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麻雀(纯百)》 雨夜(上) 时间真的有味道吗? 以前的我坚信答案是否定的。 可如今,当我再次闻到那股熟悉的木质香调时,我的思绪在望向那人的瞬间,被拉回到很久以前。 我想,我和她的第一次相遇应该是在雨夜。 天空被浓稠的黑色裹挟着,不见任何明暗交替的痕迹,滂沱大雨也不知道已经下了多久,还有隐约的雷声在彼方作响。 那时候的我处于刚从高中毕业,还未正式踏入大学的假期时段。为了打发时间,我便做着从下午开始的在便利店当收银员的兼职。空闲下来后,我会坐在收银台旁看书。那时也如此。 整个偌大的空间里,寂静得我只听得见书本的纸页被翻动的沙沙声,和淅淅沥沥的雨声。 这样的天气,大概没有人会来了。我随之担心起自己停在店外的自行车,是否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出什么意外。如果早些知道今天将有这么一场猝不及防的暴雨出现的话,那么我一定不会骑来,宁愿多费些力气走路也好。 下一秒,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不远处的门口传来,鞋跟碰在瓷砖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冷不丁地打破了店里的宁静。没过多久却又放得轻缓,逐渐往里面深入,越来越近。 我旋即停下手中的动作,警惕又不安地循声抬头望去,但又很快松懈下来。 一个身形高挑的女人风尘仆仆而来,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不知为何没有带伞,丝丝缕缕的湿气弥漫在她周围。 衬衫、包臀半身裙和长筒靴,从头到尾都只用了单调的黑色修饰,却依然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魅力,令人难以抗拒将视线落在对方的身上。她正如当时被乌云笼罩住的天空那样纯洁又冷淡,如果不是上下都有白皙的皮肤露着,我会认为她或许曾是黑夜的一部分。 单薄的布料被雨水打湿后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她美得恰到好处的身段。本该一丝不苟扣好的衣领却敞开着,甚至让更多隐秘的肌肤裸露出来,使人不禁浮想联翩。 水珠仍然在顺着散乱的长黑发滴落,我看不清她的脸,唯独能窥见冷厉的眼神在刹那间如同锐利的匕首般反复向我刺来。这样的变化也许是在我将视线停留在她的胸前后才有的,和之前的温驯到以至于让我无视的感觉截然不同。 我注意到自己的手指正在微微颤抖,紧接着就慌忙地收回了目光。 我突然想起了那些总在不经意间就闯入店里觅食或者小憩的流浪猫。今天光临的是只黑猫,原本应是优雅的,却被雨淋得整个湿漉漉,尽显狼狈的模样,惹人怜爱。 然后,在我反复回味那一幕时,又敏锐地洞察到了她的一些奇怪的目的性,这彻底推翻了我刚才下意识的结论。那种神情,仿佛并不是为了将我驱赶,而是引我深入。那真是像极了看见自己的猎物般骚动不宁,侵略意味十足。 即使那并没有持续多久,可还是让我在感到冒犯之余夹杂了一些复杂的情绪。如同发现她不是猫,是条蛇。还是一条毒蛇。 在动物的世界观里,物种拥有的外表越艳丽,那么为了保护自己,亦或者为了捕食猎物,往往藏着的都是越致命的利器。我就是被她外表迷惑的猎物,一无所知地起舞在刀尖之上。当然,那时的我并没有这样的觉悟。 我试图压抑住那一瞬间的惊惶,却无法控制自己加快的心跳声,呼吸也在变得急促。 我知道,也许自己对这个沉默的女人,产生了强烈的探索欲和好奇心,迫使自己想要了解更多关于她的事情。 正当我思考着如何与她亲近一些的方法时,一股清新淡雅的香气飘进鼻腔里。 是某种独特的木质调的香水,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强烈,但并没有像其他香水一样变得强势,而是恰如其分的深沉又内敛,夹杂些许沁人心扉的薄荷味,让人忍不住放松下来。 我意外的喜欢这种气味。自然、纯净且温暖,恍惚间我成了一只孱羸的孤雏,历经风雨后,终被伟岸的树庇佑于丰满的枝叶下,是往后的多年来唯一能令其心安的源头—— 这样荒诞的幻想,是我一错再错的开始。如果能回到当初的话,我一定会向店主请假,或者干脆辞职来逃避。自己从未见过她是最好的结果。可惜世上没有如果,过去所发生的一切早已定格在无法忘却的伤痛里。 这时,耳畔响起了女性特有的磁性嗓音,将我的注意力彻底拉了过去。 “你好,请问那盒烟多少钱?” 纵使在雨的浸润下显得有些沙哑,但还是让我感到一种非常迷人的韵味。 她将碎发悉数撩到了耳后,对我露出一个轻松且带有礼貌性的笑容,仿佛淋雨只是为了放松心情。让她失望的是,我仍然能探查到她竭力掩饰的憔悴,还有眼眶泛着的浓稠的红,就像刚哭过一样。 也对,深更半夜冒着大雨跑出来,如果没有遇到什么伤心事的话,是绝对不可能的吧?但我无权过问,因为我现在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普通到仅有一面之缘的收银员,她大概明天起来就会忘了我的存在。 可我真的只想这样吗? 不是的。 我愣了一下,接着站起身来,故作镇定地从收银台后面的柜子里取出她指定牌子的烟放在台上,顺便说了价格。 趁着对方找钱包的间隙,我耐不住地偷瞟对方。 湿答答的头发下,半遮半掩着一张小巧得仿佛只有巴掌大小的脸。 精致的眉眼在柔和之中却充斥着些许暗藏的攻击性,奇怪的是并不违和。一颗显眼的痣恰到好处地点缀在丰满的唇下,让这张漂亮的脸蛋又增加了别样的吸引力。 我不知道她保持这个找钱的动作过了多久,只知道在我回过神来时,她仍然没有停下来。 我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语气是惯有的温和:“我们店长说了,如果东西总价不超过五十的话,可以先欠着…嗯,你有空再来还就行。” 我很清楚我是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但她还是对我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她笑起来时会消磨掉她脸上所有让人感到疏离的锋锐气质,就像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还有那柔和的目光不带一点戾气,勾得我心里痒痒的。我喜欢她的笑,隐约发现自己的嘴角好像在不知不觉中也上扬了一些幅度。 “能再给我拿个打火机吗?” 我木讷地点了点头,心中微漾的涟漪还未平静。扶着桌面,我蹲下来打开下面的柜子,开始翻找起来。 突然,一些略显冰凉的温度压在了我的手,让我吓得浑身一僵。抬眼看去,果不其然是她。 她的唇角陷得更深了。不过,本来是这样温和善良的笑容,冷不丁地在我眼里散发起意味不明的味道。 “抱歉,可以快一点吗?” 她的声音带着点颤,伴随着她的那句话结束后同时消失的,还有我手上异样的温热。我知道她是想借此遮掩她的突兀举措,这样拙劣的演技怎么会让人看不出呢。想必她也明白,但不准备解释给我听。 我并不打算放过她,在找出打火机后打趣道:“姐姐,你想摸我的手的话,不需要找借口哦。” 她失笑了一阵,没有为此窘迫,“被你发现了。” 果然,在接下我递出的打火机时,她又故意碰触到了我的手指。我不置一词,想纵容着她做更过分的动作。 在我的注视下,她像是心有灵犀一样,才刚捏住打火机的一部分没多久就松开,转而张开手掌包住了我的手。 事实上我的确很喜欢这种肌肤与肌肤相贴的感觉,特别是像现在这样拥有温差的触碰,使我的感官在初次接受截然不同的温度时产生强烈的排斥感,刺激我的神经愈发兴奋。这会导致我想要更进一步探索对方的身体,好奇是否其他地方也是如此冰凉。 但这个举动并没有持续太久,甚至只停留了一个呼吸的片刻她就收了回去,笑里又掺杂了某种类似于计谋得逞般的痕迹。 我这时才猛然发现,对方不过是在报复性地做着这些事情而已,实际根本不在意我的看法,最多是我如果真的有被吓到,她会觉得这正中她下怀,就像在品尝一份甜点时意外得到了能促使甜点变得更美味的调味品。 假如放在之前的话,面对他人这样毫无新意的逗弄我一定会不以为意,可她的手实在软,微微的湿润让皮肤更加光滑,让我很是上瘾。于是在她把手彻底抽走后,我还意犹未尽地摩挲起自己的指腹来。 雨夜(下) “你觉得雨什么时候会停?” 她一边利落地打开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叼在嘴边,熟练地点燃,一边问我。 一束耀眼的火光闪烁在她深棕色的瞳孔里,摇曳生姿。我入神地看着,仿佛燃起的不止是手中的烟,连我的心脏也被点燃了。 她闭上双眸,细长的眼睫轻颤,隐隐流露出一丝放松和享受。她吐出的烟雾缓缓飘转,映衬在白净的灯光下,与周围摆放简洁的商品格格不入,仿佛有一种神秘的吸引力被释放出来。 “不知道。”我回过神来低头说着,末了又想起什么,添了一句,“…你要借伞吗?” 她稍稍倚在离我远一些的收银台边上,背对我伫望着窗外的雨。从我这边看去,是一张被柔和的灯光模糊了轮廓的侧脸。 “雨季提前来了啊…” 在我固执地妄图用眼神作笔尖的墨将她的脸描得更加清晰时,她说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我疑惑地把视线投向她神色复杂的眼,不明白这句话是对我说的,还是在自言自语。 她随性地吸了一口烟,闷了许久才轻轻吐出来,看着不慌不忙的:“再等会儿吧。” 这句话才是对我说的,是吗? 我的眼神向下,佯装不甚在意地扫过她拿烟的手,和身躯一样,都在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着,神情凝重,俨然一副彻底淋透后被汹涌的寒意侵袭着的模样。 初夏的A城冷气未退,夜间更甚,再加上被暴雨淋久了,是一定不会好受的。我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针织开衫外套脱下,披在对方的肩上。 她的身体一抖,显然是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为了安抚她,我解释道:“姐姐,我看你很冷的样子。这样会好一些吗?” 也不知道是在感受到衣服上的余温后,还是被我的话慰藉到,或者都有,她便乍然放松下来,把它拢得更紧些:“谢谢…我好多了。” 我没有说话,重新坐回去翻开书本欲接着看下去时,她再次出声了:“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她的手还停留在我的衣服上,正以热切的目光注视着我,好像很期待我的回答,也有种我的回答肯定会让她满意的势在必得。 在我思考要不要逗弄她一下再告诉她时,她的一句“不行的话,就算了。”让我瞬间不知所措。 她的情绪为什么会像梅雨时节的天气一样阴晴不定呢?我略微心酸地想着。 上一秒还露着明媚如春光般的灿烂笑容,这会儿又变得像初冬凝结的湖面般,虽然看似毫无波澜,却是脆弱得随意触碰就会裂开一条缝隙,然后如叶脉般向外延伸,直至全然碎裂。 我逗她的念头很快消失,忙找补道:“林雀。我叫林雀。” “是麻雀的雀。我妈说我从小脸上就有雀斑,灰溜溜的像只麻雀一样…所以叫这个。”我低下头,声音闷闷的,说着脑海里不由得又浮现出了一些不好的往事。 实话实说来我没有什么必要向她解释这个,她也没有义务听我唠叨这些伤气氛的问题。她用一道略显轻快的话语声划破了我们短暂的寂静,“麻雀明明很可爱啊。” “嗯,你也很可爱就是了。” 我没有很在乎她的这番说辞。这听起来既陌生又疏离,像是为了敷衍我而说的客套话。我真正在乎的是,她刚才的举动,是否只是看透了我的想法后故意让我松懈,好让她更轻松地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我牵住她的衣襟,很是不甘心,“那你呢?” “什么?” “你的名字。” “不是叫我姐姐就够了吗?” 她递来一个无辜的眼神。 我抿了抿嘴,意识到自己被她反过来戏弄了,便不满地不再想理会她。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无理的人呢?可偏偏我对她也没有什么办法。 我们就这样僵持不下,谁也不愿意做先低头的那一方。 直到我实在按耐不住眼睛的苦苦挣扎去追寻她时,她恰巧也在这时对我做出了回应。 她拉起了我的手,我条件反射地想要回握住,却被她挣脱开来。我以为又是她在玩弄我,羞愧地攥紧拳头想把滞留在半空中的手收回去时,反而被她用另一只手掌控住,将我的掌心摊开在我的膝盖上。 她在我身前微微蹲下,木质调的香水味更浓了,但这并不像之前那样能静心凝神,反让我有些心猿意马。 她埋头屈指在我手心上游走起来,又轻又缓,酥麻和瘙痒混在一起顷刻间侵袭过全身,像是挑逗我。这样的感觉我并不陌生,刚开始下意识挣扎一番但无过果后便毫无负担地接纳、甚至享受了起来。 我继续用眼神描摹她的脸。 这张脸怎么看都是任何人遇见了都会一见倾心的类型,一些细微的岁月的痕迹静悄悄地躺在她脸上,看起来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显得沧桑,而是独添了几分更加迷人的风韵。 在她垂眸时,漆黑的睫毛远比想象之中的更长一些,每个短暂的闭阖之后上面挂着的细小雨珠就会滑动,却久久没能落下,甚至和光线相互映衬着,反射出晶莹如碎钻般的亮。向下驶去,她的神情一反常态地认真,那些隐约的随意被一扫而空。 骤然间,我终于发觉到了她真正的意图。 她没有在跟我调情,而是在写着什么。 随着第二个字的最后一个笔画落下,她松开了我的手腕,笑着抬头看向我,“我的名字。” 符椋。 她叫符椋。 我实在想象不到她居然会用这种方式来告诉我她的名字,因为这比我们之前的那些小打小闹是更加惊喜的,更加珍贵的,同时也是更加有意义的。 名字这样的东西,放在当下的世界里,或者说是更早的时候,就已经被定下了单一的解释和用途,那就是用来区分不同的人。 一些常见的事物,甚至是一串数字都可以是名字,即使现在的名字大都是怀着长辈的祝福和心意所诞生的(不包括像我这样的),但它也仍然是固定格式化的,尤其是在我们生活着的这片土地里,许多人的名字好像都是一样的,结果就是对它感到失望。 可是,我们每个人的本身是不一样的,因为我们活在一个由复杂规则构成的整体的社会里。而并非像野生的动物一样虽然也有独特的社群活动,但对我们来说只会拥有一个固有的名称。所以,当和他人第一次遇见时我们无法轻易得到他们的名字。那么,名字又何尝不是一件隐秘的礼物。 可我曾遇到的所有人都并不在意这件事,只要你愿意向人递出“你叫什么名字?”这句话,除去一些意外情况,你都能收获你想要的回答。 这逐渐让心怀期待的我也对此麻木,可符椋却重新让我得到了本该如同拆开礼物般的喜悦,这种体验弥足珍贵,不可多得。 即使这样的举动并没有让她失去什么,也没有让她感到困扰,可能只是她的突发奇想连她自己也没有料到过,可无论如何都让我深深地为之触动着。 “符椋。” 我轻轻唤起她的名字。这是无意识的,更带着一些抑制不住的激动,等我反应过来时已然对上一双饱含玩味与锐气的眼睛。 我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不颤抖,“你…很介意吗?”说出口后竟然有些委屈和撒娇的意味,让我不禁一愣。 “你喜欢的话,怎样称呼我都可以。”她没有生气,眼神格外柔和。她把手抚上了我耳侧的头发,在来回摸动时,指尖微微插进了发梢,让我有些发痒。 迷离间,我的脑海里猝然浮现出母亲的模样。我清楚的记得,母亲在我小时候也经常像这样摸我的头发,还有那幸福的笑容和神情,每次回想都仍旧让我迷恋。可后来发生的很多事情,让我们的关系走向了一个无可挽回的极端,以至于现在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再见过她了。 不过,除她以外,就再没有任何人对我做过这个了。 我的心情复杂了起来,只是本能地去蹭了蹭她的手。 她好像也很喜欢我这么做,“啊…好乖,像只小狗一样。” “姐姐,那你也会对别人这样吗?” “…哪样?” 我握住她准备收回去的手,语气闷闷的:“用手指在别人的手心写自己的名字。” 不觉得很暧昧吗? 虽然我觉得我早就猜到了答案是什么,但我还是想亲口听她说。纵使有些话自己说给自己听时毫无感触,在他人口中就变了味道,会更令人心碎。不过,我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可她却沉默了。 这让我有种自己自作多情的想法。也许之前的一切示好都是她带给我的错觉,她故意让我毫无防备地陷进这种迷失自我的情绪里,任何动作都要随着她的想法而动,不要有自己的想法。 她也喜欢看我偶尔惊慌失措的模样,像只观赏鸟受刺激后胡乱飞舞在笼子里供人玩乐。 在我开始失望的下一秒,一种陌生的、迷人的,比她的手更加湿润的触觉,在我的唇上迸发。 刚开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时,我还没有察觉到这是什么,直到我闻到那股木质香弥漫出更多香味,裹着如同热浪般的潮气袭来,我才恍然。 在这个雨夜,她给了我一个湿答答的吻,却带着令人窒息的灼烧感。 也许是见我过了一会儿后依然没有动静的关系,她便打算结束,渐渐躲开了一些距离。 可我怎会就此停手,既然她可以这样没有负担地做让我难过或者让我开心的事情,那我为什么不可以。 我双手捧住她的脸,疯了似的朝她回吻去。 刚开始我只是如鸟般地啄着她,当她终于注意到我们的行为却并没有推开我,而是张开嘴回应我时,我便试着加深了这个吻,欢心地伸出舌头在她口腔里来回逗留,直到让另一条舌头纠缠不放,仿佛它们天生就应该在一起。 我的意识在这一刻清晰得不能再清晰,在振奋和报复心的促使下我不像她一样沉迷,理所当然地成为了这场热吻的主导者。 我看见她的眼底染了情欲,面颊攀上如微醺后的酡红,本就微红的眼眶让她更加楚楚可怜。 粗重的鼻息、轻咬在我下唇的痛、伸进我后背的手,她的所有举动都没有让我怀有愧疚感,而是让我更想把她弄得乱七八糟。恐怕只有这样的时刻,她展现出的才是她最真实的样子。 没有任何让人胡思乱想的眼神、表情和话语,只会本能地接受、回馈,然后再无另外的能力,我喜欢看她这种任人支配的模样,反抗在这样的她身上成了欲迎还拒。 她未干的发丝顺着淌下的雨水偶尔会落在我的脸颊上,这一点冰凉难以浇灭我心底的烫,让我狂跳不止的心燃起的熊熊烈火更加凶猛。 吻停在她浑身发软、身体无意识地向后倾倒时。由于我几乎将重心全都落在她身上,在她倒后,我也跟着一起倒了下去,摔在了她的怀里。直到那时,我们的唇还是黏在一起的。 我趁机在她的下唇报复性的狠狠地咬了一口,起身时甚至还勾出了星星点点的血丝,伴随着她一声暗哑的闷哼。我装作一只被吓到的小兽朝她道歉,不知不觉眼眶就湿润了。 本来她还挑着眉头半信半疑地舔了舔下唇破皮的地方,见我落泪后就慌了神似的一边给我擦眼泪一边说“没关系”。 记忆里的她总是这样,每次我一服软,就会让看起来做什么都得心应手的她一时间手忙脚乱起来。我喜欢她那时的面孔,因为只有那一刻,我才感受得到她抛开了冠冕堂皇,给予我纯粹的,无其他杂质的偏爱。 漫长的雨季(上) 我忘了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只记得在我因为什么事情又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回过神来时,她的身影就不见在夜色深浓的雨夜里,空气中那种迷人的木质香味也已消失殆尽,只有自己的那件外套静静地躺在台子上,唇边若有若无的热度,和那些杂乱的泥泞脚印证明对方真的出现过。 我拿起那件衣服,已经被沾湿了一些,此时不再只有自己的味道,还混合了一些别样的、更加浓郁的气息,让我有些失神。 我们还会再见吗? 可我除了她的名字,对她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随着轮班的店员的到来,我的所有谬想都如同打在雨伞上然后滑落到地面的雨水一样,流向了不知名的地方。 后来的几天依然是阴雨连绵。 如她所说的,是雨季来了。 我讨厌下雨。南方的雨势总是那么猛烈,却没有任何一次遏止了我从内到外的燥热,反而还引出了另一些不愿意回想的事情。深深烙印在我心底让我铭记的是,母亲就是在多年前的某一天,趁着这样的天气离我而去的。 雨,那如藕丝般牵连着的一缕又一缕不断落下的雨,打在凹凸不平的粗糙路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可在树梢上是却是清脆的,然后渗透进树的每一寸角落,将它的脏污全部清洗掉。 可我为什么淋雨后无法被洗涤呢?是时间不够长吗?还是我太脏了,只用这些雨水远远不够。沉入海底呢? ——沉入洱海的海底。 我母亲既然是在洱海和我父亲相遇的,那么,我以最开始的方式结束,这样大约才能够抵消我一切的罪恶。我深知现在的我还没有做的勇气,但它俨然与我如影随形,我摆脱不了它。 不得不说的是,如今,我又有点喜欢上下雨了。 伴随着那双熟悉的黑色长筒靴的踢踏声在我用手肘撑着脸凝视着店门外的事物思绪纷飞响起时,我知道,上一秒还在我脑海里的符椋,现在活脱脱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想,雨大概就是我和符椋之间无形的特殊枢纽,连接着我和她的每次相遇。 南方的雨季很漫长,我们还有许多时间。 “你真及时。” 我看着她一边把借的伞放回店门口旁专门安置雨伞的地方的空隙上,然后掏出小额钞票递给我。 她对我话里的揶揄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抱歉,这几天有点忙,我都没怎么出过门,所以来晚了。” 我下意识地想问她“在忙什么能好几天不出门?”,注意到我们的关系可能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亲昵后,我张开嘴,未发一声又尴尬地闭上了。 符椋若有所思地打量了我一下,好像是看出了我的疑虑,接着回复道:“因为我在写书嘛,有本书和出版社谈好准备出版了,最近截稿日期临近了,编辑催得紧,所以紧急闭关了一下。” 我愣了愣,“你是作家啊?” “大概我还担不上这个‘家’字。” “什么…意思?” 她在我这句话还没问完前,骤然拉近了我们的距离,那木质香又出现了。 “你很想知道?”符椋凑在我的耳畔压抑声音,潮热的吐息声弥漫在耳廓上。 我的耳朵天生就很敏感,自然是承受不住她的这番攻势,于是不争气地发烫了。 我急忙和她拉开了一些距离,这时,那股烫意已迅速攀升到了脸颊两侧,毫不掩饰我对她的嗔怪之意,“…能不能好好说话。” “耳朵这么敏感啊,小…麻雀?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放在很久以前有人说我像只麻雀的话,那我反应过来后一定会很生气地骂回去。 即使我确实像麻雀一样平庸又弱小,甚至还脱离了群体,孤独且没有目的性地随意飞翔着。我能这么想,你也能这么想,但你绝对不能亲口对我说出来,这是我的底线。 如今我已习惯了这样的讽刺,故作不在意的样子点点头,其实对这个称呼心存的芥蒂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得多。 “像你当初说的,你称呼我什么都可以。我对这个没有很介意,随便你吧。” 我相信她也比我自己更早看出我对此烦闷的端倪。 她迟疑着开口:“林雀,我是没有恶意的。我对这个称号肯定是和别人不一样的感情…你能好好听我说说吗?” 我没有说话,她便当我是默认了。不过,我承认我还是有那么一点想知道的,就像我发觉我仍然介意“小麻雀”的外号一样。 “明明那么瘦小的一个人,却意外地拥有这么多令人羡慕的能量。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都会很开心呢。还那么乖巧,实在是容易惹人喜欢的类型,不是吗?” “啊,抱歉,好像不小心偏题了,”她略带歉意地笑着说,还刮了一下她自己的鼻子,“其实呢,我把你比作麻雀并不是想说你很普通,也不是想说你的话多到让我认为聒噪之类贬低你的意味。 我的意思是,你真的很可爱,让我想要很频繁地见到你。可我家那边,实在是很难见到什么宠物啊,我也没怎么养过,除了我见过你的那天后阳台上飞来了一只麻雀。 也许是我太想你,我总觉得它好像你,你是不是特意变成麻雀来找我了呢。我突发奇想般地喂了它一些食物,想不到这之后它就经常会光顾我家了。 但它仍然很谨慎,我没有任何办法和它亲近些,直到现在也只能远远观望它。可我现在转念一想,如果是你的话,是不会对我这样的吧?” 至此,我似乎对“小麻雀”这个外号包容了一些。 但这仅限符椋。因为符椋给了我一个让我心满意足的回答,让我拒绝不了对她赦免。 紧接着我没想到她又在暗戳戳地对我谈爱了。 虽然我真的很喜欢她,而她一说出来我就会觉得心情既温暖又奇怪。 可能是我看多了书里的互相喜欢着的主人公们心照不宣的拉拉扯扯,就会觉得感情的话,只有一起经历很多后才有承认的勇气。现实截然不同。是她的阅历比我多太多吗?所以俨然已经看透了这些东西。 我习惯了她的谎言,分不清这番话的真挚程度。 “姐姐,你真的很有浪漫主义的风格啊,”我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为什么总能给乱七八糟的东西下一些独特的定义呢?” 她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心中充满爱的话,就好了啊。” 怎样才是心中充满爱?或者心中充满怎样的爱呢?我百思不得其解,无法和她共情。 我隐约猜出符椋也许是天生的性情使然。 是啊,从她衣服的绝佳质感和名牌包包都能看出她是个奢侈的人,自然是没经历过什么苦难的某位富豪家的千金小姐吧。 像我这样在阴沟边缘兜兜转转长大的孩子,出现不能够理解她的一些思想的行为固然是正常的。 这时候,我应该装作天真善良的孩子欣然赞同她的话吗? 是的。 我想,我不想要我们之间这么快就出现隔阂,哪怕只有一点点。谁知道未来会不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呢,即使我不清楚我们还有没有以后。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麻雀好像都很向往伟岸的树呢。你说你总想靠我再近些,是不是把我当做你喜欢的树了?” 我和符椋躲在了一排货物架后拥抱着,她比我高一些,我便顺势把头垂在了她的颈窝处,手紧紧地围在了她的腰上贪婪地蹭着她的味道,想要让属于她的木质香味在我身上留存地更久一点。 她半开玩笑地说我的头发弄得她很痒。 这是必然的,毕竟我为了更方便打理一些,把头发剪短得止于了脖颈的斜方肌的连接处。我笑骂着让她忍着,又恢复了往日轻松的氛围,俨然忘记了刚才是怎么在收银台擦枪走火地亲吻在了一起,结果又害怕被路人看见所以逃到了这里避难。 但是雨天真的很少有人来店里买东西,基本没人会趁着这么大的雨势去便利店买东西吧。符椋很奇怪,不在天气放晴的时段过来,偏偏选在了雨天,这更加坚定了我认为雨天对我们存在特殊意义的想法。 话说回来,既然工作上的原因使她无法按时归还,那么已经迟到了,再迟一点又何妨呢?只有她会固执地觉得这是原则上的问题吧。 雨季刚开始的时候还有路人来借伞,可现在大家都注意到了时令的变化,因此就连来借伞的人都变得鲜少了。所以,我短暂地违背一下值守也是可以的吧? 我缓慢地想她的问题。嗯,大概是吧。 “你这么觉得的话,那我也不能否认不是吗?”我歪了歪头,眼睛快速地眨了一下。 符椋总爱说些玩笑话,如果我不能听出她话里的些许眉目,她恐怕才会真正地伤心,但不会有多少。而我巧妙地把问题重新抛给她,让她简单地难堪一下也让我身心愉快。 她忽然撩开了一些我上衣,直到她能够把她的双手放在我的小腹上。 她的手好像总是很冰冷,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我本以为那天的温差只是恰好淋过雨才会那样,没想到是天生的。我下意识地动了动腰想甩掉,尽管我可能已经接受了这样的温度其实对我很舒服。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这不仅没让她的手往下掉,反而更向上了一些,停在了接近我胸的位置。 我皱着眉抬头犹疑地看向她,然后撞入了一双和往常同样夹杂着玩味的眼眸,可仔细看还能发觉出一些别样的意味。 “林雀…你…介意吗?” 符椋的呼吸变得紊乱了。 她上扬的尾音告诉我,她的激动与渴望已经快冲破那层理智的屏障,向我一股脑侵袭而来。 漫长的雨季(下)(H) 当她开始做这个动作时,我认为她只是想用她的冰手捉弄我,毕竟我们上一秒还像一对好朋友一样互相打趣着。 可我不明白的是,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才会让事情往另一个奇怪的位置驶去,还是在便利店这样一个容易出现危险的地方。这样的举动,无疑是彻底跨越了我们之间仅限于表面上的暧昧的鸿沟。 作为这段无名关系上的年长者的符椋,她总是借着我的敬畏与退让对我主动发出某些信号,可在我想回应时又选择了浅尝辄止,不停试探着我对她态度的底线。 就像现在这样,明明是她先向我发起了邀请,在我准备迎合她时,她又退缩了。 “啊…抱歉。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她的呼吸声仍然是那么急促,略显慌张地放下了我的衣服,任由我被她触碰过的地方发热着,灌入的一些潮气摩擦着我的肌肤,意想不到地躁动延伸到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让我对她这句扫兴的话只想置之不理。 我把她的两只手腕都紧紧勒在手心里,然后贴在货物架上,垫起脚尖向她的脸逼近了,“符椋,你能不能不要再这样了。” “不要再像逗一只笼中的观赏鸟一样或者像其他任何的有明确主仆制度的关系,这真的很让我不爽,让我觉得你很轻蔑我,然后随意将我置于一个任你摆布的地位。” 我盯着她光洁的脖颈,细长的一截微妙得让人感觉到无法诉诸于口的脆弱,仿佛是树上抽条的新枝那样易折,却还明晃晃地诱人留下点深刻的印迹,比如一个凶狠的咬痕或者其他什么的。 我毫无抵抗力地那么做了。 这既是我对她恶劣举止的警告,也是她让我难过的惩罚。 “啊…呃!” 符椋痛苦地呻吟着,即使我感受到她已经很努力地克制了,我却还是听到她从唇齿间吐出几节没有连续性的颤音。 被咬过的地方在我收回嘴后,意料之中变得和她的脸色一样绯红。 也许是她的皮肤太过白皙和娇嫩,在我放开她手腕的瞬间,被钳住过的地方留下了夺目的红色指印;脖子上深陷的齿印轻易地萌发了红肿的趋势。 我用手捏住她线条流畅的下颌向下施力,迫使她将视线重新落在了我的脸上。 她又露出了那副佯装无辜得令人气愤的面孔,微蹙的眉甚至还有一些谴责我的意味。 我抿了抿唇,明明该委屈的人应该是我才对,不明白为什么她又先发制人了。看起来像只高贵的猫,行径却狡猾得像只深谙世故的狐狸,这就是符椋。 我仍然耐着性子把我想说的话说完:“想那么做的话,做就好了啊,何必还要说些有的没的。你真的觉得当你选择开始了后,你还能干净地抽身而去吗?” 我想,我的这句话才是契机。 我承认我起先的想法错了。符椋只是带我找到通往沉沦于欲望的门,单凭她是无法打开的,而我才是真正有钥匙的那个人,狡黠的她比我更早发现了。 我依然没有后悔过对她做出的任何冲动的事,因为让她在身上的痛苦,远比她给我心灵上的煎熬更加令人心碎。 雨下得更大了。 但我现在来不及注意外面的雨声是多么嘈杂,原因是我终于能够做我想做的事情了。 符椋真的很喜欢穿衬衫,我从很早就发觉到了。每一件不同款式的衬衫,单看起来各有千秋,或矜贵或温婉,可在她身上,我通常只能捕捉到一种感受——性感。 她绝对是瘦高的类型,却是恰到好处的,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令人愉悦的健康的生气,不像我怎么看都透着病态的纤瘦和柔弱,皮肤也比一般人更白一些,但只是苍白。 我总会好奇,她摸我的一些带着骨感的地方的时候,不会觉得硌手么。 她的脸也固然拥有无可挑剔的美貌,但往往有时,更加无法让人忽视的是她丰满的身材。 恐怕我会这么认为的缘由无非是我的身材因为瘦弱而过于贫瘠,每次照镜子时都会丧失兴趣,所以令我的不解的问题也出现了—— 为什么符椋依然对我的胸部很执着。 是因为左胸上,靠近心脏的那颗痣吗?如同我对她的下唇痣那么感兴趣。或许吧,她的指尖总是在有意无意地抚过。 符椋胸前的突起将弹性很好的布料绷得很直,生出突兀感,与腰部的松垮形成强烈对比。自第一次相遇后,我就对那里产生了一些好奇心与触碰的欲望。 她显然也清楚自己的胸部所含有的魅力,在我和她吻在一起后,倚着货物架身体向前弓起,使我无处安放的手找到了归宿。 我自然而然地从解开好几颗扣子的衬衫衣领处伸了进去,本来想试着脱下她的内衣,可仅存的理智告诉我:我们现在是在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偷情,不要做得太过火了。 于是,我换了一种方法。我沿着衣摆的空隙向下而入,挑开胸部的遮罩后餍足地揉捏着那两团柔软,手指则抵着乳尖围绕起乳晕转圈。 她细细碎碎的低吟声此后不绝于耳,偶尔我的喘息声也会被她的挑逗升高音调。 符椋今天穿的是拼接设计的深蓝色牛仔半身长裙,长度达她的膝盖处。我意识模糊地钻进去,这让我短暂地失去了视觉。 她小声地说了一句“不要那么做”,可身体却很诚实地毫无阻拦。 黑蒙蒙的一片里,我本能地伸手在她的腿心上磨蹭着,这样的动作持续到我能够彻底适应里面的暗度。 她那私处的敏感度比我想象的还要高,就像我的耳朵那样。用几根手指顺随意地在她内裤外来回移动,就让她有些夹腿的趋势了,紧贴着的内裤也随之变得更湿。 我把她的内裤褪至脚踝处,跪坐在她的胯下,双手撑着固定住她的大腿,开始舔着她的腿心。 我用舌头逗弄着她凸起的阴核,偶尔用牙齿轻轻地咬一下;手指顺着下面不停流出的液体,畅通无阻地滑了进她那幽长又滚烫的甬道里。 她隐忍地低吟了一声,等我指节微屈起来,指腹摩挲着里面层层递进的皱壁时,隐约的呻吟声就随之变得断断续续;而我的手指探到她深处的某个地方时,就变得更大声了。 我犹然像只忠诚的幼犬般讨好着她。 我想象着她微阖起眼逐渐享受着这一刻的放纵的样子,有种我喜欢的凌乱美,心里便更加满足。 就在我们都逐渐要情到深处时,一些轻微的脚步声传入了我们的耳中。 雨声让空旷的店里更添一分诡异的宁静,任何声响都会被无限放大,更何况是有人出现,真是令人兴致全无又无奈。 好在我们快要被发现的那瞬间碰巧都整理好了各自的衣服,略显尴尬地与那人对视了几秒,然后急忙错开。 事后的我每每想起那天,都有股深深地无力感袭来,且恍如昨日。我主观地将错误全都归咎在了符椋身上,如果不是她的那些举动,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重逢 那天之后,我过了许久都没再见到符椋。 她可能是在躲着我,因为我们越界了。尽管事实是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一种关系的束缚,更不会有“界限”的存在,所以怎么做都不会影响到若有若无的本源。 我觉得我和符椋就像是海滩的沙砾与海浪,当海水涨潮时,海浪会短暂的义无反顾地同沙砾亲吻交缠,直至退潮降近,浪花不着痕迹地流失殆尽,如同从未来过。 沙砾依然是沙砾,海浪依然是海浪,但海浪不会记得沙砾,沙砾则只是像原来一样遥遥相望着海浪的背影。 年长者的世界里,好像总是比我顾虑的还要多得多,所以很多事情,他们往往都会做出与你设想之中截然相反的举动。母亲是,符椋也是。她们总在做或想我不知道的问题。 我曾以为我总会看懂母亲,哪怕只是一个关于她的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我都会习惯性思考、揣摩着她的想法,再借机做出适合的举动。 可是我错了,我永远不是母亲,自然也无法彻底渗透她的意志,她做出什么来我不会真正想到,就像她当初狠心地选择离我而去一样。 如今面对着符椋,我想我大抵又在重蹈覆辙了。但我无论如何仍然放弃不了向她靠近,就像你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 在便利店上班时我会时不时透过玻璃墙壁看外面,每当其他店员问起来,我会回答在找猫,也不多解释什么。 我承认一开始我只是随口瞎说的,但他们也知道那些流浪猫的事情,所以觉得我只是有只很喜欢的猫来过后就失踪了。我也想明白了,事实的确如此,没什么好辩解的。 我的猫不见了。 这不是只要一支猫条就能解决的事情。 偶尔雨短暂地停止,我就会去门口旁的路灯下低头抽烟。 其实我原本是并不愿意接触这件事的,因为之前的那些来过我家的男人们身上总有怎么洗也洗不掉的香烟味,不让我接触到我还能装作若无其事,但往往有时,母亲会陪一些喜欢夸夸其谈的男人一起在我眼前演一出善良的父母的戏码。 男人会一边说教些毫无意义的道理,长期拿烟的粗糙手指被染得发黄,一边落在我的身上,就像是令人作呕的肥虫蠕动,可母亲不会阻止,也没能力阻止,只能任凭男人偷偷对我做些小动作,我心中即使存有厌恶也不能随意拍掉—— 直到遇到符椋,我才醒悟,其实我不是讨厌烟,只是讨厌那些男人。 我学着她开始抽烟,想要从这样的方式里找回当时的那种感觉。刚做的时候有些生疏,甚至经常会被呛到。但想着她,我就有继续的动力。 到现在我已经习惯烟的味道。这种东西,太容易上瘾了。就像我无法停止思念符椋一样。那夜和那吻,实在太令人神往了。 依稀记得刚开始,我只是好奇她的名字。 但我始终没有想明白的是,那天的她为什么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太过狡诈、谨慎,却又给了我一个意想不到的吻和汹涌欲望的暗号,让我魂牵梦萦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我想,我仍然喜欢着这样的她。 人们说,吸烟可以消愁。 可是为什么,我只会觉得越来越忧愁呢? 尤其是当那个我这辈子绝对不会再想看见的人,重新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时,这种感觉更强烈了。 那晚的我下班后忽地变得很任性,不选择安全地撑着伞慢慢把搁置店门口很久的自行车推回去,而是非要骑着,将自己置身于如雾般的雨里,所以毫不意外地全身都冷得发抖,视线也模糊起来。 结果就是途中驾驶不慎自行车车胎打滑,将自己摔得差点儿爬不起来,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孤立无援着。 刺耳的摩擦声长久地回响在脑海里,我意识模糊地被压倒在笨重的自行车下,困意和痛意齐刷刷交织在我身上,已经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只觉雨越来越密集,脑子越来越晕。 正当我强忍着剧痛勉强用手支撑起半个身子时,一把雨伞突然从我的视野中划过。我隐约看见一个人急匆匆地走近到我的身边。 “没事吧?” 对方的声音一时间响彻周遭,我总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于是迷茫地抬起头,缓了好几秒才认出来。 那人眼镜镜片上闪着的略显温和的寒光告诉我,这并非是我曾日思夜想过的她,而是另外一个,我恨入骨髓,一度妄图将其拆吃入腹的她。 我深呼吸一口气,勉强叫出了她的名字:“于藤…” 她闻言立马不假思索地蹲了下来,把我拥入她的怀里。 我试图推开她,却实在无力,然后便成了想要搂住她一样。我怀疑她也是这么想的,随后把我的手亲昵地放在了她的腰上。 紧接着,我的耳畔回荡着犹如鬼魅般使我浑身僵硬的低语:“好久不见。” “姐姐。” 那是记忆中相似的如同山涧流淌着的泉水般清冽的声音,在他人眼中大概是我无法想象的动听悦耳,因为我却觉得恰恰相反。 我的头被她按进了她的颈窝里,好像在尝试安抚我受惊的心。假如我今天遇到的是任何一个除她之外熟识的朋友,我不需要这样的举动就能很快安下心来。可偏偏是她。 她明明只要站在我的眼前,就能让我为之颤抖,何谈一意孤行地对我做一些亲密行为来抚慰我。 她以为我们真的是血浓于水的好姐妹吗?不,或许她根本不会这么想,她只是单纯地将我视作她的私有物而已,其实压根没有真正在乎过我的感受。 从很小的时候就那样了。每当我想要和别的同龄孩子亲近一些时,总像只跟屁虫一样黏着我的于藤就会不合时宜地哭闹起来,惹得那些孩子对我们敬而远之。 为了讨好母亲,正扮演着一位尽职尽责的姐姐的样子的我也绝不能对有求于我的于藤置之不理。因此,童年的我,是被一条无形的锁链和她绑在一起度过的,直到她上小学后我们的关系才慢慢地缓和了一些。 事实上我和于藤到这里还不至于闹成现在这样的局面,关键是之后的那些事情,才是真正让我讨厌她的源头,对她有着说不清的,深入骨髓的抵触。 回想起这些难受的记忆的同时,一股熟稔的气味袭来,让意识还有些迷蒙的我瞬间清醒,接着短暂地愣了片刻。 ——于藤的身上,有着和符椋一模一样的香水味。 失乐园(上) “你不是去美国了吗?” 我盯着于藤拿着从我衣兜里夺去的钥匙正转动我家门锁的手,湿漉漉的,在走廊感应灯的微弱灯光下泛起凛冽的水光。 我住的地方还是之前母亲买的二手房,自从母亲走后我和于藤两个人一起住在这。但几年前于藤被她父亲那边的人接走后,我就一个人住了。 这一处本就是上了些年头的老居民楼,所以各种设施都经常出些小毛病,但如果不彻底坏掉的话,是没人会修的。比如这个感应灯,有时根本不会亮,不过还好今晚没出事。 在我问出这句话后,我的余光瞥见她张了嘴,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然后,在门打开的一瞬间,才不慌不忙地说,眼睛没看着我:“想你,所以回来了。” 我知道这是一句毫无营养的俏皮话,目的是为了过渡掉我提出的这个她并不太想回答的问题,同时也为了不让我很难堪。 可就算她沉默不语我也不会在意,她应该明白的,我这么问只是一时兴起,即使我仍然有点期待她的正经回答。 “哦。” 我没有和她斗嘴的欲望,随意敷衍了她一句,接着收回我被她强拉着搭在她肩上的手。 在我换了鞋伸出脚向前走了几步后,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使我不得不转过身和她对峙起来。 门没关,我隐约还能听见从走廊敞开着的窗户外,传来的暴雨拍打在铁皮上发出的猛烈又连续不断的噪声,和于藤莫名有些委屈的脸色都让我心烦意燥。 我皱着眉,有些不悦,不耐烦地说:“还想干什么?我看你这会儿出来,是还有别的事在身的样子,那你就快点离开吧,少在我这个没事人身上再浪费时间了。” 我边说边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却因为没多少力气以及对方不退让的缘由毫无进展。 “我们都两年多没见了,姐姐没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于藤不依不饶,镜片上的雨滴还在往下滑。 我记得她之前是不戴眼镜的,不清楚她现在为什么戴上了。 但在眼镜的加持下,她往日那些驱散不去的柔媚被清冷代替。因为能散发这种气质的源头,就是来自她那双眼睛。 颀长的身形和清瘦的脸颊都无法掩去她眼部的浩大光辉,而当眼睛失去突兀的锋芒,自然也会将柔媚一扫而空,显露出她本身如同一只兀傲不群的天鹅般的感觉。 我始终想不明白的是,这样高贵的一副皮囊下,怎会装有如此下贱的灵魂。 回来的路上,她一直都把伞向我那边倾斜着,导致她也被淋湿了不少,额前的碎发散乱着黏在她的脸上。 于藤的表情难看极了,好像我不给她个满意的回答就要跟我誓不罢休。 “我们还有什么话说?”我猝然回忆起了什么,哂笑着语带讥诮接着道:“讲你之前,贱得像条狗一样求我给你戴上宠物项圈,然后让我肏你吗?” 我看见她听清我的话后明显地愣住了,恐怕死都想不到我们刚重逢没多久,我就会提到这些。 于藤是个比我更恶心的变态,我早就发现她像只恶犬一样觊觎着我的一切了。我承认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至少我还没真正付出过什么行动;她则截然相反。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或许是从那次开始的—— 年幼的我曾经有一段时间特别想要养狗,经常望着电视机里或者别人家的狗发呆。但遗憾的是我对动物的毛发天生过敏,根本不可能有机会。 正当我打算放弃这个念头时,于藤忽然问我说要不要和她玩养宠物的游戏,她当狗我当主人。我欣然同意了,并乐在其中。她真的很乖,我发出的什么指令都会照做,感觉比电视中训犬师训狗好玩多了,那段时间应该是我们关系最好的时候。 我喜欢那时候的她,因为在玩那个游戏的时候,我不再需要顾忌自己姐姐的身份,可以没有顾虑地任意欺负她,就算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被母亲发现了,她也会对母亲撒下一个适宜的谎言,装作与我无关。 直到后来,在我们都到了明白事理的年纪时,我本以为这个游戏会默默地消失在我们的生活中,可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它被于藤引向了另一个恶劣的极端。 那天原本只是个很平静的周日下午,距离母亲离开我们有几个月了。除了赶集的日子外婆会来给我们烧饭做菜且顺便拿来些老家种的蔬菜和买的水果外,家里基本只有我和于藤。 我倚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于藤则枕我的腿卧着在翻看她的dv机。 那是几年前母亲送她的生日礼物,我经常看到她拿着它拍东西,宝贝极了。 不过我对这种玩意实在没什么兴趣,除了拍我的时候我意见很大。可她从来没改过,后来我也没心情管她了。 “姐姐你看,这是什么?” 于藤坐起来靠在我的肩膀上,把dv机的显示屏凑到我眼前,几绺头发在我的胸前扫来扫去,痒得我像立马离她远点。我好不容易克制住,才去看那东西。 那是一张还是孩子的于藤跪坐在地毯上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盯着摄像头拍的照片,脖子上还戴着宠物项圈。 应该是我拍的,因为当时的我觉得于藤那副样子特别有趣,顺手就拿过她的dv机拍了下来,里面还露着我那只拽着着牵引绳的手。 “…怎么了?”我没理解她的意思,疑惑地把视线转向她。 “姐姐还记得这个项圈吗?” “不知道。” 我把头别扭地重新转去看电视机屏幕,并不想回答她。 那段回忆对我来说是在是太羞耻了,即使我清晰地记得项圈是隔壁邻居搬走时送给我的新项圈,因为关系不错并且知道我很想养动物的缘故——那人绝对想不到的是,我把它戴在了于藤的身上。 “你又在骗我了。”于藤把dv机关掉放在桌上,然后曲着膝向我身前一跨欺身而下,揽着我的脖颈,强迫我和她对视。 我身体一僵,那双漆黑又湿润得如黄麂似的杏眼看向我的目光太过炙热,左眼下明显的泪痣则显得她有股惹人怜爱的柔弱。 我下意识地想转移注意力,最后盯住了她的脖子。 我从很早之前就对她的脖子感兴趣了,像根修长的白玉似的,柔软又迷人。细腻的肌肤散发着诱人的光泽,仿佛是世间最纯净的雪白。当她轻轻转动脖子,那曲线优美的线条就如同是艺术家的杰作。 因为太过完美,所以觉得华而不实,缺了什么点缀。比起束上一根优雅的蕾丝choker,一条皮带或一副项圈更加适合。 “姐姐还想跟我玩这个游戏吗?” 一种极为焦灼的平静裹挟着强烈的危机感,在她说出这句话后,于我们周身缓缓荡漾开来。 没有预想中的羞耻抑或是厌恶,只是本能地着迷这种危险的氛围,想要将于藤摧毁掉的欲望在心底蔓延。 那是和从前于藤提出这样的想法时,除了兴奋与激动外未曾出现过的新感触。也许这就是我们长大的理由。 有股热浪肆无忌惮地在我体内翻涌着,耳朵之后接着是脸颊,蔓延过我的每一寸皮肤。然后,喉咙也变得干涩,心脏更是止不住没有规律地加速跳动。 于藤和母亲的脸相比,除了眼睛外,几乎一模一样。 这大概就是向来都不怎么喜欢她的我,会被她一时鬼迷心窍的缘由。 失乐园(下) 我觉得我的人生一直都是不幸的。 从出生起就被陷在生活的泥沼里,每次的挣扎都会让我堕入更深的绝境,窒息轻易到可以只用一个瞬息。 母亲是个深情善良的人,却被两面三刀的男人骗身又骗心,玩腻了后就随手把母亲像个玩具一样丢在一边。彻底醒悟时母亲她却发现腹中的那颗小小的果实已待降临人世间,于是只能在周遭邻居的闲言碎语中独自将我生育下来且长养着。 我知道母亲在穷途末路的境地里,为了养活我,被迫成为了妓女。 母亲带回家的那些男人们总是千奇百怪,有着不同的阶层、身份和外貌。但无一例外的是,全都粗暴又恶劣,做着的一切都精准地踩在我的雷点上。 还没上学的年纪里,小小的我白得像张纸一样,好奇地窥探着周围的发生的一切,学习到什么都很容易,知道“脏话”也只是最简单的一环。 搬离别地开始去上幼儿园后,我想象当中的美好生活并没有发生,因为那只是另一个噩梦的开端。 母亲又怀孕了,听说父亲是个有钱人,因为有段时间母亲都被一个人包养着。然后于藤就出生了。 不过富人并不承认于藤,母亲一气之下就和他彻底闹掰,然后重操旧业。为了跟有骨气地跟富人划清界限,于藤是跟着母亲姓的;我则跟着那个未曾谋面的人渣父亲姓,看来母亲当初对他仍留有一些可笑的念想。 从于藤呱呱坠地起,她就喜欢缠着我不放。我记起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姐姐”。 母亲照顾她时,她总是止不住地哭哭啼啼,可一旦我在旁边陪着,她就变得很乖了,老是看着我傻笑;记事后就成为了实质性的搅扰。我之前提过,她不喜欢我跟别人在一起,只希望我和她独处,只陪她玩,越来越展现出她今后精致利己主义的独裁者风格。 长大一些后,我发现她除了眼睛外,其他地方长得越来越像母亲。于藤的眉眼间透着与生俱来的温润,无论何时都像一只令人垂怜的兔子,而母亲是生来的冷峻,不笑时会很有距离感。 母亲的脸很漂亮,于藤也是,但也不完全是,大概两者相比是稗草和麦穗的差异。当然,于藤是稗草,母亲是麦穗。 我就碰巧和于藤相反,我只有眼睛像母亲,其他的一点都不像,而且在我鼻梁的周围还有星星点点的雀斑,活脱脱一只丑小鸭。 也许这就是我讨厌于藤的源头——于藤和母亲长得像,所以我清楚地感受到母亲愈发明显地偏袒她,空闲下来就时刻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稍有不慎就会第一时间去关心她。 这无疑是夺走了留在我身上本就不多的爱。这样的答案,无法不使人产生痛苦,尤其是知道我在我最爱的人心中的地位并没有那么重要,甚至微乎其微。 不过于藤好像并不喜欢母亲亲近她,甚至有些排斥,只想和我一起。 我对母亲有强烈的占有欲,她却对我有强烈的占有欲,真是戏剧性极了。 母亲和她的客人可能在家中的任何一个地方做交易。因此,本就不大的家中隔音也不行,经常充斥着女人的呻吟声和男人的喘气声。 很多时候放学回家,我都不开心,就算把电视机声音开到最大也无法避免听到那些恐怖的声音,还有讨厌的于藤喋喋不休的话语声在我耳边回荡。 那时的我不知道母亲和那些男人在做什么,不想去管,也没能力管,于是突发奇想,选择了另一种方法确认我母亲的安全——偷窥。可在后来却逐渐变了味道。那些浪荡的叫声,总能够让我和那些男人一样兴奋起来。 我变得喜欢偷窥我母亲做任何事。尽管我因为年纪不大所以只能在家偷窥她,但对于当时经常活跃于家中的母亲做这件事影响并不大。 我很喜欢看母亲受折磨的样子。 当男人离开后,母亲蜷缩在凌乱的床单上,那些猩红凸起的抓痕、凌乱的吻痕和凶狠的咬痕,在她身上就像是装饰物一样,将她的美发挥到极致,变得更像名贵的艺术品了。 紧接着,我突然意识到,我好像在某种时刻起,就对母亲产生了一种无法抗拒的迷恋。 这种迷恋似乎只存在于她美好的肉体,我也并不介意别人对母亲的短暂占有。我知道母亲最终还是属于我的,因此对他们像动物标记领地般的,拼命地想在我母亲身上留下些深刻的痕迹不屑一顾。 我对母亲的爱就如同我身体里流淌的血液,每当它沸腾的时候,我才会想起它的存在。甚至在我第一次自慰的时候,想着的也是母亲。 我觉得在某天之后,她察觉到了我异样的举动,就开始刻意疏远我,对我好冷淡。她给我的那些里,我只喜欢拥抱、抚摸和亲吻,所有和肢体接触相关的事情。她对我的举动在这些事情下变得无足轻重了,尽管她更喜欢对于藤做这些。 于藤也开始对我做些乱七八糟的事。比如在玩那个游戏时,她会在我没有允许的情况下色情地舔我的手指,脖子和脸;抱着我在我小憩时,把手伸进我的衣服轻轻摸我的胸…还有很多很多。 最重要的事是,她会窥视我自慰,甚至有时用她的dv机偷录下我自慰的样子,以及换衣服和洗澡的视频。这也是我无意中发现的,于藤认为我因为嫌弃她的缘故,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碰她的东西,不会想到我之前有隐约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后就看了里面的内容。 我知道于藤一直都持续不断地这么做着,毫无底线可言。可我没有拆穿过她,好奇她之后究竟是能再做出什么过分的事。这导致她一直都以为她把这些做的天衣无缝,毫无顾忌地表面和我演着姐姐妹妹的戏给母亲和外人看。 我不清楚她为什么会喜欢我,我长得和她相比逊色多了,而她一看就是那种眼界很高的人。 他们说的是对的,我从哪里看都像一只麻雀,于藤是只人人景仰的天鹅。我们明明都流淌着一半相似的血,却生来有着天壤之别。 不过,在同龄人都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时,我和于藤不消说都成了异类,即使不为人知,即使只有我们知道。 我觉得我和她都想搞乱伦这点真是太配了,不过有且仅有这一点,这仍然掩埋不了我对她深深的怨恨。 正是我十七岁的那年,母亲和别人结婚了。 听说也是母亲曾经的嫖客,年纪很大了,但是个有钱人,很喜欢母亲,提出过要包养母亲的想法。母亲有于藤这个前车之鉴,拒绝了这个提议。 可让她意想不到的是,男人并没有放弃,而是索性向她求婚了。我以为母亲依然会拒绝,因为男人离过好几次婚,连几个孩子都长大了。 可是母亲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纵使后来她的确过得不错,甚至还有了第三个孩子,无遗是完完整整地剥离了她对我的爱。 自从他们结婚后,我再也没见过母亲。 她走的那天雨下得很大。而她也没留下任何东西给我和于藤纪念。像那天下雨前刮的风一样,我还没来得及感受,雨就已经开始下了,她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就这样匆忙地路过了我的人生。 我一致认为,母亲是知道了我对她的情感,急切地想要逃离我所以才会不计后果地那么做。 母亲把老房子留给了我们,每个月再定时寄一笔生活费后就没有和我们保持过其他联系。 那些刚分别的日子里,我真的每时每刻都在思念着母亲,经常埋怨她为什么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抛弃我。 唯一让我高兴的是,于藤在那年的暑假里,被她的父亲接去了美国加州。 听说是那男人发现他后来无法生育后代的原因担心自己的事业无人继承,所以才那么急切地寻回于藤。如果不是母亲透露给那男人消息,我恐怕永远都逃不过于藤的纠缠。 直到现在,好几年过去了,那些因为母亲而存在的怪癖消失了。事实上,我的那些对母亲拥有的超脱母女关系的轰轰烈烈的感情已经被失望消磨得很平淡了,我也不再打电话骚扰她了。 或许是童年的经历对我现在塑造出的人格比重太过可怕,我仍然会对一些比我年长的人产生向往的感觉,可往往这只是一瞬间的念头。 我除了母亲外,没有再遇到过像我对待符椋那样好像有无穷尽热情的人。 同时,让我不理解的是,我既然会因为母亲的离去而对她的情感日渐消散,那么于藤怎么去了美国快两年,回来后还是对我这么执着。 难道曾经的那次意外,对她的影响如此之大吗? 禁忌游戏(H) “姐姐还想跟我玩这个游戏吗?” 我回过神来,于藤的声音还言犹在耳。 此时她那双紧盯着我的湿漉漉的眼睛里饱含情欲,迸射着的激情的火花好像下一秒就要燃成熊熊烈火,将我整个人吞噬在这滔天的火光中。 我视线向下,最后放在了她的嘴上。 接着就像是多米诺骨牌被推倒后发生连锁效应一样,我们胡乱地热吻起来,并且心照不宣地清楚,这次玩的,绝不是往常那样过家家一般的儿戏。 对于接吻来说,那时的我并不熟练,这绝没有像影视剧里的主人公们那样,就算明面上讲着的是初吻,可双方都如此驾轻就熟,如同缠绵多次的亲密爱人般都能轻松地预判对方和迎合对方。 而我在于藤尝试把舌头伸进我的嘴里时,甚至有片刻的茫然。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对此这么游刃有余,无师自通的可能性也太小了。 在我紧闭牙关无动于衷时,她亲昵地把我散落的碎发撩到耳后,一手抚摸我的耳垂,一手钻进我的t恤下摆,贴在我的腰侧用粗糙干燥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无疑都是在挑逗着我的敏感地带。 我脸上的热意被她撩拨地愈发强烈,心脏也猛烈跳动着,那样的频率几近振动。 我警觉隐隐有些火倾泻而下烧到下腹,可另一种突兀的苦闷酸涩的心绪被牵引出来,赤裸裸地告诉我:我无法接受于藤被别人占有过的可能。 纵使我讨厌她,恨她,可她难道不是只喜欢我着吗? 那是当你发现你身边早已习惯存在的东西在某一天突然得知它不属于你时,你先是错愕,然后你就会怒不可遏地诘问对方:它怎么会不属于我?它不是只属于我吗?你凭什么这样说? 我坚信这与发现恋人背叛自己的态度不尽相同,不,是大相径庭。 生理和心理的针锋相对,让我难受的感觉在此刻彻底达到了鼎沸。 我有些气愤,凶狠地咬了一口于藤的下唇,然后排斥地把她推到沙发下的地毯上。 “啊…!” 鲜红的血液从于藤被咬破的地方渗出,伴随着她竭力克制痛苦的呻吟。 “姐姐…?”在她仍然不知所措的时候,我已经压在了她的身上,一只手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 那脖子如同游丝般,在我的指尖用力收紧时柔软的触感使人非常容易上瘾,紧接着就变得没有分寸。 她本能地仰起头和我对视着,脸涨得通红,连带着眼眶都被刺激地湿润起来,粗重又颤抖的喘气在我耳边声此起彼伏。 那颗泪痣实在太犯规了,竟然让我稍稍升起一丝怜悯,尽管很快就被我抑制了下去。 我能明显感受到她因恐惧而急遽收缩的胸锁乳突肌在以微小的势力与我斗争着,双臂撑着地面向上猛地一发力,局势就忽然转变。 我被她顶到了沙发边上向后倒去,她则抓着沙发不放,将我禁锢在她狭小的怀抱里。 可下一秒,她好像又被汹涌而来的兴奋包裹住了。 如同是反射弧太长而导致神经中枢十分迟钝地捕捉到早已分泌出的密集的多巴胺分子的存在,很喜欢这种临近窒息的感觉。 我略带嘲讽地说,“不是说玩训犬的游戏吗?”找回了一些的理智让我手上的力不知不觉减小了,“怎么我们的小狗今天这么不乖,不听主人的话就擅自做了这么多事情,嗯?” 她被我的语气给震住了,委屈巴巴地跟我道歉:“对…对不起…姐姐…我…我错了…” 我挑起眉不可置信地嗤笑了一声,掀起她的裙摆,朝她的屁股上悍戾地“啪”一下挥出一个巴掌。发出的巨大声响在空旷的客厅里炸开,有些盖住电视机的声音,同时出现的还有她的惨叫声。 “我看你好像还没认清自己的身份啊?我什么时候成狗的姐姐了?”说着,我还在她被打后迅速突起狰狞红印的地方捏了两把。 她又呻吟了几下,嘴巴里短短续续漏出几个字:“主…主人…” “我…我这次…真的知道错了…咳…咳咳!” 我放开了她的脖子,“什么啊。”冷冷地瞪着她按着被掐得绯红的地方缓慢地平复自己,然后起身,用恰好能把她踹倒的力朝她小腹踢去,“认错这么快干嘛?” “我这么对你,你明明很爽的样子啊。” “怎么不再装一下,让我多打你几巴掌爽爽你?” 她小心翼翼地从地上爬起来,脸色顿时变得很无辜。 “想要成为一只合格的乖狗狗,除了记住自己的主人外,你说说,你还差什么?” 于藤愣了一下,抬头有些呆滞地看了我一眼,慌忙地摇了摇头,生怕再回答慢一点就触怒我:“主人…对不起…我不知道。” “啧,”我不耐烦地拍了拍她的脸,“摸摸你的脖子吧,怎么能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这是还想要我掐你吗?是不是不长记性?” 她终于懂了我的意思,立马站起来去把之前她戴过的项圈找了回来,跪在我的脚边,将它献宝似的递给我:“主人,麻…不,求您帮我戴上…” “嗯,我们家小狗现在好乖,我好喜欢。” 我满意地颔首,接着蹲下来戴在了她的脖子上,起来前顺便拨了一下上面的铃铛:“这才像话嘛。” “阿藤,”我亲切地唤了她一声,使她全身都紧绷住了,“说说看吧,想要主人给你点什么奖励?” 于藤除了脖子上戴着的一副黑色皮质项圈外,几乎一丝不挂地躺在沙发上,双手被我用她束在裙上的腰带紧紧捆绑在身后,正以一种迷离的眼神在我身上游荡着。 我则伏在她身上,从她的泪痣开始一路歪斜向下细细密密地吻过她的肌肤。 就在几分钟之前,于藤对我提出了一个过分的请求:“我希望…希望我能服侍您,纾解您身体…” “停,”我皱了皱眉,用力掐住她的脸颊两侧向上抬起,“你好像理解错了什么。”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吗?”说着,我用脚朝她的私处探去,“我可不会在被别人打几下后就湿成这样。” “啊…啊嗯…”她不停呻吟着,双腿有些要夹住我的脚的趋势,我赶忙收了回来。 “对着主人发情,你贱不贱啊于藤?”我把手伸到她脸边打算再拍几下,没想到突然被她抓住,手指一根又一根地被她细心地舔起来,“抱歉,主人…求…求求您了…” 她含糊不清地说,眼底带着不加掩饰的渴望。 “你别想碰我,我嫌脏。”我毫无留恋地抽回自己的手,略带嫌弃地甩了甩手。在她失望的片刻,我话锋一转,“不过,”她又变得期待起来。 “不过,你好好说些我可能爱听的话,兴许我心软了,我肏你这种退而求其次的事,就有得商量。” 话音刚落,于藤就不假思索地拉住我的手,放在她的脸上,目光缱绻:“主人…我现在能叫你的名字吗?” “叫吧。” 我喜欢她讨好我的样子,顺从地抚了抚她的脸颊。 被人重视的感觉没有人会排斥,即使那是个你讨厌的人。可她乐意为你俯首称臣,甘愿为了你的快乐而放下一切尊严,难道不能称为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吗? “阿雀…?”她迟疑地叫了我一下,我轻松地哼声回应,示意她这个名字是被允许的。 她一下激动了起来,觉得我现在心情还不错就钻空子抱住我,将头埋在我的颈间,好像试图在我身上摄取能量。我并不想这样,却还是忍着没把她推开。 “阿雀,你真的很漂亮,我好喜欢你的长相,没人比你更合我心意了;还有背,小时候睡在一起你总是独自蜷成一团,我喜欢从后面抱住你,感受你的温度,却不敢用力。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没有回答她,而她好像也不在意,自问自答着:“阿雀,你的背比我想象中更薄些,让我害怕是否再用力一点就会让我眼前的一切,如若被凶狠捉住后的蝴蝶的蝶翼般骤然破碎掉,让你与我再无瓜葛。” “你真的对我来说好珍贵啊,我好怕某天你不在我身边了,难以想象在那样的日子里我该怎么活下去。” “还有,我也好喜欢你身上的气味…” “好了!” 我把她强行推到一边,那种莫名其妙的情绪让我心里痒痒的,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够了,别再说肉麻又陈词滥调的情话了,我不想听这些。” 我深吸一口气,“于藤,适可而止吧。”然后指了指沙发。 “你自己脱衣服在上面躺好。” 我看见她薄唇抿起,微微低下头,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一种漫长却急遽的黯然、悲恸瞬息闪过。她以为自己藏得滴水不漏,却不知已然被我完全捕捉。 我当时不解她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表情,但我已完全沉浸在角色里,俨然不想过多理会她的情绪,无论怎样都会被我认作是欲迎还拒。 不得不说,于藤不止脸好看,仍在发育着的身体虽不如母亲那样丰满,却让人感受到一种独属于花季雨季的少女特有的清瘦美,如树梢抽条的新枝般,充满青涩又迷人的气息。 我们又接起了吻,这一次我开始渐入佳境。 她弓起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着,我一只手抓着她的胸,另一只手在她的身上游走。 那细瘦易折的腰肢毫无一丝赘肉,因此可以感受到腹部浮现出的马甲线条。圆润的肩头顺着精致的锁骨,与绷直的修长颈项连成两道优美的弧线。 于藤流畅的下颌,承载着的是一张极为美好的面孔,眸子里却只倒影着我的脸。 我的手已经来到了她的下腹处,明显可以接受到她迫不及待让我的手再向下一些的冲动。可我却故意停在那里不动了,好笑地看着她。 如果不是把她的手绑住了,那么她恐怕会强硬地拉着我的手伸到那里去。 “姐姐…快点…” 她激动地喘息着,用舌头舔了舔我的下巴。 “快点什么?别用模糊不清的说辞,我懒得猜。” 尽管我知道她想要什么,但我就是不想让她毫无波折地得到她想要的东西,“你想让我干什么就自己说出来吧。你明白,我会让你满足的。” “姐姐…”她本想斟酌一下一下措辞,我的挑逗使她彻底放弃挣扎,“想要你的手放进我的小穴里…嗯哼…对,就是这样…啊嗯…” 那里面的触感既熟悉又陌生,毕竟我只是自己自慰过,没帮别人做过。 毫无规则分布的皱壁裹挟着我的手指,又温温热热的,那样的触感使我很舒服。黏稠的液体在我每次抽插都会分泌更多,尤其是我在里面微曲指节后。 “再插深一点…啊…啊…好棒…再摸摸阴蒂吧…呃嗯…!” 我张惶地捂住她的嘴,厉声警告她:“别喘得这么大声,骚不死你。” “明知道这里隔音不好,你就这么想让我们出名?嗯?妈她都走这么久了,邻居都知道现在家里只有我们。” “可别以为是我带了什么不该出现的人回来。” 她快速地摇了摇头,眼里的泪水更多了。 那日的下午我们就在做这样的事情里度过了。炎热的天气本该让人丧失做一切事情的兴趣,很难想象,我当时究竟是发了什么疯才会跟于藤做爱,而且还隐隐有些上头了。 但好在事后我清醒了过来,基本跟她彻底划清了界限,不知道为什么她也没怎么像往常那样纠缠我了。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她爸在前几日就联系上了她,想要让她回去认祖归宗。大概她是想拒绝的,毕竟她喜欢我。不过我不理她了,她索性一气之下就同意了?所以说我们是在打分手炮吗?只是离别的分手,并非情侣间的分手。 那些话,意图也是想让我挽留她吗? 怎么可能。我巴不得她从来没出现过。 没多久她就走了,我的世界终于清静了下来。 恶犬的心意 闷热的空气,吵闹的电视机,以及意乱情迷的我和于藤,共同构成了我在那年夏天最深刻的记忆,也是我最不想回忆的事情。 那样的感觉如同被人哄骗着放了一颗酸梅入嘴,进而在唇齿间迸发出难以忍受的苦涩,却不得不为了他人口中的甘甜而努力品味着,直到你艰难地咽下去后才恍然大悟,这仅仅是个美丽的谎言。酸涩只是酸涩,它怎样都不会化为甘甜。 这种滋味你将永远地刻骨铭心,亦不愿再回忆起关于它的任何味道。就像我始终无法真正地接受于藤。如果我们的身体互换,那么这丑恶的一切都将不会发生。 于藤的嘴唇微微翕动,似乎在试图说些什么,却被别样的情绪所阻碍着,无数次地欲言又止换来的是她没有尽头的缄默;双拳握紧又松开,晦暗不明的眼神反复向我袭来。 我讨厌她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仿佛当初是我强迫她和我发生的一样莫名地委屈着,全然将事情本末倒置。 在潜意识的驱使下,我伸出另一只手,用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想掐住她的脖子。于藤却误以为我是想把她强行推出出,就赶忙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地把门关上。 就在门闩随着闭门的重响回归门锁里的刹那,于藤就被我掐在她脖子上的力给向后死死按在门上,头猛地向后一仰撞在门板上,发出比刚才更加低沉的声响。 “呃…!” 于藤吃痛地闷哼一声,神智不清又茫然地看着我,还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的眼镜飞出去摔在了地上,却并没有碎掉,而那双眼睛则终于和我印象里的模样重迭上了。 右眼尾的痣落在了恰到好处的位置上,与漂亮的杏眼交融在一起,使得她的神情更加可怜和脆弱,而我对此嗤之以鼻。 “疼不疼?” 我手上的力道不减反增,急遽的窒息感使她看起来痛苦不堪,我知道短时间内她是无法得到快感的,所以她弱势地小声对我说了个“嗯”。 我忽然发现一个奇怪的变化,也许就是从那件事过后这样的。 我对她那完美的颈项的想法,在从单纯的欣赏,转为可怕的控制欲。我觉得只有在我掐住她脖子的时候我才没那么讨厌她,还能发泄出对她的不满。 “疼就对了,”我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你不是喜欢很这样的举动吗,受虐狂?” “又想怎么玩,嗯?”我伸出一只腿膝盖微曲着顶去她的双腿之间,淡淡地哂笑着。 “姐姐…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她的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着,突然摸向了我撑着门的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我手背上的肌肤。 我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回神反握主,“不是这样还是哪样?于藤,我还不了解你吗?” “我…我只是想…想照顾你。” 她的眼角划下一滴泪,流过泪痣,然后掉在我的手上,冰凉凉的触感,让我短暂地分了神。 我只是想照顾你。 …看啊,多么好笑的措辞。 她究竟在脑补些什么天方夜谭的故事,才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觉得我会就这样轻易心软吗?这就像是一只狡黠可憎的恶犬忽然关心起被自己咬过的人一样虚伪,苍白。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溺进了一种莫名委屈的苦楚的海里,腕上强势的力气也消失了,被蜂拥而上的疲惫与酸痛感裹挟住,腿也隐隐有些发软。 看来我摔成那样还能做出眼前的事纯属应激,一稍松懈些,痛苦就会立马加倍反噬回来。 她不假思索地抱住了我,就像我们刚遇见那样,毫不在意我身上的泥泞和水渍,很紧很紧,紧到我快要被她怀里混着木质香味的温暖给迷惑住,忘记她是我讨厌的人。 我们都湿淋淋地冒着水气,活像两只可悲的落水狗,而我在上一秒居然还想着怎么更无耻地撕咬同伴。 我刚坐进放好水的浴缸里,后脚于藤就凑了过来,拿着花洒准备给我洗头。我没拒绝,因为我实在没有任何多余的力气去反抗她了,于是选择默默地承受着。 这大概是我们近些年来少有的不在剑拔弩张的时刻,虽然那都是我单方面引起的。 她的动作很轻柔细腻,几乎没怎么让我感到不适。我只在于藤小时候给她洗过头,小小的一个比我矮很多,除了在外人眼里是爱哭闹的娇气包,和我独处时却意外乖巧,安安静静地让我给她洗。 没想到一晃眼她都能给我洗头了,还比我长得更高一些,有了气质与容貌并存的那种毫无瑕疵的美。 尚青涩的年纪里,像于藤这样突出的孩子最容易招人喜欢,在她现在的学校里应该也是一直很有人气的存在。不知道回来后是继续留在我毕业的学校还是隔壁的艺高。很大可能是艺高,因为从小她就很有舞蹈方面的天赋,母亲一直都有给她报舞蹈补习班上。 话说回来,我和她之前是在附近同一个中学念书,即使不是一个年级的,但也经常从身边的同学那里听到些她的传闻。 除了说长得漂亮外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无非就是说给她写情书表白什么的。这些自从她上初中后就没怎么停过,有时她也会给我抱怨,不过我没安慰过她,听就只是听着。 她披散着的头发被她随意扎了个高马尾,显得她看起来更年轻了,还完完整整地露出纤细的一截白玉似的脖颈。大概是皮肤过于娇嫩的缘故,此时上面还依稀可见一些我留下的勒痕。 我忽然被她耳朵上一些在浴室的灯照下反射出的星星点点的光给吸引去了注意力,这才发现她打了耳洞,而且两边都不止一个,耳洞耳骨都有,数量也不对称。 “打了多少个耳洞了?” 我没来由地把问题脱口而出。 完全想象不到她打这么多究竟是为了干什么,而且打了耳洞也不好保养,特别是夏天打最遭罪。 我还是高中生的时候和朋友去玩,在对方的怂恿下就打了两个,这过了几乎半年才养好,是我一直心有余悸的事情。 “嗯…没数过。想打的时候就打了,除了第一次打的时候是去店里打的,剩下的都是我自己打的。”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她的耳朵,语气像我们在谈论想吃的东西一样平静。 于藤突然轻松地笑了一下,掀起眼皮看我,“我可以当作姐姐这是在关心我吗?” 我愣了一下,没忍住对她翻了个白眼,“…我就单纯好奇问一下而已,随便你。” “还有,你身上的香水味…”我顿了顿,不太清楚该怎么委婉一点问她是从哪来的。 我能判断出这绝不是意外被染上的,因为只要稍一靠近,木质香水的味道就会扑面而来,很浓郁经久。 “这个?怎么说呢…”她好像懂了我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后半段话的意思,至于为什么还要停下来想一下我很好奇,“算是朋友送的吧。” 朋友?符椋吗?我犹疑地用余光瞥了她一眼。 她们两个人年龄相差得比我还大,也不像是一个圈子的人,认识的几率是小得可怜的吧,那就是别的我不认识的人了。 我从来都不太了解她,更何况她离开我还去了美国生活了快两年。两年的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光是她打了耳钉这种平常小事我都不知道,就别说知道她的人际关系交往如何了。 “怎么了?很好闻吗?我也觉得。” “因为这是她还没上市的新品,所以市面上是买不到的,不过最近她送给了很多朋友试用。过两天我送你一瓶吧。” “不要。我的意思是它太难闻了。” “你以后能换一换吗?这种香味不适合你。” 我口是心非地说着,很清楚这是我自己的私心。 符椋和这个香味在我心里捆绑得太紧密了,和于藤在一起的时候也很容易因为这个原因而分心,偶尔会有一种迷离陌生的错觉,我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于藤只是于藤,她是代替不了符椋于我而言的重要地位的。 “啊…好,我会的,”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我,“那姐姐觉得我适合什么香水味?” “或者说,姐姐喜欢什么味道?” 作者的话: 抱歉来晚了onz昨天有别的事情耽搁了,可能今天会加更(? 如果我还有意志力的话…不行就算了米亚内大家? 小剧场: 阿藤: 特别温驯的姐宝女一枚吖~ 姐姐让我干嘛我干嘛, 姐姐不让我干嘛我不干嘛; 姐姐是天, 姐姐是地, 我是姐姐的乖狗勾U^ェ^U 哄 我其实并不了解香水,也不怎么喷香水,尤其是像现在这些上班的日子里,完全没必要那么隆重。 我觉得我身上最大的味道就是洗衣粉的薰衣草香了。我对清清爽爽的气味很感兴趣,尤其是在心烦意乱的闷热夏天里,恰当的时刻遇上恰当的清凉,会使乏味的日子增添那么一点的惬意。 我随意地说:“薄荷香味?你看起来蛮冷酷的。” “冷酷…?” 她歪着头眨眨眼,顺手去把花洒放回原位。 “难道不是吗?”我反问她。 我捋了捋头发,还不等她再说话就拉上了浴缸的帘子将我们两人分隔开,“好了,你出去吧,洗澡我一个人就行了。” 她没说话,我看见她在原地滞留一会儿后,那打在倾泻而下的淡蓝色帘幕上硕大的黑色影子就随着放轻的脚步声逐渐消失了。 我长舒一口气,身体在水中漫得更深了,只把半个脑袋露出来,阖上眼放松地享受恰到好处的水温包裹自己时愉快的感觉。 于藤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我好像从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 在我发现她对我图谋不轨前,我只把她当作偶尔可爱的烦人精妹妹。爱哭但是意外地好哄,心思也单纯好猜。很爱笑,笑起来眼睛会弯弯的,向日葵一样,我的心情也会跟着暖暖的。 进入青春期后,她忽然变得很沉默,情绪没有再大起大落过,也不再爱跟我分享她在学校碰见的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和她的想法,戴着她的mp3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我不在意这些。 我真正在意的是和我有关的一切,她更爱和我拥抱或牵手了。在那些看似亲密无间的接触里,究竟从何时起掺杂了她对我隐晦的情欲呢? 以及盯着我的脸发呆时,会思考爱的本质究竟只是一种情感,还是一种行为吗?当我们的关系走向一个错误的路口时,是否可以摆脱社会和文化的束缚,被表达和理解? 或者说…被她寄存情感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会发现我比她更可憎的面孔吗? 我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窒息感吓得猛然睁开眼从浴缸里坐起来,拼命地大口喘息着平复心绪。 真是没想到啊,我居然有一天会因为想于藤的事想得太入神,差点就把自己给淹死了。 也许我对于藤这个人,根本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讨厌。 不,我仍然是讨厌她的。我确信。 那时的我窥不见遥远的未来,否则的话,会觉得这种固执又感性的想法没有任何意义。麻木不仁的日子里,被爱的渴望会替你打破所有桎梏。 我们只是在错误和正确之间兜兜转转,然后总会停留于正确的答案前。该来的总会来,我们的缘分比一时的抉择更加深刻和定然。 “姐姐还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头发已经吹干了哦。” 我猛然清醒过来,将落在面前镜子中自己的眼神移向更上面一些的于藤温和的笑颜上,真想问她主动给人吹个头发有必要那么高兴吗。 她的手还插在我的发梢里没有急着收回去,指节悄悄地骚动着,我不禁眉头微蹙,“那你把手挪开吧,我要起来了。”意思是,我们不要再保持这样亲昵的举动了。 我的眼睛很像母亲,没有情绪波动时本身就很冷淡了,些许的愠怒就能加深这种感觉,然后转为令人心碎的冷漠。往些时日里我总听别人说我的目光很可怕,现在我第一次有了实感。 我稍显惶恐地垂下眸子,盯起自己的脚来。于藤也愣了一下,紧接着不安地把手听话地收了回去。 我从凳子上站起来,去开不远处的冰箱。 这种极速冷却下去的氛围我再熟悉不过了,它在我和于藤之间平常得像是家常便饭一样。我并不担心,一是因为我本来就不太在意,二是于藤不会允许让它保持太久。 果然,在这样气氛的下一秒,于藤主动打破隔阂,问我:“姐姐能收留我一晚吗?” 我回头瞥她,于藤嘴角勉强牵扯出一丝微笑。 “为什么要问我?这里本来就是我们的家。”我不解地挑了挑眉眉,顺手多拿了一盒纯牛奶递给她,“倒是我之前问过你了,你这么晚出来干嘛?” 我看见于藤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的光芒,好像不可置信我还会对她做些友好的举动。 “…出来买东西,然后碰巧看见姐姐了。”她忽然移开了和我对视着的目光,转而盯向手中的牛奶。 “哦。” 拙劣的借口在扭捏的作态下会更加不堪一击,接着不攻自破,于藤真的很不会撒谎。至于真相是什么,只有她自己明白吧。 我不是总喜欢咄咄逼人的那类,所以心照不宣地没有戳穿她,反倒问:“现在一个人住还是合租?合租的话,室友会担心你的吧?一晚上不回去。” “没有,我一个人住。” “你的房间很久没打理会过了,全是灰,你暂时睡沙发上吧,”我懒得跟她再说些陈词滥调的客套话,汹涌的困意使得我的声音闷闷的,有点像撒娇,“衣服的话你剩下的都穿不下了吧,我记得我有几件买大了的衣服还没怎么穿过,过会儿找出来给你。” 她好像还想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沉默地进了浴室里。 我没再管她,跟她说把衣服放在门口后,关上房间的门就关灯睡下了。我的生物钟比较固定,自从兼职后就稳定在一点左右犯困,经过此晚这么一折腾,我已经疲惫得可以躺在地板上就秒睡了,自然不想和于藤多拌嘴些有的没的。 半夜不知道几点时,我被一阵刺耳的雷鸣给吵醒了。我正烦恼着时,就又传来了我房间的门被打开的“吱呀”声。因为独居久了我没有锁门的习惯,不由得被吓了一跳。 我窥见一个黑影快速地钻进了我的被窝里,然后从背后轻轻抱住我,头埋在我的肩颈轻轻颤抖着。是于藤。 我记起于藤好像从小就很怕雷声。我在她旁边的话,几乎每次打雷她都会马上依附在我身上寻求慰藉,所以这次我也毫不意外。 我只喜欢看见于藤因我而导致的恐惧,我觉得那不是她真正脆弱的样子,她是迷恋着包容着这种感觉的;反观像现在这样,才是她发自内心的本能,如若一只可怜又无助的幼犬。那么她在美国一个人生活的那几年又能依靠睡呢?又有谁能让她如此放心地依靠着呢?我想象不出来。 我在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指责她的突如其来,而是转过身回抱住她,抚了抚她的脑袋,尚未完全清醒的我用暧昧的语气哄她,“没事了,有我在呢,快睡吧…” 本来还想亲一下她的额头,可落下去的那刻,却出现了一种别样的触感。湿热、柔软,对方的呼吸也加速了。 我彻底醒了过来,不可思议地看向她。 显然于藤也完全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我们呆滞地四目相视。 可我知道,这一定是她巴不得发生的。 热病(H) 我不知道那晚和于藤不经意间产生的吻,为什么像接触了会诱发热病的病原体一样让我浑身都烧了起来。 即使房间内的空调开得很足也丝毫不能抑止或减轻这种状态,迫使我放下道德的束缚与厌恶的情绪,只想要离于藤更近一点,再近一点,抱紧她,仿佛两块相邻的拼图一样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我们自然而然地加深了这个吻,不再思考这究竟是激情的吻还是毁灭的吻,只是本能地沉浸在两股急促而深沉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时令人迷醉的感觉。 我们的舌头时而缠绕在一起又时而分离。我总觉得同于藤舌吻时的感觉,似乎与符椋截然不同。于藤的舌不止是柔软,好像还含着某种银质品,冰凉凉的,大概是舍钉。 在裹住我的舌尖时它的存在感特别强烈,而我很喜欢它的触感,让我不由自主吻得更热情了。 我已分不清究竟是谁的心跳更为强烈,抑或是我们在同磁共振。而为了能够释放熊熊燃烧着的激情,这些都变得无足轻重了。 我察觉到于藤的手开始在我的身上游走,轻轻抚过我的脸颊然后撩动我的发丝;另一只则顺着我的脊梁往衣领里下滑,指尖轻轻地随意掠过我的肌肤,在我意想不到的时刻解开了我的内衣卡扣,我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微弱的颤抖。 我默默接受了她向我发出的隐晦的邀请。 在我向下撩开肥大的t恤后毫无阻碍地摸到了她的胸时,才突然想起来我居然忘了给她拿背心。但现在并不是担心这种扫兴的事的时候,我熟练地揉动起她的乳房来,隐隐觉得它们好像比之前更丰满了,然后将那件事情抛之脑后。 于藤慢慢地移开了嘴唇,断断续续地小声呻吟起来。 我索性把头埋进被子里吮吸起她的乳尖来,在某一刻不满她略显克制的呻吟狠咬了一口。 “啊…啊嗯…姐姐…轻点…” 也许是吻得时间太长的缘故,于藤的嗓音有些暗哑,没有像平常那么清亮了。 我向上舔过她的脖颈,舌头在她耳朵的银饰上逗留起来,“叫大声点,不然我会觉得这是我在强迫你而已…我要感受不到你的热情了。” 因为暴雨的缘故,我这次再也不害怕被别人发现了。 于藤果然很听话,悦耳的喘息变得更大了。 “真乖。”我餍足地在她眼下的痣上印了印,以示奖励。 “既然姐姐感受到我的热情了…那么,我现在能感受姐姐对我的热情了吗?”于藤轻轻地笑了一下,声音带着点促狭。 在她说出这句话时我还忍不住错愕了一刹,这才姗姗惊觉到她的手已经伸到了我的下体,“姐姐好湿…” “我帮姐姐解决一下好不好?” 迷蒙的黑暗之中,有一双深邃的眸子在闪动着,混着情欲的灼热视线快要将我整个人贯穿。 那晚大概是我第一次被动地和人负距离接触。 在此之前,我决不能想到这个夺走我初次的对象会是于藤,那个整整小了我两岁的妹妹。 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在帮别人做时她们都会看起来那么爽:于藤是,符椋也是。然后常常思考,女同性恋之间的性爱,究竟和帮对方自慰有什么区别呢? ——区别实在是太明显了。 起先是由两股不尽相同的炙热的感情相互碰撞,磨擦而出的名为“欲望”的火花会顷刻间包围住我们,使我们毫无退路,不得不纠缠在一起直到焰光泯灭。 在这个过程里,将从一个“你”和一个“我”的两个独体,融为“我们”一个整体:我会为你的快乐而满足,亦会为你的悲伤而失落。一切的一切都是相互的,你对我怎么样,我就让你怎么样,而并非如当初只有“你”或“我”那般的孤寂,放纵时总觉得缺了些什么而兀自失神。 所以我们学会取悦对方,自然也乐意听到对方因自己而产生的动情的喘叫。 于藤的手是我见过的人里最好看的,也是最大的,和她牵手我总是会被她一下全然包裹在手心里,温温热热的,在冬天忘记戴手套的日子里会很舒服。 那修长的十指骨节分明又线条流畅,褶皱处透着淡淡的粉色,在我眼前晃动时总是很心动,禁不住一看再看,然后思索它为什么会那么好看以至于我总是看不够呢。 如今却小心翼翼地在我的私处徘徊着,恍惚间就要把它视作是自己的,然后放进因欲火烧到下腹而暗流涌动着的甬道里上下求索,直到寻找到将翻涌着满溢出的热流堵住的方法。 可正是因为我无法控制它,便认清了我所渴望着的它的宿主是谁。 是于藤。 于藤啊。我好像讨厌她呢…我讨厌她吗? 无所谓了,只要能让我愉悦的话,是谁都行。拜托了。 她的背靠在床头柜上,双臂从我的腰间穿过,把正双腿叉开着的我从后面圈在怀里,下巴搭在我左肩上。 我的短裤夹着内裤被她褪到了脚踝处,而她一手揽着我的腰,一手食指和中指分开贴在我的两瓣阴唇外没有规律地闭合又张开着,始终碰不到花心的部分,使我得不到纾解的欲望在她的挑逗下越来越强烈。 于藤语调轻缓,尾音上扬着,毫不遮掩想要勾引我的意思:“姐姐,告诉我吧,你想要我怎么做呢?” “你知道,我会让你满足的。” 她故意在“满足”这两个字眼上加了重音,这无疑是在暗戳戳的告诉我:你的欲望已经赤裸裸地展示在我面前了,现在你没有任何必要隐藏。 这番说辞为何如此熟悉呢?我的头脑不太清醒了,只知道重复这个问题,找不到结果再接着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着。 “姐姐,你记得你当初就是这么对我说的吗?”她舔了舔我的脖子,话里夹着些似有似无的怨念。 …原来是这样啊。 是我对她说过的话啊? 是我吗? 我把头转向左边,于藤又吻了上来。 我气愤地又咬了一口她的嘴唇,袭上心头的怒意恢复了我的一些意识,深呼吸一口,以一种不可置否的语气:“于藤,你明明是知道的。就不要再得寸进尺了吧?” 于藤不怒反笑,兴奋地应了声“好”。 我也突然明白了她这么做的意义何在。 她享受我对她一些特定的恶劣的态度和举措,反过来跟我讲就是想告诉我她就是故意惹我生气的。而专门提出这件事让我做,总显得有点刻意和别扭。 我心底冷笑一声。果然于藤本质上还是个受虐狂啊。 当她的手指伸进去的那刻,我的嚣张气焰就瞬间灭了一大半,软在了于藤的身上。 我有了一种实感——原来被别人自慰,真的是和自己自慰时有完全不同的感受啊。 于藤的手指比我长太多,伸进去没费多大功夫就感觉到了我的最深处,吓得我的身体痉挛了一下,双腿合拢,不自觉把她的手夹紧了。 刚开始我还能隐忍一下声音,直到她逐渐探索到我的敏感点后专攻那几处我就再也忍不住爽出声来。 “姐姐你还说我骚…明明自己比我叫得还要骚,把我的手指也吸那么紧…姐姐啊,说说实话吧,真的有那么爽吗?” “…啊啊…哼呃…啊…闭…闭嘴…”我含糊不清地说着,本来还想骂于藤两句,可她越来越快的动作实在是让我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暗自在心底咒骂她了无数遍都不过瘾。 真是个混蛋啊… 可我现在拒绝不了她的给予。去过几次还是觉得不够,完全不够。仿佛之前的我自慰只是个笑话,因为我每次自慰去过一次后就会直接进入可笑的贤者模式。 我认为我现在在于藤面前脸面尽失,被她偷偷耻笑的画面在我脑海中浮现着,让我羞耻不已,决心一定要加倍奉还给她。 因此,虽然我的下半身已经瘫软得如若无骨了,我还是毅然决然地咬牙坚持下去,突然转过身去和于藤对峙:“你脸好烫啊…让我猜猜看,你帮我做几下的功夫…就湿成什么样了?” 于藤的气喘声很粗重,我把放在她脸颊上的手抽回,然后猛然插进了她的裤腰里,向她的私处探去。 “啊…” 我不屑地啧啧几声,“内裤都要湿完了吧?” “要不要…姐姐帮你口一下呢?嗯?” 作者的话: 真的是互攻向(拍黑板)车就先停在这了,下次开车主就主要写阿雀驾驶方向盘惹…写给稀饭符咪的宝宝吃颗定心丸,按我大纲里写的来说,目前还有很大一部分是为了铺垫阿雀和阿藤的感情线的剧情(没有3p车…)等符咪再出场的时候刚好阿藤美美下线(后面还会出场的,非常震撼的出场方式!!!)珠珠啥的大家随便就好啦,主要请大家多多在评论留言吧,我都会回复的?(爱互动但无人在意的扑街作者君暴风式哭泣ing) 心的距离 在一段时间内,我和于藤都陷在情爱的沟壑里无法自拔。背德的疼痛与绵长的恨意都不再重要,欲望倾泻的雨夜之中只是两具肉体的狂欢:向你索取或由我给予,沉沦下去,无关其他。 这股烫意来得远比热病激烈,却也比热病更加短暂。 “你明天不上学吗?” 我的困意在做了那些事后减了大半,在床边慢条斯理地点燃一支烟吸了一会儿后,向正侧躺着端详了我大半天不放的于藤睨去。 床头的台灯洒下一点烨熠的亮光,将她的半张脸映得昏黄,另外半张笼在暗沉的阴郁里。即使没有别的情绪浮现,但她的眉眼间天生就带有一种使人温暖的柔和,所以我从不害怕和她对视。 于藤往往都是目光相对的发起者,却永远会在我迎合她时瞬间收回。 她从不解释究竟是我生来冷淡的眼神让她惊惶,还是她自己的心事作祟着无法向我真诚,所以总是刻意地回避我,唯恐我看出她那点明晃晃的小心思。 “明天周六。” 她的声音很平静,话音未落就突然摸上我撑在床单上的手,一只一只指头玩弄起来。 “啊…对,”我迟钝地记起明天的确是休息的日子,但不包括我,“上起班来光记着自己的排班了。” “姐姐在上班了?” “也不完全算吧…就是太无聊做的兼职。在便利店。” 我很快转移话题,不再在扯皮些无关痛痒的话题,问起于藤的事情来:“现在你在那个艺高上学吗?还是接着在中学读书?” “美国那边教的不太一样,于钟讼…就是我爸,想让我专攻金融方面然后继承他公司。但我实在没多大兴趣,学得七零八落的。回来后就跟不上国内中学的课程了,所以读了艺高。” “不过我一直都对舞蹈很感兴趣,目前主要在学芭蕾。学精一门项目,总比学了很多项目可都一知半解的好,对吧?”她的嘴角笑意尚在,却不达眼底。 “芭蕾的话,国外会教得更好吧?你干嘛回国。”我直奔我想知道的事的主题:于藤为什么回国了?而且,恐怕有一段较长的时日了,我居然什么都还不知道。 于藤又沉默了。 每次当我提到这个问题时,她都会习惯性地像这样缄默一阵。直接回答我不行吗?无论如何,给我个痛快,不要再吊人胃口了。 她低垂起睫毛,眉间升起些拒人千里的冷调,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我一跳。 “发生了点事。目前的话,还是呆在国内更好一些。” 紧接着,她清澈的目光急遽黯然下来,跟盖了层灰似的,冷很快被淡淡的忧伤替代。 我终于知道她为什么那样了。看来是我隐约戳到了她的痛楚,恰好这件事她也没打算跟我说。 而我为了满足自己的窥探欲,非要执着于将自己关于她未知的经历全然透彻。在某些时刻,势必会牵扯出她藏着不愿向人露出的伤口。 就算我们有着再亲密无间的关系(虽然并不存在),也该给对方留下些透气的空隙然后存放秘密,直到自愿把它交出。那才会让双方的情意上升,一味的逼迫只会适得其反,导致一些令人痛心的隔阂。 我早该明白的,从第一次问那会儿。现在还不是我能知道的时候。尽管我还可以再试着逼问几下于藤,然后清楚她对我的底线在哪,我是否能再越界一些。 可我没有那么做。我的良心还是会痛的,毕竟她再坚强,对我再纵容,仍然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 我的心莫名地抽了一下,迫切地想说点别的事情来过渡:“对了。你没去美国之前…是不是还跟别的人谈过?” 说出口才猛然醒悟,自己好像又问些不该问的事了。可现实不是游戏,一旦说出口的事就无法再重新选择。 可这次她没有再做些让我难为情的表现,反而平静得毫无波澜,没有隐瞒地回答我:“谈了。” 意料之中的两个字落在了我的耳中。明明是早就想到的结果,可为什么从对方口中得知时就变了味道呢? 我在床旁的烟灰缸里抖了抖灰,强装镇定,“男的女的?” 因为母亲的缘故,我从小就认为男性普遍都是龌龊的存在,对他们的亲密行为带着一种深嵌入骨子里的排斥。那种感觉,已经不仅仅局限于如我对于藤般的“讨厌”了,那是打心底的恐惧。 对我来说,如果被男性簇拥着将会是一生中最大的悲剧。 而于藤固然就是那样的人。 因为从小就长得漂亮突出的缘故,她走在哪里都是月亮一样的角色,被许多自然吸引而来的星星裹挟着,而其中恰好大多数就是男性。 我最怕的就是她被男的给骗到手了。女性的话,怎样都会好些,不像男性拥有天生的令人作呕的劣根性。 也许是看出了我的顾虑,她忍俊不禁地失笑一声,“女的。” “姐姐怎么一副很担心我的样子?怕我被男的欺骗吗?” 我试着压下内心无端生起的烦躁,“如果你说是男人的话,我想我一定会马上就毫不留情地掐死你。” “不会的,”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我压在她脖子上的手拉着贴上她的侧脸亲了亲,“而且,她的话,是姐姐认识的人。” 认识的人?我想了一下。我早就在别人嘴里听说过于藤在外人面前的性子,话少又冷淡,对什么都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跟我印象里是截然不同的。 纵然她是和小时候有了变化,我不主动就像个闷棍;而我主动的话,她也仍然是热情的。 然后,那就这导致即使有很多人都仰慕着于藤,可也仅仅止于仰慕,真正能站在她身边的人不多。 我记起她之前有带回过一个女生来家里玩。 “程…那个叫程什么来着的女孩吗?”我皱了皱眉,于藤给我介绍过她的名字,可我印象不深,脸也很模糊了。 “对,就是程颐然。姐姐好聪明。” “…就那么几个人。”我有点无语于藤对我莫名其妙的夸赞,忍不住吐槽一句。 于藤不甚在意地笑了下,“我不想把这件事瞒着姐姐。那么,姐姐想知道我为什么跟她在一起吗?” 我掐了下她的脸,“你想说就说,没必要问我。” 听别人卖关子是世界上最无聊的事情了。不过,卖关子的换做是自己的话,就有不同的想法了。 于藤无所谓地讲起了她和程颐然的事。 她说,她和程颐然是同班同学,本来是没什么接触的,直到初二的时候意外成了前后桌,程颐然就开始主动讨好她。 如果是男生这么做的话,她一定第一时间就会毫无余地地回拒,而女生的示好基本能回应就回应,还想不到对方喜欢自己的那方面上。后来误打误撞地两人就成了关系不错的朋友。 正是那会儿,于藤有段时间隐约察觉到了自己对我萌发着的别样的情感,而恰好这时在她迷茫的时候,程颐然跟她表白了,于藤就答应了,想看看自己能不能投入另一段感情来放弃对我的念头。 我猜后果肯定是失败了。成功了的话,就不会在离开之前带着必输的心绪对我提出那个事情的吧? 果然如此。于藤说,她跟程颐然除了做爱其余的情侣间能做的事都做了。没做爱的原因,就是在那之前对方主动提了分手,理由是程颐然认为于藤在把自己当某人的替身对待,感受不到于藤对自己的真心,越跟她多些接触就越难受。 于藤却认为自己很无辜,在一起时对方提出的(尽管她的确有自己的心思),分手也还是对方提出的,究竟还要她怎么样做才满意。不过她也没去挽回过对方,之后两人就彻底闹掰,分道扬镳了。 听完这些,我没多大感触,反倒觉得有点好笑。 果然还是小孩子啊,把什么都当作想当然的事情。 可于藤很明显在讲完后就露出了些对此事的余怒,看样子还想着我会安慰她两句。我安慰什么?安慰她有病但还是心地善良地放过了无辜的受害者么? 烟快燃烧殆尽了,我揿灭了烟蒂丢进烟灰缸里,正好也有点困了,搪塞她:“行了,乖,睡觉吧。” 还好明天依然是晚班,不然我肯定要骂于藤麻烦精打扰我的美梦了。因为,不睡满八个小时的话,我的一整天都不会好过。 悸动 自那夜的温存过后,于藤经常找些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借口发短信来找我,比如“今天过得不太开心,可以安慰我吗”“等会儿要打雷了我害怕,可以去姐姐那里呆一下吗”“学了新的菜,可以给姐姐尝尝吗”(不得不提一句于藤的厨艺真的很好),实在编不出来就干脆说“想你了”,而最后的结果必然是想跟我上床。 一开始我还会坚定地拒绝她,怎么说心里都还是不能过意得去的,毕竟她是我妹妹;但后来拗不过她不达目的就誓不罢休的纠缠和勾引,一直把“这次破例,下次不行”挂在嘴边,可仍然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蹈覆辙着,然后渐渐喜欢上了和于藤做爱的感觉。 也许只是喜欢她肏我,因为我如果不被她说的东西给刺激到的话,是永远不可能主动给她做那么累的活的。当然,她要是能求我的话,我偶尔还是很乐意给她做的。 情到深处时,于藤问过我喜欢她吗。正是因为我很清楚这个“喜欢”的意思并非是姐姐对于妹妹的关爱,所以从没正面回应过她。我对于藤的感情太过复杂,除了肉体的接纳与共鸣之外,内心更多的是无可奈何,我和于藤的关系来到了一个尴尬的境地。 我们既没有保持作为姊妹而永不越界的单纯亲情,也没有进行过恋人之间名正言顺的交往。 在我有时脱离家和便利店两点一线去别的地方找乐子时,不知道为什么,于藤也会在某一刻出现在我身边。 我诘问过她,她总是以“偶遇”和“缘分”或其他含糊其辞的回答敷衍我,让我不爽的同时,也越来越怀疑她是不是刻意在跟踪我。 就像今晚这样,我刚到一间酒吧在吧台上屁股还没坐热乎,于藤就莫名闻讯而来了。 为什么会突然去酒吧的原因是我和一个朋友在某次聊天时,意外提到了与酒相关的话题,对方说这间名叫“Blissful”的酒吧去过几次体验还不错,人流量不多但环境意外好,驻唱的歌手唱歌也挺好听的,可以随意点些曲子以及一些别的,我就和对方定下时间想让她带我来玩一下。 令我失望的是到了日子,对方却以有别的事为由爽约了。 今天没下雨,我有些烦躁地在门口抽了支烟后才进去。忽然想到,其实我也不一定今晚就一个人了,于藤恐怕也得来,心情便稍微的有所好转。 柔和的灯光洒满整个偌大的空间里,投射出微妙的阴影,暗红色的光在墙上跳动,一种神秘而暧昧的氛围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舞台上没有人,特定的灯也没亮起来,独留一把黑色的电吉他靠在座椅旁,别的乐器藏在更黑的角落里。看来驻唱们还没到场。 零星的几个人坐在沙发上边喝酒边交谈着、微笑着,或者默默地望着对方,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穿过他们,径直走向吧台。 “你好,请给我一杯果酒。” 我撑着脑袋无聊地盯着侍者熟练的调酒动作在眼中有规律地晃荡着,没过多久,身旁的空位就毫不意外地被一道熟悉的身影占领了。是于藤。 她很听我的话,我说过让她别再用那个木质香后,她果然没有再用了,而是换了一种不太刺鼻的薄荷香。 刚开始我还对这个气味不感冒,习惯了就认为还不错,的确和于藤蛮配的。 “姐姐,好巧啊。” 于藤把凳子拉得跟我凑近了些,顺手也点了杯别的鸡尾酒,不过比我的度数更高些。我虽然偶尔喜欢小酌几杯,但酒量并不算太好,像于藤要的曼哈顿这类的我呷两口就会醉。 我没接她的客套话,反而有意地揶揄她,“未成年来什么酒吧,还点度数这么高的酒?” “…我快成年了。”她接下酒杯,喝了几口才回答我。 “我没记错的话,你的生日才刚过一两个月吧?” 我不吃她那套,一针见血地刺着她。 我们斗起嘴来。尽管这只是我单方面地输出,可我还是对于看到藤少见地露出难堪的表情而很高兴。 果酒的度数固然低,近半杯下肚后,我还是觉得脸上有些发烫了。但于藤依旧没什么变化,酒量很好的样子。 趁着醉意朦胧的片刻,我不假思索地问:“喂…你是不是….” “嘭”的一声巨响在旁边炸开,我吓得话还没说完就忍不住噤声,不悦地将视线向发出声的那边看去。 “嗯?怎么了?”于藤疑惑地看了看我,然后随着我的目光方向投去。 一个头戴黑色针织帽的亚麻发色女孩从员工通道走了出来,正朝着舞台那边走去。 修身的涂鸦图案的T恤下是裁剪独特的百褶短裙,一双马丁靴重重地踩在瓷砖地板上发出引人注目的响声,面色阴沉,一副很生气的模样。 我几乎没在外面见过穿搭得如此繁琐又浮夸的人,好奇地细细打量起她来。 她画了不太浓厚的烟熏妆脸蛋却依然漂亮,眉眼间细数挥洒不驯的野性与戾气,唇钉、眉钉还有身上佩戴着的许多其他金属饰品一齐在灯光下反射出琐碎的亮光,散发着亚文化常伴随着的反叛气息。 在经过我们附近时,她忽然侧过脸看了看我们,大概在看清后就慌张又急切地转回去,脚步更快了。 我瞥见于藤也明显地愣了一下。 “你认识?” 她刻意地回避了我的眼睛,埋头闷闷地说:“…是程颐然。” 我不可思议地再次望向对方,她已经坐在了椅子上,调试好那把电吉他后就开始弹唱起来: “Love is real, real is love; Love is feeling, feeling is love; Love is……” 我听出这是一首另类摇滚风格的英文歌。 不过我平时并不爱听摇滚乐,可对方饱含情意与真诚的演奏使我提起了些对这首歌的兴趣。 我没来由地想问于藤,“你知道这首歌是谁的吗?” “列侬的歌,”她淡淡启唇道,眼里看不出悲喜,“她之前经常唱给我听。” 我的内心在她说完这句话后难受地发起酸来。 放课后空荡的教室里是独属于两人的天地,浪漫又温馨,悦耳的歌声与傍晚微醺的余晖交融在一起,裹挟着恋人间深情的对视,可却并非我和于藤,而是她和程颐然。 难以想象的复杂情绪压得我有点喘不过气来。我想要抑住心中的郁结,酒精麻醉的意识过于麻木和迟钝,让我无能无力。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太熟悉了,就像当初察觉到于藤不是初吻一样,甚至变本加厉地更加严重。我对于藤的占有欲好像越来越强了。 这全都怪于藤。为什么要回来找我,既然已选择与我分离那日后再怎样也不要再见;为什么要纠缠着我不放,对我那么放纵又暧昧不清,让我产生一种她只属于我的错觉… 一曲毕在我和于藤各怀心事偶然对视上又触电般地错开视线的同时,程颐然没有继续唱下一首,而是朝我们这边走了过来,“是阿藤吧…?现在过得还好吗?” 作者的话: 第一个修罗场来喽下一章请看阿雀爆炒阿藤(*`へ′*)Btw这不是最重要的一场?其实把程颐然写成爱摇滚的亚比女孩就是来满足我xp的(bushi)大家想看看她的番外吗?我构思过一点点,但还不太明确,大概是她x温柔继母酒吧老板的故事,灵感来自法国电影少女情怀总是诗,BE,有人想看的话会在全文完结后随机掉落~?(*^^)o?*?o(^^*)? 伪命题(H) “还行吧。你呢?” 于藤的语气很平淡。 “我?我啊…说实话,不太好,”程颐然叹了口气,声音透着些许沮丧,“想和我那群好不容易找到的志同道合的朋友们组个乐队玩玩,但是包括我在内好多朋友的家里人都不太支持呢,有点难受。” “刚跟我爸还吵了一架,说我辍学后游手好闲就算了,居然工作也不好好找,成天不务正业异想天开,想一出是一出,世上哪有那么多好事给我碰着。”她说着,听起来语气又夹带了一丝无奈和委屈。 于藤好像愣了一下,讶异道:“…你辍学了?” “嗯,你知道我和我爸关系不怎么好吧?” “我去年有次跟他吵架吵把他给气得够呛,就主动去学校给我办退学手续了。我本来也没什么上学的念头了,不仅没当回事而且还挺开心的,反倒他看我这幸灾乐祸的嘴脸又给他气到了。” 她们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我插不进她们的话题,只能垂眸默默地喝剩下的果酒,佯装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我记起于藤前些日子在讲她和程颐然的事情时,最后不是说闹得很不愉快了吗?那为什么见面了不特意避开,还要说那些没用意义的客套话? 她们现在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毫不避讳地寒暄着。 纷繁复杂的思绪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勒住了我的心,让我难以呼吸,却又没用任何能解决它的方法。 我开始讨厌这个名叫程颐然的人了。既然已经主动和于藤提过分手了,那么再这样下去究竟是想做什么?想破镜重圆吗?当初跟于藤提分手的理由是什么你自己不是很清楚吗?这个变态只喜欢她姐姐,要我亲口告诉你吗? 我握紧酒杯,想竭力掩饰内心的气愤。 但入口的每一口酒都无法冲淡乃至一丝令人窒息的感觉,反而还觉得在火上浇油,让某种陌生得让我讨厌的情绪突破重围,沸腾起来,接着燃起大火。 我越想越烦躁,瞥见她们聊得起劲,那股火焰就燃烧得越旺盛。 “结账。” 我拍案而起,逼迫着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没那么生硬。 她们两人都闻声看向我,我没有理会她们,准备向赶来收账的另一个侍者掏钱。 于藤很快拉住我的手,眼中满是愕然,“姐姐…?” “那你是姐?抱歉啊,我没认出来…” 我的气势突然弱了下来。 是啊,我和于藤看起来长得一点都不像,我和程颐然俨然也没见过几次,这么多年过去了,不记得我是正常的,就像是我不记得她一样。 不过,这让我更纳闷了:明明我和于藤都是一个妈生的,那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结果呢?我恰好和母亲眼睛像,于藤恰好又和母亲除了眼睛都像。奇怪,太奇怪了。 我下意识地瞪了一眼于藤,不过想到这个举动在外人看来不太礼貌且莫名其妙后就慌张地收了回去,换成了一种自然的平和。 也许是灯光太暗或者我的刘海太长的缘故,那个眼神只有被盯的于藤发现了,嘴角也跟着抽搐了一下;而站在一边的程颐然则还是面不改色。 “…劳烦让我帮我的同伴也结下账吧。”给于藤的那份也付完钱后,我和于藤短暂地面面相觑一下,顺着她拉住我的手拽了拽她,“走了。” 程颐然先一步跟我们我挥了挥手,“那…再见?” “阿藤,尽管我们有过那些矛盾…” “我们还能做朋友的吧?” “…嗯。” 于藤想回以微笑但最终没笑出来,只是站起身来抿了抿嘴角。 “姐姐,你是不是吃醋了?” 末班公交车穿行在夜晚的街头上,宛如一道流动的光束穿梭于黑色之中。 车上也没有多少人,我和于藤一起坐在最后排的位置上。车内的灯光柔和而温暖,好像给我提供了一丝安慰,让我能暂时抛开一些疲惫和忧虑。 直到于藤的这句话在耳边响起,又将我的神经变得像刚才那样紧绷。 车窗透出微弱的黄色光芒,映照在行人的脸上,勾勒出他们萎靡的神情,我好像也更困顿了。我收回瞧着窗外景色的视线,回过头来看于藤。 那副样子和跟程颐然道别时截然不同,唇边的笑意对我毫不吝啬地展现出来,甚至连眼角和眉梢都难以抑制地流露着,最后溢出来满腔的温情,明明语气是如此戏谑。 喝了酒后的我脸上烫得难受,脑子也慢悠悠地转着,并不想跟她扯皮,转而把我想说的话说了出来:“今晚…回家吧?” 我的声音平时就是带着一点撒娇的黏腻味的,慢下来更甚。于藤也是这样想的吧。她看起来更高兴了,嘴上却还是犹犹豫豫的,“好…怎么这么突然?” 我突然凑近她的耳畔,用手挡着嘴,在他人看来这像是我们在说悄悄话,实际是更过分地在调情,“你不就想这样吗?于藤,我还不知道你?” “你爱搭不理别人的样子,看起来真是欠肏极了。” “今晚…我勉强就为别人替天行道吧?” 于藤的耳根子变红了,连带着脸颊。她终于跟我一样,像微醺的模样了。 刚闭上门,因为于藤比我高穿的鞋鞋底又厚的缘故,我只能踩在她鞋子上,踮起脚尖,把她压在门后吻住。不知道是不是我醉了,竟显得有些滞笨。 她对于我的突如其来的举动有些不适应地怔愣片刻,然后旋即回神来搂着我的腰回吻我。 “你刚刚是不是故意的…?”我把憋了半天的问题问出来。 可于藤这时又装起傻来,反问我“故意什么”。怒意上来的我也不跟她兜兜转转,直接说,“故意和那个什么程颐然凑那么近…就是想让我生气是吧?” “哪里…” “我不得不承认你成功了。” 吻变得断断续续后,我开始扯于藤的衣服。 她穿的意外都是很好脱下的服饰,水洗牛仔外套没扣,一拉就顺着手臂滑到了地上,里面是件很有弹性的修身灰色背心,勒出圆润的胸型和窄瘦的细腰;裤子虽然是紧身牛仔裤,不过她的腿很细,而且她穿着应该是裤腰太大的原因,皮带束得很紧,所以只要一解开皮带扣,就很轻松了。 我把于藤的皮带从裤腰上抽下来后没像其他衣服一样丢在一边,而是抬手就戴在了她的脖子上,在她没反应过来时骤然拉紧。 “呃…!”她惨呼一声,停止了和我的吻。 我往后退了几步,用力拽着皮带的尾巴使于藤身体止不住地向我前倾,我又续上了那个吻,强势地告诉她这个吻在我没准许之前,不能就着她的意思终止。 我的另一只手从她的锁骨处缓缓往下游走,在胸那里狠狠地揉了几把,等心满意足后才继续向下,伸进内裤里后不禁一愣,“怎么湿成这样了…?” 我转念一想,嗤笑道,“是不是从我跟你说过那些话后就…”我话还没说完,手就被于藤动腰顶胯在下面摩擦起来。 她扶着我的背舔了舔我的耳朵,舌尖的一点冰凉沁得我清醒了一些,指尖在我肩胛骨上乱画着,那动情的声音伴着微弱的呻吟有些哑,“嗯…哼…姐姐,放进去吧…我要受不了了。” 我把皮带收得更紧了,克制着动容的情绪,“…于藤,别告诉我你发起情来…对谁都这么骚。” “没有…嗯…只对姐姐这样…嗯…太喜欢姐姐了…” “这里不方便,先去床上再说…” 我早就觉得于藤像只大型犬了。 尤其是当她扑向我,紧紧抓住我不放时,我总有种被她压制着的不安,仿佛我的主动地位遭受到了她的巨大威胁。我绝不能忍受这种感觉。 在我晃晃悠悠牵着于藤项上的皮带,把她带进我房间里后她便迫不及待把我推到床上欺上身来,被她的气味侵袭浸染着,快有些晕厥。 “姐姐,用力肏我…或者羞辱我,折磨我,给我痛苦好不好,绝不要对我心慈手软…” 她又吻上了我的嘴在我身上乱动,我却没有要迎合她的意思,咬了她一口后就从她怀里挣脱出来,然后反制她坐在她的跨上,掐住她的胸边咬她的乳尖边说:“说出这么恶心的话你自己也不害臊?于藤,我怎么没早发现你从骨子里就带着贱?” “对不起…姐姐生气的话,就请尽情对着我发泄吧。” 肏人真的是一项技术活,在我习惯了被别人肏的情况下,这更辛苦了。 既要照顾对方的情绪,又要保持手腕的动速慢快均衡;为了显得不那么单调让人失去兴趣乃至痛苦,还要分心寻找对方的敏感点。而且我在和于藤做爱时,对比和符椋做爱的感受真的很不一样。 在一段性爱里,一旦你习惯了索取或给予的那一方,沉溺在被爱或施爱里,就很难改变。因为习惯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事情。 符椋是个很会享受的人,我不自觉地在她的引导下习惯成为她的给予者;而我和于藤在一般情况下都是个极端,我最为被动,她最为主动,让我潜意识里觉得她就是该服务我的人。现在我成为了给予她的那方,心里总有点对自己过意不去。 而于藤恰好还是个更难伺候的主儿,要我暴力地对待她,在她身上留下些什么深刻的痕迹。 即使我一开始是因为生气才那么做的,但她也该适可而止一点吧。在我把她的屁股和脸都扇肿了后她反而更兴奋了,根本不再跟我做第一次那样的伪装,乞求我再对她狠一点。 喝醉的我本身就有些乏力,经历过她的几次高潮后,更是玩得整个人虚脱了。 在我觉得我就快晕倒时,她终于满足了,给了我一个热烈的拥抱。 “姐姐…当我把最真实的一面展现给你后…你还会爱我吗?” 我听不清她的话,脑子也很乱,随意敷衍她:“…再说吧。” 她安静了一阵,也没再说话了。 睡前,我先一步上床侧卧着,后脚于藤便抱住了我,将头颅亲昵地埋在我的背上,仿佛是我们一贯的姿势。我们的头发交织在一起,她的长些我的短些,本来是是很好认的,不过我突然就分不清了。 两种不同的味道融合后散发着更加迷人的香味,让本就意志力薄弱的我选择沉迷下去,思考也慢了下来,同样的想要时间也过得再慢一点。 突然间,我问道:“会唱歌吗?” “会,”她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姐姐想听我唱歌吗?” 我没拒绝,转过身后埋到她的胸前,哼哼唧唧地:“嗯,唱吧。随便唱一首。” 于藤轻笑了一下,缓缓地对我唱起首英文歌来: “Come whisper softly, Come sweep me off my feet, Go ahead fulfill my dreams, But tread through my fragile heart gently, I’m so in love with you…” 她的音色很好,轻柔而悠扬,透过我的背脊传入心间,令我感到一阵莫名的宁静和愉悦。那是我第一次听于藤唱歌,才知道她唱歌原来也那么好听。 我没怎么思考歌词的深意,即使已隐约猜到她想用歌词来跟我偷偷表白,希望能再借我的口提出她想听的东西,可惜的是我并不愿遂她的意。 末了,在我猜到她会问我觉得她唱得如何之前,我认真地说,“以后多唱给我听听吧。” 我那时真以为自己就因为那么点小事会吃于藤的醋,然后猝不及防发现自己对她可能也有类似的情感了。 实则这只是我摄入了对自身过量的酒精后,亢奋的多巴胺分子们编下的美妙谎言。不,并不美妙,而是可笑。彻底清醒过来后,就像那天于藤跟我详细地讲她和程颐然的事一样,毫无波澜,觉得我可能是疯了才会吃醋。 唯独我能确定的是,酒精真的是个罪恶滔天的家伙,我想。我总是会不自觉地成为它的囚徒,对它又爱又恨。 我对于藤的爱真像道伪命题,自以为就要非她不可了,可再想想符椋,想想那迷醉的吻,那恐怕才是我真正的爱吧。 不要对于藤太过在意,也不再要给于藤任何我“爱”她的错觉,这才是我该做的事情。于藤为我唱了那首歌后,我的动容也只是假象。 而肉体的缠绵对于我们本就破碎不堪的关系来说,显然一直都不是至关重要的。抛开一切来谈,我和于藤之间,最多算是个长期炮友罢了。我乐意她也愿意,这样下去就挺好的,不要再有别的想法了。 但事情总是事与愿违的。 小剧场: 好消息:姐姐吃醋了 坏消息:演的 阿藤:I’m like TT, just like TT 坍塌的巴别塔,新的象牙塔 也许我根本不该答应于藤的。 如果不去参加她们学校举办的那个什么校庆典礼,我和于藤还可以没有太大隔阂地做到相敬如宾的。 可如果只是如果。当我出现在于藤学校门口的那一刻的期待和兴奋不是假的,是切切实实的存在过的,因此在我后来意外发现那一幕时,才会加倍地失望与痛苦。 就在我喝醉后主动把于藤肏了的第二天,她在离开前突然和我说了她们学校过几天要举行校庆典礼的事。作为学校重点关照的对象之一,于藤将要和她的几个同学一起为开幕式准备一个表演用以活跃现场的氛围。 她没说她们要表演什么,我猜无非就是那些经典的芭蕾曲目的其中一支罢了,是毫无新意可言的,所以说不说其实都是无所谓了吧。 但那天于藤的学校是全天对外开放的,她问我要不要去看她演出,然后可以一起去尝尝附近那家新开的甜品店,她听她们同学说那家店的甜点都又有创新又好吃。 爱吃甜点是我从小时候起就有的爱好,我没想到她居然还记得,内心还挺暖的,便改变了起先想拒绝的主意,答应了。 而在真正来到那天时,我本来是很没有实感的。直到我路过于藤提到的那家甜品店,看到橱窗里那些琳琅满目的漂亮糕点我才回过神来。的确和平时那些做得都不太一样,变得更花里胡哨惹人喜爱了。 毕竟这种东西,就要越精致繁琐或者充满新意越好,我喜欢摧毁所有让我感觉像艺术品般完美的东西,凌乱斑驳的痕迹才会使它更美。否则太过千篇一律,对我这样喜新厌旧的人来说实在乏味。 我勉强克制住了消费冲动的念头,这会儿就吃饱了的话等会儿跟于藤出来很难交差,我可不想被她冠以不守信用的头衔,再被她投来使人难过且怜悯的失望眼神。 我不是第一次来于藤现在读的这所艺高,前几年还在读高中时,我们学校作为他们的隔壁自然校庆也是去过的,尽管占地面积更大,但我不至于不认识路而迷路什么的,并且主场地就在操场中心。 今天是雨季中少见的全阴天,可空气中依然流动着使人困倦和心烦的热气,夹在喧嚷的人群里更加难耐。一路上我都没看到于藤,倒是听到了不少关于于藤的消息。 “听说了吧?于藤…就是我们年级上个月从美国回来的那个超级漂亮的女生,今年校庆她好像要表演节目呢!好期待啊,这次我们就不躲一边去玩了吧。” “原来是她啊!我就说今年咱们的校庆怎么比去年人气还高。于藤真的比上届的校花长得还好看,明年评新校花肯定是她吧?而且跳舞跳得也不赖呢,我之前在网上看过她们老师发的她们班在练习室练舞的视频,她真的好突出啊。” “不过我听她们班的人说,于藤不戴眼镜的时候看起来虽然是温柔挂的,但她的性格…蛮高冷的,不怎么爱理人,但是家里挺有背景的。还记得吧?那个学美术的渣男校草死缠烂打追她那件事之前在学校闹得沸沸扬扬的,后面突然就以男的主动退学没了下文…啧啧啧,细思极恐啊。” “…还好我是女的。” … 说来说去就是那些有的没的,和我从前听到的没什么两样,除了校草追她那件事。可还有好一段时间才开始,我来得太早了,舞台都还没布置完善。 我正准备找个好位置先小憩一会儿时,余光却瞥见教学楼那边闪过两道紧贴着的人影,其中一个我再熟悉不过。 “啊!还有,我之前放学的时候看见过于藤被一个开着宾利添越来的混血美女接走了,不知道是啥关系。虽然只见过一面但那个女人的长相真的太有记忆点了,想想还有点好磕啊啊啊什么金主包养金丝雀文学走进现实…” 我整个人一瞬间定在了原地。 跟在于藤旁边的是个女人,比她高了快半个脑袋,看不清细致的长相但知道一头棕色长卷发下是张骨格外相立体的脸。 不出意外的话,就是旁人说的那个混血女。 内心的不安感和焦虑达到了极致,复杂的情绪堵在嗓子眼里难受极了,迫使我下意识地起身,悄然混迹进人群后想一探究竟地跟了上去。 事实是在我产生跟踪念头的前一秒,她们两人就在挡住我视线的一堆人散去后彻底消失不见。 我跟到一半,发现到了艺高的那栋废弃教学楼。 至于我为什么清楚,是因为曾经读高中时,经常可以从我们班所在的教学楼楼道的窗口望到这栋楼里面的教室,直到高二后期这些教室都被统一封锁,开着的窗帘也全都拉得死死的,没人说过是什么原因。 我停驻在原地发了会儿愣。盯着门口处写着的明晃晃的“禁止入内”标识,悻悻然地断定我是因为听到了那些不靠谱的传闻而神经紧张出现的幻觉,转去不远处的厕所准备洗个脸清醒一下。 厕所的大门是关上的,我毫无顾虑地把手放在门锁上,准备扭动时,里面冷不丁传来的一声尖叫让我不知不觉就把手收了回去。 好像是于藤的声音。我莫名地得出这个结论。我凑近门,屏息凝神地想要窥探其中的缘由。 我依稀听出她们是在用英文窃窃私语着,好在我的英语有刻意练过,能大概听懂她们的谈话。 “Vine!安静点…我想你不愿意被别人发现你在这里跟我偷情吧?” 混血女人带着一丝嘲弄的声音很有磁性,一口标准的美式发音,跟平时英语听力练习时的音频相比咬字更加清晰,也更悦耳。 另一方略微颤抖着回应,伴着一些喘息:“抱歉,Eors…你太突然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啊…我等会儿还有演出,你别…别在我容易发现的地方…呃嗯…我的脖子…不要用力咬我的脖子…” 那带着一种求饶的意味,似乎还在试图保持冷静,但仍然难掩内心的不安。 “哼哼…别担心,我已经跟你们学校的人说过了,你们的表演放在压轴了,现在就好好享受我的爱抚吧…我不希望再听到你说些让我扫兴的话,懂了吗?” “我为了你可是特地提前处理好差事赶回国了…这可是我给你的惊喜呢。这么久过去了,我的Vine,你难道不想我吗?” … 那样的对话,那样的字眼。 门后的空间交织着的同我没有关联的暧昧与激情,无一不化作一柄柄寒光四射的尖刀刺向我本就敏感的心。 崩溃的我顺着靠门的左肩瘫坐在了地上,抑制不住地急促呼吸着,感觉自己的全部力量都被抽空了,只能无力地扶着门锁。 我能明显感受到这与之前于藤故意和程颐然接近的模样截然不同,因此不用酒精,不用其他任何事物促使一些别样的情绪将我包裹起来,我很清醒。我从没觉得我有这么清醒过,感知力仿佛达到了顶峰。 冰凉刺骨的地面和门,破碎不堪的心,欲哭无泪的眼。 于藤。 或者说,Vine。 同一个人拥有的不同名字在我脑海中回荡着,下一秒就分裂成了两个不同的个体分别和我对峙着,相似的面孔,却是一个陌生一个熟悉。仿佛在告诉我,多年来,我仅仅只在和“于藤”接触着,而对“Vine”一无所知。 往日和于藤的一切像是万花筒一样顷刻间一幕幕浮现在了眼前,明明是真实经历过的东西,现在对我来说却像是无声的讥讽。 你以为你看见的就是代表她的所有吗?别太天真了,林雀。你从未了解过她,也不想了解她,你只在乎你自己的感受,所以你只能触到“于藤”。 出现如今这般在你意料之外的状况是与你毫无关系,这属于“Vine”,在“Vine”身上发生一切都可能,她是自由的。而非“于藤”。 一种慌张席卷全身。 我没有了往日的归属感。像一只迷路的飞鸟,茫然地伫立在无限延伸的蓝色天际线,脚下是深邃危险的海。 那份萦绕心间的,无法诉诸于口的关于于藤的眷恋,这时候也像在嘲弄我的天真无知。 无地自容的我再也听不进去那些可怕的声音,某种信念的崩塌让我感到非常痛苦。我要逃离。我在心底失声呐喊着。 心灰意冷的我默默起身离开。这样一个对于平时来说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却几乎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 我想我之前大概根本没讨厌过于藤。因为现在,才是真正的讨厌。 一些令人心碎的隔阂悄然出现在我们之间。这告诉我,我们要开始冷战了。 可就如同四季的冬一样,它总会来临,也总会结束。雪色和封冻不会永恒,它们终将成为过去。我们的关系结了冰,只需要静静地等待它融化的日子就好。 而心中的伤疤是否会消失呢?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我自己。也对,旧伤的疼痛是永存的,无法彻底恢复,只有无数次地抑止,再抑止。 于藤,我开始恨你了。 周遭的事物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加热闹非凡,可纵使人声鼎沸我也不想在意了,热闹是都与我无关的。我缄默地低头走着,觉得来时短暂的路变得好漫长。 就连路过那家甜品店时,我都差点失去了品尝的兴趣。可我实在太难受了,需要一些甜腻的东西来麻木我的心。于是徘徊一会儿后,最后还是选择走了进去。 刚抬头,我就和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目光撞上。 那张曾几何时在我脑中挥之不去的脸。 模糊的轮廓。 清晰的,琥珀色的桃花眼,和唇下痣。 符椋。 我一定要失去什么才能得到另一样心爱的东西吗?我不禁苦笑道。 我在等你 缘分真的是一个奇妙而难以捉摸的存在。 宛如一只翩跹昳丽的蝴蝶,当它掠过你的指尖时,你禁不住诱惑想努力地伸手去抓住它,却总是感受不到它的实感,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出现然后又突然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独留下你空荡荡的掌心和迷茫凌乱的心绪。 当你的内心焦躁如烈火般焚烧,急切地希望自己能够抓住缘分,正如生命本能地追逐逝去的光阴一样,它却像一阵风般捉摸不定:虽荡漾着无数种可能性,但它更愿意从你的指尖轻轻滑过,逃离你的触摸,仅仅因为时机未到。 从某一刻起失望透顶的你开始不关心它时,却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无需再要任何等待,它就那样赤裸裸地出现在你眼前了。 “又见面了,小麻雀。” 我痴痴地望着符椋的脸,始终不愿相信我们会在像今天这样让我难过的日子再次相遇。 不过,也许对符椋来说,今天只是再平淡不过的一天,而我的到来则像个麻烦一样意外打破了她的宁静。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后,我垂眸敛神,勉强抑住委屈,斟酌了一下言辞跟她搭话:“在等人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该有所取舍以防一些难堪的事情发生,适时地放弃这个和符椋得来不易的短暂的相遇,尽管我的本心其实是毫不在意那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的。 “…本来是的。”符椋把手机熄屏揣进风衣口袋里,忽然凑近我,扑面而来的熟悉的木质香勾得我思绪更乱了。 她牵住我的手,轻笑,“不过,现在不需要了。” “我已经等到了啊,不是吗?” 我的心脏在她说完这句话后不受控制地加速起来,脖子上的热烧得太快,以至于我还恍惚时耳朵和脸颊就也都变烫了。 符椋似乎对调情这件事情有独钟。 无论我们在谈论什么,她都可能在你意想不到的下一秒里调戏你,让你瞬间心乱如麻,然后又用另一个玩笑话欲盖弥彰,意犹未尽的你会落入这个死循环。最后的最后,陷进她特意为你编织的情网里,再也无法逃出生天。或许这就是她的魅力所在。温暖又危险,不失矛盾也并非违和。 兴许是察觉到我情绪高涨的端倪,她愣了愣,然后失笑一阵。这让我更羞耻了,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并没有拆穿我,另一只手摸了摸我的头,“想吃点什么吗?我请客,就当是我惹我们小乖不高兴的赔礼了。” “随、随便吧,你点就好。” “嗯…要吃马卡龙吗?焦糖布丁听朋友说也还不错呢。我们试试吧?” 我看着她指向电子菜单的好几个地方,只是顺从地点点头。 我们来到甜品店角落的一张双人桌旁相对而坐,环顾四周后发现这会儿没有我第一次看到的那么多人了,大概都是为了去看校庆而顺便停留在这里的吧。 校庆啊…提到这个,我拦不住自己又想起了于藤,好不容易愉快了一些的心情顷刻重新跌落谷底。 眼中常年闪烁着仿佛能透彻人心的光亮的符椋,必先更早看出我的失常。所以在等待甜点的这段过程里,我们没有按她的喜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打发时间,而与周遭断断续续的喧嚷相比是突兀的安静。 直到甜点陆续地被端上桌来,符椋用叉子叉起一块棕色的马卡龙喂到我嘴边:“巧克力味的马卡龙和你今天的穿搭很配呢。有什么不开心的事的话,现在就享受它的甜味放松放松吧。” 我没有拒绝,微微张嘴咬了一口;然后我就看见剩下的一半被符椋自然地吃掉。余下的不安,突然又被关于符椋的隐隐的喜悦代替。 是啊,我和于藤的关系现在本来就不像话,为什么重逢后会双方默认保持肉体关系呢?这可不是一对有血缘关系的姐妹可以有的近距离,我早该明白的。 她背着我做什么,那是她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而我何必要那么难为我自己呢,自作多情的后果只有自己承担。 “或者,你喜欢我的微笑吗?好多朋友说过我的笑容能治愈他们的一些情绪,但我其实不太乐意总是笑着,我觉得这也太难为我自己了吧。” 她忽而对我莞尔,迷人的眉梢流露出浓浓的情意,话锋一转,“不过,小麻雀,我愿意专门为你营业哦。” 我漫不经心地问,“任何时候吗?” “对。”她好整以暇地回答。 “只要你想,任何时候我都乐意为你效劳。” 可其实除了她的微笑,我明明更想要的是她另外的东西。 在我患得患失的日子里,无法再牵手,无法再拥抱,抑或是无法再亲吻,那么笑容和情话都将没有意义。可我也无法对她诉诸于口。 比起真情流露,我也许更喜欢对她同样说一些无关痛痒的俏皮话。就像我们本该有这样的对话,这样的相处方式才是正确的。即使,这其中总夹杂着一丝我未曾想过的真心。 沉闷的气氛彻底被符椋温柔的态度打破,同时也打开了我们的话匣子。 我问她为什么那么会哄人开心,有什么秘诀吗? 她只是对我微笑,神神叨叨地说这是秘密,需要我自己好好感悟。 我发现她真的很喜欢笑,不知是她起先跟我约定的承诺生效还是一种习惯。 所以,她笑得多了,我很容易分清她的笑容中藏着的不同情绪。比如现在,是一种把我当成孩子般的宠溺的笑。 我则截然相反,我不喜欢笑。 我觉得我的笑容僵硬极了,所以很少笑,除了有时候实在忍不住。我很难像她这样笑的时候看起来总是散发着出自内心的真挚情感。 我好奇她随时随地保持微笑真的不累吗,虽然她说过愿意对我时刻微笑。反正我真的很累,而且很痛苦。 我的身边没有任何人对我提起过我的笑容怎么样,可她却突兀地在我递出上个问题时提起了。 “我觉得你笑起来的样子比我更好看,为什么不试着多笑一笑呢?你长着这么一张漂亮的脸蛋,微笑停在你脸上的时候真的很迷人呢。” 我没在闲谈时被人夸过长相和笑,除此之外还有好多好多她夸我的方面,从前都没有人说过,让我不由得认为我真的很普通。 这也正是让我困惑的地方,为什么那晚符椋会对我做出那些陌生到仅仅只停留在幻想里的事情,如果我只是一个平凡的收银员,她凭什么对我那么做。是我有能够吸引她的魅力吗? “你是喜欢书呆子吗?我记得我当时只是在看书,没做别的什么。” “或许吧。你看书的样子也很迷人呢。” 我不知道她的话里有几分真,也可能只是随意的敷衍,毕竟她最擅长这样了。 她说了很多像这样的情话,触动我的并不多,我记得更不算清楚,除了这一个。 我不想听她说些陈词滥调的情话,即使她的声音在那时意外地动听。因为在我家里,我已经从母亲带回来的了那些男人口中听过无数遍。 一开始会脸红心跳,可它们过分的千篇一律,久了就会麻木。这真的是我所熟知的一些可以调情的事情里最没意思的一个了。 我转移话题道,“等会儿陪我去逛逛那个水族馆吧?我想去好久了,但是一个人的话太无聊了,所以一直没提上日程。” 她没有对我略显生硬的态度追问为什么,笑着说“好”,顺便给我找了阶梯下,“正巧我还在想我们吃完甜点后该怎么留住你呢。” “参观完水族馆后应该不早了吧?我家就在这附近,不嫌弃的话,在我家留宿一晚吧?” 我爱你 符椋是开着自己的汽车来的。她先给我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才绕到车身的另一边坐上驾驶位。 她开得很稳,可一路上我的心脏仍然在以一种异常的速度跳动着。 起因,大概就是她在我们去往水族馆前给我说的最后一句话——言犹在耳般的“在我家留宿一晚吧”。 那样妩媚动人的眼神,那样真挚灿烂的笑容,统统都深刻地烙印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想,就算你起先会下意识地对这样的话产生惶恐或抵触,可一旦和符椋这种绝色对视起来,就将瞬间毫无抵抗地为她改弦易辙。 我有点明白为什么古人会以“倾国倾城”这么夸张的事情来形容美人了。 水族馆其实离学区来说挺远的,大概有二十分钟的车程。 或许是觉得我看着像因为无聊而盯着自己的手发呆,符椋忽然问我喜欢听什么歌。 她的声音明明很平静,对在想她想得入神的我来说却如同滔天巨浪,吓得我浑身一颤,闪过一刻类似于扒手行窃后被主人公当场抓包的错愕。 “…其实都可以,我不怎么挑。” 她用轻哼声来表示她“知道了”,点开了车载音乐的随机播放。 然后出现了一首名叫《My Cherie Amour》的歌,年代似乎蛮久远了,带着上世纪歌曲独特的香醇韵味。 “怎么这么巧。” 符椋说了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后笑了起来。 我疑惑地看向她,“什么这么巧?” “因为我的Cherie Amour就在身旁啊。” 我听出这并非是英语的词组,很想问她那是什么意思。但她笑得实在暧昧,纵使我再迟钝也隐约懂了大致含义。 不消说,符椋又在跟我调情了。 我没说话,不打算等她解释,转头望向窗外暗自思考。 我猜测这估计又是符椋为我布置的新的情话陷阱,正迫切地让我触发,接着自投罗网。 我在内心不屑地哂笑一声,这样明晃晃让愿者上钩的事,我才不会那么容易上当呢。 在音乐的伴随下,我和符椋无需再要任何言语,时间就这么流逝了,而且比想象之中更快。 水族馆内的光线比起外面更加幽暗,同时弥漫着清新的湿咸气息。 映入眼帘的巨大玻璃墙后展示着一个小小的海洋世界:波光粼粼的深蓝色里,游弋的鱼群,各色珊瑚礁,丰满的海藻和海草…关于海的事物共同交织在一起构筑成人们美梦中的场景,刹那间便身临其境般地置身于广袤的海底之中。 我没来由的想到,其实一开始我对符椋说谎了。 这不是我第一次去,之前和朋友在这里刚开业广告打得十分火热时被吸引去过。 那时候人太多了,本来还想过拍照留念的,最后却硬生生被庞大的人流量给逼退,观察得也没能像如今这般轻松和深切,反倒产生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所以让符椋陪我来除了明面上的私心外,也是为了弥补自己。 但比起水族馆,我更想要的是能够去看海,去看看真正的海是怎样的。 我好奇它究竟有着什么别样的魔力,才能让我父母这两个毫无共同点的人相爱…不,让我的母亲被他虚假的爱给蒙骗,甚至甘愿舍弃自己的一切也要追逐他。 可能因为今天是工作日的缘故,来光顾的人比我预想之中的要更少一些,还几乎都是情侣。 看着他们的笑颜,我顿时有些恍惚。 我和于藤的关系不清不楚就算了;那么,我和符椋又有什么关系呢?似乎也无法叫得出名字。 唯一的区别,也许就是我们本身没有不可言说的禁忌关系。有什么越轨的事发生的话,纯属你情我愿,结果也不会存在任何背德的余悸。 我犹疑片刻,主动牵住了符椋的手。 她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回握住了我。那种她特有的冰凉凉的触感又在掌心荡漾开来。 就像起初的那样,符椋手的温度不仅没能抚平我内心的躁动,甚至愈演愈烈。像随意把一粒火种抛进了刚被点燃的柴火里,让微妙的火势顷刻间达到高潮。 我竭力掩饰着自己心猿意马的情绪,边一同走过水族馆的长廊,边开始跟她找些话题聊天。 我问她平时做什么。 问出口后我才意识到这又是一个与此前状况毫无关联的无聊的问题。我紧张的时候好像经常会做这样前后矛盾的事。 她说,写作,读书,听歌,交朋友,然后反问我会做什么。 我很无奈地告诉她,我这个人有点无聊,除了读书和散步之外,好像就没有别的了。 “那你喜欢游戏吗?我身边像你这么大的孩子,几乎都有这方面的嗜好呢。” 我摇了摇头,说我对电子产品不太感兴趣。所以在同品牌的手机都更新了好几代后,我还在用过时的款式。我不以为意,觉得手机这种东西只要能打电话发消息就行了。 她看着对我的回答很惊讶的样子。 也对,像我这种拥有年轻面孔却不关心网络的人实在太少了,所以会让她这样也很正常。 我苦笑了一下,“所以我才会去便利店兼职啊,没有别的,只是为了打发时间。恐怕是上中学后为了升学太用功留下的后遗症了,一时半会还习惯不了目前的空闲。” 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们之间的对话停了一会儿。为了不让气氛显得那么尴尬,我兀自挣扎了半天,还是说出了口。 我问她爱看什么书。 “我们做点别的吧,不要再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了。”她猝然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用一种温柔得像热流一般的目光定在我身上。 我愣了一下,心里一下子弹出了一个卑劣的念头。我迫不及待地追问她想做什么。 “我们现在到海豚的区域了。我看见大家好像都很喜欢在这里拍照呢。你不想拍点东西纪念吗?”她摸了摸我的头发,“我给你拍。” 在她放开我掏手机的片刻,我不禁有些失落,但很快收敛了下去。 我抿了抿嘴,扯住她的衣角,“…跟我一起拍吧?” 她没有拒绝,笑着说好。 离开时早已近乎天黑,天空烧起来,一片混乱的昏黄像鲜艳的彩带,交织裹挟着快要西下的太阳。 周围逐渐凉快,风吹拂遍满身,随意灌进我亦或是她的外套里。 今天的一整天我都在极度悲伤和极度高兴两种极端的情绪里反复无常地横跳,让我神经保持过于兴奋的状态太久了,导致此刻短暂松懈下来的我慢慢有些疲惫。 手中的半杯柠檬茶依然沁着颗颗豆大的水汽氤氲在指尖,却难以浇灭心中莫名执着的炽热。冰块在柠檬茶里融化,响起清脆的咔哒声。 我偷瞥了一眼她的脸,顺势向上,看了看她的眼睛。那么晶莹透亮,我的心脏扑通狂跳。 在符椋回头看我之前,我很快把头低下,装模作样地喝了口手中的冰水。 我总是觉得今天的它不够冰,不够浇灭心中的燥热。直至茶水已尽杯底,留下一种意犹未尽的渴。 她目不转睛,一动不动。不知持续了多久,看得我心里发毛,同时开始紧张起来:是否是她将我那些龌龊不堪的事情看出而做此举动? 我无法知道她的想法,但不安,心率加速,五味杂陈的情绪在心中翻涌得难受不已。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我,仅此而已。我觉得她这是在试探我,危机感越来越强烈。 直到上车后,符椋终于开口跟我说了出水族馆后的第一句话,“我最近很喜欢斯蒂维的歌。” “我记得他的某首歌有一段引言很有意思,你想听听吗?” 她为我系好安全带,并保持微笑。 我还没缓过来,于是就着她,“啊…你说吧。” “When I look at love, I look at you; Look at me, and you’ll see, love is burning inside me. ”她的发音清晰又性感,使人在深思她话的含义前,更容易在意她的声音。我正是如此,因此在她的话快说完后才将注意力放在她说的东西上,“But the flame needs you to make it brighter. Give to me what you see, make the moment a lifetime. ” 话音刚落,在我想着她的话时,她又说,“嗯…其实也没别的意思。” “…你难道没看出来吗?” 她猛然凑近我,带起一阵木质香味的风。 我们的鼻尖和额头碰在了一起,看着眼前骤然放大的美好面庞,我的脑海中不禁一片空白,忍不住屏息凝神。 “小麻雀,你真的好迟钝。” “我的意思是,我爱你。” “我们在一起吧?” 妈妈(H) 当符椋对我说出“我们在一起吧”这句话时,我的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我真的怀疑我那天是否经历了太多大起大落的情绪波折,导致脑子不清醒到分不清幻想抑或是现实了,紧绷的神经急需一些美好的事物麻醉放松,哪怕是虚伪的。 让我想想,类似这样甜蜜的场景,我已经暗自在心中构建过多少次了呢?总觉得不够浪漫,也不像是符椋的作风,而且太过索然无味。 就像现在,严格来说也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浪漫场景。可浪漫一直都是人们主观的感受,所以我的内心会被感动也是定然的。 无论如何,近一个雨季的念想,终于被对方主动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迎来崭新的阶段不是很好的结果吗? 可是为什么,我心里还是有些空落落的呢。 在我的思想仍游离在外时,被激情包裹着的身体已经很诚实地做出了回应。 我凭借潜意识本能地吻上了近在咫尺的符椋的唇。 我的举动好像是符椋意料之中的。她没迟疑太久,很快驾轻就熟地加深了我们的吻。 我深知自己没有像第一次接吻那样沉浸。 我依旧在思考着别的、对于情欲正盛的符椋来说肯定扫兴非凡的事情。 所以,爱是激情吗? 那么当激情逝去之后的我们,又当何去何从呢? 她说她爱我,那我爱她吗? 不爱的话,往日的思念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因此答案只能是爱啊。 可惜的是,在我直面它、正视它时,发现这不是那种令人双膝无力、灵魂燃烧的爱,同时隐隐觉得这份爱是无法长久的。 …既然如此,那就更应该好好享受这得来不易的“初恋”了。 我清楚这就是真实的我。 患得患失、自私、盲目且迟钝,永远无法在重要时刻给予对方正确的情绪价值,因为演出来的东西终归不是真实的。 不知为何,我忽然觉得车内的空调温度变得更低了。 此时我并不渴望一个长久的吻,真正想要的是拥抱。我想要触碰温暖的事物,嘴唇能给我的热能,太少太少了。 这么想着,我抱住了符椋的腰。 但可悲的现实,措不及防地让我碰了一鼻子灰—— 她误以为是我想跟她做爱了。 可能是在停车场角落里的缘故,符椋便坦然地迎合我。 她顺手解开了几颗风衣里面的衬衫扣子,露出白得晃眼的两团巨物,此时正被黑色的文胸挤压在一起出现一道深陷的沟壑;紧接着,我的手就出现在了上面。大概是肌肉记忆。 无可否认的是,符椋真的有一对很漂亮的胸。我一直都这么觉得。 “啊…轻点,别太用力了…”她眉毛微蹙,声音轻飘飘地划过,让不在状态的我立马清醒了一些。 做爱的话…还是挺好的,不是吗?至少我们都能变热起来。 我解开安全带,声音有点哑了:“到后排去吧?这里不方便。” 我们胡乱地再次热吻起来,我抢先压住了她,使她的注意力只能勉强集中在我的脸上,手本能地互相脱掉对方的衣服。 然后,覆着她丰满双唇的我开始一路歪斜向下亲吻:吻过她的唇下痣,吻过圆润的耳垂,细长的脖颈那样光洁,依然明晃晃地诱人留下深刻的痕迹,于是我便朝那里咬了一口。 她说疼,让我不要再咬了。 可只有痛过才会记得更久一点。今天仍旧是个值得被记住的日子。 我在她身上留下了许多或深或浅的吻痕和咬痕,自然很乐意她也这么对我。 在她报复性地对我这样做了后,我反而收敛了一些。我享受这个过程,我想告诉她我就是故意惹她生气的,因为专门提出这件事让她做总显得有点刻意和别扭。 她所有施加在我身上的手段都非常温柔细腻,没有再说些我讨厌的情话,也没有野蛮地随心所欲摆弄我,只是将吻毫不吝啬地细细密密落满我的全身,如同一个天真的孩子在爱护自己珍贵的娃娃。 但她不知道的是,这只娃娃内里的棉絮早已缠满恶臭的虫卵,透着永远无法驱散的糜烂与腐败的恶心。 符椋好像很喜欢我身上的痣,就像我喜欢她嘴巴下面的痣一样。尤其是胸前的那颗,她很在意那里,总觉得从我们初次见面起她就对它蓄谋已久了。 迫不及待向上在那颗痣上舔咬前,我的乳尖被她狠狠咬了一下,让我忍不住叫出声。离开时,余光瞥见从她的齿间又拉出了一丝透明的涎液坠在上方,我的脸更烫了。 她的手也颇有耐心地顺着我的身体的回应行动着,很快就了解了我的每个敏感点。我不多时便沦陷在她的攻势中,放纵过后也试着掌握对方的节奏,帮她缓解藏在眼底的渴望。 在我重新夺过主权的过程中格外顺利,将她全然压制住,骑在她的腰上,一边把手抚上她的私密处,一边安静地端详着她的脸到裸体。 结论是没有一处是不漂亮的。 大概是我的视线太过灼热的原因,她在察觉到后便羞赧地把脸转向一边。 一瞬间,我混乱的头脑里闪过一些片段。 好像是小时候的事情了。但又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妈妈,你讨厌我吗?” “…怎么会呢?没有任何母亲会讨厌自己的孩子的。” “妈妈,你爱我吗?” “爱。” “有多爱?比阿藤还多吗?或者说…我要怎么做才能让妈妈爱我胜过爱阿藤?因为我感受不到妈妈对我的爱…” “可是妈妈爱你和阿藤一直都是一样多的啊。以前是,以后是,永远是哦。我们阿雀不要再担心这个问题啦。” “换做是让我高兴一点的事情的话…阿雀再在学习上努力努力吧?老师跟我说,你真的是个特别聪明的孩子呢。反倒是阿藤,总是不令人省心呢…所以妈妈会看起来更关心她呀。” “你已经够好了,妈妈再这么担心的话不是很多余吗?妈妈的精力是有限的啊…” “骗子。” “妈妈就是个大骗子!” 不知不觉间,我忽然朝着符椋迷迷糊糊地喊了声“妈妈”,伴随着一滴落下的眼泪,冷不丁地掉在了符椋的小腹上。 符椋明显地愣了一下,不知是听清了我的话还是我的泪水在她身上出现异样的感觉。 我也顿时吓得冷汗直流。 妈妈?为什么会没来由地想到母亲呢?符椋明明跟母亲没有任何关系。唯一的相似之处只是待我温柔。我在发什么神经啊。 “你在…叫我吗?” “姐姐是你听错了吧?” 我强装镇定地笑着把过长的刘海往后撩了一把,没来由地很烦躁,尽管知道热烈中的冷淡与敷衍最伤人心。 兴许是,我终于找到了爱的正确答案—— 我最爱的人是妈妈。 一直都是,从没变过。 从于藤到符椋,在她们身上窥见母亲的一些影子,最后拼凑成一个不完整的母亲。 可那又怎样?痛苦是必要的,可生活还要继续,且比起余生中那些尝不尽的痛苦这又算得上什么呢? 我不可能永远活在母亲的阴影下,并且她早已离我而去走向了新生活,不会再回来。再说了,我和于藤,又何尝不是母亲的阴影呢。 我的笑容轻松起来,趴在符椋身上亲了亲她的脸:“不过…以后我能叫你妈妈吗?只是在做爱的时候。” 她仍然很诧异,不过很快收敛,玩起我的头发,一笑了之:“你的癖好?” “…嗯,算是吧。抱歉呢,现在才告诉你…” “没关系,我遇到过比你有更奇怪的癖好的人,所以还好。” “还有,毕竟嘛,你看起来比我年轻不止一两岁了,你想想看,我今年也快叁十岁了…这么叫我也没事。”符椋无奈地耸耸肩,笑意不达眼底。 我想说什么安慰她,可言语被不知名的东西阻挡,然后缄默。缄默会让一切变得更糟糕,我无能为力。 我只是抱住她不动了。 番外-兔子的秘密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姐姐”这个词,对我来说就绝不再只是一个称呼那么简单了呢? 是我第一次意识到“姐姐”是阿雀吗?抑或者,是自我的生命开始的那刻起就对那张漂亮的面孔怀有执念吗?不,都不是。 我觉得这就是命运。 妈妈说,姐姐是早产儿,所以天生体质就比我差很多。难怪印象中的姐姐也一直都是瘦瘦小小的一个,纵使小时候她比我高一些。 我还记得姐姐在某天晚上哄我睡觉时,给我讲的一个公主与骑士的故事。 故事里的公主是一个姐姐那样如同温室里的花朵般娇弱而又珍贵的人,因为生性善良导致了前半生的命途多舛。直到邂逅命中注定相遇的英勇骑士后,在其庇佑下最终得到幸福的圆满结局。 我想,姐姐也是一个需要保护着的对象呢,所以姐姐是公主吧?而我的存在就是为了守护姐姐,是无论如何都要让姐姐幸福的人。因此,我是姐姐的骑士,不是没有意义的残次品或替代品。对吗,妈妈? ——阿雀,我们真的是命运啊。 小时候,姐姐身边别的孩子都比姐姐强壮得多,我总觉得姐姐在被别人围绕着时,内心很不安。 我害怕羸弱的姐姐会遭到欺负,尤其是在姐姐给我讲过公主与骑士的故事之后,那种感觉更为强烈,以至于让我心悸。 后来才明白这其实是叫做“占有欲”。 为了解决不安,也为了“保护”姐姐,我便做出了一些如今说来实在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总是哭哭啼啼个不停,误让姐姐觉得我是矫情的爱哭鬼。尽管矫情是真的,我至今仍然是个很矫情的人。 那时孩子气十足的我傻傻地不清楚为什么姐姐会惹得愤忾、最后导致姐姐的讨厌。 到后来长大一些发现,这样的行为唯独像个为了拔得姐姐偏爱的关种,是将“保护”自私地含义污名化后才得以收敛。 不过我根本不满足于姐姐明面上的爱护,我便尝试着让她更喜欢一点。 我敏锐地捕捉到姐姐有段时间看起来总是很烦恼的样子,主动去问她但却不愿意向我倾诉,只是经常性地在阳台上望着邻居家的那只白色的拉布拉多犬发呆。 我没有气馁,而是隐约意识到这可能是个和姐姐关系变好的契机,便试探着问姐姐要不要和我玩训犬的游戏,我可以当狗,姐姐来当主人。 值得庆幸的是,我成功了,用这样一个类似于另一种形式的过家家游戏。虽然偶尔会受伤,但我痛并快乐着。因为姐姐高兴就好了,姐姐高兴的话,我也很高兴,所以我怎样都是无所谓的。 本来是这样的。 可为什么,我会在之后,沉迷上被姐姐蹂躏的感觉呢?掐住脖子的窒息、逼迫下跪的羞耻、没让姐姐满意的扇打、言语的咒骂和被捆绑住的痛觉等等,于我而言突然成了一种特别的快感。 是为了让痛楚合理化而变得不再那么委屈吗?还是我本来就是一个有受虐倾向的人呢?我不知道,现在的我也不知道,也许两者都有吧。 我渴望着姐姐每次都能够比上次再恶劣一点地对待我,但几乎都是事与愿违的。 姐姐好像在这个游戏里,只是单纯地为了撒气而欺负我,所以每次都是浅尝辄止,不会再让我体会到更深层次的疼痛。 那我是该庆幸姐姐还没有对我那么狠心的意志吗?既然已经选择和我玩这个游戏了,何必再对我心慈手软呢。再对我恶劣一点吧,姐姐。 我想过跟姐姐坦白,却害怕姐姐知道我是个变态后,就毫不犹豫地亲手摧毁掉我苦心修缮的我们友好关系的桥梁,我知道姐姐有那么做的决心。 我不会容忍这样的悲催事情发生的,绝不。 可惜的是,这样的关系没有持续太久就被姐姐的羞耻心发作遏制了。 我不知道为何自己步入青春期后,每当有姐姐在身边的时候,心绪就会忽地凌乱起来,不知不觉幻想起一些在未知的下一秒里,如果姐姐能对我做的话就会让我脸红心跳的事情:比如没有预兆地牵住我的手、抱住我或者摸我的头发。 我深知姐姐不可能再主动这么做,来在任何人眼里都是个乖巧懂事且聪慧过人的孩子的姐姐,那么对我只是为了更加巩固她的标签而已,不是真心实意地喜欢我。 我真的很难过,原本以为是自己对姐姐做出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然而事实是,姐姐就是这样冷漠的人,她不会真正在意我。她真正在意的是谁呢?妈妈…吗? 可无数次希望落空过后仍然在不知廉耻地重蹈覆辙,想着“既然姐姐不愿意,那就换我来做好了,反正姐姐是不会拒绝我”数次靠近着她。 这种懵懂的时刻直到上初中后,莫名其妙被班上和其他班的男生喜欢上,然后坚持不懈地塞给我情书与当众或私下表白的内容里,终于找到了一点我想要的疑似答案的东西。 起初想到那个方面时我是不可置信的,因为无论任何人在发现自己可能爱上了带有亲缘关系的人后都会下意识的抗拒,毕竟从小到大学到的东西都告诉我们坚决不要让伦理沦丧,包括清楚自身原本就道德感底下的我还是有些抵触的。 我很快否定了这样的想法。 怎么会呢?我怎么可能喜欢我的姐姐,我可是她的妹妹啊,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我想要成为姐姐的骑士,只是这样…而已啊。 正当我怀着对姐姐的情感不知所措时,那个名叫程颐然的想方设法和我打好关系却又奇怪地不求回报的朋友,给我透露出了她的心声:原来她喜欢我。我的那些疑惑烟消云散,瞬间明朗了起来。 我本来还好奇她的目的,因为从小到大我都没有遇见过除了亲人外对我长情又真诚的女性角色;男性意外的多。可妈妈的嫖客实在给我留下了无法磨灭的阴影—— 那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大叔,在准备从我家出门离开时刚好撞上独自放学回家的我,嘴上说我长得漂亮之类的话,想威逼利诱我接他的客。我不留余地地拒绝后他就恼羞成怒要强奸我,如果不是刚好那时姐姐也回来了的话就要让他得逞。 此后我便始终都深深地厌恶着一切男性,认为妈妈因为那些男人而促使的不幸,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男性整体都存在劣根性的缩影,是本性难移的,纵然开始的伪善实在对某些人具有欺骗性。 我也没法理解为什么文学里父爱的缺失,总会导致失足少女的诞生。男性的存在真的在一段亲密关系中有那么严重的必要性吗? 明明没有爸爸,我也没有任何这方面问题地好好地活到了现在。 再说回程颐然。 为了探索我的情感,也为了以防结果真的是我所想的那样,我和她在一起了。可直到这场闹剧的结束,我对她也没有怀有一点类似于对姐姐那样浓烈到无法自拔的爱。 再回首,我已陷入背德的漩涡之中。 一旦首次触碰到过这个真实又充满禁忌的现实后,一些别样的、必会降临的欲望便会倾巢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正常人的暗恋无非就是从迷茫到笃定,然后再进入一个死循环: 眼看着触手可得的东西,却总在徘徊和犹豫,踟蹰不前;跟那人在一起时,总是坐立难安,如坐针毡;怕领会错那人的意思,担心袒露心扉就会失去这份友谊,因而凡事都要揣测再叁,谨小慎微;善于将毫无意义的事情,煞有其事地悖言乱辞一番后又装作若无其事;想要引起对方的注意而诡计多端,却全以弄巧成拙而结束。 到头来除了演变成几年的默默守望来到时间的分叉路口后分道扬镳就终结的恋情,再无他选。 而我说过,我就是一个道德观念涣散的人,自幼向来如此,羞愧往往是一个瞬息的念头,过后就会无足轻重。 所以单纯地暗恋什么的,简直不值一提。 我开始偷窥姐姐换衣服和洗澡,然后在尝过性的快感后,会趁着姐姐不在的时候抱着姐姐的衣服自慰。 后来觉得光是偷窥不过瘾后便尝试用dv机记录下来慢慢留念。 惊喜也就是在这样的时候出现的。 我发现姐姐也会在某些时候偷偷自慰。我用dv机抓住过几次,脸红的姐姐看起来真的好可爱。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自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可最终还是被姐姐发现了。 在我亲眼目睹姐姐翻看我的dv机时,我惶恐不安到了极点。我下意识地想立马去制止她,害怕她看到那些后一切都完了;可那时坏心思又在作祟了,想让我看看姐姐的是否会在往日的情面上放我一马。 两种矛盾的选择还在我脑子里翻滚时,姐姐早已打开看完并放下,一脸凝重。 之后神奇的是,我预想之中的悲剧没有发生。姐姐仍然和我保持着自始至终的若即若离的距离,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却一意孤行地觉得姐姐这是默认了我的行为,因此愈发放肆。 但当妈妈的离去和那个我理应称作爸爸的男人第一次出现在我身边,这两件事情同时发生时,一切都改变了。 陌生的面孔,熟悉的目光。 我的眼睛长得和徐讼钟一模一样。 焦灼和不安油然而生。 所以我便向姐姐伸出了罪恶之手。 令人欣喜的是,她答应了;而后果也是我意料之中的,她开始疏离我。 为什么不选择安慰我来挽留我呢?姐姐。 我第一次有点恨你了。 然而到最后,我还是把这归咎为命运。 一切都是命运。 相遇是,分离也是。 就像是莫比乌斯环,是开始,也是结束。 所以,姐姐,我们的相遇就暗示着未来某一天的离别吗? 可我确信,我们最终还是会相遇的。 就像是那个雨夜。 暴雨前的宁静 “什么时候学会的?” 原本在车外不远处低头掏烟盒的我闻声微怔片刻,下意识地转过去和正趴在打开的车窗上,用玩味的语气向我搭话的符椋对视一眼。 刚才和符椋在车上打了几炮后,按照对方的新计划就是该马上离开停车场的,不过我却突然提出想去外面放松一下,没说干什么。 因为一开始我觉得抽个烟什么的,没有报备的必要吧。 我明白她指的就是这个事,于是耸耸肩漫不经心地反问她:“你那么聪明,应该猜得到的吧?像我这种以前是个妥妥的书呆子的人。” “哦?”她不可置信地挑了一下眉,“你的意思是,从遇见我之后开始的吗?” 我点了点头。 她撩了撩头发,忍俊不禁,然后接着说了下去,“那再让我猜猜看…是不是因为想我才这么做的呢?” “噗,怎么好的不学净学些坏的。” 我想,被一针见血地戳到要害上不是最让人难受的,这莫过于那个人就是一切的起源,还故作一副无辜的姿态惹人进退两难。 我的脸一下子就烫了起来,本能想要逃避这样的窘境,“…你又没教我什么好的。” “哪里,明明就有嘛。” 我没理会她,脑子快速地转了一下。 仔细想想,我和符椋现在难道不已经是情侣了吗?应该好好享受这得来不易的温情才是。 纵使我发现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拥有能够随时放弃自己身边的任何事物来奔向对方的勇气的那种爱,可也无法否认的事实是,我还是爱着她的,不是吗?并且,我们是双向选择。 我们已经可以不必再惧怕一段关系里暧昧的不稳定性而产生的胡思乱想后遗症;不必再为了可能无法避免的不确定因素而用所谓的分寸感将自己同外界割裂,变得唯唯诺诺、如履薄冰。 分寸感就是一柄不受控制的双刃剑。它会突然化作一柄利刃向毫无防备的你刺来,而这往往比别的伤害更痛更长久,因为它了解你的弱点在哪里。有了这样的想法,很多事情最后都会不尽人意,更何况分寸感只是一种你主观的感受,到头来你会发现,它从来都不在你的掌控里。 正当我想拿出自己的真心换符椋的真心时,不知为何,她先我一步,主动引导我去靠近她:“小麻雀,你过来一下。” “借个火,”符椋叼着烟,朝我无奈地摆了摆手,“忘带打火机了。” 明明我下车的时候还看见了。 这家伙,总是能脸不红心不跳地随口撒些劣质的谎。 她真的不知道她那猫一样的眼睛里常闪着狡黠的光吗? 也许只是她想跟我开玩笑的缘故,伪装什么的根本不需要,如果我没看出来的话反倒才会让她失望。 因为我发现,如果她真的想对我隐瞒的话,我压根找不出她的破绽。这也是我在后来窥见某事的端倪时得出的结论。 我忍不住在内心翻了个白眼后,一个坏点子也同时蹦了出来。 我缓缓地向她走去,然后在她放空的刹那里把点燃的烟的烟蒂放在口中,猛然伛身接近她的那支。 符椋愣了一下,很快用两指夹住,垂眸吸了一口。大概是我们双方脸的距离在她没反应过来时拉近的缘故,她的耳朵也红了起来。 我满意地内心暗自窃喜。 符椋,凭什么你可以只让我害羞而自己无动于衷呢?你看,报应来了吧。 瞧见她的烟在逐渐被引燃后,我忽然移开嘴,从她的唇角往下,在那颗唇下痣上落下一个轻飘飘的吻,快到连我自己都好像没有多少实感。 符椋显然根本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做,在我做时不可思议地瞳孔放大,结束后又用另一只手的几只手指放在那里。 紧接着,她的指腹来回摩挲起那块地方,温柔的眸光流转到我的脸上又瞬间移开,笑容尤为灿烂:“…这不就是好的吗。” 语气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我说的般模棱两可。 我也跟着笑了一下。 “那个雨夜,看来对你真的意义非凡啊。” 那是当然。我不假思索地想,但不清楚她想表达什么,静静等待她的下文。 “好巧,我也是呢…” 符椋深呼吸一下,收敛了那些使人觉得不够真诚的玩味,语气慎重起来,让我也准备认真地听她说话,“我用了一整个雨季的时间来思索我是否能和你的关系更近一步。” “感情上,我不想对你有所隐瞒。说实话,上一段的感情我过于投入,导致半途而废后我对爱情第一次产生了怀疑:只有一个人认真的爱,还算是爱吗?为何我总是一次次为了所谓的真爱重蹈覆辙,遍体鳞伤?” 符椋埋头吸了口烟,苦笑着,“因为我天性喜欢热闹嘛,这点说实话有点好笑。所以我开始打算以后和别人只保持一段开放关系,”她停顿了一下,话锋一转,盯住我的眼睛,“可是正在这时,我遇见了你,让我一见倾心的你。” “那段不能相见的日子里,我其实也很想你。无数次的想来找你,无数次地被我前任的伤害给制止。但当我们真正见面后,我才发现,这些顾虑和烦恼都只是毫无意义的浮云。和你呆在一起时,浮云就自然而然地消散了。” “我顿时意识到,小麻雀,其实你不只是我喜欢的麻雀,你同时真的也是我的小太阳啊。为什么不自信一点呢?你本身可是很耀眼的存在啊。我喜欢闪亮的东西,比如太阳,比如星星,比如你。” 符椋真的长了一双很多情的桃花眼。 无论是什样的情绪,在那双澄净的眼睛里闪烁着时,总是不由自主地带了些柔情,何况是此刻独留于我身上的炙热,更是空前的明媚动人。 闷热的天气里,让人感到一种无法把持的躁动本身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热,永无止境的热从肺腑开始肆意灼烧:喉咙变得嘶哑、四肢乏力和发抖;滔天的火光会顷刻间覆灭掉所有思想,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而如果代价是能永远将自己面孔的倒影镶嵌在符椋的那两块精美的琥珀里,那结果将会不值一提。 此后的日子如想象般平静下来,虽然总觉得透着些诡异。这样的想法不是我凭空想象的。 ——除了于藤刚开始会连续不断的短信和电话轰炸,不过通过我的冷处理过后,居然轻易地停止了。并且也没再来老房子这里找过我。 可那段时间的我由于那个和于藤相关的不知名的混血女人的原因不太愿意去接触她的事,便很快将其抛之脑后。 不得不说,符椋真的是个在做恋人方面绝佳的人选。 既懂得制造浪漫,又会照顾人,愿意付出自己的精力去取得你的信赖与支持;她也舍得给你留下恰到好处的空隙时间来喘息,不会让你认为她的爱太过沉重而压抑起来。 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舒服又安稳。 最让我动容和意外的就是,我发现,本就身为作家的符椋就是那个我喜欢了很久的作者。 这大概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巧合吧。 虽然发现那份独特的木质香味的调制者就是那个我讨厌的混血女人这件事,真的很令人气愤。可她和符椋却是那么要好的朋友,我只好装作若无其事。 在如往常一样去附近的医院探望我深深牵挂着的外婆时,我也没忍住明里暗里地告诉她,我最近的生活真的有在因为另一个人的出现而过得很美好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外婆看起来比其他同辈的人要年轻得多,即使疾病缠身,那张白皙清癯的面庞也仍能窥见往日的靓丽风采。 这也难怪,因为外婆她今年才刚满五十岁,其中的缘由值得令人深思,毕竟外婆从来对于这个问题都闭口不谈。 可外婆依然是一个善良又慈祥的长辈,也是除了母亲外,我最为尊敬的至亲。尽管我们从初次见面到今天也不过才两三年。 大概是因为母亲离开后,我和于藤真的承蒙了她很长一段时间的悉心照料,我对她感激不尽。 然而就在今年年初,明明身体都很健康的外婆突然晕倒在家里,送去医院检查后就被查出了不治之症,然后就一直住院到现在。 我很担心外婆的状况,所以来探望她的次数比同病房的病人都要多得多。 但外婆或许不希望我这样,便总是说着“关心我之前还是要先关心自己的生活啊,毕竟这是你的人生,不应该浪费掉太多”“我身体还好啦,目前没什么别的问题”,可我看着外婆日渐消瘦的脸颊和手,不必再多说什么,一切都明白了。 就在这次跟外婆聊自己的日常时,我忽然发觉到我和符椋之间的爱好像并不平等。 符椋对我花费了那么多的心血来讨好我,而我呢?又回报了她什么呢?好像来来去去就是那些廉价且不够真挚的感情。 将心比心一下,假如符椋是这么敷衍地对待我的话,我恐怕早就会耗尽激情,然后毫无留恋地抽身离去。 看似轻浮又热烈的符椋,实际本质还是个饱经世故的克制成熟的人啊。所以,她一直都在给我一个机会吗? 还有那天的那些话。 我暗暗下决心,这次之后,一定要更好地去了解对方啊。 也许上天从来都不会眷顾我、不会让我好过一点。 在我每次认为生活要变得更好时,一些别样的事情就会骤然降临,颠覆所有的美好与温暖,仿佛只是做了一场拥有触感的梦。 不速之客 翻涌着湿热气息的雨季过后,时令便恍然已达仲夏,来到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我讨厌火辣郁热的天气,或者应该说没有任何人喜欢冷热极端。 我觉得气温在以一种无法预测的规律逐渐攀升着,所以白日也变得愈加漫长和乏味。 尽管便利店里的空调不间断地开着,可每日的来回仍然无法避免拥入热浪般的风,以及怎么休息都赶不走的困倦和走神。 这与我当初来上班,就是抱着能较为惬意地打发时间初衷全然背道而驰,忽然就有了辞职的念头。 可转念一想,辞职之后又能做什么呢?难道要天天都在家里颓废度日吗?那样活着也太没有意义了;那整天泡在图书馆里呢?可在冲刺高考的高三阶段已经受尽了磨难,好不容易迎来了假期,要好好休息才是。 我在意着的符椋却也总说她最近的工作开始很忙,不能拿出之前那么多的时间来陪伴我;我们又没有同居,因此变得聚少离多。这让我更加无聊了。不过她还给我承诺过等这段时间过去了后,我们可以一起去试试自驾游。 她提起的第一时间我就想起了洱海,迫不及待地问了她我们能能去那里玩玩吗?她欣然答应了。 这下日子倒也总算有了盼头,连工作都更有动力了。 我便干脆打算等自驾游的时候再辞职,那之后估计大学也要开学了,早辞晚辞也没有必要再思考,毕竟结果都差不多。 约定的那天来得很快,碰巧的是,意外也不约而至了。 “姐姐才刚起床吗?怎么能这样啊,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好了!我原谅姐姐了,就别对我撒娇了,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想马上跑到姐姐家里亲姐姐啊…那姐姐现在是还没吃早餐?碰巧我也还没,你来我家我们一起吃吧,我先去买点东西好了。我也爱你,回聊。” 我看着挂断的名为“阿树”的电话猝然忍不住失笑一瞬,然后心中也升腾起一股暖意。话说回来我会这么给符椋备注的原因是想起了那天闲聊时,她对我开的玩笑—— 「小麻雀,是不是把我当成伟岸的树了呢?」 我想是的。正是如此,我才会忍不住靠近她,企图从她丰满的枝叶下寻得温暖和爱。 我自诩是个慢热的人,可遇见她却与平日态度截然相反地一见倾心了,对我来说实在是太过不可思议。 可能这就是命运吧。 如果能像这样过一辈子就好了。 平平淡淡的生活没什么不好的。 可惜的是,悲观的我从不会相信什么是永恒的。就像食品会腐败变质,人也终有一死。就算我和符椋是命定之人,最后还是会因为某些原因而产生离别的吧? 事实上我的顾虑也不是子虚乌有的。就在并不算遥远的将来,这恰好得到了验证。 在我把手机揣进口袋里顺便开门的刹那间,一种能让人不停打冷颤的寒气向我袭来。太奇怪了,明明是夏天。 紧接着我的余光便发现了一个在我家门旁倚靠着墙、不知站了多久的身着宽大灰衣外套的女孩,身形清瘦,抱胸低头使连衣帽遮了快半张脸,似乎来者不善。 但我仍然一眼就看出了这是谁,不由得僵在了原地,笑容也凝固在了脸上。 下一秒,她也抬起了脑袋,帽子顺着长发向后滑了一些,恰好露出两只湿漉漉的眼睛,然后紧紧盯住了我:一闪而过的是警惕、嗔怒、张惶与不安。玻璃尖角般冷酷的眼神总是一再回来。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令我不安到了极点。 “你来…唔!” 我皱起眉,本想质问于藤来这里干什么,可我话还没说到一半就被突然逼近的她捧脸吻住,将才踏出门口几步的我往玄关处退,然后不忘把门带上。 不知所措的我在门被关上总会出现的巨大动静响起后回过神来,猛然意识到自己正在被我讨厌着的于藤强吻后,本能地想要推开她。 “别动…”于藤压低了声音,很是不悦地紧紧环扣住我的腰,让我们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一起。 “你发…发什么神经啊…!” 我还是没放弃挣扎的决心,但不知道为什么毫无意义,第一次觉得于藤的力气大到我只能被迫承受;而就算我故技重施,咬破了她的嘴唇也丝毫没有改变主动权掌握方的痕迹。 舌钉的触感久违地在口腔里迸发,不停搅动着我的舌头,我的脸不由得不争气地发烫了,头脑也变得空白,不久后居然开始迎合起于藤。 我不知道这个吻持续了多久,我只知道我的腿越来越软,转眼间我们就来到了沙发上。 就在于藤松开我,掀起我的连衣裙裙摆向上准备往我胸摸的顷刻,迟钝的我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然后给了于藤一个响亮的耳光。 于藤倒吸了一口凉气,表情也在脸颊浮现出红肿的同时变得有些狰狞,倒是终于停止了对我的触碰,一只手捂住脸,另一只依然控制着我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腕部,甚至更紧了些;瞳孔骤缩着,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我。 不止于藤被吓到了,连我自己也是。 我愣了一下,因为力的相互作用自己的手也火辣辣地疼着,不知不觉放在腰边握成了拳。 我的歉意很快就被倾泻而来的愤恨占领,尽管语气冷然,却因为害怕有些语无伦次:“于藤,你是不是有病?大白天的朝我发什么情?还有…我不是说了最近自己不想再见到你吗?” 于藤不怒反笑,不知什么原因把衣领上的蝴蝶结丢在一边,接着解开衬衫的第一颗扣子,“姐姐,你应该知道扇我只会让我更爽的。” “你不过瘾的话,”她举起我刚刚打她的那只手按在她的另一半脸上,笑得真的很难看,“再打我一下吧?” 我抿着唇一言不发地把手抽了回去,扭头看向窗外。 于藤这个死变态什么时候来纠缠我不好,怎么会偏偏是现在。 “还有啊…姐姐为什么不想见到我?我做错了什么吗?我明明那么喜欢姐姐…这世界上应该没有人比我更爱姐姐吧?” 于藤偏执地将我的头掰回来,迫使我不得不和她对视。 我从没见过她像今天这么强势且不容置辩的样子,因为往昔的我向来都是她的上位者,可今非昔比,我一时之间竟然被她给震住了,成了弱势方。 于藤死死钳住我的下颌,把原本跪在我腰部上方的姿势改为跪坐于我胯上,眼底闪过一丝瘆人的戾色,“姐姐真的真的…太不乖了。你也应该只喜欢着我的吧?为什么…为什么背着我偷偷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 于藤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话音明明和平常无异,内容却实在违和极了,我能够听出她对我满满的威胁和不满。 “我早该发现的啊…从那天起就是了。”她理了理碎发,声音越来越小,好像开始自言自语了。 我并不想就这么跟于藤耗在这里僵持不下,毕竟我是有约在身的,“…你管我怎样?我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我喜欢你吧?于藤,你少自作多情了行吗?滚开啊。” 于藤勾起嘴角,用鼻音不屑地哼了一声,“都这样了,姐姐还在想着那个女人吗?” 她忽然从衣兜里掏出个东西。 我还好奇是什么,定睛一看,原来是于藤的那台dv机。 她打开那个银色的机体,过了一会儿把它扔进我的怀里,然后退到沙发的另一端,撑着脸神秘兮兮地笑道:“好好看看吧,你会喜欢的。” 我把裙摆拉下去,犹疑了一下后若有所思地拿起dv机播放起一个视频来。 刚开始先是黑屏了几秒画面才慢慢出现。视频的主色调偏黑暗,一些类似雨和行人脚步声的杂音贯穿了全程。然后镜头对准对面的一扇窗户开始放大,那正在用餐的一男一女的脸也渐渐清晰,我屏息凝神地打量起他们。 我压根不认识那个男人,所以转头看向了那个女人。 就在那个瞬息,我的心脏无法抑制地悸动起来。 暗涌 “…这又能代表什么?” 在这个仅仅只有一分钟的视频里,符椋只是和对面的男人闲谈了几句话,根本看不出什么。我的理智告诉我,能看见的事实就是如此,再无其他。 可不知道为什么,一种无法制止的烦躁还是在我心中酝酿起来,好像有一颗名为“怀疑”的种子萌发了。 我不得不承认,于藤真的很清楚对付我只需要一个模棱两可的信息,就全然能让我这样生性敏感的人被其影响,再本能地进行一番恶意揣测,最后心情变得微妙而沉重。 真是可笑啊。 我尽量保持着平静,冷冷地睨了一眼于藤。 “以前姐姐教我做题的时候,不都常常告诉我不要轻易下定论么?怎么如今在别的事上,姐姐倒是先犯了这个错呢?” 于藤佯作温和地笑了一下,以为我会为此轻易放松警惕似的,实则不然。我只会觉得惊悚,然后冷汗频发。 “别急嘛,这只是个开胃菜而已,后面还有呢…” 她突然靠近我,薄荷味的清凉重新裹挟住我,却并未像往常一样使我安稳,而是导致我再次绷紧起的神经在刺激下愈渐兴奋,更加无法镇定下来。 我惶恐她又要对我做出什么逾矩的操作,马上护住我的胸和私处。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惊异地挑了挑眉,无视了这一切,只是把脸往我的颈间凑:“什么牌子的香水味?我可是从见到姐姐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还吓了一跳以为是谁呢…” “这是要准备去跟那个女人约会?难怪这么香。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来都没有在姐姐身上闻到过别的味道,姐姐还真是爱她呀,舍得为她精心打扮自己…” “就不能,为我也这么做么…” 于藤的头发不短,来回间落在我的胸口上扫来扫去个不停。更何况我的裙子还是低胸的,痒得我难受极了,使我一阵头皮发麻。 先不说我和于藤根本没在一起过,她之前哪次来找我不是在上班或者下班后?谁在工作期间还那么把自己弄得花里胡哨的,而现在我已经辞职了。 于藤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神经病,总是在妄想一些有的没的。 我下意识地推开她,却没想到这次欺在我身上的她没用多少力气,而我又在前车之鉴下用力过猛,因此十分轻易地把她推倒在了沙发的另一头。 我被惯性带着前倾的同时,那台dv机滚到了下面的地毯上,一道银色的光在我余光处飞闪而过。 我没在意于藤此时惊讶的眼神,只是想去把dv机捡起来,差一点就忘记了它。毕竟刚才于藤说过远不止这个片段,实在是挑起了我十足的好奇心。 可我在把手伸出去的刹那,就因为于藤抱住我时施力将我向她怀里压,让我一下子重心不稳地收了回来,撑在了她的耳边。 “姐姐你知道吗?这样子做的话,真的很让我心动啊…” 于藤一边笑着说道,一边还不忘吻了吻我的手腕,移向我的眼神暧昧至极,“我真的好爱姐姐…” 我只感到一阵恶寒,“…你挑拨离间我跟符椋,就是为了你口中所谓的爱?” “什么爱?做爱?” 我用膝盖顶了下她的腿心,难以置信地皱起眉,“有性瘾就去治,要不然就别像个种马一样,一见到我就迫不及待地向我发情,”这时,我的脑子里忽然浮现起那个混血女人的脸,语气愈加强烈,“…不是还有别人陪你玩着吗?怎么还这么欲求不满?” 于藤闻言听我一针见血地戳破她的秘密后,脸色很快就变了。我不屑一顾地甩开她的手,哂笑道:“看来我的事,你本身就没有资格横插一脚呢。” “还有就是,麻烦你以后别再对我进行性骚扰了。但是要想和我好好相处的话,我想我作为你的姐姐,怎样都不会做得太绝。” 说着,我正要尝试再次起身,且暗自高兴自己说了一番有格局的话时,却被于藤反扑,“…什么叫好好相处?” “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相敬如宾吗?姐姐,你真的很自大啊。” “既然清楚事情总会有不可控的那天,为什么那年不干脆利落地拒绝我?为什么不在我偷窥你被你的时候及时制止我,而是反倒越来越纵容我?” 于藤越说越激动,我只是无动于衷地放任她发泄自己对我的不满,然后也渐渐心虚,注意力开始游离,回想她提到的那些旧事。 直到她猝然喊了声我的名字,“林雀。” 我这才发现她居然哭了,紧接着声音就变得哽咽起来:“你知不知道,你的无所作为,就是在给我传递我也许会有一天能光明正大地和你相爱的信号?” 她抹了抹眼泪,“毕竟,除了我们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我们的过去,我们的姓氏不同,就连长相也没有一点相似之处,一旦去到别的城市,根本不会有人知道我们是姐妹的…” 我是那种见不得别人哭的人,即使是讨厌着的于藤也会心有怜悯退一万步讲,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她仍然是我的妹妹。 我好不容易勉强抑住内心的慌乱,视线却还在乱飘,“…那又怎样?且不说我不会为了你而离开这里,外婆还在医院里躺着,我不像你这样随心所欲又没心没肺地活着,我放心不下她;再说我们体内流淌着的血,至少有一半都是一样的。” “…血缘就那么重要吗?我们又不会有孩子。” 我深呼吸一口气,果然这家伙就是软硬不吃的主啊。 我攥了攥拳,干脆正色直言道,“于藤,我不知道你是装的还是怎样,我不关心。你真的不懂吗?我不爱你,所以你说的这些又与我何干?不都是你的一厢情愿吗?” 她沉默了一阵,艰难地对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姐姐,你真的好冷血啊。” 于藤又抱住了我,把脸埋在我的锁骨处。一些微凉的泪水滴在我的肌肤上,不禁让我有点动容。 “可是怎么办,我还是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 我从未觉得于藤的话如此虚伪过,心中冷笑不断。 我低下头,沉声打断了她,“——既然真的喜欢我的话,就不会做出背刺我去和别人保持亲密行为的事。” 我总算是发现了,于藤每次在我说到那个名为Eors的人时,就会习惯性地缄口不言。 我失望地叹了口气,抬眸和她对峙,“于藤,这点道理不会还要我告诉你吧?”她却连眼睛都不敢看着我。 我猛地把于藤的脸向上掰,直到她的视线和我平行,“而且,你能不能不要再这么刻意地模糊掉那个和你纠缠不清的混血女人的存在了?你别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 “…我就说校庆那天Eors 怎么突然话那么多了,姐姐又还突然生病…原来是因为姐姐啊。” “是,我承认,我的确和她有点关系,但远没有姐姐你想象的那么多,我也压根不喜欢她…” 于藤避重就轻地说到一半,忽然就摇了摇头,“算了。” “姐姐总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 在我就要继续质问她时,她亲住了我,让我不知所措地愣了一下。然后就听见她轻轻地说:“再陪我做最后一次吧?姐姐。” “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就当是,让我死心吧…” 我和于藤又热吻在一起,这次是我主动的。 我揽住她的肩以示放弃抵抗,她在这方面一点也不迟钝,很快读懂了我的肢体语言,接着把我扶起来和她一样呈跪姿状,开始挑下我的裙子肩带。 结果还是同意了。 看来之前无数次为于藤放低底线后,我已经无法做到全身心地抗拒她。或者是我本来就没有那么无可救药地爱着符椋,所以和谁做爱都没关系。 而不可否认的是,我的身体在于藤面前,好像会变得更加亢奋。 但我不认为这是喜欢。恐怕还是因为于藤长得像母亲才会这样吧?那么,假如她也不像母亲的话,我从一开始就不会犯混放纵她和我乱伦。 不过我既然已经是个变态了,那再怎样也都无所谓了,只是程度的深浅不同罢了,在正常人面前依然会被一视同仁。 占有我(H) 由于裙子是束腰的设计,所以并没有因于藤的动作而顺势滑落,还需要拉开背后的拉链才行。 于藤从自己环住我腰的双手间腾出一只,从我的脊柱处往下摸。我的头发比较短,所以对她的动作没有丝毫影响。 等她终于发现那粒藏在三角布条下的细小拉链,便利落地顺着链条的轨道一拉,将我的裙子脱了下来。 于藤向下瞥了一眼,然后接近我那边用发夹固定住刘海露出鬓角的那只耳畔呢喃:“虽然姐姐穿着这条蓝色格子裙真的很漂亮呢…” “不过,果然还是姐姐的身体更好看。” 她顺手将我的裙子给丢去地毯上,指尖在我胸口的痣上转圈,语毕还不忘吹了一口气。 我难受地呻吟了一声,忽然发现无论符椋还是于藤,都喜欢在跟我调情的时候先从我的耳朵这里开始。难道是因为我的耳朵真的很敏感吗?或者说比起她们的大耳朵,我的过于小巧了吗? “平时你不是这么话多的人吧?这时候也安静点,闭嘴。” 我掐住于藤的下巴往上顶,这促使她被迫扬起了头。我将她的头发悉数抓去背后,那洁白如玉的长颈便豁然裸露在了我的视线里。 “…又想咬?姐姐是把我的脖子当磨牙棒了么?”于藤舔了舔我的手指,语气本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在她那样做时,我顺便将几根手指伸进了她的嘴巴。 “不是叫你闭嘴了吗?怎么这么不听话。”尽管我还保持着笑容,语调却违和得让人觉得难过。 她的确是噤声了,可意犹未尽的我并未打算就此放过她。 我挺直了脊梁,以至于我能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然后一只手钳住她的下颚强迫她把她的嘴打开得更大一些,好让我的手指能更轻松地深入。 口腔里的触感柔软、潮湿且温热,使我梦回私处的甬道,因为那种舒适感几乎一模一样。粗糙的舌苔、冰冷的舌钉和光滑的软腭摩擦着我的手指,我积压在心底的某些渴望似乎也因此得以释放,再无可救药地亢奋起来。 “唔…唔唔!” 在我的手指将要进入到能够达到的最顶端时,于藤难以抑制地咳嗽起来,身体很是抵触我这样的举动,于是想要把我推开。 我没有容忍她的条件反射而做出的行为,我清楚她始终会喜欢的,毕竟她本质就是个可憎的受虐狂。 果然,她反抗了我一会儿却无效后,就已差不多适应了这种情况。虽然眼眶依旧在不歇地涌出泪水,她哭起来的样子看着总是比常人愈加令人心碎。 我怜爱地在她的泪痣上落下一个安慰的吻,下一秒手指的抽动速度就更快了,好像不过瘾似的。 接着我又适时地把手指抽出来,和她激烈地舌吻。 如此往复不知道多久。 “你是不是很爽?”我问她。 她动情地望着我,声音很软,“嗯…姐姐做什么我都喜欢…” “如果姐姐也能这么对我的小穴就好了…” “或者,”她话锋一转,忽然又把我扑倒了,“姐姐现在难受吗?” 在我莫名羞耻地愣了一下后准备解释点什么,又觉得没什么好解释时,于藤挑开了我的内衣扣子,然后把我推倒,禁锢在她的怀里。 就在我欲迎还拒于藤接下来的动作时,一阵电话铃声响彻周遭。 我吓得立马清醒了过来,和于藤对视了一样,她仍然捏着我的手腕无动于衷,就认出那是我的手机,同时也猜到了是谁打来的。 那种令我避犹不及的背德感再次席卷而来,且显然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更加激烈,内心的不安、慞惶与悔恨交织着,压得我快要喘不过气来,就连紧绷着的神经都像要被撕裂了般疼痛着。 我的眉头紧锁在了一起,一把推开于藤就准备去接。强烈的心虚感使我根本无法控制地脑补,如果我不接的话之后和符椋的对话该怎样进行。 “就一定要接?”于藤拉住我的手腕,有些微红的杏眼里不掩委屈和埋怨。 我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霎时间心情变得更极为不畅。 我毫无留恋地甩开她,捂着文胸怒声喊“滚开”,匆忙地打开我丢在茶几上的手提包翻找起来,内心的烦躁在按下接通键的瞬间化为对符椋的悸恐与歉意。 “喂?姐姐怎…呃!” 坐在沙发上的我忽然背后一热,接着便余光察觉到两只灰色的长袖穿过我的腰间出现在我的视线中,向上攀附时才撺出修长的手指。 指甲的主人将其修剪得很规整,此时正轻轻摩挲着我的肌肤,似乎因欲望而蠢蠢欲动着。 于藤的脸搭在我抬手放在耳边接听电话的另一个空余的肩膀上,眼神没看我,而是专心致志地盯着我的我胸。 在我紧张地分心片刻,她趁机将我的文胸扯了下来,双手捧住我的胸揉动起来。 “啊…哈…” 我舒服得忍不住叫出声来,猛然间意识到不妥后赶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可仿佛是无用功一样,我仍然不停从指缝间遗落一些细碎的低吟。 “嗯?”符椋好像迟疑了一下,才缓缓开口,“阿雀,你要跟我说什么…?” “那、那个…嘶…姐、姐姐打电话给…给我有什么…事!” 我的声音在穿插过一些喘叫声后显得十分怪异,于是本就在提心吊胆的我,一时之间心脏的心跳声更是快得像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里顺着任意一段呻吟声一齐蹦出来。 与之相对应的是,我骂于藤的冲动也达到了顶峰。我的一生中没有任何一次像现在这样冒出骂人的想法后如此这般强烈过。 在我把手挪开后,于藤开始玩弄起我的乳尖,不仅绕着乳晕画圈,还时不时用力捏一下。 尽管我的愤忾未消散甚至还有继续上升的趋势,但另一种愉悦感也不合时宜地崭露头角。这种些微的疼没有让我痛苦,反而觉得莫名其妙很爽,爽到又感头皮发麻。 …也许不止是骂于藤,更想要把她给弄死掉。 我继续挣扎起来,可还没多久就被她强势地用绝对的力道给抑制住,让我难受地皱眉,欲要反制的士气开始逐渐颓靡。 “你那边网不好吗?” “还是…受伤了?” 虽然惶恐她是不是猜测到了什么而说出这番话,不过我目前压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只能无奈地按着符椋给的台阶走,“嗯…嗯哼…切菜切到…切到手了…” 我似乎听到她舒了口气。 她担心地问我:“严重吗?” “还…还好…” “可我听你的声音感觉好像有点严重,别勉强啊。去附近的诊所看看吧?” “嗯,知道了…” 于藤轻蔑地低声笑了,舔舐过我的耳根、脖子到锁骨后,手便不安分游移到我的内裤裤头,摸了几下突出的胯骨后就要来到我的腿心。 我顿时夹住了腿,忐忑地又叫了一声。 令我难受的是,这并没有吓到她,她反而更兴奋了,扑在我身上的吐息都变快了些。 于藤的身体跟我挨得越发紧凑,这才发觉她心跳的频率俨然将与我齐平。她脑袋前倾了些,那柔软的长发瞬间倾泻而下落满我身前。 她迫不及待地隔着内裤薄薄的布料按压起我的阴核,时快时慢。 “…你情况紧急,那我就不啰嗦长话短说好了。” 到我越来越有感觉时像是有读心术一样,亦可能是因为内裤湿了,她从缝隙里直入我的花心部分,动作不像刚才那么缓和,但仍然只是在外表犹豫不定。 “就是我们那个自驾游的计划估计要延迟了呢。我刚接到出版社的通知,要我再去签名一批出版物…所以我不会过来了,抱歉让你期待了那么久。” 我的身体完全无法承受这样激烈的挑逗,在她伸进里面后,那种头脑空白只存在欲望的恐怖感更加深刻,让我差点忘了我还在跟人打电话。 “…好,你赶紧去忙吧,我不耽误你了。” 随着“嘟——”一声长鸣落下,我悬着心如同也跟着落下了,以及隐忍着的高潮。 下一刻,我蓦然转过身,头脑还没全然冷静下来,而在本能的驱使下双手死死握住了于藤的脖子。 ——我想,那一刻我大概是真的想让于藤死。因此我几乎用尽了全身所有力气掐住她,就连手背上的青筋都根根爆了起来。 不过我很快惊觉过来。 因为一阵巨响骤然传到了我耳中,我不由得浑身一僵。 于藤的头在墙上撞出重响,却毫无抵抗。即使疼痛是无可避免的,她还是忍住了不出声,只是隐忍地闷哼着,然后把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我本来没想过她会直接撞到墙上的,所以就算那些恶劣的念头一闪而过,我还能为此找借口的,却还是事与愿违了。 看来是我把她想得太矮了,抑或者把沙发想得太高了。总之我觉得我没错。 我很快收敛了力度,眼神乱绕了客厅一圈,越想越委屈,“于藤,你是不是有毛病?我明明都已经同意跟你做爱了,你刚才的动作是什么意思?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拆散别人吗?” “呃…咳咳…!” 她面色苍白,咳了几下后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我怎么了吗?我只是…在做你答应我的事而已…因为…接了电话,你是会反悔的吧…?” “你就这么想做爱?这个爱不做会死吗?说你种马你还真是啊?” 最后,我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把那句话说来出来,“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我捕捉到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悲恸。或者更深切一点,该叫做凄然。 漂亮的少女衣着凌乱,生来就令人垂怜的眉眼染上哭后的猩红与反复出现的忧愁神色,便愈渐我见犹怜。 这就像很久之前,我们离别的那次一样。 她朝我喃喃道:“…失望吗?” “也许吧。” 我沉默了一阵,有些被触动到。 但我内心还在熊熊燃烧着的怒火宛然不愿就此轻易宽恕她。 我松开捏在她脖子上的手,转而揪住她的衣领往沙发上带。 她睁大眼睛,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看着我。 我没说话,只是像一开始那样亲住了她,还解开了她的几颗衬衣扣子,让她更多的肌肤裸露出来。 “你就那么笃定我是不会言而守信的人吗?” “…答应过你的事,我不会忘的。” 我深呼吸一下,捋了捋自己的碎发,“于藤,你可以趁着现在占有我。” “但我要警告你的是,这并非代表了什么,懂了吗?” 像失败惹? 隔阂 自从和符椋在一起后,我再也没有进行过像今天这么激烈的性爱。她总是很温柔,宛若“温柔”这个词就是专门为了她而存在着的那样,我从没见过这么表里如一的人。 这种想法我现在来看有些发笑,那时的我如忘却了我和她初遇时的那个怪异的眼神似的。 每次都缓慢而点到为止,和她纠缠不清时像被水流包裹着一样,即使我的确喜欢这种暧昧的状态,可弊端也很明显,有时候我还没过瘾就结束了,往往我也没有提出再做几次的勇气。 偏偏于藤和她就是两个极端。 和于藤做时能达到多么强烈的亢奋和难以满足,结束后就有多疲软倦怠,仿佛什么都毫无意义了,只有肉体的疼痛仍历历在目。 尽管这样,我还是打心里认为比起符椋,于藤是一个更好的床伴,然而感情上的事她永远不可能处理得比符椋更好。 为什么会让我的一生中遇到这两个怎样都无法全然割舍其一的人呢?不过刻在心底的道德观念根本无法兼容扭曲的关系,不止我这么想,她们恐怕也正是如此吧? 所以于藤才会嫉妒符椋和我的事,疯了一样想要拆散我们,以为我最终是非她不可的。 钻心的疼让我把注意力又转移集中到了于藤一个人上。 我才发现于藤除了亲吻外,比我还喜欢咬人。 不仅咬了我的耳朵、脖子、胸和腰,还在我的大腿内侧留下了陷得很深的牙印,我不记得当时的我沉浸在第几次高潮的愉悦里,不会想过下一秒一股撕心裂肺的痛就将我打回原形,以至于走去浴室的每一步都十分艰难。 明明看起来那么像只人畜无害的兔子,和我在一起时却无论如何都像条狗一样,还是那种很聪明的恶犬,知道装乖、装软弱来使人放松警惕,以为她很容易被驯服,实际自己才是会被欺压住的那方。 我觉得她那么做不是突然间的转变,就是纯粹的蓄谋已久。或者说,就是为了报复我。这次情欲发散的气息不止是爱,更多的,也许是她对我的仇恨。 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不是吗? 我任由冰冷的水不间断地从花洒中喷出,然后打在我的身上,纵使我在不停地打着寒颤和喘息着,我还是喜欢这种冷水滑过肌肤的感觉。 掉在地上的水渍发出滴滴答答的响声,最后同我的满身疲惫夹杂迁怒顺着水流统统被冲进下水道。 忽然想起于藤对我说的莫名其妙的一己之词,感觉好可笑。 “姐姐,符椋真的不是一个值得你喜欢的人啊。我是认真的。” 于藤在临走前捡着散落一地的衣服穿着,还不忘跟我搭起话来。说什么不好,偏要说起符椋,我不喜欢和于藤提起她。 奇怪的是,她的语气带着一股偏执的信念。 “可能你不会相信我…怪她太善于伪装了。” “我不明白她一个看着如此柔弱的女人,为什么会让我觉得她好像有着一千副不同的面孔,每当遇到一个不同的人就会展示出适合对付那个人的一面。” 彼时的我正忙着查看dv机里余下的几个于藤口中所谓的“正餐”,没在意她的看法,也不想在意,所以一言不发。 “说真的,我和她在美国见过,而且不止一次。那个…嗯,和我厮混着的混血女人,和她是很亲密的朋友。符椋有很多前任,不仅和女人相处,还与男人纠缠。” 于藤说着,我恰好播放到了一段符椋和一个陌生女人在街上牵着手,下一秒镜头就切换到她和她在角落里拥吻的画面。 不过时间在我刚和她见过一次面,还没和她正式在一起的时候,怎么说这样的举动好像都无可厚非,毕竟她是个独立的个体,有空窗期谈恋爱的自由;更何况我那会儿已经重新和于藤搞得不明不白了。 所以,因此而伤心的话纯属自作多情吧?于藤把我想得太单纯了,也把她自己的处境模糊了。 从那些视频里,每个似乎都是符椋在和不同的女人真正的一起;和男人则只是聚餐或同框聊天,再无任何逾矩的动作。 我好奇符椋如果不是以性为目的,又为什么跟男人这样呢? “…就这些吗?”我神色凝重地抬头望向她,声音由于长时间的不发而导致有些沙哑。 “嗯哼…我不是说过她不简单吗?我感觉她应该是发现我了,所以我再也没抓到过她的那些拿不到台面上来讲的事情。” “话说回来,我记得她还追过我。你是不是会觉得我在说慌?但那是事实,真的。而最让我无法接受的是…她居然把念头打到姐姐你这里来了。” “我没这么讨厌过一个人,还是个…不得不说,还是个漂亮的女人。虽然我在任何意义上都不喜欢她。” 我分不清于藤那番说辞的真假,可我清楚地知道,怀疑的种子一旦被埋下,那么再无需刻意地关照,它会自然而然地以秘密为养料长成参天大树。 这对于本就不相互心知肚明的恋人,将会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人无完人是真的,可无论哪一方用“分寸感”为借口隐藏起缺陷就是一个假命题,除了做好表面关系又有什么作用呢?分寸感就是一柄不受控制的双刃剑。 它会突然化作一柄利刃向毫无防备的你刺来,而这往往比别的伤害更痛更持久,因为它了解你的弱点在哪里。有了这样的想法,很多事情最后都会不尽人意,更何况分寸感只是一种你主观的感受,到头来你会发现,它从来都不在你的掌控里。 不过与其思考这些仍需要时间来发酵的事,我不如先想想该怎样掩盖今日的龌龊和不堪。 家里好收拾,可身上的痕迹一时半会儿不可能瞬间消失,还有那个虚伪的伤。 我最终为了面子还是狠下心来,把左手食指用菜刀划了条口子。 本来不想做得太真的。 我没想到一个不留意就到了同预期效果相比更加激烈惨痛的后果,止不住的血流了一地,剧烈的刺痛让我捏着手指跪倒在地上发抖,仰面倒吸好几口凉气都平静不下来,反应过来后血已经粘在了衣服上。 就算这样的下场真的很狼狈愚蠢,但能把事隐瞒起来终归是好的。 下午符椋给我再打来过一次语音电话,在问起伤的问题时我毫不犹豫地转成了视频给她看,顺便撒娇诉苦了一下。 担心且慌张地询问又安慰我的符椋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可一联想到于藤给我描述的她眼中的符椋,就难免不会疑惑,那真的是她吗? 无论如何,我还是更该相信眼见为实的道理啊。 尽管那种无法退散的失望让我为此真的很难过,总觉得我和她越相处,那层透明的屏障就越明晃晃到不可忽视的地步了。 空闲下来的每天我都在想符椋。 看书、做饭和散步,无时无刻。 在这些我独处的时光里,我想了很多。 我的内心告诉我,我不能让事态就这么自然发展下去,因为我和符椋还是情侣啊,我的想法太自私和理所当然了,像个孩子似的光生一个人的闷气有什么用呢? 我们应该保持一个相对亲切和轻松的氛围才对,秘密可以有,但不能太多,那样会失控的。 想要弥补符椋的想法俨然从其中脱颖而出。 于是某一天,在符椋给过我她家备用钥匙的前提下,我亲手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想给她个惊喜。 番外-失控 我始终坚信,姐姐的这段恋情并非空穴来风,就是符椋那个睚眦必报的女人为了报复我而出现的。 回国后的我循着旧居的痕迹,一如既往地在空闲时间里尝试着偷窥姐姐。可由于害怕我的突然出现会使她更讨厌自己,便向来只敢悄然跟踪她,并且在驾轻就熟的前提下,越来越对这种行为上瘾。 原本我想,平时能见到姐姐的面已经让我感到幸福,然后在她生日时以送礼物为名进行一场浪漫的约会,这样的重逢是再好不过的。 奈何符椋突如其来的闯入,让我设想的未来逐渐偏离轨道。 我和符椋相识于一场由Eors举办的泳池派对。 那时的Eors对我来说,仅仅是我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在生意场上的重要合作伙伴家的不得不结交的千金,美其名曰帮我从她那里起拓展人脉,以后好继承他的公司。 那是个长相明艳的家伙,五官立体到完全意想不到是个混血儿。一头利落的卷棕发及肩,祖母绿宝石一样的眼睛闪着傲慢而聪慧的光,落在我身上时变成轻佻,让我很不舒服,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没对她怀有任何好感。 事实上我的第一印象是正确的,她比符椋更加值得记恨。如果不是她,我再怎么对金融业相关的东西不感冒,都根本不会沦落到现在这样的下场。 但无论如何,我还是很讨厌符椋。 不仅仅因为她和Eors是一丘之貉,还有她自派对后,在美国停留的那段短暂的时间里对我在我已拒绝的情况下,仍无休止的骚扰。 而我本来是对那个派对也不感兴趣的,如果不是Eors强迫我的话,我不会来,那么也不会遇见符椋。在蝴蝶效应的作用下,更不会发生后来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派对上的我本想一个人呆在角落里乘凉,可符椋却主动靠近我,把Eors当作借口,然后就一直向我不停地搭话。 无可否认,她的确是个风趣幽默的人,和以往用陈词滥调来向我搭讪的人带给我的感受很不一样。 我知道她是对我有意思所以才那么那么关心我的,但她一开口我就俨然清楚她是个情场老手,恐怕私下猎艳无数吧?有多少情窦初开的孩子被她给欺骗过,也许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这种有趣还散发着成熟气质的女人,更何况还从小就生长上级阶层,眼界极为开阔,因此最难俘获其真心,用“知人知面不知心”形容最好不过。 并且遗憾的是,我除了姐姐外,对任何人都不可能喜欢上。每每忆起从前的那段可笑的亲密关系就想作呕,放在时至今日的我身上是压根不可能发生的。 姐姐会喜欢上她,我也明白绝非偶然。 我不知道她是怎样知道我还有个姐姐的,虽然仔细想想这的确是很容易查到的消息,但我不太在意这个,我真正在意的是,那天她明明察觉到了我的存在,为什么还要故意做出那些事情。 牵手、亲吻,最后来到角落,不需要任何借口,一切都那样轻而易举,让我嫉妒得发狂。 当我好奇地走近了些后,她好像也发觉到了似的,从拥抱到发出做不堪行径的信号其中只用了很短的时间。 我不敢相信曾经在我面前如此被动的姐姐,在符椋的面前会主动到给她口的份上。 那之后,符椋第一次把目光投向了我,眼睛微微眯着,流露出狡黠至极的眼神,脸很红,可以想象出她此时的呻吟声会有多么的浪荡,接着很快又展示出一个挑衅意味明显的笑容。 我多么想马上去打破这样令人心碎的局面,然后告诉姐姐这个可憎的女人的真面目。但我的理智却在这时警告着我,这样做可能会让我后悔。 然而下一刻,被怒气冲昏的我想要闯进去的念头再难以遏制。 我的耐心一直都很有限,尤其是面对我讨厌的事情。我暗自哂笑道,是我不去阻止才会让我后悔,不是吗? 我重新把眼镜戴上,拉起帽子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去买东西,这件事就这么落下了帷幕。 不甘心,我还是不甘心。 就此罢休,除了掩耳盗铃和自欺欺人之外又有什么意义呢?我想,她们还是会继续在我不在的时候接触的吧? 除了知道,我还能做什么呢? 自那后,我每次想起姐姐就很难过。它如一根深深刺入我心脏的利箭,每一次的跳动都伴随着刺痛和颤抖。 我想到了一句话:你是我生命中的一道伤痕,每一次想到你,我都感到无尽的痛苦和悲伤。 我总感林雀像只鸟一样,或者漂亮一点说,像是蝴蝶。 在每次她推开我的时候,我都觉得她像要飞走了。 我感到自己的心灵在一点点崩溃,不仅仍然摆脱不了对姐姐的思念,还有持续升温着的关于符椋的妒火,交织在一起,让我感到无比的压抑及窒息。 我喜欢苦难,但我独渴望姐姐给我带来的肉体上的苦难,而非精神。 我试图掩饰自己的悲伤,但几乎从未成功。像是被困在一个坏情绪的漩涡中,无法逃离。 就在某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昏暗的灯光像被揉碎成了一点一点的星子,然后全然落在了林雀的身上。从发丝、眼底到全身,没有一处不是耀眼又美丽的,再靠近一点,仿佛就要将我烫伤。 林雀眼睛紧闭着,浓密的眼睫不停地颤,像漆黑的鸦在起飞时扇动羽翅;呼吸若有若无地拂过我的眼前,曾一度只能遥遥相望的爱人,这时仿佛近在咫尺。 久违的熟悉,总能引起心酸的怀念。 我的手捏着一管口红,在她饱满的唇上缓缓挪动,有些不安地抖动着。 另一只捧着她清瘦脸颊以作固定的手的指腹,正疼爱地轻轻摩挲她细腻的肌肤。 姐姐,这个约会就那么重要吗? 林雀沉默了一会儿,轻哼一声算作回答我。 口红涂了一半,我和林雀突然爆发起一段强烈的争执。 我迫切地想问为什么。 凭什么?我质问她,符椋有哪一点赢过我了? 她说,我们是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 我们是姐妹,我们只能是姐妹,我们终归要有自己的人生。 这太不公平了。 明明我才是姐姐真正的命运。 我那么早地遇见你,还参与了你的前半生,从始至终都只喜欢这着你,只想着你,我有辜负过你吗?你凭什么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现在的一切呢?心里有过一点愧疚吗? ——是姐妹又怎样呢? 我无数遍地重复着这句话,激动的语气在她的无动于衷下愈加平静。 我学不会弯弯绕绕,也不想说一些不真诚的话。 姐妹就不配拥有相爱的权利吗?血缘的羁绊,是上天赐予我们爱的定然性啊。 为什么,我总是不被姐姐重视呢? 空荡荡的卧室里,我怒不可遏地把林雀逼到墙边。娇小的身躯贴在我身上,面颊开始染上不正常的红色,吐息紊乱,加速的心跳和我自己一样没有规律。 我们别扭地吻了起来,可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无辜,让我的委屈像惊涛骇浪在心中翻涌,在衣服被随意脱落到地上后赤裸地滚到床上交缠不清时更加强烈。 某个瞬间,我顿感鼻子一酸后眼眶就忍不住湿润了,泪水开始不停地滑落,紧接着我就小声地抽泣起来,话语哽咽得连自己都听不清了。 崩溃就是那么轻易的事情,我感到自己深深地陷入了焦虑与孤独之中。 然后我就醒了过来。 梦是那样的真实,截至今日,犹然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我心跳骤然加快,觉得很胸闷闷的还有些喘不过气来,眼睛也很痛,睡意全无。 梦境是潜意识的投射。 我在某个地方看到过这样的说法。 我在洗手池的镜子前停下来,凝视着自己那双红肿的眼睛。 它们透露出疲惫和绝望。 我用颤抖的手指轻轻触摸着自己的脸颊,仿佛希望能够找到一丝安慰和解脱。 然而,无论我如何努力,当初的那个场景仍然在脑海中重播着,如同邪恶的梦魇般一一次都撕咬着我心底最深处的伤口。心在这些痛苦中渐渐破碎,好像无法再承受更多的折磨。 爱情于我而言,也许就是力学上跷跷板效应的延伸。 相爱的人以各自的真心作基础在一座看不见的跷跷板上滑动,总有一方会表现出更多的关心和爱意,意图让另一方感到满足。这是导致状态失衡的根本原因。 陷入情感的起伏中的恋人,不断在爱与被爱之间徘徊,本来可以是一个良性循环。当你愿意为我付出我意料之外的惊喜,那么我也将以此为准用分量更重的爱回报你。 ——但往往事情的发展永远都不会如此简单。 我总不禁想,爱情也和做爱一样吗?依然一个独立的“你”和一个独立的“我”相遇,然后成为“我们”。但这好像更困难。 这并非像暗恋一般是一个人的独角戏,更何况人心还是世上最难读懂的东西,只要稍有不慎,就会促使悲剧的诞生。 尽管我知道,林雀她不会亲口承认她爱我。可她却从不完全拒绝我的触碰,一种释怀不去的执念由此愈渐深刻,仿佛融入骨髓里。 ——我爱姐姐,我永远都爱她,我只能爱她。 所以我试图控制跷跷板的平衡,却又发现,这只是一场从一开始就因真心的重量不一而使情感不对等的游戏,根本无法掌控,因此从来不会有我所向往的那种被爱包围有持无恐的感觉。 失望的痛苦如影随形,偏偏还我没有勇气逃离这无尽的煎熬。 我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知道,我必须尽快找到姐姐来释放内心的痛苦。我不能再被困在这个可怕的死循环中。 尽管,这样会与我起先的愿望相悖。 无所谓了,只要能让我和姐姐相伴在一起,什么都不重要了。 闹剧 符椋的家离我所在的那片意外的很远,是坐公交车都要转好几次车的那种。 因此只有一辆虽然性能不错的山地自行车,但无能坚持长途跋涉的体力的我平时很少独自去她那里,一般都是她开车来接我。 所以我一直都有个疑惑不解的问题:既然如此,她又为何能单纯因为失恋而出现在我们初遇的那个雨夜与我结缘。 我坐在一桌丰盛的晚餐旁,正望着符椋客厅电视机上方挂的一副油画发散着跳脱的万千思绪。一会儿还在那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下一秒就不管不顾地跑到了另一个东西上。 我观察到那似乎是爱德华·霍普画笔下极为着名的作品《夜鹰》的摹本,肉眼可见临摹者的技术非凡。 我好奇符椋那么明晃晃的一个精神世界充实而饱满的乐天派,为什么会在家中挂着《夜鹰》这种有着扑面而来的孤独的画,还让它处于一个尤为突出、甚至随意扫一眼就能注意到的位置,不会觉得很败兴吗? 不过我只能将所有疑问藏在心里,静静等候着符椋不知何时的归来。 这完全属于我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并非蓄谋已久的环环相扣。等回过神来时我已经买好食材,来到了符椋家门口掏出钥匙准备打开门,怎么说都再无任何反悔的余地。 做菜时,我思考过究竟要不要提前给符椋通知一下,尽管我们是恋人,但贸然行动是否仍会产生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可我转念一想,那样就会丧失我想表达的惊喜感,变成心知肚明的索然无味。 心一横,便选择了否定的答案。 那时候的我不会想象到,只是这样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选择,只是做出在热恋中的情侣间显得再普通不过的举动,就成了酿作后来无可挽回的悲剧的罪魁祸首。 把手一个不留意彻底打湿,使水滴侵入之前受伤的手指包扎处的缝隙后传来的一阵急遽的刺痛让我瞬间回过神来。虽然前些天消了肿,但未完全结痂的伤口还是经受不起这样的考验。 手机屏保的时间走得十分缓慢,每当我以为过去了很久时,实际流逝的不过才是我小憩十多分钟的样子。 直到强烈的饥饿和困倦一齐裹挟着我时,我终于听到了门锁被转动的声音,令我的心跳本能地加快了。 再次兴奋起来的我忙不迭地起身跑到玄关处,准备以我和符椋在一起后每次见面都会有的拥抱的方式来迎接她。 门开了,可我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就被符椋身后的几张陌生的面孔给吓得呼吸一滞。 女人上了年纪,但保养得很好,风韵犹存,依旧能窥见往昔的风采,一看就是个贵妇人,温润的眉眼间还带着点锐利的感觉,简直跟符椋如出一辙;被女人挽着手臂的男人穿着西服,五官端正,中分的黑发梳得整齐油亮,看起来容光焕发。他也与符椋长得有些相似,不过不细看也说不出口到底哪里像。 不出意外的话,这对中年夫妇就是符椋的父母。 “…你怎么在这?” 符椋紧张地说,瞳孔一阵骤缩,闪过短暂的茫然,接着是疏离和抵牾,最后才化为平静。 她的眼睛本身是很多情的桃花眼,可在如今望向我的时候,却又如此冷漠薄凉。明明在雨夜过后,我再也没见过她用这样令人心碎的眼神看过我,便一直以为是她的无心之举。倘若真是那样就好了。 那时头脑空白的我一时不清楚我做错了什么惹她生气,下意识地抓住她的衣袖想解释点什么,却被她身后莫名比之更为冰冷的、刺在我身上就像利刃般的几道目光给惊得触电似的收回。 我们面面相觑,直到那个穿着雍容华贵的女人开口了。她盯着符椋,没正眼看我。她的语气很亲切,但还是有种使人为之震颤的厉色,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小椋,这是谁?” 最终,我想象的两个人的晚餐,被迫转变为了四个人。 符椋主动去盛饭了,留下我不知所措地盯着身前的菜抿着唇一言不发,和她的家人在桌边对峙不下,他们打量的目光总反复地落在我身上。 俨然弥漫着驱散不尽的焦灼压抑的气氛,如同面临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爸,妈,您们一直盯着阿雀看,都给人家看不好意思了知道吗?”符椋一边递着碗一边赶忙为我打圆场,再数好筷子后走到他们中间的空隙中,揽着两人的肩膀微笑,“在想什么呢?她真的只是我朋友的女儿啊,那么年轻。最近因为要在这边找工作所以暂住在我家,今天才刚到呢,不过很快就会搬走的。” “您们看东西都还没置办好呢,就为了招待您们做了这么多漂亮的菜,再不吃真的要凉了。冷了可就不好吃了,可别辜负人家小姑娘的一片真心啊。” 从她一开始说我是她朋友的女儿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尽管她在插科打诨中暗暗地偏袒着我,可让我失望的是,做法就是极力撇清自己跟我的亲密关系。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坦坦荡荡地承认不好吗?”慢一拍地想起我们的差异。 这样的结果,才是最真实的吧? 我生长的家庭环境即便很畸形,但同时也很简单,没有过凝重严肃的氛围,总是很自在。 就连我母亲在没发现我喜欢她前,我亲口说我可能是个同性恋的时候,她都表现得异常冷静,甚至很轻松,就像我们不是在谈论这个放在如今符椋这种很典型的传统家庭里向来属于不可触碰的禁忌的话题,而是在谈论我们的日常。 她对我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不必特意告诉她;但也不要太过张扬,有些人的思想里住着只怪兽,因此会不受控制地对你恶语相向。可他们其实也很可怜,因为被它寄生后就再也摆脱不掉了。 它害怕很多事情,包括爱的选择。异性也好,同性也罢,都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可它却很顽固地视“同性恋爱”这种东西为敌人,唯恐自己被它打败,所以不留余力地抨击它,将它鬼魅化。 不过,任何人都有爱的选择权,你不要管别人,因为是你自己的人生。喜欢谁的话,尽情享受这个过程就好了,纵使其中定然会体味五味杂陈的情绪,但我仍然希望你不要气馁,不要忘了爱。 ——爱会让一切都变得更好的。 那为什么,我亲爱的母亲,在我曾经那么那么喜欢你的时候,你却恨上了我,然后匆匆地逃走了呢? 这顿饭是我有生以来吃得最辛苦和难过的一次。 我没说过几句话,所以几乎都是符椋和她的亲人在讲,我像个透明人一样插不进去。和事佬符椋为了端水也尝试跟我搭过几次话,我不太想理她,便随意敷衍了几句,懂了我意思后便不再继续。 哪怕聊得很家常,但我不是傻子,我听出了些别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想特意告诉我才说得一会儿大声又一会儿细声的。 他们夫妇俩做为父母开明是开明,或许是有钱人家的通病,他们很自大,也很傲慢,对自己固守着的冥顽不灵的地方供认不讳,话里话外都说了对同性恋的忌讳,尤其是自己的孩子绝不可能成为同性恋,只要结婚的对象是男人就好了,生不生孩子都无所谓。 我偶尔动动筷子夹些离自己很近的菜便怪异地感到了满足,而之前心心念念想让符椋为我夹菜的动作变做慌张,无尽的慌张,还有心寒。 我终于明白了她和那些男人聚餐是做什么了。 所以呢,跟我在一起只是玩玩、只是消遣,玩腻了就把我跟她的那些所谓的前任,抑或着说是床伴一样随意抛弃吗?什么良药什么太阳的话,给其他人说过好多遍了吧?我的感动和爱才是真正的笑话吧? 可是,符椋,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我没有很爱你,也不会再更爱了。 ——我可以更恨你。 既然总有结局的话,那中间发生什么都是无所谓的吧? 27.对峙 符椋的父母走得很匆忙,而我总觉得是因为我的存在才让他们的家庭聚会在某个瞬间意识到一些无法对外人诉说的秘密而草草收场,留下不算情愿的告别。 尽管符椋努力为我开脱了所谓的罪责,可他们显然还是对我有所提防和怀疑,在离开的前一秒还在审视着我,想从我身上找到些别样的痕迹。 使人不悦的气氛终于消散,但我仍没有轻易放松下来,似乎还未从刚才的境况里回过神,不可置信这样的事情就那么简单地结束了。 直到把餐桌和厨房收拾完毕前,我和符椋都藏好了自己的疑虑,心照不宣地没说话。 “你怎么来我家不跟我提前说一下,阿雀?” 符椋坐在沙发上,边拿水果刀削着苹果皮边耐着性子问我,抬眼瞥在她身旁不远处的我时忽然轻轻笑了一下,好像想以这样的方式来令我松懈一些。 我不知道该看哪里,又不想转头和符椋对视,于是便盯着那副画发了好一会呆。 当她尝试跟我搭话后,我顿了顿调整好情绪才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回她:“你之前不是也这样过么?那我为什么不行?” “…说的是呢。” “不过,我承认那是我的错误。” “是我没有考虑到像今天一样的突发状况就做了冲动的决定,”符椋的语气变得很慎重,收敛平日的柔情后眼神也更加锋利。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因为这听起来过于冷漠、疏离,仿佛我们不曾拥有着情侣关系,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利益关系,为了得到经济上的回报才佯装体面的尊敬,“以后我会跟你商量一下的。” “还有,你的手都还没好呢,就这么不管不顾地下厨做饭又受了不少苦吧?我真的很为你难过。下次别再这么不爱惜身体了,好吗?”语毕,还不忘递给我一瓣修整成月牙形的果肉。 不知为何,我的内心荡漾起酸涩的涟漪。 我没接,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说:“符椋,你知道的,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符椋闻言一愣,手僵在了半空中,眼神也有些呆滞,兴许是意想不到我会这么说。 她总是爱说些无关痛痒的俏皮话来委婉地抵消转移她并不想回答、抑或是不适宜的问题,调情的时候也就罢了,如果过多地较真某些事物实在太扫兴;可当我们对峙时,除了徒增矛盾和怒火之外,这样的方法又有什么用处呢? 如此聪明的她,想必比我更清楚。 但可笑的是,她似乎忠于执迷不悟地把我塑造成一个过于愚蠢的形象。就像以前那样,她随意施舍点我所渴望得到的情绪价值就会让我欣喜若狂,然后她做什么我都会甘之如饴了。 她的嘴巴翕动了一会儿,看起来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自顾自地埋头咬了口苹果。 印象里,符椋貌似从未情绪失控过,永远都是这副或淡然或愉快的面孔,稳定得如同被精心设计的机器人一样,出现别的表情必然是故障;而符椋不是机械,也不可能是机械,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她是有生命的,越明白这个事实越觉得细思极恐。 所以我一直都想试着激怒她,看看她生气的样子究竟是怎样的,尽管数次以失败告终。 “…如果你只打算说这些的话,那我就恕不奉陪了。” 说起来,我本来也是个虚伪至极的人,又怎么好意思要求对方真诚呢?这对她也太不公平了,恐怕这就是她面对我的质问,一时还不愿对我坦然的原因吧。 不过那时的我过于气愤,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个地步上,由此可见生气真的不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好方案,至少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这样的。 认为我是胡搅蛮缠也好,无理取闹也罢,反正都没有意义了。 我又想起了什么,不禁朝着油画苦笑一下,真的快要失望透顶了,“毕竟,我可是朋友家的女儿啊,那你也的确没有必要再讨好我了。” 缄默,无尽的缄默只会让一切变得更差。 为什么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啊? 符椋,别再装作若无其事了好吗?你这样做真的既让人伤心又让人讨厌。 就在那个瞬间,我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我和符椋之间,那种无力的、漫长的、令人窒息的距离。可能这就是我始终不够安心而患得患失的缘由。 “对不起…” “但是,请不要离开我,好吗?” 在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转身离开时,符椋猝然拉住了我的手。我这才发现,她居然哭了,与我想象中的生气背道而驰。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被突兀的红色包裹住,曾经认为像海一样深情广阔的泛着琥珀色波光的湖,正缓缓溢出一滴又一滴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晶莹剔透的泪珠,然后顺着黑长的眼睫颤动被抖落下来,滑过白皙的肌肤,和那颗唇下痣。 初见时的画面仿佛在我眼前重演了。 我无可避免地再次开始手足无措起来。 最终,符椋还是什么都没说,但我却原谅了她。 后来的我时常在想,那次的争执看似是以符椋的示弱终止的,可实际上真正卑微的人,是我才对吧?我又何苦为了讨她欢心经历他人不善的凝视呢?那些陈词滥调的谎言,再多一点就会不攻自破。 不过我深知自己的心远没有冲动时的绝情,没能舍得放下她。 初恋似乎对于很多人来说,往往都难以割舍。我曾一度对朋友们讲述自己放不下初恋的故事在心中嗤之以鼻,没想过后来会遇见符椋这样的人。 符椋作为我真正意义上的初恋,我也像朋友那样不停地在这段青涩的情感里迂回挣扎着。 就连做梦,正常情况下我们是不会记得发生过什么的,可一旦梦见了符椋,我就一定会清晰地记得关于她的片段,而且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是否令人心动,是否令人伤心。一切都记得。 纵使为她难过和伤心千次万次,我都不敢踏出去那条看不见的边缘,仿佛形成一种执着的牵绊。 这种新鲜感和激情,真的很难被其他经历所替代。所以,我才会一次次为了符椋重蹈覆辙吗? 但初恋之所以动人,难道不是因为双方都互为初恋吗? 我和符椋明显不是。 有多少人,会和我一样视符椋为初恋呢? 百思不得其解后,我更好奇符椋的初恋了。 我和符椋躺在同一床棉被里,呼吸和心跳都因刚才的翻云覆雨而短时间内难以平息。 今晚的符椋比起往日,真的太主动了,几乎都是她在服务我,即使整个过程中我们都一言不发,不过她真的很懂怎么让我舒服,我的情绪也被抚慰了一些。 结束后,我并不满足于刚才的那些温存,从符椋的后面抱住了她。我的身上被她染上了我喜欢的木质香味,且和她贴在一起时,香味就更浓了。 被我接近的那一刹,她的肩胛骨收紧了些,但很快又松懈下来。 她没有放开我,用一只手覆在我的双手上,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回握住了。我温驯地把头埋在她的颈间,贪婪地享受着她的温度。 我想,如果时间能停留在现在,那该有多好啊。 不必在意过后定会面对的问题,不必再体验一番可能更加心碎的争执,不必担心未来的不确定因素。我们永远在一起,拥抱着、肌肤相贴着、头发交缠着、手也牵着,什么都可以不管。 可是生长在艰苦的现实中的我们,最应该明白的就是生活总是不尽人意的,悲剧才是常态啊。 28.倾诉 不知道保持这个姿势过了多久,我知道我们都还没睡着,就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起先只是说了一些对我来说很没有营养的话,如果放在之前,我也许会恼怒;直到这一刻,我发现,这亦可作为一个在说重要事情前很好的铺垫,让愉快的气氛不那么快凝固住。 我隐约记得,当时我们好像正在谈论文学上的问题。 我和符椋之间,由于相隔整整十年的鸿沟,再加上生长环境的差距,所以在很多方面会各执一词,甚至还可能会闹得不欢而散。 尽管大多时候,都是过于敏感的我像只麻雀一样,对于当前状况感到不安后产生应激反应:自卑或难堪,然后下意识迫切地想要逃离窘境。 独处时,除了对符椋的念想,更为心酸的是断断续续的内耗插在中间,无法忽视。 我时常觉得我一点也配不上她。如此完美的她又凭什么喜欢我这样平庸的人,不让我更深入地了解有关她曾经的事恐怕就是最好的证明吧?她总会离我而去的。 也许我一直觉得眼前的美好不够真切的原因,只是想到了她会不会对每一个前任皆是这样,而我仅仅是其中最为平凡和无趣的一个,还是个如失控的生了锈的发条玩具般的存在:明明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可就是不能准确地按照指示运动,永远猜不到会在什么时候有所动作。 ——唯独与文字有关的一切,我能够与她产生共鸣。 即使我们会争论,却始终能轻易地理解对方想法的差异,并想方设法不动声色地选择与对方妥协。 不过我有产生过疑虑,让我不知道是否要在问题的一开始就顺着她的意思而展开。 可是,我一面不想惹恼她,一面又期待着看她生气的模样。毕竟这种事情里被坏情绪影响是难以避免的,而且在我上学的时候也经常发生。 我到现在还依稀记得,大概在我小学三年级前,我有过一个很好的朋友,最后却因为我不相信世上所有的公主,都需要被王子、骑士之类的以男性力量为主的天然理想的救世主所拯救,才会变得幸福快乐而分道扬镳。 为什么她会认为所有人潜意识里,都会有或轻或重的弥赛亚情结,亦或者其实是在浅显地崇拜、皈依男性呢,更何况是公主这样身处高位的王权?每个人心中,会埋有野心的种子才是真理。 被石子绊倒是常有的,却并非终点,而是过程中必不可缺的奠基石。我心目中的公主,应该会坚定不移地将这些石子一一拾起,慢慢在心房里砌成一座属于自己的坚不可摧的城堡,并以此为蓝图,最终亲手实现。 对我来说,面对不公时,即便失败,即便隐忍,但只要无论仅存于意识中而不敢实践,或者是真正敢于实践挑战的,自己有过一刻的反抗,那么就已经很成功了。结局究竟会如何,在生活中的许多东西上,其实都没有那么重要。 一定要取得“进步”或“胜利”,是世上最虚伪的谎言和桎梏。 “这是我至今为止仍执着的郁结。” 我不知不觉地将这件事情对她说了出来,在接近尾声时,才惊慌失措地感受到一种不妥,止住了嘴,转而紧紧环抱住她,把头埋得更深了。 患得患失成性的我变得更纠结了。假如我试着故意反驳她呢?符椋会恼羞成怒吗?然后毫不犹疑地转身离去就像她一样? 我没说的是,我只是个从头至尾的理想主义者,深深地羞怯于成为我梦想的样子,于是原地踏步、兜兜转转着。 除了我,可能任何人都可以像荆棘鸟一样,在尖刺上高歌、盛放,即使疼痛是无可避免的,而死亡是隐藏的最终代价。我是个一旦暴露自己的内心,就肯定会被抛弃、憎恶的胆小鬼。 我曾一直以为我自己对符椋的爱是如此不容置疑,也矢志不渝。直到,我早听见了我那颗心上的裂缝中被灌入的风响。 我大抵已经失望和麻木了吧,只是没有放手的勇气。 我想永远寄生在符椋的爱里,我不在意我到底爱不爱她,我仅仅需要被爱。 符椋没有惊讶过我反常的喋喋不休,而是一如既往的浅笑着,一手抚着我的后脑勺,一手轻拍我的背。 她轻轻地说,这一次,她非常赞同和肯定我的观点。 “阿雀,你知道吗?” “其实我最欣赏你的地方,就是能拥有并坚持着自己的想法,而不会像其他人那样不知是由于何种的原因——仰慕?惊惶?害怕?所以一味地顺着别人的想法完成一件事,或者解决一个问题。这仿佛是将人视作一种绝不会出错的权威。” “我讨厌那种感觉,尤其是我自己成为被造神的对象时。” 我觉得她此时的表情一定是深思的、凄然的,也许就像是爱德华霍普那独特的笔触,所描摹出的那些忧郁的女人一样。 我不敢抬头,担心自己更多的痛苦被她察觉,也惧怕再次撞上她那副悲哀到令人心碎的面孔。我这才发现,其实我更希望接触到的,还是她坚毅得能够包容一切的样子。 “人无完人,”她坐起身,没有推开我,只是把手伸向床头柜上,应该是要抽烟。随后我就听见了她按响打火机的声音,“我坚信,世上什么东西都可能会变得完美,唯独,除了人。” 她长舒了一口气,我还以为她真的要对我敞开心扉了,于是紧张地绷直身子,想好好地倾听。事实却是相悖的,她突然就沉默了,一时间,房间内只剩下些许香烟内的烟草燃烧的细响。 她打开了电视,里面正播放着一部英文片,主人公似乎在讨论什么问题,我勉强能听懂一些。 “假设我是半个圆润的红苹果,配上半个椭圆形的绿苹果就不好看了。” “可是如果我找到半个跟我一样圆润的红苹果,就算它坏了,就算颜色深浅不同,我还是愿意跟它在一起。” “也许交往久了,我的颜色深浅度也会变,当它也会尝试改变自己的颜色深浅度。过程很累,也不完美,但还是行得通。” 我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她就说话了:“啊…原来这个还没放完啊,当时感觉太无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关了呢。” 我顺着她的目光,抬眸去看,想确认自己的想法:“这是在讨论…Soulmate嚒?” “好像是呢。” “那,姐姐,对你来说,soulmate会意味着什么呢?或者说,你有过吗?”是否也正如这所谓的“红绿苹果论”所言,这样的关系才是真正的Soulmates? 我对一切都一无所知。 关于Soulmate,我想,明白表面上的意思,而从未完全理解和感受过。但我知晓,我其实总在盼望着某天遇见这样的人。符椋是吗?或许吧,我不知道。 “…想听实话吗?” “嗯。” 她戏谑地笑了下,也不清楚是自嘲还是对我愚蠢问题的不屑:“应该…有吧。” “是个怎样的人?女生还是…男生?”我紧追不舍地继续问,忍不住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女生。是个很美好的存在,与我心意相通,没有缺点,像只温驯的羔羊,能轻而易举地拨得大多数人的欢心。” 符椋说着,眼底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不加掩饰的柔情。这跟看我的温柔不一样,却很难说差异在哪。也许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在她身上体验过。 我本能地嫉妒着,不由得攥紧了床单。 突然,她又话锋一转,让我一惊:“但她已经死了很久了。” 29.最后的谎言 yehua4.com 符椋依然漫不经心地抽着烟,目光长久地聚焦在电视机屏幕上,珀色的瞳倒映出斑驳陆离的光彩。 顺着她侧脸的流畅线条向下,我余光注意到她单薄的胸腔轻微震动过后,那张缀痣唇形漂亮的嘴,终于缓慢地恢复了开合。 “你的第一个问题,我想说的是,soulmates ,只是一个过程。” “为什么非要坚持在充满变数的人生中,寻找不变的灵魂呢?” “总会有人和自己灵魂共振的,”我回答道,“如果能一直保持一定的边界感,也许会达到这样的状态。你难道不相信吗?” “人终归是会过于贪心的,不想就这么止于那一步。” 我沉默了,她却继续说:“你知道,我今晚为什么突然跟你说这些吗?”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yehua2.com 符椋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悲伤和无奈。她把头低下来,不由分说地和我的视线交错在一起。 “你不喜欢我了。” 不是反问,而是陈述的语气。 小心思被轻易拆穿,我没来由地想要避开这炽热的视线,也根本没想过,她不像从前那样习惯转移话题和避重就轻,会这么直截了当。 我一面惊讶着,一面又好奇她怎样发现的。 我试图开口解释,但话到嘴边却无法说出,变成了欲盖弥彰的发问:“为什么这么说?” “你清楚我一向看人很准的。” 她苦涩地笑了一下,煞有介事地将垂下的发胡乱地理了两下,变得更糟了,似乎这么多此一举的行为,只是不愿意让我看见她的脆弱。 “我刚才说那些仅仅想试探你,是否在窥见我的真实后依然会选择奋不顾身地爱着我呢。” “结果显而易见。” “你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会撒谎。” 紧接着,符椋把烟灰抖到烟灰缸里,动作轻柔而熟练,仿佛一同抖落着的是她内心的愁苦:“可是我啊,说谎成性。这次,我却想要尽力对你真诚。” “你感觉你从来都没有触碰到过真正的我,而我善于欺骗、伪装和迷惑,使你在满心欢喜里又总觉得空缺着什么,所以猜忌,所以不真实,所以患得患失?” “有很多东西,无须多言,只要一个眼神就明白,可我却天天在你面前装作若无其事、装疯卖傻?” “让你失望是我的错,对不起。” 我的心中突然就涌上一股平静却浓郁的愧疚,也许这是出于心软的我的本能,又也许是有些事情,的的确确是难分对错的,因此她想将我如此这般显得自作多情的样子,一一归咎为自身原因的行为本身就足够令人动容吧。 然而我刚想说“没关系”时,她却话锋一转,说起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他们都说麻雀被人养在身边是活不久的。对于麻雀来说,它们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天空的辽阔,就是精神世界的沦陷;被关在笼子里后,它们的眼神也变得呆滞,翅膀不再展开,继而沉默无声。它们短暂的生命,就这样无情地被囚禁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最后渐渐走向凋零。” “林雀,我觉得你真的就是麻雀。你自从和我在一起后,越来越不像当初的你了。你知道吗?你像一道卑微又瘦弱的阴影笼罩着我,那种我热爱的,吸引我的鲜活的生命力被我消磨得越来越少。我觉得你快死了。” 紧接着,符椋反常地变得歇斯底里起来,让我被吓了一跳:“为什么…为什么要为了我这样一个糟糕透顶的人做到那种程度?我不是你向往的能让你幸福的居所树,你不要在我心上筑巢,更不要再花心思想着怎样才让我看起来更美好!” “你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我只是…只是束缚着你的——最可恨的笼子。” 大概是终于察觉到了我因她而惶恐不安的模样,她瞳仁不禁阵阵缩放,随后忙不迭屏息凝神,再次恢复昔日的平和。 “好吧,我想你也知道了吧?我和那个男人的事。” 我愣了下,点点头,心中顿时充满怒火。我之前就看到过他们的互动,暧昧得让我怒不可遏地想把那男人千刀万剐。于藤…没有骗我。 她深呼吸了一下,胸膛起伏不定,眼神很严肃:“我已经三十岁了。”那样的语气,慎重、冷漠又疏离,我第一次听到她用这样的态度和我说话,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你连二十岁都没有,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何必要这么作践自己的青春。” “…算了,我怎么说你也不会明白的,你只是你,你不是我。” “明天以后,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了。” 她的话语是一把利刃,直刺入我的心脏。但这不是难以忍受的痛,而是释怀的、在结束真正的苦难前,总要经历的阵痛。 语毕,我们之间的气氛变得更加凝固。她不再看我,也不再说话,只是揿灭烟蒂后向浴室走去,独留下一个冷淡的背影。 我们没有互诉衷肠的真诚,没有山盟海誓的承诺,更没有所谓的相互理解,只是因为一场错误的相遇而聚在一起。 我无法否认我的确很喜欢符椋,但喜欢也只是喜欢,直到我终于感觉到这份寄存已久的痛苦被撕裂,倾泻。 我早就知道我们用单薄的情感所搭建的塔迟早会塌陷的,想必她比我更加清楚;而起因,往往可能就是像今晚的这样的一件小事,像火种落在冗长的导火索上似的,裹着过往的一切,就这么迅速地割裂了我们,毁掉了所有爱和温暖。 我一夜无眠,我猜符椋亦是。 和她在一起时,我从未有过像此时这样的平静、清醒。我马上就意识到,我和符椋结束了,而且结束得尤为彻底。沉默会让一切变得更糟,可我却觉得这次不算太坏。 第二天,在一个微冷的雨天的早晨,我和符椋擦肩而过,然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再见面。 我还记得临走前,她跟我说的最后一些话。 “以前的这些,只当是我的责任,或者说什么也没发生过就好。” 她忽然紧紧握住我的手,表情中透露出一份坚定和决心,好像不知道在此情此景,是显得虚伪至极的:“小麻雀,只要记得,我永远感谢着你那些愿意陪我一起走过的路就好了。” “我也永远等待着,等待着你想要重新飞回我身边的那天的到来。” “你走吧。” 她自以为深情地说着,实际上会比我更知道,大家口中的永远,根本只限于当时的炽热。 ——符椋,你的存在即是谎言。 希望我们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