孩子走了。”郑冬雨进了门去抱狗子,李母很舍不得,眼圈都红了。 郑冬雨看在眼中,心中爽快不已。她发现自己错了,不该主动上门送孩子。该让这一家子上门去求,话说得不好听,她就不答应。 李母瘸着腿追出门,因为腿脚不便,又走得太快,还摔了一个大跟头。李蛮去扶她,她却没起身,只顾着看孙子离开的方向。 郑冬雨愈发得意。 回去的一路上心情不错,哪怕看到了菊花从豆腐坊回来,她脸上的笑容也没落,抱着孩子一进门,忽然察觉到有个物件飞来,她下意识偏头一躲,与此同时身边一只鞋子落了地。 郑冬雨既惊且怒,拿鞋子来砸人,这也太侮辱人了。她怒气冲冲抬头,就对上了养父的怒极的眉眼。 汪父呵斥:“既然后悔了,那就带着孩子滚,以后都别回来了!” 第153章 孝媳十四 郑冬雨已经好几年没有受过这种委屈, 真的想掉头就走,可她从李家回来,出门没地方去。郑家那边……根本不拿姑娘当人, 和那边来往, 只有吃亏的份。近两年,她拜年都不回。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22节 一时间,郑冬雨胸腔鼓动,许多狠话到了嘴边都咽了回去。 “我就是让李家长辈看看孩子……这对孩子有好处。” 说到这里,郑冬雨眼圈微红, “我是从李家离开了, 可那里住的是狗子的亲人,不管我在哪里,这关系都割舍不掉。爹要是接受不了,当初为何不说?李蛮重新定亲,用不了几天新妇就会过门……” 汪父会发这么大的脾气,是他饿了回来发现家里没饭吃,出门打听得知了母子俩的去处, 又因为他在厨房折腾半天弄得灰头土脸,这才怒火冲天。 “做饭吧。” 郑冬雨低下头进了厨房。 汪正德傍晚时回来了, 到底还是没舍得糟蹋银子。在镇上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孝子,要花大笔银子给母亲治病……要是说不治了, 肯定会有人戳他的脊梁骨。 当然, 他自己也是真心想给母亲治病, 白天说的是气话。 吃完晚饭, 汪正德早早歇下, 半夜爬起来去村里杀猪。虽然这份活计赚的银子不够花,可要是不干, 缺的银子会更多。 既然镇上的人都不要他送的肉,他也不送了,甚至还涨价了。 镇上的屠户不多,涨价了这肉照样卖得出去。其他的屠户也跟着涨……导致的结果是,高玲珑的豆腐更好卖了。 自从搬入周家院子,高玲珑每天都很忙,反正豆腐就没有剩下的,菊花母女都忙得团团转。她还特意给二人涨了些工钱。这期间,潘母还过来帮了两天。 一转眼半个月过去,买豆腐的人没有一开始那么多。高玲珑将多点出来的那些全部做成了豆干,镇上卖不掉,可以送去城里。 高玲珑这边忙忙碌碌,汪正德却在为买药的银子而发愁。他这半个月没有赚到一两多,还差一点。 出去跟人借,肯定是能借到的。毕竟也不是要借一大笔。汪母之前跟儿子大吵一架,吵过后见儿子生气归生气,却还是打算帮她治病,她心里就特别后悔。看见儿子为银钱发愁,道:“潘秀丽之前偷了我四两多银子,可以去问她讨回。” 汪正德从一开始就没相信母亲的话,以为这是母亲想要挑拨他们夫妻感情故意编的。毕竟潘秀丽从来就没有承认拿过这银子,他皱了皱眉:“我这里烦着呢,别添乱。” 郑冬雨看养母那神情不像是玩笑,问:“娘,真有这事?” 汪母颔首:“真的。她自己从我箱子里把这银子翻走了的,你们去问她拿回来吧。” 汪正德没接话茬,还是那话,潘秀丽嫁过来这几年过的什么日子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母亲的银子他都拿不到,潘秀丽怎么可能找到? 郑冬雨起身就往外走,她是信了这话的。再说,她一天天看着豆腐坊生意蒸蒸日上,心里就跟猫抓似的。就算讨不回银子,也能给潘秀丽添堵。 还有,做生意的人最怕有人闹事,万一潘秀丽想息事宁人,愿意花钱消灾呢? 此时夕阳西下,菊花拿着笤帚正在打扫周家宅子外。豆腐点出来就卖,难免带些水汽,本就是泥地,沾了水愈发不好扫。菊花却很有耐心,去别家干活,那不到天黑都别想收工。她只需要把这一片打扫干净就能回家了,再说,别家请人,那是恨不能把人当畜生使唤,收工之前都别想偷懒……扫地而已,一点儿都不累。 菊花认为做生意的人都该尽量与人交好,一边干活,一边跟路过的人打招呼。看到郑冬雨过来,她轻哼了一声,拿着笤帚就往院子里走,抬手就关门。 郑冬雨见状,快走两步:“菊花嫂子,你等一下,我要找潘秀丽。” 菊花一脸惊奇:“你这脸皮可真厚,人家都不爱搭理你。我要是你,就离这个院子远一点,也就是秀丽脾气好,不与你计较。换一个人,非把你这层皮子揭下来不可。” “我找她说话,有你什么事?”郑冬雨也不是个好惹的,上前将她一把推开。 菊花没想到她会动手,往后退了两步,险些摔倒。当即就气笑了:“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把人家男人抢了不足兴,还要打上门来……” 高玲珑正在给孩子喂奶,听到动静,将孩子放下,让那个帮忙带孩子的小姑娘看着,她独自出门,刚好看见菊花险些摔倒。她脸色当场就沉了下来:“郑冬雨,给菊花道歉!” 郑冬雨不以为然:“她又没摔,刚好你出来了,我有话说。娘说了,你偷了她四两银子,有没有这事?” 高玲珑可不认为是偷,不说潘秀丽嫁进去吃了那么多的苦,生孩子还险些丢命。只她过去几年干的活,也不止这点儿工钱。 “给菊花道歉!” 郑冬雨看她脸色和语气都不好,冷哼一声:“你少胡扯,拿钱来。” “巴掌你要不要?”菊花大怒。 郑冬雨不客气地喷道:“不关你事。” 菊花气急,拿着扫帚就要动手,高玲珑眼疾手快抢了过来,冲着郑冬雨就是一顿打。 郑冬雨躲也躲不过,沾了满身的灰尘和泥土,气得破口大骂:“潘秀丽,你这个疯子,有话好好说。” “你是个聋子,根本就听不懂人话。”高玲珑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另一只手抓着扫帚,气势汹汹抓住她出门,一路招摇过市往汪家而去。 这一趟可不近,几乎跨越了半个镇子,郑冬雨挣扎不开,她都不知道潘秀丽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那双手就像是粘在她的衣领上似的,无论她怎么用力都甩不掉。 两人打起来了,众人纷纷围拢过来看热闹,有人好奇前因后果,菊花怒气冲冲把事情说了,指责郑冬雨不要脸。 这话众人是赞同的。 郑冬雨和汪正德干的那个事实在是缺德……多年前郑冬雨第一次来的时候,就有和汪家熟悉的人开玩笑说她是汪正德的童养媳。 那时候汪母是真心想要一个乖巧贴心的小棉袄,认真跟人解释过几次。现在还冲着一个长舌妇翻了脸,之后就没有人再敢开玩笑。 可不管是女儿也好,儿媳也罢,既然年轻男女之间有那个苗头,就不该去祸害别人。李蛮一个男人还好,害得人家潘秀丽一个女人带着那么小的两个孩子艰难求生,汪家这不是缺德是什么? 好不容易潘秀丽有了一个手艺能够养活一家三口,又有了蒋家和赵家做靠山,眼瞅着日子就要过起来了,结果汪家可倒好,又凑上去找麻烦。 这不是欺负人么? 众人纷纷指责,郑冬雨气得脸红脖子粗,她做梦也没想到会被潘秀丽拖着游街,甚至自己还挣扎不了。 “不是这样的,潘秀丽拿了我娘的银子,我让她还钱。” “呸!”菊花不客气地道,“简直胡说八道。如果有这事,为何早不提?都已经说好了和离,汪正德都要再娶了你才来,明明就是看秀丽的日子好过了上门讹诈。汪正德那个畜生已经害了她半辈子了,如今还不肯放手,这是不把人祸害死都不算完。” 郑冬雨只有一张嘴,再怎么能言善辩,也辩不过一群人。气道:“潘秀丽拿没拿,她自己心里清楚,我也没问你要,有你什么事儿?” 菊花振振有词:“我是帮工,秀丽是我东家。有人污蔑我东家,找我东家的麻烦,我要是站着不管,像样么?” 两人一路吵着,高玲珑不管不顾,拖着郑冬雨直奔汪家,到了汪家大门之外,也懒得上前去敲,直接上去一脚将门踹开。 门板弹开,院子里的人都望了过来。父子俩看见来者不善的高玲珑,都有些惊讶。不说汪正德对潘秀丽早就没有了耐心,此刻两个女人纠缠明显是郑冬雨吃亏,他下意识就想护着郑东雨,皱眉道:“潘秀丽,你又发什么疯?” 高玲珑将手中的人狠狠往院子里一扔:“管好你家的疯狗,别让她上门乱咬人。” 郑冬雨摔倒在地上,痛倒是不痛,就是特别狼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脸,她整个人都要气疯了,一边起身一边大骂:“你才是疯狗,你全家都是疯狗……呜呜呜……大哥,她如今可了不得,把我揪着游街不说,还让人毁我名声……呜呜呜……我不活了……” “想死?那还不容易?”高玲珑伸手一指:“撞墙跳井喝药,或者直接拿刀抹脖子。别光说不练!你这种嫁了人对男人不忠,带着孩子抢别人男人的女人,死了也活该!” 说到这里,她冷笑一声:“不过,凡是你这种脸皮厚的,那都舍不得死。” 汪正德听她越说越过分,不悦地道:“潘秀丽,你最好赶紧滚。带着这么一大群人找上门来闹事,老子可没那么好的耐心容忍你,再胡说,我打死你。” “是谁先上门闹事的?”高玲珑可不怕他,“汪正德,本来我是不想搭理你们的,今儿也想把这个不要脸的打出门就算了。但想想还是该来跟你说个清楚,省得你们家没有银子就打我的主意。我有再多的钱,也绝不会给你一个子儿!” 她转身看向众人:“大家伙儿都在,帮我做个见证,我潘秀丽此后半生,要是给汪正德银子,哪怕只是一个铜板,我都不得好死。” 汪正德:“……”没见过这么发誓的。 第154章 孝媳十五 要不要说得这么毒啊! 别人怎么想的, 汪正德不知道,他算是又一次清晰的认识到了潘秀丽有多恨自己,还有她绝不可能帮汪家人的决心。 说实话, 这对汪家不是好事。 普通人家缺了银子, 多半都是问姻亲借。现如今汪家的姻亲……不提也罢。 郑冬雨是没有娘家的人,与郑家来往,只有这家吃亏的份。而舅舅家,一副对他借银子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就算开了口, 那边借出的银子也不会多。 潘秀丽这大半个月以来生意做得不错, 基本上每天都有人在周家的宅子外等着买豆腐。最近这两天人少了点,但只要点出来的豆腐就没有卖不掉的。汪正德自己卖了多年的肉,深知只要做生意,就绝对没有赔本的。想也知道潘秀丽赚来的银子他们母子几人肯定花不完。 “秀丽,我没想和你弄成仇人一般。咱们俩还有孩子呢。” 高玲珑今日当街将郑冬雨拖回来又在汪家大闹,虽然占在理上,也确实泼辣。其实她是故意如此的, 一个年轻的小媳妇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单独住,很容易不人欺负。如果她不够凶, 除了汪家之外,还会有其他的人上门借钱。说好听点是借, 说难听点就是欺负他们。 眼看汪正德有软化的迹象, 高玲珑心里清楚, 这狗男人又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 当即板着脸道:“两个孩子, 人家有自己的家,跟你没关系。就凭你跟我做夫妻时又与其他女人勾勾缠缠, 还有你们一大家子拿我当丫鬟使唤,我就绝对不会给你好脸。咱们就是仇人,和解不了的那种。以后你识趣点,不要再登我的门,也管好你的家人,否则,我还会像今日一般将人打出来!” 汪正德看她不像玩笑,心里隐隐有些后悔。这女人虽然得理不饶人,之前几年还是很听话的,她会变成这样,多半还是被自己给休书这件事给气的。如果早知道她有手艺,当初就……他心里乱七八糟想着这些,口中道:“秀丽,我不是为了银子。” 高玲珑接话:“你是为了救母嘛。如果我脑子不够清楚,又和你重新来往,大概你就觉得自己忍辱负重,为了给母亲治病付出良多。我呸!” 她转身就走:“你是个男人,有点骨气吧!” 汪正德面对看热闹的众人时挺尴尬的,解释道:“真不是为了银子……” 是不是的,众人心里都有一杆称。 之前为了和郑冬雨在一起故意把人气出门,为了和潘秀丽尽快撇清关系,连孩子都不要,说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这会儿看到人家潘秀丽做生意赚到钱了,他又想与之和好。 好在潘秀丽脑子清楚,不然,又要被这一家人哄骗了去。 菊花是个不饶人的,临走前冲着狼狈的郑冬雨冷笑道:“你把男人抢走了,这么本事,这么能干,也想想法子给他娘治病呀。秀丽都能赚到钱,你该比她更厉害才对。” 她语气讥讽,汪正德脸都黑了。 郑冬雨在赚钱这件事情上确实不如潘秀丽……这闹得,好像他没眼光,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似的。 汪正德觉得事情闹这么大,有些丢人,但他不是不讲理的人,郑冬雨跑到周家宅子,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拿银子给母亲治病。他说不出责备的话,但心情实在不怎么美妙。 去城里一趟需要盘缠,想要省钱,去的人越少越好。汪正德本来只想带母亲一个人,可是汪父特别喜欢去茶馆吹牛,上次都没怎么逛,回来后意犹未尽,那些经历也已经说了好几遍了,他想再去一次。 汪正德拗不过父亲,到底答应了。于是,一家三口启程,郑冬雨母子俩被留了下来。 上辈子每半个月去城里一次,筹钱的都是潘秀丽,去城里的事从来都没她的份。本来汪正德难得去一趟,该给妻儿带点东西回来,可因为家里正是用钱之际,没有闲钱乱花。所以,汪正德回来能给孩子带个包子就不错了。 如今也一样,一家三口头天去第二天回,什么都没带回来。郑冬雨看见他们进门,本来还挺高兴,结果孩子上前有东西……什么都没有。 郑冬雨脸上的笑容都挂不住了。 她转身进了厨房,一家三口都累瘫了,也没人去帮忙。她这两天……发觉自己月事迟了。 如果有了孩子,两人又还没成亲,这算什么? 岂不是坐实了他们二人还没和离就苟且? 对于成亲这件事,郑冬雨本来是不慌的,尤其汪家如今眼看着是个坑,她嫁进来就是操劳的命,虽然年少时的感情很重要,可下半辈子过什么样的日子也很重要。因此,汪正德不提,她也假装不知。一来,这种事情该男人提及。二来,她想观望一下。然后就拖到了今日。 可如果有了孩子,这事就不能拖了。 郑冬雨这几年冷眼看潘秀丽为了一个孩子被折腾的不成人样,是不敢喝落胎药的。她已经离开了李家,李蛮那个没良心的真的已经定亲了。也就是说,不管她留在汪家也好,重新选人改嫁也罢,都还得生孩子。半路夫妻,如果没有个孩子牵绊,那就始终过不到一起。 落胎药是不能喝的,那这个孩子就得生。吃晚饭前孩子哭闹了一场已经睡着了,饭菜上桌,郑冬雨从厨房里把火灭了出来,一家人已经在狼吞虎咽。她坐下后没动弹,汪母以为一家人没等着她一起吃而生气了,主动递上了筷子。 “我们回来这一路没带干粮,饿得不行。你也快吃吧。” 算是解释了一句,郑冬雨心思不在筷子上,顺手接过:“娘,我月事该前天就来的,以前都很准……” 汪母活了半辈子了,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顿时欢喜不已:“真的?” 郑冬雨低下头:“我瞅着多半是有了孩子,日子还浅,大夫不一定看得出来。”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23节 “好事啊!”汪母在前儿媳身上盼孙子,那真的是望眼欲穿,求神拜佛那么多次,还把自己一条老命都险些搭上,这才如愿以偿。结果换了儿媳才一个月不到,就已经有了喜讯。她大喜过望,一把握住郑冬雨的手,“我就知道你是个能干的,果然!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让正德去给你买!还有,家里太重的活你也别强撑着干,让他们父子俩去。以后你做饭打扫就行,千万别不好意思歇着。这有了身子的人,就得自己小心一些。” 汪父也想要有孙子传宗接代。潘秀丽将孩子带走,他面上没说儿子,其实私底下对于儿子和养女的做法很不满……就算这俩要在一起过日子,倒是把孩子留下呀。 好在郑冬雨身体好,转眼就能再生一个。他心里欢喜,面上也带出了几分,呵斥儿子道:“别一天天的往外跑,有空就在家里待着,帮帮忙!” 汪正德心情就比较复杂了,欢喜是欢喜的,毕竟他之前盼一个儿子盼了好几年,在潘秀丽没有生出儿子之前,总觉得在镇上抬不起头来。可是,母亲一个月要花那么多银子喝药,应付药钱他已经很吃力,这再多个孩子,岂不是要花更多的钱? 愁归愁,这孩子是一定要生的。汪正德想了想:“遇上重的活你记得喊一声,别硬撑。” “对对对,秀丽有一次有了身孕,自己不小心端了洗衣服的盆,完了就……她还以为是月事来了,后来发现好多天不干净去看大夫,才知道是落了孩子。”哪怕事情过去了两年多,汪母提起来还有几分气愤,“那是个糊涂的,你可不能跟她学。” 郑冬雨垂下眼眸,感受到他们的关切,心里还是很受用的。可这些人说来说去都说不到点子上。她有了身孕,那得赶紧成亲啊! 眼瞅着他们东拉西扯说了两刻钟还不提正事,她忍不住了:“我和大哥之间,还是要摆两桌的。否则不明不白的,外人会说闲话,对孩子也不好。这事还得往快了办,镇上好多长舌妇,如果发现我生孩子的时间没到成亲后十个月,到时还不知道会说出什么难听话来。” 此话一出,院子里静了静。 这酒席该摆,可家里没钱呀。 之前去城里的银子还是汪正德出去跟认识的人借了点凑的。汪母沉默了下,道:“那就办!不能让孩子被人议论。” 汪正德嗯了一声。 汪父提议:“你们都是二婚,也不用太张扬,摆几桌是那个意思就行。” 汪正德再次答应下来。 郑冬雨到了喉间的话只能咽回去,看着汪正德欲言又止,她想要嫁给他已经很多年,之前期待了许久许久。虽然能做夫妻就已经满足了,可她还是希望汪家人对这婚事慎重一些。 汪正德对上了她的目光,对她的心思也能猜到几分,伸手握住了她的:“冬雨,我对不住你。不过你放心,以后我一定对你好,一定会尽力弥补今天对你的亏欠。” 郑冬雨满足了。 她低下头:“大哥,你会不会后悔?” “他敢!”汪母将筷子一拍,“你这么能干,正德要是敢后悔,我掐死他!” 郑冬雨忍不住笑了。 汪正德想到那个即将到来的孩子,心里欢喜得很了,愁容也去了几分。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舅舅家中,打算借点银子来摆酒席。 两人要成亲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高玲珑听了,笃定道:“应该是有了身孕。” 菊花一脸惊讶:“不会吧?那个郑冬雨才回来几天,孩子都有了?那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第155章 孝媳十六 汪正德要摆喜宴了! 同住一个镇子的人, 多半都和汪家有些关系。那汪正德平时做生意,认识的人多,在人家红白喜事时都得上门。 送礼这事是礼尚往来, 收了汪正德的礼, 不管心里怎么想这个人,都得去把这份礼还了。 本来汪正德想着就请相熟的亲戚上门,吃过一顿饭,是那个意思就行。可郑冬雨不乐意,她到底还是厚着脸皮为自己争取了一下。 而汪母呢, 看在郑冬雨肚子的份上, 压下了儿子的反驳,直接风光大办。 汪正德还要再说,她直接反问:“冬雨不配让你明媒正娶么?” 此话一出,汪正德哪里答得出来? 郑冬雨欢喜不已。 相比之下,汪正德就暗暗叫苦,办红白事都要收礼。如果主家会算计,收来的礼金比花销要多, 多少能赚一点。而一般送礼最多的都是家里的实在亲戚,他原先的打算就是请这一部分人。 不过, 郑冬雨即将要给他生孩子,大办就大办吧。 汪正德开始忙碌, 首要就是借钱。借钱来办喜事不稀奇, 可他是二婚, 办这个喜事像敛财似的, 借钱办喜宴的事情传出去, 不被人戳脊梁骨,也会被人笑话。他想了想, 去找了亲舅舅。 自家人,不会把这件事往外说。 喜宴准备得差不多,郑冬雨这段时间比以前更忙了,不过想到忙活的是自己的婚事,又即将嫁给盼了多年的人,她忙也忙得欢喜。这天,她在吃晚饭时,给汪正德盛了一碗汤后忍不住试探着问:“喜日子那天,我不回郑家发嫁,就和你当着众人的面拜个堂就行。可来的客人这么多,我是不是该穿一身嫁衣,找个喜婆帮忙上妆呀?” 嫁衣可以去租,喜婆本来就是要请的。让人家上妆,多给一个小红封就行。并不是多大的开销,可新嫁娘如此,站出来好看呀。 汪正德沉吟了下:“行。” 郑冬雨顿时愈发欢喜:“大哥,你对我真好。” 汪母笑眯眯看着她的肚子:“你多吃点。” “好!”郑冬雨嘴上答应下来,却不打算这么做,这孩子本就来得太早,她吃太好了,成亲那天显怀了怎么办?还有,要是生下来的孩子太壮实,别人也不相信这是早产,到时对他们二人和孩子都不好。 别吃太多,像潘秀丽那样孩子生下来弱一些,足月了别人也看不出来。 她这么想着,就将汪母看见她有孕特意准备的鸡汤和肉全部分给了家里的其他人吃。汪母看她不贪嘴,对她愈发满意。 高玲珑这边呢,听到汪正德即将再娶的消息后,并没往心上放。以前怎么做生意,现在还是一样。值得一提的是,她做出的豆腐干终于积攒了一批,她打算去城里试试。 于是,她租了马车,将带孩子的那个姑娘立夏和两个娃都带上,一大早从镇上启程。 潘秀丽活了一辈子都没有来过城里,高玲珑纯属两眼一抹黑,她也不怕,进城之后去客栈安顿好孩子,自己让车夫带着去了城里最好的酒楼。 当下有其他的豆制品,但她的豆腐干别具一格,在此之前从未出现过,掌柜亲自接见了她,将所有带来的东西全部买下了。听说她住镇上,还挺惋惜。 高玲珑可不想一直围着灶台转,她还要腾出手来教导两个孩子呢,当即表示自己愿意卖方子,想请掌柜帮忙牵线。 最好的酒楼,每天用的豆腐不少,本就有约定好的豆腐坊,那也是城里最有名的大豆腐坊,掌柜把人约了来。 高玲珑和对方吃过一顿饭,约定好再不将方子卖给别人,对方给了她八十两银子。 这已经不少了。 高玲珑欢欢喜喜去客栈接了两个孩子,在城里逛了个痛快。不光是给两个孩子置办了新衣,连帮忙带孩子的那个姑娘她也买了一身。 家中富裕的姑娘是不会出来干活的,立夏家里都快吃不饱了,长这么大还没穿过新衣,接过衣衫时手都在抖。 “谢谢姐姐。” 高玲珑有些心酸:“以后你好好干,我明年还帮你买。” 立夏惊喜不已,随即眼神又黯淡下来:“我娘上个月再帮我说亲,可能我很快就要嫁人了。嫁人之后夫家不一定让我出来做事。” 高玲珑笑了笑:“你现如今每个月有工钱呢,都能养活你们一家子了,你娘舍不得的。” 立夏一想也对,放松之余,又对着高玲珑道谢。 这是个老实孩子,带孩子这事,镇上的人都觉得很轻松,那是因为他们压根没好好带。真正把孩子带好,会很累……就比如这两个多月的孩子,放在床上是一天,抱出去转悠也是一天。那尿布一天用几块能过,尿了就换就要麻烦得多。还有好多人尿布并不是一换一洗。立夏特别勤快,孩子身上随时都是干爽的,尿布随时在洗在煮,就是珍珠,身上也干干净净。 一个人将两个孩子照顾得利索,并不轻松。高玲珑笑吟吟道:“回头我再给你涨工钱,到时你别告诉家里,自己攒点私房。” 立夏讶然,感动得眼泪汪汪。 “姐,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带珍珠和传根。” * 高玲珑去了城里一趟,去的时候是半车东西,回来装了大半车,母子几人身上焕然一新。 周氏自从家里住了人后经常回来,每次都不空手,会带一些酒楼中的吃食。有时是点心,有时是烧鹅。 她是个有心人,高玲珑帮她买了一支钗,给赵家两个孩子每人一身新衣。 赵家在这镇上算是富裕的,可一家人都被困在了酒楼,天天忙着干活也舍不得穿好衣衫去糟践,干脆就不买了。 周氏的女儿长这么大,一身纱裙都没买过,看见高玲珑送去的匣子,欢喜地蹦蹦跳跳。 世上大部分的母亲都一样,谁对自己的孩子好,那看这个人就特别顺眼。周氏手里捏着高玲珑买的钗,看着女儿的欢喜,眉眼间俱是笑容。想到什么,压低声音道:“我听说汪正德办喜宴的钱是问他舅舅借的。你卖的豆腐在喜宴上算是拿得出手又特别便宜的菜,可惜他买不着,也不好意思来找你,便上门来问我家的烧鹅。结果就定了两只,成个亲抠成这样,不知道到时怎么分。” 高玲珑笑了:“人家许是故意办差一点呢。” 周氏一愣,随即恍然:“对呀。这是二婚,吃得不好也情有可原。” 高玲珑从赵家酒楼回去时,路上遇见了相熟的妇人,一把拉了她:“秀丽,我刚从汪家那边过来,你那个前婆婆正靠在门口跟人说买不着豆腐,不知道吃什么菜。” 这妇人没什么坏心,兴许就是单纯看不惯汪家二娶还要大办婚事。 这办了喜宴,有来往的人就得上门送礼,等于平白无故多了一份花销。 高玲珑不以为然:“我的豆腐坊是今年才开的,以前没开的时候,大家不也照样办喜宴吗?” 妇人一拍大腿:“是这个话。” 从汪家人的所作所为和他们平时放出的话意来看,这喜宴怕是不会有多好。等到了正日子,果然没让众人失望。 那炖菜里面的肉一人一块都分不到,烧鹅更是只有一两块,放了些菜进去煮……赵家酒楼的烧鹅味道很好,家中有喜的人都会去买上一些,每桌分个半只。 汪家往里加了菜,那肉完全没有了烧鹅的香气。 这办得已经不是差,完全是应付。 众人嘴上没说,心里都挺气愤的。关键是各家都不富裕,有汪家开了不好的头,以后肯定会有人跟着学,办红白事成了生意,乡风会越来越差。 到了吉时,郑冬雨一身嫁衣从厢房出来,去正房拜堂。 好多来吃喜宴的人都带了自家孩子,可孩子不懂事呀,并不会老老实实坐着,一群孩子到处乱窜,看见新嫁娘出来就越围越近,郑冬雨跨过门槛时,有个孩子比她更快抢先跳了进去。她戴着盖头视线受阻,看不分明被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跌倒。 汪正德大惊,一把将她扶住,满脸惊魂未定,连声追问:“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适?” 吃喜宴的人很多,院子里摆了近二十桌,有不少眼睛利的妇人看出来了不对,和相熟的人眼神一碰,一切尽在不言中。 本来呢,众人对旁人不会有多苛刻,尤其是喜事上,不好在背后嘀咕人家。可汪家办得喜宴那么差,好多人都不满意,难免就会与人议论,我一直揪着吃食不放,显得自己贪吃又刻薄。于是,众人说着说着,都说到了郑冬雨的肚子上。 “指定是有了。” “那这孩子是谁的呢?李家的?” 有人不赞同:“正德他娘做梦都想要抱孙子,之前把孙子赶走,心里指不定多后悔呢。她要是愿意养别人的孩子,也不会折腾秀丽那么多年。这个孩子,多半是汪正德的!” “是啊,汪家又不傻……” 可要是孩子是汪正德的,那岂不是表明郑冬雨早就暗地里跟他这样那样? 李蛮那边也在准备喜事,对于郑冬雨这么快再嫁,他没什么好说的,那女人的心早就不在家里了。可郑冬雨这么快就有了孩子,他对此很不高兴。毫不避讳地跟相熟的人说了他们俩已经半年没有圆房的事。 这是实话。 可这样的实话一传出来,郑冬雨的名声就不好听了。 这叫什么?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24节 不跟自己男人亲近,跑去跟有妇之夫苟且,甚至弄出来孩子,还将人家刚刚满月的妻儿气走! 虽然是潘秀丽主动要走的,可她又不是疯子和傻子,如果在夫家过得好,怎么可能提出离开? 第156章 孝媳十七 潘秀丽分明是被这早已经苟且的二人给逼走的。 按理说, 像汪正德这样变了心的男人,真的想要和那苟且的女人在一起,也该安顿好自己的妻儿, 他可倒好, 把人气走,亲生孩子都不要,养孩子这事上一文钱都不出,加上前几年为了要个儿子各种折腾潘秀丽,人都被折腾得半死不活好不容易生下来儿子, 以为日子好过了, 结果他又这样干,简直是畜生都不如。 这俩忒不厚道。 一时间,众人纷纷怜惜潘秀丽的遭遇。 也有人说李蛮是冤大头,不过,男人嘛,就算受了影响,影响也有限。人家转头又要另娶了。 而潘秀丽呢, 一人拖两娃,好在学会了点豆腐, 眼瞅着生意就做起来了。不然,怕是只能带着两个孩子去投井。 汪正德这样处事, 好多人都不愿意与他深交。加上他办的喜宴明显就是为了敛财, 先前和他关系不错经常一起喝酒的男人都被家中勒令不许再与之来往。 成亲这事繁琐, 汪家老两口平时都不管事, 帮不上忙。从头到尾多半都是汪正德一个人在忙活, 送走了客人,他狠狠睡了两天才缓过来。 他重新做生意时, 发觉自己的肉不太好卖。往常到了中午时就已经卖掉了大半,中午后将剩下的那些全部送去赵家酒楼,然后就可以回家。结果,他卖了一早上,来的客人寥寥无几。快中午了,其余两个屠户收摊子回家后,他的生意才好了点,可还是剩下了大半头猪。 天气炎热,天不亮就杀好的猪摆了半天,肉已经变了颜色。不能再卖下去了,他以前是用一个小篓子就能全部装走,今儿愣是一趟都搬不完。 赵家酒楼的生意不错,他到的时候大堂里正热闹,看了一会儿,发现好多人桌上都摆着烤好的肉串,当即心下一松,这用肉的地方多了,应该也不会压他的价。 以往和汪正德交接的都是周氏的公公,今日来的人却换成了周氏,也就是潘秀丽孩子名义上的亲姑姑。 “汪屠户,今儿有多少?” 汪正德看到她来,心里不知怎的开始不安,又想到自己和赵家酒楼来往不是一两年,笑道:“天气太热,吃肉的人少了点,今天剩得有点多,好,肉也多,我就不涨价,按以前的价钱算,大哥觉得如何?” 周氏笑了笑:“行。” 汪正德松了口气,事实上,自从周氏认了那个孩子,他就怕自己送肉的事情黄了。现在看来,孩子认亲的事对他和赵家酒楼的关系没有影响。 “那边还有一些,我去挪过来。” “不急。”周氏喊住他,“我有点事情要和你商量。” 汪正德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心里很紧张,故作放松地问:“什么事?” “先前秀丽去城里的时候帮我买了一些香料,烤肉味道特别好,呐,就是他们正在吃的。”周氏指了指大堂,“用肉的量比以前大许多。” 汪正德立即接话:“那我把你们要用的肉除出来再拿去卖。多大点事,我们这么多年交情了,不能让你没有肉用。”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氏笑吟吟,“这两天你忙着成亲,我这一头猪都不够卖,所以就专门找了人帮我杀,以后多半也是如此。你的肉,我就不要了。” 汪正德脑中一片空白。 这话怎么说的? 像他这种卖肉的屠户,必须得有一个兜底的客人。因为不可能每天都卖得干净,还有,散客买肉人家是要哪里就割哪里,这割到最后剩的都是些不太好的。以前无论哪一种肉,哪怕是一块骨头,拿到赵家的酒楼,那也不会白拿。 赵家酒楼不要了,他往后卖不掉的送给谁去? 另外两个屠户一个送给镇上唯一的卤肉铺子,另一个是送到对面的酒楼之中。那家酒楼生意不如赵家,每次都挑挑拣拣,所以那个屠户还得将肉送到包子铺和面摊子上,才勉强卖完。有时候剩得太多还卖不完,得拿回家腌起来。 卤肉铺子不要骨头,太零碎的肉人家也不要。而另一个屠户送肉时就得选位置,万一送错,还是得砸手里。比起他们,汪正德是最省心的,也不会刻意留着那一块。因此,散客最喜欢到他的摊子上随心所欲地挑选,以前他为此还挺自得。 现在……赵家酒楼自己杀猪,他要完! “我可以帮你们杀。”好歹多一份收入。 在母亲生病之前,他做生意挺随意,一直都不错。后来母亲生病了,家里花销越来越大,他就比较紧张,结果越紧张越不成,如今还失了赵家这样的客人,母亲的药钱怎么办? 周氏摇摇头:“孩子的堂叔也学过,以后就请他帮忙了。你把肉拿来吧,一会儿我让人称,完了我给你结账。只是你明天就不要再拿来了。” 汪正德恍恍惚惚的,把东西收拾完送过去,周氏一句难听话都没说,没有提潘秀丽母子,没有刻意压价,像往常一样付了银子。 他拿着银子回到家里,坐在院子里,好半晌回不过神来。 他活了二十多年,该懂的都懂,隐隐能猜到自己今天的生意为何会这样惨淡。说到底,还是他办的喜宴太差,失了人缘。 其实早就猜到了会如此,不过,他不认为这有什么要紧,过段时间大家就会忘了这件事,生意还是照常做。可让他难以接受的是赵家不接纳他的肉了。 肉这东西不比货物,其他的卖不掉还能放一放,肉就真的只能自己吃了。 汪母看到儿子回来就坐在地上,似乎很热的样子,可好半天过去,汗水都干了,人还坐在那里发呆,这就不对了,她忍不住问:“正德,累着了吗?” 汪正德摇摇头。 郑冬雨刚嫁过来,成亲那天她是很满意的,嫁衣选了好的,也上妆了,她是汪正德明媒正娶的妻子。加上她有了身孕之后一家子都让着她,就连身子还没有痊愈的养母也会帮着看孩子,她这两日过得特别舒心。 看见汪正德发愣,她忙完了手头的事,端了一碗茶递过去。 “在想什么?” 汪正德接过茶,叹口气:“潘秀丽她还恨着我,赵家酒楼不要我的肉了。” 汪家老两口不管卖肉,却也知道有赵家酒楼在儿子才会卖得那样轻松。闻言脸色都变了。 郑冬雨在家里住了许多年,自然也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当即咬牙:“潘秀丽太过分!她分明就是报复!不行,我找她去。” “别去!”汪母一把将她拽住,“去了说什么呢?再让那个女人伤着你,那天她把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揪回来,还对你那么狠,我现在想起来都后怕,这要是伤着孩子可怎么得了?” 郑冬雨眼圈通红:“难道我们就这么认了?娘还要喝药呢,没了赵家……”卖肉就不是稳赚不赔了。 汪正德叹口气:“我去吧。” 郑冬雨心里很慌,跟了两步:“大哥,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汪正德摆摆手。 郑冬雨不管这么多,说走就要走。汪母不放手:“你别去,再让她伤着你,家里还有这么多事呢。” * 周氏把人赶走后心里畅快,酒楼多了烤肉,生意越来越好,她又请了两个人。因此偶尔也能腾出空来出去转转,她立刻找到高玲珑邀功。 她有了潘秀丽这样一门亲戚,赵家长辈对她都好了些,似乎放心将酒楼交给她了。 “以后我看他卖给谁。” 高玲珑吃着她带过来的肉串儿,听到敲门声也没动弹,正在烧火的大娘去开了门,看见汪正德时忍不住皱眉:“你有何事?” 汪正德不由分说推开她直接挤进了门:“潘秀丽,我有话要跟你说。” 高玲珑头也不抬:“没什么好说的,滚!” “你报复我是不是?”汪正德看到事不关己的周氏,气不打一处来,“潘秀丽,咱们好歹夫妻一场,你为何要害我?” “且不说我没有出手害你。”高玲珑拿着肉串抬眼,“就算我害了你,那也是你害我在先。你做了初一,就别恨别人做十五。对了,还没有恭喜你又要做爹呢。” 汪正德深深看她:“是不是看我成亲,你才决定报复我的?” 言下之意,他成亲前潘秀丽都还有与他和好的心思。 这也并不让人意外,当下许多夫妻吵了闹了,甚至是大打出手,把对方的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骂了又骂,最后还是会和好。 “随你怎么想。”高玲珑轻飘飘道,“可以滚了么?” 汪正德:“……” “秀丽,是我对不起你。但咱们俩有孩子,只看到孩子的份上,你也不该这么对我。赵家酒楼的生意对我很重要,娘的病还得治……” 高玲珑忽然抬手捡起边上的扫帚直接就砸了过去,动作又快又猛。 汪正德没反应过来被砸个正着,满脸都是泥水。他伸手抹了一把,对上那女人阴森森的眉眼,再也说不出她还惦记着自己的话来。 这女人……只是单纯的想要报复他! 周氏出声:“汪屠户,这件事情和秀丽无关。是我自己想要为孩子出气,你也别逼秀丽,就算她开口求情,我酒楼中每天要卖掉一头猪的事实是改变不了的。肯定是找人来杀,而不是用你的肉。” 汪正德胸腔鼓动,恨得要杀人,瞪着高玲珑半晌,捏着拳头转身离去。 他满腔的怒火没有发泄处,进门看见郑冬雨迎上来,怒吼道:“让开!” 郑冬雨:“……”怎么这脾气冲她来了? 第157章 孝媳十八 郑冬雨是真觉得委屈。 以前她和大哥之间的相处不是这样的。 大哥对她很好, 双亲夸她是贴心小棉袄。她在汪家的日子比在郑家要好得多。所以她才想一辈子留在这里。 刚被送过来那几年,偶尔午夜梦回,她还怕自己被送回郑家呢。天亮之后就变着法儿的讨好汪家人。 怎么现在变成了这样? 似乎她从李家回来之后, 家里的人就变了。 郑冬雨脑中一片空白, 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流了满脸。 汪母虽然能够自己走动,但却走不了多久,多半的时候还是在自己的房中养着,看见儿子对待儿媳的态度,她想了想起身去了儿子的房中。 “儿啊, 娘知道你最近压力很大, 心情也烦,但是冬雨有你的孩子,对她还是要温柔一些的,别吼啊吼的,习惯了又上手,她经不起。娘虽然好转了些,可这一年年过去, 身子骨愈发不济,先头你那个儿子被秀丽抱给了周家, 娘想要抱孙子,就只能指着冬雨的肚子。” 汪正德心情烦得很, 皱了皱眉道:“娘, 你不觉得冬雨克我吗?” 汪母愕然, 这话怎么说的?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最近家里发生的这些事, 忽然发觉儿子说的有道理, 自从郑冬雨闹着要回来之后,自家在镇上的名声是越来越差, 儿子的生意也越来越差。反而是潘秀丽那边过得风生水起,她听人说,那个豆腐坊,一个月至少要净赚十来两。 要说她没有后悔赶潘秀丽出门,那是假话。 事已至此,潘秀丽是绝对不会回来了的。汪母哪怕后悔了,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郑冬雨这个儿媳妇。好在她挺争气的,这么快就有了身孕。 “儿啊,可你们已经结为夫妻,她也有了你的孩子,这些话就别再说了,好好过日子要紧。” 汪正德踹了一脚凳子:“怎么过嘛!你又要去城里拿药,家里的银子只够去一次。” 汪母听出了儿子口中的怨气,也明白他的为难。迟疑了下,试探着道:“要不,别治了。” “要治的。”汪正德在这事上很坚持,“只要儿子还能动弹,就一定会想法子让您喝上药。大夫不都说了么,您照方喝上两年,应该能断药。”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25节 汪母张了张口,到底说不出不治的话来。她可没有忘记之前躺在床上那两个月自己有多难受,白天咳,晚上咳,恨不能死过去。喝了药之后晚上能睡好觉了,就是身子弱一点儿,她都不敢想自己再过回之前难受的日子时能不能熬过去。 不过,汪正德到底是个听话的孝子,一个人在屋中关了半天,脾气下来之后找到郑冬雨道歉。 郑冬雨抱着儿子,脸上的泪水就没干过。可一切是她自己选的,李蛮那边已经成亲,她回不去了,不继续过下去又能怎地? * 转眼过了大半年。那天后,汪正德发脾气似乎成了常态,有一次还对着郑冬雨动了手。 汪母心里明白,儿子应该是对郑冬雨克他这件事深信不疑。她喜欢求神拜佛,对这样玄之又玄的事情也是宁可信其有。因此,对待郑冬雨的态度并不好。 郑冬雨即将临盆,过去大半年里的日子她真的是泡在了苦水之中。偏偏又没个人诉说,至于娘家……郑家那边以前是她不愿意回去,而现在郑家对她简直是避如蛇蝎。 一切都要从给汪母治病说起。汪正德办的那场让人诟病的喜宴,确实赚了一点银子,支撑着让他去了两趟城里。可从那以后他的肉根本卖不掉,别说赚钱了,每天还要赔本。后来甚至都不敢杀了。 家里有个无底洞,汪家父子只得出去干活,半个月下来能得二钱银子,可是这年买药的零头都不够。剩下的一两多只能想办法到处拆借。 可谁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这镇上除了少数几个富户,也没人养得起汪母。汪正德东拼西凑过了四个月,实在没法子了,便去借了利钱。 利滚利的,已经凑足了三十两……真正拿到手里的,只有一半儿。 郑冬雨一想到这些债就愁,她是真的后悔了。年少时的爱慕很要紧,可若是这份感情非要用自己下半辈子受苦受难和孩子的一生都在还债来偿还,未免也太不划算。 可李家那边,那个带着一个孩子进门的寡妇已经有了身孕,再过俩月就要生了。她回不去!加上肚子里的孩子,她是哪里也去不了。 这大半年,家里的活计全都指着她一个人,她要照顾老的少的,还有应付汪正德的臭脾气,还有那些上门追债的。亲戚友人来要钱,她得陪着笑脸,而那些利钱……她不敢不陪笑脸。 早知道嫁给汪正德是这样,她说什么也不回来。跟潘秀丽抢什么呀,抢着受罪么? 唯一让人欣慰的就是婆婆的身子好转了许多,那个大夫是真的有几分手段。婆婆倒是看她肚子大了想要分担一二,结果洗了一次衣衫就着凉了,咳得比以前还厉害,那个月多去了一趟城里,花了钱买药不说,还被大夫训斥了一顿。 那之后,别说汪母不敢再干活,她也不敢让婆婆帮手了。 郑冬雨一边刷洗汪家父子俩给别人干活后满是泥巴的衣衫,一边想着自己这几天应该就要生了,家里的事情再忙,坐月子也该让她歇几天。 这么想着,对于这个的降生还多了几分期待。 她洗完后要将衣衫晾上,这晾衣服的绳子日子久了就越来越松,之前念叨了好几次,总算让汪正德将绳子绑高了点。 可他绑的时候她在厨房忙活,就没管,等到出来才发现绑得太高了。凭着她的身形站在地上根本就晾不上去,再想让他绑矮一点……反正已经说了好几次都不见动静。 郑冬雨踩着凳子每晾一件衣衫就得下来一次,那绳子踩凳子上都高,她伸手特别费劲,湿衣黏在一起得理平整,不然最近天气不好,根本干不了,那父子俩又等着穿,到时她又要挨骂。正理着呢,忽然肚子一阵抽痛,她身子抖了抖,整个人天旋地转,狠狠摔倒在地,紧接着腰背和大腿一阵疼痛。她都不敢用力喊人,勉强喊了两声,发觉自己身下一热。 这是要生啊! “娘?” 汪母在屋中看到儿媳摔倒的动静,急忙忙赶过来,想要伸手扶吧,自己又没有力气,干脆跑到外面去喊人。 今儿镇上有喜,好多人都不在家,菊花难得有空,听到隔壁在叫唤,她没打算管,就是想出来看热闹,结果就见郑冬雨满脸痛苦的躺在地上,身下衣衫已经湿了一大片。 她再怎么恨这个人也做不到,眼睁睁看她去死。尤其她自己也是女子,生孩子有多痛苦有多危险她也清楚,咬了咬牙道:“大娘,你看着她,我去帮你喊人。” 汪母忙道:“麻烦你顺便请一下你那个堂婶过来接生,再请刘大夫。” 菊花轻哼:“当初秀丽生孩子的时候没见你这么舍得。” 怼了一句,想着人命关天,也懒得跟着一家子脑子不清楚的计较。飞快跑了一趟。 汪正德在别人家喝喜酒,现在家里日子不宽裕,也只有在别人办丧事时打打牙祭,更是已经好久没有打过酒来喝了。得知郑冬雨要生了,他带着满身的酒气匆匆赶回。 而郑冬雨的儿子狗子今年不到三岁,他在睡午觉,被院子里越来越多的人吵醒之后,自己到了院子里可发现没人理他,又到不了母亲跟前,忍不住哇哇大哭。 汪正德还没进门就听到了这孩子的哭声,只觉得厌烦无比。眼瞅着孩子挡路,他一怒之下直接飞起一脚踹了出去。 孩子被踹飞足有一丈那么远,摔在地上哭都哭不出来,脸憋得青紫。还是有邻居看不过去,上前把孩子抱过来拍了拍,孩子才哭了出来。 郑冬雨被众人扶着往里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泪落得更凶。 她再不想承认,也看清楚了一些事,比如汪正德对她的儿子毫无疼爱之意……李蛮一开始与她置气,不肯接纳孩子,后来听说汪家欠了一大堆债,便上门想要将孩子接回。 她是很乐意的,当场就答应下来了。在这个家里,她自己都过不上好日子,留下孩子,除了让他吃苦受罪,没有任何好处。 可是,汪正德不乐意! 他已经扬言,李家想要接儿子可以,得拿十两银子。 李家哪里拿得出来? 就算拿得出,凭什么要乖乖被汪家讹诈?于是,事情僵持下来了,那边寡妇带了一个四岁大的孩子,后来又有了身孕,接狗子回家的事情就拖到了现在。 汪母忙前忙后,让相熟的妇人帮着烧水。院子里忙得热火朝天,汪家最近的气氛很是紧绷,家里人进门都没个笑脸,好容易才出了件喜事。 从中午到下午再到天黑,屋中女子的痛叫声没有停过。 汪母焦灼地在院子里转圈圈,不是不想陪着儿媳,是她身子不好,生产的屋子憋闷,在屋里兴许会被憋晕过去。她一直没坐下,似乎忘了身上的病痛,以前她是站不了这么久的。 汪父蹲着,眉头紧皱,时不时看一眼正房。 而汪正德也很紧张,坐在那里大半天连口水都没喝。大夫进进出出,稳婆和两个妇人也没闲着。一直到了深夜,屋中总算想起了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之声。 汪母一拍大腿,喜道:“光听这声,就知道孩子肯定长得好,定要比潘秀丽生那个弱崽子好养。” 话音落下,里面传来稳婆的声音:“汪家妹子,恭喜恭喜呀,母女平安。” 汪母呆住了! 这还喜个屁呀! 第158章 孝媳十九 汪母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侧头看见儿子满脸铁青, 额头上青筋直冒。又见边上自家男人瞪大眼,起身踹了一脚凳子,然后大踏步出了门……她哀嚎一声, 最后一丝侥幸尽去, 整个人滑落在地上,这才发现自己两腿酸软,浑身都疲惫不堪。 “这都什么事儿啊?” 汪家为了要孩子有多疯魔,镇上的人都有所耳闻。稳婆将孩子包好,也不提谢礼的事, 如果汪家讲究, 稍后会主动送礼上门。如果不送……这一家子欠了不少债,就当是做善事了。 稳婆不要钱,走得特别坦然,还是前来帮忙的两个妇人看到床上的郑冬雨实在可怜,忍不住拿了热水帮她擦身,后又换掉被褥,帮着将孩子喂了一顿奶才离开。 两人临走时, 还看了一眼院子里坐在椅子上的汪母。 出了院子,其中一人忍不住了:“这汪家, 简直是缺了大德。生闺女就不是她儿媳妇了么?方才我们俩要是走了,冬雨又没有娘家人来帮忙, 不知道要在那个脏的被子里躺多久。我听说当初秀丽生下闺女时就是她亲娘来换的, 后来生下儿子, 那谁已经伤了身子躺在床上起不来, 还是潘家帮的忙。” “冬雨也不是好人。”另一个妇人摇摇头, “她要是不和汪正德这样那样,也不会这么惨。回头我是不来了, 反正我今儿帮了这么多,够对得起他们家了。” “我也不来了,去闺女家住几天,不然这里邻里邻居的,被她们叫住了我帮是不帮?像今儿似的,不帮吧,良心过不去,帮了心里又憋屈。有这时间精力,我带孙子不好么?”两人说完,很快各自分开。 汪母坐在椅子上久久回不过神来。她隐约听到了外面二人的议论声,却又听不清晰。满脑子都是儿子和郑冬雨乱来,所以汪家遭了报应。 不知道做了多久,忽然听到屋中传来孩子的哭声。汪母还是没动,却听到便宜儿媳在喊:“娘,给娃娃换一下。” 声音虚弱,一听就知伤了元气,且得好好养呢。 汪母进屋,看见襁褓外面是干的,扶着门框道:“不用换这么勤。他们父子俩不会干活,我身子又弱,你省着点,天不好,洗了不好干。我守了半天,累得只想躺下,有什么事明早再说。” 郑冬雨就知道会这样,眼圈血红,落下泪来,凄苦地道:“娘,我得吃东西呀,不然孩子吃什么?” 汪母点点头:“让正德给你做。” 郑冬雨:“……” 那男人油瓶倒了都不扶一下,在家里的时候眼里从来都看不到活,哪怕是面前扫帚横在地上,他也能面无异色的跨过去。这指望得上? 她正想说话,门口的人已经不在。 汪正德到底还是听到了二人的谈话,转身去了厨房,他不怎么会做饭,搅了一碗鸡蛋絮送进屋。 还没生的时候,汪正德买了几个鸡蛋和红糖放在家中,此刻正好用上。郑冬雨心里很不安:“大哥,我没有伤身子,满了月子之后,我又可以给你生。” 汪正德胡乱点点头:“不急。” 他只是下意识这样说而已,怎么会不急呢? 换做别人家刚成亲的小夫妻第一胎生了女儿,大部分人都不会有多余的想法,许会有点小失望,但也不会难受。可是,他在此之前为了求职花费了不少的精力和钱财,甚至母亲还因此落下了病根。家里这么难,多养个孩子会很费劲。 汪正德坐在窗边困意全无,脑子里想了许多。忽然道:“还是把狗子让李家接回去吧,也不要十两了,三两就行。” 郑冬雨心中一喜。 她早就想把孩子送回李家,这家越来越穷,狗子留在这里并不好。还有,李家有婆婆带孩子,留在这里只有她一个人照顾……她还得照顾这个小的呢。想要不被这家人嫌弃,还得赶紧再怀一胎,之前有孕时带已经会跑会跳的狗子她都有些受不了,更何况这个小的不是抱着就得背着。 “那麻烦你跑一趟。” 汪正德跟看傻子似的盯着她:“我上门去说,像是我讹诈李家银子似的。” 郑冬雨有些委屈:“那我在坐月子,也出不了门呀。” “你不会托人么?”汪正德起身:“这屋味儿重,我去那边睡。” 郑冬雨:“……” “大哥,我起不来身抱不动孩子,你留在这里将孩子递给我也好啊。” 汪正德头也不回:“秀丽都行,没道理你不行。” 郑冬雨恨不得把这一床被子都挠出花儿来,潘秀丽能做的事情她就得会做? * 天蒙蒙亮,高玲珑豆腐已经出锅。有人在摊子跟前说起郑冬雨连夜生女的事。 高玲珑面色不变,自顾自切豆腐收钱。可这镇上喜欢看热闹的妇人很多,有人故意道:“秀丽,那个汪正德肯定后悔跟你这么个能干的女人和离,要是你想回去,他绝对巴不得。” “你要多少?”高玲珑直接问,并且脸色当场就落了下来。又扬声道:“大家乡里乡亲,多谢你们照顾我生意,但麻烦你们不要在我面前提汪家人。” 那个妇人脸上有些挂不住,高玲珑认真道:“第一回 就算了,日后再故意这么说,我不做你生意。”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妇人也不好意思继续争执,今儿不了就是她故意撩拨,以为潘秀丽脸嫩不会计较,谁知潘秀丽这样不留情面。 做生意的人不都讲究和气生财么? 把人得罪光了,生意还怎么做? 按理说是这样,可高玲珑做的是独家生意,镇上这么多人,不缺那一家两家。再说了,她就算不做这生意,也能安安生生度日。等这边事了,她要带着孩子搬去城里住,还要送姐弟俩读书的。 接下来气氛有些沉闷,但也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对待汪家人的态度。应该再没有人不长眼的跑来说这些有的没的。如此,也绝了汪正德求和的路。 别觉得他已经娶妻了就不可能回头求潘秀丽,如今母子几人过得风生水起,攒下来的银子都有上百两,瞬间就能还掉汪家的债。汪正德说不准已经动了心。 汪正德有没有动心没人知道,汪母是真的后悔了。 她回到房里辗转反侧,几乎一宿没睡,天亮后不久就起身,也不想留在家里伺候郑冬雨,便溜达着出了门。身上无钱,也没有个目的地,等回过神来时,发觉自己已经站在了周家的豆腐摊子外。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26节 此时高玲珑又卖完了一锅,附近的人都已经习惯了,掐着点来买下一锅,这期间基本上没有人在。 高玲珑正收拾豆腐箱子,抬眼看到汪母,也不打招呼,将桌上的汤水扫干净就准备进门。菊花母女在烧豆浆,差不多又要下卤子了。 汪母见人要走,忙上前喊:“秀丽。” 高玲珑冷哼:“赶紧走,我不做你生意。” “不是的。”汪母有些心酸,如今的她连块豆腐也买不起,稳住泪意,道:“我想见见传根。” 高玲珑似笑非笑:“你这人可真好笑,传根他传的是周家的根,跟你们汪家没有关系了,有什么好见的?天气有些凉,他还没起呢,起了也不见你。” 汪母一颗心像是泡进了黄连里,她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前儿媳了,因为这么久没见,前儿媳态度多少会和缓一些,结果却还是这样。她叹口气:“我从来没有想过休了你娶冬雨过门,那都是他们年轻人自己决定的,我为了根儿差点被淹死,不管我对你如何,对根儿的心意是真的。” “真也没有用,他已经是周家的孩子了。”高玲珑转而又道:“对了,蒋家族叔的大舅子在城里多年,最近要搬回来了,他读过书,族叔已经跟我说,让我把珍珠送过去一起启蒙,反正孩子小,先学两年。两年后再说。” 汪母皱眉:“一个丫头片子读什么书?” 高玲珑已经不太容易生气,此时也忍不住怒火中烧,喷道:“你自己不是女人?你娘不是女人么?你们小的时候也是丫头片子,再说,丫头怎么了,我如今靠自己的双手比你那个宝贝儿子赚得还要多,丫头没有用,那汪正德岂不是跟废物一般。” 她连珠炮似的吼了一大通。汪母都懵了,她不过是说了一句实话而已,怎么前儿媳这样生气? 待要解释两句,就见前儿媳已经搬着木箱子进门,还狠狠将门给砸上了。 汪母失魂落魄,久久不肯离开。还是汪正德发觉不对,一路问着找了过来,看见母亲站在那处不像是受了伤,他松了口气:“娘,您身子还弱着,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正德,我想看看那个娃儿。”汪母满脸惨白地道。当时在月子里,一家人都对母子俩不怎么上心,甚至没有给那孩子取个名字。也就是汪母喊过几次宝儿和小宝之类。 汪正德脸都黑了:“见着了么?” “潘秀丽不许,还说那个孩子已经姓了周。”汪母一把抓住儿子的手,“正德,汪家不能在你这里断了根,你一定要想法子把他接回来。” 汪正德心里烦得很:“不急,冬雨还会生。”再说,现在接回来谁养? 过两年,等到孩子能跑能跳,不需要有人专门照顾了再接回来,省了大劲了。 汪母叹口气:“冬雨第一胎就生了男娃,我以为她是个好的,没想到中看不中用。等她再生……到时她揣着孩子做不了事不说,万一又生个丫头怎么办?养一窝子丫头,会让人笑话的。” 第159章 孝媳二十 汪正德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他已经够烦了, 压力也大,结果母亲还在这里说,当即烦躁地道:“问题是潘秀丽如今恨我入骨, 不可能让孩子跟我认祖归宗。” 汪母哑然。 “正德, 你心里是不是怪娘花钱太多?” “没有。”汪正德扶着她转身就走,动作粗暴,几乎是把人拖着离开,“你身子弱,少出来, 再着凉, 还得花钱治。你在家里歇着,就当是省钱了。” 汪母看着这样的儿子,欣慰之余又有些心虚。在当下不富裕的人家,这老人生病了许多人都不会花太多的银子治病,就怕到时人财两空。人没救回来,家里还欠了一大堆的债。 她这个病需要调理,这药到没有性命之忧, 可也就跟个填不满的无底洞似的,她活一天就得喝一天的药。 活得越久, 家里欠的债越多。说实话,比那些得了绝症的人还要恼火, 毕竟绝症还能看到点儿希望。而她还年轻, 保养的好还得活一二十年。到这家里的债岂不是跟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扪心自问, 汪母不想死, 可一想到自己活着的代价那么大, 她心里就慌得不行。 母子俩回去的路上,汪正德想到家里没吃的, 最近这两天转凉了,那水摸着能冻到骨子里,不好让母亲下厨。干脆带着母亲在路边的摊子上各吃了一碗面。 嗯,家里不富裕,就不加卤子了。 两人吃完了,汪母想到家里坐月子的郑冬雨,张了张口想让儿子多买一碗,又想到儿子对外已经欠下那么多的债,干脆就不提了。 郑冬雨吃饭是要紧,可她更不想惹儿子烦心。大不了,回家给她煮个蛋花汤。 果然,一进门汪正德就去了厨房,打了一碗鸡蛋絮,加了一丁点儿糖送进正房。 郑冬雨刚生完孩子,勉强能够挪动。可想要下床拿东西还是太费劲了,孩子包了一宿,身上已经湿透,她都能闻到从襁褓里蔓延出来的臭味了。看见汪正德进门,眼睛一亮:“大哥,拿襁褓来,我要给孩子换掉。” 汪正德将碗放下:“趁热吃。吃完了再换也不迟。” 郑冬雨看见那鸡蛋絮,张口想说话,生个孩子身子会亏损严重,得好好补一补,再说她还得喂奶呢。也不是非要吃肉吃蛋,可至少得吃饱啊。一个鸡蛋冲了这么大一碗汤,只能混个水饱而已,煮一碗面糊糊也比这个好。昨晚上她早就饿了,可却没人过问一句,恍惚间她都觉得好像还没生。 先吃了再说。 心里委屈,蛋汤也没有了味儿,郑冬雨甚至险些被那热气熏出了泪水。 汪正德转身就想走,郑冬雨见了,急忙将人喊住:“帮我递东西,准备点热水。” 给孩子换一次,从尿布到各种布片子再到襁褓,还要擦洗的帕子和给孩子身上抹点油……那油是为了防止孩子身上被泡红。本来就是半天甚至是一天才换一次,再不抹好,孩子肌肤红了后,会更不好带。 郑冬雨嘴上没闲着,手也忙得很,生过孩子身体虚,怕着凉穿得就比较多,愣是干出了满身的汗。汪正德被指使得团团转,在让他又一次拧干帕子给孩子擦脖子时,他顺手将帕子放入了方才擦过身上的水里。 忙碌中的郑冬雨余光瞥见,皱眉道:“那水擦了身,那么脏,能不能换……” 汪正德本来已经将帕子捞出拧干准备递给她了,看到她眉眼间满是不耐烦,语气里又是责备。当即也恼了,狠狠将帕子丢入了水中,溅起水花一片:“你就不能先擦脖子?已经没水了,你看着办吧,爱擦不擦!” 话音落下,人已经摔门而去。 郑冬雨一个人坐在床上,整个人怔怔的,这孩子哇哇大哭,明显饿得厉害,可脖子已经在红了,不擦药油绝对不行。她伸手去盆中拿帕子,颇费了一番力气才够着,结果却摸到了满手冰凉。 弄了这大半天,盆中的水着已冰凉,可坐月子的人是不能碰凉水的。郑冬雨抱着孩子再也忍不住,趴在被褥中嚎啕大哭。 她真心觉得委屈,上一次坐月子,李蛮不是个细致的人,也被她指使得团团转。屋里屋外忙得跟个陀螺似的,那时她刚生了孩子,自觉是李家的功臣,说话嗓门特别大,语气还不耐烦,可李蛮从来不生气,婆婆拖着一条腿,将所有的脏衣服洗得干干净净,她和孩子穿的还特意烧一锅水来煮过。除此外,会想法子给她做各种好吃的,但凡她说一句不好,那样东西接下来一个月都不会出现在面前。 那次……鸡蛋絮是拿来当水喝的,一天四五顿,顿顿不重样。 郑冬雨以为每家的妇人坐月子都是这样,没想到汪家对待刚生下孩子的媳妇居然这般。真的是能糊弄就糊弄,糊弄不过去干脆就不管了。 这才第二天,接下来还有一个月,这日子还怎么过? 郑冬雨抱着孩子喂奶,脑中一片空白,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李蛮的声音。 “大娘,我来接狗子。” 闻言,郑冬雨精神一振,探头就往外瞧。可惜窗门紧闭,她什么都看不见,想了想,轻轻放小孩子,忍着疼痛下床将窗户推开了一条缝。 李蛮看着跟之前没什么不同,手中提着篮子,篮子上面盖着糠,隐约看见糠里夹着鸡蛋。 汪母走了过去:“我儿子说了,三两银子,你把银子给了现在就能把孩子领走。” 李蛮从怀里掏出来一枚银角子:“那也太多了,我家里即将添丁,能够拿出来的只有这点。”他一脸认真,“你们要是觉得少,那就把狗子留着吧,反正你们家缺儿子,就当是我们这辈子没有父子缘分。” 汪母:“……”这什么屁话? 再缺儿子也不可能拿别人的凑合呀。 她两步上前,一把抢过银角子,揪着地上满身泥土的狗子直接丢过去:“带走吧。” 狗子那么小,经不起她的力道,整个人一头栽倒,摔了个狗啃泥。 李蛮满脸恼怒,又不想与一个妇人计较。再说这一家子都是无赖,这老女人病了那么久,可不能被她讹上。来之前,家里的媳妇已经再三嘱咐过这些话,他强忍着怒火,上前将孩子揽入怀中。 摸到孩子满身骨头,又听他轻轻的喊疼,李蛮脸色愈发不好看,抱着孩子:“那就说好了,咱们从今往后两不相欠。冬雨如果要回来看孩子,我不拦着,但别想再把孩子接来。” 汪母疯了才会让郑冬雨去接孩子,看他要走,道:“你等等,我把鸡蛋取了。” 一边说,一边就上前去拿篮子。 李蛮愣了下,他并不是多聪明的人,下意识道:“这鸡蛋是我买给家里媳妇吃的,月份大了,最近夜里抽筋,大夫说得补一补。” 汪母动作和神情都僵住了。 屋内的郑冬雨也呆了呆。一来是为了李蛮对那个寡妇的心意,二来……这礼尚往来嘛,那来往密切的人家在别人家添丁时,都会买些东西上门探望。送得最多的就是鸡蛋,其次才是料子。她也以为李蛮的鸡蛋是买来给她吃的。 汪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闹了一场乌龙,显得自家穷得要人家鸡蛋似的,顿时恼羞成怒:“滚滚滚!” 李蛮也不是没脾气的人,今日上门接孩子花了一两银子,他是真觉得不值。这孩子确实是在汪家过了大半年,可过的什么日子大家都看在眼里。说难听点,比喂一条狗还省心。狗子离家时才两岁,在家里,做饭都是另做的。那时候胖墩墩的,整个结结实实,现在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身上还有伤……郑冬雨生孩子的时候,狗子被踹了一脚,可不止一个人亲眼看见! 就这,汪家还好意思要三两银子才放人。特么的真的是穷疯了! 要不是看孩子可怜,他实在舍不得留狗子继续在这儿吃苦,还真就不惯着他们。当然了,狗子确实在这里过了一年,什么都不给说不过去……可要是就这么走,心里那口气实在咽不下去。他冷笑着抱紧孩子,拿起篮子转身就走:“什么钱都收,缺了大德了,拿着买药吧!” 汪母也知道自己过分,但这些事情是经不起说的,传了出去汪家在这个镇上还怎么做人?之前汪正德又卖不出去,就是吃了名声的亏,她哪里会认这话? “你给我站住,把话说清楚。” 李蛮又不傻,跟个病了的妇人计较,吵赢了也是他欺负人家。干脆拔腿就跑。 汪母:“……” 她捏着银子,气得破口大骂。 另一边出门的李蛮越想越气,不愿意吃了这个哑巴亏,干脆一路跟人说自己过来接孩子时给了汪家银子。 于是,他那边还没出镇子呢,就已经有三拨人到汪家讨债。 李蛮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就算给了银子,也绝不让他们家清静! 汪母手捏着一两银子,努力挤出笑容应付着上门的债主。正想着怎么把这些人打发了,又听见粗暴的敲门声起,她过去打开,就看见收利钱的强哥一行人闯了进来。 见状,汪母连勉强的笑容都挤不出了。前面那些人最多说点难听话,最后这一波,那可是会动手的。 而现在几家都是跟汪家有亲,所以才将银子借了出来。看见强哥到来,先行退散。 想从他们面前把银子拿走,那是做梦。 好在汪正德很快就回来了,他熟稔得跟强哥打招呼,承诺三天后会给他们二两银子。 强哥很不满意,又威胁了一番,这才带着人离去。 汪母心里明白,如果没有儿子说的那二两银子,那些人绝没有这么轻易离开。她满面愁容:“那些人三日后,肯定会再来,到时你拿什么打发他们?从一开始,你就不该提这事。” “娘放心吧,我已经想到办法了。”汪正德自顾自进了正房,“郑冬雨,家里如今穷成这样,养不起这孩子,她跟着我们也是受罪,你平时又那么忙。我已经给她找了一个好人家,后天他们会来把孩子抱走。” 郑冬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她知道自己没有听错,忍不住尖声质问:“这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要把她送到哪里去?不对,什么样的好人家会花几两银子买孩子?你到底干了什么?” 对于她的怒火,汪正德满脸不以为然:“我这是为了孩子好。” 郑冬雨怒极,抬手拿起手边的大碗砸了过去。 “混账!” 第160章 孝媳二十一 大海碗朝着门口砸去。 汪正德下意识偏头避开, 碗就砸到了门上,然后落到地上摔成碎片。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27节 汪母吓了一跳。 汪正德看了看地上的碎片,猛地扑到床前, 一把揪住郑冬雨的头狠砸, 拳头如雨点一般落在她浑身上下。随即,整个院子里都是郑冬雨的哭喊声。 这么大的动静传出去并不好听,郑冬雨如今还在月子里呢。汪母反应过来后,急忙上前去拉扯儿子。 “不要打,有话好好说嘛。外人听见了会笑话的。” 听到最后一句, 汪正德又砸了几下就收了手, 怒火冲天地道:“我一天在外辛辛苦苦养活一家人,完了你还拿东西砸我,给你脸了!郑冬雨,别不识好歹!” 郑冬雨浑身都痛,一时间分不清哪里更痛。尤其是一颗心,像是被人用尖刀扎得鲜血淋漓,她趴在被子里:“那是你的亲生孩子呀, 你把她送到别人家,渴了饿了没有人给她吃喝怎么办?还会有人打她的, 你就舍得?” 汪正德满脸怒火,还想要动手, 被母亲扯了一把后, 恢复了几分理智:“冬雨, 咱们家如今艰难成这样, 孩子留在这里也有好日子过, 再说你一天那么忙,说不准两三个月后又有了身孕, 到时这孩子奶水都没得喝,你有孕还要带着她……她受罪,你也不得安生,这是图什么?” “可孩子还没生之前,你就该知道有这么多的麻烦呀,我都不怕带着她受苦,你……”郑冬雨越说越激动,扯着了身上的伤,她到底还是害怕挨打,声音和缓下来,“大哥,孩子初到别的地方没有奶喝,很容易养不活。咱们别送她走好不好?” 汪母没说话。 一个丫头而已,送就送了。 汪正德抿了抿唇:“冬雨,已经说好了的事情,没法儿改了。人家有奶娘的,不会饿着孩子。” 郑冬雨看他这样执拗扭,便知道事情兴许真的改变不了。对于那户人家会养奶娘的话,她一个字都不相信。养得起奶娘的人家养不起丫鬟么?有了通房,哪里会缺孩子? 退一步说,就算孩子真的能抱到富裕人家,她也同样舍不得呀。九死一生生下孩子,可不是为了拿来送人的。 “大哥,我求你了好不好?你就答应我吧……” 汪正德耐心不多,看她哭哭啼啼又想发火。 汪母忙道:“你出去,我来跟她说。” 闻言,汪正德转身就走,想到什么,嘱咐道:“这两天换勤快一点,别让孩子身上发红……” 听到这句,郑冬雨哭得更伤心了。这跟他要杀猪时,不让人打伤猪,不然不好卖是一个道理。 合着他对孩子好,是因为孩子能换银子? 这是孩子,不是猪仔啊! 郑冬雨伤心至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汪母坐在旁边,轻轻拍着她的背,幽幽叹口气:“冬雨,正德压力已经很大了,你别冲他大喊大叫,既然事情已经决定好了,哭也没有用,你好好照顾孩子,珍惜与她最后相处的时光。都怪我这个破败身子拖累了你们,你要是再哭,我心里也止不住的难受,真的……死了的心都有。” “这是你的亲孙女,你就舍得?”郑冬雨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抬头,“孩子养在别家,肯定会受委屈的!那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怎么可能真心疼爱?” 这话汪母可不爱听,她收起脸上的温和,皱眉问:“你也是我抱养来的,我对你不好?” 郑冬雨:“……” 要说汪家对她如何,其实还是不错的。毕竟汪家是屠户,不管什么年景,吃到肉的机会比别家多多了。还有,在汪母受伤落下病根和潘秀丽喝几年药之前,这也是镇上的富户。 可人和事就怕比对,她在汪家的日子,绝对不能与汪正德相比。小时候汪正德经常有钱去买各种零嘴,她就得逢年过节才能尝尝……当然,如果在郑家,逢年过节也是吃不上那些的。她挺知足,但汪母要说拿她当亲生,那简直是放屁!这话大概汪母自己都不相信。 别的不说,郑冬雨小时候在她干活时,没少被指使得团团转。虽然做饭洗衣打扫多半是汪母在干,她也没闲着呀。而汪正德……那是碰都不碰。 心里知道这期间的区别,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因为郑冬雨确实是到了汪家之后才长大的,并且人家也没有让她饿肚子,她擦了擦眼泪:“娘,这世上不是每一个人都跟你一样善良的。像您这样的养母,世间难寻,我有这样的好运气,妞妞却不一定。我一想到她会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吃苦受罪,这心就特别难受,简直喘不上气。” 听了这话,汪母脸色好看了许多:“我看正德那样子,这孩子大概是留不住的。你也别太担心了,回头我跟他打听一下孩子落到了谁家,到时我们偷偷去看看。” 郑冬雨并没有被安慰到,心里也不乐观。人家花了银子抱走的孩子,就算受了委屈,汪家又能说什么?看不下去想要接回,那至少要把银子给人还回去吧? 这孩子只要一被抱走,会有什么样的处境就完全不由汪家做主了。 郑冬雨说服不了母子二人,只能哀哀哭泣。 汪母又劝:“你还在坐月子呢,快别哭了,小心以后落下迎风流泪的毛病。赶紧养好了身子好生孩子,要是伤着了,跟秀丽一样要喝药,家里实在供不起了。” 郑冬雨:“……” 这边孩子才一落地,又想让她生,母猪都没生得这么勤快吧? 如果说郑冬雨怀孕的时候只是有一点后悔的话,此时的她简直肠子都悔青了。如果可以回李家,她一定毫不犹豫! * 李家那边,李蛮接回了狗子,一家人看到狗子的惨状都面露不忍,李母更是抱着孩子默默流泪。 邻居们看见孩子回来,纷纷过来想要询问一下接回来的过程,毕竟汪正德早就放下话说要十两银子才肯放人。据说还是给了一两,众人义愤填膺,都在责备汪家不干人事。 “孩子伤成这样,没捶他几坨都是客气的,还好意思要银子吃,我要是你就不给。” 李蛮叹气:“一直扭着,孩子受罪,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 有人赞同这话:“好在孩子已经回来了。话说,李家大娘啊,他那个娘不是好的,你们以后可别让她再靠近孩子了。” 李母默默点头。 本来李蛮是不阻止郑冬雨来瞧孩子的,听到这话,颇觉得有道理。还有,汪家确实很过分,家里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可不能再白白给人家了。 李蛮后娶的寡妇没有跟这些人闲聊,她看见孩子的模样后,就带着自己儿子去了厨房烧水。 她是个爱干净的,狗子浑身得洗过,身上的破衣是不能要了,还找出了自己儿子的旧衣出来。 水烧好了,她挺着肚子叉腰喊:“蛮子,别聊了,把水打进屋,我给孩子洗洗,你去镇上请个大夫来,给孩子瞧瞧身上的伤需不需要喝药。” 李蛮这才发现她干的事,敷衍了几句邻居飞快去帮忙。 李母一瘸一拐,撸袖子要给狗子洗澡,被杏花给推来出去:“你腿脚不方便,天气这么冷,等你磨磨蹭蹭搞完,狗子又要生病,到时孩子受罪不说,还得花钱治。不划算嘛,你帮我看好小牛,别让他乱跑,我这一会儿就得。” 她做事风风火火,拉着狗子砰一声关上门。 院子里众人面面相觑,离开时都忍不住低声道:“看着挺厉害,心眼挺好的。” 李母听在耳中,悄悄拉了儿子:“蛮子,你可别不分好赖,杏花命不好,如今跟了你,你可不能负了人家。” 李蛮只觉得好笑:“娘,我又不是那爱起花花心思的人。媳妇一心跟我过日子,我疯了才去找别人。” “别装傻,我说的是冬雨。”李母板起脸来,“冬雨是好看一些,可她不干活才养得一身细皮嫩肉。原先你跟她过得时候,吃苦受罪的都是你。这夫妻之间,就该互相照顾,杏花就很好。你是娘身上落下来的肉,说句自私点的话,娘希望有个人疼你,而不是你上赶着伺候人家……” 李蛮看见灶中的火没灭,想再添几瓢水,含含糊糊答应下来就想跑。 李母不满意,一瘸一拐追到厨房。 李蛮哭笑不得:“娘,我心里明白着呢,知道谁是好的,不会做错事。再说,你的担忧完全多余,郑冬雨从一开始就没想跟我好好过,她心里念着的一直是汪正德,如今得偿所愿,不会来找我的。” “那可不一定。”李母轻哼,“她根本就受不得穷,你当她为何来了之后还一直惦记着回汪家?分明就是咱家比不上汪家。我都听说了,汪家欠了一大堆债,里面还有利钱,一家子不吃不喝干上五年都不一定能还清楚。她可不傻,说不准回头就找你来了。” 李蛮没将这话放在心上。郑冬雨嫁人了还没放下那男人,绝对不会轻易后悔,再说,人家可看不上他,还是夫妻的时候就不许他回房睡,嫌弃成这样,不可能回头的。 而事实上,李母的话并非乱扯。 两日后,李蛮去镇上给儿子抓药时,就被路旁的郑冬雨堵了个正着。 最近天气转凉,穿一件衣衫在外头都站不住。李蛮确定那人真的是郑冬雨后,忍不住看了看天,若是没记错,这女人在坐月子吧? 郑冬雨看见他,未语泪先流。 第161章 孝媳二十二 一个正在坐月子的女人, 不在家里好好待着,跑到这路上来冲着人哭……李蛮看清楚那人的一瞬间,只觉得头皮发麻。一时间真的有种掉头落荒而逃的冲动。 可是, 他是来抓药的, 家里还有一大堆事呢,可经不起耽搁。他在去街上转一圈回来和即刻就回瞬间就选择了后者。 如果那女人不是来找自己的,他没必要躲。如果是来找他的,那躲也躲不掉。除非他转到天黑,否则这女人肯定要在这里等着。这都不是一家人了, 没必要为了一个外人耽搁自家的正经事。 李蛮心里期盼着她不是来找自己, 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努力克制着自己的眼神不往她身上看,还没走几步呢,人就冲到了面前。 “蛮子……我……” 郑冬雨泣不成声,说不出连续的字句。 李蛮戒备地瞅了瞅左右,今日天冷,众人都不爱出门,街上没几个人。他往后退了一步, 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 “你有话就说吧,如果你是想见狗子的话, 那不用开口,我不会再让你们母子俩见面的。” “你怪我了是不是?”郑冬雨上前一步。 李蛮张了张口, 说不怪? 怎么可能? 要说怪吧, 两人已经各自婚嫁, 扯这些没什么意思。 郑冬雨再次上前:“蛮子, 我知道你疼孩子, 这天底下也只有孩子的亲娘对孩子的心不会掺杂任何利益,你就真的忍心将狗子交给后娘照顾?同样的爹娘生出来的孩子, 都会偏心这个那个,更何况这不是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 李蛮听不下去了,这都扯的是什么? 他娶了杏花已经快一年,之前就已经暗中来往半年,这近一年的时间里二人朝夕相处,那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 相比起以前他和郑冬雨夜里睡觉时她不停地挑剔母亲,说母亲各种做得不好,杏花从来不扯这些,夜里说的都是白天的趣事。 郑冬雨是抱怨,他不搭理的话她还要生气。而杏花,说的话都能让他开怀。 一年之前他偶尔也会怀疑自己的母亲会不会真的那么差,可在杏花口中,母亲很勤快,就算偶有不好,那也不是故意把事情往坏了办。一家人该互相包容。对于母亲从早忙到晚,郑冬雨是觉得母亲做得还不够,而杏花会心生感激。 两人之间的区别实在太大了。 “你闭嘴!”李蛮沉下了脸来,“当初闹着要走的是你,不要狗子的人也是你。既然你走都走了,就不要管狗子会遭遇什么。” 他这样毫不留情,郑冬雨有些呆愣:“我是狗子的亲娘……” “那是我们父子倒霉遇上你这么个不知足的女人。”李蛮不觉得需要跟这样的人客气,也不管别人怎么想了,上前一把推开了她,“好狗不挡道。” 他目的是想要借道回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可那只是他以为,长年下地干活的人顺手一推的力道,刚生下孩子体内正虚的郑冬雨压根受不住,她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 李蛮皱了皱眉,他是怕这个女人受伤,而是怕她摔倒之后,那个不要脸的汪正德又来讹诈自己。 郑冬雨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嘶声大吼:“我十月怀胎拼了命给你生下孩子,你不能这么对我。” 李蛮毫不客气:“你也不是只给我一个男人生了孩子,也不是只有你一个女人给我生了孩子。谁好谁不好,我心里只有一杆秤。现在杏花是我的妻子,你说她的坏话,指责我的家人。我没有伸手揍你……你得感谢汪正德是个不要脸的无赖。毕竟,我还想好好过日子,不想与无赖打交道。” 语罢,拿着两副药飞快离开。 郑冬雨知道自己想要回李家这件事情不容易,只看李蛮对她还有多少感情。她以为多少会有一点,一次不行,多跑几次怎么都能行。可现在看来,那个杏花太有心机,李蛮心里已经没有她了。 她回不去李家,再嫁的话……只看汪正德送狗子离开都要讹诈一笔银子,绝不可能轻轻松松放她走。 还有,她两次嫁人的前因后果周围这一片的人都知道。她就算能嫁出去,夫家也不会是什么好人家。 想到此,郑冬雨蹲在地上,伤伤心心哭了一场。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忽然察觉到面前有人。此时她正难受,需要人安慰,干脆不管来人是谁,继续哭自己的。又等了一会儿,不见面前的人有动静,她心里有些着恼……这特么什么人呐,不出言安慰,明显是在看笑话。看笑话就站远一点嘛,凑这么近,简直是不要脸皮了。 她红着眼睛抬头,就看见了面前身着一身细布衣衫的潘秀丽。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28节 “你……你怎么在这里?” 高玲珑笑了笑:“村头的张家明天有喜,定了我的豆腐,今天的客人也不少,让我提前送一些过去。好巧,你怎么在这里哭?话说,之前我在汪家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也没在外头哭过,多丢人呐!” 她煞有介事地点头,“果然你是个不要脸的。也是,要脸的人也干不出来你干的那些事。” 郑冬雨面色青白交加。 不远处得知郑冬雨跑出来哭闹的汪正德听到这番话,更是怒火中烧。他冲过来就是一脚,直接将郑冬雨踹翻在地上。 周围没有其他人,高玲珑皱了皱眉:“汪正德,打女人的男人都是没本事的,非得在外头丢人现眼吗?” 郑冬雨痛得喊都喊不出来,脸都是青的。听到潘秀丽这番话,险些吐血。 合着在外头不能打,回家就能打了是吧? 她对上汪正德怒火中血红的眼,心生惧意:“大哥,你不要打!” 汪正德捏着拳头,手背上青筋直冒:“刚才我看见你求李蛮了。怎么,想回去?” 郑冬雨吓一跳,那时周围明明没人来着。想到此,立即开始胡扯:“我想狗子了,跟他说几句话而已。” 汪正德冷笑:“老子回去再给你算账。” 郑冬雨心里明白,跟他回去的话,肯定还得挨一顿揍。她如今身子正虚,实在是受不起了,不停地撑着地往后挪,哭着道:“大哥,你放过我吧。我爱慕了你这么多年,帮你做了那么多事,甚至连孩子都给你生了。不欠你任何东西,放我离开好不好?我求你了。” 高玲珑准备转身,听到这话一脸的惊讶。 而汪正德怒火又添一层:“你不欠我?”他满脸讥讽,“当初我要不是被你这个女人勾引,也不会和秀丽闹到如今地步。你欠我的多了去了,这辈子都还不清,咱们回去好好掰扯!” 说着,把人揪着离开。 郑冬雨主动求去,对于汪正德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他向来骄傲,认为家里的女人都离不开他。结果郑冬雨却生了去意……他已经不想要这个女人了。 心中怒火滔天,回去这一路可不近,加上凉风不停吹啊吹,汪正德渐渐冷静下来。他停下脚步回头,方才那处已经没有了潘秀丽的身影。 “潘秀丽为何刚好出现在那?” 郑冬雨颤微微道:“说是给张家送豆腐。” 汪正德又停了片刻,带着她回了家。 郑冬雨提着一颗心,进门看见老两口都在,心中微微放心。就算汪正德要动手揍她,这二人也不会眼睁睁看她被打死。 可让人意外的是,进门后的汪正德并没有多少怒气,只是脸色不好。 郑冬雨心惊胆战,偷偷摸摸回了房。进屋时都能感觉得到汪正德凶狠的目光。 这家不能呆了! 正这么想着,听见外头养母在喊:“正德,你要去哪儿?” 然后就是大门关上的声音,汪正德好像没回话。 郑冬雨颓然靠在床上,折腾这么半天,她已经很是疲累双腿软得跟面条似的,只想好好睡一觉。胸前奶水鼓涨,让她又想起了那个被抱出去的孩子。这汪家……根本就没拿她当人。 “冬雨,出来帮我烧火。这天太冷了,刚好你也暖暖身子。” 郑冬雨:“……”这是一个女人能喊出来的话? 她才刚刚生完孩子五天都没到啊! 必须离开! 她不敢不听,坐在灶前心里思索着离开的法子。 锅中的饭就快得了……汪家这一年日子每况愈下,吃的是豆子饭。就是那种别人用来喂马的黑豆加上几粒糙米一起熬,那味道就别提了,勉强饱肚而已。听见汪母让她喊公公吃饭,明显是不打算帮她这个还在坐月子的人开小灶了。 郑冬雨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愤怒,气冲冲出门,忽然见大门打开,汪正德进了门。 她缩了缩脖子,扬声喊:“爹,吃饭了。”又冲着汪正德讨好的笑了笑,“大哥回来了,吃……” 她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看见了跟着汪正德回来的强哥等人,让人意外的是,汪正德的脸色并不像是麻烦上门的模样。她心里不知怎地有些不安,还没想出个结果,就听见汪正德出声道:“你别吃了,跟强哥走吧。” 郑冬雨瞪大眼。 特么的,合着她连格外嫌弃的黑豆粥都喝不上? 她已经想到了某种可能,惶惶然回头去看汪母:“娘,我不能跟他们走!他们开着妓坊……您快说话。” 汪母也觉得这事情不妥,刚要开口,汪正德率先道:“娘,郑冬雨不是死心塌地跟我过日子的人。既然她不想留,那我也不强求。没了她,回头儿子想办法把秀丽接回来,到时让您天天含饴弄孙。” 郑冬雨:“……”人干事? 第162章 孝媳二十三 卖了儿媳这种事, 在镇上很是罕见。真要是做了,会被人戳脊梁骨的。汪母奔出来本来是想阻止儿子,可听到了这样一番话, 阻止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相比起如今的潘秀丽, 郑冬雨自然是差了太多,如果真如儿子所言那样顺利,到时家里的这点债压根不算事。还有,孙子被养得很好,胖墩墩的, 手背上还有小窝窝, 她有一次在街上看见,心里喜欢得不行,可惜,正想上去抱呢,就已经被那个丫头给带走了。 想起孙子,心里热得厉害。汪母没吭声,汪父就更不管这些了。他平时不管家里的事, 可欠着这么多的债,到底还是挺有压力。反正, 他要是去茶楼看戏,会被别人指责……欠着那么多债没还, 好意思喝茶? 郑冬雨被拖着往外走, 看见公公婆婆这样的态度, 一瞬间心都凉了。 “汪正德, 你不能这样对我……那些钱我一个铜板都没有花, 不该由我来还。” 强哥不听,只顾拉人。又吼汪正德:“赶紧劝一劝, 大吵大闹的,我们带着丢人!” 汪正德心里腹诽,这一群人吃喝嫖赌逼良为娼的事情都没少干,脸皮厚如城墙,压根就不是要脸的人。他认命上前:“冬雨,我们是夫妻。家里欠的债实在是太多了,我这也是不得已。是我欠了你的,以后我一定想法子将你赎回来。” 郑冬雨:“……” 不是她看不起汪正德,如今汪家欠着这么多,能还清才怪了。 她这一去,基本上没有回来的可能。 “你打算做什么赚几十两银子来还债?” 汪正德苦笑:“我欠你的,如果这辈子还不清,下辈子我给你做牛做马。” 下辈子的事情谁说得清楚? 郑冬雨恨得咬牙切齿:“汪正德,你个畜生,我看错你了!” 强哥一出手,可不会心软,看郑冬雨长相不错,直接将人送到了城里的花楼。她红火过一段时间,不过城里貌美的花娘太多了,郑冬雨很快就淹没在其中。 * 强哥上门抢人,汪家院子里又哭又叫,生离死别一般,引来了不少人。汪正德脸上挂不住,送走了强哥等人后,立即就关上了门隔绝外人的目光。 最近汪正德已经没有杀猪,他就有了将潘秀丽哄回来的想法,送走郑冬雨之前,就已经有意打听了一下豆腐坊每天开门的时间。翌日天蒙蒙亮,他就已经到了外面等着。 他到的不算最早,已经有村里的人来等着了。 汪正德以前卖肉,认识不少人,看见相熟的人等在门口,脚下微顿后,坦然上前打招呼:“苗家大娘,你这么早呢?” 夫妻二人之间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镇上和周围几个村都听说了潘秀丽的发家史,那是被男人辜负后逼得做了生意,好在生意还不错,才没有被逼死。 苗大娘有些惊奇,她听到的是这夫妻俩已经成了仇人,汪正德出现在这里作甚? 当然,她住村里,好多消息滞后,兴许这二人和好了也不一定。 “我侄子今天定亲,有五六桌客人,之前又没得空跟秀丽提,所以得早点来等着,省得耽误事。” 汪正德点点头:“秀丽勤快,手艺是这个。”他伸出一个大拇指,“能够娶到这样的媳妇,是我的福气。” 苗家大娘张了张口,想说你媳妇不是郑家那个闺女,到底还是忍住了。 气氛尴尬起来,好在此时大门打开,苗大娘一个箭步冲上前:“秀丽,我要两板豆腐,麻烦你帮帮忙,先给我行不?” 高玲珑笑吟吟:“你侄子定亲是不是?我都听说了,这大喜事,我必须帮啊,这两板给你了。” 苗大娘欢喜,掏出了钱:“我那个弟媳妇少给了十个铜板,你看行不?要是不成,回头我让她来补。” 村里的人过日子都是精打细算,一板豆腐少五个铜板是高玲珑以前卖过的价。她笑了笑:“不用补了,就当是我添的喜。” 苗大娘道了谢,将两板豆腐放在带来的板车上:“我还得去买其他东西,先走一步。你这……要不要帮忙?” 最后一句是看着汪正德说的,意思不言而喻。这男女之间纠缠起来,没有人帮忙的话,那肯定是女人吃亏。 尤其汪正德以前看着是个正经人,现在真的是……简直不拿女人当人。这种人,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不稀奇。 “不用。”高玲珑笑着摆摆手,“你忙你的,我应付得来。” 夫妻之间吵架,外人最好别掺和,这二人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苗大娘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不好随意插手,见她真的不需要,便飞快走了。 汪正德还怕苗大娘非要留下……他是个男人,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低声下气。眼看人走了,他怕还有其他客人来,抓紧时间上前:“秀丽,我有话跟你说。” 高玲珑颔首:“我那边还忙着,你快点。” 汪正德再无顾虑,飞快道:“郑冬雨那个女人没安好心,以前是故意勾引我,我已经看出了她的心思,昨天把人送走了。秀丽,夫妻是原配的好,我们俩之间还有两个孩子……” 高玲珑打断他:“所以你是找我和好来了?” 闻言,汪正德颇有些不自在,到底还是点点头。 高玲珑嗤笑一声:“你倒是个孝子。为了救你娘,什么事都能做,什么委屈都能受。” “为人子,我……”汪正德太眼认真看她,“秀丽,我觉得以前的你太沉闷,现在才鲜活,你放心,日后我一定会好好对你。” “好好对我?”高玲珑满脸讥讽,“天底下男人那么多,我需要你对我好?滚!” 她转身进门,汪正德一急,上前拉她,意图将她揽入怀中。 高玲珑眼神一厉,反手抓住他手腕狠狠一掰,脚下干脆利落踹出,高壮的身形倒下,她又是狠狠一脚。 下一瞬,朦胧的天光中响起了一声惨叫。 只听到声音,就知道受了不少痛苦。 一条街之外的苗大娘头也不回,推着板车跑得更快了。 高玲珑打完了人,又把人给拖到了巷子里:“再找我的麻烦,下一次我踹死你。” 汪正德痛得直吸气,以前的潘秀丽不是这样的,现在脾气又爆,下手也狠,力道还大。他足足在那处躺了半个时辰,才扶着墙勾着身子缓缓走到了街上。有了认识的人帮忙,这才回到了家中。 汪父不在,汪母基本上不出门,可今日养女已经被人带走,她一个人在家无所事事,干脆拿着帕子到处擦。 看到儿子几乎被人抬着回来,她吓了一跳,丢开手里的帕子扑过去。 “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强哥他们打的?不是昨天才把冬雨带走么,他也太过分了。” 也不怪汪母会这样想,镇上的人淳朴,一般不会下这么重的手。也只有强哥催债会把人打残。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29节 “不是……不是……”汪正德忍着疼痛急忙解释,强哥那一伙人很不好惹,可不敢把这些事情往他身上扯。 汪母皱眉:“如果不是他,那还有谁?” 抬着汪正德回来的两人也很好奇,如果不是因为私人恩怨,而是遇上了贼,那往后镇上的所有人出门都得小心。 “是……是潘秀丽。”汪正德眼见母亲非要寻根究底,不得不说实话。 众人面面相觑,汪母第一个不信:“胡说!” 汪正德叹气:“是真的。” 汪母忽然想起儿子想要与潘秀丽和好的事,今日儿子这么早出门,多半就是去找她了,结果……弄成这样,她皱眉:“她找人打你了?” 汪正德苦笑,摇摇头。 众人纷纷散去,不是他们不好奇,是不能多留。 汪家如今到底欠了多少债,外头猜测纷纷,不说欠亲戚的,就是强哥那里……哪怕塞了一个郑冬雨过去,也还欠至少二十两。此时他伤得这样重,肯定得请大夫,而请大夫是要花钱的,难保不会跟他们俩开口。 汪正德手腕和腿都受了伤,没钱请大夫,他也还是厚着脸皮将人请来。得知自己的伤需要养半年才能恢复,否则就会变成残废后,整个人都愁坏了。 半年不干活,不说母亲的药费哪里来,外头那些债主也不答应啊! “卖院子吧。”汪正德叹息。 他们家的院子不大,并且在这镇上很难找到接手的人,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卖了十五两。银子还没到手呢,就已经被消息灵通的强哥赶来把银子拿了。 汪正德窝在家里养伤,借不到银子,汪母的病只能搁置。 本来喝上三年的药,她的病不说痊愈,至少能恢复到跟常人一般无二,可贸然断药,前后不过半个月,她就重新躺回了床上。 汪父也不去茶楼了,觉得没脸见人。可家里也待不住……他们如今借住在汪氏的娘家,虽然是让他们住了,可话里话外都在嫌弃他们。 刚好汪父听说有人去外地挖河道……据说是帮别人服徭役,一个月能赚一两银子。虽然有人说那是骗子,可他还是收拾行李,头也不回地走了。 汪父一走,只剩下生病的母子二人。 汪母的娘家人又做不到把两人赶出去,只能捏着鼻子养着,反正,买药是不可能的。每天两碗稀粥,算是仁至义尽。 他们以为要等到汪正德好转之后重新找到活计,才有可能把母亲接走,天天看着他的手和腿,巴不得他立刻恢复。 冬日里的一天下午,一家子突然开始上吐下泻,口吐白沫。 好在是白日,有邻居发现一家人的不对劲后跑去请了大夫。 大夫一瞧,这一家子竟然是中毒了! 第163章 孝媳(完) 中毒? 镇上的人多淳朴, 下毒之事还是少见,姚家人也没多想,以为是家里的饭菜相克, 或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可是排查了一番, 没发觉任何不对劲。 值得一提的是,每个人中毒的程度不同,其中汪家母子要更重一些。 很明显,那有毒的东西他们吃得更多点。 几乎整个镇上的人都过去看热闹了,也是想要以此警醒自家不能乱吃东西。 姚父中毒最轻, 他吐了不少, 在大夫来了之后还能行动自如。他不相信有人下毒,可思来想去,昨日一家子吃的东西没什么特别之处,没有烂菜剩饭,全是新鲜的东西。 除了母子俩外,汪正德的表嫂,刚刚有了两个月身孕的戴氏也很严重, 整个人几欲晕厥,大夫说, 就算她能捡回一条小命,孩子也一定不能要了的。 无论如何, 总要查出中毒的根由, 否则这家里的东西哪样也不敢动。姚父最近不爱待在家里, 气氛实在是不好, 一家子都觉得母子俩是累赘, 想要将二人赶出去。 可是,那是他的妹妹, 这辈就得他们兄妹二人,妹妹走投无路,他要是不念旧情,母子俩只能露宿街头了啊! 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说心里话,他也觉得母子俩是累赘,可这不是没法子么? 心里烦闷,不想面对家人的抱怨。他是能不回就不回,因此一大早就借口去买豆腐,顺便在外头啃了一个馍馍当做早饭,回来时只喝了一小碗粥。 问题应该出在粥上。 姚父请大夫在家里仔仔细细排查一番,然后发现锅中的粥有毒,确切的说,是水里有毒才对。那一缸子水被人下了药了。 听到大夫的话,围观众人一片哗然。 他们都以为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谁承想还真的有人敢下毒。 姚家这是得罪谁了? 众人都没有怀疑住在姚家的汪家母子,毕竟 ,他们两人都受着伤,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甚至强哥等人都没有在上门逼迫……母子俩都跟个废人似的,他们抢去也没有用。 虽然姚家人中毒稍微轻点,但应该不是他们……这开口赶人离开,怎么都要比下毒害人来得轻松吧? 姚父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事情不对。 “镇上有没有生人?” 众人面面相觑,生人肯定有啊。 这镇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整天来来往往那么多人,遇上个陌生人,谁知道是哪家的亲戚? “去几个客栈问一问吧。”有人提议。 姚父飞快跑了一趟,镇上的客栈不多,平时多是卖酒菜,得知昨天下午入住了一个年轻男人,半夜就走了,连招呼都没有打。 这一看就有问题,可是,镇上已经没有了那人的踪迹。 姚父沉吟了下,干脆去报了官。 与此同时,汪母因为中毒太深,已经昏迷不醒,大夫说,如果用上好药吊着命,应该能够多话几天。 而汪正德本来就有受伤很重,中毒后更是昏昏沉沉,眼瞅着就命不久矣。 一锅粥,喝得多的人中毒就深,众人都觉得错怪了姚家人了,尤其是姚家的婆媳俩,平时对外很是嫌弃母子俩,可吃饭的时候却没有亏待了二人。刀子嘴豆腐心,说的就是这种人。 只是,这一次中毒之后,就算能够捡回一条命,除了没怎么喝粥的姚父之外,其他人的身子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损伤。那个戴氏,以后保养身子都来不及,别想生孩子了……可姚家还没有孙子,只得一个孙女,这以后的事,麻烦着呢。 报官了,衙门的人从城里来问案,由于汪家母子俩中毒很深,还特意来询问了一下跟他们有仇的高玲珑。 高玲珑很坦然,表示自己很忙,并且已经很久没有去过医馆。她每日大半的时间,身边都有其他的人,就算不是菊花母女,也还有立夏。很容易就摆脱了嫌疑。 师爷记录过后,起身要走,高玲珑种上了两块豆腐,主动道:“我确实很讨厌他们,却没想过搭上自己的下半生要他们的命。师爷可能不知,除我之外,还有人恨他们入骨。” 闻言,师爷顿时来了精神:“谁?” 无缘无故的,也不会有人下毒呀,多半是寻仇。那么,查清母子俩与谁结了怨就特别要紧。 “是郑冬雨。”高玲珑将几人之间的恩怨说了一遍。她被那些收利钱的人带走,听说是卖去了城里。 师爷去找强哥了。 强哥其实已经打算放过汪家母子了,反正他们的本钱早已收回来,这笔生意没亏。干他们那份活计看到官家的人下意识就心生惧怕。面对师爷的询问,不敢有丝毫的隐瞒。 于是,郑冬雨被翻了出来。 她到了城里后,一开始接的客人不错,后来就不行了,得知自己染病,她几乎崩溃,崩溃过后就是满腔怒火,她一腔真心对着汪正德,可是他呢? 花楼之中面对脏病还是有一些法子的,一开始看着像是要痊愈的样子,当然了,只是拖一段时间,最后也逃不过一个死,她拿着这个方子,跟一个同样染病后自暴自弃来找她消遣的男人有了约定。只要男人帮她报仇,她会把病给他治好。 男人看见她身子却有好转,以为真的有法子,所以才铤而走险到了镇上。先住到了客栈里,来,趁夜深人静翻进了姚家的院墙往水缸中下了一包药。 真相大白。 姚家上下几乎崩溃,他们明明是好意才收留汪家母子,结果却因为他们断子绝孙……没有男丁,就和断子绝孙无异。 这一次,姚母再不忍耐,直接将母子俩丢到了大街上。 至于二人身上中着毒……姚家人都自身难保,那个郑冬雨已经被卖给了花楼,赚来的银钱全部都是别人的。知道了她是凶手又如何?她又赔不起,姚家人身上毒还得自己花银子解,以后身子不好,也只能自己扛。 汪母躺在大街上,看着黑黢黢的天空,始终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落到了这样的地步,她养了郑冬雨啊,不求那个丫头报答,至少自己是做了善事的吧? 边上汪正德中毒昏昏沉沉,听着母亲粗重的呼吸声,他心里明白,母子俩都命不久矣。 黑暗中,忽然有灯笼飘来。汪正德以为是有人来接自己去地府,心中愈发绝望。 灯笼越靠越近,那不是鬼,而是个人。还是个熟人,汪正德激动起来:“秀丽……救救我……” 高玲珑居高临下,摇摇头:“好惨呢。也是真的活该!” 汪正德:“……” 他哪怕知道这女人不太可能救自己,可还是难以接受,胸口一堵,忍不住又吐了出来,一开始吐的是黄疸水,后来就是血沫沫。 “本来就是想跟你说把今年过完,我要带着两个孩子搬去城里住了。话说,你有话要带给郑冬雨么?” 汪正德咬牙切齿:“那个毒妇!” 高玲珑扬眉:“我还以为你不怪她呢?” 汪正德怎么可能不怪,听到那个女人的名字都气血上涌,这一愤怒,又吐了一口血。 高玲珑侧头去看汪母,惊讶的发现她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当时扬声喊:“快来人呀,死人了。” 汪母:“……” 她还有一口气呢。 当然,她心里也明白,自己大概是熬不下去了。想到儿子膝下一个孩子都没有,汪家就要断绝血脉就不甘心,她强撑着握住高玲珑的手,整个人面色潮红:“秀丽,我求求你,你把宝儿改回汪家血脉好不好?” 大概是回光返照,她这句话说得比较顺畅。 高玲珑冲她一笑。 汪母以为有希望,满眼期待。 “做梦!”高玲珑偏头看着她,脸上笑吟吟,说出的话却毫不留情,“我来就是想跟你说,我已经在物色城里的院子,前两天有了眉目,那个院子放在了我名下,有人在整修,过完年我们母子几人就会搬进去住。直白点说,就是我可以养活他们姐弟,可以自立门户,但就是不让孩子姓汪!俩孩子是你们自己不要的,那就断个干净,你们家……连个女娃都没有!” 汪母“噗”一声,吐了好大一口血,就那么去了。 与此同时,已经有人到了跟前。 汪正德从头听到尾,心里一片绝望,众人忙着安置汪母时,他无声无息去了。 人死了得办丧事,所有人都看高玲珑的神情。高玲珑自然是不管的,道:“我和他们家已经断绝了关系,两个孩子已经认了别人家做祖宗。” 言下之意,她不会帮忙办丧事。 她不管,到底还是姚父接了过去,不然怎么办?总不能让母子二人曝尸荒野吧?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30节 可姚家不富裕,且一家子落到这样的地步都是被母子二人牵连的。姚母以死相逼,不许男人拿钱去买棺材。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得为以后打算。姚父无奈,找了两卷破席子将二人葬在荒坡了事。连个坟塚都没有,明显是不打算祭拜了。 事实上,汪父没回,也没人会去祭拜。 郑冬雨被抓入大牢时,整个人哈哈大笑。如果事情没成,她不会被抓,如今被抓,证明那一家子真的中了毒。 “该死!他们该死!” 有人说姚家人无辜,郑冬雨却不这么认为:“汪家畜生不如,愿意和他们走得近的都不是好东西,活该被毒死!他们就算无辜,要怪,就怪汪家不做人!” 她入大牢后不久,整个人疯疯癫癫,一会儿念叨自己错了,一会儿又咒骂汪家人,如此过了半年,她已彻底神志不清,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第164章 回归,被借肚子的媳妇一 高玲珑以为会回到那间房中, 看着潘秀丽消散,可一睁眼,就见自己一身大红嫁衣坐在床上。 这嫁衣的料子让她有些恍惚, 摸着细滑, 却很不透气,不怎么热的天,愣是把她浑身都闷得汗津津的,脸上的粉似乎都糊成了一团。 这情形……挺熟悉的。 她当初嫁人,穿的就是这样一身。 想到自己那憋憋屈屈的一生, 她瞬间福至心灵, 这是回去了么? 下意识的,她已经一把扯开了盖头,新房中的一切让她熟悉又陌生。毕竟当初嫁进来时,公公婆婆病得挺重,这一堆喜庆的颜色在第二天一大早就全部收起来了,也是因为大半的东西都是租来的。 想明白了,高玲珑伸手就开始拉扯身上的衣衫, 刚把扣子解开,门被人推开, 听动静有一大群人在外头。 “等等,别进!” 她利索地脱了外袍, 从带来的箱子里翻出了一件常服裹上, 前后不过几息就已经穿好, 她还顺手扯下了头上的大红花。 所有人进来看见屋中的新嫁娘一身旧衣, 与这屋中的喜庆格格不入, 甚至还不如来吃喜宴的宾客穿得鲜亮,顿时都愣住了。 高玲珑不看那些亲戚, 只看着被人簇拥在中间的一声吉服的新郎。 “罗泰安,我有话要跟你说。” 这里是望山城,城内挺繁华的。可再繁华的地方也有穷人,高家不算富裕,高玲珑的夫家罗家也一样。 “这么多人在,有什么事情等把客人送走了,咱们好好商量。”罗泰安有些紧张,他上前一步,“盖头呢,赶紧盖上,没揭盖头不吉利。” 盖头揭了,对于高玲珑来说同样不吉利。 高玲珑后退一步:“不用了,咱俩之间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定亲,我知道你心里一直都在纠结要不要与我澄清,既然你下不了决定,我来帮你定。这婚事……作罢!” 罗泰安面色微变:“外头宾客满堂,为了这婚事,两家准备了几个月,你说不成就不成?不说我怎么跟家里的爹娘和满堂客人交代,你又怎么与长辈交代?” 高玲珑呵呵:“你心里有人,放不下人家又要娶我。既是对不起我,也是对不起她,更对不起你自己。” “你在胡说什么?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你这样闹,高罗两家的长辈和亲戚都会因你而丢脸。”罗泰安沉下脸来,“当初你可不是这么暴躁的脾气,早知道……” “就算早知道,你同样会娶。”高玲珑打断他。 跟着罗泰安一起进来的众人都特别尴尬,他们来这里是为了捉弄一双新人,顺便沾沾喜气。为的是个热闹,可不是来看人笑话的。 院子里的喧闹声犹在,门口的众人面面相觑,已经有敏锐的人发觉这边动静不对。罗母身体不好,脸色一直都是苍白的,今日擦了些粉,脸色稍微好看了点儿,加上儿子成亲,她脸上的笑容就没有落下过,此时正打起精神在厨房里张罗着上菜,被自家亲妹妹叫到外面,她还以为是有客人闹事或者是酒菜不够了,急忙出门。 罗母的妹妹和她同住一条街,算是邻居,一把将她扯到院子里,伸手指了指新房也是正房的方向。 “不知道在闹什么,好像是新嫁娘不想嫁了。” 罗母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高玲珑这个儿媳妇是她千挑万选出来的,脾气好,也勤快,还善解人意。看着乖乖巧巧的,怎么可能做出上了花轿,进了新房还悔婚的事?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知道,你快去瞧瞧。”边上有人催促。 罗母见所有的宾客都往正房瞧,飞快挤了进去:“玲珑,发生什么了?是不是泰安惹你了?你实话跟我说,回头我捶他!” “回头的事就别再提了。”高玲珑看着满堂宾客,“大家都在麻烦你们做个见证,我和罗泰安这亲事不成。稍后我会收拾东西回家。” 一个女子的名声要紧,高玲珑宁愿在今天被人笑话,也好过顶着一个二婚的名头。她是一刻也不想与罗泰安这样虚伪的人牵扯在一起。 罗母一着急,心就发慌,脸色越来越白。她一把抓住边上的妹妹:“快去告诉高家人,让他们家的长辈务必来两个。” 此时喜宴已经到了尾声,只剩下最后的两个菜没上,就在他们这边说话的时候,请来的大厨已经将菜安排上了。 今儿这婚事,其实已经算是办完了。 但在高玲珑这里,只要没圆房就不迟,就是圆了房,这婚事她也是要退掉的。 罗泰安看到母亲那摇摇欲坠的模样,心中痛及,一个箭步冲上前,抓住了高玲珑的胳膊,低声呵斥道:“不管你有哪里不满,能不能私底下跟我说?这么多客人都在,你不怕丢脸,我也无所谓,可我娘身子不好,万一把人气着怎么办?她已经病了三四年,大夫都说没有多久了,你这个人怎么一点道理都不讲?” “我不讲道理?”高玲珑似笑非笑,微微偏头,凑近他耳边低声道:“方才我做了一个梦,说是枫树街那边一个姓白的姑娘有了身孕,才半个月,暂时还把不出来。” 罗泰安面色大变:“你从哪里听来的?” “我说了呀,这是天意,老天指引我的。”高玲珑为了回来跟这个男人彻底撕扯清楚,经历了那么多,好不容易回来了,自然是再不愿意与他扯上关系。 罗泰安面色惊疑不定,枫树街是城门口的那一条街,离他们家所在走路得半个多时辰,可以说,如果不是两边的人有亲戚的话,基本上不会认识这么远的人。高玲珑在成亲之前应该不知道他和白青青之间的事才对。 难道真是老天指引? 难道真的是白青青有了身孕? 想到后者,罗泰安心中一喜,心脏止不住狂跳起来。低头又看见高玲珑脸上的嘲讽之色,明白她去意已定,既然留不住这个媳妇,那这婚事是办不成了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强求? “你真的要走?” 高玲珑眯起眼:“罗泰安,你个混账要是敢把婚事不成的错处都往我头上推,本姑娘绝不会给你留丁点面子。你一个男人风流过了,外人最多调侃几句。那位白姑娘未婚先孕,你可有想过她的名声?” 两人是经人介绍相看过后才定下来的婚事,在此之前并不熟悉,只是相约出游过几次,对对方并不了解。在罗泰安的眼中,高玲珑是个和当下姑娘脾气性格一般无二的乖巧姑娘,母亲看中她身子圆润好生养,家里双亲建在又有哥哥和弟弟,是个正常人家出身的正常姑娘。 他是独子,母亲怕她走了后,没有岳家帮衬反而还要被拖后腿,死活都不愿意答应她和白青青之间的婚事。 白青青是他姑母婆家隔壁的姑娘,从小就没了父亲,底下还有三个弟弟。母亲病歪歪的,比他娘病得重,命却长,拖了好些年,因为没有太多的钱治病,一直没能痊愈。这也罢了,白青青从小就体弱,干不了什么活儿,身形纤瘦,是当下说的不好生养的体格。 罗家算是衣食无忧,罗父在一个铺子里做小管事,工钱不错,养活全家后都有点结余,但那是家里没人生病的情形下,这两年母亲病着,收支并不能持平,母亲已经不想治,大夫都说没有几个月可活。 罗泰安想娶心上人,可是母亲死活都不答应,认为白青青多半生不出孩子,还会拖累罗家人,让他没有好日子过。甚至说出了他要是敢不娶高玲珑,她就立刻去死的话。 罗泰安一时之间有些左右为难,他转眼看向母亲的方向,刚好看见了母亲苍白的脸。 “高姑娘,什么白姑娘?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高玲珑眯起眼:“你够胆。既然你都不要脸,那我也不用给你留了。”她清了清嗓子,“大家都在,也帮我评评理,今天这婚事并非是我要闹。女子嫁人关乎下半辈子,谁也不想在大喜之日吵吵闹闹,都知道不吉利!我这也是实在没法子了,实在是罗泰安他不做人……” 罗泰安这一瞬间头都要炸了,要是让高玲珑把这些事情喊破,罗家成了骗婚的人,白青青也会被人指指点点。他立即打断道:“高姑娘,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要走就走吧,我不怪你。” 众人一片哗然。 女子的名声何等要紧,婚事只要定下,九成九都会成亲。就算真的不成,那在成亲之前就会说清楚,然后各自婚嫁,虽然对二人都有些影响,哪怕是对姑娘的影响大一些,可这天底下就没有嫁不出去的女人,等到各自成亲后,那些流言就会渐渐消散。 可这大喜之日才闹着要分开的,往前数几十年都没见过。 真不想嫁,昨天都来得及取消婚事呀。非得现在么? 关键是,新嫁娘不嫁了,新郎似乎也不是很想娶的样子。如果想娶的话,这时候应该各种挽留,找来高家人商量才是。 正想着高家人呢,人就到了。大概是知道了这边院子里发生的事情,来的人除了高家夫妻之外,还有高玲珑的舅舅和哥哥。 “这是在闹什么?”高父眉头紧皱,“玲珑,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应该在今天闹。多不吉利呀。” 高玲珑垂下眼眸:“娘,我有话要跟你说。” 高母没有拒绝,女儿乖巧,这门婚事当初也不是他们夫妻私自定下,定亲前是问过女儿的心思的。如今要悔婚,肯定是出了事。 “发生了什么?” 高玲珑看着亲娘,眼眶有些发热,握住了母亲的手,感受到手中的温热,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一时间根本就止不住。 高母紧张起来:“谁欺负你了?” 高玲珑经历了那么多别人的人生,度过了那么多的危险,才重新站在了母亲面前。可高母眼中,女儿嫁过来才一个多时辰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定是出了大事。 已经和母亲团圆,叙旧的事先放一边,高玲珑压低声音恨恨道:“那个罗泰安在外头有个女人,孩子都整出来了。他是一心想娶那个人的,只是罗家的长辈不愿意。” 高母瞬间大怒,一巴掌拍在桌上:“真有这种事?真有孩子?” 高玲珑点点头:“不知道有没有一个月,反正这事是真的。罗泰安娶我,就是为了让他娘安心离世。回头还是会娶那个女人。” “岂有此理!”高母霍然起身,怒火冲天的出了门找人算账去了。 第165章 被借肚子的媳妇二 高母没那么多的顾虑, 女儿嫁人当天才发现未婚夫已经和其他女人早就搅和在一起,甚至连孩子都有了,因此耽搁了女儿的名声和婚事。哪怕是立时和罗家撇清关系, 这名声也扭转不了多少。 也就是说, 这个哑巴亏吃定了。 凭什么吃亏的是自家人,那个罗泰安却能安心抱得美人归? 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因此到了院子里后叉着腰就要叫破罗泰安与白青青之间的二三事。 罗泰安看到她这模样,头都要炸了,急忙上前说软话想要安抚。 罗母更绝, 拖着病弱的身子, 苍白着脸道:“亲家母,我已经认定了玲珑做儿媳,其他的女人不管是谁想要和泰安不清不楚,我都绝不会放过。想要过门,除非我死!” 她一脸认真,语气铿锵有力。 高母却不以为然,说难听点, 她身子这么弱,能扛几年都不知道, 兴许连今年都过不了,到时候她人一死, 罗泰安再无顾忌, 非要将女儿休出门, 高嫁也只有捏着鼻子自认倒霉的份。 罗母眼看无论怎么说亲家母都想要将女儿带走, 她是真怕了白青青, 咬牙道:“我生平遗愿就是让玲珑做儿媳妇,临走时会让泰安发誓此生不许休妻!” 此话一出, 高母皱了皱眉。 活了半辈子的人,都见过一些成亲前就已经海誓山盟最后却没能结缘的男女,他们各自嫁娶后,都和别家一样过日子,没什么不同。女儿今日已经穿了嫁衣众目睽睽之下拜堂成亲,就算还没圆房,可这名声到底是受了影响,今日出去之后,还想要找一个四角俱全的婚事,怕是没那么容易。如果罗泰安真的愿意发誓不休妻且日后好好对待女儿……不是不能考虑。 高玲珑对于母亲的迟疑并不生气,因为大部分人心底都是善良的,依着高家人的心性,万想不到罗泰安居然能狠辣到杀妻另娶。 是的,上辈子罗母也许是察觉到了儿子还没有彻底放下白青青,临走时逼着儿子发誓此生不能休妻。 罗泰安当时有些纠结,却也很快发下了誓言。彼时高玲珑感动得无以复加,结果,那边婆婆一死,还没到百天,她也病了。让人气愤的是,她嫁人后不到一个月,罗母就卧病在床,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 罗父的活计很要紧,容不得丝毫耽搁,儿大避母,所以,罗母一倒下,伺候她的人就成了高玲珑。 那时候的高玲珑身为儿媳,心里不是不嫌弃,却也明白这是为人儿媳应该做的。那是任劳任怨,大概也是伺候得好,罗母看在眼中,所以临终之时才逼着儿子发誓。然而毫无用处 。 罗泰安不休妻,却丧了妻。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31节 他们母子一个是为了对方好,一个是不需要这份好又不得不接受。完了倒霉的就成了高玲珑。 当时高玲珑才发现罗泰安外头有人,并且白青青的肚子已经隆了起来,还没来得及找他质问就生了重病,两天就没了命。所以才会那样愤怒。 高玲珑幽幽道:“不能休妻,可以丧妻嘛。”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诧异地看了过来,包括罗泰安,他皱了皱眉,很是不悦:“你这话是何意?” 高玲珑一把抓住母亲,压低声音道:“那个白青青愿意为了他未婚先孕,明显是爱惨了他。并且她身体不好,这个孩子落了,此生都不一定会再有孩子。所以,那个孩子有九成的可能会生下来,到时候我要么捏着鼻子认下孩子和他二人暗中苟且,假装不知道这些事情和罗泰安继续过日子,要么就只能和离归家。娘,我不想忍,与其那时候回家,还不如现在。” 高母眉心紧皱,家里那边客人还没散呢,这把女儿带回去,外人肯定会笑话,她不是要脸,只是怕女儿受不了。 “你确定那个女人有他的孩子?” 高玲珑颔首:“她弟弟来告诉我的,不会有假。就算是有假,也证明这女人想要搅和我和罗泰安过不成日子。” 高母叹口气:“你真想好了?” 高玲珑再次点头。 “怪爹娘眼神不好,让我儿遭罪。”高母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回家!” 她打算好了,看向罗母道:“亲家母,玲珑这孩子很乖,向来不会乱说话。她说那个姓白的有了身孕,此事多半是真的。这样吧,咱们把这婚事推迟,一个月之后再看。好事多磨嘛,如果一个月后姓白的女人没有身孕,这件事情是误会,那咱们重新挑个良辰吉日结缘。” 如果有了身孕,婚事也不必再提。 罗母着急了:“这么多客人在,都已经拜堂成亲了……” 高玲珑一想到自己上辈子任劳任怨伺候她吃喝拉撒,就气不打一处来。说难听点,自己的亲娘都还没得过这份孝敬呢,她跑来伺候一场结果还没能得善终。当即打断她质问:“你就说罗泰安有没有跟一个姓白的女人不清不楚吧!那边都有了孩子了,你非要我留下,合着我就该捡别人剩下的?再等一个月而已,就当是咱们的婚期定迟了一个月,这一个月关乎我一辈子,你们要是不乐意,婚事作罢!” 罗母捂着胸口,以前看这姑娘乖乖巧巧,从来都不知道她这样霸道凶狠。说实话,早知道这姑娘是这样的性子,当初她也不会答应这门婚事,不然自己和孩子他爹走了,不知道儿子要挨多少骂。 夫妻两人吵吵闹闹一整天,闹得鸡飞狗跳,这可不是她想为儿子安排的日子。 “那……那就等一个月!” 高父早上才伤伤心心送走了女儿,真心以为闺女从此变成了别家的人,人走了还藏在屋中哭了一场。结果一转眼,这大闺女又要归家了。 舍不得是一回事,要把女儿接回去……他心里堵得厉害。 不过,再怎么不想丢这种脸,也不能看着罗家是个坑还让女儿跳。 “回吧!” 高玲珑嫁过来是有嫁妆的,高家夫妻是那种比较传统的性子,养儿防老,女儿是要嫁出去的。因此,家里的铺子让兄弟二人分,女儿就花银子置办了嫁妆。由于家中底子还行,有几分积蓄,嫁妆从被褥到家具再到锅碗瓢盆,全部都是置办齐全了的,来时装了五大马车。 此时要走,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高父不想被人看了笑话,道:“东西明天我再来拉,这就走吧。” 罗家要脸,不会扣着高家的嫁妆不放。 一家四口往外走,高家大哥从头到尾都没出声,离开时主动护着妹妹就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如果罗泰安不是良配,他是很愿意接妹妹回家的。 高玲珑都已经到了外面准备上马车了,罗母追了出来:“玲珑,你是怎么知道白家那女人的?” 按理说,高玲珑是不知的。 毕竟罗泰安和白青青来往的事情附近几条街的人都不知,多半都是罗泰安过去找她,那个姑娘从来没有来过。当初两家议亲,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一点风言风语都没往外传。罗母自认为藏得很好。 “反正我知道。”高玲珑不想多言,催促道:“娘,我们快回家吧,折腾了这么大半天,我连口水都没喝上,这会儿是又渴又饿。” 高母不高兴了,新嫁娘在出嫁前为了穿嫁衣好看,也怕喝多了水不方便去茅房。毕竟,衣衫宽大华美,一般人家的姑娘平时没什么机会穿,茅房又小又臭,容易给弄脏,还是不去的好。 但是,这都已经到了夫家了,完全可以喝一点儿润润喉,用一些点心垫肚子。女儿没吃……那定是罗家没送。 家中娶媳妇那是大喜事,高母当初娶大儿媳妇的时候期待得不得了,人一进门生怕给怠慢了,立刻就让女儿送了东西进去。不管媳妇儿吃不吃,反正夫家得摆出个态度来呀,罗家可倒好,女儿都来了这么半天,什么都没吃上,这是不喜欢女儿呢,还是不拿媳妇当一回事? 不管是哪一种,都表明了女儿留下来之后只有照顾别人的份,轮不到别人照顾。罗母病歪歪的,家里的事多半是女儿干,男人又不贴心……高母都能想象得到女儿如果生了孩子会是个什么光景。带着孩子做饭洗衣打扫,孩子生病了一个人带去看大夫,孩子不睡觉一个人熬夜,说的就是女儿! “不嫁了!”高母越想越气,“不管有没有姓白的女人,这婚事都别成了。反正今天已经丢了脸了,没必要再回来吊这一颗歪脖子树。” 高父没说话。 高家大哥赞同:“就算罗泰安没有跟那个女人搞出孩子,可那女人在成亲当天让人传话给妹妹,就证明那不是个安分的。这女子嫁人之后,突然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很容易跟夫家人吵架,现在还掺和了一个外人,更别想有安宁的日子过。娘,妹妹今年才十六,咱们过一年半议亲,到十八岁再让她出嫁也不迟。” 高母叹口气,瞄了一眼女儿,欲言又止。 高玲珑低着头,假装没看见母亲的眼神,她经历了那么多,懂得了人情世故。哥哥是亲的,肯定愿意护着她,可家里还有嫂嫂呢,如果嫂嫂嫌弃她这个小姑子丢人,而哥哥又不觉得留妹妹在家是一件大事,夫妻感情一定会受影响。 * 罗母看着马车离开之后,立刻抓住儿子质问:“你真的跟白青青滚在一起了?是不是真的有孩子了?” 罗泰安心中又喜又忧。 “我……我不知道。” 罗母气得大骂儿子:“你知道个屁。” 第166章 被借肚子的媳妇三 如果两人没有在一起, 是不会有孩子的。罗泰安这话已经表明了他和白青青之间不再清白。 也难怪高玲珑知道这事后要闹着回娘家了。 如果是明天才知道,今夜小夫妻二人已经圆房,高玲珑兴许就捏着鼻子认下此事, 不再回家了。事情坏就坏在二人还没圆房。 罗母越想越气, 脸色越发苍白。 罗泰安看到母亲这样,心里很是紧张,哪怕知道自己的劝说会让母亲生气,也还是硬着头皮道:“娘,您别气。我这就去找青青问清楚。” “不许去!”罗母勃然大怒, “不用问也知道, 肯定是白青青找人告诉玲珑的,不然玲珑上哪儿去知道那边的事?她的目的就是想要独占你,就是想让你去找她!” 罗泰安还是想去找她,见母亲气归气,却不像是会被气坏的样子,试探着道:“如果她真的有了身孕……” “那你也别去,等着她上门来找。”罗母看到儿子那没出息的样子, 就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娘的傻儿子哟!就算她能生, 难道她娘不要她照顾?底下的那几个弟弟一下子就能长大?” 罗泰安沉默下来。 罗母也不知道儿子听进去了没有,道:“玲珑走的时候说好了一个月后再成亲, 那你们现如今就还是未婚夫妻。这段时间之内你哪儿也别去, 得空就去高家帮忙。总之, 你必须把这个媳妇儿给我哄回来。” “她脾气那么硬, 又不怕丢脸, 一点不晓得顾全大局。”罗泰安虽然庆幸这门婚事没有成,但对高玲珑的观感却更差了。 此话一出, 罗母皱了皱眉。其实她也不喜欢要这种张扬的儿媳妇,家丑不可外扬,这么多的客人在,哪怕是有天大的事,就不能等人走了再说?就算是不想嫁过来,完全可以等客人走完了一家子坐下来商量嘛。 咋呼呼的,一点都不稳重,说走就要走。以后跟儿子过日子时受点儿委屈,不得吵翻了去? “让我想想。”罗母为了给儿子筹备婚事,已经好几天没有睡好,这会儿事情弄成这样,她提着的那一口气泄了下来,只觉得浑身疲惫,巴不得好好睡上一觉。 “对了,老娘被你们气得头疼,去抓点药来。” 罗泰安特别乖巧,跑去接了一个大夫回来给母亲把脉。他的舅舅特意留在了最后想要问清楚事情原委,被他给打发了。 傍晚时,罗母喝药后终于睡下。罗父因为白天应付客人时喝了太多的酒,已经鼾声如雷。罗泰安偷偷溜了出去,租了马车直奔枫树街。” 夜晚的街道上比较冷清,人少马车就比较好走,罗泰安一路过来比往常快了一刻钟,他直接敲响了白家的门。 白青青哭到眼睛红肿,看清楚门口是他,用力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带着哭腔问:“泰安,你怎么会来?今儿不是你的新婚之夜么?” 罗泰安看她哭得这样伤心,不用问,也知道是为了自己,想到高玲珑已经离去,所谓的未婚妻不存在,他们两人又多了几分希望,当即心潮澎湃,忍不住一把将人揽入怀中。 “青青!我不想娶其他女人,只想娶你!” 白青青悲痛欲绝,哭倒在他怀中:“老天爷既然不想让我们在一起,为何又要让我们相遇?我六岁那年要是病死了该多好?我的心好痛啊,如果不是惦记娘和弟弟,真的巴不得立刻就去死。” 罗泰安紧紧抱着她:“我不娶她了,你等着,我一定想法子娶你过门!” 白青青哭着摇头:“伯母说得对,我跟你在一起只会拖累你……” “我巴不得被你拖累。”罗泰安抱着她,说了白天高玲珑嫁过来后又主动离开的话,“ 虽然说一个月后会成亲,但我冷眼看着,她对我好像已经死心,这婚事多半是不成了。” 白青青安安静静听完,疑惑地问:“她都嫁过来了,怎么突然要走?就不怕毁了名声?” 闻言,罗泰安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不放过她脸上的神情。见其满满的疑惑和意外,还有几分欢喜,一点都不像是事前知情。他叹口气:“高玲珑走的时候说,是你让你的弟弟去告诉她的,还说……”他光落在她的小腹上,“说你已经有了半个月的身孕。” “她胡扯!”白青青都气哭了,“我可从来没有去找人传什么话,更没有身孕……” 说到这里,她哭声顿住,伸手摸着小腹,神色惊疑不定。 罗泰安对于她口中说的没找人传话这件事情不太相信。毕竟,二人来往的事情很是隐秘,除了这周围的人隐约知道,可这些人和他家离那么远,消息根本传不过去。看她摸着肚子,心中一喜。 说到底,白青青找人传信给高玲珑不过是为了争取他,别人眼中她可能心机颇深,可在他眼中,这是她不愿意失去他。 母亲不愿意娶白青青最大的原因之一,就是她身子单薄,看着就子嗣艰难。如果两人有了孩子,这阻碍就没了。 “真有了?” 白青青有些羞涩,摇头道:“我不知道,就……月事迟了。”看到男人眼中的狂喜,她怕是空欢喜一场,忙补充道:“我身子弱,月事不准的。兴许过两天就来了。” 罗泰安有些失望,在他看来,白青青就是借着月事推迟了才说自己有身孕,还将此事传入了高玲珑的耳中。 “不要紧,我心里的人是你,要是没孩子,咱们就过继一个。你好几个弟弟呢,他们总有多余的孩子。” 白青青看他这般体谅自己,忍不住又泪水涟涟:“泰安,我……我舍不得把你让给别人。” 这话落在罗泰安的耳中,就是她传信给高玲珑的解释,当即叹息一声:“我明白。” * 罗泰安不知道的是,他大半夜去了枫树街,敲开白家的门后就将一个女子紧紧拥入怀中的事被人看在了眼里。 也是高家父子多留了一个心眼,让人守在罗家门外,就是为了盯着罗家的动静。毕竟,他们也怕女儿被人给欺骗了才退亲。 女子名声那么要紧,如果玲珑成亲当日闹着回娘家是有人刻意抹黑罗家,他们绝不会饶过幕后之人。 去盯人的是高玲珑舅家的一个表弟,他亲眼看见罗泰安跟一个女子紧紧抱在一起,在外面又等了半个时辰,看见罗泰安从里面出来,然后跟在其后面才回来的。 到了高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高家的人一点困意都无,全部都坐在院子里乘凉。 听到敲门声,高玲珑去开的,她身上无一丝喜庆之物,正盘算着整点钱做个生意,过两天就搬出去住呢。看见他来,有些意外:“表弟,这么晚了有事吗?” 高父起身:“如何?” 表弟进门,满脸气愤:“那个罗泰安去了枫树街,敲开了白家的门,跟一个女人紧紧抱在一起,说他们没有那种关系,我是不信的。” 高母知道这是个老实孩子,追问道:“确定姓白?” 表弟接过了高玲珑递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点点头道:“是,我等罗泰安的时候,有人路过,我拉着人问了的,一连三人都说那是白家。罗泰安太可恶了。表姐,你可千万别心软。” 高玲珑颔首。 高父脸色难看,说了婚期推迟一个月,他就怕这其中有误会。现在看来,自家好像真的被罗家给骗了,坏人不是幕后之人,而是罗家! 他一巴掌拍在桌上:“混账东西!”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33节 “我也就是说说而已。”罗氏对白家人很不喜,嘱咐道:“那个姑娘很会惹人怜惜, 跟她娘一样。你当我为何与白家不和?还不是孩子他爹,看人家孤儿寡母日子难受天天跑去给人挑水。我也傻,想着邻里邻居的帮一把没什么,可日子一久就不对劲了,外头的人都说……那些话太脏了,我懒得说。反正你知道就行。都说龙生龙,凤生凤,小心青青跟她那个娘一样。” 罗母惊讶:“这些事情你没说过呀!” 以前回来只说是白青青身子弱,喜欢哭,随时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还说她当不起家,做出的饭菜待不了客,又说底下的孩子小。白青青肯定会拉拔。 只听了这些,罗母就已经彻底不想娶这个姑娘做儿媳,没想到居然还有她娘勾引妹夫的事。 都说无风不起浪,小姑子既然这么说,那不管是白青青的娘还是妹夫,这两人中肯定有一个人是动了念头的,又或者,二人都有意。得知未来亲家母是这样一个人,她越想越气,一巴掌拍在桌上。 罗氏看她放在了心上,放下心来:“我是见外头闲言碎语不好听,就不让让孩子他爹去帮忙了,至于白家那寡妇有没有那种想法,我不知道。但是孩子他爹绝对是不清白的。” “你们这隔壁住着,会不会出事?”罗母担忧地问。 “他敢!”罗氏瞪眼,“但凡进出时往那边多瞧一眼,我是一定会发火的。人活一张脸,骂上几次他就学乖了,也可能是怕我毁了寡妇名声。” 说到最后一句,她有些泄气,叹口气道:“一把年纪的人,说什么情情爱爱让人笑话,反正他跟那边撇清关系就行。好在兄弟三个都大了,也体谅我这些年辛苦,都一起盯着他呢。白家姑娘就是小年轻喜欢的容貌和身段,那几个孩子也是因为有这些事,对她从来没有个好脸色。说起来,我都后悔当初带泰安一起去郊外干活了。” 罗泰安是去姑姑家中小住了半年才和白青青相识的,也不是白住。那时候罗泰安十四岁,郊外要修建一个工坊,工钱给得不错,还包吃两顿。罗氏听嫂嫂念叨说孩子大了想找点活儿干,主要是想让孩子见识一下人间疾苦,所以提议让父子几个带着娘家侄子一起,当时完全是好心。如今看,简直是好心办了坏事。 罗母并没有怪小姑子,人家是好心,后来也及时说了年轻人之间的苗头,是她自己没能阻止而已。 “我回了,成亲那天我就不来了,东家那里忙,到时我懒得请假。”罗氏起身,将准备好的礼放在桌上。 罗母知道她是想要躲开,将心比心,谁摊上这样的亲戚都挺糟心的。她心里难受的是,儿子娶了白青青,小姑子一家上下对白家又是这样的态度,等自己夫妻两个离世,那几个外甥日后怕是不会和自家多亲密。 本来她就念着儿子是独子,才说了高家的姑娘,想的就是让儿子多两个舅子互相扶持,现在倒好,小舅子一堆,都是拖后腿的。还把原先就亲密的表兄弟给推远了。 罗泰安对于即将娶进门的妻子很是期待,眼看家里的爹娘磨磨蹭蹭,他把一摊子事全部接了过来。罗母由着他折腾,只一样,银子不多,得节省着用。 她给得太少了,基本的体面都维持不了,罗泰安不愿意委屈了白青青,一咬牙还跑去找友人借了一些。当然,借钱这事是瞒着家里的长辈的。 日子缓缓划过,到了成亲那天,罗泰安意气风发的领着比上一次娶妻时缩水了不少的迎亲队伍去了枫树街。 高玲珑来的时候觉得那身吉服又闷又热,但足够华美,宽袍大袖,裙摆逶迤,普通百姓也就是成亲那天才能这么穿。如今到了白青青这里,吉服连面子都没有,窄袖窄裙,她整个人瘦弱,衣衫长出来一截儿,像是偷了别人的衣服穿似的。 这倒不是罗泰安不想给她做脸,哪怕是借钱呢,租一身好看的嫁衣贵不了多少。这完全是罗母故意的,她本来就不喜欢白青青,再看那边高玲珑生意风生水起,又听说了小姑子不喜欢这一家子的真正缘由,本来不管婚事的她拍板定下了最差的吉服,只说银子不够,其他的吉服被人借了。总之,一定要白青青穿这个出嫁。 白青青气得私底下怎么哭的外人不知道,到底还是被才十岁的弟弟背着上了花轿,期间还摔了一跤。 罗家的喜宴准备了十个菜,取十全十美之意。上一次也是十个,只是烧鸡烧鹅卤肉蒸鱼都有,今儿就只有一盘烧鸡能看,连小葱豆腐也算一盘菜。 前来的客人看见了罗母板着的脸,都清楚是怎么回事,也不说吉祥话了,放下礼吃了饭就走。 白青青确实喜欢哭,一辈子就一回的婚事办成了这样,饶是她知道哭了不吉利,看见罗泰安怜惜的眼神,也忍不住了。 于是,新嫁娘刚揭盖头,喜婆还在念吉祥话呢,她就哭出来了。 罗泰安心里慌,忙描补道:“她这是欢喜的。” 众人:“……”还不如说是受委屈了呢。 毕竟是真的受了委屈嘛。 欢喜? 姑娘家家嫁人,欢喜也不能明说呀。 天还没黑,客人就已经散尽,罗母懒得管事,反正她也疲累不堪,干脆回去躺着了。罗父很不高兴,却又不能直接往外说,面子还得维持嘛,干脆这有人敬酒时喝醉了事。 客人走完了,夫妻俩都躺下,罗泰安知道他们心里不高兴,怕他们为难白青青,干脆主动去外头收拾。 白青青多善解人意呀,哪能让他一个人干活?换下不体面的嫁衣,也跟着去院子里打扫。 罗泰安忙让她回去歇着,白青青嘴上答应,手上却没停。见状,罗泰安只觉得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忙碌都值了。 * 罗家办喜事,因为高玲珑嫁过一次的缘故,加上那边办得并不体面,不少人都把这事情说到了高家人面前。 于是,高玲珑哪怕没有亲眼所见,也知道当时并不喜庆。 她没管这些事,又推出了两款精致的点心。她生意做得不错,已经有城里的大酒楼和茶楼想来买她的方子了。 高家不想卖,这方子守得好了,完全可以往下传,能够养活子子孙孙。但高玲珑想法不同,这些本就是她从别处学来,再加上她手里还有更好的东西,也没想自己一辈子都围着这做点心的灶台转。 她特别有主意,跟几家的掌柜接触过后,直接用几道点心方子换了一个两间铺子。 铺子门脸不小,后面还有个小院。十来个人都住得下。由于这件事情是她自己决定的,那院子的契书直接就落到了她头上。 高家人收到消息时,高玲珑房契都拿到手了。 高父叹口气:“你这丫头,主意太大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就不跟家里商量?” 高玲珑笑了:“爹,我那铺子里的点心还可以继续卖,只是答应了人家不再卖给别人而已。我觉得挺划算的,怕他们反悔,这才定得急了些。” 高母劝道:“方子都给了人家,拿不回来了,说这些有什么用?” 好在女儿名下的宅子铺子比家里这个还要好,以后也不愁嫁了。或者干脆找一个男人入赘,夫妻俩守着点心铺子,一辈子吃喝不愁。相比起来,家里的两个儿子还不如她呢。 高玲珑的嫂嫂对此颇有微词。当下就是这样,姑娘没出嫁,赚来的东西都该归给家里的长辈,出嫁时带多少嫁妆由长辈做主。 而高玲珑经历了那么多,如今还年轻,这辈子也不可能就赚那两间铺子。她之所以不给家里,就是想告诉家里人一件事,她的是她的,可不能混为一谈。 亲兄弟之间为了银子都会翻脸,与其那时候伤感情,还不如一开始就把这些事情摆在明面上。 铺子到手,高玲珑打算去瞧瞧。 如今铺子还做着杂货生意,高玲珑到时,里面的掌柜只知道易主,不知她身份,笑吟吟问:“姑娘想要什么?” 高玲珑刚要表明身份,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泰安,到地方了,赶紧放下。” 闻言,高玲珑回头,一眼就看见罗泰安捧着个油罐子正气喘吁吁放下。 与此同时,两人也看见了她。 白青青有些不自在:“你怎么在这里?”说着,掏出帕子亲密地给罗泰安擦汗。 高玲珑心下呵呵,不看她,只掏出了契书递给掌柜。 第169章 被借肚子的媳妇六 掌柜已经收到消息, 说是铺子的东家易了主。他原先的东家已经选好了新的铺子,这两天就会搬。看见有人递字据,下意识接过, 瞅了一眼后, 忙行礼:“这位姑娘,我们的杂货铺在此开了二十多年,东家已经传消息说让我们准备搬走,只是这东西杂乱,还没收拾出来。” 改契书时这个说好了的一个月以后再来收铺, 高玲珑笑了笑:“我是想来瞧一瞧铺子的位置和格局, 看看有哪些地方需要改,等你们走了,我这边木工即刻就会进场。不知掌柜可方便带我进去转一圈?我听说后面有宅子可以住人……” “可!”掌柜伸手一引,“姑娘请。” 他目光落在门口目瞪口呆的新婚夫妻身上,道:“我好像记得你。小来,你帮他们称一下还有多少油,把钱退给人家。” 立刻有个小伙计上前招呼罗泰安。 罗泰安和白青青心情复杂地看着高玲珑消失在后门处, 小来仔细查看了一下罐子里的油,没发觉不对劲, 才劝道:“小哥,这油……” 罗泰安皱眉:“不对吗?我可没有往里掺水, 如果油不好, 那是你们卖出去就不好。” “你误会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伙计耐心解释, “这个月油已经涨价了, 一斤涨一文。你确定要退?” 这里有二三十斤,正是罗泰安为了办喜宴买的。像这种东西用不完都可以拿来退, 都是买多不买少。油价浮动很正常,二三十斤那就是二三十个铜板,肉都可以买两斤了。 谁退谁是傻子。 可是,罗泰安外头欠着债呢,虽然这个钱退了也是交回给亲娘,但是他可以在重量上动手脚。一斤几文,少说几斤,就能昧下几十个铜板。要是不退,欠下的债窟窿就没法堵。 “退了!” 伙计不强求,很爽快的退了钱。他们都弄完了,后院还没有动静。罗泰安也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理,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带着白青青在铺子里转悠。 杂货铺嘛,从针头线脑到柴米油盐,锅碗瓢盆到花瓶摆设,什么都有。白青青看中了一套茶具,爱不释手的把玩。 很快,高玲珑从后院中出来了,此时她心情不错,因为这后院比她以为的还要大一点,修好之后完全可以搬过来住。 没出嫁的姑娘都会在家里住到嫁人为止,可高玲珑不想随便找个人将就,打算先搬过来。如果爹娘舍不得她,那就把他们接过来一起住。 “玲珑,这铺子是你的?”罗泰安好奇问。 白青青面色微变,袖子里的手紧握,扯了扯罗泰安的衣摆:“泰安,我有些不舒服,还是赶紧回去吧。” 罗泰安瞅了她一眼,出来的时候白青青很高兴,还说在外面吃了饭再回……母亲的脸色不太好,白青青不想面对也能理解。可是,看见高玲珑就缩,甚至愿意回去面对母亲的冷脸。 这是有多怕? “说几句话而已,不会耽搁太久的。” 白青青泫然欲泣。 高玲珑看了过来,眼看白青青哭哭啼啼,笑道:“我听说刚有孕的人情绪敏感,很喜欢哭。原来是真的。” 白青青面色微变:“你别胡说,我们昨天才成亲呢。” “没孩子?”高玲珑一脸意外,“那我是被骗了?” 不等白青青回答,她摆了摆手:“你们什么时候生孩子更是与我无关,就这样吧。回见。” 没有大吵大闹,没有冷嘲热讽。罗泰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很是不习惯,好奇地问掌柜:“你们这个铺子要搬?” 掌柜颔首,很热心地道:“要搬去斜对面。回头你们想买东西,记得去那里找我。” 白青青忍不住问:“我听着好像是要把铺子腾给她?为什么呀?” 这也是罗泰安想要知道的。 掌柜知道瞒不住,道:“东家把铺子卖给她了,具体的我们身为下人知道得不多。怎么,你们认识?” 白青青忙摇头。 罗泰安走出杂货铺,好半晌都没有回神,白青青跟在他身后,没有出声,忽然他顿住脚步,目光落在白青青的肚子上:“你的月事都迟了近二十天,我们去医馆看看大夫吧。” 说着,拉了她就走。 白青青想要挣扎,可根本就抽不回自己的手。怎么说呢,她心里也纠结得很,巴不得自己没怀上……毕竟未婚先孕不好听,到时孩子生下来,月份对不上,外人肯定会笑话她和孩子。 但她万分也希望自己怀上了,毕竟之前有大夫说过她身子单薄,子嗣不易。要是没孩子,说不准这辈子都怀不上。 最好是成亲了才怀,那就没问题了。 可这世上之事,哪能样样称心如意? 白青青眼瞅着拒绝不了,便乖乖跟在罗泰安身后去了医馆。 医馆中等着把脉的人有好几个,罗泰安怕遇上熟人,还特意选了一个离他们家有些距离的医馆。等待的间歇,他侧头看着身边白青青的发顶,问:“是你找人告诉高玲珑有了身孕的事?” 他认为这件事还是得弄清楚,若是白青青自己说出来的还好,如果不是,那就是有人坏罗家的事,得把这个藏在后面的人揪出来。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34节 白青青一脸惊讶:“没有啊!” 罗泰安对上她讶异的目光:“真的?” 白青青气得眼圈通红:“又不是什么好事,我一个姑娘家,这种事说出来会让人笑话的呀。你想知道是谁说的,高玲珑最清楚,刚才你为何不问她?” 她深觉男人那目光刺人,根本就不信她说的话,当即愈发羞恼:“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那个报信的人是我,那我就不得好死!” 罗泰安皱眉:“别乱说。我信你就是,只是觉得奇怪,如果不是你,那会是谁?你有身孕的事,难道还有其他人知情?” “不可能!”白青青也很害怕这件事情传出去,她仔细回想了一下,“我娘和弟弟都不知道,其他人就更不可能知……” “听说有一些稳婆能从女子的面相上看出是否有孕。”罗泰安若有所思。 “不会,我因为太伤心,好多天都没有出门。买菜都是二弟去的,不可能有人看见。再说,你说的这种奇人也不是满大街都是。”白青青早上出门的时候心情很好,无论如何,总算是嫁给了自己想嫁的人,可是撞见了高玲珑之后,新婚夫君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她心里很不安,咬牙道,“我怀疑是高玲珑自己在外头有了心上人,可以胡编乱造毁了我们名声,目的就是毫无负担的退亲。你看,她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留我们被别人骂得狗血淋头。” 两人说话间,队伍慢慢往前挪。 到了大夫跟前,白青青闭上眼。 大夫看了左手看右手,又问了月事的日子,目光还看向罗泰安,问:“这位是你夫君?” 白青青在半个月之前可不敢承认这话,两人在街上走着都怕被人看见,不过从昨天之后,她已经能很坦然的面对外人的询问,当即点点头:“是的。” 大夫颔首:“是有了身孕,老夫有八成可能,你再过半个月来看。多半就能确定了。” 白青青伸手捂着肚子,又是欢喜又是担忧。 如果这孩子来迟一点,昨天夜里才怀上就更好了。 罗泰安心情复杂,放下诊费:“走吧。” 大夫皱了皱眉:“先别急着走呀,她身子虚弱,得喝点安胎药。不然很容易动胎气。” 罗泰安虽然怀疑白青青冲自己撒了谎,也怀疑她搅和了自己和高玲珑的婚事……他不后悔退了跟高玲珑之间的亲事,可看见高玲珑凭一己之力赚了那么多银子和铺子,心情总有些微妙。因此有些心不在焉,听到大夫的话,立刻回过神来,他惦记了白青青那么久,做梦都想要与她做夫妻,之前一直不得长辈成全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可能会没有子嗣。如今孩子来了,这是大好事。 “麻烦大夫开方!” 两人拎着药往回走,罗泰安心情有些激动。先前答应让白青青在外头吃午饭的承诺也忘记了,回过神来时已经站在了大门外。 他低头笑道:“如此,娘那肯定不会为难你。” 见白青青不大高兴,他想起来了自己先前的承诺,在外头吃饭至少要走到两条街外,白青青身子弱,这还得喝安胎药呢,可不敢胡乱折腾。 “下一次吧。” 白青青乖巧点头。 罗泰安欢欢喜喜敲门:“娘,我们回来了。” 罗母就看不惯儿子的笑脸,娶了一个拖后腿的女人,至于这么高兴么? 罗泰安面对母亲的冷脸也不以为意:“娘,青青有孩子了,大夫说有八成可能。再过半个月就能确定了……” 闻言,罗母苍白的脸上都气出了两分红晕:“你们去看大夫了?” 罗泰安能猜到母亲生气的缘由,急忙解释:“我们去了河边巷子,那边偏僻,没有人看见。” 听到这话,罗母更生气:“河边巷子里的大夫是街尾张家姑娘夫家姐姐的小叔子,你还不如就在附近找一个大夫呢。这跟趴在张家耳边说你们俩未婚就苟且有什么区别?有孩子了了不起吗?哪个女人不生孩子?为何要这么急?哪怕再等半个月去把脉,也能扯块遮羞布盖上。现在倒好,昨天刚成亲,今天就把出了孩子,一个月生一胎的兔子都没你们动作快,这不是擎等着被人指着鼻子骂不要脸么?” 她本来就生了病,这一着急,一口气上不来,直接厥了过去。 第170章 被借肚子的媳妇七 罗泰安也没想到特意绕了远路, 还是没能避开自家这个圈子,看到母亲晕了,他来不及多想, 急忙上前将人扶住。 而白青青也变了脸色。 虽然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可她到底还是期待的,毕竟,若是真的不能生,不管嫁到谁家,日子都不会好过。 本以为以后少出门, 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结果,今天这事根本瞒不住。那岂不是用不了几天,周围这几条街都知道她在成亲的第二天就诊出了喜脉? 想到此,白青青也想晕了。 她脸色煞白,整个人摇摇欲坠。罗泰安顾着扶母亲进门,压根没注意到她。 白青青很难有孕,这孩子要是出事, 怕是不能再有下一个,饶是心里难受, 她还是强忍住了,整个人缓缓挪到屋檐下, 再也撑不住, 浑身脱力地坐倒在地。 罗母本来就身体不好, 这一晕厥就面如金纸, 看着要不成了似的。罗泰安心里特别后悔, 飞快跑了一趟将大夫请来。 罗父从外头赶回,得知了妻子晕厥的真正缘由, 气得给了儿子两拳。 罗泰安一点都没还手,直到大夫说人能够醒过来时,才松了一口气。 大夫留下了药,罗泰安想去熬,被罗父一把抢过。 罗泰安跟在父亲后头解释:“爹,儿子不是故意的,我也是想让娘高兴,想孝敬她……” “你一点都不管,她还能多活几天。”罗父怒火冲天,“你有没有脑子?被一个女人耍的团团转,她就那么好?这天底下的女人那么多,你怎么就非认定了一个不能生的呢?” 罗泰安被骂得狗血淋头,弱弱解释:“青青能生,她已经有身孕了……” “这是好事吗?”罗父怒不可遏,伸手一指院墙,“家里添丁是大喜事。你敢不敢大点声把这件事情告诉给外人知道?老子都不知道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生出了你这么个蠢货。高家的姑娘那么好,娶了她你这一辈子什么都不用干了,你眼睛是瞎的吗?简直跟头蠢驴似的,又蠢又犟,老子和你娘会不会害你?” 罗泰安被训得低下了头,却不觉得自己有错。虽然他也认为娶了高玲珑会轻松很多,可他割舍不下白青青啊。 “爹,男儿在世,该有担当,青青将清白之身给了我,我不能抛下她不管。”罗泰安一脸义正言辞。 罗父呵呵:“是老子让你去睡了她的?” 罗泰安低下头:“这件事情是儿子的错,当时情不自禁……” “一点自制力都没有,老子真不想承认你是我儿子。滚远一点,看了你就烦。”罗父抬脚一踹,拿着药进了厨房。 罗泰安在门口难过了一会儿,回头时才看见屋檐底下脸色苍白的白青青,他见起脸色不好,顿时吓了一跳,急忙上前安慰:“青青,你哪里不适?” 白青青还未说话,厨房里传来罗父讥讽的声音:“你娘活了大半辈子,最近才身子不好,她呢,年纪轻轻就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孩子还好,有了孩子以后都是你的事。你也不必这么担忧,担惊受怕的日子多着呢,老子就看你会不会后悔!” 听到这话,白青青落下泪来:“泰安,是我拖累你了,要不你还是把我送回白家吧?” 罗泰安叹息:“我爹正在气头上,别管他说什么,我们俩好不容易才做了夫妻,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你,要是身子不适,一定要告诉我。” 白青青确实有些难受,尤其是小腹处。她伸手摸着肚子,一脸的为难,这时候该看大夫,可她有孕的事情不能闹出去。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不看大夫,她婚前就有孕的消息多半还是会传出去。如今……怕是会被人指着鼻子骂不要脸了。 想到这些,她就觉得难以面对,忍不住捂着脸哭了出来,越是伤心,肚子就越是难受。 罗泰安看不下去,到底还是背着她去了街上的医馆。 而此时的高玲珑在点心铺子里遇上了一个特别的人。 来人一身蓝色绸衫,容貌清俊,看着她的眼神中盛满了星光。 高玲珑微愣了一下,这可是她自己真正的人生,此人竟然也会在这里? 她忽然就笑了,遇上一次是缘分,两次三次多次,应该不是巧合。 “这位公子想吃哪种点心?” 常海生笑道:“每样都来一点吧,但我不知道口味,东家能不能帮忙介绍一下?” “自然是能的。”高玲珑伸手一引,将人请进了铺子里。 前来买点心的人多半都是拿来送礼,所以铺子里只有两张桌子,此刻都是空的。两人坐下开始闲聊,默契十足。 得知他姓常,之前出城接货,遇上贼人险些丢命。最近才养好伤,勉强能出门。常家同样住在外城,但做的生意比高家大多了,高家一间铺子还得兄弟两人分。而常家虽然生意都在外城,但大大小小有十二间铺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不说有多富贵,至少衣食无忧。 “我家里有一个过继来的弟弟,他爹是我爹的仆从,也是的救命恩人。我爹虽然活了下来,但他爹却没熬多久就去了,临死前将他托付给我爹照顾。人嘛,贪心不足,为了银子什么都干得出来。”常海生说到这里,眼神中带上了几分凶狠。 高玲珑见识颇多,听到这里已然明白了他受伤的前因后果。想再问几句,忽然听见熟悉的声音传来:“玲珑。” 原来是高父寻了过来。 自从高玲珑有了铺子之后,上门提亲的人比罗家好了不少。可高父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总觉得那些人都贪图女儿的铺子,又从提亲之人中查出了其中两位家中早有女人,更是不愿意轻易将女儿托付给别人。此时看到女儿对面坐着个气质不错的男子,他自己也是男人,看到男人那种眼神,瞬间警觉起来。 高玲珑起身:“爹,这位是常公子。” 高父有些意外:“就是杨树街的那个常家?” 在外城,那可不是无名无姓的人家。 常海生躬身行礼:“是。” 高父看他对自己这样恭敬,按理说该窃喜,但此时他完全没有欢喜的感觉,甚至还有点憋屈。身份比自己高的年轻公子没必要这么谦卑,说到底是有所求。至于求什么,很明显的事啊! 他悄悄瞄了一眼女儿,见其偏着头冲人家常公子笑,可以说是离开了罗家后就没有过这样欢喜的时候……一时间,心里愈发堵了。 想要给常海生甩脸子吧,又怕这是女儿的正缘,忍了半天,才道:“天色不早,我来接你回家。” 常海生没有提出要送,今儿两人才第一回 见面,这件事情一问铺子里的伙计就清楚,太热络了,会惹人厌的。至少,岳父肯定不喜。 他送到门口,亲眼看父女俩上了马车离去,这才拿着点心上自己的马车。 高父从帘子缝隙间偷瞄那位常公子,见其言语动作颇为雅致,真的要那种大户人家用钱才能养出来,便开始怀疑常家比他以为的还要富裕。想了一会儿想不明白,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回头让人去打听一下。回过神,他看向面前的女儿:“玲珑,你跟那位常公子很熟?” 高玲珑笑了笑:“不熟啊,就是觉得颇为投缘,别看才第一回 见面,却像是认识了许久似的。” 高父:“……” 他试探着问:“你是不是……” 高玲珑一脸疑惑回望。 高父倒不好问了,万一女儿没有那个意思,被他提醒后反而上了心怎么办? “你中午是不是没吃饭?” 高玲珑低下头:“我不想吃,吃了点心的,一点都不饿。” “生意再重要,饭也要吃。”接下来,高父说教了一路。 往后的一段时间,常海生天天都来,他爹要办整寿,他还特意来定了四十桌客人要用的点心,一点没还价,让高玲珑狠狠赚了一笔。 两人也不再只是在铺子里闲聊,偶尔也会一起去街上逛逛。 高父看在眼里,知道自己拦不住,急在心上。 这种门第的公子,搞不好是要纳妾的! 常海生的便宜弟弟常江很快就注意到了此事,这一日,高玲珑正在卖点心,递过去时,听见面前着蓝色绸衫的年轻公子道:“我姓常。” 闻言,高玲珑讶然抬头。她听常海生说过,本来常家这一辈子只得他一个公子,底下还有个妹妹,只是妹妹小时候发过高热,那之后就像是五岁孩童,懵懵懂懂的,一直不懂事。除此外,就是抱养来的常江了。 高玲珑点点头:“常公子还要别的么?”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35节 “你与我大哥之间的事情,我爹知道了。”常生笑吟吟道:“爹才知道这事的时候发了好大一场脾气,还是我劝了劝,用不了几天,爹会派媒人上门提亲。我算是你们的大媒,你打算如何感谢我?” 高玲珑垂下眼眸:“常大公子娶一个出身不高的媳妇,刚好你能笑话他,对么?” 常江没想到她会这样说,这正是他真正的想法,冷笑一声道:“我们兄弟之间好着呢,你这样子……身为人妇,挑拨夫家兄弟之间的感情,会被休哦。你信不信回头我把这婚事搅黄了。” “尽管去呀。”高玲珑伸手一引。 常江眯起眼,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高玲珑对他是这样的态度,他心里很没底。最近兄长对他很是冷淡,都不爱跟他说话,兄长该不会是知道了吧? 第171章 被借肚子的媳妇八 常江心里有点慌, 面上却端得住,他在和常家差不多富贵的人面前有些心虚,总觉得人家在笑话自己。但面对一个出身普通的未婚姑娘, 还是挺有底气的。 “你该不会不想嫁我大哥, 故意利用我帮你退亲吧?” 高玲珑颇有些无语:“你接下来是不是就该说不中我的计?话说,你是搅黄不了这桩婚事故意给自己找台阶下么?” 常江轻哼:“你等着。就凭你对本公子这不恭敬的态度,你能嫁进家门……哼!” 家中父亲根本就不答应,父子俩险些吵起来。之前他想让常海生找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帮着劝了几句父亲才消气的。回头他不管了, 到时常海生想娶到这个女人, 就算能娶,父子之间也会闹翻。 想到此,常江又欢喜起来。 看着富贵公子坐上马车离去,高玲珑边上的女伙计满脸担忧地看着自己东家。她是真的怕东家得罪了富贵人家后生意做不成……到时她就没了这份活计了。 这点心铺子很累,但工钱比别人翻了一番,她一个姑娘家,可找不到这么多工钱的活计。 高玲珑不管异样的目光, 该如何还如何。 * 罗母的身子已经强弩之末,本来大夫都说多则一年, 少则几月,她看自己不行了才压着儿子娶妻, 还想着熬一熬, 兴许能看到孙子出生。 结果婚事处处不顺, 她就看不惯白青青才压着儿子在自己死之前娶别人。谁知道兜兜转转让自家丢了脸, 儿媳的人选也没能改变。 她一想到儿子不听话, 一想到周围几条街会议论自家,心头的郁气就越来越重。 病重的人最忌讳多思多虑生气, 她样样都占了。喝过大夫的药后,病情也不见多少好转。 罗泰安心中歉疚,他知道如果母亲没有强撑着给他办这两场婚事,病情绝没有这样严重。如果他和高玲珑做了真夫妻,对母亲只有怨气。但如今他得偿所愿,青青又有了孩子……总觉得对不起亲娘。 罗父找到儿子,深谈了一回。反正就一个意思,罗母最多还有两三月的时间好活,让他最近不要一心护着妻子,让白青青乖一点,学着讨好婆婆,学着做一个懂事的媳妇,最重要的是,别让白家的人上门打秋风。除此外,白青青腹中的孩子千万不能出事。 罗泰安知道母亲的心结,不乐意让白青青做儿媳的原因总结起来就两点,一是白青青身子弱,可能没有子嗣。二是白家一大串拖油瓶,会带累他。如果孩子能保住,白家少过来要东西,青青再会待人接物,母亲就能瞑目。 “儿子知道,爹放心。” 罗父并不能放心,中年丧妻,他想到就特别难受。妻子是个好的,嫁给他后任劳任怨地伺候瘫在床上的母亲足足七年。真的,一个手脚完全不能动的人还活这么多年,如果伺候不周到,是绝对不可能的。妻子是衣食无忧,却也没过上几天宽心的日子,如今连孙子都抱不上就要去了,儿子还这么不听话。 他叹口气:“你娘没有几天好活,我也不指望你有多听话。只希望你娘还活着的时候你能装一装孝子。她讨厌你媳妇,尤其讨厌你对你媳妇百依百顺,回头你注意一点,反正……也只需要你装几个月……” 说到后来,罗父哽咽难言。 罗泰安心里也堵堵的,愈发觉得对不住亲娘,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儿子明白了。” 罗父满脸疲惫,摆了摆手:“日子是你自己在过,你别觉得我是个负累,回头等你娘没了,我就搬去东家安排的屋子住,我一个人还轻省些。” 罗泰安从来没有当过家,闻言忽然就有点慌,如果爹娘都走了,这还是家么? “爹,儿子伺候您终老。” “没到那个份上,我好手好脚的,不用谁伺候。搬去外头住,也眼不见心不烦。要是哪天我瘫了,需要人照顾,你再去接我不迟,或者我运气好点,无灾无痛自己走了。你把我接回来跟你娘葬在一起,就算全了这段父子缘分。”罗父满脸伤感。这个女人在的时候他不觉得她有什么好,如今人要走了,他忽然就觉得很孤单。 罗泰安又劝了几句,眼看父亲无心说话,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他还想再说,就听到外头有人敲门。 罗母卧病在床,这会儿喝了药正睡着,白青青身怀有孕在厨房里熬安胎药,父亲正在伤感呢,罗泰安也没指望他们,主动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个少年,衣衫褴褛,身上很脏,头发乱糟糟的。乍一看就像是个小乞丐,看见他后,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姐夫,娘……娘吐血了……你快去看看吧。” 罗泰安心头咯噔一声,下意识想去厨房里喊白青青,回头却对上了父亲沉沉的眼神,他突然就想起来了方才答应父亲的话。 话才刚刚说出口,还是滚烫的,他这边……大概做不到了。 白青青本就一直支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得知是自己娘家弟弟,已经下意识奔出厨房。听完了二弟的话,整个人慌乱无比,她一着急,眼泪就落了下来。看向罗泰安的眼神中满是哀求。 “爹,岳母都吐血了。”罗泰安声音艰涩,“几个弟弟都还小,我不能见死不救。” 罗父呵呵:“老子跟你扯半天,纯属白费唇舌。你他娘的说话跟放屁一样,出尔反尔,有个男人样么?” 罗泰安被父亲骂得狗血淋头,却一句都不反驳,只低低道:“你小点声,娘还睡着呢,要是把娘吵醒了听说这件事,她会生气的。” “呸!”罗父狠狠啐了一口,“你要是眼里还有娘,就不要管这件事。” 白青青刚嫁进来,但却已经学会了自己的生存之道,她没有立场在罗家长辈跟前争取什么,反正哭就行了,等罗泰安去说。 罗泰安果然不负她的期待,被父亲吐得一脸口水也没改主意,伸手抹了一把脸:“爹,我娶了人家的姑娘,就得负责。” “谁让你娶的?”罗父不客气地冷笑,“我跟你娘我一开始就不答应让这个女人进门。明明是个无底洞,你偏要往里跳。那边的登天梯你就跟眼睛瞎了似的看不见!” 白青青忍不住辩驳:“我也不想有这样的娘和弟弟,您让我怎么办嘛?” “关我屁事,你这种带了一大串拖油瓶的女人,就不应该嫁人!要嫁也嫁那些富裕的公子,人家抬抬手就能帮你解决所有事,你可倒好,抓着我儿子不放,我儿子就那么像冤大头?”罗父怒火蹭蹭往上涨,那样子好像都要动手打人了。 白青青往外挪,紧紧扯着罗泰安的衣衫,却也没有拔腿狂奔,因为她知道,罗泰安那点儿为数不多的积蓄已经用在成婚上,甚至外头还欠着点长辈不知道的黑账。两人就这么走,去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受苦。她不敢和罗父争执,哭着哀求:“泰安,我娘身子不好,我好害怕,咱们回去瞧瞧好不好?” 罗泰安本来也打算去。在他眼中,岳母算是半个娘,见死不救,他和白青青之间的感情肯定会受影响。 两人很快去了街上找马车,他们运气比较好,刚好看见有车夫要去枫树街,跟别人一起搭车,车资能便宜一大半。本来就没有多少银子,能省则省。 事实上,罗泰安身上的铜板付完了来回的车资后,只够啃两个饼子,甚至连回娘家该有的礼物都买不起。 可非回不可,也顾不得这些,还可以推说去得急没来得及置办。 白母的病情果然加重了,她本来就身体不好,看到女儿那寒酸无比的婚事,又看看底下要成亲的三个儿子就特别发愁,心里郁气不散,堵啊堵的就吐血了。 最大的儿子离开,底下的两个今年才七岁,压根不敢出门。因此,罗泰安赶到了大夫还没到。 来都来了,总不能看一眼就回家。白青青让弟弟去请大夫,宽慰了母亲几句后就躲到了院子角落悄悄地哭。 罗泰安看到她哭到浑身颤抖也不发出声音,心里就止不住的怜惜。最后大夫离开时冲动之下就把这一次的账认在了自己头上,还说明天就会把钱给大夫送到医馆之中。 回去的路上,罗泰安一路都在沉默。 白青青心满意足,大夫说了,母亲喝了药后休养几天就没事了,不至于到办丧事的地步。甚至开玩笑说她能活到抱孙子的时候。 二弟今年才十一岁不到,十七成亲,十八生子,也还有七年时间呢。她心情愉悦,唇边哼起了小调,也有兴致打量马车了,当目光落在边上人脸上时,声音一顿。 “泰安,我不该拖累你。这一次后,白家无论大小事,你都不要再管。” 罗泰安摇摇头:“我不是嫌弃白家累赘,就是怕我娘知道了生气,她气性大,又不喜欢你,要是得知此事,怕是更要为难你。” 白青青苦笑:“谁让我的家人不争气呢?不怪她,不管她如何对我,我受着就是。你放心,你娘就是我娘,她又生着重病,不管她说什么样的难听话,对我是什么样的态度,我都绝对不会还嘴。” 结果,两人一进门就对上了脸色黑沉沉的罗父,他手里端着药罐,看见二人进门冷哼了一声:“泰安,你娶了媳妇之后眼里就只有丈母娘了是么?你娘刚才被气吐血了你知不知道?那边吼得跟要死了似的没出事,你娘怕是得先走一步。” 第172章 被借肚子的媳妇九 白青青面色微变。 罗泰安哪里还顾得上她, 飞快奔进了门,一眼就看见床上脸色惨白的母亲,被子上和地上都还有吐的血。 此时人是昏迷的, 罗泰安正想伸手推, 罗父阻止道:“大夫说,让她睡一会儿。” 罗泰安收回手,满脸的愧疚,轻手轻脚退出了房门,疑惑地问:“我们出门的时候没有告诉娘, 她从哪儿知道的?” 罗父叹气:“从邻居那里听说了。”他看了一眼低着头满脸愧疚的白青青, 问:“白家那边如何?没有大碍吧?” 白青青点点头。 罗父轻哼:“我就知道没事,否则你俩不会这么快回来,更不会笑。” 刚才两人在路上已经商量过了,明天就要给大夫送药费,罗泰安自己是肯定拿不出来的,他在外面还欠了一两多的银子,几乎把自己认识的友人都借了个遍……关键借银子的前提是不能把这件事情告诉罗家长辈, 那就不能随便开口了。 此次也一样,如果让爹娘知道他拿银子给岳母治病……光是看他去探望岳母都能气吐血, 知道他出钱,怕是当场就要被气死。 两人都商量好了, 说这钱是跟家里借的。可此时罗母气成了这样, 罗泰安哪里还敢开口? 白青青心里也惦记着母亲的药费没着落, 抓了罗泰安进屋, 低声提议:“你还是去借吧……” 罗泰安面露为难:“上次就已经开过一遍口了, 这是他们能够拿出来的极限。如果真能借我,婚事也不会办得那样寒酸。” 言下之意, 上次已经是各种压榨。 他叹口气:“我就还了几枚铜板,都说有借有还,那些债没还清之前,我是不好意思再开口了的。” 白青青苦笑:“那现在怎么办?” “总要想办法呀,不能让大夫觉得我们不讲信用。”罗泰安若有所思,他心里已经盘算着能不能搬家里的东西去换现银,最好是搬那种暂时不会被发现的物件。 罗家在城里住了几代人,虽然都是普通百姓,自家也没有个营生,可几代人都没有出过败家子。因此,当初罗母嫁进来的时候,从长辈手里得到了一套纯银首饰。两只发簪,两只镯子,还有两个银戒指。 这些是传给罗家媳妇,要一代一代往下传的。当初要办婚事时,罗母还特意把这些首饰送到银楼里重新炸了一遍,全部都银光闪闪。只是后来高玲珑连夜都没过就回了娘家,那首饰还没能露脸。 罗泰安想着,反正都是给自己夫妻俩的东西。母亲又病得那么重,往后说不准也想不起来了,就算弥留之际想起来,父亲发现东西不在,应该也会帮着遮掩一二。总不会真的让母亲带着怨愤离世。 那套首饰的价值,比罗家如今的积蓄还要多,品相不错,用的又是老银,罗泰安趁着父亲在厨房忙活熬药的时间,悄悄从母亲房中摸出来后直接拿到了银楼。估价八两! 当初买的时候可是花了十两银子,取十全十美之意。新首饰有溢价,请的又是老手艺人,十两不贵。可这买东西和卖东西是不同的。银楼只看首饰本身的价值,给出八两还算公道。 罗泰安一咬牙:“当一对镯子吧,换三两银子,麻烦你们铺子里的师傅帮我打一双镀银的镯子!” 他也是以防万一。 万一父亲不肯帮他遮掩,他背负不起母亲被自己气死的愧疚。 银楼还算公道,直接答应了下来。只是镀银镯子要收一两银。 罗泰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足银的新镯子也不会超过四两,那镀银的就是个玩意儿,不值钱,回头想要当,一半银子都拿不回来。 “奸商,没你这么做生意的。” 掌柜苦着脸:“你这银子的做工那么精湛,想要做到一模一样,非得老师傅不可。他们那么忙,你还两天内就要拿到,这价钱很公道了。不信你去别人家问一问,人家都不会问你要钱,因为他们没有这样的老匠人,不能保证一模一样。” 罗泰安心里骂着奸商,却又怕自己出来太久让父亲生了疑心,到底还是定了。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36节 拿着银子,他第二天一大早就跑了一趟枫树街,给大夫送去了银子,还花了几十个铜板买了点心送去探望岳母。剩下的银子,他在回来的路上绕了一圈,将先前成亲时悄悄欠下的银子还了。 如此,三两银子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只剩下六个铜板了。 无债一身轻,罗泰安心情不错,更让他高兴的是,他只是从银楼路过进去问了问,本意是想要催促一下,结果却得知老师傅昨晚上连夜赶工,已经帮他打好了新镯子。 罗泰安特别惊喜,他就怕母亲想起来看镯子发现不对劲再气出个好歹,所以才跑来一催再催,拿到银子,他看着和原先那对镯子一模一样的花纹,觉得这一把稳了。 回到家,罗母已经醒来。得知白青青在午睡,心里又气了一场。看见儿子进门,所有的怒火都有了发泄处,靠在床上把儿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么懒的媳妇,就指望着你像伺候祖宗一样伺候她呢。我看你以后的日子怎么办!你今儿一跑大半天,早上就没看见你的人,是不是又去枫树街了?” 她声嘶力竭,太过愤怒,苍白的脸上都多了几抹红晕。罗泰安怕她气出个好歹,忙道:“不是,儿子成亲了嘛,又即将添丁,就想找一个工钱高点的活儿干,好养家糊口。” 罗母面色缓和了些,随口道:“你原先那个活儿就挺好的,一个月三钱,够花了。” “儿子想孝敬您呀。”罗泰安好话张口就来。 罗母看着面前的儿子,长长叹了一口气:“儿女都是债,我这个做娘的,简直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我这身子不中用,怕是什么时候就不成了,把青青叫来,将你爹也请来,我有话要说。” 罗泰安猜到她可能要交代后事,心头咯噔一声。又有些庆幸自己已经把镯子取了来,毕竟这样的场合,母亲可能会把那一匣子首饰拿出来。 问题是,他刚从外面进来,正想找机会把镯子放回那个匣子里呢……此时匣子里放镯子的地方空空如也,如果被母亲看见,再气出个好歹。 “娘,我看你好像挺累的,有什么话晚上再说吧,先睡一会儿。” 从罗母不顾儿子的想法非要定下高家的姑娘做儿媳,就知道她是个强势之人。闻言摆摆手:“我这会儿精神头不错,又能顺畅地说话。把他们请来吧。” 罗泰安还要再说,罗母不耐烦,瞪他一眼:“别让我再说第二遍,你是不是想累死老娘?” 无奈,罗泰安只得去外面请人。 罗父正在厨房里熬粥,大夫说了,罗母本来只有几个月好活,气了一场之后,最多还能活两三个月,这还是照顾得特别好的情形下。并且嘱咐千万千万不能再让她生气。他知道在照顾妻子这件事情上指望不上儿子,儿媳就更别提了,捧着个肚子像是多金贵似的,他看不惯,也懒得使唤自己根本就不想承认的儿媳。 白青青不太敢面对婆婆,却也不敢怠慢,来得飞快,她刚刚进门,罗父也到了。 罗母看着面前的家人,目光落到了白青青的肚子上:“他爹,去把我箱子里的匣子取来。” 罗父不太乐意,那里面的东西值不少银子呢。 “白家就是个无底洞,那东西,还是我收着吧。” 罗母执拗地道:“拿过来!” 罗父没有再坚持,反正这是自家的东西,白青青是自己的儿媳妇。就算妻子给了,回头他还能要回来。当即飞快将东西拿了过来。 罗母伸手摩挲着古朴的匣子。 罗泰安一颗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忙道:“娘,这东西还是给爹收着吧,也不用给我们看了。好东西谁都想要,我可不想看得见摸不着。” “先给你爹拿着,青青孩子落地,如果是个男娃。你就帮孩子收着。”罗母自己也是从年轻时走过来,没孩子的时候,对于银子,对于照顾别人家的孩子都没什么感觉。等有了自己亲生的孩子,那是巴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送到自己孩子手中。花钱也是,在亲生儿子身上无论花多少钱都舍得,可以说倾其所有!可要是给别人家孩子花钱,几个铜板都嫌多。 她不认为儿子有了亲生的孩子后还舍得把银子拿去填白家的无底洞。 罗父不知道她的想法,不高兴地道:“泰安没脑子,满眼都是他媳妇,这东西到他手里。多半留不住。”他态度强势,“我留着,你放心,我身子硬朗,回头守着孙子长大,把这东西亲手交到孙媳妇手上。” 罗泰安很想要这东西,但他不希望母亲此刻打开,忙接话:“可以,爹赶紧收好,别让母亲费神。” 白青青知道他在慌什么,袖子里的手紧张得攥成了拳头。接话道:“我听夫君说起过家里有贵重的东西传给媳妇,可我才刚进门呢,这东西给我不合适。爹收着最好。”她抬手掩面,“别给我看了,我怕看了后就……” 话未说完,罗母忽然抬手打开了盖子。 罗泰安:“……” 罗母对这套首饰很是喜欢,落到手里几十年,戴出去的机会连十次都没有。东西太贵重,她怕被贼人盯上,也怕自己粗心大意弄丢,此时匣子捧在手里,她想着看一眼就少一眼。 结果,打开就看到放桌子的位置两个坑,她顿时尖声大叫:“镯子呢?” 罗父脸色都变了。 第173章 被借肚子的媳妇十 罗泰安面上惊慌不已。 罗母一抬眼, 目光从面前几人脸上掠过,眼看儿子惊慌,便宜儿媳妇满脸惧怕, 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这事多半和他二人离不开关系。想到白青青的娘刚生了一场病,那一家子又毫无积蓄,而儿子我头那点不多的银子已经填到了婚事里。她心中一急,噗一声吐出了一大口血。 血喷得老远,罗父吓一跳, 急忙上前:“别着急呀, 肯定能找回来的。” 他回头怒斥:“混账东西,跪下说清楚!” 罗泰安没有跪,飞快上前两步从怀里掏出取来的镯子双手递到母亲手中。 看见镯子,罗父松了口气:“在呢,东西还在,你别急呀。” 罗母摸到了镯子,看也不看又吐出了一口血。她张着血盆大口努力呼吸着, 抬手将镯子缓缓拿到眼前,看了一眼后朝着儿子狠狠砸了过去。 “混账!” 字正腔圆, 带着血沫沫。 罗泰安心中一惊,他拿货的时候瞧过了, 真的和原先那对一模一样。难道有什么是他没注意到的? 罗父看见妻子将镯子砸了, 也是一惊, 下意识弯腰捡起瞅了瞅, 瞬间面色大变, 声嘶力竭地质问:“假货!镯子呢?” 他双目圆瞪,像是要吃人。 罗泰安长这么大, 从来没见过母亲气吐血,更没见过父亲这样生气,他有些被吓着,又见那边母亲像脱水的鱼一般张着嘴大口大口呼吸,明显是上气不接下气。大夫已经说母亲活不了多久,他真的很害怕亲娘被自己气死,嘴唇嗫嚅了下,道:“在……在银楼!” 罗母整个人僵直住,又吐了一口血后,瞪大眼睛盯着白青青:“毒妇!” 两个字说完,她长长扯一口气,那口气却没能扯上来,她就那么瞪大眼睛张着嘴去了。 屋中只有罗父急促喘息的声音,除此外再无其他动静。罗父冲着儿子大喝一声:“去请大夫!” 然后,他才抖着手上去摸妻子的鼻息,半晌摸不着,他身子一软,蹲在床边,抱着妻子的手浑身颤抖。 “逆子,跪下!” 罗泰安早已惶惶然,仓惶跪下,想要上前察看母亲却被父亲转身踹了一脚。 “滚远一点。”罗父破口大骂,“畜生,你娘被活活气死了呀。你娘早就说过不许你娶这个贱妇,你非要娶,忤逆不孝,卖了传家宝给她娘治病,那才是你亲娘是不是?” 白青青满脸惨白,也跪了下去:“不……不……”我娘没有花多少银子。 那卖掉镯子得来的大半银子都用来还债,而那些债,是因为夫妻俩不愿意好生操办婚事,罗泰安才跑去借的。 “你给我滚!”罗父不愿听她解释,伸手一指外面,“搅家精,有老子在一天,你休想进罗家的门。” 白青青颓然低着头,跪在原地没动。 罗泰安真不认为母亲是白青青所害,如果他不说,白青青甚至不知道家里有镯子,从头到尾,青青连这镯子的边都没挨着。偷是他偷的,卖是他卖的,做一对假的回来糊弄母亲也是他的主意。 “爹,现如今最要紧是给母亲办丧事,如果青青不在,又会惹人议论。不管什么事,都让娘入土为安再说。” 罗父也明白,亲儿子气死亲娘这种事情传出去并不能改变什么,反而会让人笑话罗家不会教儿子。因此,这时候不能针对白青青! “让这个女人一直跪在你娘跟前赎罪,你娘下葬之前,不许她起身!” 罗泰安想要开口求情,青青怀有身孕,胎像不稳,躺着都不一定能保住这个孩子,跪着多半会出事。他话还没说出口,罗父已经道:“不要逼我让你休妻!” 白青青已经跪到了床前。 罗父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妻子的眼睛和嘴合上,又赶紧把染血的被子之类收拾了,这才让儿子出去报丧。 亲戚邻居们过来帮忙,对于罗母的死,倒没有怀疑她的死因,毕竟之前要娶高玲珑过门,就是因为她命不久矣,想要把儿子的婚事操办好了再走。 当下做法事三天,五天,七天,罗泰安拍板定了三天,他怕白青青熬不过去。落在罗父眼中,对儿子又添了一层失望。 罗父问过道长,得知三日后的日子比后面两个都要好,便默认了此事。 白青青熬得面如土色,白母拖着病体过来吊唁,看到跪在灵前的女儿时满脸担忧,想要找个机会单独说话,却被罗父的臭脸给吓着,灰溜溜走了。 丧事办完,白青青倒下了。 事实上,父子两人也很累。好在丧事有不少剩饭剩菜,一家子能两三天不用做饭。客人走完,都回房蒙头睡觉,家人离世的悲伤似乎被这几天的忙碌给冲淡了。 白母抽空来探望女儿,敲了好半天的门,才看见了开门的女婿。 要说罗泰安对于母亲的离世一点愧疚都没有那是假话,看见白母,心下有些迁怒,态度便不太好。 “青青还在睡。” 白母厚着脸皮进了院子,直奔女儿的屋子。 “青青,他们没有怪你吧?” 白青青苦笑:“怎么可能不怪?” “可这事也不是你的错呀。”白母叹口气,“都怪我这身子不中用,拖累了你。” 白青青被拖累也不是一两天,闻言有些烦躁:“不要再说了。” 气氛有些僵硬,忽然看见罗父出现在门口。白青青是穿着衣裳睡的,倒没有见不得人,只是她靠在床上,看着不像样子,她急忙起身:“爹?” 白母一身久成新的细布衣衫,冲着门口笑了笑:“亲家,节哀。我听说青青病了,特意来探望。” 罗父看见她的笑容,皱眉道:“你在勾引我?” 白青青:“……” 她也是才发现,母亲的笑容有些不同寻常,顿时就有些尴尬。 罗父冷哼一声:“我儿子为了给你治病,把他娘给气死了。你这个该死的没死,我妻子却因你而早早离世,你就没有一点愧疚么?”质问完,又一摆手,“你们这样脸皮厚的人,自然是不知道何为歉疚愧疚的,我跟你们说廉耻,纯属多余!” 他转身回房,很快收拾了一个包袱离开。 罗泰安心里对岳母有些怨怪,可还是那话,当掉镯子和欺骗母亲这些事是他自己做的决定,岳母难得来一趟,还是要做饭招待的。他正在厨房忙活,看到父亲拿着包袱,心头咯噔一声,急忙追了出来:“爹,你要去哪儿?” 罗父头也不回:“我去东家安排的地方住,以后,你好自为之!”他走了两步,想到什么又停住,“那个镯子传了好几代,在你祖母手中重新融了打了新的,落到你娘手中时一点磕碰都无。你十个月大的时候,你娘回娘家,特意戴上了镯子,当时摔了一跤,她为了护着你,镯子磕到了路旁的石头,当时险些把手摔断,镯子也被磕变形了一点。从那之后,她就不怎么戴了。那点变形一直是她心里的遗憾,她记得特别清楚,所以,一拿到你送的镯子,她就知道是假的。后来我看过,重量也不一样。泰安,你低估你娘对镯子的熟悉。” 说完,他抬步就走。 罗泰安拿着锅铲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锅都糊了,他才慌慌张张跑回去。 屋内,白青青看着母亲的眼神特别烦躁:“你为何要那样对我公公笑?” 白母一脸无奈:“我还不是为了你。他这么年轻,多半会再娶,与其娶别人,还不如娶我。如果我成了他的枕边人,在他旁边敲边鼓,你们夫妻俩做的那些错事他渐渐就会不在意了。青青啊,亲婆婆给你带孩子你能放心,要是后婆婆给你带……就算人家愿意,你敢不敢?” 白青青伸手摸着肚子,苦笑一声:“娘,你太高看自己了。他们不愿意娶我进门,最大原因是嫌弃我身子不好……” 白母不以为然:“我又不生孩子。” “可你带着几个拖油瓶呀!”白青青烦躁不已,“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弟弟他们那么能吃,罗家特别会省钱,怎么可能帮你养孩子?你那脑子怎么想的,跑来勾引我公公,可真行。我这张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37节 白母开始抹眼泪:“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怕你的孩子被让虐待,不管成不成,总要试一试才知道嘛。” 罗家发生的这些事,高玲珑不在场也知道大半。对于罗父搬出去的事,她并不意外。 罗母的病很重,定下婚事前大夫就说过,多则两年,少则几月。正是因为有了这话,罗母怕自己死了之后儿子娶白青青,才想在死之前把儿媳人选定下。 而罗父知道妻子命不久矣,难不难受高玲珑不知道,依上辈子罗母死后来看,他是伤心的。伤心归伤心,也没耽误他在外头找相好。 罗泰安不知道这些,他想立刻将父亲接回来,可又怕父亲回来后折腾白青青,干脆也不去接,请了大夫给白青青调理身子,等白青青胎像安稳,他才去接人。 结果却发现,那屋子是空的。 彼时,高玲珑已经接过了自己的铺子,原先的点心铺开着,这里她打算卖玩偶。只是这需要不少手艺人,她见识多,卖的就是个新鲜。不怕别人跟风,因为跟不完。 重新开一家铺子有不少事,高玲珑这天在铺子里守着时,一抬头看见了罗泰安。 罗泰安看着她,面色复杂:“玲珑,你这里与我爹的铺子离得挺近,你知不知道他搬去了哪里?铺子里的伙计都不肯告诉我。” 第174章 被借肚子的媳妇十一 尤其是罗泰安问那些伙计父亲的去处时, 他们支支吾吾。他一转头,伙计们就在身后挤眉弄眼。 这明显是知道父亲的去处却不告诉他。 要么是父亲嘱咐过不许说,要么就是父亲做了一些不想让他知道的事。 看见高玲珑, 他一时间都没敢认。一段时间不见, 似乎跟记忆中的她判若两人,面前女子肌肤红润,头上戴着一支玉钗……他虽然不知道这钗环的价钱,但却明白像这种剔透的玉质,自家卖掉房子也不一定买得起一支。 要问后不后悔, 其实还是有一点的。 高玲珑正在指挥木工订柜子, 百忙之中回头,听到这话,顿时来了兴致,将手中拿着的本子放下,笑道:“我还真知道。不过,他们不跟你说,你心里就该有所准备, 那真相多半不是你想听的。” 罗泰安皱了皱眉:“我爹做什么了!他跟我说是搬来东家安排的地方住。” “已经搬走了,前几天搬的。”高玲珑笑吟吟, 伸手指了指对面的一个巷子,“如今住那里面, 有个姓周的寡妇家中, 他如今住那儿, 你进去一打听就知道。” 罗泰安一个反应就是不信:“你别胡说!” 这样的真相是他接受不了的, 他下意识就想反驳, 且反驳时语气又急又凶。 高玲珑不以为然,又指了指柜子一处没弄好的地方, 道:“你跟我吼没用,自己去问问吧。我这铺子还没开张,等到开张了,可不允许你在这闹事。” 罗泰安张了张口想要道歉,又见她正认真与木工说话,自己开口倒成了打扰。 他迟迟不走,高玲珑拧眉:“还有事?” “我听说你和常家的公子定亲了?”罗泰安没话找话。 “还没定。”高玲珑随口道:“这与你无关吧?” 罗泰安心中酸涩无比,是啊,高玲珑没有定亲,就算没有心上人,都与他一个已经成亲了的男人再无关系。她如今拥有这么多的铺子,没了常公子,也会有张公子李公子。 曾经两家议亲时算得上门当户对,如今……他早也配不上她,更别提他已经娶妻了。 说实话,罗泰安心里这一瞬间纠结无比,既后悔自己错过了高玲珑,又唾弃自己这份后悔的想法。他这样想,如何对得起青青? 在这样纠结的心思中,罗泰安走到了巷子里,此时是中午,巷子里没几个人,只有一些手脚不便老人和身怀有孕的年轻妇人偶尔路过,最近天气转凉,家家都紧闭着大门。 罗泰安前走过这条巷子,但没来几次,他走深了一点儿才问了路旁的妇人:“大娘,周寡妇是哪一家?” 大娘随手一指:“你走过了,外面进来的第五家,左边!” 罗泰安道了谢,大娘只是摆摆手,脚下匆匆走了。他缓缓转身往回走,很快到了大娘所说的门外,隐约能听到院子里正在劈柴。 城里的人用柴火全靠买,那种小棍一样的最便宜,但是不经烧,最贵的是那种劈好的柴火,而买了木头回来自己劈就会便宜一半价钱。 他迟疑了一下才敲门。 敲门声起,里面的劈柴声就停下来了。下一瞬,大门打开,罗泰安抬眼就看到了上半身□□的亲爹,那身上还有不少汗,后头就是劈了一半的柴火。劈好的有一大堆,乱七八糟摆一地,还没捡起来堆好。在他来前,明显已经劈了不少的时间。 “爹?” 罗父像是没看见他眼里的惊讶:“现在才来,你可真是亲儿子。” 言语中有怨怪罗泰安不关心亲爹的意思在。 罗泰安哑然,他得让白青青安胎嘛,不然,早不早的把亲爹接回去,两人互相看不顺眼,白青青身为晚辈只有吃亏的份,主要是怕折腾到腹中孩子。她那身子单薄,这个孩子掉了,可不一定还有下一个。 “爹,我去你住的地方找你,没找见,问了玲珑才知道你搬到这个巷子里了。听她说你和一个寡妇合住……” 他不知道怎么问父亲那个寡妇的事,就顺嘴把高玲珑招了出来。实在是,母亲才去不到一个月,满打满算才半月,这也忒快了点,好歹等一年啊。之前夫妻二人感情那么好,母亲一死,父亲立刻就找,他真的接受不了。等不了一年,等个百天也好啊。 他正猜测父亲会如何跟自己解释呢,就见厨房里面出来了一位身形丰腴,肌肤白皙的三十岁左右的女子,乌发如云,用花布松松包着,整个人看起来挺利落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手里还端着托盘,托盘里放着茶壶茶杯。 “是泰安吧?听你爹说起过你,别在门口站着,进来喝茶。” 罗泰安看着那一套崭新的茶具,心里复杂得很。当下的茶具不便宜,普通人家好多都不会备,以前罗家也没有,不是买不起,是觉得没必要。反正用碗喝也是一样嘛。 用母亲的话说,不管亲戚友人还是邻居家里都用的茶碗,自家偏偏用茶杯,落在外人眼中不像样子……哦,就你家富裕,你家讲究? 事实上,吃饭的碗怎么洗,喝茶都会带着点味道,还是茶杯最好。 罗泰安端着茶杯,那边周氏已经倒了一杯茶给亲爹。她将茶壶也拎了过去,眉眼弯弯地一连续了三杯,没有丝毫不耐烦。 而父亲也很高兴,还道:“果然买茶杯是对的,好喝不少。” 周氏笑吟吟:“别劈了,把这里收拾一下去街上买点菜回来。泰安难得来一次,咱们得好好招待。” 罗泰安:“……”他又不是客! “他又不是客!”这个想法刚一冒头就听到父亲如是说。 “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都是一家人,不用太客气。”罗父一挥手,“我记得你前儿腌了茄子,那个好,我喜欢吃,一会儿多炒点。” 周氏脸上始终带着笑:“好。” 此时房门打开,从屋中走出来一个十来岁的半大少年。周氏见了,招手道:“桃子,过来见见你哥。” 罗泰安:“……”多了个后娘,还多了个弟弟,可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他忽然想起方才给自己指路的那位大娘,她应该已经知道了亲爹和寡妇的事了吧? 这几人跟一家子似的相处,除非外人眼睛瞎了才看不见。 他想问父亲是不是这么快就忘了母亲,当着周氏的面,到底还是没有将这话问出口,饭也不吃了,起身就往外走,路过父亲时伸手拽了一把:“爹,你跟我来。” 罗父却不走,甩开了他的手,道:“我跟你周姨认识了有小半年,在你娘走了之后我才决定与她成亲,她是个好性子,不会那些歪的斜的。你已经有了妻子,不能指望你对我有多贴心,爹还年轻,身边总要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我不要你伺候终老,也指望不上你,你管好自己就行。”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罗泰安自觉没必要给他留脸面:“我娘才走几天?” “你娘活着的时候我好生伺候她了,买药买吃的从不俭省,但凡对她有好处的东西,我都愿意花钱买回来,对她算是仁至义尽,我自认问心无愧。”罗父坦坦荡荡。 罗泰安咬牙:“你的工钱你一个人是花不完的,她……她一个女人带着的儿子拿什么过日子?说到底她就是图你的钱!” 家里的那些积蓄都是罗父的工钱攒下来的,当然,罗母会过日子,平时会省钱才能攒下来这么多。 想到此,罗泰安有些气急败坏,母亲辛辛苦苦省下来的银子父亲走的时候可没有拿出来给他……也就是说,夫妻多年,母亲省下来的银子落到了别的女人手里。 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全花了呢。 他娶白青青的婚事办得那么寒酸,钱却省下来给了周氏,真的是越想越气。 罗父冷笑一声:“那又如何?我有钱让她图,这是好事啊。若我赚不来钱,别说她一个外人,就是你,大概也会嫌弃我。” 罗泰安皱了皱眉:“你是我爹,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不管你的。” 罗父呵呵:“可不敢指望你。你娘怎么死的,我可比谁都清楚,要是没你这个混账儿子,她还能多活一段时间呢。老子要是靠你,怕是没几天好活,你要是愿意留下来吃饭呢,就吃了饭再走,要是不愿现在就回吧。以后没事少来。” “爹!”罗泰安一脸不高兴,“你真要留下?” “我已经和你周姨夫妻之实,过几天会请亲戚友人过来坐一坐,正式结为夫妻。”罗父摆摆手,“你不用这么生气,到时你爱来就来,不来拉倒。” 罗泰安简直要气死了,父亲是个小管事,一个月的工钱有不少,至少比大半人的工钱都要多。结果父亲赚来的钱他这个亲儿子一点都沾不上边,全部便宜了外人……这是有脑子的人干得出来的事? “如果你非要跟人成亲,身为儿子我不好拦着。但是当初娘走了之后攒下来的银子你得拿出来,还有,咱们罗家的传家宝,你得留给我。”罗泰安一脸严肃,“把这些东西给了,你爱去哪儿去哪儿。哪天你死了没人收尸,儿子会将你入土为安的。” 周氏脸上的笑容没变,那个叫桃子的半大少年像是没听到这些话似的,喝了茶后又进了屋中。 罗父眯起眼:“你要跟老子算账?他娘的老子都已经把你养到这么大,媳妇都给你娶进门,家里那么大的院子留给你,你居然还嫌不够?老子上辈子欠了你的?这条老命你要不要?” 第175章 被借肚子的媳妇十二 罗父越说越激动, 看起来像是很生气。 这一番话乍一听挺有道理,罗泰安却没让他糊弄过去:“爹,房子是祖上传下来的, 我问你要的是那套祖传首饰, 还有我娘这些年省下来的银子。” “你信不信老子把院子也卖了,让你无家可归?”罗父语气不善。 罗泰安寸步不让:“东西给我,我即刻就走,以后也绝对不来打扰你的生活。” “要东西没有,要命一条。”罗父梗着脖子。 父子二人对峙, 谁也不肯相让。周氏柔柔出声:“泰安, 我给你爹凑一起,不是贪图他的银子,只是希望家里有个男人,让外人不要欺负我们母子而已。为了回报,我会好好照顾他。” “不管为了什么,我搬了进来,我们就是夫妻。”罗父接话, “你还这么年轻,说不定还会有身孕。罗家的东西确实是传给儿孙的, 但要是咱们有了孩子,那东西……” 罗泰安面色大变:“爹, 我是长子, 这些传家的东西都该给我。” “没有什么是应该的。那东西如今在我手里, 我要是成器, 东西是儿孙的, 我要是不成器,直接败完了你又能如何?”罗父轻哼, “要是桃子拿我当亲爹孝敬,给他也未尝不可。” 罗泰安脸色变得特别难看。人都是贪心的,本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如果发现伸手够一下就能够得着的话,很难不去够。 爹说的这些话,如果让那个叫桃子的半大少年听了去,他和周氏母子还怎么相处? “爹!” 罗父已经不想再听,直接把人推出了门外。 “别在这里磨磨蹭蹭,说的话我一句都不爱听。回家哄你的妻儿去吧。” 罗泰安站在巷子里,久久回不过神来。之前他为了着手准备成亲事宜,将那个工钱不太高的活计辞去了,如今的他手头没活,想要养活妻儿,得赶紧找事情做。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家里欠的债已经还清……想到还债,难免就会想起那一双把所有债清完的镯子。 除了镯子之外,两支钗也特别值钱。 他虽然把东西当了,可一心想的是赶紧把它赎回来,落到周氏母子手中,当就当了,绝对如他一般看重那些东西。 恍恍惚惚回到家里,罗泰安满脸疲惫。 白青青在厨房做饭,见他一个人回来,顿时有些紧张:“爹不肯跟你一起回来吗?他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就算他还想住在那里,也三天两头回来吃顿饭呀,我们始终是一家人。”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38节 “别提了。”罗泰安烦躁地把自己今天遇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白青青瞪大眼:“娘的七七还没过,他怎么能……” “是啊。”罗泰安面色复杂,“娘对他那么好,照顾他起居,不让他有丝毫不顺心,当初夜奶还在的时候,娘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从不在他跟前提。他呢,人才刚死,尸骨未寒就娶了别人。” 白青青不好附和这话,毕竟那是公公,她低下头:“都怪我。” “这件事情不怪你,他和那个寡妇来往不是一两天了。”罗泰安越想越生气,可又满心无力。 “饭好了吗?摆上来吃吧,一会儿我还要去找活干呢。” 白青青点头,将准备给公公吃的烧鸡烧鸭都端了出来,歉然道:“也怪我手快,要是知道爹不回来,这些东西还能厚着脸皮退了。” 家人所有的银子都花在这一顿饭上,本来是打算问罗父要一点银子周转的,如今这条路不通。这一顿吃完,要是还不干活,真的要饿肚子了。 罗泰安对于吃的向来大方,不以为然道:“不要紧,回头我再赚来就是。” 白青青见他说得轻松,也忍不住笑靥如花。 罗泰安提醒:“你也别太忧愁,肚子里还有孩子呢,小心以后生出个多愁善感的娃娃。” 白青青被吓着了,满脸的紧张。 见状,罗泰安忍不住哈哈大笑。 白青青也才反应过来他在逗自己玩,忍不住飞了一眼过去,两人刚坐下还没开吃,忽然听到有敲门声。她有些意外,看了一眼罗泰安。 住在这条街上的人能够保证温饱,却也仅此而已。谁家的银子都来得不容易,不在别人吃饭的时候上门去讨嘴,几乎是所有人的默契。 这是饭点,谁这么不长眼? 如果今天吃的是粥和馍馍就算了,也不是请不起,可这难得吃一顿好的……罗泰安起身端了两盘肉进厨房,出来时敲门声还在继续,他冲着有些呆愣的白青青道:“那些肉留给你吃,先去开门吧。” 门外站着的是白家母子四人,白青青有些意外:“娘,你怎么来了?” “你几个弟弟想你,我带他们来瞧瞧。”白母进了院子,见各处井井有条,满意的点点头。 “在吃饭?” 罗泰安又去厨房将方才放回去的肉端了出来。他防的是邻居,可不是自家人。 白母特别满意,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兄弟三个看到肉眼睛直放光,几乎是一拥而上,根本顾不得仪态。 罗泰安嘴角抽了抽。 白青青很不好意思:“泰安,他们太久没吃肉,让你见笑了。” 罗泰安有点看不惯,可这是自己的小舅子,又不是天天在一起吃,实在是不好说,他摇摇头:“没事。” 一顿饭风卷残云一般,很快饭菜都已经吃得精光,盘子里的油都被兄弟三个舔干净了。好在几人也不懒,吃过饭后飞快将碗筷收进厨房,烧水的烧水,洗碗的洗碗,打扫的打扫。 白母看着几个儿子,眼带怜惜:“青青,你几个弟弟太可怜了。” 白青青低下头,嗯了一声。 谁不可怜呢?她身为长姐,从记事起就在照顾他们,家里有好吃的她永远是吃得最少的那个。好在她已经嫁了人,罗泰安也愿意照顾她,以后她的日子会好转许多。 “今天我来,还有一件事。”白母清了清嗓子。 罗泰安一点都不意外,枫树街过来一趟不容易,走路的话得半天,坐马车也要不少铜板。岳母跑这一趟,不可能是没事带着几个小舅子逛街玩。 “娘,您说,我们听着呢。” 不知怎的,白青青有些不安,她没有接话。 白母压低了声音:“我得到消息说,何家的小公子要选一个书童,我想让你三个弟弟去试一试。大户人家身边的小童,辛苦是辛苦一点,只要有眼力劲儿,赏银加月钱一年可不少。” 白青青真心觉得这是件好事:“行啊,让他们试试,就算只是跟个两年,也能学到不少东西。认识一些字,出来兴许能做小管事。” 罗父就是因为识字才被选中为小管事,别看身份不怎样,可周围这几条街都特别羡慕他。 “我也是这样想的,多打听了一下,然后有人帮我牵线,只要能够给十两银子,就保证你小的两个弟弟都能选上。”白母一脸神秘兮兮。 白青青一脸茫然:“可是我们家拿不出来这么多银子呀。” 白母迟疑了下:“所以我想来跟你商量一下,把家里的宅子卖了。那三间屋子,差不多就是这个价。” 罗泰安觉得这话有点怪,虽说妻子是白家的大女儿,可她已经嫁了人。娘家的事情用不着跟她商量。 “娘,您决定就行。” 白青青却明白了母亲的意思,房子卖了之后,送走了两个弟弟。母亲和二弟没地方去,就算是二弟可以去给人做学徒,但母亲身子弱……没了宅子难道睡大街? 白母颇有些不自在:“我想让你二弟去学做木工。那里包吃住,辛苦一点,也可能不到什么,可家里没地方住,也只能这样。至于我……我能不能过来陪你住?刚好你婆婆不在,你这肚子也需要人照顾……” 罗泰安刚有些反感家里多一个人,听到岳母这话倒觉得有理。总不能等到妻子生孩子的时候才把人接来吧? “行!” 他一口答应了下来,白青青欲言又止。 白母看见他们答应,飞快就起身回家,还带上了几个儿子去收拾东西。 院子里只剩下夫妻俩,白青青忍不住道:“我娘来了,爹要是想回来住就不太方便了。这不是把人往外赶么?” 罗泰安只想着妻子有人照顾,忘记了这一茬儿,听到这话呆了一呆,想到父亲的绝情,一摆手:“不用管他,他兴许这辈子都不回来了。 白青青放下心来。 * 高玲珑的玩偶铺子整修好了之后一直没有开张,这玩意儿很容易被人学去,她得多积攒一批货物再一次性往外卖。如此,别人就算学了,她该赚的也赚到了。 常海生带着媒人上门提亲,常老爷虽然不明白儿子为何执意要娶一个成过亲的女子,却还是尊重儿子的选择,特意腾出时间带着媒人上门。 常家这样慎重,高家受宠若惊,两家都有意,婚事倒还顺利。 高父其实不放心让女儿嫁入高门,常家对现在的高家来说,确实算是高攀。万一女儿在婆家受了委屈,他都没有底气上门讨公道。 但是,当他看到常海生三天两头来找女儿,各种贵重的礼物不要钱似的送……虽说富贵公子舍得送礼物不能代表其真心,可要是连礼物都不能送,那才不值得信。 他仔细打听过了,常海生今年二十有一,身边别说妾室,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平时也不去花楼消遣。才是他放心将女儿交出去的最大原因。 常家长子定亲,礼物准备了一抬又一抬,出来找活干的罗泰安被拦在了路上,被迫看着一大串红箱子往高家去。 第176章 被借肚子的媳妇十三 这还不是正式下聘呢, 就送这么多。 围观的人都没几个急着走的,伸长了脖子看那边的队伍。罗泰安看得挺难受,因为高玲珑以前是他的妻子, 有人愿意花这么多礼物娶她进门, 证明她值得。 他转过身,去了边上的铺子里,此时所有人都在外面看热闹,铺子里一个客人都没有,正是他找活干的最好机会。 结果, 问了一圈没找到合适的。不知不觉间转到新的玩偶铺外, 看见门上写着招人,他脚下顿了顿,说实话,他不想给高玲珑干活,显得自己有眼无珠似的。 可他寻了几天了,再找不到活干……一家子都还等着他养呢。 “你们要人么?” 罗泰安问出这话,心中满是屈辱。 掌柜瞅了他一眼:“要人的, 只是……不能要你。东家特意嘱咐过了的。” 罗泰安:“……” 他转身就走。 折腾了大半天没能如愿,还碰上了这事。说实话, 每一次问人家要不要招人他都是鼓足了勇气才能开口,今天被这样直白的拒绝, 他是再不好意思张嘴了。当即也不再转悠, 转身回家。 回家后发现院子里气氛不太对, 白青青似乎受了委屈, 此时双眼通红, 正在悄悄抹眼泪,看到他出现, 立刻扬起笑脸。 这笑容,怎么看都在强颜欢笑。 罗泰安颜色不太好,这是自己家,他没给白青青气受,她却还是受了委屈……不用问也知道是因为岳母。 “青青,你怎么哭了?” “没什么。”白青青起身,“饿不饿?我给你留了饭。” 白母出现在门口,她身边还带着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 “泰安,你回来了?” 罗泰安眉头紧皱,成亲的时候,他认识了白家所有的亲戚,那些亲戚里不包括这个男人。 “娘,这是谁呀?” 白母有些不自在:“这是我在外头认识的朋友,他……是个好人。” 罗泰安哑然,但凡关系好一点的亲戚,在白青青嫁人的时候都会上门贺喜。此人那时候不在,就证明是后来才认识的,这才来往几天呢,就把人往回带。 “泰安,你不用管我们,他一会儿就走。”白母把人往里引,直接带回了自己的房。 罗泰安看傻了眼,他追去厨房,低声问:“青青,那人你认识?” 白青青面红耳赤:“不认识。” 罗泰安急了:“不认识你娘怎么能随便把人往家里带呢?你这腹中还有孩子,万一是个坏人怎么办?小孩子都知道不能和陌生人说话,娘她……孤男寡女同处一室,邻居们可不是瞎子,这不是擎等着让人戳脊梁骨吗?” “那是我娘,我能说她不对么?”白青青眼泪汪汪。 罗泰安见她如此,心里有些歉疚,急忙上前将人揽入怀中轻声安慰:“别哭了,我也不是冲你,就是怕外人伤着你和孩子。一会儿我去找她说!” 结果这一等就是半个多时辰,男人出来时满脸餍足,同为男人的罗泰安见了,自然猜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他脸色特别难看,又在门口都等了两刻钟,才看见了白母出门。 “娘,我有事要跟你说。”之前他不觉得收留岳母一个人在家住有什么不对,还能顺便看顾一下妻儿。现在看来,这问题大了去了。 白母叹息一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最近你天天出去找活干,始终没个消息,我也也是帮你的忙。反正我寡居,跟几个男人以结亲的前提交往不算什么稀奇事,最多就是让人嘀咕几句。” 她掏出了一把铜板,递了过来,“拿去买米!” 罗泰安看看铜板,又抬头看看岳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这特么是人话么? 接待了男人,男人给了银子……这和暗娼有什么区别? 他爹是小管事,再怎么不济,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啊! “你还是自己收着吧!”罗泰安语气硬邦邦的,飞快进了厨房吃饭。他觉得这事需要好好谈一谈,吃饭的时候讲了一下措辞,吃完之后道,“青青,你娘要是还这样,别怪我不收留她!” 白青青眼圈立即红了:“可她是我娘,不让她在这里住,她住哪儿?” “想在这里住就老老实实的,帮着你做饭打扫就行了,其他的事情有我呢。”罗泰安烦躁得很,“我再也没找着事做,也没饿着你们呀。”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39节 白青青忍不住哭了:“冲我嚷什么,那是我娘做的事,又不是我……” 罗泰安看着她的眼泪,脑中忽然想起来母亲在听了姑姑的话后找自己谈了一场。大意就是女儿肖母,白母是那样一个人,她生的女儿耳濡目染之下,多半也是那样的性子。虽然不排除歹竹出好笋的可能,可自家没必要冒这个险……话里话外,都在劝他放弃白青青另寻佳人相配。 当时他压根没把这话放在心上,认为那是母亲不想答应婚事后故意污蔑母女二人。现在看来,白母勾搭男人的,多半是真的。 啊呸!什么多半,肯定是真的,他都亲眼所见了啊! “青青,我没有怪你,可是这地方……它不是酒楼客栈,进进出出都是陌生男人,别人也不是傻子呀。就算咱们全家都不要脸了,那孩子呢?”罗泰安一脸无奈,“我又不是养不起你们,还是那话,你娘要么从今往后老实待在家里照顾你,要么就搬出去。” 白青青捂着脸哭:“我怎么开得了口?你是不是想逼死我?” 罗泰安真的服气,脑子里忽然又想起来了高玲珑,高家人正派,绝不会发生这种事。不能想,越想越后悔。 眼不见心不烦,他转身就走,这一次运气比较好,活计的是有了眉目,让他后天上工,心情正好呢。结果傍回来的时候看见岳母又送出去一个男人。 罗泰安:“……”特么的这些男人都是哪里找来的? 他从小就在这里住,都不知道附近有这么多有钱有闲需要找女人发泄的中年男人。 白青青在厨房做饭,白母站在门口,直接放下一把铜板:“青青,买只鸡来炖,你怀有身孕,那个补身!” 罗泰安一想到方才有男人出来白青青就躲进厨房的情形,就再也忍不住,几步上前将那铜板抓起丢到岳母身上:“娘,你还是搬走吧!那都是些什么人呐,认识多年的亲戚和友人尚且不能真心相交,你直接把陌生人往家里带,万一他们起了歹意,你们两个女人怎么抵抗得住?” “不会有事的。以前那么多年,都没出过事!”白母宽慰他。 罗泰安:“……” 他算是知道为何姑姑会特别讨厌白家人了。 合着并非针对白母是个寡妇,而是她身为寡妇心还不静。 “我让你搬走!” 他沉下了脸,白青青扯了他的袖子,他也不改心意。 白母看他真的生气了,道:“那我走就是了。我早就知道女婿靠不住,还以为能多住几天呢,看来是我高看你了。” 白青青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青青,你也别哭,我就搬到两条街外,咱们娘俩随时都可以见面。”白母进屋收拾东西,“天不早了,我明儿就去找房子。” 母女俩抱头痛哭。 罗泰安见了,忽然就觉得自己眼中千好万好的白青青,似乎有点拎不清。 翌日,白母午后时搬走了。 之前来的时候因为院子卖了的缘故,搬了不少东西过来,浩浩荡荡地引得不少人侧目。此时她要走,虽然留下了大部分的东西,走的动静不算大,可还是被左邻右舍看在了眼里,好多人都好奇问她是不是要走。 白母实话实说:“这是我女儿的家,也不是我的家,长住到底不是办法,一开始我想事情太简单了。这亲婆媳住在一起都各种矛盾,更何况我一个岳母,住不来没必要强求,省得日后亲戚都没得做。” 邻居们的眼神……怎么说呢,有点心照不宣。好像是罗泰安这个女婿容不下岳母似的。 罗泰安心里憋气,到底还是帮岳母把东西搬到了新的住处。回来的路上忍不住问:“青青,你娘什么意思?” 白青青心里有点不好受:“什么?” “我是真心想要收留她,她非要那样做,我才让她搬走。”罗泰安强调,“不是说我容不下她。” 白青青不以为然:“那她说的也是实话嘛。” 罗泰安:“……” 家丑不可外扬啊,岳母那样的话出来,回头一整条街都会说他容不下岳母了。 “是她与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来往……” 白青青忽然就炸了:“是,我娘不争气,她不守妇道,可她还是养大了我呀。哪怕这天底下的人都嫌弃她,我也不能。你一再强调是想说什么?我又没有怪你,她也不是没地方住,只是我几个弟弟都被送走,她想离我近一点嘛,你不愿意她就走了呀,你还要如何?” 罗泰安舍不得冲她大呼小叫,被她这突然的发作给吼懵了,反应过来,怒道:“你觉得这不是多大的事?如果她做的事情传出去,你还想有好名声?青青,我也知道,今天才知道你为何不在枫树街附近找一个人嫁,而是跑这么远……” 白青青一愣:“我是为了你。” “这话也就只有你自己信。”罗泰安毫不客气,“我不信你在枫树街那边有好名声,难怪姑姑不答应我娶你,如今更是不与我来往。” “我和你认识这么久,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怎么能听长舌妇乱说?”白青青一脸伤心。 罗泰安对她的眼里不为所动,甚至有点厌恶:“姑姑已经嘴下留情,不然,我绝不会娶你。” 白青青呆住了。 第177章 被借肚子的媳妇十四 在和白青青不得长辈承认的那段时间内, 罗泰安很讨厌自己的姑姑。 如果不是姑姑乱说,他和白青青何至于不能相守? 事到如今,他只觉得姑姑说得不够狠, 也知道姑姑是真心为了自己才阻拦这门婚事。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既然姑姑是为了自己才多嘴,就绝不允许有人在他跟前诋毁姑姑。 “我姑姑不是长舌妇,你娘干的那些事,落在别人口中只有更难听的。”罗泰安越说越愤怒,“你娘还勾引我姑父, 害他们夫妻吵架。” 白青青脸色苍白, 嘴唇颤抖:“所以呢?你以为我跟我娘是一样的人?如果可以选择,谁愿意有这样的出身?谁愿意有这样的娘?那我不是倒霉摊上了么?罗泰安,你说过一辈子不跟我吵,要照顾我一生的。这才几天,你就要……” “我没有要如何,只是不希望你娘在这个院子里带些乱七八糟的人进来,如今她人都走了, 你还要跟我吵,这日子你还想不想过?”罗泰安满脸愤怒。 “是你在跟我吵啊!”白青青吼完这话, 哭着跑回了屋中。 罗泰安听到她在屋中哭得特别伤心,念及她腹中孩子, 本来身子就不好, 这么哭下去容易动了胎气, 到时候又得花钱财和精力帮她养胎。气冲冲进门:“你非要折腾是不是?万一孩子留不住怎么办?” “是我想哭吗?那不是你招我吗?”白青青一想到自己认为可以相伴一生的良人说翻脸就翻脸, 见他进门后没有哄自己, 反而说这种话,愈发生气, “罗泰安,我从嫁进门的那天起,被你爹各种甩脸子,甚至还把你娘的死也怪到了我的头上,为了你,我都忍了下来。但凡还能动弹,我都没有等着你伺候,帮你洗衣做饭打扫……我是将你放在了心上,所以甘愿做这些事。落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应该伺候你?应该受委屈?告诉你,当初家里有丫鬟的公子上门求娶,为了你我都拒绝了……” 罗泰安一脸惊讶:“有这种事?” 白青青是冲动之下脱口而出,听到他的反问后,总算找回了两分理智,才惊觉自己失言,她别开脸:“我为你付出的,比你以为的要多得多,如果你不珍惜,就……就当我一片真心喂了狗。” 罗泰安特别介意她口中说的别人上门求娶之事,二人情比金坚,暗中来往已经有好几年……那富家公子上门求亲,总不可能是在街上看见后直接就找没人上门吧? 越是富裕的人越是要脸,几乎是认定对方会答应婚事,这才会上门。 白青青与他你侬我侬,上哪儿去和其他公子培养出可以上门提亲的感情? “是你娘给你定的吧?”罗泰安冷笑了一声,“依着你们家的条件,应该搭不上这样的门第,但如果是你娘在外头认识的那些客人牵线,这就不奇怪了。” 他越说越怒:“既然你有好去处,还来找我做什么?” 白青青闻言,怒极回头:“你后悔了是不是?看见高玲珑拥有那么多东西,又有富家公子上门求娶,你后悔娶我了?现在也不迟啊,咱们各自分开,你趁着她还没成亲……” “我们俩之间吵架,你攀咬别人做什么?”罗泰安心里确实有点后悔,可高玲珑已经定亲,跟他这辈子都没有可能。他比较务实,并不贪图那虚无缥缈的,只希望抓住自己拥有的东西。 因此,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和白青青分开之后能和高玲珑重归于好,甚至没想过和白青青分开。 白青青愈发生气:“她在你心里就那么重要,我连提都不能提了?罗泰安,你怎么对得起我?” 最后一句质问出口的同时,她捡起桌上的茶碗砸了出去。 罗泰安没反应过来,被茶碗砸到头上,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扶住了墙才没有摔倒,结果在一片金星中看见桌前的白青青扶着肚子倒地。 “我肚子疼。” 罗泰安:“……”就知道会这样。 他发现自己的心绪很不稳,明明跟进来是让白青青消气的,结果两人越吵越凶,甚至把人气成了这样。他心里懊恼不已,又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揉了揉头上的伤,飞快上前将人拦腰抱起放在床上,然后又跑出去请隔壁的邻居帮忙请大夫。 邻居们不愿意跟罗家人深交,可这人命关天,他们还是乐意帮忙的。 大夫来得很快,可白青青身子太弱,也生气太过,虽然没见多少红,可孩子却已经不成了。 听到大夫一脸惋惜地说孩子保不住时,夫妻俩脸色都很不好。 “你们观察一下,如果下来了,就熬点这个药喝。” 罗泰安不甘心:“有没有可能会好转?毕竟还没下来嘛……” “没可能,如果太久不下来,超过十天,必须喝药,否则大人的身子会受损更重,兴许会有性命之忧。” 大夫丢下这话和两副药,罗泰安如梦初醒,急忙上前送上诊费。 他这些天没有上工,借来的银子几乎已经花光。好在厨房里的米粮还够,不然,他又要出去借钱了。 好在他之前已经还完了各种账,此时再开口,不至于空手而归。 白青青变得沉默。 当天夜里,孩子落了,罗泰安送上了炖好的鸡汤,又连夜将大夫留下来的药熬好了递给她。 白青青整个人都是麻木的,喝完了鸡汤,又喝完了药,然后躺了下去。 那天起,罗泰安每天上工,夜里回来会炖一只鸡,中午会在上工的地方将要炖好送回来。大概是他太忙了,两人几乎不说话。 如此过了半月,这天罗泰安下工回家,进门时看见天天躺在床上的白青青站在了院子里,她一身单薄的衣衫,似乎比以前更瘦了,微风吹来,更显得她的腰不盈一握,整个人像是要随风飘走。 罗泰安皱了皱眉:“你身体不好,别在外头吹风。” “泰安!”白青青是这些天里从来没有过的慎重语气,“我多半不能生孩子了,咱们就这样吧。” 罗泰安:“……” “白青青,你有没有良心?我为了你付出那么多,在我娘面前尽力为你争取。甚至还气死了她老人家,也放弃了高玲珑……结婚当天跟她闹成那样,在这周围一片丢尽了脸,做这些都是为了和你在一起,现在你张口就说要与我分开……你怎么开得了口?” “你为了给我补身,半个月以来借了不少钱吧?”白青青语气飘忽,“那些钱,也需要我还。泰安,当初我以为跟你在一起就算没有呼奴唤婢,至少也是衣食无忧。可是,终究只是我以为。泰安,实话跟你说,我过不了欠债的日子,那太可怕了。” 罗泰安忍不住道:“可我家本来也没有多富裕,这是你早就知道的呀。” 白青青认真道:“那你爹是个小管事,有他在,我们不会缺银子花。还有那套首饰,那是咱们的底气。如今呢?” 小管事的工钱与罗泰安无关,首饰也被带走了。 罗泰安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合着你嫁给我,贪图的是我爹的工钱?” “我图的是稳定。”白青青一脸失望,“很明显,你给不了。” 罗泰安:“……” 他一脸茫然:“什么稳定,你爱的是我才对啊。” 两人暗中来往几年,由于父母的强烈反对,罗泰安不是没有想过听从父母之命和白青青分开,可他一想到自己离开之后,白青青无依无靠,就不敢撒手。 他执意娶她,两人感情好是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就是他认为男人得有担当,怕白青青离开自己后处境不好。 “今天你上工的时候,我已经想好了,也已经去过母亲那边,如果你没什么异议的话,一会儿我就搬走。”白青青说到这里,看他满脸着急,摆摆手道,“咱们才过几天日子就已经吵成这样,再过下去也不过是跟这事上其他的烟火夫妻一样,那太可怕了,罗泰安,就这样吧。” 她说完,进屋抓了一个小包袱飞快离开。 炮灰媳妇的人生(快穿) 第140节 罗泰安拦不住,追出门才发现已经有马车等着了。 并且,马车里还有一位富家公子。 那位公子长相不算多好,只是皮肤够白,整个白白胖胖。看见白青青时,眼睛黏在她身上拔不下来。 罗泰安还在担忧白母和那么多男人来往,说不准会让青青也接客,也害怕白青青一去不回。看到这个男人后,满腔的担忧慌张化作了怒火:“白青青,你是找好了下家才……” “泰安!”白青青的语气温柔无比,“好聚好散,无论如何,我总归是盼着你好的。” * 高玲珑还在铺子里忙活,常海生就来了。 “有空么?” 高玲珑嗯了一声:“找我有事?” 常海生笑吟吟:“我有个表嫂,是个胭脂虎,不许我表哥身边有其他女人。偏偏我表哥又喜欢拈花惹草,经常找些身份不高的女人养在外头。今儿我得到一个消息,你一定有兴趣。” 高玲珑好笑地道:“我都还没有嫁给你呢,管你表哥表嫂的事是不是有些太早?容易惹人嫌哦。” “你去了就知道了。”常海生带着她上了马车,一路往桦树街而去。 一刻钟后,常海生掀开帘子:“呐,熟人。” 高玲珑顺着掀开的帘子,看见了在那处探头探脑的罗泰安,她心下疑惑,罗泰安应该不会往这边来,对上常海生意味深长的眼神,她顿时福至心灵:“该不会,你表哥养的女人是白青青吧?” 第178章 被借肚子的媳妇(完) 高玲珑明白了他的意思, 道:“可你是他的表弟,去捉奸不合适吧?” 常海生颔首:“你说的我也想到了。所以,我直接让人送信给那位可怜的表嫂, 她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 怀疑表哥跟其他女人亲近,她就能闹得鸡飞狗跳,更何况如今还有了确切的人选和地址。此时应该在来的路上。” 说曹操,曹操就到,一架华美的马车过来, 直接停在了院子门口, 紧接着因为一位有些丰腴的妇人气势汹汹闯了进去。 常海生吓一跳,一回头就看到了高玲珑二人,他想到几人几乎是同时到的,质问道:“是你找来的?” 高玲珑冷笑一声:“是啊,你二人情比金坚,可别再祸害别人了。 说话的功夫,院子里已经传来了男人的惨叫声。高玲珑探头一瞧, 就见了丰腴妇人揪着一个白胖男子从屋子里出来,还踹了白青青一脚。 “胆子大得很嘛。”丰腴妇人说着话, 眼泪夺眶而出,恨恨将男人丢开, “我这已经是第三次抓到你在外头养女人了, 都说再一再二不可再三, 既然狗改不了吃屎, 我也不管你了。” 丰腴妇人说完狠狠踹了男人一脚, 然后转身就走,冲着门口站着的高玲珑二人点点头后, 以袖掩面:“来人,去将我的嫁妆装箱,和离了吧。” 常海生那个表哥吓一跳,连滚带爬追着马车跑,还不忘吩咐人将白青青送走。 “我那个表嫂是低嫁,表哥长相没有多好,表嫂图的就是男人不会拈花惹草,其实早生了去意。这一次,怕是不会和好了。”常海生语带叹息。 高玲珑轻哼:“看你表哥还去追,估计是舍不得。” 常海生摇摇头。 白青青被人丢了出来,还衣衫不整,一眼就看得出在众人进门前她和那个男人在做什么。 罗泰安看到这样的她,整个人都恍惚起来。 白青青只觉得所有人都在嘲笑自己,蒙着头跑了。 罗泰安追了几步,然后停下,慢慢往家的方向走。其实他很清楚,如果自己不去追白青青的话,只凭着便宜岳母的作派,白青青的下场一定不会好。 事实上,就算这一次白青青没有被那个女人赶出来,可花无百日红,她不能生孩子,只靠着男人的那点新鲜,早晚都会被厌弃的,等到人老珠黄,也只能做和她母亲一样的事养活自己。 白青青很明白自己的处境,思来想去,她回到了罗家。 罗泰安对她一感情,只要她放低身段求,他一定会原谅。 可惜,她估错了。 罗泰安烦透了她的纠缠,甚至还搬去了做工的地方住,直接把院子租了出去。 罗家那个院子的地段不错,每个月租金还行,罗泰安多了一笔收入,日子愈发从容。 当初和白青青纠缠的那几年就像是一场梦,如今梦醒了,只觉得自己那时候跟个蠢货似的,所有人都不喜欢白青青,他却拿她当宝,甚至还觉得众人的针对莫名其妙。 现在他才明白,所有人都在劝他不要和白青青成亲,绝对是有缘由的。母亲甚至还以死相逼,让他娶高玲珑,他都没放在心上,其实这个世上,母亲才是对他最好的人。 * 当初高父挑中罗泰安做女婿,他并非一无是处,因此,当他下定决心不再搭理白青青,认认真真干活后,很快又有姑娘看上了他。 姑娘姓刘,名叫刘草儿,就跟路边的草一样,从小命就苦。爹娘早死,跟着爷爷长大,爷爷在她十岁那年就没了,临走将她托付给了自己的东家。 刚好东家是个善良,留了她在铺子里干活,不嫌弃她年纪小,还给她发工钱,她才不至于流落街头变成小乞丐,或是沦落到那些烟花之地。她做事踏踏实实,已经成了个手艺人。 手艺人嘛,年纪越大越吃香,东家很是倚重,给她的工钱就比她师父少一线,假以时日,肯定跟她师父一样过得滋润。人到了十六岁,周边的人都在催促她成亲,她自己没有长辈,也不希望有长辈压在自己头上,看多了被婆婆刁难的儿媳妇,她宁愿自己没有婆婆搭把手,也不想去赌自己能遇上讲道理的婆婆。 她看见罗泰安做事踏实,对一个时常上门迎风流泪的貌美女子不假辞色,顿时就上了心。 罗泰安也想要成亲,然后赶紧生下罗家的孩子,从父亲手中将那套首饰拿过来。他真的害怕父亲被那个寡妇笼络了去,然后把罗家的传家宝送给人家,也害怕寡妇有孕,父亲直接把东西给那个没出生的弟弟。看见刘草儿示好,他忙不迭回应,两边都有意,进展飞快。 一个月后,罗泰安去找了父亲。 罗父很讨厌白家母女,对于儿子新找的儿媳特别喜欢,这丫头会赚钱呀,刚刚不过十六,工钱就和他一样高了,以后还会更高。儿子和她成亲后,女主外男主内,他也不怕儿子过不好日子了。 至少,儿子不会跟白青青在一起似的被人非议就算了,还欠一屁股还不起的债。 白青青最近无处可去,只得搬回母亲租住的院子。可是那院子里整天迎来送往的各种中年男人,时常会用那种奇怪的目光看她。 有一次她甚至听见有母亲的客人提出要自己伺候……她知道母亲的院子不能多待,那次之后更是迫切的想要搬走,但她不敢自己一个人住。最简单的办法,还是搬回罗家。 因此,她又去找罗泰安了。 罗泰安已经和刘草儿好了,自然不会给她好脸色。 “青青,我在你们家身上花了不少的钱,也没想过问你要,咱们好聚好散。” 白青青伤心至极:“你有了新人,当然能好。可我呢?我已经失了清白之身,如果你不管我,我就会变成跟我娘一样的人。你最讨厌那样的女子,真舍得让我……” “那是你自己的选择。”罗泰安冷着一张脸,“以后不要来找我了,下个月我会和草儿定亲。正如我当初跟你在一起就不会对别的女人心软一般,无论你怎么求,我都不会帮你的忙。男儿在世得有担当,你再纠缠,除了让我们夫妻愈发厌烦你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罗泰安如今帮的那个东家,在常家的铺子对面。今儿高玲珑陪着常海生一起去了一趟衙门,他这些日子看似悠闲,其实私底下一直在忙,已经寻到了常江收买人的证据,也没跟常父商量,直接把证据送去了衙门。 衙差上门拿人时,常父不敢相信自己养大的孩子会这样恶毒,晕厥了过去,后来醒过来,便追到了衙门想要问个清楚。 常父是一时难以接受才晕厥,常江做的事人证物证俱全,衙门当场就判了流放。 这案子审了半天,常父已经接受了事实,整个人苍老了好几岁,拒绝儿子送自己回府,他想要自己走走。 于是,常海生就带着高玲珑过来巡视铺子了,反正两人快要成亲,这些铺子以后高玲珑也要来管,就当是认认人。 远远看见罗泰安二人,高玲珑没有躲开,反而凑近了些。 白青青整个人险些崩溃,没有发现不远处的高玲珑,她哭得肝肠寸断:“我不想伺候那些男人……”眼看面前的罗泰安无动于衷,她哭喊着道:“你知不知道我娘病了?她那些客人甚至还……欺辱了我。” 在罗泰安震惊的眼神中,她泣不成声道:“虽然我还没有查出病症,可那种病哪里逃得掉?泰安,我们和好吧,求你了………呜呜呜……” 她一边哭,一边上前抓他的袖子。 罗泰安吓得魂飞魄散,像碰上了特别肮脏的东西似的,直接将她甩开,往后退了好几步。 高玲珑也有些意外,果然是相爱容易相守难吗?上辈子她嫁给了罗泰安,好生将卧病在床的罗母送走,罗母大概是发觉儿子和白青青还有来往,临死之前让他发誓,此生不许休妻。 罗泰安遵从了母亲的遗愿发了誓言,当时高玲珑并不知道他私底下干的那些事,还以为是自己伺候婆婆尽心尽力,让婆婆特别喜欢,婆婆怕儿子辜负她,所以才发誓。 结果,前脚才把婆婆送走,高玲珑就生病了。病又急又狠,她临死前才知道罗泰安和白青青之间矢志不渝的感情。 罗泰安当时说了,他以为白青青不能生,又不想让罗家断子绝孙,所以才娶了她过门,本意是想着等她生下孩子之后再和白青青在一起。他越说越兴奋,说白青青已经身孕,用不着她生孩子。 高玲珑还没听完就咽了气,当时要多呕有多呕。 如今她早早退出,这二人却弄成了这样。 那边的白青青看见罗泰安避自己如蛇蝎,擦了擦眼泪,可眼泪越擦越多,她哭着扑上去。 罗泰安想躲,可身后是墙,到底是没能躲开,他刚想伸手把人推开,却觉得腹中一痛。他垂眸,就看见白青青浑身颤抖,手却稳稳的从他腹中拔出刀来,然后朝着自己的动作狠狠扎下。 血光飞溅,高玲珑眼前一黑,原来是常海生捂住了她的眼。 罗泰安人所在的地方有些偏僻,但还是有人路过的,看到这般情形,人群立刻喧闹起来。 白青青一心求死,下手特别狠。大夫来时,二人已经没了命。 * 值得一提的是,在高玲珑成亲后不久,罗父就疯了,据说是喝了太多的酒,反正脑子不清楚了。 有人怀疑是那个寡妇下的手,也只是怀疑罢了。罗父没死,一直疯疯癫癫在城里要饭吃,混了好多年才消失。 高玲珑嫁给常海生后,常父精力不济,主动将家里的生意交给了儿子,他没什么不放心的,还搬去了郊外的小院子里住。 两人将生意做遍了大江南北,借着做生意走遍了万里河山。高玲珑八十岁那年,某日夜里,心有所感似的,握住了常海生的手。 两人对视,有不舍有眷恋。 等到天亮后家人发现二人没有起身,进屋去看时,两人已经双双没了气息。 * 高玲珑再次睁开眼,眨了眨眼,她以为自己不会再醒,没想到却出现在了原先那间房中,和以往不同的是,外面有人声传来。与此同时脑子里多了许多信息。 外面那些,都是和她一样帮助各种各样枉死之人讨公道的人。有男有女,她若有所感,扑过去拉开门,一眼就看见了年轻的常海生。 二人相视,然后他猛地扑过来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