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宠我老婆怎么了[娱乐圈]》 第1章 《我就宠我老婆怎么了[娱乐圈]》作者：拾七予安【完结】 江眠，顶流颜值末流编剧，是圈内出了名的烂片制造机。 所有观众都在让江眠滚出娱乐圈时，他丢下了一颗惊天巨雷。 ——影帝周思衡居然要和他这种三流编辑合作了！ 网友们乐了： “救命哈哈哈，祸害谁不好？这下江眠会被周影帝的粉丝撕烂吧？” “听说还是林导的剧组，噗，江眠不会被骂哭吧？” “我承认我之前的声音太大了，没想到江眠你小子还是个勇士！” 狗仔们闻风而动，蹲点剧组，指望着能出一个劲爆新闻。 却瞧见江眠吃不惯剧组盒饭，影帝主动下厨熬粥；江眠着凉受冻，影帝第一时间赶往照顾；就连涂抹伤口的膏药，影帝也亲自调配。 像是呵护一朵含苞待放的娇嫩玫瑰。 就连一向毒舌的林导都花样捧着江眠。 狗仔们面面相觑：见了鬼了。 周思衡有个执念，就是找到那位从出道时就支持他的小粉丝。 直到某个晚上撞见江眠自残，对方手腕上同小粉丝一模一样的小痣时。 周思衡一言不发地离组，彻夜未归。 两天后，小玫瑰终于忍不住了，偷偷把自己灌醉，敲开周思衡房门，露出手腕上的玫瑰刺青，委屈巴巴认错：“没有在割腕……” “之前删你好友是我不对，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小玫瑰见哄不好，瘪瘪嘴：“那你再罚我一个月不许画你的同人图……” 周思衡：“……” 这个小笨蛋，到底还有多少秘密瞒着他？ 出乎所有人预料，剧组官宣之后，江眠非但没有蹭热度，也没有博同情套近乎，反而更加小心翼翼起来。 除了工作需要，江眠几乎从来没有和周思衡同台出现过。 就算是聚餐，他也永远坐在距离周思衡最远的位置。 所有人都以为，周思衡只是逢场作戏，完成拍摄后会和江眠一刀两断。 直到颁奖典礼那天，直播镜头不小心闯入休息室，意外拍到了周思衡搂着熟睡中的江眠，没出息偷吻的画面。 偷袭完后，某只大尾巴狼遮挡镜头：“嘘，不要打扰眠眠休息。” 蹲在直播间激动的网友们：exm？！到底是谁在打扰啊！ #好好好，这么谈纯爱是吧# #我们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男德满分，活该你有这么香香软软的老婆！# 【食用指南】酸甜调，点击就看爹系温柔攻与可怜小玫瑰的双向奔赴~ 第1章 “林导选定的燕回扮演者是周影帝，周思衡。” “叮——” 微波炉倒计时结束的提示音又响了一次，江眠这才回过神来。 这已经是他第不知道多少次回忆当时与剧组签合同的情景。 自从知道饰演男主的演员是周思衡后，他茶不思饭不想，整个人就像是被勾走了魂。 恨不得穿越回前三天，掰断那支写下自己大名的钢笔。但合同已签，违约费又付不起，他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江眠哀怨地叹口气，从微波炉中端出中午吃剩下的排骨汤，坐回餐桌旁，打开微博。 映入眼帘的就是两条高高挂起的热搜。 #周思衡新作# #江眠又双叒叕出来祸害人了# 害人精江眠本人：“……” 不用点进去，就知道网友的言辞有多激烈，江眠选择性忽略下面一条，熟练地点进周思衡个人超话广场，没想到的是，居然在实时留言帖也能里看到自己的名字。 【谁懂啊，在热搜上看到哥哥，兴冲冲地点进来，本来以为是新剧的宣传，没想到被创了一脸！崩溃！！！】 【好消息：我哥又进组拍戏了！ 坏消息：编剧是江眠。】 【md，江眠敢写辣鸡剧本给我老公演，我就喷到他退圈】 【周影帝也犯不着这么作践自己吧？为了钱连路人缘都不要了。】 【我现在只想摇摇他脑袋里的水，怎么想的啊？江眠这个晦气东西，谁沾上都要倒霉一万年！退退退！】 大概是这个消息实在太过惊人，江眠只是随手一刷，每条微博下面都有上千条回复，能显示出来的却只有寥寥数条。 剩下的，都因为言辞太过于激动被系统屏蔽了。 随意扫了几眼，江眠默默地退出微博，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心不在焉的扒了一口米饭。 ……还是一如既往的没胃口。 他放下筷子，等洗完碗从厨房出来之后，重新拿起手机，江眠才看到微信收到了一条新的消息。 是好友阚喆打的语音电话。 大概是瞧见了热搜，来关心关心他。 江眠心下一暖，郁闷的情绪稍稍消散了点，他点击重播。 对方大概是一直守在手机边上，很快接通了电话。 阚喆语气柔和，试探着问：“眠眠，你没事吧？” 当初江眠要勇闯娱乐圈，阚喆是双手双脚的同意，甚至还想动用自家人脉暗地里帮衬江眠。可惜江眠实在是太聪明了，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他都能察觉到，然后礼貌地婉拒。 一来二去的，阚喆也没有办法，只得遵从他的本心。 第2章 可是娱乐圈太过复杂，在这个圈内没有人脉，寸步难行。更别提江眠和家里闹翻了，他父母能不暗地里给他下绊子都谢天谢地了。 所幸江眠自己争气，第一个剧本就被某个剧组看重，可惜进组以后才发现，投资商根本不在意本子优秀与否，他们只是想捧红自己的艺人而已。 卖掉剧本、疯狂修改、删减配角高光情节、重要故事桥段被魔改、临时发挥编写男女主的发糖桥段…… 一次又一次，反复循环。 剧本变得面目全非。 骂声接踵而来，明明这都不是江眠的错，可网友们只会骂江眠，那些话难听到阚喆都无法忍受，可江眠只会浅浅一笑，说一句没事。 “别担心我，我还不至于那么脆弱。”江眠轻笑一声，试图让阚喆放下心来。 “每次都是这句话，我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但身为二十多年的发小，江眠的脾气，阚喆是再了解不过了。但既然江眠想要自己搞定，他也尊重江眠的选择，只是仍旧留了个心眼：“那到时候剧组开拍了，我要去探班！” 江眠张了张嘴：“没……” “不只是去看你，主要是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影帝。”没有给江眠反驳的机会，阚喆马上抢过话头，“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很喜欢他演的电影！” 直到通话结束，江眠到底还是没有打消阚喆探班的念头，无奈的叹了口气。 要是平时，他当然很乐意让阚喆来探班。 可是这次要跟的组，偏偏是周思衡的。 江眠缓缓俯下身，整个上半身趴在茶几上。 ……光是在和周思衡面对面他都已经紧张得不行了，要是到时候被阚喆发现异常可怎么办。 半晌后，江眠才缓缓坐直了身体，给自己打气。 没关系的江眠，十年前没有被发现的事情，十年后的今天，也一定不会被戳穿的！ ……吧？ “江老师，明天选角，麻烦您来一趟现场，定位发到您微信上了。”剧组人员似乎很忙，只来得及通知一声，就急匆匆挂断电话。 江眠握着手机，闭了闭眼。 行……吧！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江眠顶着两熊猫眼来到了试镜现场。 “江老师，早上好。” “早上好。” 还没到八点，排队试镜的演员并不多。江眠作为剧组制作人，跟着副导先一步走进了面试房间。 江眠原以为负责面试的只有导演、副导演和投资方，等走进了小房间才惊觉，房间里居然多了道身影。 那人背对着大门，身形颀长、宽肩窄腰。 手中拿着纸张，应该是导演发放的临时剧本，正低着头和导演说些什么，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缓缓转过身，朝这边看来。 江眠脚步一顿。 “噗通——” “噗通、噗通。” 心脏在狂跳，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猛然浮现。 “江老师好。” 嗓音清冽，如春风拂面，江眠只觉得心口像被一只毛茸茸的猫爪轻轻挠了一下，酥麻的感觉瞬间从心口流窜至大脑，至双手，至全全身上下的每一处器官。 男主不是已经定了吗？ 周思衡怎么会出现在试镜现场？ 江眠只觉整个人昏昏沉沉，大脑开始罢工，恍惚间，身处的时空似乎发生了折叠，一切仿佛回到了原点。 周思衡一如当年，而他却已经不再是那个莽撞无知、满怀一腔热血的少年了。 “很高兴能够出演江老师的作品，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声音破开虚无，江眠定了定神，周思衡不知何时掠至眼前，伸出右手。 江眠条件反射地握住那只手，“……您好。” 他抬眼，对上周思衡的视线。 面前的男人面容姣好眉眼如画，薄唇轻启，险些勾掉江眠的三魂七魄。 江眠不敢再看，缓缓地挪开视线。 或许是眼中的震惊太过明显，一旁的副导演接过话头：“江老师，思衡刚巧在这附近，听说您今天也在，特地来和您打个招呼。” 周思衡点头，开口依旧温和有度：“我很喜欢江老师笔下的‘燕回’，很感谢江老师给了我这次机会。” “嗯……合作愉快。” 江眠垂着眼回答，几乎是火燎一般转身，抱着公文包，跑向自己的座位。 初次见面的客套环节已经完毕，现场其他人也都没把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然而只有周思衡站在原地，他碾了碾手指，若有所思。 刚才江眠伸手的时候，根本没有碰到他的手掌。 他能感受到的，只是对方手掌带过的微风。 还有…… 周思衡眯着眼回忆了一下。 对方的手掌很小，如果他愿意的话，就能轻轻松松捉住他的双手。 周思衡收回思绪，往外走去。 另一边，江眠见门被周思衡带上，紧绷的神经顿时放松下来，他放缓呼吸，吐出几口轻飘飘的气息。 现在应该走了吧？ 江眠收回视线，侧身准备把公文包里的剧本拿出来，目光略过某处时，陡然凝住。 他左手边的空位，明晃晃写着周思衡的名字。 江眠呼吸一滞。 第2章 九点钟一到，试镜准时开始。 第3章 林导在业内名声虽不大，但每一部导演的作品口碑都很出色，再加上周思衡影帝身份的加持，所以即便已经公开了江眠担任编剧，《大漠孤烟》的试镜艺人数量也十分可观。 现场大部分面试者都是冲着与周思衡合作来的，所以面试女主角的女演员非常之多，恰巧周思衡在场，有时候碰到实力派演员，导演还会特意让他们现场表演对手戏。 早晨出门的匆忙，江眠只囫囵咬了两口馒头，现在胃里逐渐难受起来，像是有只小刺猬到处溜达似的。 江眠忍着不适，隔着衣摆揉了揉胃，等到痛感稍减后，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看向房间中央空出的舞台。 表演的片段都是规定好的，可周思衡非但没有表现出疲惫，反而一次次更加进入状态，举手投足之间，已经不再是二十一世纪的周思衡，而是实打实的，在边疆土地上生长的燕回本人了。 “好的，感谢老师的出演。” 面试的时间不短，最后一个试镜的演员告别后，江眠微蹙的眉头终仍旧没有松弛。 他的目光还落在周思衡身上，完全没注意到此时自己左手边，有人正呼唤着自己。 “这个刚才这位小姑娘演的不错……江老师，您觉得呢？” “江老师？” 江眠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身旁靠近的导演粗着嗓子喊了声，才彻底把他的注意力捉回来。 “抱歉，我刚才没听清，可以麻烦您再说一遍吗？” 江眠也意识到是自己的过失，本就不太红润的脸色看上去又白了几分，小心翼翼的请求导演原谅。 “……”对方心里此刻大概也挺无语，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胸口的情绪，“没什么。只不过是觉得刚才那个小姑娘演技不错，想听听看江老师的见解。” 实际上，江眠并没有什么高深的想法。刚才大部分时间，他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周思衡身上，看着对方张口、灵动的肢体语言，江眠的眼神里已经自动蒙上了一层把其他所有人都屏蔽的滤镜。 但好在他恰好对最后那位女演员有印象，因为那女孩刚进门的时候一直低着脑袋，险些一头扎进周思衡的怀里。 为了平息导演似乎正在熊熊燃烧的怒火，江眠思索片刻，给出了自己的客观观感：“嗯，确实不错，面部表情很精彩，抓到了角色的神韵。” 就在两人交谈间，周思衡也从舞台中央走了下来，来到桌前。 “江老师辛苦了。”他伸手，向江眠递来一杯热茶，“是一次性纸杯，小心烫。” “热茶温和提神，希望江老师喜欢。” 江眠下意识想去摸自己的黑眼圈，反应过来后动作硬生生拐了个弯，伸手接过茶杯。 暖意瞬间透过纸杯，顺着指尖涌入体内。 江眠浅抿了一口。 茶香清淡中带着几分鲜甜，有一股淡淡的回甘。 “谢谢。” 一杯热茶下肚，江眠确实感觉胃里翻涌的感觉好受了许多。 余光偷偷的打量着坐在一旁的周思衡，他低下头，翻动着桌面的剧本，刚才搭戏的那种疏离冷漠的感觉荡然无存。他现在并非“燕回”，只是周思衡。 仅仅只是一份试戏的剧本片段，周思衡都在上面标注了文字记号。 江眠捏平了一次性纸杯，丢入垃圾桶当中。 试镜结束以后，导演邀请江眠和周思衡两人一起聚餐。周思衡露出一个可惜的表情致歉：“抱歉，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你们去吧。” 只是吃个饭而已，导演也没有深究他究竟要去做什么，于是爽快地挥了挥手，让他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剩下的江眠倒是有几分局促。他和导演也是第一次接触，他并不擅长与陌生人交流。 导演倒是自来熟的很，一把揽住江眠的肩膀，完全没注意到江眠身体一瞬间的僵硬，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带着江眠去了附近的一家餐厅。 离开房间的时候，江眠回头朝着周思衡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确定要接下这个剧本了吗？” 上车，刚一关好车门，一旁的座位上响起一道声音。 周思衡阖眼，揉了揉眉心：“嗯，这个剧本不错。” 见他一副疲惫的模样，安晴叹了口气：“再怎么喜欢，也不至于推了和玛格瑞的合作来吧？你前不久才刚从剧组里出来，我还打算让你先休息一段时间。” 目眩的感觉稍稍退减了些许，周思衡喝了口保温杯中的热茶，而后道：“这两者并不冲突，我只是单纯不喜欢拍广告而已。” 听了他的话，本想说些什么的安晴硬生生止住了话头，选择岔开话题：“见到编剧了？” 周思衡又想起方才青年的身影。 “嗯，见到了。”和想象当中不太一样。 安晴不知道周思衡此刻在想什么，继续道：“听说这次《大漠孤烟》的投资商里，有他认识的人。我还以为，像你这种厌恶潜·规·则的性格，我求着你都不一定要去呢。” 周思衡没有否认：“剧本和人品，我还是分的开的。这个剧本我很喜欢，至于编剧本人……” 安静、内敛，和传闻中“带资进组的小霸王”根本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乖巧低眉的样子，倒是让他想到了家里那只整天卖萌求投喂的猫儿。 第4章 给根猫条，它那四条小短腿简直恨不得缠在裤腿上怎么也不肯松手。若是陪它玩个玩具，能开心的跟在人身后当一整天的小尾巴。 青年的面孔在眼前浮现，周思衡轻笑一声：“我喜欢他的故事就好，他是什么样的人，背后捧他的资本有多厉害，都和我关系不大。” “况且，他看上去也不是很喜欢我的样子。” 这倒是引起了安晴的好奇：“哦？这个圈子里还有不喜欢你的人？” 方才安晴并没有与周思衡一同进入面试房间，所以她也不清楚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身为与周思衡共事多年的经纪人，她只知道，按照国内现在的粉丝数量和创作质量，周思衡可是火遍全国，甚至全世界的超一线影帝，国外导演数次向他发出橄榄枝，只不过都被这人云淡风轻的一一回拒了而已。 要是那些昔日被周大影帝拒绝过的导演和编剧们现在知道，周思衡放着那些出色剧本不出演，反而主动凑上去挑选了烂片之王的编剧的新作，恐怕是要两眼一黑，直接气晕过去。 共事多年，周思衡大概能够猜到安晴现在在想什么，不过他并不想深究那些。 “趁着时间还早，去看看王姨吧。” 从周思衡上车以来，司机大哥就一直安静的听着两人的对话。此刻听到周思衡吩咐，方向盘一转，轮胎在地面幽幽发出一声摩擦以后，黑色迈巴赫逐渐避开汹涌的车潮，开往一条通向天宾墓园的小路。 最后这句话说出口以后，周思衡垂眸，不再言语。 他一手撑着下巴，另一手解开了手机锁屏。 手机左下角的小绿软件还是平静如水，一条鲜艳的红色小点提示也没有。 周思衡眼里涌现一丝落寞，仍旧不死心般，打开了微信列表，熟练的点开最上方的置顶聊天框。 入目的是再熟悉不过的一连串绿色气泡，以及那些气泡面前刺眼的红色感叹号。 修长的指尖在屏幕上跃动，编写完一大串之后，周思衡点击了发送。 结果还是与之前一样，红色的感叹号无情跳出。 周思衡闭了闭眼，对这样的结果毫不感到意外。 “咔嚓”一声，手机锁屏，车内彻底重归寂静。 第3章 “你觉得你是个正常人吗？” “你的父母以你为耻，你的兄长趋之若鹜……你身边所有的朋友都害怕和你接触，因为你肮脏、变态，你是个异类……” “你有喜欢的人对吧？他知道他正在被一个男人觊觎吗？他只会觉得你恶心，下贱……” “不知廉耻……” “我不是！” 江眠只觉得头痛极了。 他被人丢在一条毫无光亮的小道上，周围好像站满了人，他们是男人，女人，大人，小孩，他不知道他们是谁，他们来自哪里，他们的数量有多少。耳边喋喋的声音越来越嘈杂，他捂住耳朵，可是那些令人作呕的言语不知为何仍旧在脑海里翻涌，然后到胃。 想吐。 想要逃跑。 他就像发了疯似的，在这条一片漆黑的小道上四处逃窜，可是无论到哪里，他都能看到那些如同鬼魅般跟在身边的人。 终于他的力气快要完全消失了，他撞上了一堵墙。 抬起头，原来那根本不是墙。 他撞上的，是父亲熟悉又陌生的怀抱。 “眠眠……这样是错误的，你应该正常起来……” “你怎么可以喜欢男人，我的儿子怎么会是一个变态？” 江眠仓惶抬头，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离开了那条幽深的小道，面前是自己的房间，他正站在窗前。 而他的面前，是父亲、母亲，还有哥哥。 就像是抓住了最后的希望稻草，江眠几乎哀求的看着站在爸妈身边的哥哥。 “你也觉得我是错的吗？” 没有人回答。 可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用尽浑身力气，他翻过了窗台，就这么直勾勾的倒了下去。 身体腾空的那一刻，一切终于都安静了下来。 可是胃里天翻地覆地折磨还是没有停歇。 “呕……咳咳……” 从梦中惊醒，连眼睛都还没有完全睁开，江眠的身体就已经条件反射的翻身下床，一把推开卫生间的门，伏在洗手池前吐了起来。 江眠就这么一直保持了十几分钟的姿势，直到胃里清空得一干二净，除了又酸又苦涩的胆汁以外再也没有其他，江眠才有气无力的撑起身子，望着镜中的自己。 生理性眼泪早已经跟随着方才胃里的翻涌夺眶而出，他已经完全分辨不出黏在脸上的究竟是汗水还是泪水。 打开水龙头，捧起一捧水清洗脸上的水渍，简单处理完以后，江眠伸出双手，捂住了发红的眼眶。 现在是早上五点半。 已经是秋末季节，天还没有大亮，窗外还是一片灰蒙蒙的景象。 这样的景色江眠已经不记得自己看过多少遍了。 根本没有重新入睡的打算，江眠拖着疲惫的身体起身到厨房，给自己烧了壶热水。 开水烧沸以后，江眠给自己倒了一满满一杯。 往嘴边送的时候，忽然又停下了动作，重新踮起脚，在厨具一旁的背包中翻找了许久。 最后只找到了一包不知猴年马月被遗忘在背包深处的茶包。 第5章 江眠抿着唇，把它泡入杯中。 该买些茶叶了。 他想。 一杯带有淡淡茶香的温水下肚以后，江眠才觉得胃里痉挛的感觉减退了许多。 丝毫没有动弹的打算，他就这么捏着茶杯，坐在餐桌前。 他已经很久没有再做过那样的梦了。 或许和前些天见到了周思衡有关。 至于胃里的翻涌，江眠想他是再清楚不过的。 这周他基本上窝在家里处理琐事，终于赶在进组之前把所有还需要操心的事情全部解决，精疲力竭的江眠做了个艰难的决定——他掏出了手机，寻找到外卖软件上附近大众评分最高的店铺，随手下单了一份豪华单人套餐。 只可惜江眠对自己这具身体的耐抗能力太过于自信。 那份重油重盐重辣椒的川味小菜终于还是让他见识到了来自蜀中神秘的力量。 又不知道缓了多久，等胃里彻底停止了“噬主”的攻击之后，江眠才缓缓起身，回到卧室随便抓起一件大衣外套，披上出了门。 这时候的初阳已经在缓缓升起了。 今天是剧组动身前往拍摄场地的日子，导演组派了人来接他，来的人正好是那天在群里艾特他的后勤小哥。 小哥见到江眠的第一眼就愣住了。 再三确定江眠是江眠本眠以后，他才带着江眠上了车。 原因无他，江眠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 这种漂亮与男女无关，他是一种就算丢入人群中也能被第一眼找到的独特的美。 “江老师这颜值，我第一眼还以为是哪家艺人。”后勤小哥也是个过分外向的性格，“您就是传说中的‘明明能靠颜值，却还要凭借实力取胜’吧！” 去往山区的路越发颠簸，江眠有些晕车，听着小哥在一旁不停唠叨了一路，脑袋隐隐又痛了起来。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保姆车总算是停了下来。江眠几乎是一瞬间夺门而出，在一旁干呕了几声。 这动静可把前来接引他的导演和身后的后勤小哥吓得够呛。 尤其是后勤小哥，一副罪孽深重的表情：“对不起对不起江老师，我不知道原来您晕车，我……” 江眠摆了摆手，示意他没事。恰好身旁有人递了瓶水过来，江眠拧开瓶盖猛灌好几口以后，才缓过来神。 这具身体是越来越经不起折腾了。 还好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吃的不多。 江眠面无表情的想着。 他抬起头，正想和好心人道谢，没想到好心人不是别人，正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面前的周思衡。 “谢谢……周老师。”谢谢两个字转了个弯，生硬的接上了后面的字眼。 周思衡笑了笑，像是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糖：“晕车的话，可以随身带几颗糖，含在嘴里会舒服很多。” 糖果被周思衡放入他的掌心之中，江眠甚至能感受到残留在糖纸上的，属于周思衡的体温。 江眠惨白的脸色把一旁的导演也吓了一跳，在了解过情况之后，他把口袋中的房卡塞到了江眠怀中。 “小江你先去酒店房间休息一下吧，明天才开工，等你身体好些了再说。” 江眠点了点头，在后勤小哥一脸愧疚的表情陪同下，入住了酒店房间。 剧组提前和酒店方打好了招呼，房间里常用的日用品早已经准备妥当。后勤小哥临走之前还帮着江眠检查好了房间设施，确认一切正常之后，才终于离开。 房门被关闭后，江眠长舒了一口气，双眼一闭，直挺挺的倒入柔软床铺的怀抱。 昨晚被噩梦折腾，晨起又遭遇大巴颠簸，江眠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疲惫了几分，才刚躺上去一会儿，就不自觉昏睡了过去。 等到再醒来时，江眠发现窗外的天色都暗淡了下来。 他打了个哈欠，接受了自己一觉从清晨睡到傍晚的事实。 在窗前久坐清醒了一会后，江眠才注意到自己随手丢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一直不停地闪烁着。 起身拿起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导演在他入睡的时候组了个群。 群名：相亲相爱一家人（玫瑰） 林导率先在群里发言：欢迎大家加入我们《大漠孤烟》剧组这个大家庭，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了！希望我们合作愉快！（撒花.jpg） 江眠随便上下划拉了消息，发现从导演开场破冰开始，每个人都有说不完的话似的，每个人都踊跃发言，就这么从天南聊到了地北。 有几位社交恐怖分子甚至表示已经查到了剧组取景地周边的特色美食，表示到时候要拉着大家开一次开工聚餐活动。 江眠有些不理解。 现在的剧组都这么讲究了吗，开工之前还要开一次派对？ 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在群里接话，还开始cue没怎么发过言的人。 很不幸，江眠恰好就在“没怎么发过言”的这类人中。 负责统计的工作人员率先艾特了江眠，询问他有没有什么忌口的食材，好方便到时候的用餐安排。 江眠其实很想装作没看见，顺便逃过届时的聚餐。 可偏偏大家都等着他似的，疯狂在群里艾特他。 江眠咬了咬牙，这缩头乌龟是当不成功了。 第6章 只是他刚编辑好了文字发送的时候，另一条聊天气泡忽然也蹿了出来。 十分不巧，还正好在他前面。 遗所思：“江老师可能正在休息，大家再等等吧，不要打扰他。” 江眠：“我喜欢清淡的饮食。” 群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一刻，江眠承认，他确实有些后悔进了这个剧组。 好在刚开始圈他的那位工作人员还算给力，没过多久就破了这场诡异的僵局：“好的，谢谢江老师。” 然后便抓住了刚好出来冒泡的影帝，开始询问周思衡有无忌口。 眼看着群里的画风逐渐回归正轨，江眠总算松了口气，点击左上方的收起按钮，决定明天开工前再也不看一眼群聊消息。 可切换到聊天列表的时候，江眠才看见联系人处多了个亮眼的小红点。 江眠想也没想的直接点开。 申请人的id正是“遗所思”，打招呼备注写的是：“江老师您好，我是周思衡”。 江眠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秒。 周思衡……为什么要加他的微信？ 第4章 犹豫再三，江眠还是没有同意周思衡的好友申请，点击“忽略”，删除了那条好友申请。 仿佛那条申请从来就没有造访过。 干了坏事的江眠一时间有些局促，明明现在一个人窝在酒店房间里，却还总有种分分钟被人抓包的心虚。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手表指针逐渐走到了六点钟，江眠思索许久，最终决定今天还是不会再踏出这个房门一步。 酒店房间内部设备准备齐全，行李箱里自带的储备粮也十分充足，江眠很有自信，就算现在马上爆发丧尸危机，他也能保证自己至少关在房间内一周饿不死。 然而事与愿违。 就在江眠为自己的储备粮精打细算的时候，群里的一群社交恐怖分子早已经组织好了大部队，只剩下一只漏网之鱼。 更糟糕的是，经过方才群聊的经验，这群社牛决定这次不再苦等江眠回复，选择线下重拳出击。 但终究忌惮于江眠的身份，通过内部选举，他们推出了一位“敢死队”成员——导演林屿言，前去邀请。 林屿言只得硬着头皮，在心里骂骂咧咧的敲了敲江眠的房门。 “叩叩叩。” 房内正在低头作画的江眠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胡乱把数位板塞到抽屉里，仓皇起身的时候还差点绊倒自己。 “导演……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看到找上门的人是林屿言，江眠下意识的以为是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 虽然江眠整个人看上去还是弱不禁风的，但看着他的脸色已经比早上刚来的时候好了太多，林屿言也放心了许多，这才把自己的来意缓缓道来：“是这样的小江。今晚我们剧组打算去附近一个小饭店吃饭聚餐，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啊？” 江眠抿了抿唇，开口下意识的想要拒绝，但总觉得好不容易又跟了个剧组，要是一直拒人家于千里之外，会不会显得自己很不合群？ 虽然他想要减少尽可能的社交活动，但也并不是很想再体验一次被孤立无视的感觉。 导演看江眠的表情，以为他快答应了，连忙乘胜追击：“放心，就随便吃吃，人不多，就是我们主创团队聚一聚。” 一听人不多，江眠总算点头了。 然而到了现场以后，看着面前乌压压十几个攒动的人头，江眠觉得自己的认知大概出现了一些纰漏。 你管这叫不多？ 看着他不太好看的神色，导演咳嗽了两声，向在场所有人简单介绍了一下江眠。 “这位就是我们《大漠孤烟》的原著作者，同时也是剧组编剧之一的江眠老师！小江你就坐着这里吧。”最后那句话是对着江眠说的。 江眠依言坐在了林屿言安排的位置上，目光强装镇定的扫视几下现场的面孔。 大部分还算眼熟，是在剧里饰演不同角色的演员们。 自从江眠跟着导演走进包间开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尤其是在察觉到江眠方才扫视他们之后，有几个艺人已经开始掏出手机，私聊碎碎念了起来。 “坏了坏了，刚才江老师看我们的眼神好像有些吓人，会不会是我们选的大排档太low了惹他不高兴了？” “不至于吧，就吃个晚饭而已，难不成就因为这个生气了然后把我们戏份都删光？” “哎呀你不知道。我有个朋友之前和他合作过，她亲眼看到的！就因为有一天早上女三号不小心把牛奶倒在他衣服上，戏份是中午没的，人是当晚离开的剧组的！” “卧槽？这么可怕？不是，他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啊，这么嚣张？” “不清楚。但是他前面几个剧组瓜都很多，你品，你细品。” 江眠并不知道他们在八卦什么，只是疑惑的看着抓着手机越来越激动的几个人，眼里露出不解。 不是说要吃饭么，怎么一个个都光看手机不动筷子啊？ 不过江眠也并没有打探别人的癖好，打算安安心心的吃自己的饭，刚扒拉了几口自己面前的皮蛋瘦肉粥，就听到包间大门再次被拉开。 接着一道儒雅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抱歉，我来晚了。” 第7章 江眠的脊背一下子变得僵硬了起来。 “没关系，我们也才刚开始。”林屿言笑着招呼周思衡，“来来来，你坐我边上。” 江眠默默地把脑袋又往碗里埋了两分。 周思衡为什么也会参加这种聚餐啊，他明明说过自己不喜欢这种社交的。 周思衡的到来使得全场嗨了不少。毕竟身为影帝，大家欣赏崇拜他的能力是一方面，好奇和八卦也是另一方面。 特别是他已经年过三十，身边却依旧没有传出任何绯闻，这就更加让人充满探求欲了。 不知道是谁先提出找点乐子的建议，此话一出，马上有人跟着起哄提建议。 看着面前似是准备大闹一场的“妖魔鬼怪”们，林屿言咳嗽了两声提醒道：“玩归玩，你们悠着点，明天早上我们还要拍摄的。” 最后，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热烈讨论下，选定了比较刺激但不会上头的真心话大冒险游戏。 “就用这副扑克牌抽选人，我选了十八张，里面有一张小丑牌，抽到小丑牌的人要选择抽取真心话或者大冒险的卡牌。回答不上来或者失败就要喝一瓶酒，怎么样？” 这规则还算过得去，大家也纷纷同意了。 江眠心里默默祈祷，十八分之一的概率，希望在结束游戏之前，他一次都不要被抽到。 游戏很快开始，第一个抽中小丑牌的，刚好就是游戏的发起人，饰演女主角的女演员。 她有些好笑又无奈：“我选真心话。” “请问在场的人当中，有你喜欢的人吗，如果有，请说出ta的名字。” “哇哦——” 一上来就这么刺激，大家八卦的兴致蹭的被点燃了起来。 女主角叹了口气：“我今天算是知道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一旁和他差不多大的男艺人起哄：“思源姐，不许扯开话题哦，快回答问题。” “好吧，确实有。”黄思源笑了笑，目光转向周思衡，“我喜欢周老师。” 被点名的周思衡看上去还挺淡定：“谢谢你的喜欢，我很荣幸。” “我也很喜欢你的作品。” 黄思源闻言一笑，虽然已经完成真心话，但还是端起面前的酒杯浅浅抿了一口，垂下眼眸挡住眼中翻涌的情绪。 一句话完美的利用了规则的bug，把问题拉到了另一层概念上。 表面上看似平和接受，营造出其乐融融的氛围，实际上却是最后通牒。 周思衡在隐晦的警告她，不要越界。 圈内的谁不是长着八百个心眼子，黄思源自然理解他的意思。 如果还想继续在这个剧组顺利的拍摄下去，她必须要收敛了。 第二轮游戏开始，很不凑巧地是，抽到了小丑牌的依旧是黄思源。 众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思源姐，你这个运气实在是……” “别太嚣张，小心下一把就是你。”黄思源佯装瞪了说风凉话的那位一眼，接着进行流程，“还是真心话吧。” “请问，这一年之内你做过最丢脸的事情是什么？” 相较于上一个问题，这个问题简直不要太简单。 黄思源不自觉松了口气，笑道：“其实我觉得刚才发起这个游戏就挺丢脸的。” 听懂了她的自嘲，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有了黄思源这个活宝开的好头，接下来大家也都敞开了玩，气氛一下活跃了不少。 又相安无事的过去了两轮游戏，忽然林屿言提出异议：“刚才那几轮抽到鬼牌的人都选择了真心话，大冒险一直没人选可不太行。这样吧，无论下一个谁抽到小丑，都要进行大冒险，怎么样？” “好！” “原来林导你也这么爱玩，不早说嘛！” 林屿凡笑骂：“这就是你和导演说话的态度？我劝你注意点，小心开拍后天天被我卡。” “对不起导演，我错了导演。”对方一个滑跪道歉，成功逗笑在场所有人。 气氛越来越融洽，江眠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下一轮，抽取到小丑牌的“幸运儿”是他。 江眠：“……” 看着手中滑稽的小丑牌面，江眠面无表情。 刚才还在偷偷庆幸自己躲过好几轮，没想到运气之神在这里等着他。 众人巡视一圈，才发现这次中招的居然是角落里默默蹲蘑菇的江眠。 “……” 包间的气氛一下子冷却不少。 其他人都看不见的桌面之下，江眠的左右手纠缠很紧。 “江老师……请抽牌？” 规则就是规则，必须要遵循的。 江眠闭了闭眼，从大冒险的卡组当中抽选出来一张，翻开放在桌面上。 “和距离你最近的人跳一支交际舞。” 还好不是什么奇怪的操作……江眠松了口气。 他的位置靠墙，右手边就是林导的位置。 江眠如蒙大赦，刚想邀请林屿言和自己共舞一曲尽快完成任务，视线中猝不及防出现一只手。 一只漂亮的、干净的、江眠再熟悉不过，周思衡的左手。 江眠猛然抬头，此刻站在他面前的的的确确是周思衡本人。 江眠：“……我身边最近的不是林导吗？” 第8章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头四下搜索着林屿言的身影。 然后在包间的门口看到了正拎着两袋扎啤一言难尽看向他们两人的林屿言。 江眠：“……” 林屿言：“……” 两两相望，唯有失望。 林屿言放下啤酒，摸了摸鼻子：“那什么，刚才啤酒没了所以我就去拿了些过来。” 他慢慢靠近两人：“要不……你们先把任务完成了，我再坐回去？” 江眠：“…………” 任务工具人周思衡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清了清嗓子。 “我不太会跳交际舞，跳完一支可能有些困难。稍微简化一下可以吗？” 周思衡都这么说了，自然不会有人反对。 作为任务执行者的江眠就更不会了。 他神情复杂的盯着周思衡。 他知道周思衡是在说谎。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周思衡有多擅长舞蹈。 因为这是周思衡亲口告诉他的。 而现在为了帮助自己完成任务，他竟然公然扯谎。 在“不太会跳舞”的周思衡的带领下，江眠转了几个圈、做了几个姿势，这任务就宣告完成了。 趁着大家帮着林屿言分啤酒的时候，江眠小声答谢：“谢谢您。” 周思衡轻笑一声，微微附身，用只有他们两人刚好能听清的声音回复。 “江老师要感谢的话，就请通过我的好友申请，可以吗？” 第5章 直到最后离开包间时，江眠的耳朵上的热度都不曾消退。 好在他们这一餐吃了许久，现在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没有人发现他那对涨红的耳朵。 好友终究还是加上了，在江眠被周思衡低音炮攻击完没多久，晕头转向的江眠迷迷糊糊的就掏出了手机，当着周思衡的面，江眠主动发送的好友申请。 不幸中的万幸便是，周思衡没有询问他关于先前那条好友申请的去向。 否则江眠现在，可不止红了耳朵那么简单。 回去的路上，吹着迎面而来的晚风，感受着风中的冷意，江眠试图让自己发热到快要爆炸的脑袋冷静下来。 “晚上回去都早点休息吧，明天早上十点钟务必要准时到场哦各位！” 酒店楼下，林屿言不放心的一一嘱托着所有人。 今天这场真心话大冒险的破冰行动进行的十分顺利，就是最后大家都上了头，险些没控制住场面。 在场每个人都多多少少喝了几瓶啤酒，虽说度数不高，但还是担心会影响到第二天的拍摄。 尤其担心的是周思衡。 虽说他在真心话大冒险游戏当中被抽到的次数不多，但这场席面上他的咖位最大，不少人纷纷来找他敬酒。 就这么一杯接一杯的，也不知道他究竟喝了多少。 不过周思衡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倒好像还挺自如。 “小李啊，思衡就拜托你帮我送上去了。我去把他们几个严重点的安置好。”导演艰难的同时控制着几个醉酒的笨蛋，回头嘱咐周思衡的小助理。 跟在周思衡身后的小助理点了点头，一脸严肃：“我会的导演。” 江眠跟在林屿言身边，一路帮着把几个演员安全送达房间。 “多谢你了小江，今天多亏了你，不然还真送不了这几个醉鬼。”林屿言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欣慰，“时间也不早了，你也早点去休息吧。” 江眠点头应下。 左脚刚迈出电梯，江眠就听到侧边的另一部电梯也响了一声，显示抵达。 江眠现在并不想和任何人扯上关系，迅速迈开了脚步，恨不得现在马上瞬移回到房间。 钥匙刚一插入锁孔，身后传来了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哥，我先找下钥匙，稍等一下。” 江眠下意识转头，才发现原来刚刚跟在他身后搭乘另一班电梯而来的，是周思衡和他的小助理。 他只是好奇的回头，很不凑巧，这一眼刚好与朝着这个方向淡然抬眸的周思衡四目相撞。 旋转钥匙的速度瞬间快了一倍，紧接着，江眠的房门“嘭”地一声被关了起来。 从开门到关门，这整个动作，江眠仅仅用时两秒钟。 正在费劲扒拉从钥匙扣上的一堆钥匙中寻找的小李听到声音，茫然抬头：“这大晚上的，是谁动静这么大啊？” 一旁屹立的周思衡没接话，伸手从他手下接过那一把钥匙圈，三两下便找出了房门钥匙，打开了大门。 “没谁。” 走廊尽头的房间内，江眠正顺着房门缓缓滑下，跌坐在门口柔软的地毯上，双手捂住发热的脸颊。 飞速取出口袋中的手机，点开和周思衡的聊天框快速划拉了两下，确定过往聊天记录空白一片以后，江眠紧绷的大脑终于开始松弛了下来。 好险，刚才周思衡的那个眼神，差点让他以为自己已经被发现了。 酒精果然会麻痹大脑。狠狠用清水冲洗了一把脸以后，江眠彻底冷静了下来。 当初周思衡加的是他特地创建的小号，那个账号他已经很久没登录了。 在这个名为“江枫渔火对愁眠”的账号之中，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这两个账号之间没有任何关联，江眠自认为隐藏的很好，周思衡一定不会发现。 第9章 毕竟当初是他抛弃了周思衡在先。要是被周思衡知道，他就是那个冷酷无情的“渣”粉丝，怕是要完。 第二天转醒之后，望着陌生的天花板纹路，江眠自己都有些诧异。 居然就这么安安稳稳的睡了一个晚上，一夜好梦。 他已经习惯了半夜辗转反侧，或是噩梦惊醒。本以为进组后躺在陌生的大床上会失眠一晚，睁眼到天亮，没想到不仅睡着了，而且还整整睡满了八个小时的健康时间。 起身取过正搁置在床头充电的手机，江眠茫然的盯着屏幕上硕大的“10：48”的时间字样，原地石化三秒钟，而后匆忙起身，还险些因为体力不支一头栽倒在床上。 一阵兵荒马乱的洗漱过后，江眠连脸颊上的水珠都没完全擦干，随手抓起丢在衣架上的大衣，一边仓皇赶路，一边双手系扣。 尽管他已经用此生最快的速度冲锋到剧组片场，可早已经迈过十点整的指针仍旧在提醒他这一悲催的事实： 开工第一天，他迟到了。 而且还是姗姗来迟的那种。 狂奔到导演面前时，江眠完全不敢抬起头直视他的双目，耷拉着脑袋，像个犯错被家长抓包的小孩子：“导演，我……” 但出乎江眠预料的，他非但没有遭到导演的斥责，导演反而还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坐到自己身边的椅子上安慰他：“没关系。昨晚是不是写新剧本睡晚了？你们年轻人呐，别总仗着自己年轻肆意造作，等老了可要后悔喽。” 江眠茫然的眨了眨双目，一时之间有些无措：“导演，我迟到了，您骂我吧。” 林屿言开口顿了顿，差点把“我可不敢骂你”脱口而出。 “今天主要是拍摄演员们的定妆照，你迟到也没什么关系。”说到这里，林屿言画风一转，“不过可惜，你刚好错过思衡的拍摄。你是思衡的粉丝，应该挺想看的吧，等后期修完照片了，我第一个发给你看！” 听到刚好错过周思衡的拍摄，江眠心里的确感到可惜，但他来不及惋惜，刚放松下来的心情很快就被导演的下一句话拉了起来。 “什、什么粉丝，我不是……” 看着他一脸惊恐，浑身写满了拒绝的样子，林屿言诧异道：“原来你不喜欢思衡吗？我看你昨天晚上玩游戏的时候时不时看他，还以为你是他的粉丝呢。” 江眠连忙“我不是我没有您误会了”礼貌拒绝三连。 “什么粉丝？” 他还没来得及打消导演的念头，就听到头顶上方传来熟悉的清冽嗓音，江眠险些跳起来。 “你不是去接电话了吗，怎么又这么快回来了。”见周思衡回来，导演的注意力也从江眠身上，转到了周思衡那边。 接过导演递来的水杯，周思衡饮了一口，而后道：“安姐打来的，问我在剧组适应的怎么样。刚才在聊什么？” 见话题再次回到这道送命题上，江眠心跳如鼓。 尤其是在周思衡就这么大大方方蹲在他面前，眼神清明地望着他，江眠甚至能从他眼中看到两个小小的自己，鼻尖嗅到好闻的雪松气息时。 “也没什么，随便聊聊。”好在不知为何，导演并没有托出刚才两人简短的谈话，“我是想着，你有好多粉丝不远千里赶来这里，下午的开机仪式要不要公开举行。” 按照林屿言安排的流程，今天早上拍摄完每位演员的定妆照之后，下午刚好跟着节奏举行开机仪式。今天的天气和日子都很不错，是可遇不可求的“黄道吉日”。 “你不是早就打算好了。”周思衡淡淡的开口，早已看破林屿言的小心思，“注意维持秩序，别让他们受伤。” 身为多年老友，林屿言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那当然，你当我们剧组的保安团队是吃素的吗？” 周思衡凉凉开口：“你的保安团队几天前可是险些把我丢在机场。” “咳咳咳——” 两人谈话间气氛自洽，江眠觉得自己丝毫融入不进。他也乐意不加入他们的对话，只在一旁默默的注视着周思衡。 虽然错过了周思衡拍定妆照，但看着他现在一身黑红戎装，假发马尾半扎高高束起的扮相，就知道他刚才拍摄的一定是燕回领兵沙场杀敌的英勇身姿。 周思衡笑起来，真好看。 还有，黑红色，果然很适合他。 这一刻，江眠很想用一支画笔，把周思衡画下来。 “叮——” 一条提示音蓦然响起，现场三个人不约而同低头。 江眠摸出手机，是一条微信消息。 但在解锁后看清发送人的名字后，江眠心中的想法一瞬间全都消散了。 “抱歉，我先离开一下。” 匆忙起身，确保没有人注意他以后，江眠才停在了某个拐角处，打字回复。 望着江眠离去的背影，导演若有所思。 “所以呢，刚才究竟在说什么？”周思衡抬眸，不咸不淡的看了林屿言一眼。 就知道他果然不会这么轻易被糊弄过去，林屿言耸了耸肩：“还以为他喜欢你，现在看来，人家是躲你都来不及。” “你说你是不是哪里得罪人家了，怎么一看到你就气的满脸涨红，话都说不好了。” 看着不远处小小一只的身影，周思衡放下手中水杯。 第10章 回忆着方才因为近距离，一低头看的更加清晰的江眠的右手掌心，周思衡淡然起身，精确无比的把手中空瓶丢入不远处的垃圾桶。 “谁知道呢。” 第6章 哥哥：“听阚喆说你又进组了？注意休息，别累到自己。” 哥哥：“昨天家里阿姨收拾储物室，无意间找到了你小时候画的画，还有你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都帮你收起来放在你书柜上了。” 哥哥：“再过几天就是妈生日了，眠眠……你要不要回家看看妈？” 哥哥：“我们都很想你。” 看着屏幕上一条条被发送过来的消息，江眠紧抿着唇，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如果可以，他很想装作无视，但他做不到。 江枫渔火对愁眠：“会注意，谢谢，工作忙，不回去了。” 这条消息发出去以后，很久很久没再收到回复。 江眠紧盯着手机屏幕，眼中遍布红血丝。 原地做了几个深呼吸以后，江眠才平复好自己的心情。 “江老师，林导喊您！” 被指派过来四处寻人的工作人员终于找到了江眠，转达了林屿言的意思。 原来是吉时已到，林屿言要拉着大家举行开机仪式。 道具早已经准备妥当，身为编剧，江眠老老实实的站在导演身后，随着众人的节奏弯腰礼拜。 虽然他们的拍摄场地地处偏僻，但还是有很多手段精巧的狗仔闻风而来，场外乌泱泱的挤满了长枪短炮。 被一众狗仔们挤在身后的粉丝们更是热情洋溢，一个个翘首以盼，努力用手机拍下自家偶像的照片。 剧组统一参拜完以后，从导演开始，一一上前把手中的香柱插好。 江眠上前的时候，周边不断闪烁的闪光灯似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后摁动快门的声音加倍。 “这位看上去虽然脸生，但是长得好好看啊！他现在是素颜吧？” “素颜都这么好看，简直是绝了，下一个大热预定。我宣布我要粉上他了！” “可是按理说跟在导演之后上香的不都是男女主么，我记得这部电影宣发的时候明明说粥粥才是男主啊？难道临时更换主角了？” “没吧，你看粥粥不是正站在导演边上吗？” “那这位是……” “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位素颜美男是江眠呢？” “？！” 围观的粉丝窃窃私语，你一言我一语有来有往，狗仔们更是不遑多让，手上的拍摄就没停下来过，还能一边偷听身后站姐和粉丝们的谈话，一边偷偷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写一个炸裂的标题吸引眼球。 而引发了这一阵小骚动的江眠本人完全没有察觉，他只是觉得外场闪动个不停的闪光灯尤为刺眼。 对上案前一脸平和慈祥的佛像，江眠将手中香柱放置完毕，闭上眼睛。 丝毫没有敬畏之心的他，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佛存在的话，他也只会是被他们抛弃的存在吧。 如果他们真的存在的话…… 面无表情上完香之后，江眠重新回到大部队，退回到导演身后。 轮到周思衡插香的时候，江眠明显能感觉到场外激动的叫唤声又翻了个倍。 同时，狗仔们的闪光灯闪烁更加频繁，你方唱罢我登场，快门照射出的白光一直连贯，没有一秒钟的停歇。 江眠丝毫不怀疑，现在如果是夜晚，剧组甚至不需要点灯，这些闪光灯就足以承包所有光源。 周思衡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他随手将香插好，双手合十，颔首闭目。 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就能夺走全场所有人的目光。他就是焦点。 也只有这种时候，江眠不必再隐藏自己的目光，能够光明正大的注视他。 秋风吹起了他的衣摆和长发，江眠觉得自己距离他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赶在周思衡转身之前，江眠已经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万众瞩目的开机仪式毫无意外落下了帷幕，转眼便不费吹灰之力登上了热搜，不少粉丝慕名而来。 【哎，为什么偏偏要让我在他们刚开机的时候入坑，快来人打我一拳打到我电影上映后苏醒！】 【林导还是那个林导，除了周黄两位主角和一众老戏骨，其他新生代演员似乎都是新人，看上去都好眼生，希望都会是实力派。】 【有人知道站在导演身后的那位小哥哥是谁吗？我好吃他的颜值，快给我一个门牌号指路我要粉他！】 【楼上的吃点好的吧，据说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江眠，《大漠孤烟》的编剧】 【啊这……颜狗忽然冷静了下来.jpg】 【话还是不要说太死吧，毕竟影帝选本子的眼光一直都挺好的，没准这次剧本就超常发挥呢？】 【根据我对江眠的了解，指望他能超常发挥，我更愿意相信是导演组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楼上的反串黑？我粥从来不吃这一套ok？拍《追踪》的时候他还是主动提出0片酬参演，劝你不要瞎说，诽谤是要吃律师函的：）】 热搜里的实时评论刷新的很快，消息一条接着一条，根本不用江眠特意刷新，关于自己的话题就搭起了一幢又一幢高楼。 “网友们说话比较直白，江老师你别在意这些。” 第11章 江眠正捧着手机出神，身边传来一道怯生生的嗓音。 他抬头一看，发现是一位戴着黑框眼镜扎着马尾辫的女生凑了过来。 对方见到他抬头，又是羞涩一笑：“我第一次出演女三号，怕把握不好，想和江老师了解一下剧本。” 江眠很快想起来，这位饰演女三号的女孩子名叫莫灿灿，试镜的时候他看过对方的资料，是名刚刚毕业不久的表演系学生。 “好。” 见江眠没有拒绝自己，莫灿灿的脸上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害羞，又涨红了两分。 “谢谢江老师！” 莫灿灿身为女三号，拍摄前期的单人镜头并不多；而江眠虽然担任着剧组编剧的名头，但导演和他都心知肚明，他只是一个挂名编剧，剧本卖出给剧组后，他其实连修改的权力都没有，所以现在，他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整个剧组里最清闲，最有时间的人了。 为了不打扰其他演员拍摄，江眠带着莫灿灿找了片空场地，听她缓缓道来自己的见解。 “叶淑怡虽然作为贵族豪门大小姐，但她从小就跟着父亲和哥哥走南闯北，去过许多不同的地方见过不同百姓，这对她的思维观念产生了很大的碰撞，这也是为什么她会那么抗拒成为‘家族联姻’的工具。” “所以她在大婚当晚收买丫环替嫁出逃了，但是从小被宠爱长大的她并不知道全家人要为她的任性付出多大的代价，这里我觉得她的性格也为众叛亲离的结局做了铺垫。” “只不过我还是有点好奇，为什么她会在遇到燕回之后疯狂的爱上他，而且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燕回其实对她的态度并不是很友好，这似乎有些和她的人设不符。” 江眠安静倾听莫灿灿分享自己的见解，没过多久后他就发现，这孩子的确很有灵性，是个天赋极高且努力的好苗子。 也难怪试镜的时候，导演一锤定音，第一个选中了她。 “因为他们初遇的时节非常巧合，家族宣告联姻时，她的叛逆情绪达到了顶峰，恰好出游采买遇到了燕回。对于她来说，燕回是自由的，是她毕生渴望的。人会不自觉地喜欢上自己想要成为的模样，所以与其说她爱上了燕回，不如说她只是爱自由的自己。江老师，我理解得对吗？” 还没等江眠开口，两个人身前忽然落下一道修长的身影，挡住了高挂上空的烈日。没有了刺眼的强光，江眠抬起头，瞧见了背光而来的周思衡。 “你说得很对。不过还有一点。” “她把归属和期待感全都落到了燕回身上，对于她来说，燕回就是她此生最大的归宿。” 江眠垂着眸子，静静低头端坐着，一副不打算抬头见来人的模样。 倒是一旁的莫灿灿有几分惊讶地开口：“周老师您怎么过来了？b组不是正在拍摄中吗？” 男女主对手戏份较多，导演安排两人率先进行拍摄，这样也能够在拍摄前期拉近演员之间的熟悉度，对彼此更加了解，往后几个月相处和拍摄起来也会容易些许。 周思衡找了个地方落座，淡然一笑。 “黄老师那边在补妆，林导临时打算先拍摄她的单人cut。” 莫灿灿顺着他视线的方向望去，的确瞧见了正补完妆匆忙离开镜头前的化妆师小姐姐。 只不过……思源老师这么敬业的嘛，连补妆的时候都不忘捏着剧本背诵？ 相比于莫灿灿的纯真，江眠则是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补妆只是一层障眼法，真实的情况恐怕是黄思源在和周思衡拍摄对手戏的时候没有接的上来或是忘词了，导演才先拍摄单人部分让她找一下感觉吧。 但周思衡既然对莫灿灿这么说了，江眠也不打算再说什么。 “既然有空，不如我们对一下台词？” 让江眠没想到的是，周思衡居然主动出声询问莫灿灿是否愿意对戏。 再看后者，脸上已经是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真的吗？！” 拜托，她能和影帝饰演对手戏已经很不容易了，没想到影帝本人居然来陪她对戏！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总归是要合作的，就当提前熟悉怎么样？” 周思衡语气透露着淡然，完全没有身为大牌高高在上的样子，甚至还轻笑：“别紧张，难道害怕我会吃了你吗？” 虽然这话是对着莫灿灿说的，可说话的时候，周思衡的眼神一直落在低着脑袋装鸵鸟的江眠身上。 察觉到自己正在被注视的江眠闻言身体一僵。 和影帝对戏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莫灿灿根本来不及细想，一口答应了下来。 而站在一旁的江眠此刻正在绞劲脑汁，恨不得马上想出几百个理由消失在这片有周思衡存在的危险区域。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去……” “刚好江老师在场，能不能麻烦江老师赐教一二？” 初生牛犊不怕虎，莫灿灿完全没顾得上细想江眠在剧组中的“特殊存在”，开口就把江眠撤退的道路堵上了砖块。 “一个人和周老师对戏我实在是紧张，拜托你了江老师！”莫灿灿双手作合十状，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渴求二字。 江眠：“……” 很好，不仅堵上了砖头，还二话不说转身糊上了三层水泥。 第12章 主打的就是个在劫难逃。 可周思衡在场，江眠在心中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他都要迅速逃离这片危险区域，不管莫灿灿再说什么，有多卖萌装可怜…… “灿灿，江老师或许累了，还是让他先回去休息吧。”就在此时，周思衡缓缓开口，嗓音温和，不紧不慢，却犹如一记重锤砸在了江眠心头，“是我来得太冒昧，打扰你们了。” 江眠闻言下意识回头望去，只见周思衡敛眸，一脸遗憾的模样。 一听自己眼前的大好机会就这么插着翅膀飞走了，莫灿灿整个人恍遭雷劈，挫败不已。 江眠：“……” “……其实，我也没有很累……”在良心的谴责下，江眠最终还是没忍住，接下了这一“重大无比”的任务。 “好耶！”莫灿灿高呼一声，恨不得整个人扑上来抱住江眠。 就连周思衡也站起身，走到江眠面前，眼眸弯弯，朝着江眠伸出手掌。 “那接下来，就请江老师赐教了。” 第7章 直到周莫两人开始对戏的前三分钟，江眠整个人都还是晕乎乎的。 自从他进入剧组以来，这已经是第三次和周思衡握手了。 他本以为随着接触的次数过多，心情应当会更加放松适应。 可这具可恶的身体始终不受大脑的控制，心脏总是跳动的一次比一次激烈。 江眠有些分不太清，迷雾般的朦胧究竟是来自眼前，还是来自那快速跳动的心脏。 好在正在对戏的两人都非常专业，一旦入戏，很少再注意到场外江眠的情况。 就这么硬生生等着头几分钟的晕眩效果彻底消散后，江眠坐在距离两人半米的位置，撑着下巴观察着他们。 “早听闻燕小将军英勇之姿，今日得见果然如此。是小女子失礼了，还请小将军见谅。” 两人现在的对手戏，正是燕回与叶淑怡初见那段。 江眠皱着眉头听完莫灿灿起势，出声打断。 “抱歉，刚才那一段麻烦你重新来一下。” 虽然中途被打断，但莫灿灿完全没有生气，反而兴致更加高涨，又重述了一遍刚才的台词。 “不对，感情要再变化一些。”江眠眉心微蹙，试图帮助她寻找感觉，“叶淑怡对燕回一见钟情，但想到刚才落了笑话，又不想在心上人面前丢人，所以故意顺势装出一副从容的模样。你刚才的感情过于娇羞，收回来一些。” “好的。”莫灿灿闻言马上修改状态，三人就这这段初遇来来回回重新对了七八回戏。 等到最后版本彻底演绎完毕后，江眠那紧蹙的眉头才终于松了开来。 莫灿灿整整重复了十几分钟初遇的台词，却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情绪，反而越挫越勇，江眠喊停指导一次，她的眼眸就亮起来一分。 只是这段初遇的片段，她都零零总总写满了一百多字的情感见解。 在叶淑怡与燕回初遇的这场戏份中，更多时候都是叶淑怡的台词和情绪，燕回回复的台词并不多。趁着莫灿灿低头整理笔记的时候，周思衡把目光转移到了一旁指导她做笔记的江眠身上。 和平时见到他的局促不安与尴尬不同，解读剧本、剖析人物内心时的他认真专注。 不知为何，周思衡觉得，这似乎才应该是江眠真正的模样。 可江眠猝不及防抬首回眸，对上周思衡探究的眼神时猛然低头，这样的细节又让周思衡无法理解。 他甚至飞速在头脑中回忆，自己似乎的确是第一次与江眠合作。 为什么这个小家伙看上去对自己永远都是避之不及的模样？ 就好像……正在野外躲避大灰狼追击的羔羊。 江眠和周思衡两人各怀心事，倒是拉着两人对剧本的莫灿灿一脸热情，完全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的不同情绪翻涌。 和演技精湛的影帝对戏是一件非常舒爽的事情。 更不要说身边还有一位时时监测情况的专业编辑老师。 一个下午的对戏时间，莫灿灿只觉得意犹未尽，恨不得连晚餐也不享用了，大有一副拉着两人对戏到天明的架势。 最后还是林导偶然路过，发现他们的“大三角”组织并且带走了隐隐有些走火入魔的莫灿灿。 活泼躁动的小太阳一走，空气忽然凝固了起来。 江眠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伺机开溜。周思衡则背靠椅子，注意着他的动向。 “江老师。” 周思衡忽然出声叫住江眠，江眠准备偷偷迈开的腿一顿，转身回首时全身上下都写满了“僵硬”二字。 然而这人叫住了他，却并不开口说话，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他的眼睛。 江眠受不住，终于主动询问：“周老师，请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周思衡没有错过他开口时眼中流露出惊慌无措的眼神。 “江老师，其实有一个问题，我想向您请教很久了。” 江眠下意识的觉得周思衡接下来要问的问题，对他来说或许是一道送命题。 没有给他逃避和思考的时间，周思衡紧接着把自己藏在心中的疑问宣之于口。 “江老师，您是不是很讨厌我？” 江眠闻言一顿。 周思衡……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是他太过疏离给周思衡造成了误会，还是谁……和他说了什么？ 第13章 是……他的身边人，还是网上，还是别的什么…… 江眠的脑子里乱七八糟，只觉得耳边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影响到了大脑的思考。 他的眼前不断闪过各种画面。先是几位身着白大褂的人团团包围住他，他们手上捏着不知道灌注了什么液体的东西，他们摁住了他的双手双腿让他无从挣扎，然后江眠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细长的针头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江老师，江老师，江眠！” 耳边忽然响起的声音让江眠陡然回神，当意识渐渐回笼的时候，江眠才意识到自己正站在周思衡面前。 “你怎么样？” 直到周思衡再次开口，江眠才惊觉两人的距离近的过分，他整个人几乎快要贴入周思衡的胸膛。 江眠下意识用力，一把将周思衡向外推了出去。 正在检查情况的周思衡完全没有防备，就这么被他硬生生推倒在地上。 一声闷哼响起，现场两人同时愣住。 江眠彼时终于从恍惚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之后，像是被人摁下了暂停键，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傻傻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周思衡摔倒的幅度很大，周围不远处的人也纷纷发现了这边的异常，周思衡的小助理小李更是第一时间赶来现场，看到不知为何倒在地上的周思衡时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准备搀扶。 江眠呆呆的走上前两步，也准备伸手扶起周思衡，却被小李一巴掌拍掉。 “粥粥你怎么样，要不要找剧组医生来看一下？”小李一脸慌张，匆忙检查了周思衡身上有没有受伤。 戏服的宽袍大袖被小李拽着，周思衡轻易动弹不了，他无奈的撇了小李一眼：“不碍事，只是你要再这么抓着我的袖子转圈圈下去，恐怕我就真走不了路了。” 经他这么一说，小李这才松开了自己手上紧抓着的袖子，然后转身气鼓鼓的准备找这起意外的始作俑者对峙。 “江老师，您如果不喜欢我们粥粥，大可以——” 小李话还没说完，就被皱着眉头的周思衡喝止：“知知，不要失礼。” 被周思衡这么一打断，小李就算肚子里有气也没办法发泄，只能无能狂怒，瞪了江眠一眼。 而被他瞪了一眼的江眠什么都没说，仍旧只是盯着被他护在身后的周思衡，默默把刚才被小李拍掉的右手藏到背后。 然而不明前因后果的剧组围观群众看他的小动作，心里则是更加肯定，周思衡刚才一定就是被江眠推倒在地的，所以他现在才心虚的想要藏起来伪装不是自己动的手。 只是大家心里都默默的想着，没有人敢出来说些什么。 毕竟一位是混迹娱乐圈多年的影帝，另一位身份恐怕也不简单，他们这些打工人还是不要随便挤进这场危险的风波当中了。 唯有几人上前殷勤关心周思衡有没有受伤。 周围环伺的目光让江眠的呼吸越发困难，他还是没有忍住，选择做一个逃兵。 可就在他转身没走几步后，身后传来周思衡的呼唤。 “江老师。江眠。” 周思衡甩开身边把自己团团包围的人，迈着长腿大步走到他面前站定，目光坚定，语气诚恳。 “抱歉，刚才吓到你了。” 原本在周围个个目光如炬的吃瓜群众在听到周思衡主动开口道歉时都不约而同的愣住了。 明明刚才受伤的是周思衡，道歉的人应该是江眠才对啊？ 这怎么还颠倒对象了呢。 江眠也没有想到周思衡拦下自己是为了说这个，有些怔怔的。 “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听到周思衡问这个，江眠只觉得自己本就混沌的脑袋又胀痛了几分。 “为什么要问我这个，明明是我让你受伤的。” 为什么要关心我。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江眠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疲惫的身躯，没有等到周思衡的回答，转身跑出了片场，再也没给任何人拦住他的机会。 被留在原地的周思衡长久之后，才默默叹出一口气。 他看着周围围观吃瓜的群众们，温柔一笑。 “给大家添麻烦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可以拜托大家都不要说出去吗？” 他的声音轻柔，语调轻缓，虽然是恳求的语气，可在场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他们根本招惹不起周思衡。 等到人群彻底散开后，周思衡才重新回到小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明天见到江老师，先给人家道个歉。” 小李闻言，内心的不解到达了顶峰。 “为什么啊粥粥，刚才可是他害你受伤的。” 周思衡侧目，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首先，我只是不小心没站稳摔了一下，没有受伤。第二，不是他做的，你不分青红皂白的责怪他。第三。” 最后一点，周思衡并没有说出口。 他刚才站在江眠面前，近得能看到对方额头渗出的汗水，不自觉颤抖的身体，还有他上下起伏剧烈的胸膛——这分明是呼吸困难的表现。 周思衡很清楚，这并不是普通的恐惧，焦躁不安，江眠曾经一定受过什么伤，才让他有了这种应激障碍。 但周思衡同样也意识到了，似乎江眠在自己面前时，总是坐立不安，一副很慌乱的模样。 第14章 再加上刚才他凑近对方，对方发出巨大的反应，周思衡很难不把江眠的应激障碍与自己联想到一起。 但还有一点，周思衡怎么也想不清楚。 他和江眠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江眠会对他产生应激障碍？ 第8章 半夜十二点半，本该是早已进入梦乡的时候，此时周思衡的房间里却灯火明亮，阳台玻璃门被人拉开，徐徐晚风扑面而来。 如果能够忽略电话对面经纪人些许焦躁的嗓音，周思衡觉得，那么这可能就是一副惬意无比的晚秋气氛。 对面的安晴可没心情感受晚秋的凉爽，沙哑的嗓音透露出这位金牌经纪人此刻的疲惫：“你可真是我祖宗，开机第一天就能给我搞出这么大事情来，我就想休息两天都不行。” 十分钟之前，安晴被震动个不停的手机铃声吵醒，接通电话还没来得及输出被打断美梦的暴躁起床气，就听到电话那头的小李慌张的声音。 “安姐，你快看热搜！” 这么一句话，直接把安晴今晚的美好时光幻想击碎为泡影。 虽然周思衡下午示意吃瓜群众不要散播出去，但天底下没有不漏风的墙，总有些喜欢顶风作案浑水摸鱼的人搞事情。 剧组的工作人员或许碍于他的面子上没有公布，可场外蹲点的狗仔们等的就是这种机会，不仅当即用高清镜头拍到了江眠推倒周思衡的画面，还特意寻找到一些八卦的剧组临时工，进行了一场采访，半真半假的撰写了一篇图文并茂的娱乐八卦。 “《震惊！某j姓组员公然剧组霸凌，你绝对想不到被霸凌的对象竟是他！》” 周思衡缓缓念出安晴转发给他的微博粗体标题，语气波澜不惊，甚至还不阴不阳地夸赞一句：“这标题写的不错。” 听他这样，安晴的白眼都快要翻上天了：“拜托你有点作为男演员的道德修养好吗，现在是夸人家文笔的时候吗？” 被周思衡这么一搅和，安晴本来焦躁的心情忽然轻松了一分。但也仅仅只是一分而已。 “进组前不是特地和你说了，没事别去招惹江眠吗，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很好玩吗？” 开拍第一天，男主就与编剧发生了肢体冲突，这件事无论放到哪个剧组都是十分炸裂的存在。 周思衡主动过滤掉金牌经纪人的唠叨，直入正题：“所以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他很清楚，安晴现在既然决定打电话来教育他，那么肯定已经做好了相应的公关准备。 被狠狠拿捏的安晴捏紧了手机，恨不得此刻在她手中遭受酷刑的是周思衡本人。 “江眠动手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说实话这件事对他的影响肯定是比你要大的多。如果要发声，我的建议是尽可能的不要得罪江眠。最好是你私下先找到他和他协商一下，到时候我会让公关部拟一个声明出来，说江眠是在帮你对戏，刚好你们当时都拿着剧本，虽然牵强但总归是有用的。到时候再让江眠转发一下，这件事情就能彻底解决了。” 对这个方法，周思衡不置可否，悄无声息结转到下一个话题。 “所以，江眠他究竟是什么来头？” 自从接下这个剧本开始，从安晴到林屿言，他身边每一个人都在告诉他江眠的背景有多么厉害，千万不能招惹他。 可这些天接触下来，他的确没从江眠身上感觉到半分传闻中的味道。 他在娱乐圈沉沉浮浮这些年，可从来没见过谁家有背景的小孩一副见谁都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 “s市的谢家你应该知道吧？” 周思衡闻言，了然颔首。 豪门圈子与娱乐圈，很多时候消息是互通的，这些豪门家族，他多多少少也记得一些。 恰巧其中就有谢家。 s市最大的集团公司，就是当年由已故的谢家老爷子一手创立的，算是s市老派豪门之一。 “三年前，谢家长子投资开了一家娱乐公司，星彦，就这两年捧红了很多小鲜肉那家。” “嗯。”周思衡其实对这些并没有印象，但还是顺着安晴的话应了声。 “江眠前几部剧剧组，背后都有星彦的投资。” 闻言，周思衡挑了挑眉。 “就因为这个，所以你们觉得他‘大有来头’？” “当然不止。你可以觉得前面是巧合。但我有内部消息，能够确认江眠确实有谢家作靠山。” “两天后是谢夫人的生日，届时谢家会举行一场庆祝谢夫人生日的宴会，江眠那天肯定会出现在现场。” 她信誓旦旦，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挂断通话前，安晴又惦记了几句，让他不要再得罪江眠。 周思衡淡淡应下，侧身瞧了眼隔壁一片漆黑豁然无光的房间，熄灭了手机屏幕，回到自己屋内。 被手机提示音唤醒的时候，窗外天色已经有了淡然的微光。 江眠从床上缓缓起身，抬手一看，已经是上午七点半了。 打开消息，是周思衡发来的微信。 “昨天麻烦江老师了，如果您今天早上有时间的话，我想请江老师喝杯茶。” 虽然周思衡这句话表面上看上去完全是感激的意思，但江眠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 出于经验，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周思衡的信息，而是切换到了微博，点开热搜榜单。 第15章 果然在榜单前几名处找到了有关周思衡和自己的话题。 #江眠推倒周思衡#这个话题昨晚半夜重上热搜榜首，虽然现在夜猫子们大多还在睡梦中，但仍旧有被吸引而来的路人维持热度。 所以，周思衡所说的“喝茶”，怕不是要找他秋后算账吧。 江眠有些不安地转了转手上的腕表。不用点开下方的评论区，江眠都能够想到网友们会说些什么。 切换回和周思衡聊天框，江眠斟酌许久，思考要如何回复周思衡的这条消息。 可谁知对方就像是一直在手机对面守着他似的，又发来两条消息。 “江老师看到消息的话，麻烦请给我一个回复哦。” “小企鹅暗中观察.jpg” 熟悉的小企鹅表情包跳出时，江眠手一抖，不小心发送了一个玫瑰表情。 江眠：“！” 他试图马上撤回，可对面的速度更快，甚至又追加了一个“撒花”的表情。 江眠：“……” 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句“剧组见”，江眠只觉得脑袋隐隐约约又胀痛了起来。 梳洗清醒过后，江眠穿戴整齐，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剧组。 剧组的氛围还是和昨天一样和谐，大家都在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许多工作人员看到江眠，也还是乐呵呵地同他打着招呼，ab片场中都各自有演员正在拍摄中，并没有江眠想象中“横眉冷对千夫指”的画面。 一路上，他的心情放松了些许，却在休息室门口碰到周思衡的小助理小李时，一路上好不容易搭建的心理建设一瞬间崩盘。 他紧张得喉结上下滚了滚。 小李看到他没说什么，只是面无表情的对他点了点头，随后转身拉开了休息室的大门，对着江眠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江眠怀着泰特的心情走进休息室，发现休息室当中除了周思衡之外，他的边上还坐着一位女人。 安晴主动上前介绍自己：“江老师您好，我是周思衡的经纪人安晴，很荣幸认识您。” 江眠点了点头，也同她打了个招呼。 安晴这次就是针对热搜话题而来，客套环节经过以后，直接切入正题。 “我今天来，主要是想和江老师商量一下对策。相信您应该也已经知道热搜上的事情了。” 安晴说这话的时候，她身旁的周思衡侧头看了她一眼。安晴显然也感受到了周思衡的视线，表面不动生色，暗地却在被桌板下方碰了碰周思衡的胳膊，示意他不要插话。 就算不用安晴挑明，江眠也心知肚明。 “是这样的，我们想要请江老师配合我们发声，公告我们团队已经杜撰好了，只需要江老师发布以后帮忙转发声明即可。”像是怕江眠不乐意，安晴决定先发制人，“毕竟剧组开机第一天，就被谣传这种事情，不出面澄清的话恐怕会影响到影片后续宣发，身为主创团队最重要的一份子，相信江老师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发展吧。” 她这话说的颇有意思，表面上看上去是请求，但似有若无能听出一丝掌控全局的自信。 好像吃定了江眠一定会买账似的。 察觉到她话里话外的意思以后，江眠并没有马上给出答案。 “我想要先看一眼你们团队准备的声明。” 他不置可否地回答有些小小的出乎安晴的预料，但身为金牌经纪人的她很快就控制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答应了江眠的请求。 接过平板，看着屏幕中央的文稿图片，江眠沉吟片刻，随后给出了回答。 “声明不够符实，我认为还需要修改。” “这已……” “江老师说得没错。” 安晴本以为江眠是铁了心想要和他们折腾，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被一旁的周思衡出声拦截。 无论她再怎么示意周思衡不要添乱，后者都像是没看见似的，统统无视，自顾自回答江眠。 “我踩到了戏服衣角没有站稳，江老师本想伸手拉我，可惜失败了。” “？” 此话一出，偌大的休息室陷入一片深深的寂静。 即便是江眠本人，脑袋上也缓缓冒出一个和安晴懵逼的同款问号。 第9章 看着周思衡一副斩钉截铁煞有介事的认真模样，有那么一瞬间，江眠都在怀疑自己的记忆是否出现了错乱。 再三确定那时的确是自己在意识不太清醒的时候推搡了周思衡一把之后，他才重新把探究的目光落到周思衡身上。 没想到被这小子背刺了一把的安晴更是好气又好笑。 “你当全国人民眼睛和脑子都不太好使吗，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不觉得荒谬吗？” 回答她的，是周思衡一脸正经无比的表情。 共事十年，安晴简直太熟悉他的脑回路，就这么一个表情，她就知道这人的确没在开玩笑。 “你——” “网传的视频角度距离比较远，只拍摄到了大致画面，而且所谓的前因后果都是文字版杜撰的，只要我们一口咬定事实是我说的那样，再拍摄我和江老师同框出面澄清的视频，这个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至于那位泄露剧组消息的工作人员，我已经请林导找到并解雇了，后续他不会再在网络上发布任何有关我们两人的消息。” 第16章 安晴完全没想到他盘算的这么明明白白，又想到昨晚自己得知消息以后，连夜购买了飞往剧组的飞机票，更是在早晨天还没亮时就抵达了剧组，结果队友非但没有和自己一致对外，居然还狠狠的背刺了她一把。 她瞪了周思衡一眼：“你都打算的这么整齐了，那请问我来这里的意义何在呢？” 周思衡也反驳道：“昨晚我的确告诉过你不用操心的。” 安晴：“……” 虽然很气，但周思衡的确说过这句话。 她小声为自己辩解：“我还不是怕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而坐在两人对面的江眠已经彻底被这一套混乱的散打战术整蒙圈了，呆呆的看着周思衡久久没有做出反应。 周思衡笑了笑，端起摆放在桌面的茶杯，替江眠斟了杯好茶。 他本是直直伸出手，不知想到了什么，硬生生改变了胳膊向前伸展的动作，转而把杯盏置于桌面，轻轻推到江眠面前。 “不知这个方法，江老师您是否满意？” 诚然，周思衡的方法虽然乍一听很奇怪，但的确照顾到了方方面面，不仅填补了安晴给出的公关方案的细节空缺，还提前斩断了可能带来的后续麻烦。 最重要的是，成功地打破了“剧组编剧与主演不合”的传闻，再一次给足了《大漠孤烟》剧组十足十的曝光流量。 江眠抬起杯盏，淡淡地抿了一口。 唇齿留香。 果然是杯好茶。 “我同意这个方案。” 其实，就算今天安晴要收买他也罢，威逼利诱他也罢。 最后的结果至少都是不变的。 因为江眠知道自己，是会永远站在周思衡这一面。 他永远不会做出伤害周思衡，或者影响到他事业的危险举动的。 眼看着两人自说自话的定下了解决方案，安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和周思衡眼神交流过后，安晴主动起身离开了休息室，换原本驻守在休息室外的小李入内。 本以为事情总算告一段落的江眠还没来得及起身告辞，就看着小李走到自己面前，对着自己鞠了个小幅度的躬：“江老师对不起！” 江眠被他突如其来的道歉吓得浑身一抖，险些撞到放在桌面上的杯盏。 “这是？” “昨天他误会并且冒犯江老师了，希望江老师不要介意，他也是关心则乱。” 对面小李还低着脑袋，大有一副江眠不说原谅他就不起身的姿态。江眠有些慌张的看看周思衡，再看看小李。 他不明白，“意外”这个说辞对外说说也罢了，怎么他觉得周思衡本人越说越入戏了呢？ “道歉就不用了。”对小李摆了摆手，江眠转身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周思衡，“谢谢。” 这声道谢，是谢他为自己慷慨解围。 周思衡本可以把这件事情宣扬传开，或者什么都不做任其自然发酵，可是他不仅没这么做，而且还主动帮助自己寻找对策。 对于江眠的答谢，周思衡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拿起桌上的茶盏品尝。 安晴安排的团队效率很高，从她离开休息室开始，到周思衡个人工作室官方微博发布声明解释，整个过程才不到十分钟、 粉丝们蹲守了整整十二个小时，终于等来了官方公告，迅速奔走相告闻风而来。 【原来只是一场误会，吓死我了。不过到底是摔跤了，希望粥粥没有受伤】 【emmm总觉得有哪里不对。要真只是简单的摔跤，为什么官博到现在才发出通知，怀疑其中另有隐情】 【江眠人还挺好的嘛，虽然专业能力不太看的过去，但至少心是好的。】 【楼上的你别太离谱。当时那种情况不管是谁站在粥粥面前都会下意识的伸手去拉的好吗。我还是觉得是江眠推倒粥粥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虽然一时间还不能完全扭转观众们对江眠的猜测，但总归能说服一些是一些。 后续的进展并不需要当事人操心，团队培养的各种营销号大粉号逐渐引导风向。 江眠按照计划转发互动周思衡工作室官方微博之后便关闭了微博，没有去看下方赶来的粉丝留言。 刚才被周思衡招呼进来，道完歉的小李也不知何时悄咪咪退出了休息室，一时间，空荡的休息室里只剩下江眠和周思衡两人对坐。 江眠端起茶杯，借着抬手的动作遮掩住自己内心再次升起的紧张感觉。 他本以为周思衡会说些什么，但并没有。 自从两人一同浏览完工作室发布的公告以后，周思衡就静静的坐在他的对面，一边翻阅着剧本，一边时不时品茶。 好像先前一些都没有发生，他从始至终都只是在这边研读剧本罢了。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江眠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发出了震动的声响。 看到来电显示人，江眠眼疾手快地拿起了手机，从椅子上站起，走到距离桌子几米开外的窗边，压低了嗓音小声应答。 周思衡仍旧坐在原地，姿势没有分毫改变，只是暂停了手上翻阅剧本的动作。 他并没有偷听江眠打电话的不礼貌意思，只是偌大的休息室唯有他们两个人，江眠就算走到一旁再怎么压低了声音，他也能不经意听到对方回应电话时的只言片语。 第17章 江眠正皱着眉头听对面阚喆洋洋洒洒的小作文式发言，猝不及防听到身后凳椅被拉开时发出的摩擦声。 他转身看去，是周思衡站起身来。 “今天上午我还有两场戏，先走一步，抱歉江老师。” 周思衡很有礼貌的对江眠致歉，江眠却觉得他走的简直不要太及时。 冲对方点头示意之后，目送对方出门的江眠真情实感的松了口气。 “怎么了，有同事找你吗？” 听筒对面的阚喆没有听到周思衡说话，但成功捕捉到江眠吐气的动静，好奇问道。 “没，不重要。”江眠低着头，“是不是我哥让你来给我洗——让你来找我的。” 他本想说洗脑，但想了想，觉得这个词汇不太尊重谢衍，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脑”给咽了下去。 “哪有，怎么会呢，我就是随口问问。” “阚喆，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撒谎的语气真的很好辨认。”江眠无奈地叹了口气，“谢衍先生是不是在你边上，我直接和他说。” “眠眠，我一直在。” 江眠话音刚落，就听对面传来熟悉的低沉嗓音。 阚喆被拆穿的尴尬语气同时夹杂其中：“对不起啊阿眠，我刚才其实是开的免提。” “……”被好友的骚操作秀到，江眠又好气又好笑，最终只能伸手揉了揉眉心，顺着男人的话继续说下去，“哥，我没有把你的号码拉黑，你可以直接找我的，不用麻烦阚喆。” 谢衍抬眸，瞥了眼站在自己身旁浑身写满了尴尬的阚喆，放缓了声音温柔道：“没有特意找他，只是今天刚好有事来阚叔叔家里。” 他的说辞可信度并不高，江眠轻轻嗯了一声，也没有选择拆穿。 反倒是谢衍继续乘胜追击：“妈这两天有些头疼，我带她去做了检查，医生说有些操劳过度，需要在家休息。” 听到谢衍提到母亲，江眠心里没由来地升起一丝焦躁。他捏起衣领处的纽扣，来回不断摩挲着。 “有你在爸妈身边，他们很安心。” 半晌，江眠只憋出这么一句话。 那头的谢衍也静默了一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妈这两天一直在念你，她真的很想你。” “可是只有你给我打了电话。” 把话说出口后，江眠已经来不及收回。 他有些悔恨地闭了闭眼，心想为什么会把这句话脱口而出。 果不其然，自从他说出这句话以后，谢衍那头又陷入了一阵沉默。 江眠讨厌这种被不受控制的情绪操控的感觉，有些自暴自弃的回道：“算了。后天早上八点，我会准时出现在庄园门口的。” 谢衍也没说什么，低低应了一声好。 低迷的气氛莫名流动在两人中间。 江眠手上蹂·躏纽扣的动作幅度越发大了。 “最近心情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吗？” 主动开□□跃气氛的还是谢衍，只不过也无非是些套路化的聊天模板。 江眠小声应道：“还行。” 他想了想早上那个热搜，并没有说出口。 为了让谢衍不要再接下去在自己身上的话题，江眠难得主动开口：“你们最近都还好吧。” 谢衍没想到他会主动问这个，语气难掩激动：“嗯，我们都很好。” 眼看着气氛活跃起来了，在一旁装透明人的阚喆也坐不住了：“阿眠你怎么都不问问我呢，我最近都瘦了两斤呢，难道我不是你的小宝贝了吗？” 或许是被他的词汇恶心到，谢衍忍不住翻了半个白眼。 而江眠听到他的插科打诨，嘴角不自觉上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也多了三分。 “你天天在我朋友圈里刷屏，上周飞了y国首都，五天前去了贵族大剧院，前天回国后也没闲着去酒庄开了派对，连阚叔叔都要在你朋友圈里找你。” 被好友无情拆穿，这惨也着实是卖不下去了，阚喆咳嗽一声，想要装作无事发生，接着随便扯了些有的没的，在谢衍颇有几分怨念的眼神中挂断了和江眠的通话。 连接通话时的谢衍顾虑到江眠，还有几分收敛；眼看着通话被挂断，谢衍索性也不装了，双手抱胸，语气有几分吃味：“满世界周游，这么闲，公司里的事情忙完了？” 要说没察觉到谢衍那幽怨如小媳妇的眼光是不可能的，可阚喆明摆着就是要在他面前炫一把：“不就是抢了你在眠眠面前的表现机会么，至于这么记仇？” 他也不装，一脸“我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死样。 谢衍按耐住内心不爽，一脸死鱼眼盯着阚喆。阚喆最见不惯他那一副冰块表情，啧了一声：“别这么看着我，说真的，你还得谢谢我呢。要不是我刚才那句话，阿眠早就和你聊不下去了。” “……”虽然他说的的确是实话，但就是很不爽是怎么回事。 见他闷不做声，阚喆就知道自己戳中他脊梁骨了。 “你说说你，每次和人家打招呼问来问去都是那几句，吃好吗睡好吗工作怎么样，我要是阿眠我都懒得搭理你。” 持续被戳中膝盖的谢衍忍下他的挑衅，虚心请教：“那我应该和他说什么？” 阚喆脸上是丝毫不掩饰地嫌弃：“谢衍你要不要听听看你在说什么。你是他的亲哥哎，你问我该说什么。” 第18章 谢衍没有回答，仍旧是一副认真求学的模样。 看的出来，他是真的很想知道，也是真的不会。 见他那么执着，阚喆叹了口气，也只好道：“算了。就你们家那个环境，你不知道怎么和阿眠相处也很正常。” “知足吧，至少阿眠刚才已经答应后天会回家了，你的任务也总算是完成了。” 谢衍皱了皱眉头：“这不是任务。” 阚喆故作惊讶：“听你刚才那个语气和说法，我还以为这又是谢叔叔和江阿姨给你定的kpi指标呢。” “现在教你和弟弟相处第一课：不要试图用道德绑架的方式和他相处，尤其是阿眠，你现在虽然得到了他的同意，但实际上，这是在把他越推越远。别总觉得他很少主动联系你，要多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你看阿眠和我相处得不就很和谐吗？” 江眠并不知道自己挂断电话后，阚家正悄悄展开着一场有关于“如何与欧豆豆相处的101种方式”。他现在正在为两天后回家应该做些什么为难。 第10章 江眠进组之前，的确没想起来江女士的生日就在这几天。 但好在现在剧组也才刚刚开机，如果是处于忙碌状态，江眠想要请假成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哦哦家里长辈庆生是吧，没关系去吧去吧。” 江眠的确想过导演可能会批假，只是没想到林屿言答应得这么干脆，爽快得可怕。 “别紧张，我也不是那种特别迂腐特别不好说话的人是不。请个假而已，总不至于吃了你吧？”见江眠一脸讶异，林屿言好笑道，“更何况你也不是第一个来找我请假的。” 不是第一个？ 这让江眠真的好奇起来了。 “你们俩现在相处得越来越好了。”林屿言笑着捶了捶因为久坐而酸痛的肩膀，给江眠指了个方向，“连请假都请得同一天。” 江眠原本还好奇是谁和自己一样在刚开机的时候请假，顺着导演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才发现另一个显眼包，竟然是周思衡。 周思衡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被两人同时打量着，此时他正在同黄思源搭戏，昨天因为黄思源难以入戏的那条剧情拍摄起来效果还是有些僵硬，周思衡右手抓着剧本，看上没什么表情，但江眠只一眼，就能感觉到他现在情绪不太高。 而黄思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拖了后腿，只是干着急也没有办法。 平心而论，她的演技其实并不算差，不然也不会被眼光苛刻的林屿言选中饰演女主。只不过她对上的人是已经蝉联了两届金奖的重量级影帝周思衡。和周思衡合作搭戏的演员一般只会有两个结果：要么成功被代入剧情，两人旗鼓相当互飙演技；要么始终难以入戏，需要很长的磨合时间。 很显然，黄思源目前的状况，就是第二种情况。 “思源现在的状况肯定是不行的。”林屿言自然也把两人现状看在眼里，语气中也隐隐有几分担心。 毕竟黄思源作为本片女主角，虽然剧情占比追不上身为男主角的周思衡，可身为男女主，他们两人的对手戏还是不少的，如果她一直难以跟上周思衡的节奏，那么对于导演，对于整个剧组来说，都是一件不太乐观的事情。 江眠两只手指不停搅动着，思考许久过后，还是看不下去，向导演毛遂自荐：“林导，我想去试试看。” 江眠的突然发话确实出乎林屿言的预料，毕竟在他的计划的当中，本就只是买下江眠的剧本，然后把这尊大佛请进剧组，权当充当吉祥物，哄着他背后的资本投资罢了。 这么想着，他也不免有些不确定：“你可以吗？” 江眠点了点头：“我可以试试。” 眼看着一个白天又将要过去，男女主第一段对手戏还没有拍摄完成，林屿言也懒得思考那么多弯弯绕绕，心想把死马当活马医，直接大手一挥，就让江眠带着剧本加入了周思衡和黄思源的对话。 原本沉浸在剧本中的二人完全没想到还有人临时加入，正因为久久不能入戏的黄思源带有烦躁的抬头，刚想说几句，见来人是江眠，一下子噎住。 “江编您怎么来了？” 这话多少有些明知故问。江眠疑惑的给了她一个眼神，不多废话，直接摊开剧本，翻到他们两人即将要拍摄的片段，低头给她分析起人物情绪反应，一手指着相应片段，另一只手拿着笔在剧本上圈圈画画。 一开始黄思源没抱多少认真心态，但随着江眠越来越深入的剖析，以及被他情到深处时还代入感十足的饰演的小片段感染之后，黄思源也逐渐成功进入了状态。 “就照着我刚才说的，再试一下看看。” 口若悬河的分析完剧情以后，江眠平息了两下呼吸，然后拿起剧本迅速撤离现场，回到监视器前。 见他回来，林屿言冲着两人打了手势，在收到双方都“ok”的回应以后，朝身旁工作人员飞了个眼神，全组重新运作起来。 “《大漠孤烟》b组片段三，第五次拍摄action！” 周思衡还是和前几次一样，一旦打板，他的眼神马上就能完成从出戏到入戏的转变，上一秒还面无表情的那张脸，下一秒就换上了玩味的表情。 只是他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手上动作丝毫不见手下留情，死死掐着面前女人白皙的脖颈，看着对方青筋暴起，不停挣扎着，手上的力度也完全没有收减的意思。 第19章 直到对方终于忍不住翻起白眼，游走在死亡的鬼门关时，他才终于松开了大手，像是随意丢下一只杯盏似的，松手把人丢在满是黄沙枯草的土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看来你的主人并不知道，在这片疆土上能够偷袭成功的人，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 男人声音不大，语调却令人不寒而栗。 江眠站在监视器的屏幕前，一脸认真严肃的盯着周思衡。 到了黄思源接话回答的桥段，b拍摄组所有工作人员都屏气凝神，生怕她一开口，再次破坏这代入感极强的氛围，让大家的努力和期待全部功亏一篑。 黄思源单手捏着自己的喉咙，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抬头射向面前男人的眼神中杀意一闪而过，却在男人侧身时瞬间打消眼眸中其他情绪，一副楚楚可怜一无所知的弱女子形象。 “将军是否误会了，小女……” “卡！” 黄思源这才刚开口说了半句台词，那头林屿言不耐烦的又喊了停。 “这次你的面部表情控制的还不错，就是讲台词的时候，情绪感需要更加饱满一些。”林屿言亲自上阵拎着剧本到黄思源面前，“你要记住，虽然你的身份是抱着任务接近男主角的杀手，但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候的伪装要把控得一丝不落明白吗？要暂时忘记你的杀手身份，现在，就想想你自己是个高门贵族出生的大小姐，优雅柔弱的气质再明显一些，记住了吗？” 黄思源面色不太好看，强撑着脑袋点了点头。 江眠跟在林屿言身边，在心里默默总结着导演的意思，犹豫是否要上前开口。 “思衡刚才表现的还是很不错的，辛苦了，你也继续保持住啊。”指导完女主角，林屿言转过身拍了拍站在一旁的周思衡，语气是满满的放心。 “那个，导演，你觉得燕回的台词要不要再修改一下？” 内心天人交战许久，江眠还是鼓起勇气，赶在导演要撤退走出镜头前，开口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林屿言听到他的话，一下子就顿住了脚步。 他背着江眠的脸部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 终于，还是来了吗？ 自从江眠进组那天起，林屿言心里始终埋藏着一个小小的不安的种子。 作为编剧，平时跟组偶尔修改剧本和演员台词并没有什么关系，可这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因为对象是江眠，才最让人感觉害怕。 毕竟江眠在圈子里“烂片制造机”的名头可是臭名远扬，这次买下他的剧本，林屿言主要是看中了这个故事设定，签约合同之前他自己也对剧本进行了进一步修改，更是在签约合同的时候收走了江眠的修改权利。可经过这两天的相处，林屿言也能感觉到江眠并不是个唯我独尊的霸道性格，他又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提出建议，如果就这么贸然拒绝了也的确挺让小孩尴尬的毕竟他看起来也挺腼腆—— 这一瞬间，林屿言的脑回路一下子从东到西跨越了大半个海平面，最后还是硬逼着自己挤出了一个如菊花般灿烂的笑容，转过身来：“那江老师您是怎么个想法呢？” “这个片段属于电影前期镜头，我觉得重点是要塑造燕回的人设形象，刚才的台词有点直白，而且有点崩坏人设。”见林屿言愿意倾听自己的想法，江眠心里的大石也落了下来，开始表达自己的想法，“您觉得这样修改怎么样：燕回手上的动作不变，把表达外向明显的台词改成……” 编剧和导演现场修改剧本，其余的演员和工作人员们各自站在一旁，要么开始偷懒放空摸鱼，要么关注导演和江眠的对话，时不时也提供自己的脑洞。很显然，周思衡就是第二类人。 林屿言进入拍摄场地的时候，正好挤开了他和黄思源。跟在他身后一同进入现场的江眠此刻也因为拿着剧本给导演示范，不知不觉改变了自己的位置，走上前两步，刚好又插·入了林屿言和周思衡的中间空位。 现在周思衡的位置，刚好能够倚靠在身侧古色古香的木柱上。从他这个视角望去，能够轻而易举的看到江眠的侧脸。 原来他的右边眼角下方，还有一颗小小的泪痣。 要不是凑近了看，从前还真没有注意到。 周思衡目光落在江眠脸上，漫不经心的想着。 或许是说到重点部分，江眠脸颊上还浮现起一层淡淡的粉红，像是一块被抹开的草莓奶油，搭配上那颗细小的泪痣，倒升起一份独特的韵味。 随着剧情讲解，江眠越来越进入状态，情绪翻涌时不自觉微微侧目，视线十分不凑巧的撞上了还没有完全收回的周思衡的目光。 江眠一愣，他好像看到了周思衡眼底根本没有打算掩饰的一丝勾人笑意。 那笑意直勾他心脏，挠着痒儿，变得越发酸涩起来。 第11章 猝不及防被周思衡的笑意晃了眼，江眠心虚地先低下脑袋，声若细蚊：“林导，您觉得怎么样？” 一开始，林屿言其实并不想把他说的话当回事，可是处于礼貌尊重的个人涵养，还是非常认真的倾听了他的想法。 只不过听着听着，忽然觉得好像是这么个事情。 江眠说得也的确有几分道理。 “我觉得你说的非常好，就先按照这么改试试看！” 第20章 脱口而出后，让林屿言有几分懊恼。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好像一下子着了江眠的道似的，甚至没有再多来得及琢磨，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这算是怎么个事情？ 质疑江眠，理解江眠，最后成为江眠？ 这边林屿言在暗自后悔，得到了他的肯定回答的江眠却一下喜上眉梢。 他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么采纳赞同过自己的意见了。 先前跟的剧组，那些导演不是听都不听，摆手驱赶他离开片场，就是否定他的想法，坚持自我继续拍摄。 成功的概率比股市一路红灯的概率还要低上两分。 林屿言是他遇到的第一个，不仅愿意听他说完全部想法，还愿意去尝试的导演。 江眠两眼放光，就差没在脸上写上“导演，您，是我的神！”这几个字了。 见他表达成功，周思衡也被他的情绪感染，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只是很可惜，他站的角度太过于刁钻，并没有人能够发现。 稀里糊涂的答应了江眠的请求，稀里糊涂的接受了江眠的建议，最后也稀里糊涂的顺着竿子往下爬，林屿言就这么开始了男女主初遇片段的第六次拍摄。 “action！” 这一次，不知究竟是导演方给黄思源的讲解到了位，还是江眠做了改动后的剧情互动更加自然连贯，总之不出十分钟，这个困扰了整个剧组一个早上的片段，总算拍摄完成，给上午的工作落下了帷幕。 在场所有人都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午餐时间，江眠接过剧组后勤人员送来的盒饭，自己找了块偏僻的小地，就地开始用餐。 剧组的盒饭是和他们下榻的酒店周围小餐馆预定的，统一的口味，并没有特别关照谁。于是江眠看着满是油光的炸鸡红烧肉，努力控制着心理排斥，原地做了几个深呼吸做心理暗示，微微颤抖着手用筷子夹起一块炸鸡放入嘴里。 一秒钟后，才刚被送入口腔的喷香炸鸡被毫不留情的吐了出来。 咳嗽几声后，江眠起身用纸巾擦了擦眼角被带出的生理性泪水，决定放弃餐馆厨师这份沉重的爱。 幸好剧组片场驻扎的大本营附近还有一家小杂货铺，根据模糊的记忆碎片，江眠一路摸索着，成功抵达了目的地。 随意从货架上挑选了一款配料干净的面包扫码付款后，江眠撕开包装袋，小口小口咬着面包，准备踱步回到剧组。 只是还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不远处似乎传出了些响动。 江眠停下脚步，警惕的向后转过身看去。 是两个人影，一高一矮贴在一起，听不清不知道他们正在说些什么，只能依稀辨认出“喜欢”“勾·搭”一类的词汇。 稍矮些的那人披散着长发，看上去高挑些的人身着一袭黑衣。只是江眠并没有随身携带眼镜的习惯。尝试眯眼打探几次失败后，江眠决定放弃探究，心想也许只是不小心撞见了别人的告白现场，转身加快了脚步，很快赶回到剧组。 江眠前脚刚踏入片场，后脚黄思源就提着新换好的衣裳裙摆，踩点进入了片场。 “江老师，听说今天早上你给b组拍摄指导了？据说效果很不错，导演刚才还在夸你呢！”莫灿灿这个小丫头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来到江眠身后，一脸羡慕，“可惜我早上在跟a组的戏没有参与，不过我还有一些戏份，希望到时候您能来帮我看看。” 对于莫灿灿这一脸心向往之，又联想到今天早上林屿言在数次拍摄失败后一脸不耐烦的表情，江眠笑着摇了摇头：“算了，这种机会还是越少越好吧。” 莫灿灿并不知道早上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他这么说，捧着心脏的位置一脸心碎。 被这个耍宝似的小家伙逗笑，江眠还没来记得说什么，就被赶来的某个身影撞了肩膀。 “麻烦让一让，我有急事要找思源姐。” 虽然只在开机前那晚聚会上见过一次，但江眠还是一眼认了出来，这个有几分冒冒失失的人，似乎是黄思源的小助理。 莫灿灿把江眠往边上拉了拉，语气有些愤愤不平，冲着黄思源小助理匆匆抛开的背影小声嘀咕：“就算有再急得事情，也得和人好好道歉啊。江老师您没事吧？” 最后一句是询问江眠的。 江眠摇了摇头，刚想示意自己没事，就瞥见从自己身边跟着小助理匆匆跑过的那道淡粉色身影。 江眠的动作顿了顿，总觉得这道身影似乎有些眼熟。 刚才他在小树林里看到的那两个人，其中矮一些的那位，身上的衣服似乎也是这个颜色。 模糊的记忆被唤醒，江眠猛地回头，看到了黄思源一闪而过的墨色长发。 好像，撞见了什么重要秘密呢。 江眠抿了抿唇。他没有好奇别人私事的奇怪癖好，只是心里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在翻涌。 “江老师？”好久没等到他的回复，莫灿灿以为他被撞疼了肩膀，伸手在江眠眼前晃了晃，试探的问道，“需要我陪您去找医生吗？” 被莫灿灿打断思绪，江眠冲她笑了笑：“没受伤，不是什么要紧事。” 莫灿灿虽然有些怀疑，但看他看上去的确没啥大事的样子，也便大咧咧的哦了一声，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下午剧组开拍前，那位黄思源的小助理又匆忙返回剧组。只不过这一次只有她一个人，黄思源本人不见了踪影。 第21章 “真的很抱歉林导，思源她有点急事，今天的剧情估计是来不及了，能不能到明天再让她补上？” 小助理给黄思源请假的时候，江眠就在导演不远处，默不作声的听了一耳朵。 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的觉得黄思源请假，可能和他中午看到的那位身着黑衣的人有关。 黄思源早上才堪堪拍摄完第一段和男主的对手戏，难得等她进入了状态，结果道具组服装组一切都准备妥当后，临时通知剧组有私事来不了了？ 林屿言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的难看。但他从业以来多年的素养让他忍了下来，点头答应以后摆手让黄思源的小助理离开。 “才刚开机，业务能力跟不上也就算了，还来我这耍起大牌来了……” 目送小助理离开后，江眠慢慢挪到林屿言身边，就这么把他咬着后槽牙说出的吐槽听了个彻彻底底。 想到自己也请了两天后的假，江眠重新拉开了和林屿言之间的距离。 这段时间，还是不要招惹林导为妙。 因为女主角有事无法出演，导演只好临时变动了安排，直接抓住路过的莫灿灿丢到片场中，抓起手边的小喇叭一喊：“女主角的戏份暂时往后挪，先把你们两的对手戏拍了。” 同样非常不幸被捉住丢入片场的“幸运儿”，正是全剧组需要拍摄对手戏最多的影帝大人。 周思衡像是早已经习惯他说上就上的暴脾气，挑了挑眉，什么都没说。 莫灿灿饰演的叶淑怡虽然戏份少，但大部分对手戏都与男主角有关，所以也没人说什么。 只不过苦了莫灿灿，还没做足思想准备，猝不及防就被丢上前与影帝对戏，这感觉可比在台下对词刺激多了，刚入行的小姑娘哪见过这种阵仗，一个下午愣是ng了十来次，快把林屿言气到吞下口袋里的快速降压药。 好在小姑娘台词虽然磕磕绊绊，倒也没过分拖后腿，在导演不爽的眼神下，成功把与男主合作的几个小剧情连贯的拍摄完毕。 等到晚上收工时，天边已经染上了淡黄色。 “是火烧云哎！” 这个下午，莫灿灿挨了不少顿骂，但现在仍旧是一副看什么都新奇的单纯模样，兴冲冲的跑到江眠身边，伸手指着天边晚霞惊奇。 同样收了工的周思衡也跟在他们两人身后，一同走在回下榻酒店的乡路上。 秋天的晚风自耳边吹过，江眠咳嗽两声，再抬头时依稀瞧见好像有道身影朝着他们的方向奔跑而来。 “嗯？这个人好像不是我们剧组的，怎么往这个方向来了？” 莫灿灿也发现了，发出了好奇的声音。 江眠则是眯起了眼睛，一脸严肃的盯着视线不远处正朝着他们几人的方向撒丫子跑来还不忘海豹招手的某只奇怪形象。 他有一种十分、 非常、尤其不详的预感。 然后在下一秒，一道熟悉又欠欠的大嗓门响了起来。 “江——眠——我——来——了——” 江眠瞬间停下脚步。那一瞬间，他承认自己第一次有了想要把这人踹回去的冲动。 第12章 “我——来——了——咳咳咳咳咳……” 那团奇怪的人影越来越近，最后在他们一行人面前停了下来。由于刚才跑的太快，再加上扯着嗓子喊了许久，灌入喉头的冷风成功让他产生了剧烈咳嗽，也总算是让他闭了嘴。 看着面前奇奇怪怪的“东西”，江眠眼角不自觉抽了抽。 “阚喆？” 那团全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摘下脸上的马赛克墨镜和深黑色口罩，冲着他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宇宙无敌帅气的笑容：“对，没错就是我。怎么样，没想到吧？” 江眠在心里无声吐槽。 何止是没想到阚喆会来，而且还没想到这人会这么丢人地出场。 “抱歉，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朋友，他……”说到一半，江眠顿了顿，接着补充道，“可能是来给我探班的。” “不是‘可能’，我就是来探班的！”阚喆大咧咧的摆了摆手，冲着江眠身旁一脸看邻居家二傻子表情的莫灿灿打了个招呼，“美女姐姐你好，我叫阚喆，很高兴认识你~” 虽然并不是很想和这位看上去有点不太聪明的轮胎人对话，但考虑到他是江眠老师的朋友，莫灿灿还是非常礼貌的微笑打了个招呼：“您好。” 周思衡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好像阚喆刚才朝他们跑来的时候，江眠下意识侧头瞥了自己一眼，然后迅速拉开了视线。 不过他没把江眠的这个小动作放在心上，而是把目光转移到了面前的轮胎人身上。 阚喆？ 他听说过这个名字。 是s市阚家的小儿子，听说早年一直在国外进修学习，去年才刚刚回国。 他和江眠也认识？ 因为周思衡和江眠他们的距离不远，阚喆也很快发现了他。 然后先是一脸惊慌的表情，往四下狗狗祟祟的探了探头，好像被抓包的小鸡崽似的。 “周影帝你好你好，初次见面。” 阚喆下意识地以为他跟在江眠身后，两人也是熟识的关系，于是也自来熟的走上前去，主动冲他伸出了自己的爪子。 周思衡搭了下手，随后很快撤开：“您好，很荣幸认识您。” 第22章 阚喆这大咧咧的性子，愣是没看出人家其实并不愿意过分搭理的意愿，张开双臂，上去就要和人家称兄道弟了。 “不愧是明星影帝，您真人比照片更帅气！我们家阿眠这些天受你照顾……” 他一边说一边动手，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看不下去的江眠一把拽开，把他从周思衡身边拉走。 抱歉的对周思衡笑了笑后，江眠直接连拉带拽地把人拖回到酒店房间。 而一瞬间被抛弃的莫灿灿先是看了看逐渐远去的两道身影，又转头看了看面色冷峻的周思衡，小脑袋瓜子飞速旋转，试探性的问道：“周、周老师，那我们？” 周思衡淡淡瞥了她一眼，只是丢下“你自便”这三个字，转身朝着剧组的方向走去。 忽然一下子成了孤家寡人的莫灿灿：“？” 说好的相亲相爱一家人呢？ 剧组片场，林屿言正指挥着后勤组工作人员打扫场地，冷不丁瞧见周思衡回来，还有点发懵：“你把剧本落下了？” 以前收工的时候，这人走的飞快，妥妥的到点就跑，加班不了一点儿，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半路返回到片场。 周思衡什么都没说，只是给了他一个眼神，接收到他的眼神以后，林屿言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懂了，这位大佛现在心情不太好。 不过，刚才下班的时候和江眠他们一起离开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难道在路上吵起来了？ 周思衡也说不出自己为什么没由来的烦躁。 他现在静坐在塑料长凳上，耳边一直不停回想着方才阚喆说的“我们家阿眠”这句话。 啧。 冷静半天也冷静不下来，周思衡难得不爽。 在酒店左等右等也没等到人归来的金牌经纪人安晴很快闻讯赶来。在看到坐在风中cos百年孤独的周大影帝，又好气又好笑的把他拽进了化妆室，动作娴熟的上了锁：“你是演上瘾了，想把剧组的雕塑也顺便给饰演了是吧。” 知道她在嘲讽自己，周思衡并没有接茬，而是换了个话题。 “去s市的机票订好了吗？” “订好了订好了。”安晴翻了个白眼，“你之前不是说不去参加么，怎么临时改变了主意。保密航班没有了，到时候只能乘坐经济舱。” “嗯。”航班价位周思衡并不是很在意，“阚喆来了，你知道吗？” “谁？阚喆？”安晴被他突然的提问一懵，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你说阚家那位小少爷？他来我们剧组干什么？这部电影好像也没他们家旗下产业的投资啊。” “是来探班的。探江眠的班。” 周思衡凉凉的说出这句话以后，安晴一下就明白了这小子刚才在装什么深沉。 她恨铁不成钢的拍了拍周思衡的肩膀：“前两天我就想问你了。这个江眠到底是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你老这么在意他干什么？” 解锁手机点开微博，周思衡头也不抬：“有吗？” “还没有？”安晴直接把他手机抢了过来，点开那条转发声明，“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喜欢玩英雄救美这一套了？” 夺回手机，周思衡皱着眉头究竟她的措辞：“是友情帮助，注意你的用词。” 被他这痞里痞气的语气怼到，安晴觉得自己耳边又在嗡嗡做响了：“反正，你对他和其他人都不太一样，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这么关心人家，该不会是看上人家了？” 闻言，周思衡手上停下了划拉手机的动作，可眉头却皱的更加紧了：“别说的那么难听。” 说到一半，他垂下眸子，睫毛抖了抖：“……我只是觉得，他给我的感觉很熟悉。” 是一种莫名奇妙的亲切感。 就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很多年似的。 还有他之前靠近江眠后，对方的反应。 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指引着冥冥之中的某件事情。 可是周思衡百分百确定，在这次进组之前，他从来都没有和对方有过任何接触。 所以当这种奇怪的感觉升起后，他就控制不住来自内心深处探究的欲望，试图揭开这层笼罩在眼前的面纱。 一想到江眠带来的那种熟悉的感觉，周思衡不知道第多少次点开微信的聊天列表，忽然回忆起什么，不停开始滑动聊天记录的图片，最终在一张骨节分明的白皙手腕照片时停下了动作。 双击放大图片，看着照片中那人手腕上显著地一前一后的两颗小痣，周思衡停下了动作。 江眠左手上…… 他飞速在大脑里搜索这两天和江眠的一次次接触，好像从来没有在对方手腕处看到痣的痕迹。 倒是记得江眠左手上戴着一款外表普普通通的腕表。 沉吟片刻，周思衡决定暂时放弃用这两颗小痣去验证江眠与小粉丝为同一人的猜想。 现在技术发展过于先进，几年前的照片根本说明不了什么。或许那位早就通过科技的力量除去了标记呢。 他还记得那人曾经说过，等他以后成年了，一定第一时间消灭掉这两颗讨厌的小痣。 在原地翻来覆去查看相册好几遍，周思衡获得的有用信息并不多。 都是些几年前的图片了，有些甚至因为时间太久早已无法修复，为数不多现在还能完整呈现出来的，展示出的信息也聊胜于无。 第23章 不知是怕暴露隐私还是其他原因，对方自从六年前发送图片的频率就越来越少，到了后期，基本就只有冰冷的文字联系，中间有段时间甚至还一度失联。 要不是看到他朋友圈时不时出现有关自己的应援信息，周思衡甚至会怀疑对方已经脱粉跑路。 又一次见他点开那个熟悉的微信，安晴唏嘘一声：“你到现在还没放弃找你这位小粉丝呢？都这么些年了一直没找着。说不定人家就是单纯的脱粉了罢了。” 当然不会放弃。 周思衡头也不抬：“不会的，我相信他。” 虽然这十年来，他从来没有和对方见过面，也根本不知晓对方姓甚名谁，但他一直没有放弃，不停地寻找着这位陪着他从入圈到大红，他陪着自己走过了多少无知岁月，熬过了人生中昏暗无光的那些日夜。 他还说过，要陪着自己走上巅峰。 可是当他完成当初的承诺时，这位一路相伴的知己好友却被他弄丢在了茫茫人海。 不是没有想过安晴说的可能，周思衡心里也清楚得很，他只是不甘心。 就算是偏执也好疯狂也罢，他只是想要找到对方，直到听他亲口说出那句放弃，不然他还会一直带着梦想和信念坚持下去。 “啊啾……” 刚一关上房门，江眠就弓着腰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阿眠，都怪我刚才在外面耽误你太久着了风寒，我去找包感冒药给你喝！”走在他跟前的阚喆闻声立马转身，开始在背包里搜罗个不停。 “我没事。”江眠摇了摇头，“可能，只是又被谁惦记了而已。” 第13章 知道江眠在网络上的风评，阚喆安慰道：“没事的，网友们只是不知道你的真实实力。等这部电影上映了，我们拿他七八十个奖！” 江眠被他逗笑：“我的小破屋可放不下这么多奖杯。” 和从小一直打打闹闹长大的阚喆在一起时，江眠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许多，也半开玩笑道：“其实，被人惦记的感觉也挺好的。” 话音落下，四下陷入了一阵谜一样的安静氛围。 不过脑的话出口后，江眠才意识到这话似乎有些歧义，马上转移了话题：“你前两天不是还吐槽公司要改革太难脱不了身吗，怎么今天有空过来看我？” 看出他不愿意深入刚才的话题，阚喆也非常顺溜的骑驴下坡：“那也不看看我是谁啊，再难的事情能困得住我？” 江眠抿唇笑了笑，没有戳穿他拙略的谎言。 再过两天就是江女士的生日了，他就算是用脚趾头猜，都能猜到阚喆是背负任务而来的。 只是不知道给他下达任务的，是谢衍还是江女士。 虽然抱着任务而来，但阚喆并不想逼迫江眠就范，两个人都非常默契的没有提到江女士生日宴会的事情，而是就着最近生活聊了许久。 “对了，上次我去y国出差参加了一次秘密竞拍，拍到了一幅徐大师的画作，我记得你很喜欢他的作品，这次也顺便给你带过来了。” 阚喆说着，几个大跨步来到了早已经准备好的八个行李箱面前，拆开了其中最大的一只，从中小心翼翼的取出被包装好的画卷。 看着那几只个个都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行李箱，江眠有些无奈：“你确定你是来探班的，而不是报名加入剧组后勤组？” 除了后勤组的道具小哥们，江眠还从来没见过谁能天天带着这么多个箱子跑来跑去。 “别小看了它们，里面装的都是宝贝。”既然江眠问到了这些箱子，阚喆也索性一一向他展示自己的“军火”。 “这个箱子只装了徐大师的这幅画你已经看到了。这个箱子装的是给你带的衣服，这个装的是给你准备的代餐，这里是生活用品……” 阚喆一边说着，同时一边打开那些行李箱，将里面的东西展示给江眠看。 到了最后一只箱子，阚喆顿了顿，故意卖了个关子：“要不要猜猜看这个里面是什么？” 江眠非常配合的故作思索了一番，然后笑着摇头：“猜不到。” 阚喆冲他神秘一笑，拉开了拉链：“当当当——是我准备送你的开工礼物，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托人给你弄来的！” 江眠接过他递过来的小盒子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排鼓鼓囊囊的颜料。 是市面上最少见最难买，也是最珍贵的颜料。 这份礼物的贵重程度不亚于方才那副徐大师的画作，江眠眸光闪了闪，声音轻柔：“谢谢你阚喆。” 他已经好多年没有拿起过画笔了，没想到阚喆不但记得，还赠送了自己这么惊艳的一份大礼。 阚喆在他面前盘腿坐下，单手托住下巴：“要不要现在就试试看？” 江眠垂下眼帘，目光闪动。 “好。” 阚喆有些惊奇地瞪大了双目。 他原本以为，江眠会逃避这个话题，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一口答应了下来。 不过江眠最后到底还是没拆开那副珍贵的颜料。 阚喆像是早有准备似的，额外准备了普通颜料，递给了江眠。 时隔多年再次拿起画笔，心情并不是江眠想象中的激动。当掌心包裹住那只普普通通的画笔时，指尖肉眼可见的在颤抖。 深吸了一口气，江眠缓缓眨了眨双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第24章 只是他越想控制，眼前就越是不受控制的闪过一段模糊朦胧的片段。 他打算从最基础的素描人像开始，尝试描摹出阚喆期待的神色。 天花板上吸顶吊灯洒落和煦暖光，静静在江眠之间流转。他垂着眸，身体微微前倾。画笔在纸张上轻轻地滑过，发出一段段沙沙的声音。 半个小时后，江眠重新放下了画笔。 “算了。可能我现在真的没了以前的能力吧。”自嘲的笑了两声后，江眠随手撕下作画的那页画纸，随手揉搓两下，然后丢入脚边的垃圾桶。 “阿眠。”阚喆小心翼翼的叫了他的名字，大气都不敢出。 同时在心里暗自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要提出那个请求。 他不该逼迫江眠去面对那段堪称绝望的黑暗时光的。 江眠的指尖还在微微颤抖着，他还在抗争着大脑不去想那段充斥着悲伤的记忆碎片。 也是这一刻阚喆才意识到，哪怕时间已经向前流逝了八年，哪怕一切都如同表面上看上去那样朝着光明的方向发展，可江眠最深处的灵魂还是被困在了十八岁那边，那一方小小的阳光照不进的缝隙。 很想伸出手抱抱江眠给他安慰，但他也明白这样的亲密接触更伤害江眠。 或许是看出了他的愧疚挣扎，江眠抿唇笑了笑：“我没事的。都过去了。” 恰逢晚风溜进窗，江眠那暴露在冷意中的睫毛上下闪了闪：“时间也不早了，你这个连轴转了好几天的大忙人难得来放松一次，快去休息吧？” 安慰的话是最不必说出口的，阚喆也懂了江眠的意思。 对于江眠来说，和人相处太累了。 他更加适合一个人休息。 阚喆走后，才刚刚热闹起来些许的房间又重新归于寂静。 半晌，江眠动了动身，蹲下来捡起刚才因为投掷到垃圾桶边缘而被反弹出来的纸团。 慢慢铺开纸张，画纸上的人脸因为纸张褶皱显得格外滑稽。 江眠叹了口气，重新执起画笔，伏在案上。 这一夜过的格外安宁。 翌日，昨日被江眠强行“早睡”的夜猫子阚喆难得“早起”，给江眠发送了早安问候没有得到回应后，推测他大概还在休息，便没有打扰他。 江眠不在，打着探班名头来到剧组的阚喆也不好活动，闲来无事在逐一给通讯录里各位好友都发送了骚扰消息被对方友好问候了一批之后，阚喆总算起床洗漱，决定去酒店食堂，顺便给江眠带份早饭。 没想到等待电梯时，正好撞见了打算出门晨练的周思衡。 阚喆不动生色偷偷用余光上下打量着对方。 “没想到周影帝您也起这么早啊。” “嗯。” 周思衡淡淡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在阚喆眼神转动的时候，周思衡就已经注意到了他，却并没有主动开口。 一看到这人，周思衡脑子里就想到江眠昨天晚上挽着他的胳膊一同转身离开的背影。 阚喆正捉摸着该如何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继续打破这僵局，下一秒莫名打了个冷颤。 他搂了搂胳膊，心里奇怪。 是他的错觉么，怎么感觉空气好像比刚才又冷了几分？ 看得出周思衡并不是个喜欢个别人尬聊的性格，阚喆闭了嘴，没再说什么。电梯很快将两人送到了一楼，开门后，周思衡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电梯。 毕竟是影帝大佬，性格和其他明星艺人还真是不一样。 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阚喆默默想着。 不过他对同性八卦并不感兴趣，饥肠辘辘的肚子还在发出抗议，阚喆加快了赶往食堂的脚步。 今天的江眠起的格外晚些。不过好在导演上次已经打过了预防针，也没人说什么。 江眠带着剧本来到片场，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和年轻小姑娘搭讪的阚喆。后者见他一来，马上起身递给他准备好的早餐。 接过热气腾腾的早点，江眠笑着道谢。 正小口小口的咬着馒头，江眠眼前出现了一只崭新保温杯。 江眠抬起头，发现面前来人是周思衡。 “上次看江老师似乎很喜欢我泡的茶，刚好今天早上也泡了些，希望江老师不要嫌弃。” 虽然有些惊讶，但江眠还是顺从的接了过来，并且对周思衡表达了谢意。 全程两人的交流简直堪称丝滑，周思衡递过杯子以后，更是非常自然的坐到了两人身边。 一旁的阚喆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 明明今天早上周思衡对自己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表情，怎么现在到了江眠面前，不仅话说的也多了，还主动送给江眠一壶温茶。 尤其是那“我泡的”三个字，下的重音简直不要太准确。 这很难评。 最让阚喆感到震惊的是，江眠居然也自如了接了过来。 仿佛他们两个人才是相识多年的好友，而自己仿佛成了个局外人。 阚喆隐约觉得这中间有些不太对劲，正偷偷凑到江眠耳边想要出声询问，就听到身旁周思衡不轻不重的清了清嗓子。 “嗯？”察觉到他的动作，江眠发出了小小的疑问。 只是这次噤声的人成了阚喆。他看了眼一脸自如正低头背诵剧本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周思衡，又看了看面前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江眠，心里忽然闪现出一道奇妙的想法。 第25章 第14章 虽然知道阚喆是抱着任务来到剧组的，但江眠总觉得他有些过分奇怪了。 就算他以前从来没有被人探过班，但自从入圈以来也跟了几个剧组，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至少从前见其他演员来探班的朋友，不会像护小鸡崽子似的把朋友包裹得严严实实。 江·小鸡崽子·眠此刻看着一脸严肃挡在自己面前的人，有些无奈的扯了扯他的衣摆：“阚喆，你坐下。” 阚喆不知道又发什么疯，三分凄婉三分悲痛还夹杂着四分坚定地回头：“没事，我站着不累！” 被他的矫揉造作雷了一脸，江眠有些无语：“你挡着我光了。” 被他这么一提醒，阚喆才终于肯老老实实坐了下来。 视线面前的人形立牌终于被挪走，江眠松了口气，目光重新搜寻着片场中正在和女二号飙戏的周思衡。 现在正在拍摄的这一段内容，是导演昨天临时起意让江眠新增的，江眠也还在摸索感觉，随时等待着根据演员们的发挥进行修改。 这场戏讲述的是男主被召回都城，尚未来得及去复命先遭到政敌暗算的故事。 临时增加的片段也同时需要演员临时记忆揣摩，江眠目光一直没有从监视器前收回，同时手上执笔标记的小动作也没有停下。 “好，卡！” 随着导演一声令下，打板过后，两位演员也来到导演面前，一同观看着刚才的片段。 “你们刚才配合的很不错，不过我总觉得似乎缺了点什么。”坐在监视器前的林屿言摸着下巴，询问江眠的意见，“江老师，您觉得刚才那段有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 没想到林屿言会忽然cue到自己，江眠先是愣了愣，随后不假思索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刚才接应的那个镜头，周老师没表现好。” 此话一出，周边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瞬间安静了下来。 江眠还沉浸在自己的想法当中，完全没察觉到四周这奇妙的氛围：“假扮夫妻恩爱的感觉还不够，我认为可以再增加一些肢体语言表示亲密。” 林屿言眼光一亮，发觉江眠说得确实有道理，根据剧情安排，此处本该就是女二号配合男主逃离困境，的确是周思衡主导的还不够到位。 很显然，周思衡也理解了江眠的意思。被指出不足他也并没有生气，反而虚心好学，开始了举一反三的优秀行为。 “江老师，您觉得这个动作可以吗？” 说着，周思衡还身体力行地做了个绅士手，虚虚地挽住了江眠瘦弱的腰线。 两人本就一同挤在显示器面前，江眠又恰逢在他的右边，他也只能和江眠打配合。 还没等这群人有什么讨论，坐在原位上等待江眠的阚喆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以他的视角看过去，周思衡一双手几乎是严严实实的贴在了江眠的腰肢上，他和江眠说话的时候，根本没有挪开他停驻在江眠脸上的那几分暧昧视线。 再联系到周思衡的双标行为，阚喆觉得自己好像无意中参破了什么。 没想到周思衡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影帝居然想要拱我们家可怜无助的小白菜江眠！！！ 这张凳子他几乎坐不住了，恨不得现在马上上前，把两人分开拉出五百米的距离。 但这个想法还没来得及实现，下一秒就被扼杀在了摇篮当中。 因为接着，他看到了虽然两耳充红但仍旧一脸认真为他提供思路的江眠。 “……所以，这几个动作都可以作为参考，您、您再认真考虑一下。” 江眠努力控制住自己，磕磕绊绊的叙述完了自己的想法，然后第一时间转身撤离，拉开了自己和周思衡的距离。 虽然没有实打实的肢体接触，但江眠还是觉得自己腰部那一块的皮肤此刻正在发烫，就像是被火灼烧到了似的。 他拧开保温杯杯盖，猛地给自己灌了好几口清茶，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那头，周思衡沉吟片刻，做好了决定，对林屿言点了点头，带着女二号重新回到镜头前。 “《大漠孤烟》a组第二十场第二次，开始！” 经过一番讨论，再次拍摄时周思衡果然有了新的动作，不过并不是刚才演示时的搂腰，而是直接低下脑袋，在看守人探究的眼神下侧头凑近了女二号的脖颈，在摄影机拍摄的画面展示出来的效果完全是再亲密不过的关系。 很显然，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会突然做出这个动作，女二号的反应也很到位，因为情真意切，她不但羞红了面容，叙述台词时磕绊的声音也完美达到了导演想要的羞答答的效果。 “卡！完美！” 林屿言脸上的笑容根本藏不住，直接原地夸了周思衡足足一分钟。 见成果显著，江眠嘴角也绽放出一个笑容。 全场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肉眼可见的笑容，只有被忘却在脑后的阚·外来探班人士·喆心情复杂。 这些年他在圈中也结识了不少形形色色的人，尔虞我诈的事情也见得多了，这双眼睛看透了太多，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周思衡对江眠可能抱有一些不一样的心思，但问题最重要的关键点在于，江眠的态度。 虽然他表面上看上去不咸不淡，对待周思衡和其他普通同事都是一个模样，可在场最了解他的就是阚喆，江眠现在对周思衡的“普通”，才是最不正常的一件事情。 第26章 他隐约觉得，对于江眠来说，周思衡似乎是个与众不同的存在。 一整天的拍摄非常顺利，随着林屿言言简意赅地收工二字，今天的工作彻底落下帷幕。 结伴回酒店的小路上，江眠听到阚喆忽然开口：“阿眠，你觉得周思衡是个什么样的人？” 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江眠有些茫然，下意识反问：“怎么忽然问这个。” 阚喆低头，犹豫着是否要告知江眠自己的猜测，就听江眠语气平淡地回答这个问题：“有实力有风度，是个专业性很强的艺人。” 说着，江眠还低头笑了笑：“不愧是年轻轻轻就斩获了影帝称号的人。” 这个回答滴水不漏，就像是对普通同事关系的界定。 阚喆皱了皱眉头，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些敏感过度。 这个话题似乎没有再讨论下去的必要，阚喆很快就转移掉了话题。 直到两人分开以后，江眠关上房门，走到工作台前。 拉开右手边的抽屉，江眠抽出了放在最上层的纸张。 把画纸铺平，江眠擦掉了一些线稿，开始上起颜色。 半夜十一点，周思衡个人超话更新了一条帖子，只不过和其他粉丝打call帖一样，很快就刷新了下去，并没有引起多少人关注。 照片上传成功后，江眠并没有收起画纸，而是和画纸上的人像面对面。 即使是江眠本人，现在也不得不承认，周思衡对他的影响太过于深刻。他曾经以为自己再也无法完成的某件事情，只要和周思衡扯上关系，兜兜转转，最后还是会彻底化解问题。 江眠捧住脸，原地做了几个深呼吸，随后拉开抽屉抓过白色小药瓶，倒出几粒白色药丸吞了下去。 这天晚上，江眠时隔半年再次登陆上微信小号。系统检测到他重新上线，消息凝滞了一秒钟，而后如洪水般哗啦啦的涌来。 其中最为显眼的，就是联系人当中那数量为99+的小红点。 不用想都知道会是谁，江眠并没有点开的勇气，而是把目标放在了列表好友的“徐医生”上。 在这个微信半年没有登录的时间里，徐医生也同样给他发送了不少的消息。 不过相比于某人的狂热执着，徐医生只是时不时询问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履行自己作为白衣天使的崇高职业道德。 对方大概也习惯了他动不动就失踪的状态，不吵也不闹，静静的躺在好友列表中等待着江眠的回复。 斟酌着组织好语言发送消息，对面几乎秒回了他的消息。 “你听说过‘飞轮效应’吗？” “让一个静止的飞轮转动起来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随着转动后，飞轮旋转的速度就会越来越快，所需要花费的力气也愈加少。” “一开始重新接触过去的事情总是难以完成的，但现在你已经主动迈出了第一步，在你的潜意识当中，你并不是完全抗拒改变的。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安心的坚持下去吧，你会得到很好的回馈的。” 语言中，徐医生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应该是正在睡梦中被消息唤醒，但他的语气仍然透露着令人心安的温暖。 江眠把最后那条语音再次播放了一遍，和徐医生道谢完后，他起身收起了那幅时隔多年再次画下的第一幅画作，渐渐把他贴向心窝。 第15章 动身前往s市的当天，难得下了一场大雨。 “真是倒霉，昨天还险些被太阳晒死，今天这雨说下就下。”拎着行李箱一脸晦气的阚喆嘟囔着。 看着玻璃大窗外的狂风暴雨，以及机场大屏显示多数航班延误的字样，江眠没有任何抱怨，竟然还希望窗外的雨势能够再大一些。 “不过好在你哥够给力，他说已经派人来接我们了。”阚喆晃了晃手机，冲江眠露出一个微笑。 江眠默默点头，不置可否。 被派来接应两人的司机很快在机场休息区找到了两人，殷勤着接过阚喆那花花绿绿的数个行李箱，为两人拉开车门。 上了车后，江眠透过后视镜，看了眼驾驶座上的司机大叔。 不是他印象中那位憨厚老实的谢家专职司机。 “王哥半个月前辞职回老家工作去了，所以现在谢总专职司机的职位是我在担任，第一次见到小少爷，您果然和谢总一样，一看就是人中龙凤！” 司机大叔一边掉转车头，一边还不忘趁机拍马屁。 趁着出发前，司机大叔还特意征询了阚喆的意见：“小少爷，空调温度要再调高一些吗？” 只不过…… 很可惜，这个马屁拍错了对象。 被误认成谢家小少爷的阚喆黑了脸，沉下声：“是有些冷，不过这位大叔，这位才是你们家小少爷。” 真正的谢家小少爷江眠什么也没说，仍旧是垂着眸子，好像根本没有听到方才那一段对话。 阚喆无声给了那位正在不断冒冷汗的司机大叔一个眼神杀，示意他闭嘴开车。 有了开场就认错少东家的王炸尴尬开场，这位司机大叔彻底按捺住了自己那些歪七扭八的想法，全神贯注地握住方向盘，生怕自己连呼吸都是错误的。 黑色迈巴赫就在这一阵诡异的气氛下，成功抵达了谢家庄园。 两人前脚刚一踩在地面，下一秒面前就出现了一道西装笔挺的男人身影。 第27章 “欢迎回家，眠眠。” 江眠微微抬头，目光和谢衍打了个照面。 谢衍此时还穿着工作时那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或许是匆忙跑来，额前发丝有几分凌乱，看起来有些许仓促，但并不影响他一身令人舒适的松弛感。 “哥。”江眠轻轻叫了人，没再说什么。 跟在江眠身后出来的阚喆双手抱臂，轻轻啧了一声。对上谢衍的视线，阚喆挑了挑眉，眼神示意一旁那位正在战战兢兢发抖的司机。 拍了拍江眠的肩膀，谢衍示意他安心，接着朝前两步走向对方，开口语气冷然：“去联系秦秘书结算这个月的工资，从明天开始，我不希望看到你再出现在我面前。” 司机大叔两股战战，央求他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谢衍却再没看他一眼，重新回到江眠身边，领着他离开车库。 跟在两人身后的阚喆摇了摇头，劝这位倒霉的司机师傅放弃最后的挣扎。 毕竟，他招惹到的，可是一位无可救药的弟控。 出了地下车库，越是靠近主宅一步，江眠心中就越是忐忑两分。 漫长的通道终于迎来了尽头，站在大门前的最后一秒钟，江眠握拳的五指收缩的更加用力，指甲深深插·入掌心之中。 大门从内缓缓被打开，江眠还没做好准备，就被拥进了一个怀抱。 他怔怔的站在原地，喊了声妈。 听到他的声音，江云那在眼眶中盛满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啪嗒落入铺满柔软地毯的地板上。 “行了行了，孩子都回来了，别哭了啊。”江云身后，一位身材高大的男人皱了皱眉，伸手去拉还在不停擦拭眼泪的江云，“明天就是你的生日宴会了，小心把眼睛哭肿了！” 江眠好不容易才从江云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对着面前只有几步之遥的男人，脆生生叫了句爸。 谢景晟冷哼一声：“你还知道回来。” 江眠牙齿微微咬了咬下嘴唇，最终什么都没说，缓缓别开目光，不敢看谢景晟的眼睛。 谢衍搀扶着两眼含泪的江云到沙发上坐下，低声让谢景晟少说两句。 谢景晟眉头皱的更紧：“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当初要不是他非要搬出去，非要当什么编辑，又混不出什么名堂来，被人骂了都没地方哭去。” “爸！”谢衍也皱起了眉头，大声打断他，脸色不太好看。 自始至终江眠都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任由谢景晟指责着。 “眠眠，我先带你去看看房间，阿姨早就准备好了。”眼看江眠的状况不对劲，谢衍马上抓起他的小臂，带他离开现场。 江眠没有挣扎，就这么随着谢衍的动作跟了过去。 正如谢衍说的，家里的阿姨把房间收拾的非常整齐。 全新房间的气息让江眠感到陌生，不过他对这样安排也没有什么异议。 以前居住的卧室已经被改成了储藏室，再去纠结房间也没什么意义。 况且江眠一点也不想回到曾经的卧室。 “晚上早点休息，明天宴会可能会持续到很晚。”谢衍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冲他温柔一笑，“床头柜上放了刚温好的牛奶，喝了它做个好梦吧，晚安。” 江眠不知道老天是否特别喜欢折磨他，这一晚辗转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入睡。 江眠把这归结于对房间的陌生感，翻了个身走下床。 钟表的指针才堪堪转过数字十，庄园主宅仍旧点亮着不少灯火。 轻轻合上门走出房间，路过二楼书房时，似乎听到里面传来人声交谈的动静。 江眠停下脚步，缓缓将耳朵贴近门板。 “爸，今天是眠眠三年来第一次回家，你说话太过分了。” 是谢衍微微压低着怒意的声音。 他话音落下后，里面并没有人马上应答。江眠听到“咔嚓”一声，接着鼻尖被从门缝中飘出的烟草味呛了呛，江眠伸手捂住口鼻，无声的咳了两声。 又过了几秒钟，谢景晟那极具特色的粗犷嗓门响了起来。 “我也是为了他好，都像你们似的哄着他，他哪里会知道社会上的人心险恶。” 房间内，壁灯暖黄色的柔光落在谢衍身上，他皱起好看的眉：“爸，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眠眠生了病，你不能这样刺激他。” 谢景晟约莫是哼了一声：“他是病了，他生的是喜欢男人的精神病！” “爸！” 谢衍厉声打断他的话，目光灼灼地看着面前从小到大自己最敬重的父亲：“这不是病，眠眠喜欢谁都是他的自由。” “他现在已经找到了自己喜欢的工作，家里的产业我也接手了不少，您不用担心没人继承家族产业，就让眠眠快快乐乐的过他的人生，算我求您了。” 今夜天边无星无月，主宅书房中这一场父子交谈终究是不欢而散。 谢衍推门离开书房，缓步走入无边夜色。 拐角客卧柔软的小床上，江眠伸出手盖住眼睛，隔绝了最后一丝光源。 身为s市赫赫有名的豪门家庭，谢家夫人的生日宴会规模自是不容小觑，谢景晟安排了全国最好的团队负责策划，又请来了顶级钢琴演奏家现场弹奏乐曲，餐食更是在半个月前就做好了准备。宴会还没开始，庄园里就洋溢起了人们欢快的笑声。 第28章 江眠站在二楼玻璃窗台前，低头俯视着脚下形色各异的男男女女们。 这次宴会不仅许多s市的豪门贵族参与出席，连首都那边，也有几家龙头企业的接班人不远千里赶来。 “眠眠，你想下去看看吗？” 谢衍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的身后，柔声征询他的意见。 谢衍原本以为江眠会拒绝，没想到他竟然点头接受了他的提议。 这让本以为自己会碰壁的谢衍大吃一惊，随后欣喜道：“那我陪你一起下去吧。” 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江眠婉言拒绝了他，只身推开大门，款款走下楼梯。 花园中，豪门子弟们各个打扮不俗，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优雅与贵气，每个人手上都端着一只高脚杯，热情地同好友交谈着。 江眠的到来引起了一波小小的注意，有不少人偷偷侧耳交谈着，好奇这位穿着质朴的男士是来自谁家的继承人。 偶尔也会有几个格外热情洋溢的，上前主动与他攀谈，在发觉对方兴致不高后，自觉没趣的离场。 来来往往的人多了，总有那么一两个眼神灵敏的认出了江眠。 “这好像是谢家从前那位小少爷？” “谢家小少爷……你说几年前被送出国那位？我都快忘了谢家还有这么一号人物了。听说谢家大少最近又接手了谢式集团的大项目，难不成这小少爷是专门回来争家产的？” “这你就不清楚了吧，当年谢家送他出国学习只是掩人耳目，其实另有目的！前些年s市不是曝出一家特殊治疗机构被人举报违法虐待未成年人么，就和这位小少爷有关……” 好奇八卦永远是人最真实的本能，尤其是这种上流豪门内部隐晦的传闻，听来更是引人入胜，令人欲罢不能，江眠才出场没多久，就成了某些人口中的“下酒菜”。 豪门嘛，谁家还没几个龌龊事了。 感受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江眠恍若未觉，只是脚下行走的速度渐渐加快。 直到在入口周围没注意撞上一堵人墙，江眠逃也似的脚步才被按下了暂停键。 “对不起，我没注意有——” 江眠一边鞠躬一边道歉，抬起头才猛然发觉来者是谁。 第16章 相比于江眠的吃惊和茫然，周思衡就平静许多，他伸出手扶住江眠，淡淡道：“没关系，我也应该和江老师说声抱歉。” 江眠愣愣在原地站了几秒，呆呆问道：“您怎么也在这里？” 林屿言的确有告诉他周思衡请假的事情，可江眠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会出现在江云的生日宴会上。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周思衡和谢家之间根本不会有什么联系。 可他今天还是出现在了这里。 难道谢景晟已经知道了周思衡就是…… “陪朋友来的。”周思衡言简意赅，没有解释更多，譬如只是因为要还一次人情，譬如他也很讨厌这样虚与委蛇的场面。 “我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江老师。” 周思衡淡淡开口，江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对自己的态度好像冷了几度。 “我是……”江眠本想说自己也并不想参加，身后传来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 “等很久了吗？” 女人的嗓音甜美婉转，轻盈的像一阵风飘过，上前热情挽住周思衡的手臂。 江眠尚未说出口的话彻底被堵塞回去，望着两人相连的手臂，视线像是被胶水粘连住，无法分离。 “思衡，这位是你朋友吗？” 面对她的提问，周思衡摇了摇头，解释道：“是剧组的编剧老师，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碰面。” 女人先是微微吃了一惊，而后想到了什么，上前对江眠伸出纤细柔软的手掌，浅笑道：“原来是江老师，幸会。” “我叫徐裕瑶，是周思衡今天的女伴。” 江眠忍着心中酸涩，虚虚握了握她的手掌。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江眠手掌抽离的迅速，像是逃避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徐裕瑶眉头微扬，嘴角笑容更加灿烂。 在脑海里搜寻这个名字无果以后，江眠重新看向周思衡。 并非察觉不出江眠的疑惑不解，只是周思衡觉得，自己似乎没有对他解释的必要。 更何况，作为短暂相处的同事关系，江眠也没必要得知他详细的私人状况。 “不是要去和谢夫人打招呼吗，晚了就来不及了。”视线越过江眠，看见不远处正在洽谈的贵妇们，周思衡慢条斯理道。 被他这么一提醒，徐裕瑶这才想起来今天来到这里的主要任务，她温柔冲江眠一笑，打了个招呼，便带着周思衡一起进入了内场。 原地只剩下江眠傻傻的呆站着。 不知道过去多久，江眠才被身后一道疑惑声音唤醒。 “阿眠，你怎么站在这里？” 是阚喆来了。 江眠闻言转身，被炽热刺眼的烈阳闪了双目。 “人有点多……”视线涣散的滋味并不好受，转了转眼球试图让疼痛减散，江眠怔怔回答，“我出来……透口气。” 阚喆来得有些晚，并不知道刚才这里发生过什么故事，不疑有他，当场就要带着他去冷清些许的后花园。 他还没开始动身，就被江眠的问题迎面一击：“阚喆，你知道‘徐裕瑶’是谁吗？” 第29章 “徐裕瑶？”话题跳跃弧度过大，阚喆的脑子一下还没跟上转动，跟着他重复了一遍这个熟悉的名字。 两秒钟以后，阚喆两手一拍：“我想起来了！” 江眠目光淡淡，仿佛只是随便听听八卦，可藏在背后的双手已经不自觉开始纠缠了起来。 “是京城徐家的那位小姐。”阚喆不愧是混迹圈子多年的富二代，没用多久就把这位徐小姐的家庭背景回忆的完完全全，“不过她并不是家主的孩子，是家主弟弟的遗孤。” 不得不说，阚喆八卦的能力丝毫不输圈内知名狗仔，短短五分钟，江眠就这么站在原地，听他绘声绘色地讲述完了这位徐小姐命运多舛的人生经历。 “徐家找回她没多久，你不认识她也很正常。” 洋洋洒洒说完故事以后，阚喆举起杯盏把茶水一饮而尽。 眼瞧着阳光越来越刺眼，江眠放弃了在外逃避现实的想法，跟着阚喆重新回到主宅内部。 屋外骄阳炽热，屋内觥筹交错的氛围一点也不比烈日冷清。 身为商业帝国缔造者，谢景晟安排的活动没有一秒钟是被浪费的，表面上看上去这是一场盛大的庆祝派对，实际上，从第一批客人踏入庄园开始，谢景晟的商业交谈就没有空闲下来一分一秒。 就算是最普通的闲谈环节，他都不忘提及公司交易。 而被他带在身边一同敬酒的谢衍因为外形出众，同样也吸引到不少目光——尤其是来自世家小姐的青睐眼光。 “听闻小谢总前两天又完成了一单跨国的百万订单，现在这么努力的年轻人可不多见了，还是谢总您教子有方啊。” 身着黑色西装，大腹便便的男人举着酒杯，脸上擒着笑容，碰了碰谢景晟的酒杯，恭维几句。 谢景晟对自己一手栽培的大儿子相当满意，此刻听别人夸谢衍，眼角笑开了花：“哪里哪里，都是圈内朋友们帮衬。” “这算算年龄，小谢总看上去也有三十左右了吧。都说三十而立，这事业上小谢总是没有什么要操劳的了，不过家庭么，谢总您看，要不咱们给家里的小辈牵个线怎么样？”虚伪的恭维话一说完，啤酒肚男人总算露出了真实目的，“小女今年刚好24岁，刚从国外留学毕业回来……” 谢景晟客客气气同他碰了碰杯子，笑道：“不着急，他们年轻人还有的是机会。” 他主动捧杯，啤酒肚男人也不得不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又讪笑着：“是是，谢总说得也有道理。” 谢景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仰头品酒时，用高脚杯挡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不屑。 谢衍对两人虚与委蛇的谈话不感兴趣，刚好余光瞥见阚喆带着江眠进入场内，随口丢下个失陪的借口，便迈开脚步匆匆赶到江眠面前。 啤酒肚胖男人望着谢衍转身离开的背影，转身提及另一件事情：“听闻小少爷从国外留学归来了，不知道今天谢夫人生辰，是否有幸见到小少爷出席呢。” 谢景晟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瞥了眼谢衍赶往的方向，随后笑道：“恐怕您今天见不到他了。我这个小儿子啊，从小就对艺术感兴趣，大学更是填报了国外的名校，说是要去感受氛围……我这个老家伙是不懂他们年轻人啊，罢了，到底是孩子喜欢，就由他们去吧。” “说起来这孩子也真是，在国外留学这么多年，今天母亲生日都没有回国，只是托人送了条项链说是礼物，这孩子。”谢景晟一边说着，一边摇头，仿佛真是一位为叛逆孩子操碎了心的老父亲。 “哦——原来是这样。”啤酒肚男人恍然大悟，不住点头附和，“我家女儿也是，自从留学之后啊……” 他们的交谈声不大，却刚好是江眠能够听清对话的范围之内。 谢衍自然也听到了父亲应付外人的那一套说辞，脸上表情当即冷了下来，刚来到江眠身边收的脚跟还没站稳，就又要重新返回。 “算了。” 察觉到谢衍的意图，江眠拉住了他的胳膊，冲他摇了摇头。 “今天难得的好日子，我还是不惹他生气了。”江眠低头扣了扣指尖，语气平淡。 “可是——” “你就听他的话，假装没听到好了。”在一旁的阚喆也适时出声提醒谢衍，并且站在江眠身后冲他小幅度摇了摇头。 当事人既然都这么说了，谢衍就算满肚子怒火也只能匆匆浇灭。 他不明白，同样是父亲的孩子，为什么父亲始终对江眠有那么大的偏见。 “对不起眠眠，是哥哥现在的能力还不够。” 江眠摇了摇头，上前虚虚和他拥抱了一下：“哥，你不用道歉。你已经做到最好了。” 在谢衍的怀抱中，江眠闭上了双目。 如果当年没有谢衍，恐怕这个世界上，也不会再有江眠这一号人物存在了。 可若是自己不在了的话……恐怕父亲也不会怀念他吧。或许他在想到自己的时候，只会嫌弃自己是他培养得最失败的存在。 谢夫人近来身体不适，徐裕瑶单独进入待客室面见，被丢下的周思衡一人无事可做，便在原地打量着四处来来往往的宾客。 身为聚会的举办人，谢景晟自然是整个会场最受关注的存在。 周思衡站的距离他并不远，所以刚才的那一番对话，他也听了个大概。 第30章 他对谢家的小少爷并不感兴趣，正准备转身离开，视线却不自觉的落到了谢景晟身后不远处正相拥的两人身上。 “传闻江眠和谢家大少爷关系匪浅，他之前的作品都有谢家在背后推波助澜……” 安晴的话再一次在耳边响起，周思衡好看的睫毛轻轻在空气中颤了颤。 偷窥他人伴侣是一件很没有道德的事情。周思衡没有继续让眼神停留在江眠身上，控制着身体转了个方向，把手中的酒杯归还路过的服务生，周思衡迈开长腿，转身离去。 第17章 作为宴会最核心的“谢夫人”，江云身着一袭低调的墨绿色长裙出现在现场时，还是第一时间吸引到了场内所有的人目光。 洽淡应酬了几个小时的谢景晟也在第一时间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话筒，并且上前伸手搀扶住爱人的纤纤玉手。 “诸位来宾，今天是我夫人五十生辰，非常荣幸能够邀请到大家参加这次活动，我在这里替我夫人、我的家人们对大家致以最诚恳的谢意！” “在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里，我还要宣布一件喜讯！”说到这里，谢景晟脸上难掩激动，大手一挥，内场所有灯光一瞬间消散，一秒钟之后又重新凝聚照耀在人群中的谢衍身上，“犬子谢衍，从今日起正式与徐裕瑶徐小姐成立婚约，成为未婚夫妻的关系，同时，由谢徐两家共同合作的s梦乐园项目即将开工……” 作为重要消息的主角，谢衍的一举一动很快就被投影到宴会现场的大屏幕上。在谢景晟宣布消息以后，谢衍脸上也滑过一瞬间的茫然，只不过意识到现场还有无数机器正在工作中，他马上换上了最正宗的营业表情。 哪怕是作为徐裕瑶今日男伴的周思衡，也没有提前得知这条消息。在他反应过来以后，眼神已经看向了大屏幕。 灯光打下的时候，江眠就站在谢衍身后的位置，高清摄像头避无可避地拍摄到了他愣神的表情，以及在高清摄像头下暴露的一览无遗的还来不及拭去的泪珠。 ……被爱人邀请参加宴会，却要亲眼目睹他与别人签订婚约，不怪他哭得那么伤心。 同样避无可避看到大屏幕的周思衡在心里默默想到。 理智告诉他不应该再掺和与江眠有关的任何事情，道路是他自己选择的，身为局外人他什么都算不上。 可还是在看到江眠那一双红了眼眶，湿润润的眸子时，心脏不由控制的猛地一缩。 这样的江眠…… 小可怜。 周思衡脑子里浮现出这个词语。 天马行空的想象紧跟着出现。 如果是他，绝对不会让江眠露出这样失落的表情。 大屏幕上，谢衍的精致面容仍旧占据着镜头，周思衡紧紧盯着屏幕，注视的目光却是他身后那人。 作为婚约的女主角，徐裕瑶很快也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只见她身着一袭长裙款款走来，嘴角带着完美弧度的微笑，一步步缓缓走到江云身边，亲昵的挽住江云的手臂。 这一举动更是默认了谢景晟方才宣布的婚约，众人见状立刻恭喜起来。 现场灯光终于重新亮了起来，见大家的注意力分散，谢衍立刻快步回到谢景晟身边。 一直在一侧默默注意他动向的周思衡见他离开，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朝着他刚才站定的方向走去。 “谢叔叔这消息宣布得也太突然了吧？我看刚才阿衍的表情，他应该也不知道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阿眠你知道吗？”经过最初的震惊，阚喆久久才平复下来心情，转身小声询问江眠。 对于他的疑惑，江眠也很遗憾他并不能解答：“他怎么会告诉我呢。” 在父亲的心里，谢家那个聪明伶俐的小儿子，永远死在了他十八岁那年。 而现在站在这里的，只是江眠。 “听谢叔叔刚才的意思，估计是和徐家有了联姻合作……哎，那不是周影帝么，他今天陪着徐小姐来的，我去问问他，或许他知道什么。”阚喆余光注意到正在朝着这个方向走来的周思衡，凑近了江眠小声嘀咕着。 他话音刚落，周影帝本人就已经来到了两人面前。 “徐小姐要和谢总联姻的事情，我事先并不知情。”没等阚喆开口，周思衡就主动解答了他的疑惑。说完这句话以后，他还特意低头看向江眠，“你还好吗？” 江眠被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问的有些发懵，眨了眨双目，犹豫着回答：“……还好？” 殊不知现在的他在周思衡看来，是因为男友劈腿而被无情抛弃的小可怜形象。 “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了解详情。” 说这话的时候，周思衡语气一如平常，但不知道为什么，江眠觉得自己似乎从他这番话当中听出了一副愤懑的意思。 不过这到底是谢家与徐家的家务事，江眠并不愿意他被牵扯其中：“没关系，等谢先生回来，我会询问详情的。谢谢您的关心。” 被婉言拒绝的周思衡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没再说些什么，就这么站在他们身边，继续抬头看着不远处被众人簇拥着搭讪的一男一女。 在周思衡远远望着谢衍和徐裕瑶的时候，江眠也偷偷用目光打量着他。 周思衡出入各大场所，无论是颁奖典礼，红毯走秀还是宴会入席，从来都不会携带女伴，可今天破天荒地他竟然陪着徐裕瑶一起来了，是不是说明徐裕瑶对他来说也是特别的存在？ 第31章 他说他对徐谢两家的联姻并不知情…… 江眠不敢相信刚才看到谢景晟宣布联姻消息后的周思衡有多失落。 他抿了抿唇，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安慰周思衡。 可是心底最深处，又有另一种感受在隐隐作祟。 如果徐小姐真的要和谢衍在一起了，周思衡就恢复了单身，那是不是意味着他还有机会…… 如同沼泽泥泞处浮现的泡泡，越来越膨胀，将最肮脏最卑劣的想法展现得淋漓尽致。 江眠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去想那些，可这个想法一旦浮现，就如同潘多拉的魔盒被打开，释放出的负能量越来越旺盛，他无法阻止自己思考这个可能实现的阴暗。 那种蚕食灵魂的疼痛感再次不受控制的浮现，江眠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肉眼可见的变得惨白起来。 “抱歉，我……我失陪一下。” 挣扎着丢下这句话以后，江眠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撤离现场，等到阚喆反应过来伸手拉他，却只能触碰到江眠柔软的衣摆。 江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等到意识回笼时，血液已经顺着指尖低落，溅射在洗手池当中。 那些星星落落的血珠散落在白净的器皿之上，刺眼的让人恶心。 江眠打开水龙头冲洗现场，毫不在意伤口触碰到水带来的疼痛感，往自己脸上猛然扑了一大勺水。 当纯净无瑕的生命之源带走所有鲜红的肮脏后，江眠才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张惨白的脸颊。 他靠着冰冷的墙边缓缓滑下，闭上双眸。 好痛…… 好痛。 谢家庄园这间由他暂住的小房间当中，并没有准备什么医用道具，江眠躬身翻找许久，才终于在某块角落找到落了灰的纱布，垂眸给自己包扎了起来。 重新把方才被甩到地板上的那只腕表捡起佩戴上，最后看了眼镜子里瘦弱的自己，确定没有破绽之后，江眠才重新拉开了房门。 返回现场以后，第一个冲到他身边的人就是谢衍。 谢衍一脸的紧张，上上下下的把人打量的彻彻底底：“眠眠，你刚才去哪了？你的手——” 江眠对他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不碍事。我刚才不小心把酒杯打碎了，捡碎片的时候不小心被划伤了。” 看着他从口袋中掏出酒杯碎片，谢衍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一只酒杯而已，哪有你手重要。听话，把这个碎片丢了吧。我让人再给你重新处理一下。” 江眠伤到了左手，故而一只手包扎的还是有些勉强，抵不过谢衍的执意，也只好乖乖听他的话，在原地等待着拎着药箱的急救员赶来。 没想到带着药箱来的并不是想象中的急救人员，而是一张熟悉的美艳面孔。 “徐小姐，您怎么来了？”很显然，见到来人时，谢衍也非常惊讶。 徐裕瑶冲他点头，淡然一笑，挽起眼前的碎发别到耳后，开始解开江眠缠绕在掌心的纱布：“外场另一边有人过敏了，急救员在那边处理，刚巧我也会一些包扎手法，还希望谢总和江先生不要嫌弃。” 看着面前的徐裕瑶，江眠总觉得好像有几分眼熟，但可以确定的是，在今天以前，他从来都没有和这位徐小姐见过面。 “伤口有些深……上药处理的时候可能会有点痛，您忍耐一下。” 徐裕瑶处理伤口的动作非常快，动作也很温柔，江眠只感觉到一点痛感，再看去时，伤口处就被重新缠绕上了全新的绷带。 “谢谢您。”江眠小声道谢。 徐裕瑶把处理工具收回急救箱，勾了勾唇角：“不用客气。江老师是靠这双手工作的，可千万要小心些。我很喜欢您的作品呢。” 这样的客套话江眠并没打算放在心上。趁着现在凑近的角度，他眨了眨双目，悄无声息的观察着这位徐小姐。 她的皮肤白皙如雪，透着一种清纯的光泽，仿佛皎洁月光。修长的脖颈线条优美，如同天鹅的脖颈，垂落在脖颈上的发丝纤细柔顺，靠近了，隐约还能闻到其散发出的芳香。 还有那双明媚含笑的双眸，江眠记得很清楚，周思衡说过，他最喜欢眼里有光的人。 扪心自问，江眠知道。 他的眼里，早就失去那道吸引月亮的光芒了。 第18章 “拿个杯子都拿不好，你是不是特意回来气你妈的。” 在谢衍的鼓励下，江眠决定带着自己准备好的礼物去寻找江云，只是在送礼时被谢景晟看到了手上的绷带，在询问之下，江眠才不得已坦白了事情原由。 可惜等待他的，并不是心疼，也不是呵护，而是谢景晟劈头盖脸地责备。 “一点用的没有，你学学你哥哥，再看看你！” 江眠把缠着绷带的左手藏在背后缩了缩，面色局促，傻傻站在原地。 他试图开口解释，可一想到是为了谁划上了自己，又默默闭上嘴。 “你别说了……”被谢景晟护在身后的江云扯了扯他的胳膊，示意他闭嘴。又及时转移话题，替江眠解围，“眠眠，你这次能回家看望妈妈，妈妈已经很开心了。” “你爸他也是为了你好，想要你多努力，望子成龙是全天下家长的心愿。” “嗯。” 江眠木讷的点头，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把这话听到耳朵里，落在心里。 第32章 半晌后，江眠用右手从口袋中取出一个小方盒子，递给江云。 “妈，这是我为您准备的礼物。” 他像变戏法似的变出来这份礼物，江云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欣喜。 眼看江云面色喜悦，谢景晟脸上也连带着少了几分恨铁不成钢，嘴上却仍旧硬气的很：“也难为你还记得。” 眼看气氛有所好转，谢衍也连忙帮助江眠助威：“妈，您要不打开看看是什么？” 江云依言，当着一家人的面拆开了那份包装精美的礼盒。 入目的，是一条静静躺在锦盒中的钻石项链。 项链被设计成了兰花的形状，虽然个头不大，却处处透露着低调奢华的气势。 “谢谢眠眠，妈妈很喜欢这份礼物。”江云嘴角绽放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轻轻拍打着江眠没有手上的右手手背，“能亲自帮妈妈带上吗？” 对于江云女士的请求，江眠从来都不会拒绝。 来到江云身后，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低着脑袋露出后脖颈的母亲，江眠此刻才后知后觉。 原来他的母亲今年已经五十岁了，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帮江云佩戴好项链以后，江眠重新回到她面前，江云想要伸手牵住他的手，却被江眠下意识躲开了。 “……”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江眠脸上好不容易消失片刻的局促又重新涌了回来。 “妈，既然看完眠眠的礼物了，要不要看看我为您准备了什么？” 好在谢衍及时出声，这一页才堪堪翻了过去。 谢衍为江云准备的，是一份s市海边建立的某栋别墅的不动产权证书。 “环海的氛围最能放松身心，以后您要是累了，我带您去海边散散步。” 江云一脸欣慰地接过他手中的证书，就连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谢景晟眉眼也弯了起来。 江眠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三人其乐融融的氛围，不忍开口打破。 他没有告诉江云，这条项链虽然价格没有那么昂贵，但却是他去年就与p国首席珠宝设计大师定做的，足足制作了四个月的时间，从原料挑选到图纸设计，江眠几乎参与到了各个环节，最后更是特意飞了二十个小时的航班，亲自从设计大师手中接过这条项链并且装入盒中的。 不过现在看来，这些似乎也没什么坦白的必要了。 盛大的生日宴会依旧持续着。除了家族内部成员的礼物，江云还收到了现场来客每人准备的礼物各一份。 宴会的白日活动落下帷幕，晚宴正式开始。 应酬了一天的谢景晟总算没再出来作妖，而是美名其曰“把话题的主动权交给年轻人们”，便带着江云离场，把现场留给宾客们，甚至还命人空出来一块区域供来宾舞蹈。 “谢先生，不知道您的舞技如何？” 站在谢衍身旁的徐裕瑶嘴角噙着浅笑主动出击。 谢衍原本对这位突如其来的未婚妻并没有什么好感，但一联想到今天下午她为江眠包扎的举动，开口时也带了几分热情：“说实话，我并不认为自己的舞蹈技术很优秀。” 得到他的回答，徐裕瑶唇角笑意更胜，竟直接伸出手向他发出邀请：“其实我的技术也不太好，不知道能否有与您共舞一曲的机会呢？” 作为第一对加入舞池的搭档，他们两人很快吸引到现场不少的关注。 相比之下，在一旁呆呆站着的江眠显得与现场格格不入。 但胜在他生了一副出色的容颜，也依旧有热情的女孩上前邀请。 对于她们的盛情邀约，江眠统统表示遗憾的拒绝了。 在那些女孩子或是遗憾或是埋怨的离开时，江眠注意到站在不远处，同样正在被女孩搭讪的周思衡。 而对方竟然像是察觉到他的视线似的，回过头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织。 最先落荒而逃的是江眠。 可惜他已经成功吸引到了周思衡的注意，对方主动朝他走了过来。 “江老师。” 站到江眠身边，周思衡主动同他打了个招呼，也很快注意到他的左手：“您的手？” 江眠不自然的转了转手腕的表带，把对谢衍他们的说辞复述了一遍。 周思衡不疑有他，反而是皱着眉头，顺着他的视线方向看去，看到了正在舞池中舞蹈的两人。 他斟酌着开口，生怕触碰到江眠的悲伤事：“你……难过吗？” “嗯？” 江眠疑惑地歪了歪脑袋，顿了顿，才意识到。 周思衡可能是在为自己受了伤无法进入舞池舞蹈而难过。 握了握拳头，感受到纱布的质感，江眠轻声道：“或许，有点吧。” 然后他补充道：“不过其实习惯了也没什么了。” 周思衡心头狠狠一跳。 什么叫“习惯了”？ 所以说，其实谢衍从前就是一副花花公子四处留情的渣男模样么？ “没有想过放弃吗？”他问。 周思衡也不知道自己是基于什么样的立场提出这个疑问。 又或者，他根本就没有立场和身份去质疑江眠。 江眠被他问的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摇头：“没有。” 又坚定道：“从来没有。” 闻言，周思衡陷入一阵长久的沉默。 第33章 恰好这个时候，有认出他身份的姑娘鼓起勇气，走上前来对他发出邀约。 “周影帝您好，不知道您愿不愿意与我共舞一曲？”女孩满是自信的撩了撩长发，举手投足之前满是胸有成竹的把握。 只不过可惜的是，周思衡也并不是一位按照套路出牌的选手。 “收到您的邀请我非常荣幸。只不过很可惜，我的舞蹈水平很差，恐怕要不能满足您的请求了。”周思衡礼貌而不尴尬的婉言拒绝女孩的请求，在对方遗憾的眼神中收回视线。 “周老师不想参加这场舞会吗？”等他重新转身回来，江眠才悻悻地开口。 是因为女伴已经在舞池里与其他男人起舞吗？ 周思衡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听起来，江老师对于我不参加舞会这件事很遗憾？” 江眠想也没想直接脱口而出：“周老师的舞蹈那么美丽，我当然也想近距离欣赏。” 周思衡眉头一跳，隐约发觉这件事情有些不对劲：“江老师您怎么知道，我的舞技如何？”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江眠回过神来，张了张嘴，“我……我是……” 他飞速在脑海中寻找理由，试图搪塞过这个话题：“之前在剧组听林导偶尔提过一次。” 他的语气透露出一丝试图，周思衡敏锐的察觉了出来。 根本不用去寻找这句话规律里的漏洞，因为这句话就是漏洞百出。 周思衡能够十分确切的肯定，他从来没有对林屿言说过跳舞的话题，林屿言更是不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的性格，更不要说他们两人彼此探讨舞技。 但是江眠，又是从哪里得知他会跳舞的呢？ 周思衡可以确定的是，他从来没有公开过自己会跳舞的事情。因为可能会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对外的口径一直是不会舞蹈。 知道这一件事情，要么是从前他学习舞蹈的时候接触过的那些同学或是老师，但很显然，他们的年龄与江眠都不相符。 那么就只剩下另一种可能。 周思衡记得，他只对一个人提过一次自己为了饰演好一部电影主角，而报名参加舞蹈培训班，最后险些因为舞蹈能力出众被舞蹈室老师挖墙脚的经历。 感受到周思衡落在自己身上怀疑的目光，江眠有些难耐的咽了口口水。 刚才接话太自然，完全没有想到其中关窍。 周思衡在各大采访中数次提到自己对舞蹈一窍不通这件事情，并且他们最开始在剧组参与的真心话大冒险环节，周思衡也强调了自己不会跳舞的情况。 结果他刚才就那么脱口而出……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身旁那道自上而下怀疑的灼热目光终于被转移走，江眠在心里狠狠松了口气。 “没想到他连这都告诉你了。” 周思衡不咸不淡的嗓音响起，江眠把悬在心里的重石狠狠卸了力。 听这话，他应该没有怀疑下去了吧？ 江眠偷偷打量周思衡一眼，在看到对方神色如常的表情以后，才彻底打消了心中不安。 毕竟工作时要接触的工作人员那么多，没准周思衡会跳舞这件事情，没准圈内人都知道呢？ 江眠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试图遗忘刚才的尴尬话题。 第19章 到最后，江眠和周思衡都没有选择进入舞池。 周思衡隐藏实力避免不必要麻烦自不必说，江眠左手上的伤口导致他就算有心，也只能乖乖呆在舞池外。 倒是他们两位颜值超高的同框的养眼画面，吸引了现场不少宾客的目光。 更有甚者，还抓拍到了两人交谈的画面，偷偷发布在了微博粉丝群。 【姐妹们谁懂啊，被我爸那个臭老头拽来参加宴会，没想到竟然碰到了我最喜欢的演员！他边上的那位小哥哥也好帅气，两个人说悄悄话的感觉好暧昧，这是我一大早从被窝里被拽起来应该看到的啊啊啊啊！】 这位拥有微博粉丝群的千金也算是娱乐圈内半个小网红，平时没事会在微博中晒晒自己的日常，在吸引到许多网友们大呼“美女姐姐好辣斯哈斯哈！”或者“谁偷了我的富贵人生”的明晃晃的羡慕嫉妒以后，因为其幽默风趣的言语在网络上走红，拥有了一小批属于自己的粉丝。 【真好啊，姐姐又去参加聚会了，本土狗好想体验一下有钱人的生活。】 【卧槽，放大图片才发现，左下角那两人其中一位不是周思衡吗？原来姐姐也喜欢粥粥鸭】 【什么？哪里有我们粥粥？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双厨狂喜！】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边上的小哥哥确实挺帅的，是粥粥的朋友吗，冲着这个颜值好想嗑一下，就一下！】 【等等，这人看上去有点眼熟……和之前yxh晒出来的江眠有点像】 【……不会吧，这个糊咖怎么到处在蹭我家哥哥，连宴会都要赶来凑一起，无语，糊咖滚粗啊！】 【道理我都懂，可是江眠他长得真的好好看啊。该死，好想给自己一巴掌】 江眠和周思衡两人并不知道八卦的网友们正针对两人开展了一场线上讨论赛，江眠还在因为刚才说错的话暗自懊恼，期间偷瞄了周思衡好几眼，试图分辨出他有没有注意那个小细节，只是周思衡接过他的话以后没在说什么，一直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机。 第34章 看着他低头认真的模样，江眠觉得手心有些发痒。 好想……好想把他现在的模样画下来。 可惜现场没有纸笔，江眠最终只能在心里做下决定，最后解锁了手机，本想偷偷记录下周思衡的侧颜，没想到按下快门时，出声口同时响起一声清脆响亮的“咔嚓”。 江眠：…… 该死，他只记得关闭了闪光灯，却忘记了拍照时还会发出声音。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周思衡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听到了那声响亮的快门声。 相处了一段时间，周思衡现在已经能想象到江眠脸上会有多么窘迫。 那两只薄薄的耳垂也一定会猛然染上红色，他脸上试图强装镇定四下乱转的眼神一定很可爱。 为了不伤害江眠的自尊心，周思衡没有马上转头，而是继续盯着手机屏幕中安晴发来的无语表情包，以及那句“你完了，你已经坠入爱河了”沉思。 江眠小心翼翼的装作若无其事半天，反复确定周思衡大概是没有听到那声快门声以后，彻底松了口气。 心满意足打开相册查看照片时也不免懊恼。 好像自从与周思衡见面后，他伪装了这么多年的坚强和自我保护意识正在慢慢分崩离析。 这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以艺术生的角度看，江眠刚才偷拍的那张照片光影构图非常完美，他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点击了“把此照片设置为壁纸”的选项。 刚设置完壁纸的江眠，下一秒就听到壁纸本人声音在耳边响起。 “江老师，您对绘画感兴趣吗？” 听到他的问话后，江眠虎躯一震，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站在原地。 过了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哑着嗓子开口：“有点，但只是个人爱好。” 周思衡轻轻“唔”了一声。 就在江眠怀着忐忑心情在他沉默的这短短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内从“他是不是发现我刚才偷拍他了”到“我要不要和他解释这只是个意外我并不是故意偷拍他的变态”最后到“他会不会觉得我很恶心”的纠结心态下，周思衡终于再次开了金口。 “我有位朋友……他月底要举行一场画展，邀请我担任嘉宾出席，但是我不太懂这些……所以。”周思衡的目光真诚的盯着江眠，“所以可不可以麻烦您，到时候陪我一起去参加？” “叮——” 在周思衡发出邀请的这一瞬间，舞池里播放的音乐也刚好响彻进入了高·潮，悠扬的乐声随着周思衡那一声邀请，种种流入江眠的心底。 “为什么，要找我？” 江眠在内心挣扎了许久，最后问出了这个问题。 周思衡神色恳求，目标明确，看上去真的只是想要邀请江眠为自己解围：“明天我们就要回剧组了。我之前拜托林导问过，大家好想对画展都不太感兴趣，所以我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江老师身上了。” 似乎为了验证自己的真诚邀请，周思衡还双手合十，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拜托您了，江老师！” 对这样的周思衡，江眠根本无从抵挡。 毕竟他会撒娇啊！ 这谁顶得住。 江眠站在原地做了几个深呼吸，好半天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那好吧。” 见计谋得逞，周思衡脸上洋溢起真切的笑容，那笑颜险些晃瞎了江眠的眼。 两人交谈的有来有回，完全没意识到舞池中央的那对男女已经执手离场，来到他们身边。 “眠眠，在聊什么呢？” 谢衍第一个出声，打破了江眠和周思衡两人中间的氛围。 一见到他的脸，周思衡周身难得升温的气压又迅速凝固了下去。 徐裕瑶好奇瞄了他一眼。 为了不让谢衍起疑心，江眠连忙接话：“没什么，这是我剧组的同事，我们刚才在聊明天回剧组的事情。” 谢衍是听说过周思衡的名字的，他手下负责的某个日化品公司，前段时间还有和周思衡开展合作的意向。 他伸出手，大方同周思衡打招呼：“周先生您好，我叫谢衍。” “谢总好。” 相对他的热情，周思衡回复的语气就相对比较平淡，却也并没有让人觉得被冒犯。 谢衍笑道：“以后还要麻烦您在剧组多多照顾我们眠眠，这杯酒我先干为敬。” 周思衡挑了挑眉。 这算什么，来自正宫的挑衅？ 可是他现在带着未婚妻，在周思衡看来，连这几分挑衅也变得有些可笑。 眼瞧着谢衍一口饮尽红酒杯，周思衡也不甘示弱，接过一旁侍从端的酒杯，随他一步抬头喝下。 “不敢当，江老师教会我的更多。”慢条斯理用手帕擦干粘在唇角的酒渍以后，周思衡才接着应承。 谢衍惦记着江眠刚才说的返回剧组的事情，和周思衡应酬完以后，马上低头询问江眠：“回去的时候，我让秘书跟你一起去吧，她还能帮我照顾你。” 江眠有些被他的操心震惊到失语，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拒绝，就听到对面的周思衡淡淡的嗓音飘来：“谢总不用担心，我可以和江老师一起回去，保证江老师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他突然的插话让谢衍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心想回去这一路有人能够照应江眠，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短暂犹豫以后，便点头表示同意了周思衡的提议。 第35章 “好的，那就麻烦周先生了。” 见他答应的那么爽快，周思衡轻轻啧了一声。 晚宴的下半段时间，江眠一直和谢衍周思衡站在一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江眠总觉得这氛围似乎有些奇怪。 但等不及他多想，谢衍的电话铃声响起后匆匆离场，只留下一句让他路上注意安全的嘱托离开了现场。 江眠猜测，约莫又是谢氏集团某个公司出了问题，需要他赶往处理。 从进入谢氏集团到如今，谢衍已经正式在集团工作五年了。这五年当中，他从不被人看好的公子哥，慢慢成长为能够保护弟弟的英雄哥哥的存在。 江眠想，父亲现在彻底放弃他让他野蛮生长，谢衍一定在身后为他付出了很多。 “时间也不早了，江老师，我们现在出发吗？” 周思衡不合时宜地打断了江眠目送谢衍离开的身影，发问道。 江眠没想到他来真的，怔怔的回答：“可是我已经……” 在他犹豫是否要婉拒周思衡的时候，在一旁沉默许久的徐裕瑶浅浅一笑：“我今晚还有事，恐怕不能和你们一起回去了。江老师，还得麻烦您帮我看着他。这人晚上喝了不少酒，他一个人出门，万一被狗仔偷拍到什么乱七八糟的照片，那就不好了，您说对吧？” 周思衡斜睨了她一眼，那眼神中看不出悲喜。 徐裕瑶说得的确有几分道理，江眠在内心挣扎许久，最后还是认可了她的担忧，答应了和周思衡一同赶往机场。 趁着他走远几步收拾时，徐裕瑶才缓缓开口：“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加油啊小伙子。” 周思衡昂首喝完杯中最后一口红酒，唇齿留香。 “多谢。”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dazzling秋季上新的珍珠耳环，我过两天会让人送去给你的。” 徐裕瑶眉眼弯弯：“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看到你追人的模样，真是稀奇。” 周思衡并没有回应她这句话，而是快步走上前几步，追上了江眠的脚步。 第20章 即使是到了黑夜，s市中心街道上，还是不减热闹。 江眠坐在窗边，看着街边灯红酒绿的各色装饰牌，小幅度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停车。” 随着司机刹车的动作，轿车四轮在地面上摩擦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最终停在了一家名为“甜蜜蜜淘坊”的小店面前。 “稍等一下。”副驾的周思衡丢下这句话后，便戴上口罩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被留在车内的江眠与司机大叔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不过周思衡并没有让他们等很久，大约两分钟左右，他就提着两个鹅黄色的袋子回到了车上。 “江老师，先吃点这个垫垫肚子吧。” 接过周思衡递来的小纸袋，江眠缓缓拆开，原来袋子里装的是一块软面包。 面包看上去松松软软的，江眠甚至还能闻到它散发出的香气。 生日宴会上的菜色虽然丰富，但大多都不太适合他食用，所以今天一整天江眠几乎没有吃什么东西，没想到周思衡竟然注意到了。 “谢谢您。” 正在系安全带的周思衡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 江眠吃东西时非常安静，小口小口的撕咬着面包，除了撕去外层包装袋的悉悉索索，整个过程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动静。 下车以前，周思衡把另一条纸袋送给了司机大叔，随后同样递给江眠一个口罩，带着江眠走进机场等候大厅。 他们来的时间刚好，只是不巧碰到飞机延误，无奈只能窝在候客室等待。 因为喝了酒，周思衡本就好看的白皙脖颈和脸颊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一层薄薄的嫩红，像是被点燃的火焰，热烈而明亮。 江眠只看了一眼，便落荒而逃似的挪开了视线。 “嗯？怎么了？” 不巧，周思衡还是察觉到了他偷瞄的动作，冲他温柔一笑，这一次江眠更近距离地看到了他眼中朦胧的雾气，看着那双仍旧好看的眸子，江眠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世界，忍不住想要靠近。 “没，没事。”被他这么纯粹的注视着，江眠支支吾吾，翻了翻装着面包的纸袋，“您饿了吗，要不要吃点面包？” 周思衡约莫真的有几分醉意，那双深邃而迷人的眼眸就这么直勾勾地在江眠面上流连许久，像是在分辨他话的意思，在江眠抵挡不住的眼神攻击下，缓缓从他手中接过纸袋：“好哦。” 因为酒精微哑的喉咙带着颗粒感，听着他微微拉长的音调，江眠脑子里不自主的想到了一只乖巧的金毛拉布拉多。 只是还没等他收回把周影帝拟修狗的想法，就看到了某只乖狗狗撕开纸袋，张口直接咬下了自己方才啃过的地方。 江眠：“！” 他的脸颊几乎也是一瞬间爬上绯红，眼神不自然飘忽乱转：“周、周老师，这是我刚才——” “嗯？” 叼着面包的周思衡疑惑回眸看他，江眠几乎被他这不带任何情绪的单纯一眼看的心脏骤停，嘴巴张了又合，自我纠结许久，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这是我……刚才咬过的地方。” 他反复思考半天，好不容易吐出心里话，得到了对方轻飘飘一句“嗯，我知道”的回答。 第36章 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糖上。 又软又甜蜜。 “你、你知道？” 面对江眠的毫不掩饰的震惊，周思衡大大方方笑了笑：“难怪江老师你喜欢……确实很可口。” 说完，他一口彻底解决了剩下的面包，闭上眼睛假寐休息，被眼帘盖住的眼波流转，没让江眠看清他眼底的清明。 只剩下江眠一个人在原地自我内心挣扎。 他是不是喝醉了。刚才是在夸我吗。但是为什么要咬我吃过的地方。他会不会讨厌我。酒醒之后他还会记得这段记忆吗。要是他睡着了我一会怎么叫醒他。要不我也闭眼装睡好了…… 在江眠混乱的大脑思考中，那架晚点的飞机终于降落到了机场。 通知游客登机的机场提示音紧接着播放了起来，江眠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犹豫许久，终于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克服心里障碍，碰了碰周思衡的胳膊。 ……没反应。 江眠藏在口罩下的唇齿轻轻咬了咬，又加重了些手上的力道。 还是没动静。 眼看着就要错过登机时间了，江眠一狠心，目光对准了周思衡掌心的软肉。 他记得周思衡曾经和自己说过，他最怕别人挠痒痒，尤其是他手掌心的那块肉。 只要感受到痒意，他马上就会反应过来。 江眠憋着一口气，伸出食指勾了勾周思衡掌心。 下一秒，一股自前方而来的力量把他拖拽过去，江眠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险些栽倒在周思衡身上。 “江老师。” 头顶是周思衡刚刚睡醒喑哑的声音传来。 “你不礼貌。” 因为受到惊吓瞪圆了双目的江眠：“我……对不起，我想叫醒你，我们可以登机了。” “嗯。”周思衡应了声，嗓音带着极重的颗粒感，让江眠有些害怕。 他是不是生气了？ 登机的全程江眠都垂着脑袋，生怕自己说错多错，又把周思衡惹不高兴。 等进入机舱找到座位坐下后，江眠还在一言不发的伪装仓鼠。 “江老师。” “啊，什么？” 猝不及防被点名的江眠马上回头，一副听从发落的模样。 敲他这副小模样，周思衡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指了指他的肩膀：“安全带。” 江眠手忙脚乱的在周思衡的提醒下系上安全带，然后继续埋头自闭，假寐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眠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气声。 然后是一阵布料摩擦的声音。 紧接着，江眠就感受到身上被人披上了一条薄毯。他动了动，还能够感觉到扑面而来的雪松气息。 江眠本想闭眼假装自己睡着了，好度过这段气氛尴尬的行程，然而他没想到的是，竟然装着装着，真的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或许是整个空间内气息太过于松弛，又或许是靠在周思衡身边的感觉太舒适，总之江眠睡了这些天以来唯一的一次好觉，还做了个美梦。 梦里他回到了十六岁那年，背着一身画具，来到正在片场休息的周思衡面前，鼓起勇气告白：“请问这位先生，我能给您画一幅画吗？” “我很喜欢您，您就是我的缪斯，我的灵感来源。” “我喜欢您，如果我们相爱了，您就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怀的初恋男友。” 梦里，刚刚出道的周思衡才二十岁，脸上属于大学生的青涩也没有完全褪去，那副介于男人与男孩的魅力令他深深着迷。 然后他看到二十岁的周思衡莞尔一笑。 “我很荣幸。my precious。” “不过……你来的突然，有些……” “不太礼貌。” 江眠忽然被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席卷全身，在梦境里周思衡“不太礼貌”的语音加持下，茫茫然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便是周思衡那张极具辨识度的英俊面孔。 眼前人眉眼弯弯，嘴角含笑：“江老师，我们到了。” “刚才怎么叫你都没醒过来，所以只好用这个了。”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江眠这才看到他手上还拿着一个滚动式的道具。 好像是什么拉伸用的按摩道具。 周思衡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然后把手上的工具递给他：“你刚才睡的姿势不太好，脖子应该会难受，用这个按一按放松一下吧。” 趁着江眠接过滚筒的时候，周思衡轻笑一声：“刚才在机场您偷袭我，这次换我报仇了。我们这叫，礼尚往来。” 江眠心里狠狠颤了颤，那一瞬间，脑海里似乎只剩下一个声音。 他完了，他要彻底坠入爱河了。 第21章 偏僻区域晚间落地的航班不多，行人更是少之又少，走下飞机的时候，江眠下意识看了看周围环境，结果因为完全忘记了周思衡刚才的提醒，脖子转到一半，江眠忽然伸出没有受伤的右手，痛苦地捂了捂脖子。 ……事实证明，周思衡说的真的很对。 无论是礼尚往来，还是……落枕。 江眠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这么生动的表情，周思衡忍不住笑出了声，在转头对上江眠的小眼神后，咳嗽一声，严肃道：“我的助理有带缓解疼痛的膏药，一会回去了，我让他给江老师送去。” 第37章 江眠胡乱点头，只觉得自己这一趟出门真是丢脸极了。 而且最狼狈的模样，都被周思衡看了个遍。 江眠不知道的是，看着龇牙咧嘴不停揉搓自己脖颈的他，周思衡丝毫不觉得他的表情有多么离谱，反而觉得可爱极了。 凌晨接客的出租司机不多，剧组驻扎的又是过于偏远的区域，在被许多一脸不耐烦的司机拒绝以后，江眠狠了狠心，拦住下一辆路过的出租车，报给对方一个巨额数目，总算如愿带着周思衡上了车。 只是那位司机或许也是赶着回家，副驾驶上堆满了大包小包的行李，江眠和周思衡只能一同挤在好不容易腾出来的狭小的后座位。 空间有限，两人离得很近，江眠感觉自己几乎就要贴上周思衡的皮肤了。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江眠总觉得，好像自从他“一掷千金”和出租车司机单方面谈好价格后，周思衡原本还算高涨的兴致似乎一下子冷淡下来许多。 是因为影帝大人从来没有和别人一起挤这种窄小且紧密的空间吧。 “抱歉，我想快点回到酒店。”江眠眨了眨眼，对上周思衡的眼神诚恳，“嗯……要是周老师您觉得挤的话，可以再靠过来点……我这还有些空位。” 其实哪里还有空位呢？ 再往边上挤一挤，就要碰倒司机大叔堆叠起来的瓶瓶罐罐了。 但为了照顾好周思衡的情绪，江眠还是努力缩了缩自己的身体，又往大叔的瓶瓶罐罐们靠近了一寸距离。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周思衡叹了口气，本想开口解释他可能是误会了，但张口前一秒，脑子里忽然冒出来另一个想法。 “嗯。”他应下，随后身体真的朝着江眠贴去。 眼瞧着周思衡的身体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江眠下意识摒住了呼吸，退无可退的他只能傻傻作坐着，没有什么动作，任由周思衡朝着自己而来。 周思衡本来只是想逗逗他，但在发觉自己越是靠近江眠，江眠手臂颤抖的频率就越高后，人沉默着坐回到自己原先的位置。 “坐过来一点吧，这边还有些位置。” 哎？ 身边人忽然后退一大步，江眠呆呆抬起头，发现周思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过头去，一直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没有抱怨，也没有再靠近。 虽然不是很理解周思衡的意思，不过，周思衡不再靠近他，他终于可以和身旁的瓶瓶罐罐们保持一段安全距离了。 之后一段路途，车上都非常安静。司机大叔也不是个话多的性格，车内连电台都没有开启，在一片静悄悄的氛围中安全抵达酒店楼下。 周思衡帮着他把包裹送到房门口，随后停下了动作。江眠以为他要和自己道别，就看到下一秒这人取出了手机解锁屏幕，似乎是在通讯录中翻找某人，而后点开通讯人播送了一则通话。 很显然电话那头此刻也并没有休息，电话很快被接通，周思衡垂着眼皮吩咐对面的小李马上带点膏药和纱布过来，随后干脆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小李住在我们楼下，应该要一会才能找到东西过来。”周思衡收起手机，重新放回口袋，“江老师，可以邀请我进去坐坐吗？” 江眠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答应他的请求的，总之等他反应过来后，某人已经被他邀请了进来，光明正大登堂入室。 一进门，周思衡就能嗅到一股淡淡的香气，像是某中花香，清醒自然。 江眠的房间收拾得干净整洁，即便是长住酒店，沙发和凳子上也并没有乱丢的衣物和其他生活用品，一尘不染得像是每分钟都能随时撤离酒店似的。 跟随着江眠的步伐往里走，还能看到被安置在阳台边上的一张小木桌，上面整整齐齐摆放着剧本和笔记本，周思衡猜测这就是江眠的办公区。 “我一个人住习惯了……没有什么好招待的，麻烦您稍等我一下。”江眠说完这句话基本可以说是落荒而逃，冲进卧室叮叮当当不知道在鼓捣什么东西。 周思衡尊重他的个人隐私，并不打算好奇窥探，在被铺上柔软坐垫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约莫过去了一分钟，江眠终于从他的卧室重新走出，手上还端着一盏茶杯。 “时间不早了，喝红茶不太好，只有这种助眠放松的茶了，辛苦您将就一下。”江眠有些窘迫，同时也在庆幸刚到剧组以后就买了不同种类的茶叶，至少今晚不会委屈周思衡喝凉白开。 从江眠手中接过那杯热气腾腾的茶壶，周思衡捧在手上暖了暖，随后品了一口。 江眠还没来得及等到他的反馈，就听到房门外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他猜测是周思衡的小助理小李来了，加快了步伐来到房门前，拉开大门。 然后成功和正在坚持不懈敲对面周思衡房门的林屿言面面相觑，两脸懵逼。 “林导您……” 林屿言脸上更是写满了疑惑，反复回头查看自己背后的那扇门，不解的挠了挠后脑勺：“这不对啊，我刚才敲得明明是这扇门。” 怎么听到动静开门的是后面那扇呢？ “没敲错。”跟在江眠身后款款而来的周思衡双手抱臂，靠在门板上通过身高优势俯视了他一眼，“是我让小李送的东西，他人呢？” 虽然没搞懂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但周思衡这么问了，林屿言也下意识的跟着回答：“他啊，刚才你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小李刚好在和我们一起喝酒，我正好回来要路过，他就拜托我帮你把要用的东西带过来了。你才刚回来就要用药膏和纱布了，怎么了这是？” 第38章 了解过前因后果以后，周思衡点了点头，没有同他多解释，只是丢下一句“有点小事要处理，多谢你的帮忙”以后，接过他手中的纱布和药膏，带着江眠转身回到屋里，然后嘭的一声关闭大门，连带着隔断了林屿言逐渐从疑惑到八卦的小眼神。 “周老师，林导他……” “没关系，他不会说出去的。” “……啊。” 江眠本来想说，就这么把林屿言关在外面是不是不太好，但很显然，周思衡的想法好像和他有些背道而驰。 但这些都是不是最重要的。当下对要紧的是，周思衡把他带回房间后，动作熟练的撕开了膏药贴，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严肃：“抬头。” 江眠乖乖照做，忍着落枕的痛感，尽自己最大努力抬高脑袋。 周思衡被他这副认真的状态逗笑：“倒也不必抬这么高。好了。” 他的大手顺着膏药贴力度轻缓的拍了拍江眠的侧脖颈，确定不会掉落后才收回手。 江眠本以为他的热情环节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周思衡非但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还摁着江眠坐到沙发上，自己蹲下身，举起江眠受了伤的左手，小心翼翼的解开江眠手上的绷带。 “徐裕瑶说了，你手上的伤口比较深，要半天换一次药。”周思衡头也没抬，手上动作不停，认真研究着林屿言带来的一大包膏药，从中挑选出徐裕瑶交代的那几款，把它们撕开包装挤在了全新的纱布上，涂抹开来。 “可能会有点痛，疼了喊我。我尽量动作轻些。” 涂抹新的膏药之前，还要先把之前被吸收剩余的药膏洗去，周思衡从卫生间打出一盆清水，把毛巾打湿后一点点擦去江眠掌心之中的剩余膏药。在江眠咬住牙关坚毅坚持下，用了三分钟洗干净了手掌，露出一道深刻的划痕。 看到那道伤痕的第一秒，周思衡眉头就紧蹙了起来。 这么深的伤口，要多不小心才能划成这种程度。 一定很疼吧。 伤口触碰到清水的感觉酸痛无比，江眠一直紧咬牙关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总算是洗去剩余药膏，看着自己掌心中长长的疤痕，江眠也觉得丑陋无比。 可就是这么丑陋的一道疤痕，周思衡偏偏一丝不苟的像是研究什么珍贵文物似的，生怕他磕着碰着再受到一点疼痛。 江眠努力咬着牙关，准备迎接接下来最疼痛难忍的上药环节。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清清凉凉的微风。 江眠睁开双眼，发现周思衡正捧着自己的手，对着掌心之中的那道疤痕吹气。 见他盯着自己，周思衡冲他浅浅一笑：“吹一吹就没那么痛了，相信我。” 第22章 窗外无星无月，屋内只点亮了阳台外的灯光，就着洒下的光辉，江眠低着脑袋，注视着面前半蹲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顺着药膏被抹开的动作，房内飘动着的那股淡淡的草药香气逐渐弥漫开来。捏着棉签少量蘸取药膏后，周思衡试探着贴上那道疤痕。 “唔。” 棉花棒触碰到伤口的那一瞬间，江眠的身体条件反射试图从周思衡手中抽回手掌，被后者坚定握住。 “抱歉，弄疼你了。”周思衡抬头，脸上写满歉意，“接下来需要把纱布绑上去，稍微忍一下。” 江眠做好了心理准备，点头同时咬紧了后槽牙。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之前的铺垫，这次直到周思衡固定完纱布外的绷带，江眠都没有觉得特别疼痛。 “徐裕瑶说，你的伤口很深，直到痊愈前最好都不要碰水。”周思衡站起身收拾东西，嘱咐道，“至于洗漱，尽量不要碰到伤口。” 江眠耳朵红红，声若蚊蝇：“好。” 已经很久没有人对他这么千叮咛万嘱咐了。上一次受伤后有人关心，还是在儿童时期摔伤了小腿，江云女士在家守了他整整一个月。 想到江云，江眠又陷入了沉默。 周思衡看了眼他左手腕表上的指针：“你的表是不是坏掉了。” 江眠依言抬首看表，发现指针停留在了晚上十点十三分的位置。 而他们飞机落地都已经是十点半了，江眠推测可能是手表电池出了问题。 “既然这样，我帮你取下来吧。带着手表对绷带也有影响。” 周思衡说着，正想动手，却被江眠飞速躲开。 江眠以前也经常躲避他的接触，但这是第一次这么大反应。 “那个，没关系，不用麻烦您了，我明天找人修复一下。”江眠眼神飘忽，不敢直视周思衡的眼睛。 看着他不停逃避的眼神，周思衡不着痕迹地又扫了眼被他背在身后藏起来的左手。 直觉告诉他，关于那只手表，一定还藏着什么秘密。 但既让江眠不愿意告诉他，他也不打算逼他。 “那好。”把带来的东西彻底收拾干净，周思衡走出了他的房间。 走之前还不忘和江眠道一声晚安。 随着大门被关闭的声音响起后，江眠又在原地等待了许久，确认周思衡已经回到自己房间后，才终于抬起带着腕表的那只左手。 然后他朝着被安置在房内一角的行李箱走去。 绕过阚喆带来的行李箱，江眠打开了最开始自己带来的那只小小的箱子，里面摆放着许多腕表。 第39章 江眠蹲在箱子前思考许久，最后还是选择了和现在手上佩戴的腕表一模一样的同款。 摘下手上的表时，江眠还特意看了眼被遮挡掩盖住的那一道道疤痕。 它们太丑了，不能让周思衡看到。 打开淋浴器后，江眠本想直接进行一番冲洗，但在手指即将碰到花洒冲下的水花后，迅速抽回手。 算了，这是周思衡亲自为他包扎的伤口，不能浪费他的心意。 这么想着，江眠全程举着左手，没让伤口被一滴水花打湿。 原先只需要十分钟的战斗澡，因为失去一只手的辅助操作，硬生生拖到了半个小时。 这一夜，江眠睡得格外惬意，熟悉的雪松香气将他紧紧包围。 第二天一早，江眠到剧组的时候，周思衡就已经拍摄完了好几条剧情。 见到他来，原先打着哈欠一脸不爽的林屿言表情瞬间阴转晴，乐呵呵的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去到自己身边。 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江眠推测，应该和昨天晚上被他撞见自己和周思衡一起有关。 果不其然，他刚一坐下，林屿言就先意思意思把自己面前的甜豆花和肉包推到江眠面前，然后一脸老狐狸笑眯眯的表情：“小江老师啊，这两天放假休息的还好吗？” 清晨起来到片场还没来得及吃早饭的江眠盯了盯被推到面前的甜豆花，最终还是没抵挡住美食的诱惑，接了过来。 “谢谢林导。休息得挺好的。” 见他嘴严一丝风声都没有泄露，林屿言打算乘胜追击：“哎呀，这手是怎么弄伤的。小江老师您可一定要小心啊，还好伤的不是右手，否则这对于我们剧组来说是多大的灾难呀！” 听说过张飞卖萌吗？ 江眠此刻这种即视感爆棚。 虽说林屿言并不是全身都是肌肉的健身猛男，可平时在剧组一直都顶着一副严肃刻板的模样，不少镜头拍摄的不满意了脸上就发黑，还时不时会粗着嗓子骂哭始终难以进入状态的演员。 江眠没有被他diss过，但也永远忘不了刚开始进入剧组的时候签订的“不平等条约”，至少林屿言那个时候在他心里的形象，就是不苟言笑的中年老男孩。 所以他现在一脸眯眯眼，顶着一脸笑出了褶子的脸庞拉近关系，就还挺瘆得慌的。 “谢、咳咳，谢谢林导关心，已经上过药了，没关系的。”江眠开口，险些被豆花呛到，拍了拍自己瘦弱的胸膛，和林屿言打着包票。 就算伤的是右手，只要您想要修改剧本了，我也还是会身残志坚的爬起来努力的。 毕竟，您是我这个卑微乙方碰到过最讲理最靠谱的甲方了。 江眠眼眶中含着被刺激出的眼泪花儿，自顾自在心里想道。 “一大早上为了打探军情，连早饭都舍得送人，可真有你的。” 周思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江眠正准备回头，就被身后伸来的手摁住：“别动，脖子还疼吗？” 周思衡一边说着，一边还隔着从片场上捎下来的手捂，一下下拍打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同时左手也没有闲着，变戏法似的不知道从哪里掏出的花卷递给江眠：“吃这个吧，他的肉包太油腻了，更适合他这种中年油腻男享用。” 听了他的话，江眠忍不住又笑了起来，结果因为还没完全消化豆花，咳嗽的更厉害了。 只想打听一下八卦，失败后还被退货的林屿言发出抗议：“喂喂喂，怎么这还带人身攻击的呢。难道我们不是好朋友了吗？” 周思衡眼皮抬也没抬，继续帮着江眠顺气：“在你把你那自带气味攻击的肉包吃掉之前，我们不是。” 林屿言闻言，愤恨地咬了口肉包子解恨。 江眠刚才正好对那只肉包和林屿言挡不住的八卦眼神无从下手，恰好周思衡过来，一下子帮他解决了两个尴尬问题。 花卷上被撒上了翠绿色的葱段，还有小小的黑芝麻粒，热气腾腾的，看起来格外诱人。 江眠把花卷三七分撕成两半，把多的那一份递给周思衡。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早饭了。”把那份大些的花卷推回给江眠，“江老师你太瘦了，需要多吃些。” “但是它确实，有点多。”江眠还维持着分享的动作，一脸为难的看着他。 惨遭嫌弃的林屿言主动出击，表示愿意承担这份痛苦，伸手就冲着江眠手上而去：“都别浪费啊，吃不完的让我来！” 只不过在他碰到江眠手掌的前一秒，周思衡仗着地理优势，迅速拦截了他的魔爪，一把接过了那只半边花卷。 在江眠不解和林屿言幽怨的眼神下，周思衡慢条斯理的解决了那份万恶之源。 “只是刚巧想起来，一会我还有两场打戏，或许应该补充些能量。江老师，您说对吗？” 江眠没说话，只是不停的点头表示赞同。 一旁被彻底孤立的林屿言咬了咬后槽牙，解决掉最后一口肉包。 明明他吃的才是带肉的那份，为什么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凄惨呢。 “江老师，刚才是在和林导讨论什么剧情吗，带我一个怎么样？” 周思衡说这话的时候，问的虽然是江眠，目光却一直盯着中年大叔林屿言身上。 江眠乖乖回答：“我们刚才其实……” 第40章 “咳咳咳咳咳！”他话才开了个头，林屿言就开始疯狂咳嗽起来，硬生生打断了他的回答。 于是江眠闭了嘴，一双好看的眼眸眨了眨，坐等下一步指示。 “那个，江老师啊，我觉得吧。”林屿言一脸为难的冲他使了使眼色，“小刘那边好像有点吃不透剧本，能不能拜托您过去帮我看看？” 作为一名拥有高素质高标准的编辑，江眠当仁不让的接下了这个任务，和两人打了声招呼后匆匆赶往支援。 “出息。” 江眠前脚刚走，周思衡后脚就对林屿言发出了嘲讽。 身为剧组导演，总是说不过男主角，林屿言也很难受，翻了个白眼：“是是是，我最没出息了。你有出息，倒是告诉我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他虽然没有问的仔细，但两人彼此都知道指的是什么。 聊到这个话题，周思衡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反问道：“你知道谢衍吗？” “嗯？”林屿言先是疑惑一声，而后回答，“当然知道啊，谢家那位大少爷么。我们这个剧组除了你，最大的投资商就是他名下的公司。” 虽然早就从安晴那里得到了消息，但真正听林屿言承认，周思衡心口还是一疼。 “我这次陪着徐裕瑶去谢家的时候，碰到他了。”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去参加谢夫人的生日宴会，不碰到他才不正常吧。” “在宴会上，谢家老爷子宣布了他和徐裕瑶的婚约。” “啊？”这下子，彻底懵逼的人成了林屿言。 扳回一局，周思衡冷哼一声：“大惊小怪。” 林屿言：“……”好想抽他是怎么回事。 捋了捋这混乱的逻辑关系后，林屿言脸上也出现了一言难尽的复杂表情：“所以说……谢衍现在是明面上又有未婚夫妻，暗地里却在偷偷包·养江眠？真是个人渣！” 他这么做，对得起自己的未婚妻么！ 周思衡对他这一番话非常赞同，严肃点头，附和道：“的确是个人渣。” 他这么做，对得起为他甘愿无名无份遭人白眼的江眠么！ 义愤填膺完的林屿言小心提问：“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见这两人昨晚和今早的接触，莫非江眠已经和谢衍分手，这人要英雄救美了？ “没有什么打算。”周思衡缓缓开口，语气平淡到就像是讨论今晚要吃什么。 “遇到人渣不是他的错，我会陪着他走出阴霾。” “如果他想进入一段新的恋情，我随时都在。” 第23章 “盒饭有些油腻，江老师吃我这份吧。” 江眠才刚从后勤人员手中接过盒饭不久，就撞见了正拎着一只饭盒回来的周思衡。 敌不过某人的盛情邀请，江眠最终还是被周思衡带进了他的专属休息室。没过多久后，林屿言就听到了大门落锁的声音。 “啧。” 被周思衡前不久的发言小小震撼一把的林屿言默默转身，挪开正对着休息室大门的双眼，选择眼不见心为净。 此刻正被林屿言万分惦记的休息室内。 “不知道江老师喜欢什么口味，您自己挑选吧。” 当着江眠的面，周思衡打开了带来的四层迷你奢华版小餐盒，把里面的菜肴一份份取了出来，摆放在江眠面前。 “小李说，这两天在附近找到一家很好吃的餐馆，本来想和我一起吃的，临时被我经纪人叫走了，所以，只能拜托江老师和我一起解决掉它们了。”周思衡把几道看起来清淡的菜肴端到他面前，眉眼弯弯，“毕竟要是浪费了还是很可惜的。” “原来是这样。”在听到周思衡的解释后，江眠稍稍松了口气，总算可以安心吃饭了。 周思衡不仅带来了四样菜肴，还特地为江眠准备好了一份紫菜蛋花汤，倒在碗中递给江眠。 “我小时候很喜欢喝这种紫菜汤，后来很少喝到了，没想到这里也有。” 江眠接过那碗热气腾腾的紫菜汤，轻轻品尝了一口。 暖呼呼的，很养胃。 这一顿午餐，是江眠进入剧组以后吃过最惬意的一顿。 所有的菜品口味都偏清淡，紫菜蛋花汤更是让胃里暖洋洋的。 周思衡时不时打量着江眠小口咀嚼青菜的模样，越发觉得他像只正在进食的小兔子。 他也留意到，江眠吃的分量不多，但也比之前享用剧组盒饭解决的多些。 眼看着满满一桌子菜被解决，周思衡越发觉得自己亲自下厨的决定是正确的。 也不枉他特意和剧组供应盒饭的餐馆老板约法三章，下了戏以后直接赶往小餐馆，来回徒步行走了几公里。 “谢谢您。”用纸巾擦干嘴角以后，江眠主动提出帮着收拾餐具，还执意要把这一顿饭钱转给周思衡。 拗不过他的坚持，周思衡也只好妥协，收下他的红包。 他决定以后每天都邀请江眠一同来吃午餐。至于江眠发来的红包，他可以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等到以后，给江眠买一份礼物。 不，想要送给江眠的礼物可不止一份。 果不其然，收拾完碗筷走出休息室后，周思衡就对上了早已蹲守已久的林屿言那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午间休息结束后，下午的拍摄很快又紧锣密鼓的安排了起来。 第41章 江眠依旧在片场外，随时留意着演员们的拍摄细节，时刻准备着为难以入戏的演员讲戏。 江眠发现，今天黄思源也在片场拍戏，听莫灿灿那个八卦小丫头说，人是在他和周思衡请假的那天晚上回来的，好像是哭过一场，回来的状态一直不太好，昨天补拍镜头的时候，被林屿抓着骂了许久。 再看现在在镜头前努力挤眼泪却挤不出来的黄思源，江眠觉得今天她可能又要挨训。 果然如同他推测的那般，没过多久林屿言就带着他的大嗓门专门从a组跑来b组，先是把她劈头盖脸臭骂了一顿后，又把b组负责盯场的副导演也给训斥了一顿。 最后，江眠实在看不过去，决定出手帮一帮这个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小姑娘。 毕竟林屿言骂起人来，也的确对所有人的耳朵不太友好。 “江老师。” 见江眠朝着自己而来，黄思源下意识喊了他的名字。 “是对剧本人物有什么不了解的吗，有没有我可以帮你的。” 江眠尽量放轻松自己的语气，好让自己看上去显得平易近人些。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黄思源看他的眼神很不对劲，其中充斥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在翻涌。 “这里。”最终黄思源没说别的什么，只是翻开自己的剧本，指出正在拍摄的段落中她的片段，把自己的疑惑告诉江眠。 和莫灿灿的剧本一样，江眠也在她的剧本上看到了不少笔记，只是章法混乱，说是笔记，倒更像是一些随手记下的解析。 江眠先试探着和她讲解了剧情和人物小传后，意识到她的理解能力其实还算不错，思考片刻，找到了更加适合她的讲解方式，因材施教。 半个小时后，江眠接过副导演递来的矿泉水，一口气喝完了一整瓶。随后拿着剧本，抬手挡着迎面而来的阳光，观察镜头前黄思源的状态。 “ok，卡！” “谢天谢地！” 就因为黄思源这一场戏来来回回拍摄了好几遍，惹得林屿言发怒后彻底来盯梢拍摄。在终于得到他认可的状态后，b组全体人员异口同声的发出了一声劫后余生的叹息。 江眠也跟随着大部队，悄悄在心里松了口气，可抬眸看向黄思源的时候，对方抿了抿唇，江眠觉得她似乎有事情想要和自己说。 难道是觉得剧情安排有哪里不太合理吗？ 黄思源和他唯一的联系就是剧本，江眠便先入为主的想到了这一点，决定主动去询问黄思源。 于是在对方一连串拍摄完需要补充的镜头终于得到休息时间后，江眠鼓起勇气，主动来到她身边。 “黄老师，您刚才是不是有话想要对我说？” 黄思源猜到江眠应该是看懂了自己为难的表情，却没想到他会主动来找自己谈话。 只不过现在他们还在剧组，人多眼杂的不太方便。 再加上…… 黄思源下意识探头，四下张望。 前两天听那人的意思，他在这个剧组里也有些人脉关系，黄思源现在平等地提防每一位剧组的工作人员。 她一副神经兮兮的紧张模样，搞得江眠也被带动起心慌：“黄老师？” 江眠这么一喊，黄思源又用那种复杂眼神直勾勾盯着他，江眠心里莫名翻涌起一股无由的恐惧。 黄思源犹豫片刻，支支吾吾道：“江老师，我现在可能不太方便回答你。” 最后一句话，她踮起脚尖，贴在江眠耳边小声道：“今晚九点半，您来我的房间一趟，到时候我会告诉您。” 丢下这句话后，黄思源就带着剧本离开江眠身边，留下江眠一个人在原地。 “江老师，怎么了？”刚拍摄完镜头偶然路过的莫灿灿见他傻站着晒太阳，上来关切。 江眠还在消化刚才黄思源的话语，也忽地想起来自己并不对方的房间号，有些为难。 “灿灿，你知道黄老师是住在酒店哪个房间吗？” 作为一名成年男子，江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内心其实也很纠结。而莫灿灿在听到他的问话后，瞳孔也猛地一颤。 她连忙拉住江眠，小声道：“江老师，您问这个做什么？这不太礼貌吧？” 江眠：“……” 他当然知道这不好，可是…… 而且你们也不用每天都要指责他没礼貌吧！ “是刚才黄老师说，今天晚上让我去她的房间找她。” 江眠此话一出，莫灿灿脸上的表情就更加一言难尽了。 “让您，晚上，去她房间？”莫灿灿瘪了瘪嘴，“江老师，这不太合适吧？” 江眠：“……你想哪去了。人家有男朋友的。” 这下茫然的轮到了莫灿灿：“啊？” 江眠只觉得这件事似乎越扯越容易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于是放弃了从莫灿灿这边下手的想法，直接在微信上和林屿言发了消息，成功要到了黄思源的房间号。 晚上九点半，窗外已然漆黑一片，万籁俱静时，江眠偷偷戴好口罩出了门，乘坐电梯上升两层，来到了黄思源的房门口，敲响了大门。 里面的人似乎也早已等待多时，在江眠敲完第一下门板的时候，就打开房门，让江眠走进房间。 酒店的装修大同小异，江眠进门后直奔沙发，询问黄思源白天究竟想要说什么。 第42章 黄思源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抛出一个疑问：“江老师，不对，或许我应该称呼您为谢老师？” 江眠呼吸一顿，看向她的目光一瞬间警惕起来。 “您别担心，我只是……”黄思源努力找补，为自己辩解，“是这样的，前两天离开剧组以后，我在某个地方，看到了一本档案。” 说着，黄思源也停下来吸了口气，才接着鼓足勇气说下去：“上面记录的是七年前，一个名为‘光明学院’在读学生的私人信息。” “据我所知，这个学院七年前因为违法经营和虐待、强制灌输未成年学生精神控制类药物被强制拆除，而我看到的那份档案中，江老师。”黄思源目光灼灼，紧紧盯着脸色煞白的江眠，“有一位和您长得一模一样，名为‘谢眠’的学生。” 第24章 秋夜的凉风吹来冷意比前两天更盛，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保暖军外套大衣后，周思衡道了声谢，目光下意识开始寻找某个身影。 今天夜间的戏份安排的场次较多，周思衡记得，江眠盯戏的时候，最喜欢站在显示器一旁，那块又刚好是上风口，是最容易着凉的地方。 他本想提醒江眠晚上回去好好休息，睡前冲一包感冒冲剂，结果探着脑袋四下 张望，怎么也找寻不到江眠的身影。 “周老师，您在看什么呢？” 身后，和他搭完戏卸好妆的莫灿灿见他杵在马路中间，好奇的上前询问。 周思衡摇了摇头，转而问道：“好想从下午开始就一直没见到江老师，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听他问到这个，莫灿灿脸上的表情有些精彩。 “江老师啊，他现在可能去找黄老师了。” 周思衡并不知道这件事，实打实地疑惑：“你怎么知道？” 莫灿灿哈气搓了搓有些冰凉的手掌：“下午江老师问我要了黄老师的房间号来着，我没告诉他，不过他好像挺着急的，应该会和其他人要吧。” 闻言，周思衡眉头一跳，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先回去吧。”匆匆留下这句话后，周思衡连忙迈开长腿，一边拨打林屿言的电话，一边朝着酒店的方向跑去。 黄思源还在房间里回味刚才与江眠的对话，门外响起阵阵敲门声如同催命般，不停敲击着他的灵魂。 “周老师——” 前来开门的黄思源还没来得及打完招呼，就被周思源一把推开，四处在房间里寻找江眠的身影。 门口，空的。沙发，空的。阳台上也空无一人。 周思衡回过神，捉住一旁来不及闪避的黄思源，厉声发问：“江老师刚才有来找过你吗？” 虽然不知道他是从哪的来的风声，但脸上的表情实在有些吓人，黄思源没抗住，还是如实交代了：“的确有。不过十分钟以前他刚巧回去了，所以……” 她的话还没说完，听到了关键信息的周思衡不再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开，丝毫没有犹豫。 徒留下黄思源一个人在身后，咬了咬牙。 江眠的房门几乎是被周思衡撞开的。 自从得到黄思源的回复以后，周思衡连电梯都来不及等待，直接徒步下了两层楼梯，赶到江眠的房门口。 可无论他怎么敲门，都没有得到里面人的回应。 但周思衡心里就是有一个执念，认为江眠就在房门背后，并且听到了他的敲门声。 “周老师，周老师！你让开一些！” 跟在他身后匆匆赶来的莫灿灿手上抓着一大把钥匙，疯狂寻找着对应的房门编号，刚把钥匙插·入孔中，周思衡就抢过了她的钥匙，快速旋转一圈，打开房门。 随着房门撞击墙面发出的响声，一行人成功进入了江眠的房间。 房间内一片漆黑，不像是有人回来过的痕迹。 “江老师，你在吗？”莫灿灿呼唤着江眠的名字，小心翼翼的在黑暗中摸索着。 周思衡则是冷静下来，什么话都没说，径直走入房间内，在一篇漆黑中寻找身影。 莫灿灿一路向内摸索，同时打开了沿路所有的灯光，就在她跟随着周思衡走向阳台的那一刻，听到周思衡大喝一句：“不要开灯！” 被他这一声大吼吓得浑身一抖，莫灿灿还是很不幸的摁下了开关电源键。 这一秒，屋内再也没有一处黑暗的地方，光源彻底照亮房间内每一处角落。 也正因为如此，所有人都看清了那只瑟缩在阳台角落的江眠。 几乎是听到开关被摁下的第一秒，周思衡紧皱着眉头脱下身上外套，盖在了江眠头上。 随后蹲下身，把江眠揽入怀中。 江眠被光源一瞬间闪了闪眼，呆呆地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眼前再度一黑，紧接着雪松香气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别怕，我在这里。” 他觉得耳边浮现的嗓音真是耳熟啊。 究竟是谁呢？ 被外套遮挡下的江眠眨了眨眼，思路混乱缓慢。 啊，好像是他来了。 他动了动手指头，张开嘴。 嘴巴却不受控制的发出咿咿啊啊的拟声词，拼凑不出半句话来。 然后下一秒，江眠感觉到自己整个人腾空而起，腰部被紧紧拖住，剧烈的失重感扑面而来，他却一点也不感到害怕。 第43章 “闭上眼。”又是那道好听的嗓音响起，他好像觉得这样还不够，又唤了他的名字，“眠眠。” 江眠依言合上双目，虽然他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但他心里有一道声音不停告诉他，那个人一定会知道，自己的确这么做了。 对莫灿灿使了使眼色，示意她先带着被抓来开门的酒店服务员离开房间后，周思衡缓了缓呼吸，把怀中人放在沙发上，缓缓掀开盖在他脑袋上的黑色外套。 在看到江眠的确还在闭着眼睛的时候，周思衡心里无比庆幸。 还好，他还能听进去自己的话。 他继续循循善诱：“眠眠，接下来我数到三，你就展开眼睛好不好？” 得到了江眠乖巧点头的回应。 周思衡伸出手，隔空遮盖在江眠的双眸前方，开始倒计时：“三。” “二。” “一。” “眠眠，睁眼。” 江眠睁开眼睛后，并没有被刺眼的光芒直射到，而是看到一只大手带着周围一圈的柔光，遮挡在他的面前。 他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皮，动作缓慢的伸出手，拨开那双手掌。 在看清周思衡眉眼的那一瞬间，江眠整个人扑了上去——因为保持深蹲的姿势江眠体内现在的血液并不循环，所以严格来说，他其实是整个人栽倒在了周思衡身上。 面对他的“投怀送抱”，周思衡心里并没有雀跃的心情，反而更加担忧。 他顺从地搂住江眠，轻声询问，像是对待一件极为珍贵的文物，生怕下手重了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难不难受？可以听到我说话吗？” 后一个问题其实并没有询问的必要，但为了江眠现在的状态考虑，周思衡还是决定按照步骤一步一步来。 江眠缓缓点头，眼神虽然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手上的动作却把他拽的更紧了些。 能对外界作出反应，只是慢了些，那说明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周思衡不敢放松，努力在脑中回忆着曾经引导的办法。 “抓着我的手，来……吸气，呼气，吸气……” 就这么指引着江眠放松，周思衡就花费了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这期间被他丢在口袋中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只是他都无暇理会。 看着面前眼底逐渐恢复神智的江眠，周思衡眼神晦暗，不断闪烁情绪。 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是黄思源刚才对江眠做了什么，江眠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但眼看江眠现在的情况，进一步询问只会令刚才的努力功亏一篑。 只能等到江眠彻底稳定下来，再去找黄思源慢慢问清楚。 确认江眠情绪平和下来后，周思衡本想把他抱去卧室，只是稍微起身动了动，身后就被一只柔软纤细的手掌扯了回去。 他回过头，看到了直勾勾盯着自己，但没有开口说话的江眠。 “别担心，我不走。”周思衡伸出手，揉了揉江眠的脑袋。 这是他认识江眠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成功触摸到他的发丝。 和想象当中一样柔软，只是周思衡却开心不起来。 江眠现在的状况明显不对，身边根本离不开人。 不过万幸的是，他今天所有的工作都已经结束，可以留下来，慢慢照顾江眠。 “既然不想离开沙发，那我陪你坐在这里聊聊天怎么样？” 说是聊天，但对于一言不发的江眠来说，这根本就是周思衡一个人碎碎念的单口相声罢了。 “喜欢今天中午的炒土豆丝吗？明天我们还吃这这道菜好不好？” “今天晚上林导又在剧组骂人了，只不过骂完以后发现是自己错怪人家了，道歉完以后还封口了人家五百块红包，结果挨骂的那人马上收下，表示自己还想再被骂几句。” “今天拍了燕回夜间偷袭敌军军营的戏份，结果开拍的时候摔了一跤，险些又要浪费林导的胶卷了。” 就这么守在江眠身边说了许久，周思衡发现，似乎只有在说到与自己有关的事情时，江眠才给出明显的反应。 “别担心，没真的摔到。”捏了捏江眠的手，周思衡继续道，“只是天太黑，没看到脚边有个道具，很快就避开了。” “今天下夜班的时候还看到了几只萤火虫，下次我带你一起去看好不好？” “不过我接下来几天都有夜场戏，嗯……那就只好邀请江老师一起到现场观摩了。” 在周思衡仿佛不知疲倦地劝说下，江眠的眼皮终于开始打架，最终合拢，呼吸也变得极轻，就这么睡了过去。 见他安睡下来，周思衡总算放了心，轻手轻脚的把人抱起来，抱回卧室大床上。 太轻了。 每一次拥抱江眠，周思衡心里都会这么想。 俯身为江眠拢好被子后，周思衡迟疑片刻，牵起他打着绷带的左手。 腕表上的指针还在走动着，今天已经修好了吗？ 最终，周思衡不再纠结腕表，轻轻低下头，在江眠受了伤的左手上落下一个亲吻。 晚安，眠眠。 这夜还长，做个好梦吧。 第25章 走出主卧后，周思衡终于取出手机，开始一一查看收到的消息。 首先是来自莫灿灿的。 “周老师，江老师现在情况怎么样，他还好吗，你还好吗，需要支援吗？” 第44章 周思衡眼皮抬也没抬，动了动手指头回复。 “他好，我好，我们都好。” “不需要，已经哄他睡下了。” 莫灿灿大概是一直在手机钱蹲守他的消息，马上回复：“好的周老师，明天需要我帮你们请假吗？” 这小姑娘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周思衡挑了挑眉，打字道：“不需要，看你的剧本去。” 解决完莫灿灿以后，便紧跟着是林屿言发来的关心。 “江眠现在的情况怎么样，需要我帮忙打120吗？” 周思衡：“如果你非要打的话，等到现在才拨打，人早就已经躺板板了。” 林屿言：“……还能怼我，看来没事。睡觉去了。” 一一问候完列表消息后，周思衡手指下滑，拉到了黄思源的聊天框。 几乎今晚知道他动向的人都询问了现在的状况，只有黄思源依旧无动于衷。 不过，她不主动提及，周思衡也会帮她回忆起来。 “你今晚到底和江眠说了什么？” 消息发送后，黄思源那边久久没有回应。 因为晚上要照看江眠，周思衡不能离开这间房间。没有得到回复，他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 然后在听到主卧床上轻微的翻身动静后，瞬间噤声。 回头望了眼还在睡梦中的江眠，周思衡松了口气。 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周思衡随意把方才给江眠用来遮挡的外套披在身上，倒在沙发上闭上双目。 也不知道这一觉睡了多久，等周思衡幽幽转醒时，窗外天边已经大亮，阳光晃得眼疼，周思衡动了动身体，在沙发上睡了一晚的身体有些酸痛。 只不过他还惦记着江眠，睁开眼睛便从沙发上坐起，走进主卧的时候，没想到和正在更衣的江眠打了个照面。 江眠没想到房间里还有别人，脱到一半的卫衣猛地塞了回去，转过头满脸通红的眨了眨眼。 “周……老师，您怎么在这？” 清晨醒来的嗓音带着沙哑，因为整整十几个小时没有开口说话，再出声时，江眠感觉到嗓子眼明显涌现出一股磨砂般的疼痛。 一大早不小心撞见心上人脱衣的梦幻场景，周思衡的脑袋也宕机反应好久才运转过来，连忙转过身避嫌，尴尬的空气在房间内流传。 见他转身，江眠一鼓作气把身上的衣服脱掉，换上了另一身轻薄款针织毛衣。 确认没有出错后，江眠咳嗽两声，示意周思衡可以转过身了。 “这件毛衣，很衬你。” 这话一说出口，周思衡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睡了一晚上沙发，脑子出了些bug，短短两三分钟之内不知道惹出了多少笑话。 但这话说得也的确没错。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刚才不小心瞄到的那节纤细的雪白腰肢，周思衡又回忆起昨天晚上亲手把人揽入怀中的画面。 江眠重新挑选的是一件咖啡色的毛衣，折叠的高领设计显得他整个人软软糯糯的，像是一只甜味小汤圆。 越想越觉得喉咙发紧，周思衡心里暗骂一声，几乎是落荒而逃，冲出江眠的房间。 回到自己房间冲了个冷水澡后，周思衡心里那把旺盛的火苗才堪堪被浇灭。 卷好浴巾走出浴室，周思衡才想到昨晚睡前给黄思源发送的消息，拿起口袋中的手机解锁一看，对方在今天凌晨两点多才发来回复。 “抱歉周老师，这涉及到江老师的隐私，我不能透露给您。” “如果您真的想要了解的话，我建议您还是直接去问江老师。” 该死。 周思衡握着手机的手指更加用力，指尖顶端泛白的吓人。 他何尝没有想过直接询问江眠，可就凭江眠现在的精神状态，他哪里问得出口。 更何况，他真的当面询问江眠了，这不是更加刺激他吗？ 黄思源这个算盘打得，他隔着手机屏幕都能听到了。 不过对于她，周思衡自有数百种方法，一个一个慢慢磨，总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于是今天早上开工后，林屿言一脸死鱼眼瞪着屏幕中诡异的画面，各种不耐烦的喊停。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们两个人今天早上起来是双双把脑子忘在家了吗？！” 林屿言握着大喇叭，恨铁不成钢的朝着片场对戏的两人大喊：“就这场这么简单的，你们俩告诉我，到底要多久才能拍完啊？今天都不想收工了是不是？” 周思衡始终无动于衷，只是冷眼瞧着站在自己对面脸上出现一层薄汗的黄思源。 而身为为数不多的，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林屿言，经过这么多次折腾，也总算是看出来了周思衡就是故意的。 他和黄思源飙对手戏的时候，情绪总是高于对方一个层次。还不能指责他欺负别人，因为无论重新来过多少次，他都能够在打板后一瞬间入戏，然后在演技角度狠狠碾压对方。 如果黄思源接不上戏了，那就是她自己演技功底还不够扎实。 趁着中场休息的时间，林屿言偷偷把周思衡拉到一边：“你差不多得了啊，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别和我这过不去，带子很珍贵的！” 对于他的控诉，周思衡继续观察着对面焦躁的黄思源，头也不抬的回应：“废了多少带子，找小李记录，我会给你报销的。” 第45章 林屿言：“……” 妈的，有钱了不起啊！ 该死的有钱人！ 说也说不得，林屿言只能长叹一口气，寄希望与黄思源身上，期望她早点让这尊大佛消气。 不知道是老天听到了他的祈祷，还是黄思源终于忍不住了，终于在第八次cut以后，用手机给周思衡发送消息。 “江老师昨天来找我只是想问点问题，关于我前些天离开剧组的事情。” “后来我和他聊到了七年前光明学院的案子，他忽然就听不进我说话了，甩下我自己出了房间。” “再然后就是周老师您来找我。” 黄思源就用这么短短的几句话，概括完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如愿得到情报的周思衡瞥眉，总觉得事情不会像她说的这么简单。 因为得到了想要的情报，第九次开拍后，周思源终于没有再压戏，降低了周身的气压，才算是让黄思源勉勉强强拍完了这段对手戏。 结束拍摄后，周思源取回自己的手机，目光在“七年前光明学院”这几个字上反复流转。 这个话题看上去有几分眼熟，周思衡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打开百度搜索一番后，看着上面跳出的科普，周思衡咬紧了后槽牙。 第26章 九年前，s市郊区某片偏远的区域上，建立起了一座名为“光明学院”的学校。 由于教学理念的特殊性，这所学校一般不对外招生，宣传上编写的也是“专为特殊学生群体”服务的口号，通过特殊手段打入s市中高层阶级内部，开始寻找生源。 随着学院发展蒸蒸日上，教学规模不断扩大，八年前，学院开始不仅限于给中高层阶级的孩子们教学，开始朝着普通老百姓的孩子下手。 “帮助厌学孩子重新爱上学习”、“纠正叛逆期少年逆反心理”、“治疗网瘾少年恢复如初，还家长一个清清白白的好孩子”……这些都是他们对外宣传的口号。 周思衡的指尖不断下滑，额角的青筋逐渐暴起。 在看到某条口号时，周思衡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改正青少年不正确感情三观，不做人群中的异类！” 几乎不用特意去思考，周思衡一下就能猜到这个标题是什么意思。 虽然国际上已经有部分国家通过了同性恋婚姻合法化，但在国内，同性恋人之间会受到太多太多非议。 其中对他们来说最难以渡过的，就是父母那一关。 很多父母认为这是一种病，在得知孩子的性取向以后着了魔似的把他们送往医院接受治疗，在得知无法通过现代医学药物解决以后，剑走偏锋，与上述列举的种种例子一样，开始寻找许多出路。 而光明学院，就是通过这些肮脏的手段，成功骗取家长们的信任，让他们亲手把自己的孩子送进牢笼。 休息短短十分钟的时间，周思衡把这则陈年旧闻了解的彻彻底底，起身的时候身体都在不自觉发抖。 光明学院伪造这些标语招摇撞骗，竟然成功收编了三百多名学生。 他们对外向孩童父母保证，会归还他们一个懂事听话的好孩子；对内却对不听话的学生们滥用药物、深度体罚，以及通过精神层面的控制，迫使他们“改邪归正”。 光明学院真实行径被曝光后，那三百多名学生中已经无故死亡数十人，剩下的孩子们也都患上了各类精神疾病，需要配合多年药物治疗。 可药物只能治愈他们皮肤上的伤疤，那些暗黑的回忆，却会伴随他们整整一生。 据悉，被解救出光明学院的孩子们，后续因为这件事情被媒体曝光，或是因为高昂的药品价格问题，又有几十名孩子选择自杀，结束了他们痛苦且短暂的一生。 创立光明学院的人渣，最后竟然利用层层关系逃离到国外，至今仍然没能被追捕归案。 而书院顶层的那几位领导人，则是各自被判处了三到二十年不等的有期徒刑。 他们其中判刑时间最短时间，只有八年。 看完有关光明学院的新闻报道后，周思衡整个人周身气压都低了下来，很快引起了剧组不少人的注意。 见周思衡脸色惨白，江眠以为是自己昨晚惊扰了他休息导致的，连忙上前关切。 “周老师，您身体不舒服的话，先到边上休息一下吧。” 周思衡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面前距离自己只有一尺之遥的江眠。 结合黄思源给他发送的消息，以及刚才查阅到有关光明学院的资料，再加上江眠从前一切的抵触行为和昨晚的不正常反应，周思衡基本能够断定，江眠，或许曾经也是光明书院那三百名学生中的一员。 看着纤瘦无比的青年，周思衡根本无法想象他在那种人间烈狱中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不用担心，我没事。” 周思衡用尽剩余的全部力气，对江眠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可是您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江眠小声提醒。 周思衡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试探性朝着江眠伸出手，玩笑道：“江老师安慰一下我，我马上就会恢复力气的。” 江眠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出这么一招，当即啥站在原地。 “什……我，不行的。”他努力摆手，试图躲避周思衡的触碰。 第46章 周思衡心里叹了口气。 早在试探之前，他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局。 这样想来，不知道昨天晚上他的那些接触，对江眠有没有产生困扰。 “江老师，昨晚休息的怎么样。”他决定改变话题，换个方向打探情况。 对于这个疑问，江眠眨了眨一双无辜的双眼：“昨天晚上……我有点记不清发生了什么了。” “好像我从片场回来后没多久，就躺在床上睡了过去。然后今天一早，就见到了——” 周思衡狠狠捏了捏拳头。 人的大脑在受到巨大程度刺激的情况下，会主动选择遗忘删除某些片段和记忆。 看江眠现在的反应，很显然，他已经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全都遗忘在了脑海深处。 忘了也好。 周思衡心想。 人脑的自我保护机制会回避曾经造成的巨大心灵创伤，对于江眠来说，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也难怪一向很抗拒与别人接触的江眠，会那么毫无保留的信任他。 “说起来，今天早上，您怎么会出现在我房间呢？” 江眠后知后觉，提出这个疑问。 周思衡咳嗽一声，有些尴尬：“昨晚……我送你回到家，你有点发烧了，所以我留下来……照顾你。” 这理由着实有些牵强，周思衡自己说完，都有些编不下去。 “是这样吗？”关于昨晚的记忆，江眠的确记得不清，也便傻乎乎的信了他的鬼话，伸手试探自己额头的温度，随后抿唇一笑，“谢谢您。” 周思衡被这笑容晃了眼，心里不断冒出酸涩的小泡泡。 他用这么卑劣的手段瞒住江眠，江眠却要对他道谢，他有些于心不忍。 “昨天晚上……”江眠脸色拘谨，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掌不自觉蹂·躏起袖口和衣摆，“我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会不会很麻烦您。” “没有。”周思衡硬着头皮，“你很乖。” 回忆着昨晚窝在自己怀里一声不吭听话的江眠，周思衡只觉得喉头有些苦涩：“我把你送回房间后，很快就睡着了。一整晚都很安静。” “噢。”确认自己没有做出什么丢人的事情后，江眠才张开小口，轻轻噢了一声，随后又不好意思的偷偷瞥了周思衡好几眼。 他越是这样，周思衡心里就越是无法轻松下来。 刚才有无数次，他都想开口询问江眠过去到底经历过什么。光明学院是否真的与他有关。 还有，作为江眠曾经的……爱人，谢衍他知道江眠的过去吗？ 这一个个问题，都如同一记重锤，狠狠敲击在了周思衡的心尖。 可他知道他不能问，也问不出口。 第27章 结合刚才周思衡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江眠以为是自己昨晚让他废了心思，才导致他今天因为睡眠不足状态不好，于是决定做些什么，对周思衡答谢，同样也要对他致歉。 “周老师，今天中午我请您吃饭吧。”思来想去，在剧组的条件实在算不得多好，江眠只能先从最实际的饭局入手，“就去昨天您推荐的那家可以吗？” 昨天的菜肴色香味俱全，和剧组的高油高盐版盒饭相比，简直是珍馐美味。 江眠记得昨天周思衡吃的比平时更加多些，心想他应该也喜欢那家餐厅的风味。 前一个问题还没彻底解决，周思衡就被迫面临第二个关卡。 他梗了梗，有些艰难开口：“没关系，还是我让人送来给你吧。那家店不接受现场点菜，菜肴都是提前预定好的。” 江眠微微睁大双眸：“这家餐厅好有个性。” 周思衡：“……” 嗯，必须有个性。 要是不这么说，他的爱心午餐计划才刚开始一天，就要直接穿帮了。 他可不想追求计划第一步还没发扬光大就胎死腹中。 “但我总要谢谢您昨天对我的照顾。”既然无法从午餐下手，江眠决定靠其他方面继续追击，“您之前说要去参加朋友的画展，不如我送您一副画卷吧。” 江眠本想自己亲自动手给周思衡现场画一幅肖像画，但又怕自己画不出满意的效果让周思衡为难，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送周思衡一副现成的画卷。 虽然他也很喜欢阚喆前些天为他带回来的徐大师的画卷，但…… 只要是为了周思衡，他也舍得下心来割爱。 更何况，把割下的爱送给另一份爱，对于江眠来说，爱的质量并没有发生变化，一切都是值得的。 “是我朋友上次带给我的画卷，希望您会喜欢。”江眠冲周思衡甜甜一笑，眼里满是喜悦。 原本以为能够得到一副江眠亲手画就的成果图的周思衡闻言一愣，但知道这是江眠的心意，更何况不会不会打扰江眠的休息时间，也便同意了他的想法。 不过…… “是前两天来剧组探班的那位阚总吗？” 江眠点头：“嗯嗯。您也认识他吗？” 想到阚喆带着江眠去见谢衍，周思衡脸上好不容易生动起来的表情又降了些温度：“谈不上认识。以前和阚总的公司打过交道，只不过后来合作终止了。” 江眠没想到他们两人还有这么一段，只是从来没有听周思衡说起过。 “原来是这样。” 第47章 眼看着周思衡情绪恢复的差不多了，蹲在一旁默默观察许久的林屿言终于动手，把周思衡拽回片场：“精力恢复的差不多了吧，快点拍下一场戏，不是说十一点还有事么。” 阚喆周思衡重新补好妆进入镜头前，江眠闭了嘴，又重新默不作声的回到一旁的位置。 其实刚才他并没有告诉周思衡真相。 虽然昨晚的记忆大多被打散成了不等分的碎片，但江眠仍然还保留了最初一部分和黄思源对话的记忆片段。 他把黏在周思衡身上的目光转移到一旁的黄思源身上。 昨晚，黄思源并没有告诉他，她是从哪里看到的那份有关于光明学院学生档案。 但根据报道出的消息，以及自己曾经的切身经历，江眠只想到一种可能。 那就是，黄思源离开剧组的那两天，曾经接触到了光明学院那位当年没有被抓捕归案的开创人。 但他不知道黄思源是怎么接触到的。 自从那年事情被曝光后，谢衍动用了谢家的资源，在国内追查那人留下的蛛丝马迹，这些年随着谢氏集团不断的壮大，谢衍成功在海外开创了分公司，逐渐把追捕的手臂延伸到国外。 然而就是这样，他们也没能捉到那人。 连谢衍都打听不到任何消息的人，黄思源为什么能够近距离接触到他。 莫名的，江眠脑海里浮现出那天误闯小森林看到的黑衣男人。 直觉告诉他，那人一定和光明学院存在某种关系。 强忍着不停颤抖的身体，江眠努力握住拳头。 他一定会捉住那个逍遥法外的罪魁祸首，给自己，同样也是给所有受害者，包括那些已经因为这些人渣失去生命的亡者一个交代。 与追查光明书院创始人不同，黄思源的背景调查起来并不算困难。 她出道四年，所有作品和获得的成就在网络上都有记载。 怎么说江眠也是娱乐圈内的一员，虽然在圈内人人喊打，但也锻炼出了专业的业务能力。 黄思源出道后的经历其实并没有什么好关注的，真正需要下功夫了解的，是她出道之前经历过什么。 光是一出道就能够搭上当年爆红的黑马影视，并且凭借此举一炮而红拿下最佳新人和影后候选人这一点，就足够引起江眠的注意力。 除非她背后背靠大山，否则不可能这么顺利出道。 江眠自己是亲身经历过的人，他最是清楚没有背景的新人入圈会遭遇什么高难开局。 不明真相的粉丝只会觉得黄思源是运气好，可很显然，黄思源依靠的，可不仅仅是运气。 只是再往前查，黄思源的素人时期，江眠就再也不能在网络上查到相关资料。 于是他把目光放到了黄思源出道时候签约的一家名为“初熹”的娱乐公司身上。 “初熹”这个名字，越发让他觉得和光明学院有某种联系。 江眠放下手机，揉了揉盯的有些发酸的双眼，随后拍了拍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不要着急江眠……要一步步慢慢来，能够那么轻易被找的，那就不叫线索了。 他心里清楚，单凭自己的力量是很难进行下去的。 专业的事情还是需要专业的负责人去接手。 犹豫再三，江眠还是选择点开了和谢衍的聊天框。 “哥，你能帮我调查一下‘初熹娱乐’还有黄思源吗？” 虽然很不愿意打扰麻烦谢衍，但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了突破口，江眠不想放弃，他想要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 本以为谢衍这个时候应该在公司忙碌，没想到他几乎是秒回了消息。 事实上，江眠猜测的没错，谢衍不仅在公司忙碌，而且还恰好在开一场重要的部门会议。 收到消息提示音的谢衍一开始并没有放在心上，拿出手机看了眼显示的发信人后，一秒叫停了会议，解锁手机查看他的消息。 被喊停了报告的技术部经理瑟瑟发抖，生怕自己刚才汇报的哪个数据出了纰漏，以至于让谢总当场叫停，还久久没有出声。 悲催的技术部经理视死如归般抬头，却看到坐在会议桌最上座的谢总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盯着手机的双眸闪烁着光芒。 然后他接着听到谢总开了尊口。 “方案不错，从下个月开始，技术部全体加薪，方案预算提高两个点。” 会议室中，除了决定方案着谢衍之外，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撒完币惊艳在场四座后，谢衍依旧不动如山，点开和江眠的聊天框，无比郑重的打下回复。 “好。” 第28章 秋老虎总是来的突然，前两天江眠才找出长袖长裤，还没来得及穿上两天，徐徐热风就带着暖意杀了回来。 于是在这么冷热交替的诡异天气下，本就比普通人体质更加薄弱的江眠非常不幸的中了招——秋老虎杀回来的第二天，江眠同志就开始发起了高烧。 “39.3，怪不得你今天险些把眼药水当止咳糖浆喝了，江老师你这是要烧坏脑子的节奏啊。”拿下江眠测量后的体温计，莫灿灿发出了由衷地感叹，“我看这两天江老师您还是好好躺在酒店里休息吧，不然要被周——要被林导念叨死。” 江眠咳嗽两声，端起放在床头的温水一饮而尽：“没你说得那么夸张，我只是不小心看错了而已。” 第48章 莫灿灿切了一声：“得了吧江老师，你管这叫不小心，要不是我拦着你，恐怕你现在就不是躺在这里喝药，而是直接去医院洗胃了。” 她起身伸了个懒腰：“好了，我一会还有镜头要补拍，周老师刚才给我发消息说他有空，一会让他来照顾你。” 江眠仍旧在挣扎着：“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可惜莫灿灿并没有理会他的倔强，好不拖泥带水的带着自己的剧本迅速撤离江眠的房间。 果然如同她说的，她走以后没多久，才卸完妆的周思衡就赶来了房间。 “江老师。” 周思衡开门以前还敲了敲门，得到他的回应后，才推开大门走了进来。 “这是刚熬好的粥，先吃点垫垫肚子，然后再把医生开的药给吃了吧。” 江眠盯了他的脸两秒钟，然后小声为自己发声：“我可以不吃吗？” “不——可——以——” 回答他的，是周思衡拖长了语调，无情的一口回绝。 江眠叹了口气，努力撑着身体爬起来，身体半靠在床头：“但是我实在是没有胃口。” 虽然平时很吃他撒娇的这一套，但现在江眠身为病患，周思衡觉得自己不应该时刻被他拿捏，带坏病患，助长他的不良习惯。 他掀开保温盒，从里面取出来一只小勺子，挖了一勺色泽诱人的小米南瓜粥，喂到江眠嘴边：“张嘴，啊——” “……”江眠总觉得他这动作像是在哄幼儿园里闹脾气不肯乖乖吃饭的小朋友，但还是不想扫他的兴，听话的张开了嘴巴，把那小勺粥喝入。 “嘶，有些烫。” 艰难的咽下那口粥以后，江眠顶着被一对湿润泛红的双眸可怜兮兮的望着周思衡。 周思衡对他这个模样最没有办法，为了不烫到这位娇弱的病号，不但喂粥以前减少了每次的分量，甚至还自己轻轻吹了吹，才送入江眠口中。 “来之前，林导也让我代为转告。你这次发烧他也有责任，这两天你就好好休息，就当他给你放假了，等到烧退了以后再收你的剧本也不迟。” 林屿言坚持认为，是自己前些天让江眠临时修改剧本导致他熬夜降低了抵抗力，随后紧接着发起高烧，自责不已，所以才想着让江眠好好休息，争取自己不要成为一名万恶的甲方遭人怨怼。 听完周思衡的转述，江眠无奈地摇了摇头。 凭心而论，江眠知道自己不小心发烧这件事其实和林导没有多大关系。 他也的确没有林屿言想象中那么悬梁刺股，非要赶在这两天熬夜把剧本赶出来不成。 他昨天确实是熬夜了，只不过是在熬夜紧跟关于初熹娱乐的调查，和改剧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来，感冒药已经准备好了，就着热水喝了躺下休息会吧。” 周思衡起身清洗保温盒没多久后，又带着热水原路返回，从怀中掏出一包配好了药丸的感冒药，拆开包装递给江眠。 江眠接过热水和感冒药，皱着一张好看的小脸吞下了药丸，咳嗽两声后重新倒下身体，把自己上半身以及下半张脸藏入被窝中，委屈巴巴的看向周思衡。 周思衡放好空杯子，上前替他掖了掖被子。 “睡一会吧，我在这里陪你。” 江眠闭上双眼，不知道该怎么启齿。 哪有人被人这么明晃晃盯着能睡着的啊…… 可是周思衡主动排开拍摄期间来照顾他也很不容易，江眠怕自己这话说出口以后打击他，眼睛轱辘转了好久，最后自暴自弃似的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脑袋。 一旁捧着书开始阅读起来的周思衡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 都说生病的人和小孩子差不多，都是一样的难捉摸心思。 直到听到江眠逐渐平缓下来的呼吸声，周思衡才放下手中的书本，上前缓缓拉下江眠笼在脑袋上的被子。 真要放任他这么睡下去，早晚要把自己给闷死。 回到座位后又翻了两页纸，周思衡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再次确认江眠真的睡着以后，他合上书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掏出手机重新打开有关光明学院的报道。 当年这件事情闹得很大，官方整顿后还统计了有关受害者的姓名，虽然只放出了患者姓氏把名字打了星号马赛克掉了，但周思衡仍然没能在那三百多人的名单中，找到符合江眠特征的。 那份名单上姓江的学生本就不多，其中还有一人已经被归类到了死亡名单上，剩下的两三个姓江的孩子，全都是被打了两颗星星的三个字的名字。 除非江眠曾经改过名字，否则这个名单上就没有他的存在。 思来想去，周思衡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心来。他点开微信，找到和安晴的对话框。 “安姐，你认识的人多，有没有朋友是当年接触过‘光明学院’的案子的？” 安晴的回复也很快：“？？？” 三个简单短小的问号，很直观的表达出了她此刻的懵逼。 周思衡正思考该如何和他描述，屏幕上就显示跳出来一通来自安晴的视频通话。 周思衡眼疾手快的摁下了拒绝，随后在安晴夺命连环call来袭之前，用此生最快的打字速度回复。 “我现在边上有人，不方便打电话。” 第49章 安晴回复了一个翻白眼的表情包，然后切入正题。 “我的大少爷，你怎么忽然对这件事情开始好奇了？” “刷到了一些相关的新闻，想要了解一下。” “……” “搞不懂你。但很抱歉，我这里还真没有接触过，为什么不问问你的其他朋友们呢？” 切出和安晴的聊天以后，周思衡思索很久，最后想到一个人。 “徐小姐，你有没有什么朋友接触过‘光明学院’这个案子？” 徐家四代行医，徐裕瑶本人也曾经在国外留学，进修过心理学，周思衡觉得，或许能在她这里得到线索。 “我确实有认识的朋友对这个案子比较了解，需要我推荐给你吗？” 周思衡回了是，随后加上了她推送过来的名片。 “您好，我是徐裕瑶小姐介绍的，想要向您了解一下七年前‘光明学院’的案子。” 加上好友后，周思衡编辑好文本，发送给对方。 “为什么想了解这个。这个案子已经过去很多年了，现在都没多少人关注了。” 周思衡看了眼躺在床上安睡的江眠，见他睡得安稳，重新低头打字回复道：“是我有个朋友……我最近发现他可能曾经是光明学院的学生，但并没有在官方通告公布的名册里找到他的名字，所以想要找专业人士确认一下。” 这次对方沉默了许久，过了一段时间才回复他：“为什么要确认这个。是不是当年的受害者对你来说很重要吗？我想但凡是当年的那些学生，都不愿意自己的伤疤被人掀开。” 周思衡皱了皱眉头。 他知道对面那人说的很对，可一想到江眠可能曾经遭受过那些非人的虐待，周思衡就忍不住寻找答案。 “是这样的。其实我想要追求我的朋友，但是怕他会抗拒和我接触。而且我很想了解他的过去，我想和他一起面对，陪着他走出那段经历。” “他？所以你们两个都是男性？” 周思衡：“……” 观察的好细致。 “是的。” “有点意思。”对面又紧跟着发来一条消息，“虽然不能帮你查询透露当年那些受害学生的真实姓名，不过我能给你提供一些情感上的帮助。” “如果你的朋友真的是当年从光明学院中出来的学生，建议你和他相处的时候谨慎一些，平时多关心一下他的情绪状态，不要让他受到刺激，尤其不要受到和当年案件有关的刺激。” “还有，留意一下他是否存在自毁倾向，平时他有没有抗拒其他人的亲密接触。” “……如果你说的这些状况全都吻合呢？” “那就说明，他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就是当年的受害者之一。” “你有了解过他的家庭状况吗？见过他的父母吗？他和父母的家庭关系如何？” 看到这个问题，周思衡手指一顿。 的确，他从来没有听江眠提起过自己的家人。 虽然江眠平时也不像是会和人交流日常生活家里琐事的性格，但这一点同样也很值得怀疑。 “自从认识以来，我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自己的家人。” “百分之九十五。” “对了老师，前段时间他好像接触到了和光明学院有关的东西，然后第二天丧失了那晚的记忆，是不是就代表着……” “嗯，你猜测得不错，根据我的判断，他应该就是当年那三百多名受害学生其中之一了。” 第29章 “当然，大可不必那么紧张。事情已经过去了七年多，相信你的这位朋友也在积极努力的生活。” “如果你真的很喜欢他，喜欢到非他不可的话。那么我建议你，还是一步一步来吧。你最需要给予对方的，就是陪伴。” “我推荐你可以做一些适当的脱敏治疗，慢慢走进他的生活，脱敏治疗同时也能帮助他解开心扉，对你们两人而言都有好处。” “还有，他的家里人恐怕还是难以说服的，如果贸然行动可能会给他带来二次创伤。这条路很难走下去，你确定要坚持吗？” 没有思考犹豫的，周思衡坚定的给出自己的回复：“要。” 他有信心能够坚持下去，陪着江眠走出阴影。 但话又说回来，周思衡此时又想起另一个问题。 “老师，我还有一个问题。”他纠结许久，思考该如何开口，“就是——我发现，他好像和另一位同性也存在亲密接触，这样我该如何着手处理。” 对方当即回复了一个：“……？” 很显然，这个问题也成功的为难到了大师。 周思衡艰难打字：“其实我……” 结果他话还没有编辑好，对面的大师又发来一条消息：“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所以说，该不会你的这位朋友，其实正在和别人交往吧？” 这回陷入诡异沉默的人，成了周思衡。 见他半天没有回复，对面大师多少也明了了现在的情况。 “你们年轻人啊。” 明明知道隔了一层屏幕，周思衡还是有种被骂到的感觉。 “但是我的朋友就不排除那位男性朋友的接触，我之前亲眼见到过他们拥抱和牵手，我的朋友抵触的不明显。” “小伙子，这就不是我说你了，你这事做的不厚道。人家明显就是和自己男朋友正在热恋中，你打算插足的行为可不太好哦。” 第50章 周思衡黑着脸，决定破罐子破摔，把事情真相告诉对方：“但是我后来发现，我朋友的这位交往对象，在外还有一名异性未婚妻。” 也不知道这个瓜是否太刺激了，对面这下久久没有回复。周思衡犹豫片刻，又接着发送了一条消息，结果屏幕上忽然跳出来一个硕大的鲜红色感叹号。 周思衡：“………………” 沉默，是今晚悲惨的影帝大人。 还没等他接受挫败感，徐裕瑶那头就发来了一条消息。 “周影帝，你到底和我小叔说了什么，怎么他现在还来骚扰我，让我远离你这种不安好心的社会败类？我刚才被他好一通教育。” “吐血.jpg” 周思衡：“……” 他现在也迷茫的很，忽然就成了社会败类，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随便聊了聊，所以呢，他怎么说我的？” “他说你臭不要脸，打算插足人家小情侣感情，亏他还真情实意的给你制定计划，感觉自己一腔热血喂了狗，不对，还不如狗。” 为了证明这的确是对方的原话，徐裕瑶甚至还把聊天记录截图发给周思衡看。 周思衡叹了口气，继续为自己回复名誉：“不是。这并不是我想表达的真正意思。他似乎误会了什么。” 发完消息后，他又把自己这边的聊天页面截图发送给了徐裕瑶。 “虽然但是，我怎么觉得你故事里这位‘朋友’，有点像某个人。” 周思衡也从来没想过遮遮掩掩，直接证实了她的猜测。 “嗯，你猜得没错，就是江眠。” 徐裕瑶发来一个“机智如我”的动图表情包。 “上次在谢家宴会上见面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似乎对人家特别上心。” “还以为你这副无欲无求的休闲模样，这辈子是遇不到喜欢的人了，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能看到你下凡。” 周思衡没有辩驳，继续任由她发散思维。 等到徐裕瑶花里胡哨的嘴炮攻击彻底结束，周思衡才打下几个字。 “说够了？” “没有，不过我现在更好奇，你打算怎么做。” “温馨提示，上次和他见面的时候，我觉得他的状态不对，你追求人家的时候要小心一点，别把他吓着了。” “嗯。”周思衡垂眸打下这个回答，而后抬头又看了眼正在睡梦中的江眠，“我会注意。” “需要帮你参谋参谋吗？” 周思衡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不必。” 他也并不打算对徐裕瑶介绍自己追求江眠的方法，根本没有必要。 屏幕另一边的徐裕瑶看到消息，耸了耸肩。 “随你，追到了告诉我一声，给你们送份大礼。” “先不和你说了，我有个急诊要出，回见。” 消息到这里截然而止，周思衡收起手机，重新坐回到江眠床前。 眼看着江眠吃了药以后睡得安稳，周思衡心里也踏实下来一些，接下来开始思索该如何“徐徐图之”。 打开搜索引擎后，周思衡缓缓打下“脱敏治疗方案”六个字，开始专注仔细的一行行阅读起来，把看起来实用性较强的几条摘录到备忘录里。 江眠第二天一早醒来，就看到了趴在自己床边睡着的周思衡。 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人狠戳了一下，江眠使劲瞪着眼睛，丝毫不舍得眨眼，生怕错过周思衡这张睡颜。 光是看一下还不够，江眠想要用手机记录下来，把照片设置为壁纸，这样就算以后离开剧组了，也能靠着这张照片活下去。 只不过很可惜，他还生着病，力气微乎其微，手机被搁在床头柜上，江眠费力的支起身去够，结果一动身就惊醒了周思衡。 “醒了？” 周思衡一开口嗓音就透露着一股独特的沙哑，在江眠的耳膜上落下重重一击。 “嗯。” 看来偷拍照片计划是彻底泡汤了，江眠自暴自弃的卸了力气，重新滑回被窝当中。 周思衡站起身动了动身体，疏通筋骨后甩了两下·体温计，重新递给江眠：“今天感觉身体怎么样？” 江眠鼻音还没有完全消除，说话瓮声瓮气的：“感觉好很多了。” 结果几分钟后，体温计上明晃晃显示出38.4轻而易举击溃了他的防线。 周思衡重新坐回凳子上：“挺好的，至少高烧已经退了，诊所医生开的药还是起了作用的。” 躺在床上的江眠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尴尬的沉默许久，没有人继续接话。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时间，直到江眠重新转过身对着周思衡，脸颊说不出是羞怯还是发烧导致的大片红晕：“那个，周老师，今天早上您没有拍摄任务吗？” 以为他是担心自己延误拍摄，周思衡轻笑一声：“没关系，林导嘱托我好好照顾你，同样把我的拍摄戏份都安排好了。” “……但是，我现在想要去一趟洗手间。” 昨晚睡前喝了那么大一杯热水，江眠觉得自己昨晚没有起夜真是奇迹。 “……好。” 周思衡才明白他的意思，不免也有些尴尬，连忙起身转身，背对着江眠。 江眠用尽全力撑起身体下床，如同乌龟爬行般的速度挪向洗手间。 第51章 好不容易进入洗手间，关上门以后，江眠长吁了一口气。 进门转身便是洗手池，江眠双手捂脸，对着镜子站了许久，然后认命挪到马桶前。 只是上个厕所的功夫，就用了十几分钟，江眠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又沉重了几分，在混混沌沌的意识重新占领大脑之前，江眠总算是成功躺回到了床上。 “周老师，我、我好了。” 说完这句话以后，江眠仍旧觉得丢人，刚才好不容易在卫生间里按耐住的热意重新涌上脸颊，他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再次用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脑袋。 同样也有几分尴尬的周思衡轻咳嗽一声。 “如果还是难受的话，就再睡一会吧。” 被子下传来江眠闷声闷气的嗯的一声。 半分钟后，江眠重新探出脑袋，闭上眼睛假寐。 脑袋还是有些晕晕的，不知道是周思衡的话催眠，还是昨晚吃的感冒药没有彻底挥发干净，总之江眠也没想到，只是闭目养神了片刻，从来不睡回笼觉的他，到后面竟然真的又茫茫然睡了一会儿。 第二次转醒后的江眠嗅到一股淡淡的菜香，肚子不听话的咕噜噜叫出声来。 “好点了吗？” 恰好周思衡端着一碗皮蛋瘦肉粥进来，放在江眠手边的床头柜上。 重新睡了一觉的江眠感觉离家出走的力终于重新回到身上，顺从的点了点头。 “时间还早，先去洗漱吧。” “好。” 这一次江眠只用了五分钟不到的时间，就重新回到房间。 “谢谢您的照顾。”在床上坐着吃东西江眠还是看不下去，端着那碗香气四溢的粥放到飘窗的小桌前坐下，“周老师吃过早餐了吗？” 周思衡本想说自己吃过了，但同样饥肠辘辘的肚子很快替他回答了江眠这个问题。 听到这个声音，江眠知道自己已经得到了回答。 重新穿好拖鞋，江眠在书桌抽屉里四处翻找，终于找到了几对一次性碗筷。 用勺子盛好粥后，江眠把碗推向坐在对面的周思衡：“一起吃点吧？” 不想扫他的兴，周思衡还是接过了勺子，开始和他一起享用起早餐。 江眠吃饭的时候总是很安静，带着些斯斯文文的优雅。 才得知他真实绅士的周思衡心想，果然是豪门贵族家庭教育出来的孩子。 在江眠的影响下，周思衡吞咽的动作也慢条斯理了起来。 两人不约而同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优良美德，在一片安静祥和的气氛下吃完了这顿早餐。 等到收拾碗筷的时候，江眠被周思衡摁下了帮忙的手，往他怀里塞了本书。 江眠低头看了眼包装书皮，发现好像正是昨晚周思衡看的那本。 翻开扉页，《小王子》这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原来周思衡昨晚一直在看这个故事。 江眠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嘴角不自觉勾了勾，随后靠在飘窗上，阅读起那本《小王子》。 很小的时候，江眠就看过这个故事。 那时候他对江云说，很羡慕那朵小玫瑰，被小王子深爱着。 但是江云说，小玫瑰任性娇蛮，最终还是会被小王子抛弃的。 可是江眠不这么觉得。 小玫瑰不是娇气，它只是不懂得如何控制好自己身上的厉刺，它们会刺痛小王子，同样也会伤害小玫瑰自己。 和小王子吵架后，小玫瑰其实也很伤心。 如果他是那朵小玫瑰…… 江眠抬起头，偷偷注视着正拎着收拾好的垃圾袋出门的男人。 他想努力变得更好，想要找回自己的小王子，想要和他道歉，告诉他，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小王子。 第30章 周思衡重新进门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半靠在飘窗上捧着书本阅读的江眠。 大概是早上起得仓促，他脚上并没有穿着袜子，露出微微弯曲的脚趾头圆圆滚滚。 很可爱。 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里的时候，周思衡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疯了，沉默了片刻，强行转移了落在江眠双腿上的目光。 阳光透过透明玻璃照在青年身上，仿佛给他身上落了层无暇的薄纱，像是从天而降的神明少年，从遥远的天国来到他的身边。 江眠看的认真，没听到他动身的动静，仍旧托着下巴翻页，目光专注。 周思衡突然好想让时间停止在这一刻。 从记事起二十多年来，他无数次梦想过这样一幅场景。 他会遇到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让他久住在自己的心头，他会每天为他准备一枝花儿，会在安静的午后懒洋洋的日光下抱着他晒日光浴，给他读喜欢的故事书，陪伴他去这个世界上所有充满美好和爱意的地方。 自从江眠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周思衡就知道，这一切已经有了答案。 他终于找到了那朵属于自己的小玫瑰。 他不会把它摘下来，他要用所有的爱灌溉它生长，直到小玫瑰正式花开，那一定会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画面。 所有人一定都会赞叹他的美丽他的无瑕。然后周思衡会骄傲的向全世界宣布，这是只属于他的小玫瑰，谁也无法夺去。 “嗯？” 倚靠的姿势有些久，江眠本想起身伸个懒腰换种姿势，转头就看到了正站在门口看向自己的周思衡。 第52章 被抓包偷看的周思衡没有丝毫慌张，反而冲他微笑一下，拉开衣柜下方的抽屉找出一双袜子，来到他面前蹲下。 “怎么不穿袜子，嗯？” 江眠被他富有丰富情感的尾音震得双耳通红，小声为自己辩解：“忘记了……” 眼看着周思衡大有一副要亲手给他穿袜子的模样，江眠连忙探身去够他手中自己的袜子：“我这就穿上！” 知道他不还不习惯被别人触碰，周思衡也没阻拦他，把手中那双绵柔袜子递给他，垂眸看着江眠自己给自己套上。 “下次可不能再忘了。”见他穿戴完毕，周思衡重新蹲下身，“感冒的滋味可不好受，对吧？” 被他这么直勾勾的注视着，江眠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袜子，连忙胡乱点头连声答应，应了下来。 还没等江眠收回乱飘的眼神，耳边就听到一阵熟悉的电话铃声。 看到来电显示人，江眠神色慌张的看了周思衡一眼，随后挣扎着起身，只给周思衡留下一句：“抱歉，我先去接个电话。” 确认洗手间大门关闭后，江眠接通了电话，脆生生叫了声：“哥。” “嗯，眠眠。”谢衍照例应了一声，随后江眠听到他那边传来落锁的声音，就挺谢衍接着说道，“你上次拜托我的事情，我查出点东西来了。” 江眠身体一颤，双手慢慢握拳：“是……什么？” “初熹娱乐和光明学院……”谢衍在那头顿了顿，“没有任何关系。” 江眠一愣，脑袋里嗡嗡作响：“怎么会？” “虽然很不愿意告诉你这件事情，但……这真的是事实。” “初熹娱乐五年前成立以来一直不温不火，与其说是他们捧红了黄思源，倒不如说是黄思源带火了他们。就在黄思源出道半年前，初熹还险些因为报表赤字申请破产清算，后来又坚持了一阵子，等到黄思源正式大爆后，他们公司的现金流量和资源慢慢多了起来。” “至于初熹的创立人，当年更是大学毕业没两年的年轻人，从来没有接触过和光明学院有关的一些人和事，甚至没有出过国。” “不过，虽然初熹没有什么好调查的，但我发现这个黄思源身上，还挺有意思的。” 江眠皱眉：“什么？” “的确和你想的一样，她出道的时候几乎拿下了当时最好的资源。我派人去调查过，那是因为她当时正在和某高奢品华国总负责人交往——不，其实根本谈不上交往，只是你情我愿的娱乐圈潜规则而已，好像后来这位黄小姐还拿下了这个高奢的代言。” “这位总负责人平时玩的也很花，身边更是换人如换衣，他这个身份从来不缺少床·伴，早年还因为险些在床上折腾出人命在圈里流传过一段时间。据我调查，黄思源应该是跟了他一年多。” “所以刚才说的，初熹亏损半年后没有立刻宣布破产清算是因为……”江眠喃喃着。 “嗯，他们应该是靠着黄思源吸引到了那位负责人的资金补助，才起死回生。” 江眠压了压胸口，忍住了胸中那股令人作呕的感觉。 他捏着手机的力气又重了一些：“那之后，黄思源为什么和他分开了？” “……” 对面像是叹了口气，江眠听到谢衍问道：“眠眠，你确定你还要听我说下去吗。接下来的事情，我想我还是当面和你说更加妥当。” 江眠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但还是硬着头皮，从咬紧的牙关里挤出字眼：“你说吧。” 谢衍沉默片刻，还是妥协了：“与其说分开，不如说他把黄思源进行了‘资源交换’……” 刹那间，脑子里闪过一些肮脏的画面，娱乐圈的情.色交易远比想象的更没有下限。 如果是作为资源交换，江眠想都不敢想黄思源经历了什么。 胃里顿时如同翻江倒海，他再也忍不住，趴在洗手池上不断呕吐起来。 脑袋里那阵嗡嗡的刺耳鸣响更加剧烈，除了那道声音以外，他再也听不到任何字眼。 几个小时前周思衡亲手喂他吃下的瘦肉粥，此刻也被他吐的干干净净。食物划过喉管的感觉令他难受令他痛苦，江眠觉得自己脑袋都要炸开了。 迷迷糊糊之间，门板被人推开。 “别、别进来！” 他使出全身上下最后的力气，喉咙里发出颤抖的尖叫。 “求求你……” 下一秒，江眠被搂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一只大手在他的发顶反复摩挲，鼻腔尽是熟悉的味道，江眠像是找到了他的庇护所，仰起头贪婪地大口呼吸。 慢慢地，随着周思衡轻拍的节奏，怀中颤动着的身躯趋于平和。 “眠眠？眠——”似乎是听见这边平静下来，电话那头传来担忧的声音。 周思衡撇了眼屏幕中的名字，眼眸闪了闪。 他再次望向江眠。 江眠的情况不对，人虽然冷静下来了，但双眼无神，整个人显得木木的。 周思衡心下一沉，把江眠重新抱回铺满柔软铺垫的飘窗上坐下： “江老师，你看看我。” “江老师。”他努力尝试引起江眠的注意力。 “眠眠。” 他这么一声声不停的喊着，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像是被人摁下了暂停键的江眠才从臂弯里抬起头，侧脸上还挂着刚才呕吐时流落的生理泪水。 第53章 周思衡松了一口气，要是江眠再不回应，他都打算带着人去医院了。 他端过来一杯温水，声音尽量轻缓：“还难受吗？头疼不疼？先喝点温水吧。” 他把杯子递到江眠手中，等待了几秒钟，江眠才颤抖着双手接过茶杯，微微抿了两口。 温热的茶水下肚，不停痉挛的胃里的确舒服了很多。 周思衡耐心的等待着小家伙缓过神，过了许久后，才听到他沙哑的嗓音响起。 “手机……” 周思衡叹了口气，转身重新回到洗手台，取回江眠的手机。 方才那通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挂断了，手机屏幕已经彻底黑了下去。 哥哥会担心。 江眠抿了抿唇，刚准备回拨过去，掌心的手机不翼而飞。 看穿了江眠意图的周思衡哄道：“眠眠乖，先不去想那些了，看看这个吧。” 他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背包中翻出平板电脑，递给江眠，交换过他手中手机。 江眠现在状态不佳，周思衡也不想江眠出现任何意外，对于刺激他的源头还是斩断了好。 江眠的思绪还很迟缓，他反应了半天，才呆愣愣地瞧着手中的平板。 页面上显示的是周思衡个人微博账号，私信小红点和点赞络绎不绝。 江眠就像是被人摁下了暂停键似的，许久没有动弹。 要知道，明星的微博账号是多么的珍贵，周思衡就这么轻易地交给了他？ 江眠眼睫微颤，说不出来心中是什么感觉。只是自己那颗扑通扑通的心脏告诉他。 他很开心。 就在周思衡以为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失败时，许久没有动作的江眠终于伸出了右手食指，划动起了屏幕。 周思衡悬着的心慢慢落回来，在原地观察了几分钟后，确认江眠状态逐渐好转，才坐下身来。 虽然使用微博的次数很多，但江眠几乎看的都是与周思衡有关的话题。 这一次也不例外。 因为除了与周思衡有关的事情，他什么也看不下去。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有手指滑动屏幕的嗒嗒声。 周思衡的超话无论何时都热闹非常，江眠点进一看，因为最近《大漠孤烟》的拍摄，粉圈又吸收了不少新鲜血液，其中不乏才艺突出的同人文写手和画师，评论下方不少粉丝嗷嗷待哺。 顶不住好奇心，江眠还是点开了其中一张图片查看。 也正是下一秒，他听到几步之外，手机提示音想起。 江眠几乎是一秒回头，周思衡也动了起来。 “别担心，只是微博消息而已，我帮你看——” 周思衡的声音戛然而止，盯着手机好几秒，才缓缓抬头。 江眠呼吸滞住，心脏没由来嘭嘭直跳。 “特别关注？” 只听周思衡好听的嗓音含着笑意：“江老师，原来，我是你唯、一的特别关注。” “唯一”两个字咬的及其重。 江眠觉得自己的大脑好像又要停止运转了。 第31章 是看着几乎是石化在原地的江眠, 周思衡轻笑一声：“我很荣幸，能成为江老师您的唯一选择。” 江眠被他那微扬的笑意勾的心痒，目光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落在何处。 好在, 半分钟以后一阵电话铃声忽然响起，江眠只觉得自己终于得到了解脱，看着周思衡接通电话后朝着阳台走去的身影, 连忙低头查看微博现状。 页面还停留在放在那条微博上，江眠重新刷新了一下页面，海浪般的评论留言瞬间喷涌而出。 【啊啊啊啊啊啊粥粥点赞了我的小破条漫吓得我连忙掐了自己下巴好疼好疼呜呜呜是真的我没在做梦！】 【家人们谁懂啊, 只是日常对着美图发疯舔屏罢了, 我没想到影帝他来真的, 他居然还点赞了！】 【坏了坏了, 粮仓被蒸煮发现了，以后我该不会没有精神食量了吧, 那种事情不要啊——尔康手.jpg】 江眠一路神情复杂的看下了下来, 大片大片闻风而来的粉丝们在这条原微博下方发疯，有尖叫的有激情表白的有大喊退退退的……这根本不是什么同人粮仓，简直是活脱脱一座行走的菜市场。 江眠的指尖抬起又放下又再次抬起，最后还是破罐子破摔般，退出超话想看一眼微博热搜榜单，一点开就被周思衡的名字铺天盖地看花了眼。 #周思衡点赞粉丝# #周思衡在线观看同人漫画# #原来你是这样的影帝# #周思衡请离我们粉丝的生活远一些# 江眠：“……” 甚至还有粉丝新建了一个名为#在线询问影帝观看自己的同人作品是什么感觉？#的超话, 隔空艾特周思衡，也就是现在正被江眠捧在掌心之中的微博账号。 谢邀，人在剧组，已经想要扛着火车离开这个美好的世界了。 眼看着微博上热度不降反增, 超话在线浏览人数突破新高以后，江眠逐渐开始坐立不安。 阳台那边的周思衡大概也点开了手机上的微博软件查看现状, 因为接打电话不方便，周思衡大概还打开了通话免提的按键。 江眠甚至能够依稀听到电话对面安晴略带暴躁的声音。 “还想狡辩是不是？都看到热搜了吧。恭喜你啊周大影帝，又要在你的职业生涯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第54章 江眠还听到周思衡半是好笑半是无奈的声音：“不是……我刚才在看通告安排。” 后面安晴回答了什么江眠又听不清了，他猜测是周思衡重新切换回通话页面关闭了免提。 只听到周思衡留下一句“放心吧，我能处理”，阳台便再也没了动静。 玻璃门被打开的声音让江眠浑身一僵，坐立不安的放下了手中的平板，手上不自觉揉搓起了衣摆。 等到周思衡一出来，江眠主动低头认错：“那个，周老师，我好像给你惹麻烦了。” 见小家伙这么自责，周思衡轻笑：“对我来说，你从来不是什么麻烦。” 江眠心头狠狠一颤，抬头看向他。 短短一段时间内，周思衡已经想好了解决的办法。 他向江眠伸出手，江眠猜测他大概是想拿平板电脑，非常顺从的伸手递给他。 周思衡接过手后，低头在屏幕上戳了一会儿。江眠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有了刚才翻车的经历，他想自己还是老老实实等周思衡的处理结果吧。 没过一会儿，周思衡就重新把平板递给了江眠。 江眠迫不及待的接过来一看，平板的页面还停留在刚才周思衡个人微博的页面上，只不过比刚才多了一条新发布的微博。 周思衡v：【刚才在给小朋友玩平板，没有手滑。已经严肃批评教育过了，一会把平板还给他，大家不要怪他。】 江眠：“？？？” 他几乎有些石化着半抬起头，呆呆的眼神看向周思衡。 两个人认识这么也有一段时间了，周思衡从来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过这么生动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嘘，别穿帮了。” 江眠眨了眨眼睛，有些崩溃。 这不是穿不穿帮的问题，这个理由也太扯了吧！ 谁会信啊。 结果江眠点开评论区，不断往下翻阅，愣是没找到一条提出质疑的。 【哇哦，原来是这样，小朋友好，粥粥坏！】 【不许欺负小孩，有本事来教训我，粥粥骂我！嘶哈嘶哈】 【？楼上的姐妹你冷静些，我好好的走在路上被你冲出来的裤子一顿暴打】 【剧组的小朋友吗？感觉粥粥很会带小孩呢，以后一定是个出色的爸爸】 【真的吗我不信，建议和我生一个娃看看实力】 【不是，道理我都懂，但小朋友为什么不点赞我的评论，是我站的还不够高吗？我懂了，我是不被……（此条评论已被折叠）】 从评论区游历一圈归来的江眠：…… 不是，你们现在的粉丝画风都这么清奇的吗？ 江眠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事情竟然是以这样一种奇特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但不管怎么说，事情总算是解决了。虽然又额外衍生出几条奇奇怪怪的热搜……咳。 “饿了么，中午想吃什么？”周思衡起身，十分自然的揽下了午餐的任务。 江眠一言难尽的看了他一眼，见他丝毫没有打算追究刚才的问题，嘴巴张了又闭上又重新睁开。 反反复复如此好几次后，周思衡实在是忍不住，隔空点了点他呆愣的小脑瓜。 “就算想不到午餐想吃什么，也不至于我们两人一起喝西北风吧？” 江眠撇开脑袋，表示暂时和他绝交一秒钟。 一秒钟后。 他缓缓转回毛茸茸的脑袋，一脸认真严谨到让人以为他像是在思考将要进行什么科研项目的表情：“想吃……牛肉、蘑菇，还有番茄炒蛋。” “点的还挺全……行，等我回来。”留下这句话以后，周思衡拧开门把手，走出江眠房间。 他身后，江眠慢慢把脑袋埋了起来。 不知不觉……竟然和周思衡整整相处了一个早上。 这段时间里，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们在一起，而且周思衡对他真的太好了。 江眠简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可是还挂在微博热搜上身居高位的话题让他意识到，他没有做梦，这些都是他刚才亲身经历的。 怎么办……再这样下午，江眠想，自己恐怕真的要隐藏不住了。 过了许久以后，江眠重新抬起脑袋。 周思衡离开后，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记忆和想法又重新在脑子里打转。 他坐直了身体，确认周思衡方才离开的时候没有带走自己的手机后，江眠鼻子微微皱动，还是没有忍住，伸出了罪恶的小手。 取回手机解锁密码打开微信的步骤简直是一气呵成。这也是江眠第一次这么快速准确的在列表中定位到谢衍的聊天框。 想着刚才那通不知道何时被挂断的通话，江眠试探性的给对面发了个小猫咪打招呼的表情包。 谢衍回复的很快，就像是一直守在手机面前似的。 “眠眠，你怎么样？现在好点了吗？” 刚才那一阵没有联系到江眠，只能在听筒对面听到不停滴答的水声和反胃干呕的声音，谢衍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简直恨不得马上买连夜的机票飞去剧组，冲到江眠身边。 但他也知道自己并不在他的身边，出声呼唤也只会更加刺激到江眠，再三抉择下还是忍着不舍摁下了挂断。 他知道江眠也并不希望自己最脆弱煎熬的时段被人注视着，哪怕只是通过听筒，也会令他难堪不已。 第55章 江眠握着手机，力度大到像是要捏碎这只手机似的。 他坚定的打下字：“刚才，你还有什么没说完的吗？” “你……算了，我暂时就查到这些消息，以后有新的进展我再告诉你。” 谢衍知道，无论从江眠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是精神状况，他都不适合再与江眠讨论这个话题，只好迂回战术。 其实他还隐瞒了最后一小部分没有告诉江眠。 还是等到下次亲自见到江眠本人后，再慢慢告诉他吧。谢衍想。 “还有一件事。我想去剧组看看你。” 江眠几乎是想都没想，拒绝了他：“哥，我在这里一个人挺好的。” “好什么？从刚才我就想说了，你的鼻音真的很明显，是不是感冒了？”手机那头，谢衍的眉头就一直没有松下来过。 江眠无奈的撇了撇嘴：“总之我能照顾好自己的。剧组一切都好，我担心会影响你工作，还是以后有机会我回去找你吧。我去忙了。” 这是江眠惯用的逃避手段，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他不想再进行某个话题了，就会扯出这个借口当作托词。 谢衍不是不知道他在敷衍自己，但知道又如何？他心疼江眠，也只好随他去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周思衡拎着那只江眠这些天每日都能看见的浅蓝色保温盒回来了。 进门的时候，周思衡脸上还挂着淡淡的微笑，看上去心情很不错，只是走进房间看到江眠后，脸上的笑容慢慢收了回去。 他走到江眠面前，注意到江眠丢在身边坐垫上的手机，心里咯噔一声。 刚才出门的时候，他想过可能会有人寻找江眠，所以并没有把他的手机带走。 看江眠现在的模样，难道刚才谢衍……又和他进行通话了？ 周思衡提着保温盒的手指紧了紧。 “江老师，我们来吃午饭吧？” 但为了江眠的健康状况考虑，周思衡没有主动开口去问。 他知道，自己现在能做的，就是一直在江眠的身边陪伴他。等到某天江眠彻底对他的触碰不抵触了，再慢慢走进他的世界去了解全部的他，真实但可能并不是完美的他。 “今天的菜预定的晚了些，还好我去的时候餐厅后厨还有最后一块牛肉，师傅就给我们做了出来。”周思衡特意把那道清炒牛肉放到江眠面前，希望他一会能够多吃一些。 然而江眠看着他继续回过头去取剩下来另外几道菜肴，忽然脑海里闪过一个片段。 “周老师，我记得你之前好像和我说过，这家餐厅的菜要提前一晚预定？” 而周思衡现在端上桌的菜肴，全都是他刚才随口一说的那几道。 刚才周思衡让他点菜的时候，江眠满脑子里还是微博热搜上的那几个话题，脑袋一下子还没转过弯来，现在江眠才意识到，其实一个小时前，他就应该能发现这个漏洞的。 正勤快干活的周思衡闻言手上动作一顿，但大脑飞速运转，很快凭借自己身为影帝高超的技术为自己圆谎：“我们这段时间一直光顾，和那家餐馆老板熟悉了以后，他知道我们工作比较忙，所以给了vip待遇。” 江眠动了动嘴唇，嗫嚅着：“周老师，你骗人。” 周思衡呼吸一滞，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真的，没有骗你。” 江眠伸手指了指他的袖口，瘪了瘪嘴：“你袖口上有被番茄汁水打湿的痕迹。” 周思衡：“……” 江眠皱了皱鼻子，还在继续输出：“而且还有油烟的味道，没有消散干净。” 沉默着抬起手的周思衡看了看自己沾上了红色汁水的袖口，又默不作声的看了眼对面的江眠。 有些人明明是感冒了，为什么鼻子反而比平时更加灵敏了呢？ 半晌以后，他终于认命般叹了口气：“好吧，你猜的没错，这些菜都是我亲手做的。” 心中的猜想得到回答，江眠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他开口，语气哽咽：“那、那这段时间以来，之前、之前的午餐，也都是你自己做的？” 谎言被无情拆穿，见实在没有狡辩的余地，周思衡自如点头，坦白了真相：“是。” 以免敏感又喜欢自我内耗的小玫瑰自责，周思衡马上又接着说道：“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厨房和食材也的确是和餐厅借用的，我只是炒了些菜。同样也是因为吃不惯剧组盒饭，所以才出此下策。” 江眠吸了吸鼻子，低着脑袋，周思衡注意到他的声音又闷了两分：“周思衡，你到底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做。” 说这话的时候，江眠的语气还带着没有从失控状态下脱离出的破碎感，周思衡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攥紧，疼的漏掉一拍，瞬间不假思索的反驳：“值得。” “你当然值得。” 他站起身，来到江眠身边，想要伸出手把人揽到怀中，但一想到江眠可能会抵触伤到自己，伸到一半的手又缩了回去。 他单膝蹲在江眠身前，试图引导江眠抬头：“江眠，请你抬头看我。看着我的眼睛。” 这样命令式的语气让江眠条件反射的去遵从，抬起头的一瞬间，江眠对上了面前人那双无比深邃的眼眸。 “别逃避，就这样看着我。” 第56章 虽然双手完全没有触碰到江眠，但周思衡还是成功遏止住了江眠习惯性逃避的小动作。 “说说看，你在我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 就算距离这么近，在周思衡直勾勾的注视下，江眠还是慌张的不停眨眼。 “看……到了一个人。” “是谁？” “是我自己。” 得到这个回答以后，周思衡吐了口气，伸手拨开他额前散落的碎发：“因为是你，所以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他们贴的很近，江眠甚至能感受到周对方鼻腔呼出的气息打在脸颊的炽热和疼痛。 “别害怕。”周思衡轻叹一声，“江老师，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 那一瞬间，江眠觉得自己大脑直接停止了思考，下意识的重复周思衡的话。 “独一无二？” “对，独一无二。”看得出他现在正在茫然，周思衡微微一笑，不厌其烦的劝导他站起身来，“无论好与不好，我们每个人都有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如果没有江老师，也不会有《大漠孤烟》这个剧组。我也不会有饰演燕回的机会。” “我很喜欢……你笔下的这个故事，江老师，你本来就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你值得这个世界上所有最美好的一切。” 江眠吞了口唾沫，连呼吸都变得轻缓起来：“只是一个剧本，就算不是我，总有一天也会有人把他写出来——” 周思衡目光温柔，定定的看着他：“但偏偏，我就是遇到你了。” “……” 江眠心头狠狠一跳，眨了眨有些泛酸的眼眶，张了张口，说不出来话。 而周思衡没有丝毫厌烦，继续循循善诱：“嗯，你说，我在听。” 江眠一狠心，闭上眼睛伸手去掐自己的大腿：“可是，遇到我算什么幸运的事情。我之前还让你受伤了。” 可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来袭，江眠茫然的睁开眼睛看向自己的手指，却发现有一只更加炽热的手掌挡在了他的身体前。他的指尖捏住了对方的虎口。 江眠连忙松开手，准备起身。 “没关系，不疼。”收回手以后，周思衡依然观察着江眠的情况，确认他现在没有出现恶心不适的症状后才继续开口，“我知道那些都是意外，江老师对我那么好，怎么可能忍心折磨我？” 但是，但是…… 江眠有无数次想要告诉他真相，可话到了嘴边，看着周思衡的时候，他又说不出口。 他恨自己这种软弱无能的性格。 周思衡安慰道：“没关系的，每个人都有很多不想被其他人知道的小秘密，我也是。” “先吃饭吧，是不是饿了？”周思衡没有和他继续刚才那个话题，他甚至还把那张小饭桌转移到转过身的江眠面前，变了个方向，“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还是说，知道这些菜是我做的以后，就不愿意吃了？” 一边说着，奔三的男人还卖着萌，做了个哈特痛痛的姿势，一副被伤透了心的可怜模样。 江眠慢慢动起手，端起碗碟拿起筷子，首先挑了块清炒牛肉里最大的肉片，夹到周思衡碗中：“你、你吃。” 还能正常自如的行动，已经从刚才濒临失控的状态下走出来了。 周思衡心里下了判断，确定小玫瑰一时半会还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卸下重担，谨遵嘱托，第一口就解决了江眠为他夹来的牛肉。 得知这段时间来自己吃到的美味全都出自周思衡之手，江眠心头先是震惊，而后又开始纠结起来。 怎么办，他好像欠下了周思衡太多人情，怎么都还不掉了。 早知道这些都是周思衡亲手做的菜，他就不吃了。 不不不，还是要吃的，那么好的手艺，不吃他会伤心的。 江眠心里天人交战，一个没注意，险些把自己噎着。 “来，喝点水。” 周思衡眼疾手快，把倒满水的水杯递给江眠。 放下杯子的那一瞬间，江眠清楚的听到自己来自心底最深处的声音。 他这辈子，恐怕是逃不过周思衡这个人了。 收拾碗筷的时候，江眠依旧提出要帮他的忙，周思衡依旧谢绝了他的好意，让他去一旁静坐着。 江眠抿了抿唇，没有听他的话，还是遵循自己心底的想法，低头默不作声的帮着他打下手。 再三阻拦，见江眠仍旧固执般不肯松手，周思衡心里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默许了他这些回报的小心思。 他把所有事都分的门清，不愿意欠下任何人任何人情，总想着尽己所能报答别人。 可是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非黑即白的事情，就像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为他做什么，都是甘之如饴。 “对不起。” 一片寂静的空气中，江眠忽然出声道歉，看似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周思衡却知道他想说什么。 对于江眠，他从来不缺乏耐心：“没关系，江老师，你已经做到最好了。” 打扫完“战场”，周思衡把人带到飘窗坐下，自己则是搬了条小板凳坐在江眠对面，牵着他受伤的左手，慢慢解开外层纱布上的蝴蝶结。 “痛的话告诉我。”拆纱布之前，周思衡又不放心的嘱托了一句，在得到江眠点头示意以后，开始一圈圈打转，把先前的纱布拆了下来。 第57章 几天前的药膏已经被吸收完了，周思衡取出带来的瓶瓶罐罐开始调配比例。 趁着他配比的时候，江眠垂眸看了眼自己掌心中的那几道疤痕。 比起刚划伤的时候，看起来真的淡了好多。 很显然伤口现在正在快速愈合，边缘处不停在发痒。 江眠忍不住弯了弯手指头，想要偷偷抓一下，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盯着他的周思衡咳嗽两声制止了。 被抓了个现行的江眠马上缩回手，老老实实的看着周思衡给自己的伤口涂药。 “伤口恢复的不错，看来这几天有乖乖听话，没有碰水。” 江眠乖乖点头，一副三好学生的模样。 “既然这样，要给乖孩子一些奖励。”周思衡一边上药，一边询问，“这位乖孩子，想要什么奖励呢？” 江眠咬着唇，努力抑制住自己疯狂加速的心跳。 就在那么一瞬间，江眠不顾一切，终于把埋藏已久的问题宣之于口。 “那……您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有没有，讨厌过我？” 周思衡动作一顿，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却没想到江眠会提出这个疑问。 “没有。” 意识回笼的那一刻，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从来没有。” 回答的时候，周思衡目光灼灼的看着江眠。不知怎的，江眠有些恐惧那些从他严重流露出的情感。 直觉告诉他，那是他无法给予回报的感情。 “嘶。” 或许想到了那些记忆，身体不由自主往后躲了躲，幅度大了些，打乱了上药的节奏。于是棉花棒成功戳到了江眠的伤口，戳的他生理性眼泪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看着咬牙忍住不让眼泪下滑的江眠，周思衡心里满是无奈。 “乖乖坐好，我下手再轻点。” “嗷。” 江眠慢慢吞吞僵硬着重新坐直身体，看着周思衡认真上药的侧脸。 他想到了被锁在书桌抽屉里的那只画笔。 掌心之中隐隐有些发痒，一时之间，江眠竟也分辨不出究竟是伤口愈合的感触，还是想要把眼前人这无可挑剔的测验偷偷画下的心痒难耐。 与以往不同，这次大抵是因为近距离上药的缘故，江眠不再偷偷摸摸的，而是光明正大盯着周思衡看。 被他这么炽热的目光注视着，周思衡也真的很难当作没察觉到。 但他忍住了不去转身对上那双好看的眼眸，因为他知道，他和江眠现在的距离，只要他走一步，江眠就会后退一步，重新把两人的距离拉回原点。 为了减少江眠的压力，上完药后，周思衡最后给包扎的绷带上扎好了只漂亮的蝴蝶结。 “噗。” 有些可爱。 江眠一时之间没忍住，不小心低低笑出了声来。 正在给他包扎的周思衡隔着纱布晃了晃他的手指，威胁道：“江老师，劝你小心一些，我这里可是有你的‘人质’。” 对方有人质在手，江眠非常识时务的举手投降，乖乖收回手，老老实实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这么一闹，手表上的指针也堪堪走到了两点钟。 才刚一闲下来的周思衡又坐不住了，转头询问身后的江眠：“江老师，下午茶时间到了，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尚且没有消化完肚子里午饭的江眠茫然抬头：“？” 三秒钟以后，江眠由衷的发出了一声质疑：“好像前不久，我们才吃完了午餐？” 周思衡比他更加理直气壮：“你已经连续两个小时没有吃饭了，你要饿死了——” 江眠：“？” 在某位全能影帝无微不至的精心照料下，两天后，江眠的感冒病毒终于彻底被消灭，江大编剧成功带着他修改好的剧本回归剧组。 两天没有光顾的片场看上去气氛低迷极了，江眠随手抓了个路过的幸运儿，小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被抓到的莫·幸运儿·灿·但不是完全幸运·灿同样小声回答他：“江老师，你这两天没来不知道，最近都在拍女主的戏份，但是林导很不满意黄老师的演绎，黄老师被骂的可惨了。连带剧组好多人都以前挨了骂。” 生病在酒店躺了两天和周思衡一起共度时光的江眠险些陷入温柔乡中，忘记了还有黄思源这个现实问题。 顺着莫灿灿的眼神望去，他看到了正在补妆的黄思源。 她的脸色看上去比前些天见面的时候憔悴了不少。 看来林屿言生气的程度还挺严重。 江眠又想到了前不久谢衍同自己说过的那些话，胃里又是一阵痉挛，恶心了起来。 “怎么了，站在这里？” 江眠身后，换好衣服做好妆造的周思衡也姗姗来迟，看着正在秘密咬耳朵的两人，上去用薄薄的剧本轻敲了一下莫灿灿的脑袋：“江老师感冒才好，你就带人站在风口，你想去医院陪他住vip病房是不是？” “对不起周老师！”莫灿灿捂住自己的小脑瓜，等到周思衡过去找导演报道以后，才偷偷继续趴在江眠耳边八卦，“江老师，你说周老师这么凶，以后可怎么找对象啊。” 原本还因为黄思源的事情而有些身体不适的江眠听她这插科打诨，呆了一瞬间。 他眼底闪过一抹黯淡的神色，但很快又消失不见，所以莫灿灿并没有注意到。 第58章 没有察觉到江眠情绪微妙的变化，莫灿灿还在一旁继续输出：“话又说回来了，周老师今年要奔三了吧，也不知道周老师打算什么时候谈恋爱。” “江老师，你说周老师以后会喜欢上什么样的女孩子呢？” 江眠脑中几乎是立刻闪过那天在宴会上见到的徐裕瑶，轻声回答：“周老师肯定有他自己的考量，不用替他操心。” 莫灿灿还想说什么，就被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江眠推搡着赶去了b组拍摄片场。 送走莫灿灿以后，江眠又在原地吹了几分钟冷风才让脸上的热意彻底蒸发。 没过一会儿，江眠遇到了从面前经过的林屿言，总算是找到机会把修改好的剧本交给他过目了。 林屿言来的时候还一脸不爽，在看了几眼江眠修改后的剧情后脸上瞬间阴转晴，露出了这三天以来第一个笑容：“还得是江老师出手，这剧情写的太好了！” 自己的努力得到认可，江眠也忍不住被他的笑容感染。 “不过有一点我还挺好奇的。”林屿言合上剧本，和身后的副导演吩咐多印发几份分给几位主演，然后继续转过头和江眠搭话，“说实话江老师，这次和您合作以前我也确实看过您之前的作品，怎么感觉《大漠孤烟》和您前面那三部作品有挺大差距呢？” 虽然也不排除江眠后面系统学习过的可能，但一下子完成从烂片制造机到金牌编辑的转变，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也不太可能吧？ 江眠犹豫片刻，还是把真实情况告诉了他。 “林导，其实我以前卖出去的那几本本子，也都是和大漠孤烟差不多水准的原稿。只不过当时为了捧那几家合作公司的艺人，所以就……修改了一下剧本。” “那是修改了一下啊，我感觉怎么是改的面目全非了呢？”林屿言直接一个震惊，恨铁不成钢，“你以前合作的那几位导演真是暴殄天物，那几个本子给我拍多好，分分钟都是王炸！” 能把顺风顺水的局面打成翻车局的，在圈子里也怪稀奇的。 “哎，别的也就算了，还连累了你在圈子里的名声。”林屿言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江老师你放心，等到我们剧组杀青后，我给你介绍我们圈子里靠谱的同行。等到电影上映后，保证让网友们看清真相！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自从接二连三试探过江眠真实的水准后，林屿言也彻底放下心来。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再提当时签约时，合同上面列明的“除了导演允许或过目的条件下，乙方不得擅自修改剧情”的条例。 自己的作品被人肯定，江眠自然是欣喜万分的。 “谢谢林导，我会继续努力的。” “嗨，和我客气什么。”林屿言大咧咧的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放在心上，“正好，要不要来看看你这新鲜热乎改出来的剧本现场演绎的效果？” 林屿言让他着重修改的就是主角燕回孤身闯敌营偷袭的剧情。身为燕回的饰演者，现在全剧组的压力都落到了周思衡身上。 “江老师早上才刚把剧本送来，导演，您确定周老师可以吗？” 一旁的副导演虽然也很放心周思衡的专业能力，但这才几个小时的时间，那么一长段剧情，周思衡就算是记忆力再好，也没到人体记忆面包的程度吧。 林屿言却并没有把他的担忧放在心上，反而嘴角挑起一抹神秘兮兮的笑容，意有所指：“这你就不懂了吧？” 副导演：“？” 那你又知道什么了？ 身为编剧，同样迷茫的江眠也露出了一无所知的表情。 林屿言没再搭理副导演，指示现场工作人员调整好镜头，直接给周思衡来了个特写。 为了最大限度的还原出小说的效果，制作组还玩了场大的，直接派人把用杂草搭起来的谷堆给点了。 星星之火迅速燃起，一眨眼的功夫，草垛子就被烧的干干净净，飘出的火花顺带着点燃了一旁其他驻扎的帐篷，几乎是一比一展现出了剧本中紧张刺激萧杀的环境。 “好，准备开始！” “《大漠孤烟》第七十二场第一次拍摄，开始！” 随着打板工作人员那声大嗓门的呼喊，身披铠甲的周思衡很快出现在镜头中。 这场拍摄危险系数相对较高，剧组同样做好了完全的准备，镜头外不但有举着灭火器的工作人员时刻待命，连演员们的服装都做了特殊处理。 这也得以让周思衡在火场中穿梭来去自如。 “走水了——走水了——噗！” 穿着匈奴铠甲的群演扯着嗓子慌慌张张喊了几句，随后配合着周思衡背后插刀的动作咬破藏在口中的人造血包，喷溅出一口鲜血，散落在地面。 周思衡直起身，把他身上的胸甲扒了下来，套在自己身上，随后把尸体往边上一丢，丝毫不管背后是一片燃起熊熊烈火的火场。 完好无损的帐篷里，群演们收到了现场副导演的指令，整齐的大喝一声冲出大门，有的举着大刀，有的拎着水桶，奔走的路线慌乱且毫无规律。 “好，继续保持镜头推进——”林屿言紧盯着监视器，通过手中麦克风通知片场负责拍摄镜头的摄像师。 后者也非常给力，不仅拉近了和周思衡的距离，而且还清楚的拍到了他眼中坚毅、悔恨以及复仇的复杂感情。 第59章 和剧组其他演员对比，周思衡这种一出手基本不会有失误的演员拍摄起来简直不太要轻松。 第一道容易卡顿的剧情被周思衡流畅演绎出来，江眠狠狠松了口气。 他就知道周思衡一定可以的。 “老大还在主棚里，快去报告老大！” 得到了演绎台词的群演几乎是扯着嗓子用生命在嘶吼，林屿言皱了皱眉，但为了不破坏周思衡沉浸式的表演，还是没有喊停。 得到了关键信息的燕回立刻调转身体方向，与四处逃窜的匈奴流军形成鲜明的画面对比，逆流而上。 江眠看着航拍无人机拍下的绝美逆行画面，心想周思衡真的把他心目中的燕回给演活了。 不过也难怪，这段剧情他本就是想着周思衡写的，也只有周思衡能够完美表达出他文字的灵魂。 燕回没有选择盲目冲入，而是在主帐外听了片刻，双耳倾听，判断帐篷里情况如何。 “报告主帅，有汉人入侵我们驻扎营地，点了粮草烧了帐篷！” 周思衡压低了嗓音，听上去和原本的声音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不相干。 连林屿言都被他惊艳到了，没想到他还藏着这一手。 “呵，雕虫小技。” 主帐里传出一道浑浊苍劲的嗓音，像是驰骋在大草原上的牛羊，带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意味：“传下去，听我指令。” “是。”燕回低下头，双手抱拳，目光向上望去，眼神狠烈的盯着帐篷里那道粗壮的肌肉身影，手指缓缓摸上别在腰间的那把军刀。 “咻——” 在刀鞘抽出前一秒，一道残影飞出帐篷，狠狠冲向燕回。 按照剧本原本的设定，两人会在主帐内进行一番激烈的搏斗。 但试验匈奴统帅的演员没注意，从帐篷出来的时候撞到了周思衡的左肩，只听到两对铁甲相碰撞发出的刺耳声音，江眠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第32章 “卡！停停停！” 林屿言当场叫停, 推开把自己包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工作人员，跑到周思衡身边蹲下查看：“怎么回事，都不看着点吗？说了多少次注意位置注意方向！你感觉怎么样？” 前面几句话对着统帅的扮演者赤着脸批评,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则是扶起周思衡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卸下他身上的盔甲，一丝不苟的查看着。 刚才那场碰撞因为惯性的缘故的确很严重，林屿言卸甲的时候, 周思衡抽了口冷气，忍住没有发出声音。 “都擦伤了！” 查看完伤口严重程度以后，林屿言连忙叫人先灭了火, 又招呼来了剧组的候场医生。 “这太危险了, 还是把这段删减了吧。” 周思衡却摁住了他的手：“没关系, 还是先把这场拍摄完吧。” 好不容易布置起来的场景, 还有烘托起来的气氛。 最重要的是，这全都是江眠辛辛苦苦写出的剧情, 他不想让江眠功亏一篑。 “只是擦伤而已, 况且有盔甲挡着，不会被人察觉出来的。” 周思衡喘了口气，平复自己的呼吸：“都快拍摄完了，就这么把镜头浪费了，你不觉得可惜啊？” 林屿言没好气的拍了拍他没有受伤的另一边：“还贫！” 最终，在周思衡本人的反复坚持下, 林屿言还是同意了他带伤上阵的请求。 叹了口气，林屿言重新拿起大喇叭，让演员们各就各位，准备打板。 “《大漠孤烟》第七十二场第二次拍摄, 开始！” 剩下最后这段剧情全是打戏，周思衡身上固定好威亚, 身体随着威亚老师的调整起起落落，手上也维持着握剑的姿势，同对面的演员来来回回打了十几分钟的对手戏。 “卡！” 最后收工的时候，周思衡脸上的冷汗已经快把侧脸的妆容都给晕花了。 但令他意外又欣喜的是，江眠竟然是冲在最前面，第一个来到他身边的人。 “周老师，快喝点水。” 江眠几乎是有些手忙脚乱的把瓶口对准他的嘴巴，险些把人给呛着。 周思衡被迫咽下两三口，咳嗽起来：“咳咳咳——没事了，放松。” 江眠的手臂线条绷得笔直，手里捏着的矿泉水瓶险些被他捏的变了形，发出嘎吱嘎吱痛苦不堪的声音。 “刚才、刚才为什么不让导演暂停拍摄，你本来可以不用顶伤上阵的。” 江眠几乎是一下子红了眼眶，仿佛刚才受了伤的人不是周思衡，而是他自己似的。 “都快拍摄完了，也没想那么多。”周思衡轻笑一声，反而反过来安慰江眠，“好了别紧张，这么多人看着呢。” 江眠回过头，看着场外一群人举着手机摄影机等等设备，聚精会神的看着两人。 “……” 江眠这才反应过来，他的反应有些过激了，他连忙从周思衡身边站起来，默不作声离开。 仿佛刚才那个紧张的要死要活的人不是他似的。 林屿言双手抱臂，等江眠走后，来到周思衡面前，睨他一眼：“你们俩刚才这是打算上演霸王别姬呢。再不去处理你的伤口，一会都要愈合了。” 周思衡也没把他这欠欠的态度放在心上，掀开盔甲的时候疼痛无比，因为刚才没有处理伤口，又顶伤拍了十几分钟的打戏，血液已经贴在凝固住了皮肉和衣物，脱下的动作必须很轻柔。 第60章 难得赶上一次大场面拍摄，林屿言本来都想好了放出点片场图透预告，没想到中间出了这么个意外，只好把这计划胎死腹中。 只不过他的计划搁浅了，其他人的心思却活络起来了。 有不少人想要接着周思衡在剧组受伤这件事情炒作，愣是把刚才的拍摄到的意外片段发布在了网上。 靠着周思衡本人的名气和热度，很快喜提一个热搜尾巴。 不少粉丝闻风而来，一边心疼蒸煮一边到《大漠孤烟》官博下指责剧组没有保护好艺人，官方和粉丝的大战又要一触即发。 只是还没等这场战争打响，另一个与周思衡相关的话题火速冲上热搜首位。 #我好像隐隐嗑到了cp# 点开话题，就看到一名为“这是什么，cp？嗑一个”的博主晒出视频，正是刚刚江眠冲上前查看周思衡伤口的模糊版放大片段。 并配字：有没有人看到周思衡看到这位小帅哥朝他匆忙跑来时的眼神，感觉好宠溺啊啊啊我又发现了什么！#我好像隐隐嗑到了cp# 刚开始下面的评论画风也非常一致。 【确实，虽然这座机画质看不太清楚，但我还是非常敏锐地捕捉到了影帝脸上无奈又宠溺的表情！拜托，那可是影帝哎！】 【很少见粥粥脸上露出这种表情，而且这位小哥哥颜值也好高啊，我也浅浅嗑一口！】 【帅哥配帅哥就是最吊的，帅门！】 但很快，随着有关周思衡话题的提升，许多粉丝逐渐发现端倪，涌入这条话题当中。 【不是吧这都能嗑？作为演员眼神深邃有戏怎么了？这不是说明我们粥粥演技好吗，和别人有什么关系啊？】 【我再说一遍，求你们吃点好的吧，这位是江眠，江眠！著名的烂片制造机，我们粥粥摊上他也太惨了吧，江眠什么时候才能放弃捆绑粥粥营销，多大的人了，独立行走ok？】 【很担心当代网友嗑cp的精神状态，但凡粥粥看木头的眼神深情一些了，你们是不是马上就要造谣粥粥要和木头谈恋爱了？】 【楼主太会说了哈哈哈哈这都能嗑起来怎么不给自家老祖多嗑几个（地铁老人手机.jpg）】 江眠和周思衡两人估计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次意外后，他们两人很快就出现了cp粉，并且还与周思衡那堪称战斗力极其彪悍的唯粉打的不可开交。 此时微博上的状况两人都并不知晓，周思衡脱下戏服，正在接受剧组医护人员的治疗，就看着握着手机的助理小李匆匆朝他的方向走来。 “哥，你又上热搜了。”小李脸上的表情也很复杂，这个热搜上的莫名其妙的，甚至现在的热度完全没有降低的意思，托了cp粉与唯粉撕x的福，一路从末尾名词短时间内上升到了热搜前十。 从小助理手中接过手机，周思衡点开话题大致翻了翻，就明白了事情前因后果。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周思衡几乎是不假思索的点开了安晴的聊天框，虽然现在因为一只手还在上药无法双手打字，但还是深思熟虑的没有选择发送语音。 剧组人多眼杂，刚才他受伤后江眠冲上前的视频不知道被在场哪个人拍摄了下来，他多留一份心眼也是应当的。 单手打字速度虽然不快，但好在安晴和他合作多年，只是几个字就一下理解了他的意思，对周思衡的方案表示赞同后，安晴便开始着手联系公司平日里一直养着的几个营销号。 而周思衡则需要身体力行的寻找到江眠，与他展开交流。 “江老师。” 周思衡上完药膏回来以后，却瞧见江眠刚好收起手机，从动作上看，像是刚打完一个电话，他脸上的表情看上去不是很自然。 “周老师？” 见周思衡过来，江眠恍恍惚惚下意识的喊了声他的名字。 周思衡站定在他面前，开口道：“江老师，我有个方案想要和您讨论一下。” 江眠眼神躲了躲，小声询问：“是……和我们俩的热搜相关的方案吗？” 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江眠也看到了那个热搜，周思衡沉静点头：“嗯。已经和我经纪人报备过了。现在网络上可能对您有些误解，我可以配合您进行操作，让大家了解真相。” 江眠抿了抿唇。他想他大概能猜到周思衡想要做什么，但一想到刚才接到的那通电话，他咬了咬后槽牙，硬着头皮拒绝了周思衡的好意：“不用了，没关系的。” 周思衡大概是没想到他会主动放弃让真相大白的机会，眼中闪过明晃晃的错愕。 江眠不敢看他的眼睛。他现在根本不敢与他又任何眼神接触和交流。 他知道，现在片场外有很多狗仔蠢蠢欲动，要是他们再拍到一些他与周思衡互动的照片……江眠很怕谢景晟会刷到那些照片，然后起了疑心。 要是多被拍到一张照片，就多了一份被谢景晟发现的风险。 而江眠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拉开与周思衡的距离。 毕竟，他们只是普通的剧组合作同事关系。 没等周思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江眠伸手拿起了剧本，抱在怀中逃也似的离开了周思衡身边。 徒留下周思衡一个人在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周思衡皱起眉，他隐约觉得，自己和江眠这些天好不容易升温的关系，就在刚才一瞬间被降低回到了远点。 第61章 他猜测，江眠的态度变化，很有可能和刚才那一通电话有关。 “你知道刚才江老师在和谁通话吗？”周思衡捉住方才在现场的剧组工作人员，低声询问，却也只得到了对方茫然地摇头。 “不知道是谁……不过好像隐约听到江老师喊了声‘哥’。” 莫名地，周思衡心里想到了一个人。 从周思衡所在的a组撤退到人员较少的b组片场以后，江眠松了口气。 正在b组空隙补妆的莫灿灿见他过来，好奇咦了一声，只是身体还被化妆老师摁在位置上无法动弹。 “江老四，你肿么来了。” “……”听到她这略带奇怪口音的提问，江眠沉默了片刻，随后解释，“林导让我过来看看你们这边的情况。” “嗷。”莫灿灿应了声，并没有多想。 又过了片刻，她总算是补完了妆，一个大跨步来到江眠面前，盯着江眠手上的药膏好奇问道：“江老师，你受伤了？” 江眠摇了摇头，然后把药膏递给她。 “这个药膏去伤疤效果很好，一会你给周老师送去吧。” “周老师受伤了？”莫灿灿接过他递来的药膏，还是一头雾水的状态，“那刚才在a组，江老师您怎么不自己给他？” 江眠噎了噎，期期艾艾道：“我、我刚才是……我才找到这只药膏，一会走不开，所、所以还是你去送给他吧。” “哦。”莫灿灿狐疑地敲了敲手上的药膏，又抬头看了眼已经低下头研究剧本的江眠，总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劲。 第33章 那支祛疤的膏药, 最终还是经过莫灿灿的手转交到了周思衡怀中。 得到莫灿灿的反馈后，江眠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趁着b组片场正式开始拍摄以后，江眠偷偷溜出前排, 找了个偏僻的小角落，解锁手机，登陆了自己的微博账号。 点开热搜, 那条cp话题仍旧高挂热搜前端。 江眠眼神一动，咬紧了后槽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良久后, 他退出微博, 点开微信, 退出当前账号, 再次登录微信小号。 账号列表里的小红点仍旧经久不消，江眠点开搜索框, 输入关键词, 很快找到了一个全黑头像的聊天框。 “热搜第六，现在马上撤掉。” 对面马上回复，发来一个报价：“十万。” 江眠没有丝毫犹豫，动作熟练地给对方账号汇了款，再把汇款支付成功页面截图发给对方。 “好的老板，马上开始操作。” “不过看数据波动, 这个热搜自来水关注居多，您确定要撤掉吗？” “撤。” 明确自己的目的以后，江眠不带丝毫犹豫的退出了聊天。 重新返回列表的时候，看着置顶的备注为“粥粥”的微信号, 江眠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进去。 “对不起撤掉了热搜, 但我不想你被他发现。如果他知道了，我会害了你的。” 消息一发出，江眠就看到了熟悉的红色感叹号。 如果这时候有人敢上前，就会看到江眠的手机屏幕上，慢慢的大片绿色聊天框，以及刺眼的红色感叹号提示。 目的明确以后，江眠本想切换回工作微信，只是点击退出的时候停下了动作，选择取消后重新回到列表。这一次，江眠选择了点开徐医生的消息。 和徐医生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次，徐医生并没有给他发送新消息。 “徐医生，我想再找您开些药。” 对面没有回复，江眠估计他正在忙，也不着急，收起了手机。 结果刚走了没两步，江眠就感觉到身后有人正朝着自己靠近。 虽然那人压抑了脚步声，但江眠还是察觉到了。 他转过身，冷着脸对上了正脚步不停，往自己这个方向走来的鬼鬼祟祟的狗仔。 “抱歉，我们剧组不允许私人拍摄，请您马上离开片场。” 那狗仔被抓了个现行，脸上刚开始也露出了尴尬的表情，但在发现自己遇到的人是江眠以后，反而转变为了激动，非但没有放下摄影机，反而把镜头直挺挺对准了江眠，打开录制：“江老师您好，我是xx娱乐公司旗下的记者，请问您和周老师现在是什么关系，您觉得他的工作能力如何？” 江眠没想到这人这么不要脸，竟然直接现场采访了起来，顿时气的满脸涨红，高声喝止他离开：“您再这样纠缠下去，我就要叫剧组的安保人员了，请您离开我们的拍摄场地！” 那位记者见他要跑，当即也不装了，直接上前单手捉住江眠的不便躲避的左手，十足的一副无赖模样。 “江老师，请您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作为剧组和周思衡的粉丝，我们都很好奇这个问题——” 被他抓住的那一瞬间，江眠原本还通红的脸上瞬间血色全无，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惨白了下来。 他想都没想，一瞬间用右手打掉了那人抓着自己手腕的手。 “别碰我！” 而此时，因为两人闹出的动静不小，已经有许多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到这边，人群中开始发散出窃窃私语的声音。 剧组的安保人员也终于发现了这位不速之客，把这位狗仔“请”了出去。 江眠颜色难看，站在原地，低头默不作声。 第62章 直到那狗仔的身影彻底消失，他就像是被人抽干了身体全部力气似的，瘫倒在地上。 “江老师！” 身后由远而近，逐渐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是林屿言带着人来到他的身边，拧开了一瓶矿泉水递到江眠面前：“刚才那人已经让人赶走了，江老师，您没受伤吧？” 江眠垂着眸子，浑身不由自主小幅度颤栗着，没有说话。 林屿言见他状态不好，拧着眉头冲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背后的周思衡缓缓摇头。 得到他的眼神，周思衡喉头滚了滚，眼神凌厉的吓人。 他对林屿言点了点头，示意他帮忙好好照看江眠之后，转身离开。 在片场围观的粉丝和路人群众很快被剧组工作人员遣散开来，林屿言蹲在江眠身前，把周思衡交给自己的话术一遍遍复述给江眠听，直到腿都蹲麻了，江眠才终于冷静下来。 “抱歉……”他红着眼，说话的嗓音透露出十分沙哑，双手抱臂，“给大家添麻烦了。” “不是你的错江老师。”林屿言连忙接话，“是那个记者太过分了，竟然还闯入我们拍摄场地。幸好有江老师您在，拦住了他，不然不知道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 江眠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眶，撑起身体，从地面上站起身来。 “抱歉，我去趟休息室。” 见他目前状态不好，林屿言并没有阻止，只是担忧道：“还是我找个人陪您一起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留下这句话后，江眠独自离开了片场。 休息室离拍摄场地不算远，但平日里觉得只有几十米的距离却让此刻的江眠觉得格外遥远。 强撑着身体来到休息室门口，江眠眼前已经开始发黑，难受的想吐。 他把手搭在门把手上，全身上下已经快没有半点力气，愣是拽了两三下，才打开了休息室的大门。 进了休息室以后，江眠直奔洗手间，慌张的打开水龙头，水花在洗手池内飞溅。 江眠粗着呼吸，双目充血，不停地揉搓着刚才那片被狗仔紧握住的手腕，连那只平日里那只从不轻易摘下的装饰腕表都随意解下来丢在一旁。 洗手间的水声滴滴答答了整整五分钟，都没有要停下来的痕迹。 江眠好像全身心的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当中，眼神茫然，脑子里混乱一片，连他自己都快分不清现在到底是在做什么了。 直到一只带着黑色塑胶手套的手，挡下了他的动作。 “江老师。” 熟悉的冷冽气息和那道温柔到飘渺的嗓音来到身边，江眠意识逐渐回笼。 水龙头终于被关闭，那双带着手套的黑色手掌试探性的慢慢覆盖在江眠右手背上。 “会难受吗？” 周思衡放轻了声音问道，语气像是对待一只极其易碎的瓷器，仿佛轻轻震动一下，眼前的瑰宝就会散落破败。 江眠闭上眼，小幅度摇头。 周思衡此刻也绷紧了一口气，看上去轻松无比，实际上被包裹在手套内的掌心早已经渗出汗水。 他慢慢引导：“我们，先出来好不好？ ” 江眠没有说话，但整个身体都放松了下来，像是个布娃娃一样，听从着周思衡的摆布。 直到把人带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确认锁上了休息室大门后，周思衡才重新来到江眠面前。 “绑带打湿了，我帮你重新——” 这句话说到一半，周思衡猛地刹住了车，他看向江眠的左手腕，那里一直带着的腕表不见了，却而代之的是…… 他还想细看，但江眠的速度更快，晃眼间，他就用松松垮垮的毛衣袖口遮住大片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 周思衡不太确定，刚刚的是一片……疤痕？ 周思衡的眼神黯了黯，手腕上的疤痕意味着什么，似乎不言而喻。 周思衡只觉得胸口被一团气堵着，难受的很。 而江眠整个人就像是一瞬间被抽干了力气似的，自暴自弃地低下脑袋，死死捏住收紧的袖口，没有说话。 那瞬间，所有的疑问化作心疼。 最终，周思衡什么也没问，只是站起身，轻轻抱住了江眠。 江眠不确定周思衡有没有看到手腕上的秘密，连呼吸都紧张到几乎凝滞。 当他被抱住的一刹那，江眠只觉得时间被人摁下了暂停键，耳边砰砰有力的心跳响起，像是一曲浪漫的乐章。 所有的防备、紧张都土崩瓦解了。 “是不是……很疼？” “不疼。” 江眠倔强的转过头，忍住眼眶中的泪意，不愿意在周思衡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柔弱。 可是紧紧攥拳的右手完全暴露出他的真实内心。 周思衡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没有拆穿也没有接话，只等他继续说下去。 “……” 江眠被那样的眼神看的有些崩溃，把脑袋埋入臂弯，片刻时间过去，他流露出真实的情感声若蚊蝇。 “疼。” “很疼。” “粥粥……我好疼。” 终于听他亲口承认，周思衡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于他来说，江眠身上藏着许多他不知道的秘密。但他不会问江眠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的时间很多，如果某天江眠愿意把所有真相告诉他了，他会陪着他坐在明媚温暖的阳光下，慢慢听他讲述过去的故事。 第63章 第34章 短短一周的时间, 这已经是江眠第三次上药了。 原本在周思衡悉心照料下恢复的还算不错的伤口，因为刚才久久浸泡在冷水中的关系，又有些倒退的迹象。 江眠看着面前不厌其烦帮自己处理伤口的人, 垂下眼帘，小声抗拒：“我自己也可以的。” 周思衡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温柔一笑：“还是我来吧。” “片场那边, 需要你。” “放心吧。我的戏份都安排好了。况且只是陪你在这里坐一小会，不会耽误很久。” 江眠还想说些什么，但似乎被周思衡看了出来。 接下来的这句话彻底打消了他胡思乱想, 杂七杂八的念头：“更何况我是剧组投资商, 作为商人, 我自然是会分辨如何让利益最大化, 你说对吗？” 很有道理。 江眠一时间竟然想不出来任何话进行反驳。 于是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江眠全程闭着嘴, 没有再开口。 倒是人前向来话少的周思衡,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铁了心的要和他唠嗑似的。 “江老师，您今天有看微博热搜吗？” 听他忽然提到热搜，江眠心头猛地一跳，随后眼神一飘忽：“没有。今天一直在忙。” 周思衡“噢”了一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休息室的空气一时之间有些凝固, 江眠只好低下头装作正在看手机的模样，以此拒绝与周思衡对话。 没想到这一伪装，还真看到微信上多了两条消息。 是谢衍发来的。 “眠眠，我已经到你们剧组附近了。” “不过好像没看到你, 你边上有什么标志性建筑吗，我去找你。” 看到这两条消息以后, 江眠一下子猛地起身。 他这忽然的动作也惊了周思衡：“江老师？” 江眠不知道该如何和周思衡解释，也不知道为什么谢衍今天会忽然来到片场……难道他也看到了早上那条热搜吗？ 江眠心中不由得紧张起来，和周思衡磕磕巴巴的解释：“那个，周老师，我朋友到片场来了，我就先去接他了。” 周思衡微笑着对他点头，示意他放心。 只是江眠转身离开休息时候，并没有看到周思衡慢慢蹙起的眉头。 周思衡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 这种预感，在他回到剧组看到跟在江眠身后的那个莫名有几分熟悉的高大身影时到达了巅峰。 “回来了。”正在整理手上东西的林屿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像是早就习以为常惯了，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周思衡却没那么淡定了：“那是谁？” 林屿言疑惑地抬头，顺着他眼神的方向望去：“你说江老师身后那位吗，谢衍谢总啊，你们不……” 话说到一半，林屿言这迟钝的脑子才终于从公务中抽离了出来，一脸为兄弟默哀的表情，拍了拍周思衡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周思衡一脸冷漠地甩开了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爪子，面色不佳地盯着不远处的两人。 他曾经想过，或许江眠现在和谢衍还没有分手。 但他没想到，谢衍竟然真的会到剧组现场来给江眠探班。 这么大张旗鼓，冠冕堂皇地…… 完全不考虑自己还有个名义上的未婚妻了么？ “咳咳。”那头，谢衍正跟在自家弟弟身后走着观察剧组环境，迎面被一阵冷风扑面，咳嗽了两声。 “这里的天气比s市要冷一些，你现在穿的有些少了。”江眠在原地思索片刻，果断解下了套在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踮起脚尖，系在谢衍脖颈，“还是先戴这个吧。虽然也不是很保暖，但至少还能管用一些。” 很久没有被弟弟这么亲近过的谢衍眉眼弯弯，一脸幸福十足的模样点头。 两人在剧组也兜兜转转了几回合了，江眠还是藏不住话，选择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订的什么时候的票回去？” 谢衍停下脚步，垂眸看着面前的江眠。江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似乎在谢衍的眼中看出了委屈的情绪：“我才刚来，眠眠你就想赶我走了？” 江眠有些头疼，耐着性子解释：“不是……我是担心你公司里的事情忙不过来。” “这点你不用担心，我特地带了笔记本过来，就算在剧组，也能处理工作。” “……” 江眠诡异地沉默了一秒钟。 随后像是自暴自弃似的摆烂道：“算了，随便你吧。” 听上去，这人像是要在剧组长驻似的。 把人带去和导演见面的时候，江眠本以为林屿言能够搬出一些诸如“剧组外来人员着实不方便”“酒店没有空余的房间”这一类的理由委婉赶客，没想到林屿言这次竟然一点都没有对上他的脑电波，甚至还对这位谢总表示了热烈欢迎。 江眠在一旁听的只觉得头又痛了两分。 “不必紧张，虽然我名义上是你们剧组的投资人，但我这次主要还是来看江老师的。”在其他闲杂人等面前，谢衍身上那股身为霸道总裁的王霸之气总算起了范，“至于酒店房间也不用导演您操心了，来之前，我的助理已经帮我订好了房间。” 谢家两兄弟虽然生得不太相似，但同样都继承了父母各自不同的优点，颜值方面更是不用说。谢衍在剧组露了这一趟脸，就吸引到了剧组无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尤其是来自单身女孩子的青睐。 第64章 江眠在心里默默叹气。 这就是为什么，他不想让谢衍插手自己事业有关的方方面面。 自从他以编剧身份进入娱乐圈以来，谢衍曾经无数次明里暗里的帮助他，想要为他铺路。 江眠其实都知道，就算是他表面谢绝了谢衍的帮助，但这人还是会偷偷摸摸的以他认为对自己好的方式照顾自己……从前几次在剧组江眠都忍了，毕竟就算谢衍藏的在深，也不可能没有留下一些蛛丝马迹，但看在多年兄弟情分的份上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毕竟他知道他们两人这层层叠叠的关系，可曾经那些剧组的导演、制作人和其他投资商并不知晓，所以他们大多还是既拿了谢衍的钱，还压榨了江眠。 或许这次谢衍想要亮明身份，用自己的投资商优势庇护江眠不再受人欺负，又或者是他也知道江眠早就看穿了他的小九九，索性也懒得装了，直接和江眠摊牌。 谢衍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好，反正他人现在已经在《大漠孤烟》的剧组了，江眠就算是要他走，他既然已经露过脸了，以后剧组的人也不敢对江眠怎么样。 “好好好，就是我们剧组在山区，拍摄条件不是很好，您不介意就好。”林屿言热情的同他握手。 谢衍双眼一眯，一股无形的威压扑面而来：“在山区条件的确艰苦，不过林导，员工们的物质条件还是要照顾到的，您说对吗？” 林屿言鬓角落了滴汗水，生怕这位祖宗见江眠在剧组生活的不好，一怒之下撤了资。 “是这个说法，我们也是在尽可能的提升大家的工作幸福指数。” 江眠在背后偷偷戳了戳谢衍的后脊背，示意他不要为难导演，不要吓到他。 然后众人就听谢总那“天凉王破”的嗓音又响了起来。 “所以，我会再给你们剧组投资一百万，务必要把工作人员们在剧组的生活照顾好好的。” “……” “……” 此话一出，现场陷入了一阵沉默。 林屿言本以为他是来兴师问罪的，没想到这谢总竟然还挺……护短？ 但无论如何，剧组又拿到了一百万的投资，这对于他们来说是比很可观的巨款，林屿言眼睛都快笑得眯成一条缝了。 “谢谢谢总关心我们剧组员工福利……不过不用劳烦您破费，我也可以追加两百万的投资。” 另一道清冷的声音出现在众人身后，带着一丝明显的疏离。 江眠回过头望去，来人果真是周思衡。 换上了宽袍大袖的古装，带着厚重的假发套，周思衡也依旧挺拔着身形，如同一颗高松，气质出挑。 谢衍没想到现场追加投资都还有人和自己叫板，挑眉想要看清是谁在挑衅，就看到了周思衡那张俊俏的面容。 “周思衡？” “是我，谢总好巧，在这里遇到你。” 被夹在两人中间的江眠：“……” 那可不就巧了么，我们在这里工作，不遇到才怪。 “我来看看眠眠，既然见到周老师了，也要多谢周老师这些天对我们眠眠的照顾。”谢衍上前，友善地伸出右手，想要和周思衡握手。 周思衡视线落到他伸出的手腕上，又看了眼他背后一脸想要挖个地缝躲起来的江眠，以及身处吃瓜一线倒吸一口凉气的林屿言。 “不客气，应该的。”在林屿言担忧的目光下，周思衡什么情绪都没有爆发，就这么轻飘飘地同谢衍握了手，“毕竟，我很喜欢江老师的作品。” “对了，刚才说到剧组投资的事情，还是请周老师把这个机会让给我吧，毕竟我来看一次眠眠不容易。”眼看着话题好不容易要被带走，谢衍一句话又把这个修罗场给带了回来。 江眠……江眠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 此时此刻，江眠只想迅速逃离这片区域。最好是能把搞事情的谢衍也给一起带走。 说多错多，他真的很怕周思衡说些什么，引起谢衍的关注。 “我们都是投资商，自然不存在什么让不让机会的关系。”周思衡没有应下他的话，反而拉起了自己的票，“不过我认为，我和江老师同样天天在剧组休息，关于剧组待遇这件事情，我可能更有发言权。” 谢衍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周思衡似乎在“天天”这两个字上下了重音，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关于投资的这个问题，最后还是林屿言实在看不惯这满场弥漫的火药味，牺牲自己阻止了这场灾难：“投资不嫌多，当然了，如果您二位愿意，我们剧组也不介意一人投资一百万，相信剧组的资金状况一定能得到一个质的飞跃！” 此话一出，周思衡和谢衍同时扭头看他一眼，林屿言默默收回自己蠢蠢欲动的双手，在嘴巴前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谢总日理万机，我们剧组地处偏僻，恐怕对您办公不利，还是不劳烦谢总操心了。”周思衡双手抱臂，目光转移到谢衍身边的江眠身上，下一秒还冷若寒霜的声音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江老师，后面有场戏我有新的想法，能不能麻烦您来帮我看一下？” “好的。” 职业习惯，江眠一听到剧本有问题，就马上抬脚离开原地，谢衍甚至没反应过来拉住他。 第65章 周思衡还特意选了个地处偏僻的位置，遮挡物茂盛，能够完美挡住外来一切视线。 谢衍好看的眉头皱起，像是想到了什么，然后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们的脚步，始终和两人保持一段安全距离。 带着江眠到位置上坐下后，周思衡面无表情地往谢衍的方向看了眼，见他还盯着自己和江眠，忍不住轻啧了一声。 “怎么了？” 江眠就坐在他身上，自然把身边人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以为是自己刚才讲的剧情拆解哪里出了问题，疑惑的抬头看他。 周思衡对他勾了勾唇，摇头道：“没什么，江老师您讲得很好，对了，还有这一块，燕回为什么要……” 江眠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一向在剧本上没出过问题的周思衡竟然一直缠着他问了长达半个小时的疑问。 “这块剧情是不是写得太差劲了……”江眠撑着下巴，小声嘟囔着。 最后还是拍摄现场道具布置完毕后，林屿言亲自过来带走的周思衡。 一得了空，江眠就重新靠向谢衍身边。 “辛苦了。”谢衍把手中的保温杯递给他，还贴心的拧开了瓶盖，又问道，“每天都有人找你问这问那的吗？” 江眠仰头，灌了两口后拧上保温杯，重新还到他手里：“也不是很多……尤其是周影帝，他平时发挥都很好的，可能是今天要拍摄的剧情我写的还不够好吧。” 谢衍没有马上接话回答，只是抬眼望去，看着摄影机前轻而易举碾碎道具棋子的周思衡，还有满脸赞赏和欣慰的林屿言，心里缓缓浮现出一个疑问。 这剧情还不够精彩？ 过了半天，谢衍才继续说道：“每个人每天有那么多问题，看来和你的业务水平没有关系，或许他们应该回炉重造一下基本功。” 听到这话，江眠连忙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乱说。 谢衍没有反驳，而是意有所指的看了眼正对准两人方向正在片场内拍摄的周思衡。 盯了一会人以后，谢衍收回视线，随后俯身在江眠耳边悄声询问：“眠眠，你说的那位黄思源，她现在在哪里？” 没想到他竟然会直接在大庭广众下询问这个，江眠神色一慌，踮起脚尖用剧本挡住两人的面孔，同样小声回答：“她现在在b组，一会有一场a组的戏，稍后就会过来。” 谢衍点了点头，看着江眠低头认真执笔在剧本上写写画画的模样，忍不住掏出手机，偷偷把这幅画面记录了下来。 江眠正在工作构思中，他不方便打扰，思索片刻，便把照片分享给了谢景晟。 “爸，眠眠在剧组生活的很好，您看他的剧本上，写的全都是自己的心得，他真的很努力很优秀。” 对面回复了一个“呵呵”。 “这也就是你在的时候，谁知道他平时在那边干什么呢，还又把自己弄上了一次热搜，又是和一个男人一起，丢人现眼。” 看到谢景晟的回复，谢衍心头一梗，下意识的藏起手机，直到确认江眠还沉浸在剧本中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后，才硬着头皮打字。 “爸，您能不能别总是这么想眠眠，他真的很努力，剧组所有人都很喜欢他。” “他们喜欢有什么用？能赚几个钱？天天在外面干这些抛头露面的事情。正好你现在在他边上，多注意点，看看他有没有和别人接触密切，尤其是男人们。” 谢景晟的消息还在继续，谢衍却完全没了看消息的心思。 他的视线再次看向江眠。他知道江眠听到的话只会比谢景晟现在同他讲的更加恶劣。他根本无法想想江眠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迎接那本该是最璀璨的十八岁。 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谢衍永远理解不到江眠最真实的痛苦，所以如今他倾尽全力，无论付出什么，也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到自己的弟弟。 包括—— 谢衍眼眸一眯，看着抬手遮阳，皱着眉头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的提着裙边的古装女人。 “江老师。” 出乎江眠预料的，还没等他们两人展开调查，黄思源就自己主动上了门。 “这是我让助理准备的膏药，原本想着在山里一不小心容易划伤什么的，用来擦伤口特别方便。”黄思源掏出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把药膏递到江眠面前，“这两天看您的伤口一直没好起来，或许您可以试一下这个。” 江眠没有反应过来她这顿操作是什么意思，谢衍抬手挡下了黄思源凑近的步伐：“江老师受伤严重，我想还是谨遵医嘱更为妥当，你说对吧，这位小姐？” 黄思源愣了愣，似乎没想到这位坐在江眠身边的人忽然开口，刚想说些什么，走近两步才看到男人的面孔，眼中飞快划过一丝慌乱。 “也是，那还是不打扰江老师了。” 黄思源原本还想凑到江眠身边，在看清谢衍的脸以后一转话锋转身就要离开。 这样的前后差距实在是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做贼心虚。 谢衍不远千里特意跑来一趟，主要目的就是奔着黄思源而来的，自然不会让她如此轻松的逃离掌控。 “抱歉这位小姐，我想和你单独聊两句。” 谢衍出手很快，直接堵死了黄思源后退的道路。 “林导，我有些话想要和黄老师说，可以通融一下吗？” 第66章 林屿言原本并不想同意，但一想到这人是剧组最大的金主爸爸，又回忆了一下剧情安排，还是同意了他的请求。 不过为了防止艺人在剧组里吃亏，还特意吩咐人在不远处盯着两人，时刻注意谢衍有没有对人家姑娘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谢衍和黄思源没有聊很久，江眠只在原地修改了几处情节问题后，谢衍就带着人回来了。 “这么快？” 连江眠也感到了诧异，瞳孔微微张大，好奇的询问谢衍。 “只是觉得和黄小姐很投缘，随意聊了几句而已，当然不需要耽误太多时间。”谢衍脸上挂起得体的微笑，只是这微笑让江眠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事实证明，江眠的这个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收工，江眠和谢衍回到酒店后，大门一关，谢衍就满脸严肃的叹气道：“黄思源的口风很紧，无论我怎么试探她都没有透露半点消息。不过她下意识的遮掩还是被窝发现了，她和初熹的背后操控者绝对有某种关系，我有一个想法。” “眠眠，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件事吗？” 江眠回忆了当时被互换床·伴震惊到的心情，沉默着点了点头。 “靠着这种方式，她的确拿到了圈内不少顶流的资源，但近一段时间，我打听到背后捧她的那位隐隐有了新的搭档，她在那边能够发散的剩余价值已经不多了，如果我们能够说服她和我们联手合作，事情就又有了新的转机。” 这个想法的确很美好，可是第一步都很难展开。 “我今天试探她以后，她应该也能猜到我的来意，估计今后会对我们更加防备，想要和他展开合作还要解决很多问题。” 江眠瞥眉，看着谢衍满脸疲惫的模样，心里不禁动容。 “哥，要不然就这样吧，不调查下去了，你还有很多工作要处理，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的。” 谢衍伸出手揉了他的头发，笑道：“说什么傻话，你是我弟弟，我哪有不帮你的道理。” “不过还有一件事情我想问一下你。” 江眠眨眼，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谢衍纠结片刻，还是慢慢道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上次在母亲生日宴会上，我就觉得周思衡有点眼熟，我肯定不是第一次见到他。” “还有，我觉得他不像是什么好人，你要小心。” 江眠又开始不安的扣弄起袖口的纽扣，脸上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哥你想多了，周老师只是看上去不好相处了点，实际上他对我们剧组每个人都挺好的，不用担心。” 每一次都被江眠用这种万能句式套路安抚，谢衍已经完全不吃这套了，只是依旧在脑子里搜寻有关周思衡的记忆。 他很肯定，他以前绝对见过周思衡，在很多年以前。 但具体到底是什么时候，又为什么会有这种莫名的感觉，又说不上来。 百思不得其解后，谢衍还是决定动用最快速的方法解决问题。 趁着江眠起身去洗漱以后，他偷偷摸出手机解锁，给小助理发布了任务。 “去帮我把周思衡的信息查出来，从出道至今所有的大大小小的事情，越仔细越好。” 第35章 有关于黄思源和初熹背后资本的事件, 兄弟俩足足探讨了几个小时。 十点的闹铃猛地响起，江眠才诧异惊觉到竟然已经这么晚了。 “那我送你回房间吧。” 谢衍站在门边，帮他拉开了自己的房门, 江眠却摇了摇头，表示不需要劳烦他：“没关系的，只是两层楼的距离, 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时间也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和谢衍互道晚安分别后，江眠觉得这么短短上下两层楼梯的距离, 乘坐电梯似乎也没什么必要, 抬脚走下一旁的安全通道楼梯。 空荡荡的楼梯间根本没什么人影, 江眠回到属于自己房间的楼层以后, 猝不及防在拐角处看到一位倚靠在白墙上的修长身影。 江眠诧异出声：“周……老师？” 不怪他迷糊一秒钟，实在是现在夜深人静的, 任谁平白无故撞见这么个人影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换做谁都会被刺激到。 几步之外，那倚靠在墙壁上的男人站直身体，放下抱臂的双手，凭借着一双大长腿的优势，几步便来到了江眠面前。 “嗯，是我。抱歉, 吓到你了吗？” 这突如其来的低音炮打的江眠措手不及，他慌忙甩了甩脑袋：“没有。” 想了想，江眠又小声补充道：“只是没想到，您怎么会在这里站着？” “心情不是很愉悦, 就想着出来吹吹风。江老师你呢，这么晚了怎么没回房间休息？” 没有把这几个小时内煎熬的心路历程吐露分毫, 周思衡抬起手，想要触摸江眠那一头看起来软绵绵的发丝，却在无限接近对方的时候恰到好处的收回。 这个问题其实不用等到江眠回答，周思衡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从下午收工以后，江眠就一直跟着谢衍回了酒店，两人足足在谢衍的房间里停留了四个多小时，期间没有任何人离开过房间。周思衡不想去深思其中发生了什么。又或者说。 他恐惧得知那残酷的真相。 “我找……谢先生有些事情。”江眠轻咳一声，险些托出自己与谢衍的关系，为了不引起没必要的额外关注，江眠还是选择和其他人一样称呼谢衍。 第67章 “原来是这样。” 周思衡淡淡应了一句，然后再没说什么。 他们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一个抬头一个低头，好像被人摁下了时空暂停的按钮，谁都没有再说话，连空气都逐渐变得凝固起来。 周思衡今晚心情不好。 虽然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江眠就是莫名地坚定周思衡没有骗自己。 他周身的气质看上去都变得失落了几分。 “那个，周老师？”江眠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开口。 “嗯？” 周思衡懒懒的掀起眼皮，目光却坚毅地落在江眠身上，寸步不离。 “你不要……不开心。”江眠内心纠结挣扎了许久，结果只堪堪挤出这句话。这话一说出口，江眠就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谁家好人这么安慰别人的？ 怕周思衡觉得自己敷衍，江眠连忙手忙脚乱地补充一句：“那个，如果我陪您喝两杯酒，心情会不会好一些？” 虽然因为身体原因，江眠自己几乎是滴酒不沾，但他身边接触的很多朋友，包括谢衍和阚喆，烦心的时候都会喝上两口，用阚喆的话来说就是，“没有什么烦恼是喝酒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来一瓶”。 说话间，江眠偷偷的望向周思衡，怕自己提出的这个问题太过于冒犯，随时准备道歉跑路。 哪知周思衡出乎预料的低着头闷声笑了两下，随后那双带着黑色手套的大掌，还是稳稳当当落在了江眠脑袋上。 “不用了，我知道你不会喝酒，倒也不必这么舍命陪君子。”江眠的发丝果然如同他想象当中一样柔软，像极了它们的主人，手感过于美妙，周思衡甚至觉得有些舍不得放开自己的手，“不过还是要谢谢江老师，您陪我聊的这几句，我现在心情好多了。” 被脑袋上那双温热的大手覆盖，江眠像是被人摁下了暂停键，就这么呆呆地钉在原地一点也不动弹，没有反抗也没有厌恶，心里莫名流淌出一丝甜意，江眠自己都没有想到。 他现在，竟然一点也不排斥周思衡触碰自己。 虽然只是隔了一层手套，但江眠能够清清楚楚的感受到那来自周思衡身上的温度，那是鲜活的、温热的感知。 “很晚了。夜里容易着凉，江老师快回去休息吧。” 这场触碰没有江眠想象中那么长久，好像只过了几秒钟，周思衡就绅士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掌，还后退了两步，给江眠让出了十足的通行空间。 这下子倒是轮到江眠为难了。 他万分纠结的看了眼周思衡，又探头看了眼他背后不远处属于自己的房间。 最后，江眠还是没抗住心里的纠结，选择回到自己的房间，垂着脑袋从周思衡身边擦肩而过。 两人身体最相近，只有不到两厘米的时候，江眠听到身边人传来的一声轻柔的“晚安”。 站在房间门口时，江眠下意识的转身去看那人的身影，就看到周思衡正站在月光下，原本挺拔的身影此刻似乎多了份疲惫的意味，微微弯下了腰。 江眠收了收手指，拉开房门的那一秒，他像是踩着ddl上交小组作业似的学生，冲着周思衡的背影喊了声。 “周老师，晚安！” “啪嗒。” 这是江眠能够爆发出最大的一次音量，只可惜很快也被下一秒的关门声掩盖过去，房门紧紧闭合后，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切重归原点。 可周思衡还是听到了。 那一声来自江眠对他的晚安道别。 几秒钟后，一片寂静的走廊中响起一声极轻的低笑，周思衡摸索着身侧的右手，目光凝固在江眠的房间门板上。 “晚安。” 他再次道别。 片刻后，三层走廊中再次响起老旧木板门吱呀的转动声，随着周思衡关闭房门，夜深处的走廊终于彻底回归寂静。 进门后，江眠靠在门板上努力做了几个深呼吸，随后伸出双手盖住自己的脸颊。 好烫。 贴在皮肤上的手掌能够迅速感受到体温正在逐渐升高，江眠在原地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控制住自己激动到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跳。 他感到心痒，心口处像是有千百只蚂蚁在啃咬似的。 好在上次阚喆给他带来的画纸还有很多，江眠做到椅子上，拉开桌子抽屉，取出里面的画纸铺平后，慢慢俯下身拿起画笔。 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纸笔上，江眠全神贯注的打好了草稿。 这次花费的时间比上次更加短暂，只用了一半不到的时间。 看着纸张上流利的线条，江眠没有片刻停留，又打开了手边的颜料盒，开始认认真真的上起色来。 凌晨一点半，正是大部分夜猫子熬夜上网冲浪的时候，上次凭借着摸鱼画作小小惊艳影帝粉丝的那位乱码太太再次更新，发布了一张周思衡蹲下身抚摸小猫的正比画作。 【太太的正比画风也好优秀，之前的q·q人那么可爱适合当作头像，这张好适合保存当作壁纸！】 【重点是眼神啊眼神！太太画的粥粥眼神好温柔，根本不敢想象我要是能被他这么注视着，我会是一个多么活泼开朗的小女孩！】 【胆小鬼，我就敢想！嘿嘿，粥粥……嘿嘿，摸猫猫的粥粥……把你们一大一小两个小可爱通通装入我的麻袋！】 第68章 【不过太太画的猫猫似乎是田园狸花猫，要是粥粥家的布偶猫猫就更有代入感了！】 刷到这条评论的时候，江眠的指尖一顿。 他是知道周思衡家里饲养了一只布偶的。 他还知道，那是周思衡之前在某个剧组拍摄时，一位女演员在剧组附近捡到的流浪猫。当时所有人看着伤痕累累的小布偶，都以为它命不久矣，没想到一向对猫狗不感兴趣的周思衡站了出来，主动带着小布偶去了宠物医院做手术上药包扎，脏兮兮的小猫一下子有了家。 后来，那只小布偶不但跟着周思衡回了家，它的名字，也是江眠取的。 算了算时间，暖暖现在应该也有十一岁了。 当年可怜兮兮的小家伙，已经甜甜蜜蜜的在两脚兽家里过上了安度晚年的生活。 回忆就像是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只是那么一个片段，江眠就不自觉回忆起了从前。 当时，得知暖暖是只带着蛋蛋的小公猫以后，周思衡毫不犹豫的带着它去做了绝育手术，江眠下了课放学回家，就接到了暖暖变成小公公的噩耗。 捧着手机笑得前仰后翻后，江眠才伸出手擦去了眼角笑出的眼泪花儿，给对面的人发了条消息。 “替我给暖暖问个好，从今天开始，它就是只无忧无虑，快乐享受喵生幸福的小家伙了！” 回忆戛然而止，江眠收回发散的思维，还是没忍住，点开了周思衡的微博，试图在当中寻找到布偶猫的痕迹。 只是可惜的是，周思衡鲜少在微博更新，就更不要说晒猫了。 突然之间，想给周思衡发微信的欲望到达了顶峰，江眠退出微博，反反复复点开与周思衡的聊天框好几次，一段消息文字编辑了许久，江眠迟迟没有摁下发送键。 现在是凌晨时间，要是这条消息发送出去后，打扰到周思衡休息怎么办…… 只是这边江眠还在纠结，握在手里的手机却震动了两下。 江眠垂眸，在看清消息的那一瞬间，一双好看的眸子登时瞪圆了起来。 周思衡：“江老师，你已经正在输入三分钟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第36章 江眠怎么也没想到, 这么晚了，除了自己，周思衡竟然也没有入眠。 他仅仅慌乱了一瞬, 连忙反应过来删除了对话框内编辑好的内容，为自己狡辩。 “不小心摁到键盘了。” 为了不让周思衡继续把这个危险的话题进行下去，江眠连忙转移话题：“这么晚了, 您怎么还没有休息？” “江老师您不也是？” 很可惜，周思衡一贯擅长迂回战术，这个敏感的问题又重新被踢回到江眠面前。 他纠结的勾了勾指尖, 不知道要不要如实回答。 好在周思衡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很快便自己接上了回答。 “今晚貌似有些失眠了。正想着找人谈谈心, 没想到江老师也在线。” “猫猫点赞.jpg” 江眠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 那真是, 好巧啊。 关于这个话题，重度失眠患者江眠非常愿意和周思衡分享自己的经验。 “如果不介意的话, 您可以听一下这个歌单。” 江眠给周思衡分享了一个软件链接, 里面都是他珍藏多年的放松轻音乐。 紧接着又火速从收藏夹当中翻找出了从前收藏的“健康生活小知识：普通人不知道的三种快速入眠方法”、“用了这五个方法，保证你沾床就睡！”、“点击收藏：你一定不要错过的小妙招”……等等公众号文章转发给了周思衡。 一墙之隔的房间内，周思衡解开睡衣领口最顶端的扣子，倚靠在床头，看着十条链接中失效九条的消息提醒，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他没有告诉江眠的是, 刚才他一直都能看到从隔壁阳台透过来的暖色光芒。很显然，某位记吃不记打的小朋友看上去还在挑灯夜战。 看了眼屏幕上方显示的时间，周思衡叹了口气，想方设法的哄骗着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孩赶快休息。 “谢谢江老师的分享。作为回报, 我也和江老师分享一些图片吧。” 江眠刚想说不必，紧接着就看到跟在那条消息以后, 对方发来的一只毛茸茸的尾巴拍打镜头的照片。 紧随其后的，是一张张不同视角不同时间拍摄的布偶猫的照片。 “收藏的治愈小贴士说，多看些可爱的东西能够刺激大脑改善失眠。我手机里的相片不多，和可爱沾边的，姑且只有家里的小猫了，希望江老师不要见怪。” 江眠怎么会见怪。 指尖不断在屏幕上滑动，看着屏幕里一张张圆嘟嘟毛茸茸的小猫咪照片，江眠眼眶逐渐湿润了起来。 最后一张照片的拍摄日期应该就在前段时间，初秋的暖阳和煦地洒落在正在窗下懒洋洋入睡的小猫身上，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掌虚虚地抚摸着小猫咪的毛发，光是看着就让人感到心情愉悦。 “很可爱。” 打下简单的回复以后，江眠偷偷摸摸的重新点开那几张暖暖的照片，二话不说通通保存到了手机相册中。 时隔多年，那个名为“粥粥家の猫”的加密相册，终于增添了新的成员。 这之后，两个人都非常默契的没有再打扰对方。江眠戴上耳机，点开刚才分享给周思衡的那个轻音乐歌单，看着右上方“一位好友正在倾听”中的系统提示文字，嘴角上扬，摁下灯源开关按钮，翻身闭目睡下。 第69章 眼看着隔壁阳台的光源彻底消散，融入无边夜色之中，周思衡也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自从谢衍来到剧组以后，江眠的生活水平顿时发生了质的飞跃。 譬如一大清早，江眠从睡梦中醒来，大脑还没完全重启成功，就收到了一阵礼貌的敲门声呼唤。 他抬手揉了揉迷迷糊糊的双眼，慢慢踱步来到门前，一打开房门，就被扑面而来的烟火气息环绕。 “好香。” 见江眠喜欢，谢衍内心也高兴的不行，连忙领着人回到房间，转身重新落下门锁。 谢衍把刚出锅打包待会的粥和面包放在桌子上，等着江眠洗漱完成后，才打开外包装。 “我想着你在剧组也这么长时间了，周边的商铺应该都吃腻了，所以给你预订了这边市里的早点，尝尝看喜不喜欢？” 吃个早饭也能这么奢侈，原本还觉得香气诱人的江眠忽然觉得面前的粥都不香了。 “只是吃个早餐而已，不用为了我那么折腾的。” 江眠拘谨的搓了搓手掌，努力组织语言，试图打消谢衍这铺张浪费的想法。 “不折腾，为了眠眠一切都是值得的。再说我人都来了，要是再让你吃那些不健康的高油高盐的食物，那我不是白来？”谢衍笑着，督促他用餐，“粥趁热喝，口感更好。” 江眠本想说那他倒也没有在剧组过的那么悲惨，在谢衍的催促下，只好把这心里话随着热腾腾的粥一起咽入腹中。 享用过了早餐以后，江眠带上剧本来到剧组，本以为谢衍会好好待在酒店里休息，没想到这人竟然也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己来到了剧组。 还随身携带着笔记本处理工作。 一个早上，江眠无数次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吐槽的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大概由于这个显眼包过于惹眼，剧组里来来往往也有不少人注意到谢衍，偷偷摸摸压低嗓音小声交头接耳。 工作人员和其他十八线小演员不敢吱声，周思衡可没半点遮掩的意思。 “谢总，剧组里有专门划出办公的区域，或者您可以回酒店办公，那样更加方便一些。” 趁着午间休息，周思衡坐在江眠身边，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道。 谢衍斜睨了他一眼，婉拒了他的好意：“没关系，我没觉得在这里有什么不方便的。” “相比总裁办，我们剧组的办公条件的确有些简陋。也是为难谢总有心。您一个人来这，您的家人一定很牵挂吧。” “还好，我们平时联系的本来也不多。只是出趟差而已，算不上牵挂。” “那您的未婚妻呢？我和徐小姐也算熟识，她这两天似乎有一场远在他国的学术交流，我本以为谢总回陪同一起前往的。” “裕瑶也和我提起过，不过她让我不必操心。也多谢周老师的惦念了。” 这该死的两面包夹芝士的尴尬场面再一次出现，在两人逐渐燃起莫名飞溅的火花之前，江眠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坐在他左手边的周思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马上停下了和谢衍的唇枪舌战。 “江老师，身体不舒服吗？是不是饿了，我去给拿午餐。” 不知道哪个关键词触发了谢衍，他冷哼一声，趁着周思衡转身的间隙，低头对江眠道：“昨天我看到你们剧组工作人员发放的盒饭了，有些油腻，不太适合你的口味，我开车带你去市里怎么样？” “那个……其实我觉得剧组的盒饭也挺好的。”江眠窘迫的摆了摆手。 剧组统一预订的盒饭的确重油重盐，可……他在剧组吃的盒饭，基本都是出自周思衡之手的，便当。 这不过这话，他可不敢直接告诉谢衍。 “这边距离市区距离不近，哪怕是开车，往返也要一个多小时，我想就不必麻烦谢总操心了。” 拎着熟悉的保温盒的周思衡不知何时回来了，他把那只保温盒放在江眠面前，又把另一份装着热汤的碗碟分配在了距离江眠最近的地方。 谢衍垂眸扫视了一眼，发现那正是江眠最喜欢喝的鲜嫩豆腐汤。 “抱歉，不知道谢总要和我们一起进餐，所以只准备了两人的份量。”把饭菜分配完成后，周思衡淡淡开口，目光甚至没有落到一旁的谢衍身上，“如果您觉得剧组盒饭不合胃口的话，可以独自前往市中心享用完午餐再折回。” 这明晃晃地针对实在是太过于惹眼。眼看着这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触即发，江眠连忙出声打断：“那个，没关系的，我吃得不多，我们三个人可以一起吃的。” 哪知道他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周思衡的目光瞬间就转移到了他身上。 “江老师不用和我客气，这是我按照你平时的分量准备的。” 涉及到江眠生活健康的问题，谢衍也退了一步：“没关系的眠眠，你吃这份，我去那边领一份盒饭。” 江眠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总之等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尘埃落定以后，现场已经变成了他和周思衡面对面用餐，而身为剧组尊贵的投资人，最大手的金主爸爸则变成了捧着盒饭，十分接地气的霸总谢衍。 江眠：“……” 这是江眠吃的唯一一顿，吃不下周思衡制作的美食的一餐。 收拾餐具的时候，江眠大脑一直在神游。 第70章 他决定做些什么，阻止谢衍和周思衡这无休止地相互攻击。 当然了，周思衡身为剧组的男主角，在剧组戏份拍摄完毕前，是绝对不会离开剧组的。 那么这件事情唯一的入手点…… 江眠转头，看着正丢了饭盒回来，对着自己露出微笑的谢衍。 看来，他的“劝导谢衍离开剧组”计划，要尽快执行起来了。 第37章 谢衍觉得, 自从午饭风波过后，江眠明里暗里劝说自己离开剧组的心思更加活络。 这样的转变是为了什么，也不难看出。 他把视线落在正在接受江眠讲戏的周思衡身上。 江眠的转变大多数都与他有关。 而且谢衍记得, 上次江云生日宴会的时候，这人也在场。 那天他似乎还是和江眠一同回到的剧组。 正想着周思衡的事情，电话便响了起来。 谢衍取出手机一看, 是助理打来的。 多半是让他查周思衡的事情有了答案。 和江眠做了个去接电话的手势，谢衍起身离开片场，走向休息室。 “谢总, 您让我查的东西都已经查好了, 资料全部打包压缩, 刚刚发送到您的邮箱里了。” “嗯。” 谢衍淡淡应下, 挂断电话后，直接点开了邮箱里刚收到的那封邮件。 周思衡的资料并不难查, 他入圈十几年, 早在大学还没毕业的时候，就被一位极具慧眼的导演挑中，担任了影片中的男二号，只不过作为首部作品，创作之路非常坎坷，拍摄时, 剧组先后经历了艺人经济纠纷、工作人员辞职、招商失败等等倒霉环节，最后更是母带丢失，导致影片至今无法播出。 谢衍：“……” 那还真是倒霉呢。 不过虽然周思衡拍摄的首部作品坎坷十分，但不知是否因为如此的地狱模式开局, 从低迷了长达一年半的时间之久，周思衡再次进组, 打那以后，演绎道路上一路通车，逐渐完成了从男配到一番的转变，从电视剧升级到电影，并且先后斩获多个国际大奖的最佳男配、最佳男主角的奖项。 关于周思衡的工作经历，谢衍其实并没什么好奇的。 他往下翻阅，试图寻找到周思衡情感方面的信息。 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周思衡出道这么多年，几乎是零绯闻。 这大多也得益于他所饰演的大多都是正剧类型的片子，本身和女演员合作的戏份就不多，再加上周思衡本人也是个不近女色的性格，曾经有位狗仔跟踪了他一年的时间，最后彻底崩溃，在微博上亲口证明周思衡就是个兢兢业业的工作狂魔，愣是好几个剧组连轴转，中间根本没有私下见过任何女艺人，与他结束最多的女人，就是他的经纪人安晴。 从那以后，就鲜少再有人跟进周思衡的私生活八卦，记者们拍摄周思衡，也基本都驻守在他的剧组，或是参加红毯活动的现场。 正因为周思衡这么多年几乎没传出什么八卦水花，粉丝们也从一开始的赞赏鼓吹，慢慢转变为恨不得替他张罗相亲的老母亲心态。 据说有一次红毯活动时，线下与粉丝见面时，就有粉丝玩笑要帮助周思衡介绍女朋友，但被周思衡婉言拒绝，并且表示他心里有喜欢多年的白月光。 那一次，也是周思衡粉丝近年来最激动的时刻，探讨究竟谁才是周思衡朝思暮想的白月光的话题整整在微博屠榜了七天七夜。 但越是这么看下去，谢衍就越是觉得，周思衡就是对他们家眠眠心怀不轨。 他也是个男人，不难理解周思衡为什么会对和他毫无血缘关系的江眠那么亲切，甚至还对自己抱有那么重的敌意。 再结合周思衡“不近女色”这个重点，谢衍几乎能百分百肯定，周思衡这浓眉大眼的影帝就是想要拱……骗走他们单纯善良的眠眠。 所以这段日子说什么吃不透剧本要江眠亲自讲解都是他诡计多端的手段！ 不然要怎么解释，一位斩获了多个最佳男主角奖项的影帝找不到状态，还需要编辑时时刻刻在外场等候帮忙解读剧本呢？ 谢衍越想越觉得在理，他要提醒眠眠远离这个居心叵测的坏家伙。 资料文档不大，比起大多数粉丝都了解的周思衡入圈以后的事情，谢衍这次查看资料的重点，全都放在了周思衡出道前的信息。 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周思衡的出身太难查清。 倒不是因为他是什么非常神秘的家庭，相反，资料上显示，周思衡出生后没多久，就被亲生父母抛弃在了郊区外。 恰好那时候有位好心人路过，通过微弱的声响，发现了被遗弃的周思衡，便把他送到了市中心的孤儿院当中。 周思衡童年的时候一直生活在孤儿院当中，也并不是没有想要收养他的家庭，但总是因为大大小小的事情无法被领养成功，年纪再大些，再上门领养的家庭都被周思衡一一拒绝了。 当年孤儿院的经营条件不好，全院上下只有一位老院长和她的朋友帮忙。周思衡从小就很体贴长辈，成绩优异的他求学期间靠着学校颁发的奖学金养活自己，偶尔还会接一些家教私活，指导比自己低年级的孩子学习，以此补贴家用。 高中以后，他还会趁着寒暑假的时间兼职，虽然赚取的金钱不多，但的确也帮着王院长解决了一些应急难题。 第71章 资料看到这里，谢衍打开搜索引擎，输入了那家孤儿院的名字。 网络显示这家孤儿院现在还在存续状态，只不过以前那位王院长已经去世了，现在由一位年轻的教师管理，同时还聘请了多为生活老师，负责照顾院里孩子们的生活起居。 根据网上的信息，周思衡进入娱乐圈这些年，用赚取到的片酬前前后后给孤儿院投资了近五百万的资金，现在拍摄的孤儿院照片，也比二十年前的老破小看上去精致了许多，甚至很难让人相信它们是同一所孤儿院。 看完周思衡前三十年的生平资料，谢衍沉默片刻。 这人……似乎也没有看上去那么讨厌呢。 也正是因为周思衡的信息太简单，让谢衍更加为难。 周思衡从前就读的小学初中高中乃至大学，全都和谢衍江眠两人没有接触。 那么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觉得周思衡看着眼熟呢。 他可以肯定的是，在这次进剧组以前，从来没有特意搜素过周思衡，也对娱乐圈的明星八卦没有什么关注。 莫非真的只是错觉？ 怀着这样的疑惑猜测，谢衍重新回到了剧组片场。 此时周思衡已经正在拍摄中了。他绕过来来往往的机器和工作人员，回到江眠身边坐下。 “是公司有事情吗？”他一坐下，江眠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问道。 谢衍：“……” 我知道你急，但是你先别急。 他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眠眠，你这样，我总有种很不受你待见的感觉。” 江眠悻悻道：“对不起……我只是……” 只是怕自己伪装不好，怕万一谢衍在剧组停留的越久，自己暴露的几率会越来越大。 最终，还是谢衍叹了口气，认清了事实。 他宽慰江眠：“没关系，不用紧张。不过我的确有些需要回去处理的工作，让助理预订了明天中午的航班。现在可以放心了吗？” 江眠咬着唇，点头：“嗯……我也不是想要赶你走，就是、就是……” “没关系，我知道。”谢衍弯了弯眼眸，抬手，试探地放在江眠脑袋上搓了搓，“是公司里真的有要紧的事情需要我去处理，等我处理好了，再来找你好不好？” 江眠脸色因为他的触碰有些发白，但还是努力抑制住身体的生理排斥，没有挣脱开谢衍的手掌。 “好。” 只是单单吐露这个回答，江眠的语气就在不停颤抖着。 谢衍收回了自己落在江眠脑袋上的手掌，沉默着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过在离开之前，我还有事情需要处理。”谢衍开口，满脸严肃，连语气都变的认真起来。 江眠眨了眨双眸，好奇问道：“什么？” 谢衍转身，目光望向距离他们不远处，片场里面的某位影帝。 “想和周影帝单独聊两句，拜托他在剧组里好好照顾你。” 一听到谢衍要和周思衡单独谈话，江眠的心率都飞速上涨了起来。 “不、不用了吧。周老师自己在剧组也很辛苦，还是别麻烦人家了。” 只是很可惜，一向唯弟弟命是从的弟控谢衍这次难得没有听他的话，而是一本正经道：“那也要拜托一下，毕竟我怎么说也是你们剧组最大的金主爸爸，总要实现一下我的权利吧？” 这头江眠还没有打消谢衍这危险的想法，那边周思衡也完成了这段小剧情的拍摄，回眸便开始寻找江眠的身影，在看到江眠身旁的谢衍后，嘴角也迅速垮了回去。 两人眼神在空中对视，谢衍冲周思衡点了点头，做了个手势表示要单独和他谈话。 周思衡眉头一挑。 虽然他不知道谢衍想和自己说什么，他也没什么想知道的心思，但看在一旁一脸担忧的江眠的面子上，他还是应下了谢衍的邀请。 和林屿言打了个招呼，把自己的剧情拍摄往后稍微延了延，周思衡连妆也没卸，就这么穿着宽袍大袖，跟在谢衍身后，两人来到距离剧组驻扎片场几百米开外的荒地，确认江眠没有跟来，四周也没有人烟迹象后，才抱住双臂，终于不再遮掩，缓缓表达出了自己对谢衍的真实感受：“谢总，有什么话，您不妨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谢衍掀起眼皮，没什么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此刻江眠不在这里，两人的气氛彻底降至冰点，相互都看不顺眼。 最终，还是谢衍懒得继续和他磨蹭下去，直接开门见山，问出了自己心里好奇许久的问题。 “周思衡，你是不是喜欢眠眠？” 第38章 没想到他这么单刀直入, 周思衡也不打算隐瞒。 他挑眉，坦白了自己的心意：“没错。我喜欢江眠，所以呢, 你打算封杀我？” 谢衍皱眉不解：“我为什么要封杀你。” 虽然的确对试图拐走自己弟弟的坏人不爽，但也没有无耻到这种程度。 没想到谢衍如此“大度”，周思衡冷哼一声：“所以, 你现在有了未婚妻，终于打算和江眠分手了？” 谢衍：“……？” 这人在说什么？ 怎么好像有点脑子不太聪明的样子？ 他张了张嘴，“关心”的话还没到嘴边, 脑子里忽然闪过这两天在剧组里, 周思衡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敌意, 一瞬间似乎明白了过来。 第72章 感情……周思衡是把自己当作了眠眠的爱人？ 所以才处处针对自己？ 谢衍一脸复杂的扫了眼还冷然的周思衡,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这话该从哪里开始说起。 “你……”他纠结了半天，最终堪堪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眼。 “我的意思是, 你就从来没有想过, 我和眠眠，我们两人是……血缘关系？” 此话一出，本就一片静谧的荒地更是安静的连风声都清晰可闻。 “血缘关系？” 周思衡跟着重复了这四个字，也难得地茫然了起来。 他的确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但如果谢衍和江眠真的是亲兄弟的话…… 相识以来，有关江眠的记忆碎片从他的脑中缓缓拼凑起来细节。 无论是圈内流传江眠“背后有人”，还是江眠出现在谢家晚宴上来去自如的模样, 以及他和谢衍之间的对话互动…… ……似乎，一切奇怪的疑点都得到了解答。 周思衡：“……” 谢衍：“……” 两人就这么站在原地面面相觑许久，终于还是周思衡先忍不住。 想到自己这段时间对谢衍的误解以及无礼态度，周思衡梗着脖子, 艰难的对他道歉：“抱歉，我之前不知道你是眠眠的……哥哥, 误会你了。” 周思衡在自己面前强硬惯了，忽然被他这么真情实感的转变为卑微致歉，谢衍浑身上下也觉得瘆得慌。 他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放在心上。 “算了，也不怪你误解。” “眠眠是跟着我母亲姓的，再加上他长相肖母，而我长相更像父亲，也难怪你没有认出来。” 简单解释完以后，谢衍也懒得管他理解了没有，重新把话题拉了回来：“所以你刚才也承认了，你的确喜欢我们家眠眠，对吧。” “……是的。” 昔日情敌忽然摇身一变变为大舅哥，就算是周思衡也很难一下子完全消化。他现在对着谢衍，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谢衍叹了口气，抬手重重拍在周思衡的肩膀上：“身为眠眠的哥哥，我不同意你们两个在一起。” 他一点遮掩的意思也没有，径直给了周思衡当头一棒。 周思衡垂在身侧的双手缓缓握拳，试图得到一个答案：“为什么？” 因为这段时间对他态度冷淡？对他抱有敌意？ 见他的反应，谢衍大概也能猜到周思衡此时在想什么。他慢慢摇头，打消了周思衡心里的猜疑：“和我们两人的摩擦没有关系。只是你和眠眠，不适合。” 周思衡紧握的拳头始终没有松开，他目光定定的望着面前的谢衍：“适不适合，我想还是要由江老师自己说了算。” 见他执意如此，谢衍叹了口气，试图唤醒这家伙：“你们两人，身份家世都不匹配。你和眠眠在一起了，你能保证公开和他的恋情吗？公开以后，你的粉丝能接受你和他在一起吗？还有你们的出生，这是先天就注定的，无法更改。” 虽然周思衡心里早就做好了被查户口的准备，但当谢衍这么理所当然的说出来以后，他的心里还是没由来的烦躁。 “你说的这些，我当然早就考虑过。” “既然我决定好要和江老师在一起，我会永远保护好我的爱人，我不会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无论是来自我本人，还是我的粉丝。” “这些只是你自己一厢情愿。”见这人依旧执迷不悟，谢衍的语气也重了一些，“那么你有考虑过眠眠的感受吗？你怎么能肯定他心里也有你呢？说不定他一点也不想要和你在一起。” 真实的言语总是刺耳的，谢衍的这一番话，完美戳入了周思衡的心窝窝。 “如果他喜欢我，我会努力追到他。如果他……不喜欢我。”说到这里，周思衡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也没什么怨言，我会默默的保护他，直到他找到生命中正确的那个人。” 谢衍也没想到这人能为了江眠做到如此地步，终究还是狠不下心。 “算了。我知道我现在说的再多，也劝不了你了。”他收回手，揉了揉眉心，“眠眠的情况很特殊……我不会阻拦你追求他，但请求你把握好尺度，这是以江眠哥哥的身份请求你。” 有关于江眠的精神状态和过往的经历，周思衡一直在寻找一个答案。 眼前几乎可以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江眠本人，对江眠最了解的存在了。 “江老师他……”张了张嘴，周思衡还是决定不把这个问题问出口。 他曾经想过，除非江眠愿意倾诉，否则他不会去打探那些不堪回想的过往疤痕。 “我知道了，谢谢您。” 探究的话到了嘴边，硬生生打了个弯儿，周思衡应下了谢衍的请求。 只是关于“追求江眠的尺度”这方面，哪怕是再小心不过的周思衡也很难完美把握住。 相识以来，他不知道撞见了多少次江眠失魂落魄的模样。 “时间也不早了，回去吧。”得到了周思衡的保证以后，谢衍整个人也放松了一些，“眠眠知道我要和你单独对话一直很紧张，估计正等着我们呢。” “嗯。” 周思衡应了一声，率先抬起脚步走上返程的道路。 果然如同谢衍所说，两人在距离剧组片场还有大约一百米的时候，就看到了站在场外一脸担忧往他们这个方向看来的江眠。 第73章 周思衡心里一暖，加快了脚步，回到江眠身边。 “周老师。” 眼看着他回来，江眠轻声唤了一声，语气中隐约有些开心，又有些担忧。 “我……谢总有没有为难你，他和你说了什么？” 紧跟着周思衡脚步后一步回来的谢衍：“……” 他到底是有多不受弟弟待见，怎么感觉眠眠对谁都比对自己亲近。 不过这些也都是历史遗留问题，谢衍也知道，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得到江眠的关心，周思衡唇角微扬，低笑一身，伸手用带着手套的手掌摸了摸江眠的脑袋：“没有为难我，只是托我以后好好照顾江老师。” “不过我也告诉谢总。我们江老师特别厉害，能够自己照顾好自己。”眼看江眠没有任何反抗不适的迹象，周思衡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不应该是我照顾江老师，而是要辛苦江老师照顾我才对。” 被他这么一顿忽悠，江眠脸颊慢慢红了起来：“没、没有您说得那么好，我要感谢您才对。” 看着这两人商业互吹，谢衍觉得自己站在这里，这一刻忽然显得很多余。 “您好，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一道微弱的女声响起，江眠朝着发声点望去，发现那个出声的女孩子正站在谢衍面前。 而那个女生不是别人，正是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黄思源的小助理。 江眠才刚升起的笑意迅速凝滞在嘴边，他一脸警惕的看着黄思源的小助理踮起脚尖和谢衍说了几句，随后带着谢衍走向黄思源的休息室。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感受到江眠的紧张，周思衡伸手，捏了捏江眠的手掌心，示意他放松下来：“谢总会处理好的。” 但愿如此。 江眠想不通黄思源为什么会这个时候主动来寻找谢衍。 难道是……前两天谢衍和他说的那件事，成功了？ 虽然知道应该心想谢衍能够自己解决，但江眠心里还是没底，慌乱得不行。 周思衡察觉到他还没有放下心，只好主动搭话，转移江眠的注意力。 “还没感谢江老师昨晚分享的歌单，轻音乐都很好听，托江老师的福，昨晚确实睡了个好觉。” “不客气……我也要谢谢周老师给我分享的照片。” “这只猫猫是周老师家里养的吧？似乎有在您很久以前的微博上见过。” 见他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周思衡莞尔一笑：“嗯，的确是家养的小猫。不过是在很久以前的剧组‘绑架’来的。” “别看它现在白白胖胖的，刚到我家的时候小小一只，身上受了很重的伤，什么都吃不下去，治好病后养了许久才终于不怕生了，开始活泼起来，才从弱小可怜无助的模样，膨胀成了如今的家庭小霸王。” 这些江眠曾经都是知道的。 不过这是周思衡第一次面对面和他说起自己的从前，江眠心头一动。 虽然讲述的是暖暖的故事，但说话的时候，周思衡的眼神一直落在江眠身上。 他回想起来，当初第一次与江眠见面，就是觉得他很像暖暖。 当年捡到暖暖的时候，小家伙也是满身的惊恐与害怕，却又一次次愿意付出相信人类，努力朝着自己走来，这才有了他们的双向奔赴。 而如今的江眠也是。 “我会对每一位被我投喂的小猫负责到底，让他们健健康康的长大。” 周思衡说话的时候，虽然言语指向的是小猫，眼神却直勾勾的黏在江眠身上，寸步不移。 江眠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当晚，谢衍给他发了条微信消息，表示自己要和黄思源单独饮酒交谈，让他今晚不用等自己，早点回酒店休息。 收起手机，江眠下意识朝着谢衍与黄思源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在他身旁，占据了身高优势的周思衡也通过江眠没有熄屏的手机屏幕，看到了谢衍发来的那条消息。 “担心的话，我替你去看一看？”他柔声询问着江眠的意见。 纠结一阵后，江眠还是摇头道：“不用了，我应该相信他。” 说着，他看了周思衡一眼，神情为难。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告诉周思衡。 在剧组这将近一个月的相处下，但凡是个明眼人，都能察觉到黄思源对周思衡有着丝毫不遮掩的欲望。 谢衍并不是他们圈子里的人，一般人也认不出他。 可周思衡身份不一样。 这剧组周围那么多的狗仔，起码有三分之二以上都是冲着周思衡而来的。 如果他与黄思源一同出入，一定又会被狗仔拍下，发布到微博上引起新一轮的营销。 周思衡从小无亲无故，所以即使现在知道了江眠和谢衍是亲兄弟关系，也没看出他们这些许微妙的兄弟情谊有什么特别之处。 “那我们先回酒店吧，起风了，站在这里会着凉的。” 江眠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点头答应，踩着周思衡的脚步一同回到了酒店。 踏入酒店前最后一秒，江眠抬头看了眼天边无星无月的夜幕。 他的心里还是不完全踏实。 总觉得，这看似风平浪静的黑夜，空气中似乎都凝聚着一股巨大的阴谋气息。 周思衡不放心他，与其让江眠个人躲在房间里胡思乱想，不如他主动挑明，陪在江眠身边。 第74章 江眠的内心大概太过于不安，难得没有拒绝周思衡的提议，再次让他留宿在了自己的房间。 再次得以“登堂入室”，周思衡的心情并没有高涨到哪里去。 仔细想来，这段时间似乎每一次进入江眠的房间，和他有近距离的接触，都是在江眠情绪几近崩溃的情况下。 周思衡在心里叹了口气。 也难怪谢衍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江眠。 “江老师，要一起看会书吗？” 来到书桌前，周思衡抽出江眠摆放在书架上的那本《小王子》。 江眠眼神闪过一丝挣扎。周思衡成功将其捕捉，压低了嗓音，用手抚平身旁柔软靠垫表面上的褶皱：“坐过来一起吧？” 江眠对他那大提琴般低沉悦耳的嗓音向来没有抵抗力，藏在背后的伸手为难的揉搓着，过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抵抗住来自周思衡的诱惑，迈开脚步走向周思衡。 “感谢江老师的配合。” 两人现在的距离只有不到十厘米，贴近周思衡身边，江眠觉得自己的心跳频率正在缓缓上升，耳朵也不自觉烫了些许。 “如果有人爱上一朵花，天上的星星有亿万颗，而这朵花只长在其中一颗上……” “江老师？” 周思衡动作小心翼翼地，合上手上的书本，低头看着正闭着双目不知何时入睡的江眠。 他来到江眠身前，蹲下身，拨开他额前的散落的碎发。 明明是在很努力地伪装着坚强啊…… “其实我更希望，你偶尔也会在无助的时候，更依靠我一些。” 他低低的呢喃着，不知道是说给自己，还是身前的江眠。 没有把江眠抱上床，他现在睡得浅，周思衡怕自己动作太大，惊醒了好不容易睡着的小家伙。 凭借着记忆，他在江眠的房间里寻找到了柔软的小毛毯，展开盖在江眠身上。 替他拢被子的时候，周思衡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江眠那只腕表再次出现在了他的左手上。 手上动作停下了一瞬，但也仅仅一瞬。 替江眠盖好杯子后，周思衡又坐了一会儿，感受到自己放在口袋中的手机又震了震。 他取出一看，发现是一条好友验证。 打招呼消息显示，来人正是谢衍。 周思衡不假思索的站起身，迈着大长腿离开了江眠房间。 果然不出他所料，没走出几步路，就看到了解开了松松垮垮领结，酒味萦绕周身的谢衍。 周思衡微不可察地蹙眉，走上前去伸手搀扶。 又探身在四下张望，并没有看到任何其他人的身影。 “没事，不用看了，没人跟着我。” 被灌了好几瓶伏特加的谢衍勉强撑着自己的理智，对他摆了摆手：“不过要麻烦你送我回房间了。” 周思衡没有拒绝，就着搭肩的姿势，两个人慢慢移动到电梯前，周思衡没费多少力气，就把人弄进了电梯里。 出了电梯后，又是好一阵折腾，这才终于彻底把人送回了房间。 喝下周思衡递来的温水后，谢衍道了声谢：“谢谢，麻烦你了。” 周思衡不置可否，居高临下的垂眸看着身前跌坐在椅子上，没有一丝往日霸总威严的男人。 “事情解决了？” “……嗯，差不多是。” 虽然不知道周思衡是从哪看出来的，但他毕竟刚才帮着自己照顾了江眠，又把自己扶回了房间，看在这些事情上，他对周思衡的态度也好转了些许。 “眠眠已经睡下了，不用担心。他没和我说什么。”周思衡垂着眸子，知道这人最担心的就是江眠，也丝毫没有拐弯抹角，坦白把实情都交代了出来。 “多谢。”谢衍强撑起身体，解锁手机后，给成功添加上好友的周思衡发送了两万元的转账。 周思衡挑眉，没有收下这笔钱：“照顾眠眠是我自己的本心，与任何人无关。谢总不必感谢，更不必做这些。” “咳咳。”谢衍揉了揉隐隐感受到灼烧感的腹部，咳嗽两声，“不是打赏也不是赃款，我知道你也不差钱。你就当是……我作为眠眠的哥哥，给你的见面礼吧。” 话音落下，周思衡总算同意了收款。 “既然没有别的事情了，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扰谢总休息。” “等一下。” 靠在椅背上的谢衍出声阻拦。周思衡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反复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男人，最终，谢衍像是做出了什么壮士割腕似的重要决定：“……我走以后，你替我好好照顾眠眠……眠眠他，虽然看起来不好相处，其实根本不舍得拒绝别人。只要你别做得太过，他不会抗拒你的。” 谢衍说这番话，并不是一时兴起。 其实这几天在剧组的生活，他也把周思衡对江眠的照顾和态度看在眼里，知道这人是真的喜欢江眠而并非只是玩票心思，他也算勉强同意周思衡追求江眠。 只不过他答应没有用，最终决定权还在江眠本人身上。 更何况眠眠他…… 谢衍顿了顿，还是没有把江眠有心上人这件事情告诉周思衡。 就算告诉了又有什么用，难道这人就会停下自己的一意孤行吗？ 索性还不如不说，让江眠以后亲自拒绝，才能让他彻底死心。 第75章 眼瞧着通过了江眠亲哥的考验，周思衡脸上也没特别惊喜的表情，就像是面对每天吃饭喝水这些事情一样，理所当然。 彻底告别谢衍后，周思衡也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在门前矗立许久后，周思衡像是下定了主意，从口袋中取出手机，点开列表中其中一位聊天框，开始编辑文字。 同时，等待已久的安晴的消息也终于登场。 “这些都是我查到的有关黄思源的消息，有一些是和她合作过的朋友亲口告诉我的，希望能给你派上用场。” 周思衡随意扫了两眼。娱乐圈那档子事情无非就是如此，不是为了金钱，就是奔着利益而去。 顺手把消息转发给谢衍以后，看着对方回复的“谢谢”后，周思衡垂眸打字。 “不客气，希望这些资料能派上用场。” 自然能够排上最大用场。就连谢衍也没想到，周思衡能查到的内情比自己的消息更加灵通，圈内人打听消息，果然还是比他们更加轻松。 看着手机内保存下来的黄思源亲手签下的协议书、大腹便便一脸色相的男人照片，以及全套高清□□偷拍照片和酒店记录，谢衍满意地收起这份大礼。 江眠并不知道自己睡着的时候，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只知道睡醒以后，看到谢衍平安无事归来，他心里的紧张情绪也彻底被打散。 “哥，昨晚，黄思源究竟和你说了什么？”说话间，江眠还不断用眼神上下查看谢衍身上，确认他没有受伤，安全无误后，才放心的收回眼神。 谢衍被他这上蹿下跳的小眼神看的无奈又好笑：“想什么呢。我还不至于那么蠢，只是一次见面就让自己吃亏……黄思源比我想象中聪明，她大概也猜到我们想用她做文章，主动联系我，提供了不少线索。” “那么，代价呢？” 得知线索有进展，江眠第一反应并不是高兴，而是一脸担忧的看着谢衍。 他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黄思缘也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地向着他们，出卖自己背后的靠山，以及背后牵扯到的利益集团。 第39章 然而, 直到谢衍中午离开剧组赶往机场，江眠都没有从他口中得到想要的回答。 为了让江眠不要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操心，谢衍离开以前, 还特地和江眠嘱咐了一句：“这些事情都不用你操心。眠眠只要平平安安的，在剧组尽量少和她发生接触，等到剧组杀青后, 哥哥自然会帮你解决的。” 他只留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的转身上了等待已久的出租车。 江眠站在原地，双手慢慢握拳, 忍不住咬紧后槽牙。 他……他也想靠自己的双手, 努力找到线索。 他不想一辈子都被别人保护着。从前是自己能力不够, 但现在他早已经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成年人了。 “江老师, 我们也回去吧。” 临走的时候，原本与周思衡气氛还剑拔弩张的谢衍竟然主动开口, 提出让周思衡陪同江眠送他离开。 江眠不知道这两人究竟说了什么, 但很显然，是和昨天两人背着自己私下交谈有关。 “我……”江眠张了张嘴，酝酿着情绪，“周老师，您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着, 眼神却不停的躲闪。一看这个小表情，周思衡就能猜到小家伙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不行哦江老师，我答应了谢总要好好照顾您的，您也不想我被谢总为难, 对么？” 谢衍前脚才刚走，江眠紧跟着就想去找黄思源了解内情, 只可惜计划还没实现，就彻底胎死腹中了。 听着他的话，江眠眼前又闪过前些天谢衍对周思衡不太友善的态度。 虽然知道谢衍不会做出威胁周思衡的事情，但江眠还是不愿意让周思衡有任何被为难的事情。 他真是被周思衡拿捏得死死的。 江眠目光又不安的晃悠了两下。 周思衡现在已经摸清了他的底线，尝试用自己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掌执起江眠垂在身侧的手掌：“比起那些，现在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江眠抬头，看向他的双眸中写满了疑惑。 然而很快，周思衡就身体力行的告诉了他答案。 坐在飞速疾驰的保姆车上，江眠内心越发紧张，宽大毛衣的袖口被他蹂·躏的皱皱巴巴，也没能彻底缓解江眠的焦虑。 “周、周老师，我们这是要去、去哪里啊？” 这是自从剧组开机后，他第一次坐上周思衡的保姆车外出办公。 连周思衡的经纪人安晴都特意从公司飞了过来陪同。江眠有种不好的预感。 “别紧张。”知道江眠见到陌生人会害怕，周思衡特意把他带到自己身边坐下，伸手轻轻拍打江眠的手背，试图让他放松下来，“这是我的经纪人安晴，你们之前见过面的。” 江眠抿嘴，不住点头。 还好安晴没有上前同他接触的意思，江眠大脑中紧绷的那条线也算是微微放松了些许。 “所以，所以我们究竟是要去哪里？” “别担心，带你去见一个人。” 实际上，周思衡原本的计划是明天拍摄完前期所有剧情再动身，只是他没想到徐裕瑶动作那么快，联系上徐溯后马上为他空出了时间。 第76章 为了打扰到徐医生之后的安排，周思衡只好连夜带着江眠请假，驱车带人来到市中心。 按照原计划，本该是带着江眠去往京城，只不过不知道徐裕瑶究竟说了什么，打动了徐溯，让他动身来了他们剧组拍摄所在的城市。 周思衡与徐溯约定见面的地方，是在一家静谧的咖啡馆。 为了不惊扰到江眠，他还提前联系馆长包了场，等他们进门时，整个店里只有坐在中心座的徐溯孤身一人。 江眠也看到了那抹身着咖色大衣的人影，总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熟悉。 “抱歉，让您久等了，徐先生。” 周思衡带着江眠来到徐溯面前，主动伸手同他打招呼，没想到除了他以外，其他两人都愣住了。 “江……眠？” “……徐医生，是你？” 双方看着对方的眼神都透露着不解，这突然出现的与预想中全然不同氛围的画面令周思衡也难以招架：“你们二位，认识？” 率先反应过来的徐溯重新变回了那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端起面前的冰美式，浅浅品味一口：“认识很多年了。我没想到，裕瑶说的那个朋友，竟然是你，江先生。” 说最后那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神落在江眠和周思衡交叠的双手上，神情肉眼可见的诧异。 感受到他打量的目光，江眠下意识抽了抽手，可惜他的力气不大，没能成功从周思衡的大手中挣脱。 意外的见面环节结束，周思衡决定暂时先不管那些，他俯身给桌面上的卡布奇诺中加入两颗方糖，搅拌后推到江眠面前。 “抱歉江老师，路上瞒着你把你带来见徐医生。这两天你左手上的疤痕已经淡了很多，快要消失了，可以让徐医生帮忙看看。” 江眠抽了抽嘴角。 他该说不愧是影帝么，这么拙劣的借口也能一本正经的胡编乱造出来，而且还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 要是他不知道徐溯是心理医生，他真的会信了周思衡的鬼话。 “既然江老师和徐先生认识，我就先不打扰你们叙旧了，我先出去接个电话。” 帮江眠处理好一切后，周思衡才起身离开座位。 临走的时候周思衡完全放不下心来，几乎是一步三回头望着江眠。 本来在他的计划中，他应当陪着江眠接受徐溯的心理干预。 不过在得知江眠和徐溯本就认识后，周思衡思索了片刻，想到江眠可能并不想要在自己这个外人面前接受徐溯的治疗，还是起身走出了咖啡馆。 好在咖啡馆的装潢简单，四周都是清晰透明的玻璃，周思衡出门后，找了个合适的角度，也能够观察到两人。只要江眠表现出任何不适的状态，他都会立即回到江眠身边。 “所以，人已经走了，那我们就摈弃其他顾虑吧。” 徐溯不愧是专业的心理医生，哪怕被刚才的小插曲打搅，也很快重新进入状态。 “前两天我在国外忙新的研究项目，所以没及时回复你的消息，很抱歉。” 江眠动了动唇瓣：“没关系的。” 徐溯伸手，扶了扶眼睛，身体朝向江眠前倾：“认识你这么多年，这似乎也是第一次你主动向我求药……最近感觉身体状况怎么样？” 江眠藏在桌板之下的左手不知何时僵硬了起来，动作笨拙地蹭了蹭粗糙的牛仔裤布料：“还……还可以吧。” 这话说出口，连他自己内心都没有多少底气，于是声音越来越低，像是一个不断下降的音阶。 徐溯却没半点不耐，而是继续问道：“最近这段时间，睡觉的时候，还会中途惊醒吗？” 江眠摩挲牛仔裤的力度又加大了一分：“……偶尔会。” “比之前的频率少了很多了，说明你的状态正在积极好转。”相比于江眠的张皇，徐溯则演的淡定很多，他接续端起面前的美式，随口道，“这家店的咖啡口味做得不错，就是苦味梢重了些。” 他放下手中的杯盏，转头，侧目看了眼窗外正站在不远处注视着他们的周思衡。 “你和他……认识多久了？” 江眠停下了手中摩挲的动作，并拢双膝，垂眸不敢直视徐溯的眼神。 “没多久……只是剧组的同事关系，大概……一个月的时间。” 的确和周思衡的说辞不谋而合，只可惜徐溯看得出来，真相并没有那么简单。 “我好像听说过，他最近是在拍摄你编写的剧本？” “嗯。” “周思衡的演技不错，我该提前恭喜你了。” “……嗯。” 对方一直在迂回，江眠忍不住滚了滚喉结。 这样的询问比起直截了当的进入话题，更加令他难以招架。 “他似乎挺关心你的。” 对话终于出现了关键性词语，江眠绞着手，小声回答：“他人很好……对谁都一样的关心。” “这点我赞同。说起来我这次能够那么顺利完成国外调研，还得多谢他的帮助。”徐溯冲着江眠露出一个笑容，“他的确是个善解人意的好人。” 江眠手上的力气重了些，原本粉嫩的指尖慢慢褪去血色。 经过这一番迂回的试探，徐溯心里大致有了答案。 “不过我还是要和你道歉，这次我们见面的突然，我带的东西只有自己日常用品，不能给你开药了。恐怕需要你下次再来找我一趟。” 第77章 江眠目前的状态仍旧需要药物介入配合治疗，只是处方药不能随意开具，更何况徐溯认为，他现在需要的除了药片，还有一份更重要的东西。 江眠不自觉松了口气：“没、没关系的，等我们剧组拍完杀青后，我再、再来找您。” 名义上的诊疗阶段结束，徐溯也放松了状态，微笑道：“说起来，上次你母亲生日宴会，裕瑶似乎也去了现场。你们应该已经见过面了吧？” 顺着他的话，江眠又回想起了谢衍和徐裕瑶的婚约，如实回答：“嗯。徐小姐和我哥哥，现在是未婚夫妻的关系。” “当年我第一次见你，你才十九岁，当时也完全没想到，现在我们能有这么深的渊源。”徐溯嘴角的笑意一直没有消散，“你之后应该能经常见到裕瑶，她也会一些医术，以后身体有什么不方便的，都可以找她帮你，你可以放心。” 江眠点头，抬起自己已经撤了绷带的手左手手掌：“前不久我受了伤，多亏了徐小姐帮我治疗包扎。” 徐溯应了声，又询问了江眠最近的身体状况后，就点头借口走出咖啡厅。 一直在外注意着二人的周思衡见他出来，连忙大步走上前去，与他回合。 “徐医生，眠眠现在怎么样？” 听到他对江眠的称呼，徐溯挑眉：“眠眠？周先生，恕我直言，以你们现在的关系，您似乎不应该这么亲密的称呼江先生吧？” 被徐溯反问，周思衡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徐溯又自顾自接着说下去自己的话题：“虽说你喜欢江先生，但恕我直言，你们两人在一起的几率太小了，几乎可以说是零。” 这已经这几天以来，周思衡第二次听到别人说他与江眠并不相配。 他心里沉了沉，声音也带着几分凝重：“徐医生，我们现在只谈论江老师的身体状况，不要在意其他。” 无论江眠最后会不会与他在一起，他都希望江眠身体健康，平安喜乐。 徐溯微微点头，像是对他这番态度还算得上满意：“江先生的身体状况比起从前，已经可以说是百分之两百地康复了。” 徐溯至今为止仍然忘记不了，当年第一次见到江眠的场景。 光明学院被立案查办后，学院里被救助出来的学生无一例外的接受了心理治疗。 江眠并不是徐溯唯一负责接手的学生，却是最让他印象深刻的。 因为出身的缘故，他对s市谢家也有所耳闻。从前就听闻谢家一大一小的两位儿子都非常优秀出色，大少爷谢衍从小成绩优异，更是在国际top大学留学，学生时代就展露出了惊人的商业天赋；小少爷谢眠虽然很少在大众面前露面，却在艺术方面很有天赋，小小年纪就能作出极具艺术性的画作，国内不少知名画家想要将他收为亲传关门弟子。 所以在得知自己负责接受“谢眠”时，徐溯还以为是同名同姓认错了。 但在见到江眠本人以后，他才知道，面前这位形销骨立、瘦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化蝶而飞的少年，如假包换是谢家的小少爷。 最初的时候，其实并不是他负责江眠。 为了治疗江眠的心理疾病，谢家砸了重金，找人买通了关系，把江眠塞入了当时他们医院最具权威的专家名单中。 只不过后来，江眠主动找上了门来，请求徐溯作为他的心理医生，他愿意配合徐溯的一切诊断进行治疗，只求他不要走漏了风声，被谢家的人知道。 徐溯本就同步负责几位光明学院的学生，又看少年几乎快要破碎离去的脆弱感，动了恻隐之心，答应了江眠的这个请求。 从那以后，他一负责江眠，就负责了七八年。 “第一次见到江先生的时候，他看上去比当时我们医院里最营养不良的病患，都还要危险几分。”徐溯陷入回忆，娓娓道来，“当时和他同期入院的……学生们，经过数年的药物治疗和心理疏导，已经有三分之二的人成功回到了正常生活状态。” 徐溯并不愿意用“病患”来称呼那些孩子们。 他们的世界只是与寻常人不同，并不是生了病，做错了人。 “……如今，光明学院案件过去了这么多年，我手上也只剩下江先生，这唯一一位还没能从那些年走出来的孩子了。” 徐溯取下眼镜，弓着背缓缓擦拭着已然变得模糊的镜片。 “对于那些孩子而言，多么的不公平。坏人只是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却改变了他们接下来的一生。” 心脏紧紧收缩，钻心的痛感再次入侵，周思衡拧着眉头，嗓音沙哑：“……那，我能做些什么吗？” 徐溯戴上眼镜，看了他一眼。 几秒钟后，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才缓缓摇头道来：“恕我直言，这种心情外人是很难理解的。必须要靠他自己走出来，否则无论你怎么努力，他心里始终会存在芥蒂……当然了，你也不必自责，你需要做的，就是陪伴他——如果你真的喜欢他，爱他，就好好保护他吧。” “这孩子，已经很苦了啊。” 徐溯没有告诉周思衡的是，很显然，江眠对他也有特殊的别样情感。 他现在几乎可以断定，当年江眠进入光明学院的原因，他心里一直深深喜欢了多年的，那个男人，就是周思衡无疑了。 只是身为医师，又是陪伴了江眠这么多年一路走来的朋友，他知道不能传递他们双方任何的心意，哪怕两人心里都在意彼此，可他绝对不能那么做。 第78章 更何况他现在并不完全了解周思衡的为人，江眠已经受过一次伤了，如果所托非人，他根本无法想象事情究竟会迎来什么结局。 “我知道了，徐医生，谢谢您。” 周思衡深深对他鞠了一躬，而后侧身，目光重新落到了坐在咖啡厅当中，垂眸盯着面前咖啡出神的江眠。 那些沉痛的过往，他听闻一次、接触一次，心底无边的痛苦都会蔓延开来。 他根本不敢想象，现在的江眠究竟是吃过了多少苦、受过了多少伤，才有了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么让人心疼的青年。 似乎是察觉到周思衡的目光，正在发呆出神的江眠也抬起头来。 两人的目光透过透明玻璃在空中相撞，率先仓皇而逃的是江眠。 对上周思衡那复杂的目光后，江眠呼吸一滞，身体内像是过电一般，小幅度打了个冷颤。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两秒。 周思衡走进了咖啡厅内，在江眠对面坐下。 徐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转眼又剩下他们两人四目对望。 “那个……” 江眠能够感觉到周思衡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炽热、凝重，压得他几乎快要喘不上气来。 他鼓起勇气，颤抖的声线到底还是泄露出了此刻他内心的不安：“徐医生……刚才有没有和您……说些什么？” 他知道周思衡刚才一直停留在咖啡厅外，也知道方才徐溯起身离开后一定和周思衡说了什么。 徐溯几乎知道所有有关于他的那些往事。 如果他把从前的那些烂污肮脏的事情全都告诉给了周思衡…… 粗糙的指甲顶端扎入血肉，江眠就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双眼通红到几乎快能滴出血水来。 知道他进入过戒同所，周思衡会不会觉得他恶心？ 如果被周思衡知道他的心意，会不会从此划清和自己的界线。 然后他们不会再有任何交际。 人心真是个神奇的贪婪东西。 在和周思衡有接触以前，江眠总想着逃避；可现在周思衡朝他走了一步又一步，江眠却如同陷入了泥淖，再也无法从名为周思衡的温柔乡中脱身。 直到这一刻，江眠才认识到这件恐怖的事情。 他在害怕和周思衡失去联系，无论从大到小，事无巨细。 想到了种种即将可能面对的现实，江眠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彻底黯淡褪去。掌心中钝痛感愈发强烈。 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以痛抑痛。身体上的疼痛远不及心灵受到的创伤，却能有效的分散开他一半的注意力。 好像就在生命力即将枯竭的那一瞬间，有一双温暖的手掌朝他伸来，带着暖阳的光芒，带着新生的希望。 周思衡几乎快要克制不住把人狠狠拥入怀中的冲动，他咬着牙，也用尽了全身力气，只是在看到江眠毫无血色的脸颊时，像是一拳狠狠打在了棉花上，顿时泄了气，只得缓缓哄着：“江老师，眠眠……乖，什么都别想，听我说吧。” 江眠的眼球转了转，没有说话。 “徐先生说你很听话，有乖乖按时吃药，也在按时长大……他说他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厉害的小朋友。”牵起江眠的手掌，像是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似的，温柔如水般抚摸，“他没有和我说别的，只是让我好好照顾你。” “我说，你现在能够照顾好自己，我帮你的事情已经不多了。” 他一下下的哄着，说一句话，就轻轻拍打着江眠的手背。 直到桌面上的咖啡凉了下来，直到过往的路人逐渐消失了踪迹。 周思衡终于听到了来自江眠带着微弱哭腔的回答：“我没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周思衡低头，并没有看到在江眠那张漂亮的面容上看到泪水滑落的痕迹。 江眠梗着脖子，身体仍旧在克制的不住发抖。 他其实也不想这样的。只是情绪转变得太快，抑制不住。 不想让别人知道真相，不想被特别关注，不想每天活在那些上上下下打量的异样眼光里。 他拼尽全力，花了许多年的时间隐瞒住了全世界，但每次遇到周思衡，他层层防备的伪装似乎都会一秒瓦解。 “你已经很厉害了。”周思衡双手轻轻捧住江眠的脸庞，眼神温柔的像是能滴出水来，“在我心里，江老师是最优秀的。” 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并没有嗅到掌心传来的铁锈味。 周思衡执手查看，好在没有给快要愈合的双手造成二次伤害。 他心下松了口气，重新回过神看着面容仍旧茫茫然的江眠，心里做了个决定。 “江老师，在回剧组以前，先陪我去见一个人，可以吗？” 江眠没有拒绝，这让周思衡心中再度受到鼓舞。 这次他们出发，没有再乘坐来时周思衡的保姆车，而是换上了黑色迈巴赫，高调而不失奢华。 坐在车内，看着来来往往朝着车内方向打量的行人，江眠吞了吞口水。 他们这样……会不会太吸引目光了些？ “不用担心，玻璃是单向的，从外面来看，是看不清里面的情形的。” 虽然有了周思衡如此的保证，江眠心头还是久久不能平静。 第79章 这次出发，由安晴开车，他陪着周思衡坐在后座——更准确的来说，是周思衡牵着他的手没有松开，带着他坐在自己身边。 为了给江眠更加充足的安全感，周思衡还升起了车内的隔板，阻拦掉有可能来自前方的任何视线。 坐在驾驶座上，正在等待红绿灯随意扫了一眼后方状况的安晴：“……” 我也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吗？ 事实上，被格挡的车后座内，周思衡根本没有对江眠做什么。更何况，江眠的状态还没有恢复完全，除了等待与安抚，他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江眠垂眸，眼神不自觉被两人交叠的手掌吸引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和自己接触的时候，周思衡带上了这样一双黑色橡胶手套。 薄薄一层橡胶手套紧紧包裹住周思衡修长的指尖，神秘的黑色衬托出他的手腕更加白皙诱惑，发力的时候，江眠甚至能清楚的看到手套之下凸显出的青筋…… 周思衡的双手，也曾经拿下多个微博热搜，被粉丝们评价为“手控必看的娱乐圈十大神来之手”之一。 而现在，就是这样一双拥有无数粉丝青睐的双手，正与自己的皮肤紧密接触，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一起。 透过交叠的动作，江眠甚至能够感受到周思衡心跳的频率。 鬼使神差的，他向内收了收手指。 一瞬间，交叠的手掌像是形成了相握的甜蜜姿态。 江眠几乎是立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马上松开了自己“大逆不道”的手掌，软趴趴的变回原始的模样。 只是很可惜，一直密切关注着他的小动作的周思衡早在他开始猫猫祟祟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的动向。 虽然完全迎合只有一瞬间，但周思衡内心还是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 他撇过头，没让江眠察觉到自己微微上扬的嘴角，以及眼角溢出的满满的温暖与甜蜜。 得益于出色的外形和昂贵的车标车牌号，这一路上黑色迈巴赫没有遇到任何别车超车的不良行为，抵达目的地的时候，窗外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 夕阳余晖穿透薄云照耀在地面上，江眠顺着光芒照耀的视角望去。 他惊讶的发现，周思衡带他来的地方，竟然是一片墓园。 并且这片墓园，江眠再熟悉不过。 这是位于s市偏远郊外的一处墓园。虽然地处偏僻，但周围环境很好，风景优美依山傍水，埋葬着不少s市前任首富的躯体。 十九岁的时候，他也曾经为自己选择过一片最后的栖息长眠之地，便是此处。 两人从车上一前一后下来，周思衡牵着江眠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踩着夕阳揉碎的余辉，周思衡带着江眠踏上小径，一步步路过边上矗立的墓碑，最后来到尽头处的一座墓碑前停下脚步。 “王院长，我又来看您了。” 周思衡小声打着招呼。墓园来往的人本就不多，这个时间点更是荒凉到有几分让人感到害怕。他取下戴在脸上的口罩，另一只空余的手取出准备好的花束，放在墓碑前。 面前的墓碑被人擦拭的很干净，根本没有留下多少灰尘的痕迹。因此，江眠轻轻松松的便看出了墓碑上篆刻的字迹。 “慈母王秋菊”。 江眠看了看墓碑上的刻字，又看了看正单膝下跪，给亡者献花的周思衡。 不知道为什么，江眠就是有一种莫名的笃定。 这座墓碑，一定是周思衡专门为已故的这位王女士定做的。 果然，还没等他问些什么，放好了花束的周思衡重新站起身体，回到江眠身边。 “这是我以前还在孤儿院的时候，养育我长大的王院长。”对着王院长的墓碑，周思衡声音更加轻柔，像是从风里吹散飘进耳朵似的，“我一出生就失去了父母双亲，来到孤儿院以后，是王院长把我抚养长大，在我心里，她才是我真正的母亲。” 江眠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周思衡的话，目光落在墓碑主人生前的纪念照片上。 照片上的中年女人瘦瘦的，比起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周思衡，女人更像是营养不良的样子。大抵是不习惯拍照，连面对镜头时露出的笑脸都透露着几分僵硬和陌生。 可看她的眼里，是充满着光芒的。 “在我小的时候，孤儿院的经营状况一直不太好。”周思衡垂着脑袋，上前小心擦拭去落在墓碑上的絮草，“很多本该倒闭的节点，都是她掏出了自己的积蓄，勉强维持孤儿院运作。她告诉我，如果这所孤儿院倒闭了，那么这些曾经被丢弃过的孩子们又要再度遭受抛弃，她不忍心看到孩子们受苦，所以拼了命也要挽留住孤儿院。” “她做到了。” 进入这所墓园以来，这是江眠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周思衡点头，顺着他的话继续说下去。 “没错，她的确是做到了。” “只是她积攒多年的存款，在偌大的财务支出面前也不算什么，孤儿院在她的坚持下，又维持了一年，这期间也受到了不少来自国家的补助拨款。可孤儿院里的孩子越来越多，每个孩子都代表着一笔不少的开销。” “好在那时候我接到了第一部剧组的邀请，拿到了不少片酬，才帮着王阿姨度过了濒临倒闭的难关。” 第80章 “后来，我的事业越发蒸蒸日上，拿到手的片酬也越来越可观，孤儿院的资金问题彻底得到了解决。” “只是很可惜，她的一生实在是太苦了。好不容易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候，还没来记得放松，她就被诊断出了癌症。胃癌晚期。” “是从前的吃了太多苦，根本没有多余的闲钱检查自己的身体，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彻底来不及了。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她和我提出的，最后一个愿望。” “她说，她不想接受化疗。她说她熬了一辈子，破破烂烂的来，要完完整整，漂漂亮亮的离开这里。” “后来，我就带着她去了s市最好的照相馆，拍下了这张遗照。” 周思衡的声线低沉，哪怕是诉说着回忆，也像在读一本缱绻的诗集：“按下快门的一瞬间，是我见过的，她最美丽的模样。” 听着周思衡将过往娓娓道来，江眠心底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这些都是周思衡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的，那些碎片化的过往。 “虽然她从来不让我叫她‘妈妈’，但在我心里，她永远都是我最敬爱的母亲。” 江眠再次深深看了眼照片上的女人。 谢谢您，王阿姨。 他在心里无声道谢。 如果没有王院长，就没有如今的周思衡，自然，也不会有如今的江眠。 两人深深在王院长的墓碑前鞠躬拜了拜。停留在碑前的大多数时间里，都是周思衡一个人在说，江眠默默的听着。 直到无边夜色再度席卷而来，周思衡便带着江眠重新回到车内。 上了车以后，江眠难得开口：“周老师，我想去看看您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闻言，周思衡动作一顿。 “好。” 他并没有拒绝江眠的请求。 应该说，他其实根本就没有想到，江眠会提出这个请求。 不过对于江眠，周思衡从来都不会拒绝。 墓园距离孤儿院并不远，它们各自落座在郊外，驱车过去，也并不需要耗费多少时间。 到了孤儿院门前，下车的时候，周思衡还压低了嗓音提醒江眠：“现在已经很晚了，院内的小朋友们已经到了休息时间。江老师，我们悄悄潜伏进去吧。” 明明是回到自己从小长大的“家”，却要这么鬼鬼祟祟的。 江眠终于忍不住，扬起了嘴角今天第一个弧度。 他用气音悄悄回复：“好。” 夜色笼罩下的孤儿院与江眠想象中的阴森冷冽不同。 有了周思衡赞助的资金捐款，孤儿院上上下下进行了由内而外的翻修。如今的孤儿院不再破破烂烂，而是砌上了红砖白瓦，小路上也挂满了路灯。 牵着江眠的手，周思衡七绕八拐的，带着江眠钻进了一条小道。 “这是从前我最喜欢来的地方。”周思衡伸手，指着小道尽头，栏杆外的江面，“以前没有这些路灯的时候，有水的地方，就能看到月亮。” 江眠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湖面上被微风吹起层层涟漪，像是一副栩栩如生的水墨画。 “夜里水汽重，江老师前些天感冒才好，小心着凉。”周思衡脱下身上的毛呢大衣，披在江眠身上。 没有丝毫准备的，江眠浑身被一阵舒心的冷冽香气包围。 是周思衡的味道。 “可是你也会着凉的。” 周思衡冲他露出一个笑容，月光下，他那双本就动人的眼眸变得更加蛊惑人心。 “谢谢江老师关心。”他指了指此刻自己身上单穿的加绒毛衣，宽慰道，“就目前来说，我暂时还没有这种困扰。” “所以，还是把物资，留给真正需要享用的人吧。” 耳边呼呼的风声又强劲了些，江眠内衬穿的单薄，忍不住把披在身上大衣外衣拢了拢。 外套上还带着周思衡的体温，配合着淡淡的清香，江眠迷迷糊糊的，顿时有种被周思衡抱了满怀的错觉。 第40章 虽说周思衡嘴上表示他不会受冻着凉, 但江眠也丝毫不敢有一丝一毫懈怠。 两人没有在湖边停留多久，随着天边夜色越来越凝重，没一会儿, 江眠就抬头望向周思衡：“外面风太大了，我们去室内吧。” 周思衡自然是听他的话，朝着江眠伸出手掌。 看着面前掌心朝上的大手, 江眠眨了眨眼，没有纠结太久，伸手自然地搭了上去。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 周思衡能感觉出来, 比起从前初见的时候, 江眠对他的触碰容纳程度已经提升了太多。 现在更是能够主动的、勇敢的朝着自己迈出一步。 平日相处的基础接触动作都能习惯了, 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可以开始引导江眠进行更，亲密一些的触碰了？ 江眠感觉到有道目光似有若无的落在自己身上, 这里只有他和周思衡两个人, 他下意识侧目看向周思衡，喉间发出一声茫茫然的询问：“嗯？” 在江眠看来的时候，周思衡迅速挪开视线，颇有仓皇落逃的意味。 “没什么，我带你去房间。” 周思衡没有把刚才心里所想坦率地告诉江眠，毕竟以他们现在的关系, 挑明一切的话，会让江眠感到冒犯。 夜里的凉意越来越重，江眠暂时没有精力想其他的事情，也就这么轻易的被周思衡糊弄了过去, 一路跟着他的脚步，像是一条听话的小尾巴。 第81章 从湖边出发, 通往住所的小石子路干干净净，很显然，现在居住在这所孤儿院当中的孩子们，也很喜欢来这片小湖边散心。 就这么踩着周思衡的脚步，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的时间，江眠总算远远的瞧见不远处成片的灯光。 他有些轻微近视，平时出门处理事务一般也不会特意携带眼镜，也只有在工作的时候，偶尔想起来，才会取出被放在抽屉中的眼镜佩戴上。 白日里有自然光，倒也没什么影响。可现在是黑夜，看远处时，双眼总觉得吃力。 江眠眯起双眸，想要把远处的建筑看的更加清晰些。 恰好周思衡低头，注意到了他这个小动作。 “江老师，明天早上我们离开的时候可以拍照留念，不如我们把悬念和期待，留到明早如何？” 其实孩子们的住宿楼并没有什么好看的，和一般学校中学生们的宿舍楼也相差无几。周思衡现在这么说，也只不过是想阻止江眠过剩的好奇心。 如果总是做这些伤害眼睛的小动作，视力会越来越下降的。 “好。” 周思衡说什么，江眠自然是二话不说的信了。 见他重新睁开眼睛，周思衡忍不住低笑一声。 这声笑意落入风中，很快与霸道的风声合为一体，江眠并没有捕捉到。 “走吧。” 孤儿院的孩子们单独拥有一幢休息的楼层，院中的老师和职工们相应地也拥有自己的休息房间。 当年重修孤儿院的时候，接任院长还特意保留了周思衡从前的房间格局，安置在了职工的宿舍楼里。 虽说是按照从前房间的布置，其实也只不过是复制粘贴了同色系类型的装修风格，另外给周思衡安置了符合成年人尺寸的床铺。 毕竟从前孤儿院资金不足，孩子们都是好几十个人挤一间房间，屋子里并排安置着上下两层大通铺木床。 周思衡推开房门，自从王院长离世后，他不怎么经常来孤儿院，但新院长还是吩咐了人，每天打扫这件属于周思衡的房间。 他牵着江眠的手，慢慢把人带入房间内。 打开屋内吊顶灯光前，周思衡还很贴心地利用身高优势，挡住了来自最上方最刺眼的光芒，这样，在灯光亮起的时候，江眠的双眼就不会因为忽然的光亮程度变化受到刺激。 等到眼睛彻底适应了屋内的光源，江眠好奇的眼神一闪一闪，开始上下左右打量起屋内的环境和布置。 房间内一尘不染，整体的格调是温柔又不失孩童趣味的淡蓝色系。走进窗台还能发现，下方墙壁表面似乎有淡淡的蜡笔涂鸦过的痕迹。 见江眠注意到了那边，周思衡挂好大衣，走上前来解释道：“这是当年修建好这幢楼房后，新院长特地让孩子们在这面墙壁上画上的。” 江眠蹲下身，凑近了仔细观察。 孩童稚嫩天真的笔触很容易辨认，墙壁上的线条歪歪扭扭的，但每一笔都透露出了孩子们真情实意的感受。 这是属于孤儿院的孩子们，送给周思衡最隆重的感谢礼物。 见江眠看得入神，周思衡没有出声继续打扰他。 他就这么站在江眠身后。江眠看画，他看江眠。 江眠真的很喜欢窗台下方这一幅幅属于孩子们的画作。有的小朋友不会画画，就在墙面上留下了歪歪扭扭又十分认真的字迹。 过了一会儿，江眠转过身抬起头，看着周思衡的目光满是希冀。 “周老师，这间房间里还有画笔吗？” 周思衡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这个，但还是如实告知：“之前院长有留下过一些涂画蜡笔，应该还留着，我试着找找看。” 结果没让江眠失望。经过一顿细致的搜索，周思衡在小书桌下方的柜门里，翻出了两只被掰成两半的蜡笔。 “抱歉……太久没检查过了，应该是小朋友们后来又用完了一些，现在好像，只剩下这两支蜡笔了。” 周思衡把手上的蜡笔递给江眠，语气有些遗憾和内疚。 看着他手上一红一蓝的蜡笔，江眠摇了摇头：“没关系，已经够用了、” 他把两支蜡笔都接了过来，但并没有使用那支红色蜡笔的打算。 房间整体的色系都是淡蓝色，如果用红色点缀，会有些过于张扬夺目。 怕江眠一直蹲着受累，周思衡又特意搬来一把小凳子，放在江眠身边。 “江老师，您先坐着等我一会儿，我先去洗漱，稍后回来。” 他想给江眠留下单独的创作空间，找了个借口，从衣柜中随意翻找出替换的衣物，带着洗漱用品拉开房内浴室的大门。 目睹他进了门，听到浴室内落锁的声音后，江眠才转回身，拿起那只被放在一旁的蓝色画笔，撑着下巴开始思考。 又过了一会儿，江眠终于动了起来。 如果周思衡现在在现场的话，他会发现江眠涂抹的方式看似随意，实际上每一步每一笔都像是被安排好了接下来的用处，江眠的手法和理念非常专业。 江眠画的仔细，一旦沉浸在专注的思维中，就容易忽视外界其他的声音。 比如，过了十几分钟后，所有心思都落在画作上的江眠，并没有听到身后浴室被关停的水流声。 于是，落下最后一笔完成画作的江眠起身后，猝不及防的和正朝着自己走来的周思衡撞了个满怀。 第82章 周思衡身上还带着刚沐浴完的热气，熟悉的清冷香气被一股淡淡的石榴香替代，应该是他刚才带入浴室的沐浴露的味道。 然而现在的江眠暂时分不出神去深究那些。 因为丝毫没有防备地撞进周思衡的怀中，感受到身体下落的时候，江眠没有任何防备地，下意识抓紧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依靠。 而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呼唤江眠的周思衡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举措惊讶到了。 于是现在，这间小小的房间内，出现了一副……较为滑稽的画面。 江眠颤抖着身体，几乎不敢去看自己紧紧拽着周思衡浴袍衣领处的手掌。 ——因为拖拽的惯性，他刚才一不小心拽住了周思衡的浴袍，并且成功……拽下了一半，露出了失去浴袍遮掩的，那隐隐可见的完美马甲线…… 明白自己刚才干了什么坏事之后的江眠，此时此刻就像一只被煮熟的螃蟹似的，全身上下都泛起血色，尴尬的眼睛都不知道要看哪里。 而被“咸猪手”偷袭的周思衡也只是在事情刚发生的那一瞬间混乱片刻，随后马上清醒过来，若无其事地拽回自己另一半浴袍，考虑到江眠对接触的敏感程度，他主动后退半步，让江眠从自己的怀中退了出来。 “看上去，江老师已经完成了画作？” 四周的石榴香气退散，江眠下意识朝着周思衡的方向伸了伸手。 “……嗯，完成了。” 一秒钟后，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做什么的江眠连忙收回手掌。 两个人都十分默契的没有提刚才的小意外，而是同样的把注意力落回到墙面上。 重新整理好衣领后，周思衡迈着长腿，来到窗台前，微微俯身 。 “这是……一朵玫瑰花？” 其实周思衡第一眼就辨认了出来，他只是疑惑江眠既然要画玫瑰花，为什么不选择更符合寻常认知的红色，而是选择用那支蓝色的蜡笔，涂抹出这朵绽放、盛开在墙壁上的小花。 “嗯。”江眠乖巧点头。 江眠当然知道，如果用那只红色的蜡笔，凭他的绘画水平，一定不会让周思衡失望，但他只是更想守护好这片纯真美好的盛大画作，而不是一枝独秀，以自己的唯一破坏整体的和谐。 他看着那朵盛放的蓝色小玫瑰，越发觉得，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最好的归宿。 自然又平庸的融入属于周思衡的世界，或许会引起短暂的关注，但最终也会因为不高的存在感，慢慢消失在世界中心。 “谢谢江老师送我的这朵小玫瑰。”周思衡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这朵蓝色小玫瑰的花瓣，举手投足间的珍惜与爱护，像是真的在抚摸一朵在自己面前努力盛开的花儿，“我很喜欢，江老师。” 周思衡那句话，成功让江眠的心跳漏了一拍。 “什……” 江眠总觉得，周思衡看起来像是，意有所指。 可他才刚开口，就被周思衡打断。 “热水器的温度现在刚好适宜，再晚一些就要降温了。江老师，先去洗漱吧。” 江眠伸手，揪了揪自己的衬衫下摆：“但是我……” 他们今天到这里，完全是临时起意。这里是周思衡从小长大的地方，他们现在又身处周思衡的房间。所以房间里有周思衡的替换衣服很正常，可他…… 周思衡没有马上接话，空气顿时弥漫起一股尴尬的气氛。 在沉默的这三秒钟以内，江眠甚至下定了决心，打算豁出去了。 大不了再穿着现在身上这套衣服……反正只是借住这一个晚上，等明天他们就离开了，只是暂时的而已。 而且快到冬天了，前后两天穿同一套衣服也很正常吧？ 就这么自顾自的把自己催眠说服了，江眠暗自握拳，顶着视死如归的表情走向浴室，半路却杀出来一位程咬金。 就在江眠刚才那一番自我催眠的忐忑心态下，周思衡闷声干大事，从衣柜里翻找出了一套衣服，成功阻拦下一脸壮士割腕的江眠。 “抱歉江老师，我们来的仓促，没有准备你的换洗衣物。”周思衡脸上的表情十分诚恳，自然得不能再自然，“如果不介意的话，就穿这一身吧。” 大概是为了打消江眠内心的不安，周思衡接着补充道：“除了最下方的衬衫，其他的贴身衣物都是新购入，我还没有穿过的，你可以放心。” 江眠：“……” 他觉得自己脑袋又要烧起来了。 他放心……放心什么？ 江眠不知道自己是带着什么样的表情从周思衡的手中接下那套更换的衣物，但内心再清楚不过。 他其实，是高兴的。 知道自己的想法下·流，江眠一面唾弃自己，一面又忍不住深深着迷其中。 周思衡只是好心，怕自己没有更换的衣物不方便…… 他怎么能用自己肮脏的想法去先入为主的揣测周思衡的意思…… 可是、但是…… 浴室内，江眠看着镜中满脸通红的自己，又瞄了眼被放在置物架上整整齐齐的那套衣服，左右来回甩了甩自己的脑袋。 打住江眠，周思衡怎么会有别的意思呢，他只是用对待朋友的方式对待自己而已！ 而一门之隔的外面房间内，周思衡重新走到墙壁前蹲下，打量着那朵诞生于江眠笔下的玫瑰花。 第83章 他沉默了许久，默默蹲下身，拾起江眠丢下的那只蜡笔，在那朵玫瑰下方，找到了一处很不惹眼的位置，写下了一行小字。 纵使拖延了很长时间，但江眠心里其实也再清楚不过。 关闭水流后，江眠擦干了自己身上的水珠，脚步僵硬的朝着它们的方向走去。 当衬衫面料触碰到皮肤的那一刻，江眠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冷颤。 浴室里暖气很足，这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 兴奋、惶恐，又满是期待…… 江眠深呼吸了一口气，换上了所有衣服，然后拉开了浴室把手。 并没有出现他预料当中四目相对的暧昧尴尬场景。房间内的周思衡正背对着他，手上好像是在收拾什么东西的样子。 好奇心趋势着江眠靠了过去。 “周老师。” 他小声呼唤周思衡，后者闻言转头。 周思衡怎么可能不知道江眠已经洗漱完毕，刚才他一直都留意着浴室内的水流声。 只是他也再清楚不过，就回忆刚才江眠进入浴室前像是要上战场壮烈牺牲的表情，如果他翘首以盼的等待江眠，一定会让他充满压力。 所以他才趁着江眠走出浴室之前，找了件事情分散注意力。 可这么一回头，他还是无法挪开停留在江眠身上的目光。 江眠的身形比较瘦弱，两人的身高也存在一定的差距。穿着自己衬衣的江眠，就像是一位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宽大的衣摆完美遮掩住了江眠的臀·部，一直延伸到大腿中央的位置，把江眠身上的短裤也遮掩得严严实实，乍一看，像是下·半·身什么都没穿似的走了出来。 周思衡手中拿着遥控器的力度不自觉加重了一份。 他一秒钟平复好自己呼吸的节奏，试图不让江眠受到惊吓。 他的衬衫对于江眠来说还是太过于宽大，即使所有的扣子都扣的严严实实的，领口处仍旧还是松松垮垮着。只要周思衡想，凭借着身高优势，他几乎能够从上而下的看到很多，他不该看到的东西。 他咳嗽一声，试图找回自己涣散的注意力。 “江老师，这里有一台放映设备，你想不想，看场电影？” 江眠这才知道，原来周思衡刚才背对着自己是在折腾这个。 “为什么房间里，会有投影仪？” 江眠也知道这个问题有些不合时宜，但还是按耐不住内心的疑惑。 周思衡：“……” 周思衡：“大概，是新院长体贴我的职业，所以……” 设备的确是院长安排的。毕竟周思衡就算心态再怎么自信，也不至于在孤儿院的房间内安装上投影仪。 而且他刚才还检查了一番，本地备选影片档案里，十部作品中有九部都是他曾经参与拍摄的。 后面这句话周思衡没有选择告诉江眠。 毕竟说出来，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只是就算他不说，翻找电影的时候，江眠还是注意到了。 江眠其实也或多或少的猜到了真相，他熟悉周思衡的性格，也知道他并不是会做出这些事的人。 “今天也辛苦江老师了。”周思衡沏了杯安神茶，递到江眠眼前，“江老师来挑选一部睡前电影，最后放松一下，我们正式告别今天。” 今天接触的沉重话题较多，周思衡也是考虑到缓解江眠的心理压力，才有了这么一出提议。 “好。” 江眠没有拒绝。 作为文字工作者，他平时本就会上网搜寻一些口碑优秀，剧情出色的电影进行观看学习。 更何况……听周思衡的意思，他是要陪着自己一同观赏。 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江眠犹豫了一秒钟，但也仅仅只是一秒钟，就答应了下来。 就连周思衡都有些始料未及，这是认识这么久以来，江眠为数不多的直接答应的事情。 从周思衡手中接过遥控器，江眠在待选名单中翻翻找找，翻阅了许久。 看着满屏自己曾经参与饰演过的作品被翻阅过去，周思衡心里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自己以前……原来这么劳模的吗？ 江眠会不会觉得他出现的频率太高，讨厌他了？ 好在江眠没有让他纠结为难太久，最后选定了一部仍旧是由他饰演的电影。 只不过江眠挑选的电影，稍稍有些特别。 “我一直都很喜欢周老师饰演的这部作品。”电影开始放映了，江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虽然饰演的是男二号，但从角色故事线的完成程度来看，比男主角更加出彩。” 一旦讨论与专业问题相关的话题，江眠整个人都会进入一种严肃认真的状态。 这和平时的他都全然不同。 周思衡很喜欢这样在自己的专业领域中，闪闪发光着努力的江眠。 他并不是自恋狂，对于观赏自己在电影里饰演出的深情不感兴趣。于是趁着江眠专注观看电影的时候，把所有视线都偷偷给予了江眠。 江眠不知道的是，其实他选择正在观看的这部影片，也是周思衡自己非常喜欢的。 这部电影属于周思衡早期出道时参与创作的，虽然那个时候他已经有了饰演男主角一番的咖位，但在看完故事整体走向概述后，周思衡主动放弃了一番的位置，转身选择了更加对胃口的男二号角色。 第84章 不过听江眠刚才那话的意思，他今天应该不是第一次看这部影片，并且反复看了许多次的样子。 又联想到刚才选择影片的时候，江眠一直是早已经一副洞察明了的表情。 周思衡心里顿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会不会他拍摄的那些作品，其实江眠都已经看过了。 而且，应该不止一遍。 在选择陌生影片的时候，一般人都会选择让人对电影一一进行短暂地介绍，可刚才江眠完全没有。 经过一番思考，周思衡越来越坚定自己内心的想法。 江眠正紧盯着大屏幕蹙眉，全身心沉浸入剧情，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正在被周思衡用求知的目光上下打量着。 “江老师。” “嗯？” 江眠正全神贯注地沉浸式投入中，猝不及防听到周思衡喊了自己一声，一转过头，就看到周思衡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自己身边。 两个人现在的距离只有不到三厘米的空间。 江眠手上，记录影片小技巧的笔忽然停下，手足无措，像是整个人被丢入了陌生的空间，无法动弹。 “怎、怎么了？” 江眠尝试镇定开口，张嘴的时候还是因为紧张，险些咬到舌头。 周思衡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其实有个问题藏在我心里很久了。” “江老师，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41章 问出这句话后, 江眠只觉得房内的空气一瞬间被人抽干，大脑缺氧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胸膛中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江眠在脑中飞速闪过与周思衡相处点点滴滴。 难道是他表现得太过明显了？ 周思衡并不知道他的内心在纠结什么, 只是伸手，指着屏幕上正在放映的电影片段：“我只是觉得，江老师好像对我的作品都非常熟悉。虽然这么说有点自恋的嫌疑, 但江老师，你是不是我的影迷？” 江眠：“……” 脑子里那一阵嗡嗡作响的杂音终于在这一刻停了下来。 江眠上下唇瓣张了张，表情几乎称得上是呆滞, 就这么干脆的就坡下了驴：“……嗯。” 得到他的回答后, 周思衡如愿笑了笑：“果然, 我猜得没错。” 虽然江眠始终觉得哪里似乎有些不对劲, 但见周思衡一副自如的表情接受了这个说辞，他想了想, 还是把剩下的疑问全部咽回了肚子里。 “被江老师这么优秀的编辑老师喜欢, 是我的荣幸。”周思衡笑着，把两人的距离重新拉回到安全范围，“那么——我可以再得寸进尺一些吗？想要知道，江老师是怎么喜欢上我……的作品的？” 江眠：“……” 为什么总觉得，周思衡那最后的半句话，似乎意有所指呢？ 整理好心情, 江眠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的情绪被周思衡看出来。 “周老师挑选剧本的眼光很好，并且成功演绎出了人物的内在灵魂，每次看到你饰演的角色它们一个个都像是真的从剧本中活了过来，来到我的面前。” 涉及到专业问题, 江眠思索回答得非常认真，眼里闪烁的光芒发自内心。 “而且这段时间, 我们在剧组拍摄。我看到周老师你的剧本上留下的笔记虽然不多，但全都标注出来最精准最简洁的信息。” 周思衡笑了笑：“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特别值得夸赞的事情。身为演员，最重要也是最根本的任务，就是把编剧老师们笔下创造出的角色，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还原。我觉得每一个角色都是存在自己独立的人格与灵魂的，而演员的作用，就是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一副容器，让角色的灵魂短暂地栖息在容器里，用他们的眼光和思维来感受这个大千世界。” 他分析的非常到位，江眠跟着点头。 “不过还有一点。”他更正道，“我觉得演员并不是角色的容器，他们只是短暂地借用你的眼睛，感受这个世界；同样的，饰演角色的演员，也能感受到他们身处的世界经历。” 周思衡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 “江老师说得很对。” “很久以前，有位朋友曾经告诉我。他认为作者笔下创造出的世界，每一位角色都是存在自己的独立人格的。作者只是让他们有了选择的可能，并不能完全决定他们的命运。就像是诞育了孩子的母亲，她用爱把孩子带来这个世界，又用爱，放手让他们自由。” “我个人非常认同这个观点，不知道江老师您有什么见解？” 闻言，江眠陷入沉默。 他能有什么见解——他的见解不是已经被原原本本的说出来了嘛！ 这话是当年他亲手发出给周思衡消息，江眠是怎么也想不到，多年以后，竟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懊悔感。 “……我认为那位朋友说得很对。作者诞育角色，而不是拥有角色。一千个读者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个真正深爱角色的读者，都能给出自己的看法，我也一样。” “就像我理解‘燕回’的某些抉择，与他的‘亲爹’的想法产生分歧一样，您说对么，江老师？” 江眠：“……” 谁是……亲爹啊？ 说得很好，下次不要再说了。 “嗯。” 第85章 好不容易才让这个话题迎来结尾，江眠仓促的点头，试图了结这个看上去会朝着奇怪方向发展的话题。 被周思衡这么一打扰，电影竟然也已经走完了一半的故事线，江眠心里暗自懊恼。 方才周思衡发起的攻击太过于直白，他根本分不出一丝注意力。 “要不要把进度条重新拉回去？” 始作俑者周思衡还十分贴心的拿起遥控器，转头征询江眠的意见。 江眠把脑袋又往怀里缩了缩，发出来的声音也闷闷的：“不用了。” 他现在脑子还是混乱的不行，不在状态，就算把进度条再拉回去几百次，最后也是一样的效果。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周思衡没有再搞事情，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起，看完了这部由周思衡饰演的电影。 电影放映结束，江眠手边的杯盏也彻底见了底。 “时间刚刚好，江老师，我们也到了该睡觉的时间了。” 这一个晚上，江眠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职业病作祟，总觉得周思衡说话的方式存在某些令人误解的可能。 但他不能那么不讲道理，或许周思衡也只是太累了，大脑语言系统有些紊乱了，他不能仗着自己是个文字工作者，就去给人家挑刺。 “好。” 憋了又憋，江眠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只是眼神万分纠结的看了周思衡一眼，踩上了通往上铺的梯子。 也正是这个时候，江眠可以说是无比庆幸，还好孤儿院给周思衡安排的留宿房间也是和孩子们一样的上下两层床铺，否则…… 他根本不敢想象今天晚上要如何面对休息的问题。 想不清楚那就不想了。 江眠抱着解决了重大难题后惬意的心情，直挺挺的躺在软乎乎的棉花被里。 他闭上眼，能够感受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是刚才在周思衡身上嗅到的，同款淡淡的石榴香。 他又想到，上面的这张床铺，似乎刚才在自己进入浴室洗漱前，上面还是一副空空如也的状态。 那么现在多出来的被褥枕头，是谁添置的已经很显然了。 “晚安，周老师。” 下铺，周思衡刚铺开自己的被子，就听到这一声轻飘飘的临别晚安，动作一怔，而后轻笑着。 “嗯，晚安，江老师。” 祝你有个美梦。 看了眼放在一旁的手机时间，周思衡现在没有入睡的打算。 他倚靠在床头等待了大约半小时的时间，确认江眠从上铺传来的呼吸声越来越平稳清浅，才松了口气，动作轻柔的翻身下了床，把贴在自己身上的浴袍换了下来，换成了更加亲肤的居家睡衣。 如果江眠还醒着，就会发现，现在周思衡身上穿的那一套睡衣，与自己身上所穿着的，品牌、颜色，完全是一模一样的。 乍一眼看过去，两个人穿着的便是，情侣套装。 换完衣服后，周思衡才重新躺回床上，缓缓合上双眸。 并不是要入眠，他只是闭目养神，同时在大脑中回忆着方才和江眠在自己面前的种种小动作。 在他问及江眠是不是喜欢自己的时候，江眠瞳孔猛地一缩。 即便他之后什么都没说，并且顺着自己的话隐瞒住了所有，但周思衡身为演员，又怎么会感受不出江眠心里的真正情感呢。 刚出道的时候，为了能够迅速地理解剧本中的人物关系，周思衡不仅每天大量阅读小说分析人物积累素材，同时还切身实际地观察身边的每一位朋友，哪怕只是乘坐公交，他也会时不时根据陌生人的种种动作细节，去猜想他们到底是回事什么样的性格和人设。 所以江眠可能不知道，周思衡是个很会观察微表情微动作的写实体验派。 自然，从江眠刚才种种反应中，周思衡得出了一个让他又惊又喜的答案。 除开影迷身份，或许江眠，真的也喜欢他。 不是朋友之间的感情，也不是身为编剧对演员的喜欢，而是真真正正的，来自爱慕之情的欣赏。 从他们第一次见面以来，与江眠的每一次接触，江眠的那些小动作、一些飘忽的小眼神，很难不让他更加坚定这个观点。 分析得到这个答案以后，周思衡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分子都兴奋起来了，体内本就寥寥无几的困意彻底一扫而空。 这个世界上，难道还有什么比你喜欢的人也可能正在喜欢你这件事情更让人雀跃兴奋的事情吗？ 只是激动归激动，周思衡也知道，江眠的性格并不是会主动挑明情感的人。相反，在基于他从前的经历，江眠就算认识到了对自己的感情，也只会藏匿在心底。他们两个人之间，只有自己主动，才会有更进一步的希望。 爱是想要克制却又收回的手。他还有很多时间很多机会，陪伴在江眠身边。 终有一天，他会让江眠对自己放下所有防备，走进他的心房。 没关系，来日方长。 周思衡如此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房间里很安静，周思衡闭上眼睛，能够清楚的听到江眠从上铺那浅浅传出的呼吸声。 窗外的月色越来越朦胧，没有被完全拉上的窗帘透出光亮，照到双人床的一角。 周思衡起了身来到窗前，拉上那留下了一丝缝隙的窗帘，终于隔绝了这间屋子与窗外所有的光线。 第86章 摸着黑回到床前，周思衡在黑夜中抬头，注视着平躺在床铺上正在睡梦中的江眠。 还是和以前一样，江眠睡着的时候很安静很乖巧，一点都不让人操心。 帮他拉了拉被子，周思衡轻轻回应了方才那一声晚安。 “晚安。” 第42章 江眠醒来的时候, 下铺的床上已经没了周思衡的身影。 他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爬下床，屋外的光源被厚重的窗帘隔绝的彻底，所以并没有照耀到江眠的眼皮上, 得益于此，江眠睡了个安分觉。 “江老师，早上好。” 江眠正站在窗台前拉好窗帘, 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周思衡熟悉的呼唤声。 他转过身，看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穿戴整齐的周思衡从浴室出来，还顺手带上了门。 “我也刚起来, 怕打扰你休息, 就被叫醒你。” 大概是刚洗完脸, 周思衡脸上残留的水珠还在不停往下流淌着。 江眠轻轻嗯了一声, 随后重新把身体转了回去。 在周思衡看不见的角度，他悄悄伸手掐了把自己的脸颊肉。 救命, 现在的周思衡明明穿的比昨晚正经多了, 为什么却比昨晚更加让他心动。 大约如他所说，才刚起床的周思衡嗓音还带着三分哑意，听起来分外撩人。 “时间还早，江老师要不要再休息一会？我们今天可以晚点出发。” 江眠摇了摇头，抱着自己的洗漱用品进了浴室。 朝脸上泼了几把冷水以后，江眠才堪堪缓解了脸上的热意, 拿起洗漱池边上的牙刷牙杯。 哪知道看到它们，又想到昨天晚上周思衡当着自己的面，把它们连同他自己的洗漱用品一同取出的场景。 “因为我回来的次数也不多，所以这次也和江老师一样, 用全新的洗漱用品。” 看着他手上颜色相近，大小相同的牙刷牙杯毛巾, 江眠脑袋里飞速闪过一个词语——情侣用品。 在牙刷上挤上牙膏，沾了些水花后，江眠把牙刷塞入口中，眼神木木地看着镜子里正在刷牙的自己。 然后同样猝不及防地，看到了镜中还穿着睡衣——其实也就是周思衡为他挑选出的那件对于他来说十分宽大的衬衫——或许是因为昨天睡着的时候身体左右翻滚，本就大咧咧敞开的领口被拖拽的更加宽大，已经露出了一半可见的锁骨。 江眠：“……” 他刚才难道就是盯着这么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样和周思衡说话的吗？！ 连牙刷刷出的泡沫都来不及吐掉，江眠叼着牙刷抿唇，赶紧低头整理好自己不太能见人的妖艳贱货模样。 老老实实打理好自己的状态后，江眠再次打量着镜中的自己，两颊还是红扑扑的，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总之一时之间，看上去是很难消下去的。 江眠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好先吐出嘴里的泡沫，梳洗干净后走出浴室。 “江老师。” 结果一出门，江眠就听到了周思衡呼唤自己的声音。 他下意识扯了扯衬衫的衣角，确认自己打理好了那一副“不守男德”的模样后，才有几分僵硬的转过身：“周、周老师。” 周思衡带着他昨晚换下来清洗清洗凉晒干的衣服走到他面前，把衣服塞入他怀里。 “我的这件衬衫对你来说还是太大了，今天室外温度不高，这么出去容易着凉，还是穿这套吧。” “嗯嗯！” 周思衡的这个提议简直深入到了江眠的心坎。就算周思衡不把衣服还给他，他也要自己去阳台收回来自己换上。 才刚从浴室出来的江眠又倒退了回去，他低下头，把脑袋埋入晾晒干净的衣服中。 一股冷冽的清香瞬间钻入他的鼻尖，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味道。周思衡的味道。 原来他一直能够在周思衡身上闻到的淡淡香气，是洗衣液的味道。 如果有机会的话，他要向周思衡了解，周思衡用的到底是哪一款洗衣液。 江眠在心里如此想道。 重新穿戴整齐后，江眠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惬意了不少，再次推开浴室门的时候，感觉心情都美好了起来。 ——知道他走出门，与站在门外的陌生女人对上四目。 江眠缓缓后退两步，关上浴室大门。 难道是他的打开方式有什么问题吗？ 重新拉开大门，门外还是那位陌生女人。 江眠：“……” 确认自己不是一大早花了眼，江眠开口，有些尴尬：“您、您好？” 正弯腰收拾东西的周思衡听到江眠的声音，也起身望去。 看到江眠和他身前的女人对视，周思衡连忙上前给双方介绍：“江老师，这是现在担任孤儿院院长的林女士；林院长，这是江老师，我的朋友，昨晚和我一起回来的。” 得知江眠身份后，林院长弯了弯眉眼，主动朝江眠伸出手掌，友好的介绍自己：“江老师您好，我听小周说了，你是他现在正在拍摄的剧本的编辑老师吧？多谢您在剧组照顾好他了。” 江眠后脖颈都冒出了冷汗，尴尬的接话：“林院长您好……” 哪里是他照顾周思衡，在剧组的时候，分明都是周思衡照顾他才对。 周思衡来到他面前，替江眠握住了林院长伸出的手掌，不动神色的拦下了这场令江眠为难的打招呼方式。 第87章 “院长，您怎么来了。” “我一早听黄大爷说你昨晚回来了，就想着来看看你。” 林院长果然被周思衡的话题带跑偏，没有注意到江眠手上闪避的动作。 “我还以为昨天回来的动静很小了呢，没想到还是被黄爷爷发现了。”周思衡嘴上虽然说着在意，可实际上眼里的笑意分明。 林院长接着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是啊。现在小朋友们都知道你回来了，吵着闹着要见你这位影帝哥哥呢。还有几个特别不听话的，连早饭都不吃了，就像见你，没有办法，我就只好来找你了。”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周思衡轻笑一声，询问江眠的意见，“江老师要是不想去的话，就拜托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看看孩子们，很快回来。” 江眠摇了摇头，就在周思衡以为他不想去的时候，江眠出了声：“我想和你一起去。” 在周思衡有些讶异的眼神中，江眠坚定的点了点头。 江眠主动提出要一起去，林院长也表示非常欢迎：“孩子们看到江老师，一定也会很开心的。” 既然江眠决定了要去，周思衡也没有阻止他的道理。 “好。不过江老师一会不要跟丢我哦，孩子们太热情了。” “嗯。” 林院长带着两人下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孩子们的早餐时间。 等候已久的孩子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翘首以待，在看到不远处朝着他们方向走来的林院长，以及她背后明显高挑出众的那个身影后，小小的身躯内一同爆发出尖锐的能量。 江眠前进的脚步一顿，下意识伸手捂了捂耳朵。 周思衡注意到他的动作，凑近了江眠，小声问道：“江老师，不适应的话还是先回去吧？” 江眠摇头：“我没事的，孩子们也好久没见你了，激动一点，可以理解的。” 拧不过他，周思衡只好继续拎着人往里走。 负责看着孩子们吃早饭的阿姨已经完全管不住这些孩子了，几个胆子特别大的已经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朝着和周思衡身上扑了过去，抱住周思衡的小腿。 “周哥哥！” 周思衡也蹲下身，挨个抱了抱这些调皮的小家伙。 “我上次回来的时候，不是和你们说了要好好听院长和阿姨的话吗？怎么又不乖乖吃饭了？嗯？” “上次你回来我们听话了的，这次你回来，当然要再听话一次！” “什么逻辑……”被这群小机灵鬼的理不直气也壮逗笑，周思衡也没有忘记介绍江眠，“来，这位是哥哥的朋友，你们要叫他江哥哥。” “小江哥哥好~” 看上去，这些孩子们真的很听周思衡的话，周思衡说什么他们都乖巧照做，比院长的话还要管用。 江眠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称呼过，尤其是一群年轻看上去都还小的小朋友们，莫名有些羞怯。 “你们好。” 他也蹲下身，目光和小朋友们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微笑着打招呼。 “越来越聪明了，还会举一反三了。怎么都没有这么喊过我？” 周思衡揪住面前最皮的小朋友，威胁似的捏了捏她肉乎乎的小脸蛋。 “小江哥哥看上去就比周哥哥小，所以叫小江哥哥不是很对的吗？” 一段时间不见，这些孩子说气话来是越来越头头是道了。 周思衡失笑，逐一抱过孩子们以后，就招呼着他们先去吃完早餐。 看着孩子们乖乖听话照做回到自己的小饭桌前，江眠还没来得及感慨周思衡很会哄小孩子，就听到他先一步呼唤自己。 “我们也先去吃早饭吧。小江哥哥。” 江眠：“！” 他整个人身体一怔，像是被人摁下了石化按钮，停在原地一动不动的。 周思衡走近他身边，见他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有些好笑。 “不是饿了么，想吃点什么？” 江眠还没能完全从那一声“小江哥哥”的称呼里抽身而出，迈着呆呆的步伐，跟在周思衡身后。一段不到百十米的距离，他愣是好几次撞上周思衡的脚后跟。 受害者周思衡大概是终于看不下去，转过身一把扶住正在神游的江眠，好笑道：“江老师，是让你考虑早餐吃什么，不是吃我。” 江眠的脸颊一秒钟的速度迅速爆红，他欲盖弥彰的眨眼：“你、你说什么呢。” 一大早上的，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还是当着这么多小朋友的面。 明明是自己想歪了，江眠却嘴硬不敢承认，连忙随口扯了刚才小朋友正在吃的同款小米粥，才躲过了这令人窒息的问题。 “两碗小米粥，两只奶黄包，谢谢阿姨。” 取餐窗口处，周思衡微微俯下身，微笑着同橱窗对面的阿姨打着招呼。 阿姨也认识周思衡，闻言转身给他打上了两碗满当当的小米粥，又取出蒸屉里小猪造型的奶黄包，放到他们的就餐碗中。 江眠被周思衡带着来到小朋友们对面的一张餐桌上坐下。 虽然他们没有和小朋友们挨在一起坐，但江眠还是能够感受到一旁来自小朋友们八卦和好奇的眼光。 “要不我还是……” 被这么多双眼睛同时盯着，江眠简直如坐针毡。 刚想起身重新找个位置和周思衡分开，就被周思衡伸手拦了下来。 第88章 “只是吃个早饭而已，江老师别担心。”周思衡把热乎乎的小米粥搁置在他面前，“小孩子们玩心比较大，不用管他们，先吃饭吧。” 话虽如此…… 但他们两人的位置和小朋友们的餐桌并不远，江眠甚至还能清楚的听到小女孩们嘀嘀咕咕的讨论声。 “我觉得小江哥哥也好帅啊，长大以后我要和小江哥哥在一起！” “可是周哥哥也很帅气，呜呜，好难选择啊。” “这有什么困难的，一个星期有那么多天，我要前三天和周哥哥一起，后四天和小江哥哥一起！” 在一旁清清楚楚听到小家伙们big胆言论的江眠：“……” 他好想现场挖条地缝钻进去。 现在的小朋友想的都这么长远了吗？她们才多大，就已经想着要谈恋爱的事情了？ 而且现在就已经有了“我全都要”的概念，这未免而已太过于大胆了吧？ 江眠回忆了一下自己当年和他们一样年龄的时候，似乎还经常因为调皮，而被江云训斥教训。 江眠尴尬得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偷偷打量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周思衡，却是一副淡定的模样，像是早已经习以为常。 像是感觉到了江眠的视线，周思衡抬起头，弯了弯眼眸：“童言无忌，江老师不必往心里去。” 话的确是这么说没错，但江眠脸上的热度还是个他心里的羞耻感一样飞速飙升，根本降不下来。 周思衡带着透明塑料手套，拿起餐盘中其中一只松松软软的小猪包，捏下一小块，递到江眠面前：“吴阿姨的手艺很好，这些早餐都是她亲手做的，我很喜欢她做的奶黄包，江老师也尝一尝？” 江眠本就燥热的大脑险些直接宕机：“什、什么？” 周思衡这是打算…… 让他就着自己的手吃……？ 果然，因着周思衡这轻飘飘的一句话，隔壁小朋友们又开始沸腾了起来。 听着小朋友们越来越奇怪的发言，江眠已经彻底维持不住脸上的体面，脑袋已经快要彻底埋入桌子底下了。 对不起了小朋友们，没有给你们起到一个优秀成年人的榜样。 在脑袋迷迷糊糊，彻底失去正常清醒思维之前，这是江眠脑中最后闪过的一丝念头。 第43章 大概见江眠浑身上下不自在得太明显, 在一旁默默观察许久的林院长也看不下去，清了清嗓子，拍手重新让孩子们乖乖吃饭。 而另一桌的两人, 江眠最终还是没有接受直接就着周思衡的手指咬下那一块奶黄包的现状，宁愿选择自闭不吃，也要挨过这道难关。 而周思衡见计划失败, 也没怎么气馁，而是顺其自然的把那一小块奶黄包放入江眠的勺中。 这一次，江眠总算是接受了。奶黄包配合着小米粥, 被缓缓送入江眠的口腔。 奶黄包入口即化, 奶黄夹心更是泛着淡淡的香甜气息。 这的确是江眠吃到过最可口的奶黄包。 见江眠品尝过后两眼放光, 周思衡微微一笑, 乘胜追击：“这里还有很多，江老师再试试看吧？” 江民没有拒绝。两人就这么一来一往的配合着, 直到彻底把餐盘中的两只小猪奶黄包消灭。 “我去把餐盘送回去, 江老师就坐在这里等我一会吧。” 虽说孤儿院现在资金充足，但林院长也并没有安排专门收拾孩子们餐后碗筷的工作人员。一是能够培养孩子们不浪费、自己动手的良好习惯，二也是为了让孩子们多运动运动，消化餐后吃得饱饱的小肚子。 周思衡一走，江眠总算是松了口气。 然而他才刚放松下来，就感觉到身后的衣摆被几股小小的力道扯了扯。 他回过头去, 发现是已经结束用餐的小朋友们围了过来。 似乎是知道周思衡不在，小朋友们更加放肆了起来。 “小江哥哥，你是周哥哥的好朋友吗？那你以后能不能多和周哥哥一起来看看我们？我们都很喜欢你！” “小江哥哥，我长大以后能不能嫁给你呀, 我好喜欢你哦！” “小江哥哥，你有女朋友了吗？” 被一群小朋友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 江眠一时之间手足无措。 “陪着周哥哥回来？嗯……虽然机会可能不多，但我会努力争取的。” “我现在还没有女朋友，不过……” “我就离开一会，你们就有了小江哥哥忘了我了？” 周思衡微凉的嗓音出现在众人身后，小家伙们一听到他的声音，连忙乖乖闭上嘴巴，集体立正，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小江哥哥很忙的，你们不要打扰他。要是惹的小江哥哥不高兴了，小江哥哥以后可就再也不来看你们了。” 周思衡嘴上这么说着，语气虽然听上去凶狠，实际上嘴角弧度就没有降下来过。 听完周思衡发言后，小家伙们一个个安静得像只鹌鹑似的，江眠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 就是这么一声轻笑，好不容易被周思衡唬住的小朋友们又偷偷抬起了脑袋，偷瞄着江眠。 只不过很可惜，他们的动作再轻，也逃不多周思衡的法眼，他轻飘飘看过去一眼，小鹌鹑们又老老实实的低下了脑袋。 吃过早饭后，两人跟着孩子们的步伐走出了食堂。 第89章 “今天是周末，孩子们休息，不用去学校，小周你和小江要不要陪着他们一起玩会？” 林院长笑起来很和蔼，江眠能从她身上看到温柔慈祥的母爱。 他想起了昨天在墓园里见过的，黄院长的照片。 想来，黄院长拉扯着周思衡长大的时候，也一定是这么和蔼可亲的模样吧？ “江老师觉得呢？” 周思衡把这个决定权交给了江眠。 江眠迷茫地眨了眨眼：“我？” 接着，他想了想。剧组那边拍摄一切顺利，昨天晚上睡前还看到林屿言在工作群里留言，表示一切都好，让江眠和周思衡好好散散心。 只是陪孩子们玩会游戏而已，应该也不会耽误太多时间吧。 江眠如是想着，便也答应了林院长的邀请。 生活在孤儿院里的孩子们不比寻常家庭的孩子，他们没有手机、平板，唯一接触的最多的数码产品，就是老师们上课教学用到的投影仪。 所以孩子们消遣娱乐的项目，无非还是跳皮筋、翻花绳、丢沙包这几样。 最后，在孩子们集体参与投票的情况下，跳皮筋以当仁不让的优势胜出，成了今天上午孩子们娱乐的重要项目。 考虑到成年人和小孩子的身高差距，江眠主动揽下了和周思衡一起摇绳子的任务。 孤儿院的草坪很大，四处开满了不知名的紫色小花朵，明明已经到了秋天，可乍一看还是如同春天一般生机勃勃。 江眠和周思衡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安排好两边的小朋友们后，开始缓缓摇起了跳绳。 活力十足的小朋友们各个鱼贯而入，还不停的催促着两人加快摇晃的速度。 见他们玩的开心，江眠脸上也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意，手上当即加快了速度。 大概是他太过于冲动，没注意到身后小男孩满脸害怕的表情，在小男孩冲入中央的时候，细长的绳线猛地抽在了小朋友的大腿上。 江眠和周思衡两人见状，马上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纷纷敢上前查看小男孩的大腿。 “痛不痛？” 撩起小家伙的裤腿，显眼的红痕当即刺痛了江眠的双目，他紧张的捏了捏小男孩腿间的肌肉，担忧的问道。 小男孩摇了摇脑袋，可那双泛着晶莹泪花的眼眸又如何能逃脱江眠的眼睛呢。 “对不起，都是我刚才太得意忘形了，没注意到。”林院长取来了药膏，江眠一边给疼到蜷缩的小家伙涂抹药膏，一边自责道。 小男孩冲着他摇了摇头。 “没关系的，不是哥哥的错。我知道哥哥不是故意的。” 小家伙懂事地安慰让江眠内心更加自责。 “不能怪江老师，也是我刚才没有配合好。”看到江眠脸上肉眼可见的难过，周思衡接话。 无论如何，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小男孩已经受了伤，再去追究是谁的责任这根本毫无意义。 江眠小心翼翼地把小男孩抱起，怀中的小男孩身体腾空，下意识搂住了江眠的脖子。 江眠动作一顿，脸色苍白。 “还是我来吧。” 见他状态不好，周思衡连忙出手，想要把孩子从江眠手里接过来。 但江眠避开了他的双手，对他缓缓摇了摇脑袋。 江眠就这么任由孩子双手环绕自己的脖颈，把人带到了孤儿院的医务室，来到病床前，才缓缓放下了孩子。 剩余的孩子已经全部由林院长照看着，只剩下这个受了伤的小男孩。 经过一段距离的行走，江眠怀里的小家伙看上去也困得迷迷糊糊，才刚一躺上病床，就双眼一闭，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他入睡的速度太快，江眠险些以为他昏迷了过去。本想走出医务室呼唤林院长再来看看，周思衡眼疾手快地拦下了他。 “问题不大，他只是睡着了而已。”周思衡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摁住江眠蠢蠢欲动的胳膊，“小孩子精力来得也快，去的也快，他们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嗜睡也很正常。” 他毕竟也不是真的医生，江眠有些半信半疑：“真的吗？” 周思衡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江老师，我什么时候骗过您？” 江眠伸手，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为了不打扰小家伙休息，江眠和周思衡两人走出了医务室，隔着一扇玻璃窗户，照看着正闭着双眸休息的孩子。 “还在自责刚才的事情吗？” 周思衡随手拿起一瓶矿泉水，拧开了瓶盖，递到江眠面前。 江眠接过来道了声谢：“嗯。还在想，幸好他伤得不重。” 当时要是打到了小朋友的脑袋或是眼睛，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周思衡重新拿起一瓶新的矿泉水瓶，拧开后抬头灌了两口。 “孤儿院里的孩子们，几乎都是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遗弃，或者遭遇了家庭变故，不得已被人送来了这里。”盖上盖子，周思衡继续说着，“他们平时能够接触的人不多，连学习，也大多数是孤儿院里单独聘请的老师，在初中以前，很少有孩子是在孤儿院外读的书。” 江眠抬头，不解地看着他。 “因为出身问题，以前，也有一些孩子在孤儿院外的小学就读，人心本就是难以揣测的，小孩子们的善良是纯粹的，可是恶也是存粹的。” 第90章 “不少孤儿院的孩子们外出读书后被同龄孩子排挤，性格越来越内向，渐渐地，就不敢和任何陌生人交流了。” “因为工作原因，我回孤儿院的次数并不多，所以孩子们每次见到我，都是一副很开心的表情。” 其实，这次带着江眠回来，那些孩子们那么喜欢江眠，这也是让周思衡万万没能想到的。 从前林院长也不是没有带着孩子们接触陌生人，可是大多数孩子们都表现出了明显的抵触心理。 这一次孩子们对江眠的态度，除了周思衡，连林院长都感到非常意外。 早餐时间，周思衡与林院长暗自交换了数次眼神，彼此都从双方的眼神中察觉到了讶异的神色。 把孩子们对江眠的不同态度告知江眠后，周思衡柔声安慰道：“所以江老师，你真的不必感到自责，对于孩子们来说，有你的陪伴，就是他们今天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江眠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对于江眠，周思衡一直都很有耐心。 他知道对于江眠来说，度过心里的那道坎，远比获得他人的口头原谅更加艰难。 好在江眠没有让他失望，没过一会，江眠就重新抬起了脑袋，看着周思衡的眼神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神色。 “周老师，如果以后还有机会的话，多邀请我来看看这些孩子们吧。” 第44章 两人离开孤儿院的时候, 所有的小家伙们都跟在林院长身边，依依不舍的朝着两人努力招手。 “我们走吧，江老师。” “可不可以, 再等我一下？” 江眠小声地挽留，周思衡也没有拒绝。 于是江眠小跑几步，回到孤儿院的大门口, 蹲下身，给孩子们拍了一张集体大合照。 “以后小江哥哥想你们了，就看看照片。”江眠一脸认真的同孩子们许下承诺。 周思衡站在他身后, 眉眼间满是温柔, 什么话都没说。 林院长也和蔼的笑着, 抬头的时候, 看到正追逐着江眠背影的周思衡，笑意一顿, 若有所思。 江眠此时正全心全意的和孩子们进行告别, 并没有注意到另外两道落到自己身上的视线。 回去的路上，江眠心情难得的愉悦。 这次周思衡没有同他一起挤在后座，江眠来来回回偷偷打量了周思衡好几眼，才偷偷取出手机解锁，点开了手机上的指绘软件。 这一路上，他一直低着脑袋, 把刚才手机里的那张照片手动绘制成了q版绘图合照，直到上传到微博账号后，江眠才满意地闭上了双眸。 一放松下来，头晕目眩恶心干呕的感觉就找上了门。 周思衡一直密切的通过后视镜注意着江眠的状态, 见他脸色惨白，心理无奈的叹了口气。 “晕车还是不要看手机了, 来，含着这颗薄荷糖，闭上眼睛放松休息一会吧？” 从前面的抽屉里取出早已经准备好的薄荷糖，周思衡把糖果递给了江眠。 江眠从他手中接过那颗薄荷糖，马上剥开了糖纸丢入口中，听话地合上双眸。 见他调整好状态，周思衡也非常配合地点开了车载音响，播放起缓解压力的轻音乐，没过多久，就听到了江眠平缓下来的呼吸声。 担任驾驶司机的安晴明显也注意到了这点，确认江眠真的睡着了以后，她无语的叹了口气：“你有必要这个样子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江眠他爹呢。” 自从周思衡进了《大漠孤烟》的剧组后，安晴见到他的次数不多，但每次见面，都能看到他和江眠凑在一起。 看着周思衡现在越陷越深的模样，安晴知道，这人肯定已经完全把自己昔日的嘱托抛掷脑后了。 虽然，他们相识了这么多年，身为周思衡的朋友，他有了喜欢的人，安晴自然是很支持的；可站在她经纪人的角度上，安晴只觉得前途未来一片黯淡。 “我听林导说，你每天在剧组提早几十分钟开工，就是为了中午早点收工去给人家准备午餐，这次回来祭拜王阿姨，你也把人带上了。你好好跟我说说，你这是要玩真的啊？” 怕江眠睡着受凉，周思衡还翻出了保姆车内准备好的保温毛毯，小心翼翼的盖在江眠身上，然后才回过头接安晴的话，皱着眉头纠正：“不是玩，我是认真的。” 正握着方向盘险些打滑的安晴：“……” 不是，祖宗啊，重点是这个吗？ 她伸出左手，没好气的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就算你是真的要追求人家，那你好歹也收敛一点。每天在剧组给人家忙前忙后，不知道的还以为江眠才是一番咖位呢。你也不怕被那些围观的狗仔和站姐拍到，分分钟把你送上热搜。” “我还不想连累江老师和我一起上热搜。”听着安晴的话，周思衡又回忆起了上次他和江眠被拍到同框照片，虽然下面有很多cp粉大呼“磕到了”，可还是有个别极端粉丝对江眠进行人身攻击。 他不想让江眠看到那些不好的言论。 安晴恶狠狠的吐了口气。 得了，这个恋爱脑彻底没救了。 安晴头脑中快速风暴，开始思虑一百种周思衡某日真的高调出柜该如何善后的方法。 “我也不是不赞同你谈恋爱，毕竟你也老大不小了、”安晴如是说着，但还是隐隐不看好这两人，“可为什么偏偏是江眠。你以前合作过那么多女明星，各个都美如天仙。就算是天生地喜欢男人，可你接触过的帅气的男明星也比比皆是，怎么偏偏就喜欢上了江眠呢？” 第91章 周思衡没有第一时间回话，而是转过脸，看着窗外的飞驰而去的景色。 过了一会，安静的车内才响起他的声音。 “我也不清楚。可能，就是心里喜欢上了，这辈子除了他，我谁也不喜欢。” 其实周思衡自己也说不清。 剧组面试的第一次，他就对江眠留下了印象。 而且他始终没有告诉其他人的是，他总觉得，自己从前似乎在哪里见过江眠。 似乎是很早很早以前。 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始终无法拼凑到一起，像是被人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不过任何事情都需要慢慢来，周思衡深谙这个道理，也并不急于一时去探究这个问题。 “你喜欢他也就算了，可是他家里人呢？我说句难听的，你一个人孑然一身，没有后顾之忧，可江眠呢，如果他的家里人不同意，你们是很难走到一起的。” 周思衡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正是因为他知道，所以也不敢贸然出手，一直默默的守护在江眠身边。 回忆起谢家晚宴上，与谢衍和江眠父亲谢景晟打过的唯一一次照面。 那是一个十分不苟言笑，又精于商业应酬的中年商人。 说实话，根据他这段日子在江眠身边的陪伴了解，江眠几乎没有提及过他的家人。 不过想想也是，能把自己的亲生孩子送进戒同所的父母，又能是什么彻彻底底的好人吗？ 联想到那次宴会上，他四处闲逛时，听到的宾客们对于“谢家小少爷”的谈论，很显然，谢景晟夫妻肯定不会全然不知圈里人对于自家孩子的评价，他们知晓，却从来没有纠正那些不堪入耳的言论，也从来不会替自己的孩子辩解罢了。 或许在谢景晟的眼里，江眠身为他的儿子，远不如生意场上的一笔交易更加让他喜爱。 就像他能够做出在全然不通知孩子的情况下，给自己的亲生儿子安排了一位素未谋面的未婚妻，仅仅只是因为对方是京城徐家的亲生女儿罢了。 周思衡无奈的叹了口气，伸出指尖，隔空描摹着江眠的五官轮廓。 难怪江眠明明身为富家子弟，却总是一副畏畏缩缩，担惊受怕，害怕与陌生人接触，还总是营养不良的模样。 “你不知道，他活得很辛苦。” 像是一声叹息，周思衡的语气也轻飘飘的，却狠狠戳痛了心窝。 安晴没再说什么，她虽然并不了解江眠的家世，但…… 能让周思衡认定了一辈子的人，一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很快到了s市的国际机场，周思衡率先下了车，拉开后座门上了车，轻轻晃了晃江眠的胳膊。 江眠双眼茫然的醒来，发现自己竟然一觉睡到了目的地。 “周老师……” 江眠下意识地叫了声面前人，在得到周思衡肯定点头回答后，挪动着身体下车。 因为临时更改了出行计划，两人买机票的时候，没有买到私密性更强的头等舱。周思衡又不愿意让江眠坐到人来人往嘈杂的经济舱，硬是发挥了自己的“钞能力”，补票到了还算过的去的商务舱。 两人登机落座后，江眠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刚才在车上一觉醒来后，全身上下都软绵绵的，脚步虚浮，像是踩在层层叠叠的棉花上似的。 坐在他身边戴着口罩的周思衡感觉到他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下意识小声问了句：“江老师，你不舒服吗？” 江眠有气无力地摇了摇脑袋，没有说话。 这状态一看就不对，周思衡伸手，用手背感知江眠额头的温度。 “好烫，江老师你发烧了。”周思衡的语气虽然有些慌乱，但整个人仍旧是充满着可靠的安全感的。 他当即呼唤来了空乘人员，给江眠冲泡了一杯感冒冲剂。 只是飞机上到底不方便，就算给江眠喝了药，一时半会也起不到效果。 因为刚才在保姆车上已经睡过了一觉，江眠现在精神的很，根本睡不着。 但整个人脑袋发热的感觉更加明显，江眠觉得好像有千百只蚂蚁正在啃食自己的脑髓，忍不住伸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还是难受吗……喝点温水。” 周思衡在一旁，手中捧着水杯，眉头紧锁看着坐在身旁的江眠。 他几乎能够断定，恐怕就是昨晚他带着江眠在湖边吹风的时候受了凉，心里自责的不行。 江眠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 就在周思衡一筹莫展，恨不得感冒发烧的人是自己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道怯生生的询问。 “您好……请问你是粥粥吗？” 周思衡回头，发现是一位看上去年纪与江眠相仿的女孩子。 “是我。不过抱歉，我朋友身体暂时不舒服，我抽不开身。” 在飞机上遇到粉丝也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哪怕以前是在头等舱，周思衡也经常能够遇到自己的粉丝或是影迷，更不要说他们今天乘坐的是商务舱。 但他现在无暇顾虑其他，满心满眼在意的就是江眠的状况。 江眠额头烧的很烫，周思衡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养出来变得红润一些的脸色，此刻又因为病痛的折磨下重新变得惨白。 “不不不、我不是像和您合照。我就是想说，我包里有带退烧药，见效很快，江老师看起来很难受，先把我这些药吃了吧？” 第92章 周思衡虽然从粉丝姑娘手里接过退烧药，但还是犹豫着不敢给江眠吃下。 毕竟江眠的身体状况本就不如一般的普通人，他们在场也没有人是专业医生，这么胡乱用药，他怕伤害到江眠的身体。 好在空乘小姐给力，成功从隔壁机舱领过来一位出差的医师。 在检查过江眠的身体状况后，那位医生又看了眼粉丝姑娘递给周思衡的药片，对周思衡点了点头：“这药没问题，快给病人服下吧。” 江眠本人也听到了医生的话，没有丝毫挣扎，乖乖的顺着周思衡抬起的手，把药片随着杯中的温水吞了下去。 这退烧药果然如同小姑娘说的，见效很快。虽然额头上的温度没有降低多少，但江眠觉得脑袋已经没有那么晕晕乎乎了。 他哑着嗓音，对小姑娘道了声谢。 那位小姑娘红着脸，摆了摆手：“没关系，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带的药能够帮助到你，我也很开心。” 安顿好江眠后，为了表达感谢，周思衡主动提出要和小姑娘合照，并且坚持要把药钱转给她。 小姑娘连连摆手，直说不需要。 最后她实在是拗不过周思衡，只好小声说出了自己真正的诉求：“那……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江老师合影拍张照片。” 此话一出，不仅是周思衡怔住了，连江眠也双眼茫然。 和……他合影？ 这是江眠自从出道以来，第一个主动提出要和自己合照的……粉丝？ 只见小姑娘脸上难掩雀跃的神色，点头如捣蒜：“嗯嗯！我超级喜欢江老师您写的剧本，您写的每一部作品我都有看过！” 江眠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石化的表情。 小姑娘见状，连忙继续解释道：“不是、不是电视剧，是您的作品原著……我也很期待《大漠孤烟》的燕回！” 江眠戴着口罩，小声道谢：“谢谢……你的喜欢。咳咳。” 小姑娘见他状态还不是很好，连忙就要重新坐回到自己位置上。 只不过在她坐回去前一秒，江眠出声拦住了她：“还没合照呢。” “啊、啊。” 小姑娘看上去也很紧张的模样，这让周思衡想到了刚认识江眠的那段时间。 他低头朝着江眠看去，不知道江眠是不是同样回忆起了那段时光，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织，最后还是江眠实在顶不住，重新把目光放回到小姑娘身上。 粉丝姑娘把随身携带的拍立得托付给了周思衡，在周思衡的帮助下，同样羞涩的两人总算是拍好了合照。 照片拍摄完毕后，小姑娘当场打印了出来，并且又小声提了个请求：“那个，能不能再麻烦两位老师一起在上面签个名，我……” 她张了张口，大概是觉得这个请求有些得寸进尺，想了想，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江眠却是听懂了她的意思，丝毫没有犹豫拒绝，就把相片从她手中取了过来，率先签好了自己的名字。 而周思衡则是紧跟着他的动作，在江眠签好自己的名字以后，结果了那张照片，落落大方的在江眠已经签好的签名身后，紧跟着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拍立得打印出来的照片不大，周思衡带着他的花体签名字这么一参合，两人的名字密切的贴在一起，莫名透露出一股暧昧气息。 如愿得到签名后，粉丝姑娘脸上难掩激动，兴奋到几乎快要跳起来。 第一次和自己的粉丝互动，江眠脸上虽然没什么血色，可从他弯弯的眼眸当中，周思衡还是能够看出，他现在其实非常开心。 就连江眠自己也没有想到，在现在这种全网黑的状态下，他竟然也有属于自己的粉丝，这真的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情。 感受到体内翻涌起暖暖的情绪，江眠闭上眼睛，双手交叠。 真好，现在有人认可他的作品，喜欢他的作品。 真好。 因为登机前已经在保姆车上小憩过的缘故，江眠虽然吃了退烧药，身体昏昏沉沉的泛着一股惰劲，可还是没有睡过去。 这种难受的状态整整持续了一整个行程，飞机落地后，江眠下了飞机，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他身旁的周思衡比他反应还快，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塑胶手套的手执起江眠的手掌，飞快牵着他躲避开埋伏的狗仔和私生粉丝们，带着江眠上了等候已久的小李的保姆车。 “去附近最近的医院。” 周思衡一上车，头也不抬地嘱咐小李，马上低下头开始查看怀中江眠的状况。 好在江眠仍旧是有些发烧后的茫茫然，没有出现其他不适的症状。 见周思衡这么着急，小李一脚油门直接上了路。 车子历经七拐八拐后，才终于甩掉了那些追车的狂热粉丝们。 车轮打了个转，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市中心医院门口。 双目警惕的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任何漏网之鱼尾随而来后，江眠才伸手准备拉开车门：“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周思衡皱眉，看着江眠满脸泛着不自然的病态红晕，并不赞同：“还是我一起陪着你吧。” 江眠脑子里满是刚才两人在机场被尾随的回忆，生怕周思衡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跟着自己进了医院大门，会引起更多路人的关注。在医院当中，就更不好脱身了。 第93章 “……好吧，我可以不去。”见他满脸执着，一副要一直和自己杠在这里的表情，怕拖久了时间江眠会更加难受，周思衡只好退而求其次，“但是你还生着病，一个人去太危险了，让小李陪着你，我会放心些。” 让小李陪同江眠，不但能够照顾江眠，必要的时候还能够给自己通风报信。 江眠思索了片刻，觉得周思衡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更何况他已经拒绝过一次，再拒绝下去，多少有些不礼貌。 戴上小李递过来的口罩，遮住自己的下张面孔后，江眠的声音嗡嗡然：“好。” 作为生活助理，小李在陪同这件事情上可是专业的。 哪怕他们都是第一次来这座市中心医院，小李就和回自己家一样，轻车熟路的，带着江眠挂好了号、见了医生。 幸好在飞机上及时吃了退烧药，江眠现在的状态整体还算不错，医生表示只需要挂一瓶盐水便能离开了。 扎针的时候，眼看着护士手中距离手掌越来越近的针筒，江眠偏头，紧紧闭上双目。 此时正值他精神最紧绷的时刻，却忽然听到耳边传出一声疑惑且听上去有几分熟悉的声音。 “……江老师？” 江眠睁开眼睛，看到了凑到自己面前，一脸探究模样的，戴着口罩的黄思源。 他还没来得及出声，便看到了从黄思源身后，缓缓走出的另一道修长身影。 “怎么不乖乖在病房里待着，出来乱跑？” 江眠正疑惑黄思源为何也会出现在市中心医院的时候，却在看清那正逆着光缓缓朝他们走来的那人面孔后，瞳孔瞬间震了起来。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第45章 “不是说身体不舒服么, 怎么不好好躺着休息，嗯？” 来人脸上带着宠溺的表情，只是那脸上的笑意并没有到达眼底。 江眠下意识侧过脸, 躲避着那人的视线。 “没什么，只是觉得躺久了有点闷，就出来走走……好像有点逛累了, 陪我回去休息吧。” 黄思源上前，亲昵的挽住那人的手臂，用身体挡住了他朝着江眠望去的视线。 “我刚才, 好像看到你在和什么人说话？” 黄思源身体一僵, 但很快转移话题：“刚才没看仔细, 远远瞧着还以为是某个朋友, 凑近看才发现只是长得像认错人了而已。刚才听护士提到小馄饨，有点想吃了, 我们去吃那个好不好？” 身形高挑的男人轻笑一声, 让人摸不清情绪。 “好。不过你确定你现在，还能吃？” 两人逐渐远去，江眠没有听见黄思源的回答。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浆糊，本就因为发烧有些难受的大脑，又因为看到那人后变得更加混沌。 江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前不自觉就蒙上了水雾, 像是一层面纱。 “江老师，你怎么样？” 见江眠状态不对，小李连忙凑上前关切。 刚才趁着江老师不注意的时候，小李偷偷看了眼周思衡发来的消息。 上面可是明明白白的交代了让他照顾好江眠, 江眠有什么不对的状况，都要第一时间和周思衡反馈。 而此刻, 就算小李不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也能够看出来，现在的江眠，正处于“不对”的状况。 “不、我没事。 ” 江眠强撑着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可眼前还是会不自觉的闪过那些破碎、散落满地的记忆片段。 他姑且能猜到周思衡吩咐了小李什么，但他并不想让周思衡担心，所以强硬的伸出手，捉住小李的衣袖，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不用麻烦周老师了。只需要吊一瓶盐水的时间，让我缓一缓。” 小李简直是两面为难，不告诉周思衡吧，万一江眠出了什么事情，他不好和周思衡解释；可若是告诉周思衡，江眠只怕也不会让他那么轻而易举地实现。 继续留在医院里，仍然可能会有和黄思源他们两人碰面的危险。江眠偷偷拨快了盐水的流速，不出半个小时，挂着的这瓶盐水就见了底。 值班的护士见状，连忙帮他拔了针，处理好手背。 拒绝了小李的搀扶后，江眠几乎算得上是用飞奔的速度逃也似的走出了医院大门，凭借着记忆，钻入停靠在不远处的保姆车上。 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冲出大门的时候，住院部三楼的某一间病房内，有一道鬼魅般的视线，始终自上而下，如影随形地盯着他，就这么看着他逃离医院，看着他算上了那辆停靠在门口的黑色轿车。 男人半挑了挑眉，看着那辆黑色轿车开出医院，逐渐淡出自己的可见视野范围，才终于转身，收回了视线，看向双手被镣铐紧紧锁住，披散着长发，满身狼狈痕迹的女人。 “我相信你的眼睛，它们是那么的明亮清晰，怎么可能会认错人呢，对吧？” “的确是一位许久未曾谋面的‘老朋友’，看来也该到了叙旧的时候了。” 这两天连轴转，带着江眠去了太多地方，周思衡自己的休息时间也不太充足，趁着江眠在挂水的时候假寐片刻平复心情，却没想到才不到半小时的时间，江眠和小李就走出了医院大门。 尤其是江眠。 周思衡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身旁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江眠。 第94章 自从上车以后，江眠就一副什么都不愿意说的样子，还紧紧的咬着后槽牙，混乱的呼吸出卖了他。 同前排开车的小李彼此交换了眼神后，周思衡沉着气，没有急着开口。 车内三人就这么各怀心思的在封闭空间内相处了一个小时后，车子才终于重新停靠到酒店的车库中，周思衡率先下了车，绕到另一边帮着江眠拉开车门。 “江老师，我送您回去吧。” 说是送，实际上酒店内两人的房间本就靠在一起，明明算是一起回家。 江眠先是摇了摇头，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缓缓地上下点了点脑袋。 至少还没有躲避到这一步，这让周思衡还算的上安慰。 从进入酒店大门开始，到走出电梯，两个人之间愣是谁也没开口说一句话。 好在，就在周思衡把江眠送到门口，进门前一秒，江眠才主动开了口：“周老师，晚安。” 这段时间以来，周思衡每天都会定时和小家伙道早晚安，只是每次都是他率先主动开口，没想到今天晚上，第一个开了口的人，竟然成为了江眠。 “晚安。”周思衡反应很快，同样也第一时间回应了江眠。只是他没有走，他想要目送江眠进入房间。 哪知道江眠也没有扭转钥匙开门，而是转过了身，眼神直勾勾的注视着周思衡，没有说话。 对上那一双不知道何时盛满了朦胧水雾的眼眸，周思衡心尖狠狠一跳，藏在心里的话脱口而出：“江老师，要不要来我房间坐坐？” 直觉告诉他，江眠今天晚上的状况很不对，有点像是——他单独和黄思源见面的那天晚上。 那天的回忆周思衡现在还历历在目，他不敢冒险让江眠一个人回到房间。 留在他身边，他能够照顾好江眠、 江眠的状态真的很不对劲，他甚至没有退让，也没有反驳周思衡的话，就这么顺从的点了点头，接受了周思衡的邀约。 周思衡以最快的速度用钥匙打开了自己的房门，把人带进自己的房间内。 这是江眠第一次进入周思衡的房间。 和前两天在孤儿院里见到的统一装修风格不同，酒店的房间虽然也大致延续着同样的装潢，但经过这一个多月的居住，房间里面已经逐渐增添了来自周思衡本人气息的小物件。 进入房间后，映入眼帘的便是直通卧室的道路，卧室里点着温馨的小台灯。周思衡的床边没有小书桌，取而代之的是暖色调的实木衣柜。 “抱歉江老师，房间没有收拾过，可能有些乱，辛苦你将就坐一下。” 周思衡满脸写着情真意切的歉意。 江眠看了眼收拾的整整齐齐，一尘不染的房间，没有开口。 这叫有些乱？ 他不自觉联想到了自己房间里，靠在床头的那张小书桌。 ……那他的房间风格对于周思衡来说，岂不是十级台风过境后的悲凉景象？ 和江眠的房间格局一样，酒店提供给周思衡的房间里，也只有中央布置了一张不大不小的沙发。 江眠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来到沙发面前，坐了下来。 “你的感冒还没好全，喝点姜茶暖暖胃吧。” 周思衡不知道什么时候鼓捣好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姜茶，递到江眠面前。 江眠手顿了顿，才从他手里接过。 生姜的味道并不好闻，江眠故意把姜茶拿远了些。 像是闹脾气不想喝苦药的小朋友。 周思衡当然也注意到了他的这些小动作，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继续说下去：“前两天我们休息，和安姐碰面的时候，她又塞给我几本新剧本，让我自己挑选。江老师您是专业的，我想听一下您的意见。” 江眠放在身侧的双手又开始不自觉的扣弄着沙发的碎屑。 “我……我也不算什么专业人士，而且你的剧本，我看，不太合适。” 江眠支支吾吾的，但周思衡并不相信他所说的，接着给江眠台阶下：“没有什么合不合适，只要我想，江老师您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江眠微微蹙眉，几乎就要彻底被他打动了。 然而就在他刚要张口表示同意的时候，对面人动了起来。 周思衡身体微微向前前倾，把那杯江眠刚才偷偷放远的姜茶重新端回到他面前。 “姜茶放凉后药性就不好了，现在的温度刚刚好。” “……” 面对周思衡的明示，江眠还能有什么办法。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是逃不出周思衡的五指山了。 只要周思衡想，他甚至能把这条命都还给他。 更何况区区这杯姜茶呢？ 带着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江眠紧闭双目，从周思衡手中接过姜茶，一饮而尽。 热辣的味道刺激着喉道，杯中的姜茶见了底以后，江眠放下茶杯的时候两眼已经泛起了水花。 “倒也不用……喝得这么着急。” 周思衡的话才刚开了个头，根本来不及拦下江眠，就看着他咕嘟咕嘟把姜茶当白开水似的往肚子里灌。 “……” 沉默片刻后，周思衡又好气又好笑的起身，任命般去给人换了个杯子，重新接满一杯温白开水，回来的时候，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颗青柠口味的糖果。 第95章 “先喝点温水缓缓吧。还有这个。” 晃了晃手上捏着的糖果，周思衡眉眼弯弯，居高临下的看着正抬头仰望他的江眠，脸上写满了套路：“这是只有乖乖听话的好孩子才能得到的奖励哦，江老师。” 这一次，接下温白开的江眠什么都没说，乖乖的捧着水杯小口小口的嘬完了满杯。 直到最后一口也被喝完以后，江眠才抬头，继续定定地注视着周思衡。 后者心里叹了口气，脸上分毫不显，笑吟吟地交出了手中的糖果。 其实那也只不过是一颗普通的柠檬糖而已。 但只要是周思衡给予的，无论任何东西，江眠都愿意把它们好好珍藏起来。 第46章 接过糖果以后, 江眠也没有拆开，就这么紧紧攥在掌心中。 自从递出去糖果后，周思衡就再没看到它包装纸的任何颜色。 哪怕只是露出小小的一角。 周思衡：“……” 江眠握的很紧, 周思衡甚至能够看到他因为发力过度而导致由粉红转为暖白色的指尖。 他定了定神，努力把自己的注意力从那颗糖果上转移出来。 周思衡起身离开的时候留下了一句话：“稍等我一下，江老师。”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周思衡既然答应了江眠，现在江眠听话的完成了喝完姜茶的任务，周思衡自然也不会失信于他。 更何况, 其实就算江眠刚才没有喝完那杯姜茶, 他也不能把江眠怎么样, 还是会把收到的剧本一一给江眠过目。 刚才之所以那么说, 也只是为了哄着不听话的挑食小朋友乖乖喝药罢了。 趁着周思衡起身短暂离开的时间，江眠垂下脑袋, 看着那颗被自己紧紧攥着的糖果。 手指反复抚摸过包装纸上的锯齿形状, 江眠犹豫再三，仍旧不知道该不该吃掉它。 这是他和周思衡难得拥有的共同回忆纪念品，也是周思衡亲手奖励他的礼物。 可是看刚才周思衡的表情，他似乎是很想自己当场吃掉的。 纠结的情绪遍布江眠的脑海中。 剧本数量不多，却本本都是精良作品，每一本的厚度都非常可观。周思衡抱着剧本重新回到沙发的时候, 看见了江眠侧脸微微鼓起的圆形弧度。 他的眼里当即弥漫点点笑意，装作什么都没发现，带着剧本走到江眠面前。 “就是这些了，江老师。” 被他一口一个江老师的叫着, 江眠觉得自己都有些飘飘然。 “私下里……可以不用这么称呼我的……” 他小声发表着自己的想法。 周思衡却存了挑逗他的心思：“那……江老师想让我怎么称呼你呢？” 江眠抿了抿唇，似乎想不到这个问题怎么又被绕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都可以……你喜欢的, 都可以。” 说完这句话后，江眠耳朵又灼烧了起来，羞怯的低下头，根本不敢直视周思衡的眼睛。 所以他自然也没有看到，那来自周思衡眼底最深处流淌着的满满爱意。 “那……江老师觉得，我就称呼你‘眠眠’怎么样？” 周思衡一直觉得，江眠的名字很好听。 “江枫渔火对愁眠”。 如此诗意盎然的名字，就像江眠本人一样，十分可爱。 在第一次听到谢衍如此称呼江眠的时候，他就存了这样不清不楚的心思。 只是很可惜，对于江眠来说，他似乎并不是能够用这个小名称呼他的人。 没想到有朝一日，江眠竟然能够让他自己选择，这么好的机会，周思衡自然不会错过，自然是抓住机会，把藏在心里许久的名字唤了出来。 “眠眠，你觉得呢？” 江眠觉得，周思衡像是预谋已久一般，还没等他同意，就在原地自顾自地这么喊了起来。 他能怎么办……既然周思衡已经选好了昵称，他自然……也只能配合下去。 “嗯。”江眠小幅度上了点了点头。周思衡注意到，那抹耳尖的绯红悄然爬满了江眠修长脆弱的脖颈。 其实说是羞涩，江眠更多的是兴奋。 “眠眠”是只有谢衍才叫他的小名，而如今周思衡也用同样的名字呼唤他，就像是—— 就像是他们真的是相互陪伴走来的一家人。 “礼尚往来，既然江……眠眠同意让我起了昵称，那，眠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也取一个昵称？” 江眠根本没想到周思衡的套路会有这么深，微微张嘴，大脑一时间没能对上周思衡九曲十八弯的脑电波。 “……粥粥？” 听到这个回答，周思衡挑眉：“江老师有作弊的嫌疑，明明是我们相互给彼此取昵称，你却偷懒用了我的花名。” 江眠难得有些头疼。 他不知道应当如何对周思衡解释。 因为毕竟，他也的确是周思衡的粉丝。 而且最早以“粥粥”这个名字称呼他的，就是江眠本人。 但好在周思衡似乎也并不是真的要为难他，最终还是同意了江眠用“粥粥”来称呼自己。 平日里只有隔着手机、网络才能呼唤出的名字，突然就成了能够被挂在嘴边的昵称，江眠心里涌现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就像是……他能够短暂的借着“江眠”的身份，把藏在心里十年的感情默默宣之于口。 第96章 被周思衡这么一打岔，半个多小时过去，江眠才终于拿起了被搁置在最上方的第一本剧本。 眼看着成功转移走了江眠的注意力，周思衡这才不动神色的，从口袋里取出手机，点开早已经打开的聊天页面，向小李了解刚才在医院里发生了什么。 时间还早，小李也知道今晚周思衡一定会来询问自己，于是便也一直等待着，终于在捧着手机快要睡着的前一秒，接到了来自周思衡的微信消息。 他一点也不敢隐瞒，当即把刚才在医院里自己看到的全过程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周思衡。 只不过他赶来时仓促，所以也并没有记清黄思源身边那个高大男子的面孔。 “那人长相并不是很出众，而且脸也很陌生，应该不是圈子里的人。” 小李把事情的发生经过全部转播给周思衡后，补充上自己的见解。 “虽然不能完全回忆起那人长什么样子，但我记得他的鼻尖上似乎有一点胎记，有点像是被火烧过的痕迹，而且眼神怪吓人的，我总觉得，他不像是什么好人。” “但江老师好像和他认识的样子，所以这话我也不好说出口。” 江眠和那个高挑男人认识？ 周思衡好看得眉头微拧，神情凝重。 据他这些天以来和江眠的接触，他知道江眠其实并不是个喜欢和别人交朋友的人，更甚至说，江眠的身边，似乎除了阚泽以外，并不存在其他朋友。 再结合江眠见到那男人时不安的反常表现，周思衡心里逐渐有了一个猜测。 令人毛骨悚然的想法升起后，周思衡马上切出和小李的聊天框，点开林屿言的微信头像，发送消息。 “黄思源这两天在剧组拍摄状态如何？” 注意到是周思衡的消息，林屿言回复的也很及时：“这两天？你们前天才刚走，她后脚也紧跟着请了假，说是有什么朋友难得回国，想要见面聚一聚，就一直请假到现在，我根本没见到她半个人影！” 看着林屿言充满怨气的抱怨，周思衡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膨胀。 一秒钟后，他点开了搜索引擎，重新搜索当年光明学院的判决书。 果然如同他想的那样，其中有一位“不了解内情真实状况，只以为是特殊教育手段的陪伴型辅导老师”被判了八年的有期徒刑。 算了算时间……周思衡的心彻底冷了下去。 恐怕，江眠刚才在医院里遇到的那个男人，就是曾经光明学院的某位“老师”。 但黄思源为什么会和那人在一起？ 关心则乱，周思衡也清楚现在不应该是自己单打独斗的阶段，他需要把所有线索分享给任何能够助他一臂之力的人。 就比如说，谢衍。 自从上次加上了谢衍的微信后，两人都非常默契的没有在微信里对对方说过任何一句话，但这次事关重大，周思衡也知道必须要和谢衍联手。 既然那人和黄思源存在某种关系，那么江眠现在的处境就非常危险。 虽说黄思源一时半会还没有回到剧组，但她毕竟是剧组的女主，在所有剧情拍摄完毕前，她是一定会回到剧组的。 说不定，还会带着那位“朋友”。 谢衍大概是在忙，周思衡发送完消息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收到他的回复。 但他很有耐心，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不能乱了阵脚，否则就更加无法守候好江眠。 对周思衡内心的天人交战一无所知的江眠，还在翻阅如山般厚重的剧本。沉浸在剧本世界中的江眠完全把刚才在医院里遇到男人的事情短暂性遗忘，这是周思衡目前唯一能够安心的。 “渴不渴，要不要再喝点水？” 怕自己翻阅手机太久引起江眠注意，周思衡不动声色收回手机，凑近了询问江眠的意见。 但江眠此刻满心满眼都是剧本跌宕起伏的剧情，连话都没说，直接摇头，表示不必。 他不需要，周思衡也不勉强，就这么坐在他身边，陪着他看了许久的剧本。 时间过得很快，又似乎很慢。 房间内很安静，除了江眠时不时翻阅剧本的沙沙声，周思衡几乎什么都听不见。 直到江眠左手腕表的指针走到十一点整，周思衡才打断了江眠的沉浸式阅读，强行把他从剧本世界中拖拽了出来。 “时间不早了，一个晚上看完剧本是不切实际的，我们先去休息，明天再让眠眠看，好不好？” 周思衡根本没想到，在这件事情上江眠的意志力这么顽强，与平时小心翼翼胆怯的模样全然不同，眼神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他劝导了江眠许久，才终于说服江眠暂时放下剧本。 起身的时候，江眠的眼神还恋恋不舍的粘连在剧本封面上。 周思衡心里叹了口气，却又有了新的主意。 “既然这样……我有更好的提议。” 江眠闻言，抬眸看向他。对上那双熟悉的泛着浅浅笑意的眸子后，他心里又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第47章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今晚住在这……？” 听完周思衡的话以后, 江眠那双好看的眼眸不自觉瞪圆。 “不不不这还是太、太打扰了，我、我……嘶。” 大概太过于惊吓，江眠连连摆手后退的时候还咬到了自己的舌尖。 第97章 周思衡能够预料到他的抗拒, 但根本预料不到他会激动到让自己再次负伤。 这小家伙。 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以后，周思衡伸出手，取过他手里的的剧本放到一边, 蹲下身，目光与江眠持平在同一水位线。 “不打扰，这里有很多储备的日用品。来, 张嘴, 先让我看看。” 不等江眠出声拒绝反对, 周思衡以最快的速度给自己套上了手套, 捏住江眠的下巴。 江眠半张的嘴巴忽然被人狠狠拿捏住，一瞬间变成了小兔子的模样。 “来, 先张开嘴巴, 我检查一下。” “唔唔。” 虽然周思衡带着手套，但这也是他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和江眠产生接触，江眠下意识的用双手抵住了周思衡不断贴近的胸膛。 于是场面变得有趣了起来。 感觉到掌心之下□□又带着几分柔软的触感，江眠感觉自己大脑cpu都快烧得冒烟了。意识到自己摸到的是什么东西，江眠连忙准备缩回手。 却被周思衡空闲的另一只手捉住，才离开了胸膛的不是很干净的小爪子重新被胸膛的主人……就这么摁了回去。 江眠一瞬间瞳孔地震：“…………” 这、这是在做什么！ 这是可以被允许的事情吗？！ “始作俑者”周思衡脸上分毫没有歉疚的表情, 甚至还冲着他弯了弯眼眸：“眠眠乖，这是给乖孩子听话的奖励。” 江眠此刻简直是百口莫辩。 他现在在周思衡的心里，莫不是什么流·氓采花大盗的奇怪人设吧？！ 当然，以他现在被周思衡挟制住的姿势, 别说是百口莫辩了，他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偏生周思衡还要继续招惹他：“不用和我客气, 另一只手也可以抱上来。” 江眠……江眠已经被他这宛若ooc式的发言震惊到合不拢嘴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周思衡想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趁着江眠出神的工夫，周思衡抓住机会，开始左右调换着方向，查看江眠微微露出的粉嫩舌尖。 好在刚才江眠咬的力度不大，只是微微擦破了些皮。 “还好，不是很严重。”查看完伤势以后，周思衡也松开了捏着江眠下巴的手，让他恢复了自由，“估计这两天会生出小小的水泡，我会注意调配饮食，避免辛辣刺激的食物。” 末了，他还深深的看了江眠一眼，补充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眠眠一个人的时候，不许偷偷咬那块地方的肉。” 解脱了的江眠几乎是周思衡说一句，他就点一下脑袋，差点硬生生把自己训练成莫得感情的点头机器。 周思衡对他持有这么高的觉悟非常满意，虽然他也猜到，大概江眠现在也没怎么把自己的话过脑，无疑是附和罢了。 但他也并不在意。 只要能够照顾好江眠，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件再幸福不过的事情。 “好了，那么……” 周思衡站起身，重新把话题拉回到刚才那个令江眠头脑发热的问题上：“酒店房间的格局几乎一模一样，我去帮眠眠拿换洗的衣物，你知道浴室在哪个方向的对吧？” 江眠还想再做最后的挣扎，可惜周思衡根本没有给他任何机会，说完话以后就自顾自出了门。 留下江眠一个人撑着下巴坐在原地。 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的太快了，好像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大脑就稀里糊涂的跟上了周思衡的节奏，被他带跑偏过去。 周思衡没有让江眠等太久，不过一会就带着新的一套睡袍回来了。 “这次绝对是最适合眠眠的尺寸，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江眠知道他指的是前一天晚上在孤儿院宿舍中发生的那一幕。 就这么半推半就的被周思衡推进了浴室，江眠抱着怀中的换洗衣服，脑子还是有些茫茫然。 周思衡说得没错，酒店房间的格局的确相似，比如此时他所在周思衡的浴室，就和他房间里的浴室一模一样。 唯一的不同点就在于，周思衡浴室里摆放着许许多多不同的瓶瓶罐罐。 而江眠自己的浴室里，只有一瓶沐浴洗发二合一的……宝宝润肤露。 站在那一排瓶瓶罐罐前的江眠忽然有种自己正在沙场点兵的错觉。 他在架子前挑挑选选了许久，最后才终于选择拿起了一款孤儿院宿舍同款石榴香型沐浴露。 趁着江眠洗漱的时候，周思衡也没有闲着，拿起江眠方才翻看的那本剧本。 江眠虽然不会像莫灿灿一样做各种情节注解，但也会在一些重点情节和伏笔上进行标注。 所有被他圈出画起的部分都是剧本当中的名场面。 果然，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人员。 周思衡笑了笑，听到丢在口袋中的手机不停振动了起来。 是有人正在拨打他的微信电话。 解锁屏幕一看，来人果然是谢衍。 又抬头看了眼正点着浴霸的浴室，周思衡眉头微微一蹙，毫不犹豫的摁下了“挂断”。 通话被无情拒绝的谢衍微微一怔，随后马上发来一个“？”。 周思衡也没有隐瞒，告诉了他真相：“抱歉，现在恐怕不方便接通电话。眠眠在我身边，我们直接用信息沟通吧。” 第98章 这条消息发送出去后，谢衍那边沉默了许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好半天过去后，谢衍才重新发送了一个微笑的黄豆小表情。 随后紧跟着一条消息：“谢谢你照顾眠眠。” 话看起来倒是感谢的语言，只是配上前面那表情，周思衡读出了一股“核邪”的意思。 知道谢衍恐怕看自己不爽，但现在的主要矛盾并不是这个，相信谢衍一定也很有大局意识，不会就这个话题继续和他纠缠下去。 果然如同周思衡所想，下一条谢衍的消息就跟着发了过来。 “你的小助理方便的话，或许可以再去医院碰碰运气，要是再碰到那个男人，最好是能拍到一张照片。除了背面什么视角都可以，让我确认一下。” 谢衍虽然这么说着，但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很肯定的猜想。 那男人出现的时间理论上来说非常吻合，再结合江眠的反应，他几乎可以断定那人就是当初负责“改善”江眠的指导老师。 只是这些话他当然不能告诉周思衡，这样无非是把江眠的伤口撕开展露在周思衡面前。 “如果那人真的是……那为了眠眠的安全考虑，我要提前把他从你们剧组接走。” 周思衡皱眉：“除了接走眠眠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为什么施暴者逍遥法外，而受害者只能不停逃避，用一辈子的时间抚慰自己受过的伤害。 “如果真的是他，他既然已经被放出来了，除非再以一条新的罪名被逮捕，否则我们也没有任何办法。” 他们生活在法治世界，并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 周思衡自然也清楚这一点，他只是心疼江眠。 “这件事情和周先生没有关系，我们不会把你牵扯进来，至于其他内情，你就不便再了解了。” 周思衡咬了咬牙，但又不能说什么。 毕竟他不清楚从前究竟具体发生过什么，他目前只知道江眠大概是“光明学院”案件的受害者之一，却不知道他当年为什么会进去，又遭遇了什么。 如果论资排辈，谢衍身为江眠的哥哥，的确比他这个无亲无故的“朋友”更适合帮助江眠。 他只是不甘心。 想要守护好自己喜欢的人，却总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把手转动的声音唤回了周思衡的思绪。 “我、我洗好了。”江眠把睡袍裹得严严实实，一双被水蒸汽浸染的眸子寻找着周思衡的身影。 听到他的声音，周思衡匆匆给谢衍发了条消息起身，来到他身边。 江眠并没有吹干脑袋，发丝还不停朝下滴着水。 “眠眠过来，我帮你吹头发。” 弯腰从抽屉里取出吹风筒，周思衡不由分说的把江眠带回到浴室里，还搬来了一条小板凳让他坐下。 “不吹也没关系的，还是你先去洗澡吧。” 被他这么摁着，江眠总有种自己成为了砧板上的鱼的错觉，拒绝着就要起身。 可周思衡力气很大，把他稳稳当当的摁在了座位上，丝毫没有同意的意思。 “不可以，你的感冒还没彻底好全，还想更加严重吗？” 周思衡难得用这种几近严厉的语气和他说话，江眠浑身一颤，倒像是真的被他说的受了风寒似的。 然后他便委委屈屈的重新坐了回去。 吹风的时候，江眠始终一言不发，像是被周思衡狠狠吓了一跳。 周思衡心下止不住的叹气。 他又何尝不想责备小朋友，只是小朋友太不听话。 总是喜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本就是容易受伤生病的体质，还老是喜欢挑战极限。 上次发烧难过了好些天，看来某位小朋友是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 说也不忍心说，周思衡只在给江眠吹头发的时候，轻轻捏住他脑袋最上方的那一小撮呆毛。 然后不停揉搓着。 就像是正在教训某个不听话不爱惜身体的小朋友。 他的举动被正在盯着镜面的江眠猫猫祟祟观察的彻彻底底。 只不过周思衡本也不怕被他发现。 就当作是对小朋友不听话后的小小报复罢了。 过了一会后，周思衡拔掉了吹风机的电源线，光明正大的当着江眠的面，伸手捉住那一撮挺拔的呆毛，意有所指：“下次再这样，就把你薅掉。” 江眠：“……” 第48章 最后, 为了自己的头发着想，江眠脸上的委屈一扫而空，瞬间换上了戒备的表情, 紧盯着周思衡。 就像是一只疯狂护食、炸开了全身毛发的小猫。 周思衡好笑地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收拾好了自己的换洗衣物, 径直走入浴室。 留下江眠一个人在原地默默消化刚才发生的事情。 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的小卷毛们，江眠越想越觉得郁闷，爬上了微博账号, 偷偷发送了一条微博。 粥粥的猫：【头可破血可流, 只有头发不能薅！】 这个账号虽然新注册没多久, 但凭借着前两次在同人超话中两次出圈的图片, 这段日子以来也累计了数万粉丝。 这条微博一发送出来，就收到了不少粉丝的点赞。 【同意！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 也不能同爷的任何一根头发！】 第99章 【每一根头发都有它应该在的位置和造型, 动我发型者，死！】 【没错，墙裂支持！就算是男朋友也不行！】 看到最后那条评论，江眠回忆了一番周思衡刚才的表情，深以为然，用力点亮了那条评论的大拇指。 但想了想, 他只是暗恋周思衡，对方也并不是自己的男朋友，这么说似乎也不太合适。 于是江眠又沉默着取消了大拇指。 好在这条吐槽生活向的微博关注的人也不多，也没有人在意江眠这多此一举的小心思。 吐槽完以后, 江眠顺了顺脑袋上因为周思衡刚才夹住吹风而变得直挺挺的倔强呆毛，握着手机撑着下巴, 点开了手机里下载已久的指绘软件，画了个被捏住了命运后脖颈的小猫咪。 才把绘画成果保存到手机相册后，洗漱完毕的周思衡也擦着脸上的水珠，走了出来。 把手发出转动声的第一秒，江眠就伸长了脖颈，偷偷注意着周思衡那边的动向。 本以为周思衡会说些什么，没想到这人洗漱完以后，就这么走出了浴室，直接路过了江眠所在卧室，来到沙发前，大有一副随时就寝休息的阵仗。 江眠：“……？” 好像和他想象中的画面不太一样。 周思衡当然注意到小家伙在偷偷关注自己，但一想到刚才他不爱惜身体的发言，努力绷紧了表情，伪装出一副不愿意搭理他的模样。 江眠本就是个内向的性格，一直主动进攻的周思衡忽然偃旗息鼓，完全跟不上脑回路的江眠更是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周思衡坐上了沙发，收起剧本，铺上毛毯，最后转身背对着自己。 忽然被冷落的江眠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既然周思衡不想搭理他了……那他是不是可以回自己房间睡觉了？ 这么想着，江眠也动了起来，整理好自己身上穿着的睡袍，迈着脚步走向房门。 只是手还没搭上门把手，江眠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句低沉的嗓音：“江老师，您打算做什么？” 江眠顿时吓得打了个冷颤，僵硬着身体，转身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沙发上起来，走到自己身后的周思衡。 周思衡此时的脸色也的确不太好看。 他刚才是故意不和江眠对话没错，只不过也没想到这小家伙竟然趁着自己转身避开视线的时候，偷摸着起身准备离开房间。 “我、我那个……”看着周思衡的表情，江眠内心不安，紧张得手都在抖，又怕被周思衡看见，偷偷背手藏到身后，“你别生气……” 不过周思衡到底也没有凶他，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抬手揉上了江眠的脑袋，把他刚才好不容易才整理顺毛的发型又揉了个乱七八糟。 “没生气。”揉完脑袋以后，周思衡把门摁得死死的，确保江眠打不开以后，才把人重新往房间里面带。 “今晚你就睡在这里，我睡沙发。”重新返回房间后，周思衡指了指房间内唯一的那张大床，几乎是连哄带骗的，“刚才我没有生气不理你——我只是稍微有些，吓到了。” 这个借口拙劣的有些明显，但凭借着周思衡本身出色的演技，还真把江眠骗了过去：“你不知道，刚才你在洗漱的时候，小李给我发了一部恐怖片链接。” 江眠半信半疑的盯着他：“真的吗？” 周思衡一脸真诚的点了点头。 “你知道的，现在太晚了，如果眠眠也抛弃我，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我一个人会害怕的。” 江眠藏在身后的手搅了三两下，才终于说服自己听信了周思衡的话。 “留下来……也不是不可以。” 江眠心一横，反正他们两人今天也不是第一次睡在同一间房屋里了。 “但是你是房间主人，还是我去睡沙发吧。” 周思衡刚想拒绝，话到了嘴边又想到好不容易留下了江眠，如果自己坚持让他睡床，江眠肯定不会同意。 他大可以等到晚上江眠睡着以后，再偷偷调换两人的位置。 “好。”于是周思衡一口答应了下来。 见周思衡没有坚持，江眠内心也卸下了重担。 躺上沙发以后，江眠直观的感受到床垫和沙发垫的不同。 他翻了个身，随时都有种要掉下去的感觉。 也正因如此，江眠才庆幸刚才自己坚持不让周思衡睡这里。 沙发距离卧室大床不远，江眠一抬头，便能看到正躺在卧室里的那个身影。 “不舒服的话，还是和我换一下吧。” 似乎是察觉到江眠的视线，周思衡闭上眼，发出征询。 掩耳盗铃的江眠仍旧还在嘴硬：“没有，其实还挺舒服的。” 嘴硬。 周思衡心里感叹一句，也并没有拆穿江眠，就这么任由他瞪着双眼盯着自己。 被那样一双如星辰般善良的眼眸注视着，周思衡怎么会感觉不到。 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等待着江眠沉沉睡去，然后才好动手。 自从这段时间和周思衡展开近距离接触以来，江眠夜间也很少出现失眠状况，躺在床上没过多久自然而然的也进入了梦想。 周思衡身上就像是存在什么魔力似的，只要在他身边，闻着他身上令人心安的淡淡香气，就会让他不自觉放下戒备，迅速入梦。 第100章 这可比他曾经吃过的各种牌子的安眠药更有效果。 今晚也是一样。不知不觉中，眼皮子就像是久违地受到地心引力的呼唤，上下打起了架，江眠就这么慢慢慢慢合上双眸，睡了过去。 周思衡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才终于听到了沙发那处传来的平稳呼吸声。 他又等待了一会儿，确保江眠真的睡着以后，才蹑手蹑脚的下了床，来到江眠身边把人抱起。 原本只是打算把人抱到床上就离开，只是没想到松手的时候，怀中人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他皱着眉头，似乎是想牵住周思衡的手，但周思衡抽离的太快，留给他的，只有一片衣角布料。 “别……” 江眠皱着眉头，张口小声呢喃什么。 以为把他惊醒了的周思衡弯下腰，凑上前想要听清楚他想说什么。 可江眠却什么都没再说，只是呼吸稍稍加快了几分。 接着窗外透入的月光，周思衡低下头，他这才发现，江眠在无声的落着眼泪。 连梦里都在哭，一定是受了好大委屈。 在原地矗立没多久，周思衡动了身。 他沿着床沿走了一圈，然后脱鞋，从另一头上了床。 周思衡的动作很轻，确认自己不会吵醒江眠以后，他缓缓弯下腰，伸出双手把人拥入怀中。 床头放置着一包纸巾，周思衡却并没有抽纸使用的打算，直接伸手，用自己带有温热暖意的指腹擦去了江眠眼角的滚落的泪珠。 他开口，嗓子哑得烫人。 “眠眠，我等你。” 等你愿意把真相告知我的那天，等你给我一个堂堂正正的理由保护你的那天，给我一个能够当着全世界拥抱你的那天。 深夜偷袭并不是君子所为，但面对江眠，周思衡已经一次又一次打破了自己的下限。 又恋恋不舍的抱了许久，周思衡才慢慢松开了抱着江眠的手。 只是起身的时候，江眠始终没有松开拽着他衣角的手。周思衡没有丝毫犹豫地顺势脱下睡袍，好让江眠捏着放心。 “晚安，眠眠。” 并没有再换一套睡衣的打算，重新穿戴整齐后，周思衡轻轻推开房门，穿着一身黑衣，融入窗外无边的黑夜当中。 市中心医院深夜也依旧有不少急诊病患，周思衡来到医院的时候，再次把脑袋上的鸭舌帽压了压，来到服务台前。 “您好，麻烦帮我联系一下vip病房301的黄女士。” 早在晚上带着江眠回来以后，周思衡就发消息让小李去打听黄思源的病房房号。 这并不算是个棘手的任务，但小李不到一小时就给了自己回复。 很显然，除非黄思源自己动手透露消息给他，否则，小李也不会在那么短时间内得到回答。 这是属于一次，来自黄思源的试探，和投诚。 所以，有所需求的周思衡也没有拒绝，如她所愿来到了现场。 盯着电梯内的数字从一跳到三楼，周思衡动作流利的走出电梯，左右视察以后，毫不犹豫的抬脚走向301房间。 “叩叩叩。” 轻轻敲了三下门板以后，周思衡耐心地站在门口等待。 没过三秒钟，病房内就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听上去有些慌张。 片刻后，病房门并没有被打开，而是从内传出一道怯生生又虚弱的女声：“谁……是谁？” 第49章 五分钟后, 位于市中心医院vip病房内部，周思衡接过小姑娘递来的热茶，淡淡道了声谢, 随后把目光落在正靠在病床上闭目养神的女人身上。 如果不是刚才确认过身份，再加上认识她的小助理，周思衡险些没有认出面前这个红肿着面容, 一脸狼藉的人就是他要找的黄思源本人。 “让周老师见笑了，看见我这副模样。” 黄思源伸手，缓缓贴上自己浮肿的面孔。然后在感受到皮肤之下传来的痛感后, 悻悻的放下手掌。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了什么而来, 不用想拐弯抹角, 扯开话题。” 周思衡放下茶杯, 声音虽然不响，却也着实把一旁黄思源的小助理吓得一抖。 “你先出去吧。” 黄思源睁开了双眼, 这话是对着自己的小助理说的。 在小助理担惊受怕又不安的眼神下, 黄思衡冲她点头表示没有问题，小助理这才犹豫着退到了房间门外看守着。 直到病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黄思源才缓缓开了口：“我当然知道周老师是为了江眠——不，或许现在应该称呼他为谢眠。” 听到“谢眠”这个名字后，周思衡眉头不易察觉地皱起。 这么看来，黄思源恐怕已经知道江眠的家世背景了。 “没想到你平时和江老师接触不多, 却把他的事情打听的这么彻底。” 面对周思衡不轻不重的语气，黄思衡艰难地扯出一个微笑，却又因为牵动了面部浮肿的肌肉作罢：“呵……这就是周老师您误会了，我可从来没有主动了解过江老师、” 那难不成还是江眠主动告知的不成？ 周思衡没有开口戳穿她的谎言。 没错, 他始终认为面前的女人在对自己撒谎。 “虽然知道我在周老师心里的信用数值不高，但这句话, 我说的可是实情。”黄思源缓缓说道，“如果您不相信我，大可以带着我去和江老师对峙。” 第101章 周思衡当然不可能把人带着到江眠面前，以江眠现在的精神状态，这和直接去刺激他要他崩溃有什么区别？ “黄思源，为了你自己未来的前程着想，我劝你还是老实一些。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抬手看了眼时间，周思衡已经没有耐心再和这人继续打哑谜下去。 “前程……”倚靠在病床上的黄思源低声呢喃着这两个字，嘴角露出一抹苦涩又嘲讽的笑意，“我哪里还有什么前程？” 后半句话她说得及轻，还没等周思衡反应辨认出来，黄思源却忽然像是想通了什么，变了个态度：“今天江老师在医院撞见的男人名叫‘蔡兴耿’，九年前，他曾经担任过光明学院的教学老师。” 听到那四个关键词以后，周思衡心下一颤。 果然，这一切都与光明学院脱不了关系。 周思衡没有追问也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黄思源，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因为与光明学院的创始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蔡兴耿虽然也同样担任学院的任课老师，可与其他普通的指导老师不同的是，他可以外出，教学范围并不仅限于学院当中，专门负责辅导那些因为特殊状况而不能出门，但家里有钱有势，家长明确希望老师上门辅导教育的‘特殊’学生。” 听到这句话后，周思衡只觉得自己呼吸都漏了一拍。 有钱，有权，不愿孩子露面的家庭。 谢家作为s市的老牌豪门，完美符合了这几点。 “但在家里进行教学改造，不是更容易被家长察觉吗？” 周思衡此时已经来不及思索黄思源为什么忽然转变了态度帮助自己，心里埋藏了许久的疑问脱口而出。 黄思源凉凉的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流露出几分嘲弄。 “你把光明学院想的太简单，也把那些家长想的太蠢了。” “越是有权有势的家族，怎么可能容许自己教育出‘不符合世俗规定’的垃圾？他们巴不得是全心全意的配合那些所谓老师们的家伙进行辅导，让他们往东就不会往西，还要加把火卯足了劲。” “至于江眠的情况——很遗憾，我只知道他是蔡兴耿以这种方式接近的学生，但我并没有打听到他当年具体对江眠做了什么，总之，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就是了。” “我知道你们——您和谢家的那位大少这段时间一直在暗中调查我的消息。虽然不能给你们透露太多，毕竟我现在也算是处于他们利益集团的一份子里。不过我能透露出的消息就是：蔡兴耿和他背后的光明学院关系团伙绝对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容易消灭，这些年他们表面上看上去隐退江湖，实际上还在暗地进行活动。” “当年的法人出逃国外后，可是迅速展开了全新的教学网，周老师您那么聪明，一定能想清楚这其中，还蕴藏着什么秘密吧？” 黄思源说的这些话，已经给周思衡提供不少线索了。 他站起身，深呼吸平复好自己的情绪后，才对靠在病床上的黄思源诚恳的道谢：“谢谢你今晚告诉我的一切。” 见他这就要转身离开，黄思源挑了挑眉，倒有些讶异。 “只听这些，就足够了吗？” 周思衡迈出的脚步一顿，随后转过身：“虽然我也想从你这里得到更多的消息，但今天时间不早了。他还在等我回去。” 这个“他”是谁已经不言而喻。 看着如今的周思衡，黄思源只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原来像周思衡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影帝大人，谈起爱情来，竟也是这样一副模样。 她轻笑一声，扯了扯嘴角。 “好吧，既然周老师决心已定，我说什么也挽留不住你了。”黄思源冲他挥了挥手，“行了，你也早些回去吧，要是一会他来了，我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握上病房门把手，离开之前，周思衡重新转过身来，目光定定的看着已经由依靠的姿势转变为侧躺在病床上的黄思源。 他语气沉沉，却透露出百分认真：“你也记得，早些休息。” 话毕，还没等黄思源反应过来，周思衡就拉开了房门离去，修长俊朗的身影逐渐融入无边的夜色中，一如他方才来时相同。 两人谈话的时候，一直在门外紧张地东张西望守候的小助理目送他离开，这才连忙慌里慌张的探入脑袋，在病房里东张西望的。 见黄思源安然无恙地躺在病床上，她先是松了口气，而后连忙反锁了病房门，上前查看黄思源现在的状况如何。 黄思源任由她上下翻看的折腾着，只是脑海里仍旧浮现着刚才周思衡离开前留下的祝福。 或许对周思衡来说，那只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 但是对于现在的她而言，这就宛若刺骨寒风中出现的一筐暖碳。 “……你看，窗外下雪了。” 今年的冬日来的猝不及防，窗外飞扬的雪花旋转翻涌，最后打在窗上、落在地面，化成一道道流逝的水渍。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们纷纷裹紧身上的 大衣，好抵御这场突然席卷而来的冷空气。 回到房间紧闭房门后，周思衡脱下了身上沾满雪花的外套，将它搭在客厅沙发上。 又在换好柔软轻便的棉拖后，蹑手蹑脚的凑到卧室床边。 第102章 他弯下腰，近距离的打量着还在睡梦中的江眠。 脸上的泪痕已然干透，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江眠呼吸清浅，周思衡甚至能够感觉到他的鼻息扑在自己脸庞的痒意。 又保持了一会这样的姿势，周思衡才直起身，重新躺回到属于自己的沙发上，盖好毛毯后，从大衣口袋中摸出手机。 似乎下定决心追求江眠以后，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给小粉丝发过消息了。 虽然，发了也是徒劳，那些都是根本无法传达到对方面前的联络。 但周思衡还是动了。 “抱歉，最近很久没有联系你了，你过的顺利吗？” “这些天，我遇到了一个想要与他执手相伴一生的人。我带着他回到了以前居住过的孤儿院，带他见了黄院长。” “只不过他好像很难真正的开心，我不喜欢看到他伤心难过的样子，他应该值得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 “希望我能够成功摘下这朵小玫瑰，我想把他捧在掌心珍惜爱护一辈子。” 洋洋洒洒编辑好信息发送后，不出预料的看到满屏的红色感叹号，周思衡也并不意外。 应该说，如果那天消息能够传达给了对方，那才是真正值得他惊讶的事情。 小粉丝是从半年以前开始失联的。 刚开始，周思衡只以为对方是遇到了什么忙碌的任务。 没想到渐渐地，他们发送消息的频率越来越短，最后小粉丝更是删了好友消失。 从此他再也没有成功再联系到这位喜欢了自己十年之久的粉丝。 比起粉丝和偶像，周思衡觉得，他们两人的关系更像是要好的朋友。 他们会彼此分享生活中发生的有趣的事情，无论大小。 有时候路边顽强生长的小花、偶尔掠过天空的一只麻雀，都能够引起对方的注意。 从小粉丝的字里行间，周思衡能感觉到，他应该是一位非常热爱生活的小家伙。 他平躺在沙发上，抬手遮住自己的双目。 半晌后，周思衡直起身，凝视着窗外纷飞的雪花，以及始终高挂在天边的那一轮圆月，摁下相机快门。 “【图片】” “今晚的月色很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50章 这一晚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梦, 晨起的时候，江眠只觉得的脑袋昏昏沉沉的。 这症状和一个月前与周思衡碰面极为相似。只是梦醒时分，除了难受的脑袋, 大脑中没有留下任何梦境的记忆。 但，总归不会是什么好梦就是了。 江眠从沙发上挣扎着撑起身体，如此想着。 “早上好。”恰好他从沙发上起身的时候, 周思衡带着热气腾腾的白粥推门而入，走到江眠身边，伸手捋了捋被江眠睡得微微翘起的发丝, “真巧, 没想到刚好赶上了眠眠起床的时候。” 昨晚气氛朦胧, 此时再听到周思衡对自己的称呼, 江眠又感觉到自己耳边开始飞速升温。 “几点了？” 开口的时候，连江眠都被自己滚烫沙哑的嗓子吓了一跳。 只是睡了一觉而已, 起来怎么变得那么喑哑？ 而周思衡只是惊讶了一瞬间, 随后看着江眠脸上更加明显的那抹绯红，体贴一笑：“快到早上八点半了，睡了那么久，一定饿坏了吧。快去洗漱吧，我就在外面等你。” 江眠正愁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脱身冷静，既然周思衡给了他这个台阶, 他也非常配合的骑驴下坡。 进入洗手间的时候，江眠几乎是逃也似的匆忙。 就连门把手落锁时的“咔哒”一声，在江眠听来也变得十分心虚。 洗漱的时候，江眠打量着镜中的自己。 倒是没有出现想象当中的黑眼圈, 只是面容看上去透露出几分惨白的憔悴。 一不小心手滑没有拿稳牙膏，江眠下意识弯下腰捡起, 又忽然察觉到似乎有哪里不太对。 ……从前睡沙发的时候，第二天起来他总能感觉到身体像是被人趁着睡着以后套着麻袋狠狠胖揍一顿似的，可今天，似乎并没有出现任何一丝疲惫的感觉？ 江眠眨了眨眼。 这家酒店的沙发质量这么出色的吗？ 简直就像是睡在床垫上一样自如。 虽然感到奇怪，但江眠并没有多想。 毕竟他也不会天天“留宿”周思衡家中，也不会因为好奇就闲来无事抛弃柔软的大床再次尝试狭小的沙发。 一整套常规洗漱流程结束以后，对着镜中的自己，江眠伸出双手，拍了拍两旁的脸颊。 随后，左右手各自伸出一根食指，缓缓向上推起两旁的嘴角。 ……加油江眠，不要让周思衡对你失望。 周思衡把打包回来的早餐摆放好以后，完全没有动筷的意思，而是特意搬来一把椅子靠在自己身边，随后望向窗外风景，等待着江眠做好充足的心理建设，再与他一同享用早餐。 这是与他一起吃的第三十七顿饭。 看着小桌上色香味俱全的早餐，江眠缓缓闭上眼睛，默默在内心计数。 不知道……这样美好到不真实的日子，他还能享受多久。 “昨天那三本剧本。” 周思衡完全没预料到江眠会主动开口，而且是在饭桌上。 第103章 要知道江眠从前可一直是将“食不言寝不语”贯彻到底的性格。 见周思衡微微惊讶看着自己的目光，江眠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那三本剧本都很优秀，不过结合您……粥粥你以前的作品，我认为还是接下那本未来<a href=" target="_blank">星际题材的本子。” 江眠想得非常详细。在圈子里，到了周思衡这个境界的艺人们，已经完全不是靠数量，而是靠着质量取胜。 出演什么、人物高光、剧情设定，这些都是需要认真钻研的因素。 而题材之间的相互牵引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譬如周思衡曾经饰演过许多谍战热血制作片，但一个专业的演员，是绝对不会仅限于同一类人设当中。 于是在拍摄完一系列抗战电影并且先后夺得奖杯后，周思衡逐渐把挑选重点放到了古代背景的故事上。 虽然在《大漠孤烟》中周思衡饰演的仍旧是古代版的军人……江眠咽下口中的热粥，面无表情的在内心吐槽。 见江眠如此认真的为自己分析，周思衡眼底的笑意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又探身把自己刚才剥好的茶叶蛋蛋白摆成小块，投喂到江眠的勺子里。 这一套动作一气呵成，自然到险些让江眠以为坐在自己对面的不是什么顶流影帝，而是酒店暖心提供的投喂服务员…… 蛋白吸收了茶叶香气，入口咬开的时候q弹可口。更让江眠惊喜的是，这蛋白内心丝毫没有残留任何蛋黄的痕迹，周思衡处理的非常干净。 关于江眠不喜欢吃蛋黄这件事情，周思衡是在前两天才注意到的。 当时他们回到孤儿院中，趁着孩子们起哄的时候，周思衡的余光才注意到那颗被江眠翻来覆去戳出奇怪形状的蛋黄。 但最后，秉持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周思衡发现，江眠还是全程皱着脸，吃完了那块小小的蛋黄。 于是才有了今天，江眠没有咬到任何一口蛋黄的场面。 这顿早餐两个人吃的很慢，江眠吃饭本就是细嚼慢咽，再加上时不时停下手里的动作为周思衡分析剧本。而作为投喂者的周思衡更是顺应了他的节奏，完全跟着江眠的速度，不紧不慢。 两个人愣是折腾到了九点出头，才一起来到剧组报道。 看着两人同时出现，林屿言的脸色先是变了一瞬，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飞快调整好自己脸上的表情，回到平日里训人时的不苟言笑。 只是趁着江眠低头的某个瞬间，挑眉看了眼周思衡。 周思衡当然也注意到了他这一连串花里胡哨的小动作，只是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认为自己并没有什么要和林屿言解释情况的必要。 林屿言和其他人怎么想，是他们的事情。况且就算他解释了，他们就真的会相信吗？ 就像是当年把孩子们送入光明学院的家长们，无论孩子如何解释，无论事实怎样摆在面前，家长们还是坚定自己的想法。 戴上偏见的有色眼镜看人后，无论对方如何解释，一切也只不过是徒劳罢了。 只是他现在的确有要紧的事情需要询问林屿言，所以在和江眠打了招呼后，周思衡带着剧本，凑近林屿言的身边。 “黄思源她——” “林导，抱歉打扰一下。” 周思衡才一开口，身后就传来一道听上去有些熟悉的声音。 像是不久之前才刚刚听到过。 看清来人面孔时，林屿言冲着周思衡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暂时不要说话。 周思衡双手抱臂站在原地，等待着林屿言同那人低声交谈完毕。 他甚至不用回头看来人，因为他已经分辨出来那是谁的声音了。 正是昨天晚上，在医院病房门口眼神流露出几分恐惧的，黄思源的小助理。 既然她出现在这里，那是不是就代表着…… 像是听到了周思衡内心的疑惑似的，正位于他对面的不远处，缓缓出现一道靓丽身影。 然而还没等周思衡想清楚其中缘由，就看到了跟在黄思源身后的另一个人。 来人身形高大，虽然戴着口罩和墨镜，却仍然阻挡不了他浑身上下由内而外散发的一股危险气息。 周思衡直觉厌恶这个男人。 又想到昨晚黄思源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再加上小李对江眠撞见的男人的外形描述。 周思衡眼皮狠狠一跳，身体虽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眼神却开始在能见范围内迅速寻找起江眠的身影。 绝对不能让他和江眠碰面。 如果这人真的是蔡兴耿，那么他出现在剧组绝对不是偶然。 或许他就是冲着江眠来的。 “抱歉，我忽然想起来有事，先离开一下。” 在寻找到正蹲在设备下翻看剧本的江眠后，周思衡几乎是立刻就动了身，朝着江眠走去。 只是很可惜，他已经用最快的脚步朝着江眠的方向赶去，却还是赶不上黄思源和那个男人的步伐。 和周思衡分开后，江眠就被今天需要在剧组进行补拍的其他演员们拉去辅导认知，才送走了几个人以后，江眠觉得腿脚有些酸软，只是四周并没有椅子，也没有合适落座的地方，江眠只好原地蹲下，抱着剧本思索刚才那几位演员提出的建议是否能够成立。 他思考的太过于投入，以至于并没有察觉到有道身影正缓缓照着自己走来。 第104章 直到那人来到江眠面前，完完整整的用身体的影子遮挡住江眠所有的自然光线后，江眠才皱着眉，刚想起身抱着剧本换个位置，却没想到一抬头，就瞧见了那个如同鬼魅般的身影。 他像是从自己的地狱噩梦中爬行而出，来到自己的面前。 那人开口，是江眠这辈子都不会忘怀的声音，直击他的灵魂最深处：“江眠同学，好久不见。” 第51章 只是听到那句恍若友好的问候, 江眠眼前不断变化闪现出几年前的零碎记忆。 喉头像是被人强行堵塞了什么似的，连胃里也条件反射的瑟缩难受。 江眠抬起头，却并没有站起身的意思。 他没有丝毫躲避, 直勾勾的对上那人摘下墨镜后，如同秃鹫般令人心生惶恐的漆黑眼眸。 “抱歉，剧组并不允许无关人员私人探访, 请您不要打扰拍摄工作。” 这是江眠对每一位强行闯入剧组片场拍摄的狗仔的说辞。 他在假装不认识自己。 男人掩盖在口罩下的嘴角勾起，弧度可怕的瘆人，却并没有人察觉到。 “怎么算是无关人员呢？我可是专程来给女主角探班的呢。” 男人开口, 在江眠听来嗓音极为尖锐。 “更何况, 我与江同学……江老师可是旧相识, 难道不是么？” 男人只与江眠交流了这几句话。因为周思衡很快出现在了他面前。 用自己的身体隔绝男人对江眠上下打量的眼神以后, 周思衡才对他道：“这位先生，黄老师的休息室在那边, 既然您是来给她探班的, 建议您去休息室小坐片刻。” 男人转动眼球，像是十分遗憾似的，把注意力从江眠那儿转移到周思衡身上。 “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您就是和我们小黄合作的男主角，久仰，久仰。” 男人伸出手, 像是友好打招呼似的，看起来再正常不过。 现在并不是什么适合撕破脸算账的时候。况且他们手上证据不足，当务之急还是先把人控制住，将他带离江眠身边。 “您好。不知道怎么称呼？” 此话一出, 周思衡就感觉到自己身后的衣摆似乎被人想下扯了扯。 毫无疑问是江眠动的手。 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但周思衡此刻另有自己的打算。 “免贵姓蔡, 以后我们应该会常打交道，也请周先生多多关照了。” 蔡兴耿说着，还同时摘下了遮面的口罩。 他嘴角擒着进退得体的微笑，全身上下透露出儒雅随和的教师模样。如果不是曾经从黄思源口中了解过他的真实面目，周思衡想，恐怕自己还真会被他这幅模样蒙骗了过去。 “蔡先生说笑了。”周思衡也回以一个微笑，进退有度，“站在这里未免太不像话。剧组偏远，您一路过来想必也累了，还是先去休息片刻吧。” 话毕，周思衡丝毫没有留给蔡兴耿反驳插话的缝隙，直接招呼路过的后勤人员，简单说明情况后，让对方带着蔡兴耿离开了片场。 目睹着两人的身影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周思衡才放下心，转身低头去查看江眠现在的状况。 江眠并没有如同他想象当中崩溃不安，除了鬓角淌着一滴不易被察觉到的冷汗外，看上去一切正常。 “眠眠。” 周思衡尝试着唤了他一声，江眠也很快反应了过来。 “怎么了？” 应答听力一贯正常。 可周思衡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没什么。刚才有被吓到了吗？” 江眠指尖一僵。 周思衡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可…… 深谙小家伙胡思乱想的性格，周思衡也没给他创造太多的机会，接着补充道：“刚才导演说了，最近剧组在造势营销，估计这两天会出现很多‘不请自来’的客人，眠眠记得小心，保护好自己。” 周思衡也确实没说错。 最近网络上有关于《大漠孤烟》的讨论热度越来越高，有不少粉丝和记者们闻风而来。剧组本就地处偏僻，安保设施远不如在都市拍摄的其他剧组。 这一点，从前两次剧组爆发的意外事件就能够看出了。 而江眠非常不幸的，刚好也是前两次事件的受害者。 “抱歉，说起来这些事都要怪我。” 见他好端端说着话，忽然转了画风开始致歉，江眠愣了愣，一下没跟上他突变的脑回路。 “怎、怎么了？” 看着面前面露不安的小家伙，周思衡勾唇，一脸为难：“如果我不在眠眠身边，眠眠就不会受到这么多来自外界的攻击。” 周思衡可一点也没有忘记，当初《大漠孤烟》剧组刚官宣的时候，网友们对于他和江眠合作的不满，以及肆意到江眠微博下方谩骂的种种评论。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江眠一个人扛下了很多。 江眠见不得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连忙摇头制止：“不是的——这不能全都怪你，毕竟我以前的作品也的确。” 后面的话江眠没有再说下去，毕竟大家都心知肚明。 “我知道，在大家心里我的作品配不上你，我会继续努力的！” “不是的。” 听他这么说，周思衡连忙出声打断：“眠眠忘记我们在飞机上遇到的那位小粉丝了吗？” 第105章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不同的声音，有人讨厌你，自然也存在着喜欢你的人。毕竟你的努力大家都有目共睹，千万不要小看了自己。”周思衡本想抬手揉一揉江眠柔软的发丝，但他刚才来的匆忙，口袋里并没有随身携带那双手套，于是便也作罢，装作若无其事的重新放下自己的左手，“作为江老师的小粉丝，我对江老师的未来，很有信心。” 读i江眠说这些话，并不只是单纯的安慰。 周思衡希望，江眠能够早日振作起来。 他远比他自己想象的，更加富有才华。 无论是作品还是生活。 “一会我还有两场戏，要先准备一下台词，眠眠可不可以陪着我？” 江眠本来是顺着他的话点了两下脑袋，但下一秒像是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强迫自己硬生生改变了脑袋的方向，左右摇晃了两下。 这一番小动作下来倒让周思衡哭笑不得。但他不会勉强江眠做自己不乐意的事情，于是随他去了，只是嘱咐道：“这两天剧组事情可能会比较多，眠眠最好还是跟在林导身边，以便处理各种突发状况。” 其实剧组常见的突发状况也就那些。 对于现在的他们而言，最需要解决的突发状况，便是来者不善的蔡兴耿。 现在人已经到了剧组当中，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来的，但一向不留情面的林屿言既然也默许了他在剧组出入，说明这人肯定没有想象当中那么简单。 趁着江眠低头收拾东西的时候，周思衡的眼神暗了暗。 他还需要找个时间，和林屿言好好沟通一番。 毕竟放着蔡兴耿这个不定时炸弹在剧组当中，实在是再危险不过的事情。 还有黄思源那边…… 想到今天早上看到她明显略微还有些踉跄的脚步，周思衡收回了目光。 很显然，一定是蔡兴耿又逼迫她，才让她带伤回到剧组的。 只是现在，他人已经来到了剧组，往后他们若是还想要联系黄思源，恐怕就更麻烦了。 在剧组里许多事情做起来都不方便，周思衡只能尽己所能的把江眠安排到自己能够保护好的、观察到的最近的地方。 只是周思衡千算万算，再怎么费尽心思安排妥当，还是避免不了一时疏忽。 “江老师受伤了！” 周思衡才已一结束上午的全部拍摄，还没来得及换下衣服去准备给江眠的午餐，就听到身边蹿过不少形色匆匆的工作人员。 他们有的带着医药箱，有的面露难色，还有些怀着不可告人的心思的人难掩脸上的表情。 周思衡心下一凉，马上放下剧本站起身，跟着大部队的方向跑去。 最终的目的地是黄思源的休息室。 在看清休息室门口悬挂着的姓名牌照后，周思衡连呼吸都静止了。 刚才，蔡兴耿就在这个休息室内坐着。 但只是两个小时的时间，江眠怎么也会出现在这件休息室当中。 他不是明明拜托了林屿言照看好江眠吗？ 当然周思衡也知道，这件事情不能怪林屿言。毕竟他是整个剧组的导演，需要兼顾很多事情本来就很不容易，他也不知道他们几人之间的恩恩怨怨，自然难以顾全。 “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 周思衡还来不及靠近那扇门，就瞧见休息室的大门被从内而来的推开。 率先走出来一道高挑的身影。 瞧见那人身后低头一言不发跟着的江眠后，周思衡只觉得自己心脏跳动的鼓点声越来越躁动，仿佛下一秒就要蹦出心脏了似的。 “嗯？没想到在这里也碰到周先生了，真是巧呢。”蔡兴耿伸手，扶了扶脸上的眼镜，脸上带着自如的笑意，“我还以为，像您这样身为剧组大男主的影帝老师，应该是很忙碌的才对。” 听到周思衡也在门外，江眠条件翻车地想要抬头，却又狠狠咬着嘴唇保持清醒，控制住自己不要抬头。 不要看。 不能看。 否则刚才铺垫的一切都将功亏一篑了。 蔡兴耿出生光明学院，本就对这些不可言说的感情敏感十分，他又曾经和自己共处了一年的时光，对于他的手段，江眠是再清楚不过的。 甚至不用他对周思衡的反应表现得过于亲密，只要他和周思衡走的接近了，都会立刻被蔡兴耿察觉出来。 从前他能在蔡兴耿眼皮子底下溜走，可如今却很难了。 且不说他在剧组当中日日夜夜要和周思衡打照面，但是蔡兴耿对他的了解，但凡只要他说错一个字，都会被蔡兴耿敏锐的注意到。 一如当年，他的逃跑计划多次被蔡兴耿看破，最后全部胎死腹中。 江眠一路低着头，根本没有与他对上眼神的机会，以至于周思衡根本无法察觉江眠此时在思考什么。 就在周思衡险些控制不住上前带走江眠的时候，江眠终于出了声。 他抬起脑袋，定定的望向周思衡，语气是两人相识以来，从未有过的冰冷。 “这里有蔡先生照料，不必劳烦周老师您。” 第52章 “倒是没想到, 你会对那位周影帝那么冷漠。” 关上房门后，蔡兴耿饶有趣味地上下打量着江眠，就像是打量着自己亲手打造出的完美作品：“好歹他那么关心你, 你居然也舍得。” 第106章 “这么多年没见了，江眠同学，你果然长大了呢。” 蔡兴耿一连开口三句, 话虽然不多，却句句都扎在江眠的心头，挑战他的防线。 “蔡老师想多了, 我对剧组所有人都这样。”江眠单手在化妆桌抽屉里翻动, 想要找到备用的碘伏棉签擦拭伤口。 只可惜他只有一只手, 翻动起来实在费力, 蔡兴耿双手抱臂站在一旁看了许久，最后才像是实在不忍心看下去似的, 上前帮着江眠拽出整个抽屉, 丢在化妆桌桌面上：“多年不见，你和以前，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 江眠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低头寻找着棉签的身影。 没过一会，他就成功的从那堆杂物当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江眠蹲下身，给自己擦伤的膝盖和大腿部位做了个简单的处理。 是的, 他刚才只是进门的时候，故意跌了一跤。 并没有剧组里现在口口相传的那么严重。 至于这些言论是谁传播的，江眠本就不想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小事打扰了周思衡和整个剧组的拍摄，所以很显然, 蔡兴耿一定是刻意传播出去了什么谣言。 他没有接着蔡兴耿的话，脑子里不停的转动着, 思索要如何应对。 逃是肯定逃不掉的，这人既然已经出现在的剧组，说明他一定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当年从他手下逃离，都整整谋划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如今又会是怎么样的一番情形呢？ 见江眠不理睬自己，蔡兴耿也没有愤怒，只是慢慢在他身边坐下，下一秒——毫不犹豫的出手，死死摁住了江眠收了床上的大腿。 “唔！” 钻心的痛感让江眠下意识的挣扎，发出恐惧的声音。 除了疼痛，还有那双长满老茧的手掌在大腿根部上下摸索的动作…… 痛感过去后，江眠掐着喉咙，低头一阵阵的干呕。 蔡兴耿像是对他这样的反应满意极了，施施然收回自己的手掌，慢条斯理的左右拍打着，像是擦去手上的灰尘似的。 “果然，你还是和七年前一样，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的敏感，真是让我心动啊……” 说着，他脸上裸露出病态的癫狂笑意。 胃里不断翻涌的感觉令江眠作呕，然而更让他恶心的，是蔡兴耿这一副高高在上掌握全局的模样。 今时不同往日，他不会再成为曾经那个被他狠狠拿捏的少年了。 “蔡老师，我现在并不是您的学生，我劝您谨言慎行。” 推了推下滑的墨镜，蔡兴耿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捂着半张面孔，笑得前仰后翻，笑得狰狞，露出了原本的正面目：“哈哈哈哈……‘谨言慎行’？这个词语，七年前你就对我说过，江眠同学，难道你不记得了吗？”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难道也忘记了，当年可是你的父母，谢总谢先生，还有你的母亲是如何盛情款待，让我登、堂、入、室，好好‘纠正’你的？” 江眠紧咬着后槽牙，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不要被他强行带过思绪。 “那是从前，现在我们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是吗？可为什么我听说，谢家那位甚少露面的小少爷，几年前去了国外后，就一直没有下落呢？” 蔡兴耿说完这话后，如愿在江眠脸上看到了一闪而逝的失落，重新恢复成了那副游刃有余，衣冠楚楚的模样：“我想，在谢总眼中，我们的改造计划仍旧可以进行下去呢。” 一股恶寒顺着尾椎骨爬上脊背，江眠尽己所能平复着呼吸节奏。 “不可能了。永远不可能。” 七年过去，他早已经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自然也不会任凭父亲安排。 所有出现在江眠脸上的微表情都让蔡兴耿兴奋不已。看着面前比七年前出落的更加出色的青年，蔡兴耿只觉得血液里的亢奋分子都沸腾了起来。 他既然能从那个鬼地方出来，就从来没有想着再回去。 就算是死，他也要拖着江眠一起落到地狱。 “别想着逃跑了宝贝。这里可不是你们谢家的地盘。” “还是你以为，那位周老师，区区一位戏子，凭他就能保护你周全？” 无论之前蔡兴耿多么挑衅，江眠都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轻易流露出太多情绪。 可在听到他提及周思衡以后，江眠双手握拳，全身微微颤抖。 “我没想过逃跑。更没有打算牵扯到其他人。”纵使身体已经开始条件反射，发出痛苦的感触，江眠却也并没有选择退缩。 曾经十八岁的那个少年不敢、不能做的，全都由二十六岁的江眠放手一搏。 反正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最差的结局，也不过是搭上自己这条算不得多么金贵的命而已。 若真能替所有那些已故的亡魂报仇，就算是死了也值得。 可蔡兴耿像是已经不屑再与他进行这些虚与委蛇的兜圈子行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该如何对待江眠，江眠内心深处最恐惧的是什么，他想要逃避的那些过往，蔡兴耿全都心知肚明。 所以他自然也知道，如何一步步击溃江眠看上去坚固，其实脆弱不堪的心理防线。 看呐，只需要轻轻一伸手…… 当皮肤感触到那只手感带来的令人作呕的感受时，江眠脸上最后一抹血色也彻底消失。 第107章 他努力撑起身体，用另一只空余的手掌，大力甩开蔡兴耿贴在自己裸露着的皮肤上的手掌。 只可惜他刚受了伤，这让他本就微弱的力气变得更加无力，丝毫没有撼动蔡兴耿那只抓着自己腿部的魔爪，反而更让蔡兴耿内心满足。 ——无论你如何挣扎，也还是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被猛虎盯上的猎物，岂能如此轻易逃脱？ 蔡兴耿抓得极其用力，江眠的皮肤本就比寻常还更加白皙，没过多久，江眠的大腿根部就留下了蔡兴耿肮脏的指痕。 这场博弈，获胜者依旧是蔡兴耿。 像是欣赏够了江眠恐惧颤抖的模样，蔡兴耿站起身，意犹未尽的拍了拍双手，转身离去。 “以后我们还有的是机会见面，江眠同学，做好准备，好好期待吧。” 这种生死全然由另一人掌控的感觉令江眠难堪，但事实摆在眼前。 他和蔡兴耿的力量差距悬殊。 如今除了肢体接触，蔡兴耿刚才也没有对他做其他的事情，就算是想要再次将他绳之以法，也完全没有证据和由头。 况且蔡兴耿从前吃了亏，往后行事怕是会更加小心，不会落下半点蛛丝马迹。 想到这人从前是如何在谢景晟和江云面前瞒天过海的，江眠只觉得脑袋一阵阵地发疼。 江眠一个人，又在黄思源的休息室平复了十几分钟的心情后才拉开大门走出。 从休息室到片场中间还有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距离。 一路走来，江眠能够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比从前多了不少。 他大概能猜到是因为什么，硬着头皮控制自己不要去在意那些打量的目光，回到林屿言身边。 林屿言彼时正盯着控制设备，感觉到边上忽然多了个人，皱起眉头本想呵斥一声让人不要打扰，抬头的时候却发现来人竟然就是刚才寻找了许久的江眠。 “江老师，您没事吧？” 刚才，林屿言也听到擦肩而过的工作人员提到了江眠受伤的事情。自从这段时间展开合作以来，林屿言是越发认可江眠的工作能力，如今又因为周思衡对江眠的关注度高度重视，听闻江眠受了伤以后，自然是担心得不得了。 江眠摇了摇头：“不是很严重，没关系。” 林屿言注意到他的腿脚动作看上去有些奇怪，本想上前再仔细帮他查看一番，只是刚蹲下身，就听到头顶江眠一声高昂的喊叫，制止了他的动作。 “别碰那里！” 这一嗓子，吸引来了四周许多注意力。 片场拍摄的时候本就刻意保持着安静的氛围，好让录音机器完美录下演员们的现场原声台词。所以当江眠喊出那句话的时候，几乎是立刻吸引到了全场的注意力，成为了现场名副其实的焦点。 “……” 作为距离江眠最近，也是被江眠制止的当事人，林屿言脑子一下子有些转不过来，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继续下去，现在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蹲着则更是满脸尴尬。 江眠几乎是被铺天盖地的目光层层包围，时间就像是在此刻被摁下了暂停键，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打量着他，或是嘲弄，或是疑惑，或是窃窃私语地指责。 脑海里始终紧绷着的那条线，已经开始向外拉扯，逐渐面临崩断的悲惨命运。 “我、我不是故意的……”江眠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摆放自己的双手，只是无力地下意识辩解道，“我伤的不是很重，所以、所以就不用劳烦您帮我查看了。” 江眠一边说着，一边缩回自己的大腿。 这边的一切，都被不远处的蔡兴耿看在眼底，缓缓在唇角勾出一抹残忍的笑意。 果然，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江眠。 被冷眼相待的感觉并不好受，对吧？ 放松了这么多年，也该让你感受到，什么是真正的人间地狱了。 让猎物感受温暖再缓缓杀死——这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啊…… 第53章 周思衡是从莫灿灿那边听说方才发生的一切的。 事情发生的时候, 他并不在林屿言负责的a组拍摄，而是正在b组和副导演商讨画面布景状况。 b组和a组的拍摄片场隔了一段距离，再算上周思衡当时正在全神贯注地倾听副导的安排, 所以并没有清楚的捕捉到江眠那一声局促慌乱的嗓音。 当他得知这件事以后匆匆赶往a组现场后，却被告知林屿言给江眠安排了休息时间，让他一个人先回到了酒店稍作休息。 周思衡对林屿言贴心地安排非常感谢, 却也是真的担心江眠目前的状况。 只是他刚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林屿言却伸手拦下了他的动作。 周思衡转回身体，面上是丝毫没有掩饰的不解。 “怎么了？” 他以为林屿言是还有什么话要对自己吩咐, 便按下了内心的不安, 等待他说完。 没想到林屿言却是摇了摇脑袋, 凑到他身边, 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刚才江老师临走前还拜托我，让你不要去找他。” “为什么？” 周思衡当即就下意识反问。 林屿言轻轻摇了摇脑袋：“他没说原因……但我总觉得, 和刚才那位蔡先生脱不了关系。” 第108章 周思衡现在是很牵挂江眠没错, 但只要能确认江眠此刻没有和蔡兴耿一起，那么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更何况，他心里莫名有一种猜想预感。 江眠可能打算做些什么。 只有他一个人才能做的事情。 回想到刚才江眠对自己说的那句近乎冰冷的话语，周思衡也只是当时一时错愕而已。 他并没有责怪江眠的意思。 因为他知道，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江眠肯定是为了应付蔡兴耿, 为了自保，为了不把他牵扯到这场荒唐的闹剧中，为了保护他不受到蔡兴耿的骚扰。 明明他自己才是最害怕的，却还要努力用自己所有的力气守护好其他人。 周思衡在心下叹了口气。 这傻孩子。 不去就不去吧。 他想, 江眠现在也需要一个人独处的时间。 虽然很遗憾他不能陪伴在江眠身边，但他也不会强行闯入打扰江眠的世界。 只希望小家伙能够快些从这片阴影中脱离出来。 周思衡想了想, 还是决定先给江眠发条微信试探一番。 “听导演说你身体不舒服，今天好好在酒店休息吧。午饭我让助理给你送去，会有眠眠最喜欢喝的排骨萝卜汤，记得趁热喝。” 他没有提刚才在休息室发生的事情，也没有问江眠的打算。 消息发出后并没有收到回复，周思衡虽然担心，但也并未想着打电话催促江眠。 只是吩咐小李中午送餐的时候帮忙查看江眠的状态，这是周思衡目前唯一能够判断江眠状况的途径了。 给江眠发送完消息以后，周思衡想了想，现下趁着蔡兴耿并不在身边，他也终于可以把心里的疑问宣之于口了。 同样是压着嗓音低声询问：“那个蔡兴耿，是什么来头。” 林屿言或许早就预料他他会问这个，也压着嗓子交头接耳：“不好说。是有个投资商上面临时塞来的人，只说是跟着黄思源，和她是旧相识，所以……” 听到这里周思衡怎么不懂。 林屿言无非以为又是投资商资本作祟想要给剧组安插人员，只是没想到这一来来了个大麻烦。 本以为是随便塞过来的十八线小演员，就想着随手安排几幕不算要紧的片段，却不想来人根本不是奔着在荧幕前露脸的机会，而是怀揣着其他不可告人的阴暗想法。 “我看……他和江老师似乎以前就认识，江老师见到他，似乎不是很开心。”说到这里，林屿言顿了顿，“我是不是惹了什么麻烦进组？” 能让江眠这么好脾气都不待见的人，恐怕来者不善。 周思衡叹了口气，没有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告诉他，时间紧张，他只能挑拣最精炼的部分讲：“总之，要尽可能的减少他们两人碰面的机会。那人不是什么好人，眠眠以前吃过他的亏。” 林屿言自知对不起江眠，谨慎的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虽然他并不知道江眠从前都经历过什么，但他和周思衡认识那么久了，周思衡的人品，他是非常信任的。 更何况周思衡他也没有理由欺骗自己。 周思衡离开去更换衣服的时候，林屿言抬头，望着天边聚集起来的大片乌云，心下叹息。 恐怕，要有大麻烦到来了。 江眠虽然一个人窝在酒店当中闭门不见客，但小李还是得到了见面的机会的。 亲手确认将手上的便当盒交接给江眠，等到对方关上大门后，小李这才连忙掏出手机，给周思衡汇报目前的情况。 受到小李的好消息后，周思衡松了口气。 至少江眠现在并没有完全封闭自我，还愿意与外界有接触，还愿意接受自己送去的午餐。 点开与江眠的聊天框，画面还停留在最后那条由自己发送的消息页面上。 似乎是福至心灵，周思衡刚准备手动退出微信的时候，消息栏显示收到了一条来自江眠的消息。 眠眠：“谢谢周老师。” 看着那熟悉的三个字的称呼，周思衡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刚才键盘下斟酌着敲下几个字母，江眠的消息再次接连而来。 “不过最近剧组繁忙，您还是不要麻烦给我准备午餐了，我和大家一起吃盒饭就好。” 开什么玩笑。 他现在连酒店大门都不曾离开，还谈什么盒饭？ 酒店中午可没有送餐上门的服务，而且江眠真的要领取盒饭的话，怎么说也要亲自来到剧组。 周思衡并不同意江眠这样的想法。 “你的事情对我来说从来都不算麻烦。好好享用午餐，一切有我。” “放心。” 看到屏幕下方跳出的这两个字，江眠伸出微凉的指尖轻轻触摸。 周思衡没有再发来新的消息，江眠放下手机，打开刚才小李送来的食盒。 依旧是那只眼熟的淡蓝色保温盒，只是一旁还多了一张被贴上去的小纸条。 “今日份美味，请眠眠查收。” 这句话的背面，还被人手动添加上了笑脸。 江眠眸光闪了闪，动作缓慢的掀开保温盒的盖子。 入目的第一道菜，就是那碗还泛着暖气的白萝卜排骨汤。 白萝卜被炖得软烂，只需用筷子轻轻一戳，就能将它分成一块块不同的形状，一旁的排骨每一块都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骨头不多，应该是经过了周思衡的严格挑选，每一块排骨上的肉都非常可观。 第109章 江眠把汤端了出来，掀开另一只小碗的保温盖，里面满满当当盛满了干炒菜花。 一荤一素，一汤一菜，在这么不便的情况下，周思衡还是尽可能的为他安排上了最好的饮食。 江眠眨了眨双眸，微微抬头，努力把涌到眼眶的眼泪重新堵塞回去。 就这么保持着这个姿势，又过了好一会儿，江眠才抬手揉了揉酸涩的双眼，坐上桌前的小凳子，开始进食。 和周思衡共进午餐那么久了，这还是这段时间以来，江眠第一次再度一个人默默的坐着吃饭。 明明本该是勾人的菜色，此刻却没了从前的美味，连味道都逊色的几分。 当然，并不是周思衡的厨艺退步了，而是江眠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没有被周思衡监督着吃饭的时候，江眠吃的极慢。 中途还时不时因为吃不下饭打开手机，不间断的发送着微信消息。 接收消息的对象，是一位新结识的网络心理咨询辅导师。 之所以没有寻找这么多年保持联系的徐溯，是因为上次见面后，江眠意识到周思衡已经联系到了徐溯，他怕现在在与徐溯说些什么，对方很快就会反馈给周思衡。 他不想让周思衡为自己担心。 左右他在剧组拍摄不会超过三个月，只要再坚持一个月，等到剧组杀青以后，从此他和周思衡也便再无瓜葛。 只要他与周思衡不再联系，蔡兴耿就不会抓住他的把柄。谢景晟也永远不会注意到周思衡，周思衡就是绝对安全的。 作为谢家出生的孩子，真正的豪门之子，江眠自然是知道凭借谢景晟的人脉和资金力量，想要彻底雪藏周思衡虽然不可能，但却可以让周思衡的事业大大受到创伤。 所以为了保护好周思衡，江眠只能选择与他渐行渐远。 江眠没有和那位号称荣获多项大奖的心理咨询师沟通太久。 实力水平的差距很容易辨认出来，这位“大师”的大奖封号，恐怕都是这人自己亲自授予的吧。 徐溯的专业水平至少能够吊打这人十条街。 被这么一搅和，江眠连最后一丝吃饭的心情也没有了。 他放下手中的勺子，还是点开了微博的小图标。 自从开通了专用绘画账号后，江眠就再也没有来回切换过自己的账号。 所以他现在登录进入的，还是上次退出时候的乱码id账号。 凭借着熟练的肌肉记忆，摸索进入超话的时候，江眠第一眼就看到了又是一条有关于自己的话题。 自从《大漠孤烟》开机以来，“江眠”这两个字出现在周思衡超话的频率越来越高，粉丝们有夸有骂——当然绝大多数还是在骂江眠臭不要脸倒贴周思衡。 看完最新的有关自己的帖子以后，江眠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默默按下了最近这段消息内与自己有关的所有帖子的大拇指。 至少他们有一点没有说错。 靠近周思衡的他，就是周思衡这辈子最大的不幸。 第54章 乱码老师点赞评论区的事情, 很快引起了粉丝圈内的一波小小关注度。 这个账号虽然发布的作品不多，但每一张都制作精良，画风美丽, 更新稳定，产出作品受粉丝喜爱程度超越圈内百分之九十九的鸽子太太们。 就连江眠本人都没有注意到，他才注册这个账号一个月, 就已经有了几万的粉丝数量。 甚至远远超过他的实名大号的粉丝数量。 这一场点赞风波，一开始大家也只是调侃乱码老师竟然也会点赞——因为江眠自从注册这个账号以后，每次上线只是定时定点发布作品, 每次在线时长绝对不会超过五分钟, 主页也干干净净的, 从来没有给任何账号和评论点过赞, 这还是江眠第一次登录这个账号这么长时间，并且进行大规模大范围的点赞。 但随后有人发现, 被江眠点赞过的所有评论画风大有千秋,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所表达的都是“讨厌江眠，请江眠不要再蹭粥粥热度”的核心思想。 【家人们，我有个大胆的猜测。乱码老师一定也不喜欢江眠吧。】 【只要你也不喜欢江眠，我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我就说烂片制造机人人喊打，真是不理解前段时间为什么还会有人真情实感的嗑上了粥粥和江眠的cp, 没有cp饭吃可以去咬打火机，而不是来侮辱麦爱思】 【乱码老师仙品，更喜欢乱码老师了！】 自暴自弃似的点完那些难听的评论以后，江眠并没有回头再去看众人之后又说了什么。 他只是想要借由这些评论让自己保持清醒的大脑, 不能忘记自己还没有进入剧组的时候立下的目标。 捂着脸颊平复了许久以后，江眠动了起来。 依旧是登陆上了昔日的微信小号, 有些笨拙的在列表中扒拉出一个不知道多久以前添加的好友，打开聊天窗口后只有雪白的系统默认背景，两人之间根本没有任何沟通过。 时间过的有些久远，连江眠自己都不太确定记忆有没有出现错乱。 况且这么多年过去了，对方是否还在继续使用这个账号，江眠也并不是完全有把握的。 他试探着给对方发送了一条消息：“蔡兴耿被放出来了。” “你为什么会知道？” 第110章 事实证明，对方并没有注销这个账号，如今也仍旧保持着使用。 “我遇到他了。” 江眠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在工作的地方。” 这一次，对面没有马上回复消息，而是犹豫了片刻。 “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我可以做你的……证据。” 看到“证据”那两个字以后，江眠眼神暗了暗。 “不必。” “你现在已经拥有了新的生活，为了那个烂人不值得。” 江眠何尝不知，只要对方愿意，出手援助，将自己曾经遭遇过的事情公之于众，再加上昔日受到过的伤害作为证据，便能再次让蔡兴耿被立案调查。 可是他却并不想这么做。 光明学院的案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当年所有的受害者如今都重新回归到了自己的生活当中。 而这个时候，如果一定要让他们出面作证，这无疑是再度撕开那些惨烈的伤痕。 江眠并不愿意看到那样。 纵使自己身处泥淖，也不希望看到更多天边的星星一同坠落。 “你放心，我并不是为了搜据证据才联系你的。如果要说证据，我们大家都是一样的。” 顿了顿，江眠真诚的，一字一句敲下键盘：“我只是想问你，有没有当年……大家的联系方式，我有一个想法。” 对方大约也明白了江眠想要做什么，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我有。” “但是以防万一，我需要挨个征询他们的意见。” “毕竟你知道的……有很多人其实并不愿意回忆那段记忆……有的时候，我也是。” 江眠又何尝不是呢？ 当年刚被脱离魔爪的时候，他甚至不敢入睡。 生怕一闭上眼睛，面前就是可怖可恨的那张脸。 就算直到现在，江眠也时不时还会想起那段昏暗的时光，像是永远看不到头似的。那间永远走不出的房间，那张永远令自己作呕的面容。 “你一个人太麻烦了，我可以和你一起。” 对面不知道是点错了还是误触，发送了一张软萌的孩童表情包，随后又马上撤回。 “好。” 她这么回答到。 江眠想了想，还是决定补上一句。 “宝宝很可爱。”和你长得很像。 这句话江眠并没有宣之于口，只是默默的在心里补充道。 对方大概也没想到他会说这个，许久没有回复。 到底是自己这样的行为让对方感到冒犯了，江眠深知自己理亏，所以礼貌的没有在继续说下去。 “谢谢。” 良久以后，对话框下方才出冒出了新的小红点。 看着那两个道谢的字眼，江眠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抹真情实意的笑容。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在破晓到来以前，他们还需要进行最后的战斗。 虽然当年蔡兴耿是以家庭教师的身份上门辅导的，但江眠还是趁他不备的时候，偷到了他的“教育笔记”。 江眠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当年翻开笔记第一页的恐惧。 那股脊背发凉的感觉就像是爬虫般，迅速席卷了他的身躯，寒意直入大脑。 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蔡兴耿对他的学生们的“观察笔记”。 王萍，出生普通工薪家庭，父母双亲都是公司白领。性格内向木讷，不爱说话，喜欢游戏，十六岁，适应物理疗程，已得。 宋薇，出生中产阶级家庭，父已逝，家中还有一个哥哥和母亲，活泼外向，喜欢追星，十四岁，适应诱骗疗程，已得。 张寒之，家庭状况同王萍。胆小怕事，长得有几分姿色，十七岁，已得。 …… 每一位经由他手“教育”的学生们，都被他贴上了各种不同的标签。 江眠一路往下翻阅，在最末尾倒数的第三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谢眠，s市豪门谢家小儿子，活泼开朗，爱说爱笑，治疗病症：同性恋。长得漂亮，可惜不是个女的。喜欢男人的小变态，但冲着脸也不是不可以，可以下手。 ——蔡兴耿会在所有他曾经染指玷污过的学生们资料结尾打上标记，用来满足自己变态的欲望。 当初看完那本笔记后，江眠毛骨悚然，不吃不喝了一整天。 那段时间是蔡兴耿来到谢家没多久的时候，一开始为了拉近和江眠的关系，顺便瞒天过海，试探谢家夫妻的底线和认知，蔡兴耿表面展露得还真像个人模人样的教师。 只是后来，大约他也发现了自己的那本笔记本被江眠翻看过。又或者说，那本笔记本就是他故意让想让江眠看到的。 总之，在意识到谢家夫妻完完全全把小儿子交给他负责了以后，蔡兴耿终于撕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具，在江眠面前露出了真实的面目。 江眠无数次想要逃离，想要和父亲母亲说清楚真相，都在最关键的时候被蔡兴耿拦下，用孩子生病了胡乱说话的由头打发走了两人，然后把江眠重新带回房间后，用尽无数下作的手段折磨江眠。 像蔡兴耿这样经验老道的，自然是明了肉·体上的伤痛和折磨算不上什么，精神创伤远比血肉疼痛更加刻骨铭心，也更加容易击碎他们的内心，到了那一步以后，孩子们就成为了任由他玩弄的工具。 第111章 光明学院案件落下帷幕后，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江眠认识了张寒之，与她有了接触。 七年前扳倒光明学院，让这个充满污浊的人间地狱被公之于众的时候，谢家，应该说谢衍在其中占据了不小的功劳。 能够上交的线索也大多都是来自江眠，以及光明学院的其他学生。 所以他们不知道的是，张寒之那边，还保留着一些当年没能及时拿出手的证据。 谁也没有想到，这些证据如今竟然也还有能够派上用场的一天。 法院宣判的那天，江眠看到了穿着宽松大衣站在最后方的张寒之。 少女散落着发丝，脸上气色肉眼可见的亏虚，可她的眼神是那样的坚定。 就凭借着那样的眼神，江眠便笃定了她与自己是同样的人。 回忆被一阵敲门声打断，江眠下意识绷直了后背，迅速站起身来。 意识到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来源于房门外，江眠谨慎的退出微信，给手机熄屏锁定后，才试探着靠近门边。 透过猫眼，江眠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周思衡。 江眠心头一跳。 现在这个时候，周思衡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房间外面？ 江眠并不知道他身后有没有跟着其他人，也不知道楼道外是否有蔡兴耿的身影。 周思衡或许是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于是采用了其他方式。 “叮咚。” 被放在口袋中的手机消息提示音响了起来，江眠缓缓取出，解锁密码后，入目便是周思衡发送而来的消息。 “眠眠，黄思源出事了。” 第55章 黄思源失踪这件事情, 原本周思衡是不知道的。 刚开始大家都以为，黄思源这两天身体不适，只需要休息两天就好了。 可是今天在剧组频繁见到她的小助理进进出出好多次, 却连她本人半个影子都没有瞧见。 直到某个与黄思源关系还算不错的男演员想起自己包里还放着黄思源某次饭局的时候拉下的口红，想要当面还给黄思源，叫住小助理后看她表情支支吾吾地有些不对劲, 才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小助理到底只是刚入行不久的新人，再加上前些天跟在黄思源身边见到蔡兴耿，知道黄思源的遭遇后, 心理防线本就脆弱, 又被这么一刺激, 就脱口而出了黄思源不见了的消息。 林屿言是第二个这件事情的。身为剧组的导演, 演员们的动向本就会影响到之后的排班和拍摄任务，更何况黄思源作为女主角, 本就是剧组所有女演员当中戏份最多的, 前些日子也总是三天两头的请假休息，本来拍摄进度就落后同事们，没想到这一次更是来了个一出失踪的戏码。 林屿言几乎都要开始怀疑自己这个剧组是不是选定的片场风水不好，怎么动不动就总出事情。 周思衡也是路过的时候，看到了正愁眉苦脸，一脸苦大仇深模样的林屿言, 询问后才得知了这个消息。 他眉头一皱。 周思衡心里有种直觉，或许黄思源这次失踪，和蔡兴耿脱不了关系。 不……是一定脱不了关系。 因为黄思源不见的这段时间里，他也没有再看到蔡兴耿的身影。 喊来小李仔细问话后, 被派去盯梢的小李表示，蔡兴耿在今天与江眠对话完以后, 就去一个人出了门，不知道去往了哪里。中午他又代替周思衡去给江眠送菜，最后一次看到蔡兴耿的身影，是在今天下午大约五点钟的时候，蔡兴耿在剧组片场周围的马路上，伸手拦下了一辆车。 “看着出租车的方向，似乎是往市中心去的。” 知道周思衡对蔡兴耿来剧组这件事情不是很满意，小李一开始只以为蔡兴耿这是觉得剧组条件苛刻，决定离开了，所以当时也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及时告诉周思衡。 听完小李的话以后，周思衡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这件事情也不能怪小李，毕竟他的出发点也是好的，也是为了自己和江眠着想。 “不过我能肯定的是，他是自己一个人走的，甚至连行李箱都没有带着。” 这就说明，至少蔡兴耿当时没有带走黄思源。 “那么黄思源最后一次出现在大家面前又是什么时候呢？”林屿言也同样头疼，他比周思衡更加苦恼，毕竟黄思源是剧组的女主角，要是找不到她的人了，不知道又要耽误多少的事情。 作为黄思源的助理，大家不约而同的把视线落在了蜷缩在一旁的小女孩身上。 见众人目光一瞬间看向自己，小助理缩了缩脖子，小声辩解道：“不是，我不知道……” 自从周思衡亲自前往探视过黄思源之后，黄思源就让她先回到酒店等着自己。结果今天早上黄思源虽然回来了，身边却跟着一位新的助理，是个男人。 根据黄思源的话，黄思源表示她最近跟着自己也操劳不少，公司给又给她安排了一位新的助理，这些天新助理会帮她打理事情，让她这两天好好休息。 谁知道……黄思源解释完以后，小助理就再也没见到过她了。 剧组还是头一次这么大规模地临时召集工作人员和艺人们进行会议讨论，片场外不少狗仔们都嗅到了一丝不普通的气息，一个个也变得蠢蠢欲动起来。 黄思源再怎么说也是一位正当红的女明星，如果被那些狗仔抓住机会宣发这件事情，恐怕会给剧组带来不少负面的影响。 第112章 林屿言拍了拍脑袋，还是决定先让众人散开，不要宣传出去。 大家都是人精，基本上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就算是原本蠢蠢欲动，想要搞些小动作的人，也都把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按捺了回去。 毕竟平时搞一些无伤大雅的事情提升剧组热度，自己也能拿一些小报酬；可这次事情可是能够直接关联到剧组的存续问题，他们也犯不着、也没那么蠢把自己拉下水。 江眠在看完周思衡的那条消息后，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打开了房间的大门。 “……周老师。” 听江眠这么称呼自己，周思衡现在也没有纠正他的心思了。只要江眠还愿意和自己有接触，对于现在的周思衡来说，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江眠开门的时候，还警惕地探头朝着两边看了看，确定周思衡身边身后都没有跟着人以后，才稍稍放心，几乎算是把周思衡拉着进了门。 江眠这样的反应倒是让周思衡完全没想到。 其实别说是周思衡了，就算是江眠自己，也没料到自己居然这么轻易的和周思衡发生了肢体接触。 江眠低下头，双眼诧异地看着自己刚才牵着周思衡的右手。 就是这只手……刚才它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似的，并且产生肢体接触的时候，自己竟然一点抵触反抗的心理都没有。 就好像是……他们两人一直以来都是这么亲密的相处方式。 周思衡又怎么看不出江眠无声的震惊，他大概猜到了江眠在惊讶什么，于是他也试探着，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 周思衡伸出手，紧紧的包住了江眠的手上。 双手再次交叠的那一瞬间，江眠感觉时间似乎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确定江眠真的没有任何反抗和不适的症状后，周思衡就这么顺着他的视线，逐渐把双手包裹的姿势，改成了越发暧昧的牵手、十指相扣。 而江眠，从始至终都默许着周思衡的动作。 “别担心，蔡兴耿现在已经不在剧组了。” 周思衡开口，第一句话就打消了江眠内心隐隐的不安。 江眠低低嗯了一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这片安静的氛围当中，江眠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一阵迅速攀升的心跳声。 是自己的……还是属于周思衡的？ 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一刻，周思衡就在他的身边。 好像无论发生了什么，只要周思衡在他身边，心里总是格外地踏实。 只是这种踏实，往往更让江眠担忧。 “黄思源的事情。”纠结了一会儿，周思衡还是不得不开口打破这么美好的氛围。开口以前，周思衡观察了江眠的状态，又看了眼两人此刻紧紧相握的手，见他依旧是认真的表情，一点也没有挣扎的征兆，便继续说下去，“导演现在对外的口径依然是她还在休息，剧组已经派人在寻找了。” 说完后周思衡用自己另一只空闲的手，从口袋中取出一条项链。 “这是刚才我来之前，黄思源的小助理偷偷塞给我的。” 周思衡垂眸，看着那条躺在掌心中的项链，回想起了刚才的情形。 林屿言让众人都散开以后，周思衡已经想好要和江眠见一面，只是他刚走了没几步，就发现自己身后似乎一直有个人跟着。 原本以为是剧组片场外蹲守的那些狗仔，周思衡动作熟练的开始绕起圈子，没多久就甩掉了身后那人，但回到酒店楼下，等待电梯的时候，又碰到了黄思源的那位小助理。 那一刻周思衡意识到了，刚才试图跟着自己的那人，应该就是她。 但如果她想要寻找自己的话，自然可以光明正大地，不必这么鬼鬼祟祟。 想清楚这一点以后，周思衡大概也猜到了，想必她是有什么话想要和自己说。 而且很有可能，就是黄思源让她来的。 周思衡大脑飞速运转着，面上的表情也控制的非常稳当，丝毫没有流露出不该有的情绪。 他面带微笑，状似安慰道：“别担心，或许黄老师只是出去散散心，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 周思衡很清楚小助理懂了他的意思。因为两人共同乘坐电梯，在进电梯的时候，周思衡就发现了她可以站在自己不远处的小动作。 电梯上升，抵达三楼后，周思衡与她擦肩而过时，感觉到自己放在身侧的掌心中被塞了什么小物件。 他动作迅速地接了过来，并且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用掌心包裹着那枚小小的圆形物体，借着遮掩，装作伸手插兜的姿势，把东西带入口袋中。 等到走出电梯以后，周思衡才停下脚步，伸手摸了摸口袋中的物件，敲了敲江眠的房门。 为了方便细致地打量项链，江眠探出身体，本想凑近一些，但因为手上的姿势不方便，令他的动作看上去有些滑稽。 周思衡也察觉到了这个问题，为了不让江眠感到为难，他主动又朝着江眠靠近了一段距离，始终没有给江眠松开手的机会，而是把项链带着凑到江眠眼前。 这样一来，两人只剩下不到一寸的距离，周思衡甚至不用刻意低头，就能够看到江眠那双盛满星河璀璨的眼眸。 “这条项链……我好像曾经见过。”江眠的心思全都关注在周思衡拿出的那条项链上，皱着眉头思索半天，脑海里依稀闪过几段破碎的记忆碎片，刚开了口要说些什么，就看到周思衡盯着自己的满眼缱绻的眼神。 第113章 江眠心头一跳，险些没有站稳身体。 还好两人的相连手掌始终没有分开，周思衡手上发力，把人老老实实留在了原地。 也正是这一下，刺激到了江眠的大脑，他定了定神，终于想到了这条项链的来历。 “我想，我大概知道了黄思源现在在哪里了。” 第56章 听到江眠提到知道黄思源在哪的时候, 周思衡一瞬间摒住了呼吸。 只是凭借一条项链……这条项链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江眠二话不说站起身打开通讯录，起身的时候还主动松开了与周思衡交握的双手。 被忽然松手甩开的周思衡：“……” 几秒钟之前，五指还紧扣着江眠的手掌, 毫无缝隙的距离，令他连对方的呼吸脉搏都能清楚的掌握。 掌心甚至还能够感受到江眠手掌残留的温度。 周思衡知道江眠迟早会松手，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也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个原因。 但他又能说什么呢？ 他从来都不会责怪江眠，更何况这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至少今天能够毫无遮掩的直接触摸到江眠，对于他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惊喜了。 周思衡弯了弯五指, 描摹出刚才与江眠掌心相连的触感。 江眠的手掌不大, 与它的主人一样, 手上也没有多少肉, 很轻松的触摸到了清晰的骨节。江眠紧张的时候，还会下意识地收紧手掌, 那种十指紧紧相贴的触感, 令周思衡深深的怀念。 江眠打电话的时候，本想回避周思衡，但在走到阳台落地窗前他停下了脚步，重新转过头看了周思衡一眼，看上去纠结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没有瞒着周思衡, 只是也没有重新回到周思衡身边，只是在站在与周思衡保持有一米的距离，等待电话被接通。 “嗯，是我。” 周思衡并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谁, 但也没有主动去问。 他知道，只要江眠想说, 就算不用他询问，江眠也会告诉他。 江眠刚才没有避开他打这通电话，是不是也能代表着他已经开始慢慢地，向自己展示他曾经的过往，他得到了进入江眠小世界的机会呢？ “有件事情需要麻烦你帮忙——郑汪洋之前在s市的住所，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或许在地下一层的储藏室当中，你能找到一个人。” “还有……带着一件大衣去吧，你见到她的时候恐怕……”江眠闭了闭眼，没有把接下去的话说完。 可周思衡听懂了他的意思。 如果黄思源真的在江眠所说的那个地方，如果江眠的猜想都属实的话，那么黄思源被找到的时候，大抵和自己昨晚在医院里见到她的状况差不多。 不，或许也有可能变得更加凄惨。 周思衡没有在想下去，只是目光紧紧的跟随着江眠，一刻也不曾离开。 直到江眠挂断电话转身回头后，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织，江眠慌张的转移开自己的视线，又想到刚才自己紧紧牵着周思衡的手不放开的模样，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周思衡当然也看出了他的窘迫，而是转移了话题，看向了被江眠收拾得整整齐齐，正摆放在桌面上的保温饭盒。 “今天有些忙，只来得及准备两道菜，吃的习惯吗？” 黄思源的问题暂时告一段落，话题又绕回到江眠的午餐上。 江眠同样也顺着他的视线看着那只被自己清洗干净后，摆放在桌面最显眼处的蓝色饭盒。他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只是点头。 他并没有告诉把被倒掉一半的饭菜真相告诉周思衡。 只是周思衡现在已经能够轻易看透江眠内心的小九九，看着江眠明显恍惚飘荡的眼神，就知道这小家伙没有说实话。 “是不合胃口吗，还是吃不下饭？” 江眠眼底闪过一瞬间的诧异。 周思衡知道他在撒谎？ 转念一想也说的过去，毕竟周思衡可是影帝，自己那点三脚猫功夫似的演技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 就这么当场被抓包戳穿了，江眠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问道：“黄思源的问题我已经让人去解决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周老师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看出来小家伙这是在回避和自己产生交流，若他还是初见蔡兴耿的状态，周思衡一定会率先以安抚江眠为主。 可自从见识过蔡兴耿的手段和阴谋诡计后，周思衡心里越发坚定，要好好跟着江眠身后，守护好这个小家伙。 以江眠的脾气，就算是蔡兴耿欺负到他头上来了，他也肯定闷声不吭，如果不是自己通知了谢衍，恐怕谢家人不知道还要多久才知道这些消息。 所以他就更不能让江眠一个人面对这些事情。 他叹了口气，动了身。 只是并不是江眠想象中的转身离去，反而是朝着江眠的方向，更加靠近了一些。 江眠瞳孔微微张大，刚想要开口，就感觉到自己藏在身后的双手再次被周思衡牵起来。 凭借着身高优势，周思衡就这么定定地低着头，目光坚定地看向江眠。 双手还微微用力，不让江眠有任何逃避挣脱的可能。 这一次，他不会在给江眠逃避的机会了。 经过这些天的试探，周思衡已经能够判断出江眠对自己的心意，也更加明确，如果他不主动迈出这一步，江眠一定会后退再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完全离开他的世界。 第114章 可周思衡又怎么同意，又怎么舍得他离开自己身边呢。 感受着面前人扑面而来的温热气息，江眠大脑中警铃作祟，一瞬间，江眠心底涌现出一种荒谬的想法。 难不成，周思衡想要对他…… 不，这不可能。 为了证实是自己想多了，江眠把脑袋里作乱的思维清理完全，试探着脱手挣扎，试图脱离周思衡的禁锢。 可周思衡早就已经预料到他的想法，手上微微用力，轻松的克制住江眠小幅度的挣扎，还借着动作再一次把两人的距离拉近。 江眠几乎是整个人钻入了周思衡的怀里。 意识到这个姿势以后，江眠已经顾不得什么体面，整张脸由耳垂至脸颊迅速爆红。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纯粹的、毫无遮挡的进行的亲密接触。 已经完全超出了剧组同事之间该有的正常社交距离。 “周……” 江眠挣扎着吐出一个字，却被周思衡伸出食指，压在薄唇上的一番动作打断。 仅仅只是这样的一个动作，便像是摁下了江眠整个人的暂停键，他真的乖巧顺从的闭了嘴，只是眼神仍旧下意识逃避着。 江眠听到一声喟叹自耳边掠过：“眠眠，我这样，你会觉得不舒服吗？” 江眠身体僵了僵。周思衡并不知道的是，那声轻叹穿过耳时，江眠顿时感觉半边身体浮现了触碰到弱电流的酥麻感。 他温温吞吞着，不知道是是在欺骗周思衡，还是在欺骗自己：“不……” “那就是不讨厌了。” 周思衡轻笑一声，在这片朦胧的氛围里显得更加暧昧撩人。 江眠只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住身体，软成一滩湿润的浪花，打在身后的小桌板上。 周思衡心里的确是高兴的。 不仅是因为江眠没有拒绝自己的接触，也是因为这些天以来，循序渐进的脱敏疗法真的有效。 看来徐溯所言不假，或许以后他还能陪伴着江眠一路坚持下来，或许直到某一天…… 感受到周思衡沉默了许久，江眠那高速跳动的心脏一直都没有稳定下来。 “那，这样呢？” 随着周思衡话音落下的，是一个切切实实的完整拥抱。 接触到彼此胸膛的一瞬间，江眠感觉心底紧绷的一条弦“嘭”的断成了两段。 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悄落了下来。 已经不用等到江眠开口回答，周思衡就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和最坏的打算完全不同，江眠非但没有一把推开自己，甚至连一丝挣扎的征兆也没有。 这无疑给了周思衡莫大的鼓舞。 得到江眠无声的允许后，周思衡愈发大胆，松开牵着江眠的左手，缓缓顺着江眠的视线抬高，最终，它降落到了江眠那片柔软的发丝上。 “眠眠，你没有拒绝我，我真的很开心。” 被周思衡这么一番组合套路对待下来，江眠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只是埋着脑袋，晕乎乎的回答：“我、我也是。” 话音刚落，江眠就感觉到紧贴的那片胸膛颤了颤，紧接着周思衡那含着笑意的清冷嗓音响起，格外好听：“也是什么？” 迷迷糊糊被他牵着鼻子走的小玫瑰江眠红着脸颊，感觉出这人明摆着在调·戏自己，江眠便憋着气，不再说话。 只要不说话，周思衡就找不到一丝挑·逗自己的机会。 可惜江眠太单纯，根本没想过一只对猎物势在必得的豺狼，会使出浑身解数，直到完全把猎物吃干抹净。 周思衡松开环绕着江眠的双臂，把人从自己怀中带出，如愿以偿的看到鲜红的花瓣。 趁着江眠还没有完全回过神逃避，周思衡决定乘胜追击，今夜彻底拿下面前这朵娇嫩脆弱的小玫瑰。 他伸出手，动作轻柔的擦去江眠眼角渗出的生理性泪水，温柔一笑。 “所以你还不愿意给我一个明确的回答吗？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的对吧，眠眠。” 这不是疑问，而是一句十分笃定地征询。 所以啊，不要再逃避了。 我们本该是天生一对。 第57章 “我……” 江眠张了张口, 抬头便对上了周思衡无比期许的表情。 他忽然沉默了起来。 事到如今江眠又如何再装傻呢？ 周思衡几乎是要把“我喜欢江眠”这几个字写在自己脸上了。 可就在江眠要开口回答周思衡的前一秒，他的脑海中闪过几个片段。 他被蔡兴耿按倒在坚硬肮脏的地板上，眼前播放的是令人作呕的交合画面, 耳边不停的声音是男人仿佛来自地狱般的低语，他用把这个世界上所有难堪、下作的词汇全都用来形容少年，冰冷的电击棒紧贴着白皙红肿的皮肤, 全然不顾少年身体已经无法再承受如此猛烈的接触，一次又一次熨烫在他的手臂、小腿，以及最脆弱的腹部。 即使少年闭上眼睛, 耳边那些声音也丝毫不会消减, 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我……对不起。” 许久过后, 江眠小声对周思衡致歉：“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江眠又在逃避。 周思衡仿佛被人硬生生掐住了脖子, 呼吸也漏了一拍。 他明明就是知道的。 为什么要一直逃避下去呢？ 第115章 “眠眠，你相信我。给我一个保护你的机会, 好不好？” 周思衡仍旧没有放弃, 仍旧循循善诱道：“他们谁都不知道，蔡兴耿也已经不在剧组了，你应该得到属于你的幸福。” 听着他的话，江眠摇了摇头。 他的幸福吗？ 或许十六岁的江眠认为的幸福就是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是二十八岁的江眠经历了太多，他的幸福, 就是看着自己深爱的人永远幸福。 永远没有烦恼，不会受到任何人的威胁，不会因为自己受到任何伤害。 “不可以……不可以。” 江眠一遍遍的小声重复着，到了最后, 已经是坚定不已的语气。 他不能连累了周思衡。 江眠用力，伸手抵着周思衡的胸膛, 努力让两个人保持一段距离。 然而今天晚上，一向纵容着他的周思衡却并没有再给他任何逃避的机会。 “除非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我不会放弃的。” 他的目光灼灼，几乎要烫伤江眠的心尖。 “不要想着撒谎，眠眠，你根本不会撒谎。” 胡说。 江眠本想反驳。 他最擅长的就是撒谎和隐瞒。 除了周思衡以外，这么多年来每一个人，都成功的江眠欺骗了过去。 这么多年，没有一个人察觉到江眠喜欢的那个人，究竟是谁。谢家曾经派出了不下十数人，从江眠生活的方方面面下手，都没能把那人的真实身份挖掘出来。连光明学院那些卑鄙下落的手段，都不能从他身上挖出一分一毫的线索。 戏演的多了，也就当了真。 可能江眠这辈子唯一一次失败，就是遇到另一位当事人。 可是那位当事人说，他也喜欢自己。 那是他梦寐以求的小王子啊，江眠怎么可能不欢喜。 可是他也知道，如果他真的答应了周思衡和他在一起，那才将真的害了周思衡。 无论是谢家还是蔡兴耿，都一定会给周思衡带来不小的麻烦。 “如果你是担心我，眠眠，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也会守护好你。我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再欺负你。”周思衡已经是几近恳求的眼神，“只要你给我一个答案。” 江眠几乎溺死在这一片充满爱意的眼神中，他低下头，错开与周思衡的眼神，似乎那样就能完全逃避这个令他为难纠结的问题似的，低声呢喃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对于江眠来说，周思衡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人，在他心目中几近于神明的存在。 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上注定要身处烂污泥淖中的自己呢？ “喜欢没有那么多理由，眠眠，我就是喜欢你了，这辈子注定只喜欢你一个人。” 江眠张了张口，想要反驳。 这辈子还那么长，周思衡现在也才不过三十出头，未来他会遇到很多优秀的男孩女孩，而与他纠缠在一起，只会一同被拖入痛苦的漩涡。 江眠缓缓闭上眼睛：“我不是什么好人，更何况，我也……不喜欢你、” 周思衡几乎当场就要戳穿他的谎言。 但他也知道不能再逼迫江眠，今天的进展已经刺激到了江眠的临界线。 在第不知道多少次的叹气后，最终选择妥协的那一方，仍旧是周思衡。 他强迫自己离开江眠身边，站起身与江眠拉开距离：“……总之眠眠，我想说的、我的心意都在这里，只要你想要，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等到你回头。我会一直留在原地等你。” 换作任何一人立下这样的承诺，江眠都不会轻易相信。 可对象是周思衡，江眠知道，但凡是他说的话，尤其是对自己说的，周思衡一定都会实现。 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这本该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 江眠捏着衣摆的指尖更加用力，用力到泛白，指尖看不到任何一点血色。 在原地做了几个深呼吸后，江眠也准备站起身。 只不过大概是因为在原地蹲了太久，起身的时候因为血液不循环眼前发黑好一阵，江眠险些没有站稳。 还好周思衡在他身边伸手搀扶了一把。 “谢谢。” 江眠小声道谢。 自从刚才周思衡挑明自己的心意以后，江眠就再也不敢直视他的双目。 他始终害怕从那双好看的眼底看到让自己心动的情绪，然后无法自拔。 察觉到江眠对自己似有若无的排斥，周思衡嘴角露出一抹苦涩。 “在你答应我以前，你大可以放心，我不会做出任何强迫你的事情。眠眠，请你相信我。” 江眠怎么会不信任这个。 他久久的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只是保持着清浅的呼吸声。 明明是该高兴能够继续守护好周思衡的状态，可江眠内心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反而被一阵更加巨大的阴霾笼罩。像是沉溺在巨大海浪中呛水过多窒息的人，像是被头顶吊线牵制住的破败木偶，根本无法动弹。 这么多年来，江眠在无数次午夜梦回间辗转醒来，痛心自己会患上着该死的后遗症，又忍不住埋怨自己为什么会成为被选中的不幸的人。 但这么多次以来，从来没有哪一次，让江眠如此痛恨自己成为如此破败的存在。 第116章 “我知道。”江眠伸出手，抹了一把脸庞，悄悄用指腹擦去眼角的湿润。 过了一会儿后，他接着说道：“黄思源那边的事情，麻烦您这两天帮我和林导请个假，有些事情，需要我当面亲自去处理。” 周思衡原本还沉浸在接下去该如何才能让江眠放心的想法中，在听到江眠表示要自己动身去寻找黄思源时瞬间烟消云散。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不行，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我和你一起。” 江眠摇了摇头，拒绝了周思衡的提议。 “你留在剧组，片场这两天安排了很多你的场次，如果你就这么贸然请假离开了，会给他们带来很多麻烦。” 总是说最亲近的人伤害最深，就是因为江眠太过于了解周思衡，知道他是个对自己事业有着严苛要求的人，所以江眠以为，只要提及剧组的事情，就能够成功打消周思衡的想法。 可惜江眠这次注定要失望了。 因为早从不知道何时起，被周思衡放在心目中最首位的，已经成为了江眠本人。 他下意识向前走向江眠，却看到江眠同样也下意识往后撤退一小步。 周思衡本想抬起的手一瞬间落下。 他改了主意，转身拿过被放置在一旁桌面上的水杯，递给江眠：“先喝点水润润嗓子，好不好？” 江眠摇了摇头，仍旧拒绝和周思衡发生接触，眼神的交流也不允许。 江眠低着头，从周思衡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江眠头顶的小漩涡，那根平日里惹人喜爱的小呆毛，也跟随着主人此刻的心情无力耷拉了下去，贴合在头皮上，无精打采的。 江眠就像是个易碎的瓷娃娃，这段时间以来，周思衡精心照顾许久，此刻看上去也根本像是没有养到多出一些肉。江眠没有变化，仍旧还是那朵只要他做错任何一步，就会脆弱到在自己面前凋零的小玫瑰。 无论他说什么江眠都抵触抗拒，周思衡没有办法，只能暂时顺从了江眠的心意，如他所愿与他保持距离——无论是这样的面对面，还是有关黄思源的事情上。 这一晚的对话，终究由江眠主动送客落下帷幕。 直到听到对门房间传来周思衡的关门声后，江眠这才彻底松懈下来，背部倚靠在大门门板上，缓缓下滑，直到彻底把自己缩成一团，双臂抱膝，耳边再也听不见其他，只有自己断断续续的呼吸声。 结束了…… 这个如同坐过山车一般惊险刺激的夜晚。 过了许久后，重新平复好心情的江眠这才站起身来，打开行李箱收拾好所有需要准备的东西。 在拉开抽屉的时候，江眠看着被搁置在抽屉中已经许久没有打开的药盒，手上动作顿了顿，片刻后，他还是拿起了那盒药盒，放入行李箱。 这一晚江眠睡得极其不安稳。 从十七岁的校园时光流转到昏暗无光的卧室，从初次见面的惊鸿一瞥到一双双贪婪可怖的双眼……等到江眠再醒来的时候，飞机已经正式进入降落阶段。 在贴心通知响起的那一秒，江眠双手握成拳头，目光坚定。 时隔多年，他将再一次迎来与光明学院的斗争。 这一次，他一定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第58章 江眠回s市的这件事, 并没有让人走漏风声。 经过一段航班飞行，江眠落地的时候天边恰逢朝阳升起。又是新的一天开始。 除了飞机场后，江眠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 报了个地名，在司机反复确认的讶异眼神中，支付了高昂的计程费用。 司机师傅驾驶技术很出色, 在江眠内心预计的时间范围内顺利带着江眠抵达了目的地。 多年未见，郑汪洋的府邸表面上还是那么光鲜亮丽的气派。 站在这座表面光鲜亮丽的豪宅门前，江眠内心嗤之以鼻。 有些东西看上去光鲜亮丽, 实际内里隐藏着巨大的烂污真相。 光明学院案件结束调查后, 这座豪宅的主人郑汪洋被判了十余年有期徒刑, 他的老婆大概提前听到了风声, 趁着法院还没查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就已经转移了郑汪洋部分的资金到国外, 自己则也是带着孩子一同逃到了国外避险, 一直到如今都还没有回国。 但郑家到底有钱，有着富裕的资金底气能够挥霍，宅邸装修的很华丽，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米门口表面因为常年无人搭理蒙上一层呛人的灰尘以外，几乎和七年前江眠看到的景象没有任何差别。 江眠没有在门口逗留太久。 这些都不是他今天来到这里的主要原因。 黄思源交给周思衡的那条项链, 江眠辨认了出来，那是属于郑汪洋妻子的。 ——至少昔日里曾经是。 只不过当年郑汪洋被抓，不知道一时间失去了靠山的郑夫人是是否因为生活问题卖掉了那条项链，但这些江眠都不感兴趣。 豪门宅邸修葺大多都是那个样子, 更遑论江眠曾经被带来过一次这里，凭借着破碎的记忆, 一番摸索以后，江眠还是成功找到了地下室的路口。 走廊当中的灰尘看上去与大门口那处有的一拼，可通往地下室的通道把手处却没有落下多少灰，如果不是有人常常与它发生触碰，就是前不久才有人来过这里。 很显然，事实属于后者。 第117章 拉开地下室大门的时候，经久失修的木板门发出难听恐怖的“吱呀”声音，搭配着穿过耳旁的凉风，倒真是有几分拍摄恐怖鬼片的架势。 “果然不出我所料，你还是找来了这里。” 江眠进入地下室以后，身后的门板“嘭”地被人甩手关闭，一道戏谑声音同样从他身后传出。 听到蔡兴耿的声音后，江眠心头一跳，但迅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转过身，接着昏暗的手电筒灯光，对上蔡兴耿那双在暗处如同毒蝎般的双眼。 “你把她藏在哪里了？” 蔡兴耿摊了摊手，仍旧是一副掌握着局面的表情：“不听话的玩具最终的下场不都是运送到废品站进行报废处理么？更何况她现在在哪儿，我想江眠同学，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对吧？” “今天凌晨，可是有几只同样不安分的小老鼠们偷偷钻入我的粮仓，抢走了我引以为傲的艺术品，啧，可真是不礼貌呢。” 听着蔡兴梗的话，江眠便知道这是张寒之她们成功了。 只要确认她们把黄思源带出了这里，江眠便能放下后顾之忧。 黄思源现在应该被安置到了安全的地方，而他只需要善后，解决逗留在这里的蔡兴耿。 他抬起头，对上蔡兴耿秃鹫般阴冷的目光。 “现在是法治社会，趁着警察还没来之前，你最好自己收手。”江眠语气平淡，听上去没有太大的波澜。 借着昏暗的夜色，蔡兴耿看不见的，他藏在身后的双手指尖正在发抖。 只不过不同于以往，这次，江眠心底翻涌起来的是一种趋于阴暗的兴奋。 如果就算不小心……今天在这里把蔡兴耿怎么样了，是不是也不会有人知晓？ 当然，这个想法也仅仅只是在他脑海里逗留了一瞬间，江眠也并没有把它实现的想法。 杀人犯法，他不会为了蔡兴耿这样的杂碎赔上自己的后半生。 更何况……还有人在等他回去。 “呵呵……”像是听到了什么及其可笑的笑话似的，蔡兴耿低沉着嗓音，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朝着江眠走去。 江眠随着他的步步逼近逐渐后退，直到背后抵到坚硬的墙面后，江眠知道自己已经退无可退。 “多年不见，我不得不承认你的演技又进步了……倒真是出乎我的预料。不过很遗憾，还是被我识破了。” 蔡兴耿走过房间内唯一因为年久失修露出裂痕的木板下，窗外的月光从缝隙偷偷溜进房间，江眠看到了一道反光转瞬即逝。 但他知道自己不会认错的，那是一把刀——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它是一把匕首。 “外面根本没有警察，你也根本没有报警的理由。”打在蔡兴耿脸上的光只露出他的半张面孔，狰狞张狂，扭曲到不似人间物，“就算今天在这里，我把你杀了，恐怕也没有人会发现你的尸体……”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伸出握着匕首的那只手，朝着江眠的脸颊袭来：“不过你长的这么好看，光是杀了你也未免太可惜……你说，先奸后杀，还是先杀后奸呢？还是你亲自选择一个吧。” 江眠滚了滚喉结，鬓角处渗出冷汗。 他只是一个凡人，当然会害怕这些锋利的刀具。 不过有一点蔡兴耿说错了。江眠勾起唇角，在蔡兴耿顿觉不妙的眼神中露出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 “那你怎么知道，我刚才也只是在诈你呢？” 蔡兴耿双瞳睁大，身体已经因为惯性向前刺去，根本来不及收手，他心下暗道不好，连忙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扭转手部方向，只是很可惜，匕首太过于锋利，划破空气的声音响起的下一秒，江眠喉间同样发出一声隐忍的闷哼。 刀尖刺入胸膛的那一刹那，除了疼痛，江眠还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轻松在心底逐渐升起。 没等蔡兴耿再次爬起来，江眠马上拔出把柄匕首，接着在蔡兴耿逐渐露出恐惧的眼神下毫不犹豫的再次插入胸膛！ 拔出、刺入、拔出…… 这样的动作，换作寻常人早就昏厥过去，可江眠像是丝毫不觉得有任何不妥似的，甚至像是孩童得到心仪许久的玩具般，渐渐找到了乐趣。 像是完全感觉不到伤痛似的，江眠几乎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了一具随意操控掌握的工具。 昏暗的地下室当中，两人的主导地位悄无声息之间发生了转变。原先带着一脸得意表情的蔡兴耿此时脸上已经完全褪去了血色，和江眠没有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便是，江眠脸色苍白是因为失血过多，而蔡兴耿则是完完全全被江眠这根本不要命了似的一番动作吓到了。 “你——” 他还想要说些什么，就见原先恨不得与他拉开八百米距离的江眠猛地扑上前来，用没有握住匕首的另一只手死死捉住他的手掌，根本容不得他挣脱。 “这样，不就是你想要看到的结局吗？” 江眠冷笑一声，鬓角处凝聚的汗水终于抵挡不住，一整颗滴落下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腕上。 明明是不带有任何温度的冰凉触感，蔡兴耿却觉得此刻这滴汗水滚烫的惊人。 “就像你说的，你不会……轻易放过……我……我也是……” 因为出血过多，江眠已经没有了其他的力气，支撑着自己说完最后这句话，强撑着的身体终于抵挡不住，直直向下栽倒过去。 第118章 而最后闭上眼之前，江眠看到了门口从外直射过来的大片光芒，以及一阵阵纷乱的脚步声。 好险……总算是，拖到了这个时候。 江眠嘴角露出一个欣然般如释重负的笑容，彻底陷入无边的黑暗，昏死了过去。 蔡兴耿从身边被带走的时候，周思衡双眼猩红的几乎能够滴出血来。若不是身边的特警拦着，他丝毫不怀疑自己能上前把这人打的失去人形。 没有人知道刚才撞开门以后，他看到江眠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如同落叶飘零般倒下场景的时候，心里那股如同被人拿出生吞活剥的钝痛。 江眠就那么在自己面前倒下了，连呼吸都越发轻盈，仿佛即将不久于世的模样。 站在她身旁的女人伸手，及时阻止了周思衡盲目冲上前抱起江眠的动作。 “你不是专业医生，现在这里你帮不上任何忙。保持冷静，这样对大家都好。” 女人的声音正如她所说，字字句句透露出冷静的气势。 周思衡本不是位冲动上脑的人，可每当涉及到与江眠相关的事情，他就无法坐视不理。 “我知道，我会的。” 周思衡真如他所说，接下去一路都保持着非常冷静的头脑，他就这么陪着昏迷不醒的江眠上了救护车，随着他进入了医院，在手术室外等待江眠平安被推出。 通知谢衍消息的时候，江眠刚被推入手术室；可知道谢衍带着江云赶来，“手术中”的牌子都没有变更颜色。 这是时隔将近两个月，周思衡再次见到江云。 与上次见面时的状态全然不同，江云满脸上都写满了焦急与不安，双眼微微红肿着，周思衡猜测她可能在来的道路上刚大哭过一场。 或许是他们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几人目光相对的时候，谁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一同在手术室外，静静的等待着。 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手术室大门从里面被拉开。 周思衡立即站起身，迎接主刀大夫出来。 经过一场手术，所有人也都疲惫不堪，主刀大夫先是让他们安心，才把江眠现在的状况娓娓道来。 “……患者已经脱离了危险，现在还能保持清醒，先安排他去病房住院观察，等待下一步判断。” 在听到江眠脱离危险以后，周思衡就再也听不进医生其他的话，而是目光灼灼地紧盯着他身后被缓缓推出的青年。 主刀医师没有说错，江眠的确醒着，那双小鹿般的眼眸仍旧亮闪闪的，好看到勾人。 他大概也看到了站在病房外最前方的周思衡，被推着小推车的护士们带出手术室，路过周思衡身边的时候，江眠用尽现在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对他眨了眨眼。 随后他缓缓张开嘴巴，对周思衡做着清清楚楚的口型。 周思衡浑身一僵，片刻后，一股热血涌入他的心房。 因为他完全看懂的江眠那几个极为端正可爱的口型。 “不需要再等我了。” 第59章 江眠伤得很重, 除了那天刚结束手术被推到病房的那段时间里清醒了一小会儿，其他时间江眠都两眼紧闭，躺在病床上, 全靠吊水维持着生命体质。 “真的不用再让医生护士来看看吗？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没错，今天已经是江眠从郑家地下室被救出后的第三天白天。 病房中，一脸焦急的谢衍来回踱步, 原本平日里整整齐齐的西装都被他大幅度的动作拧巴的皱皱巴巴起来。 周思衡看着他催眠似的步伐，眼皮跳了跳：“昨天你已经问过八次护士小姐了，眠眠现在身体状况都在好转, 只要恢复好了总会醒来的。” “话虽如此……”谢衍当然是懂这个道理的, 可是一看到躺在病床上穿着病号服虚弱的弟弟, 他就忍不住胡思乱想, 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周思衡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你要是实在担心，不如去看一下蔡兴耿那边的情况。” 比起在医院里被照顾的安好的江眠, 目前仍旧被扣留在警察局里的蔡兴耿对于他们来说才是最大的威胁。 那天地下室当中只有江眠和蔡兴耿两人,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当天那间昏暗的地下室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此时当事人之一的江眠正因为重伤昏迷不醒中，警局方面虽然对蔡兴耿进行了单方面侦讯，录取了蔡兴耿的口供，可单凭他一人之词，并不能完全作为参考的依靠和凭证。 所以警方那边，也在等待受害者江眠醒来。 “早就去了。那边我看的死死的, 就算蔡兴耿变身成一只蚊子，也无法偷偷溜出来。” 这话并没有什么可信度，周思衡并没有放在心上。 毕竟他们以前也信誓旦旦地表示能够守护好江眠，可小家伙仍旧受到了不小的欺负, 过的太委屈。 不止谢衍拍了人手在外监督守候着，周思衡自己也派人行动了起来。 黄思源被找到的时候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早已经没有了昔日里光鲜亮丽的顶流女明星风范。 那模样比周思衡之前在医院病房内见到的还要凄惨。她穿着衣不蔽体的衣服，身上是遮掩不住的可怕痕迹，周思衡根本不敢想，若是江眠那天行动失败了，一个人与蔡兴耿对峙的他…… 周思衡强行把这些不吉利的想法摘出大脑，转而回头看着还躺在病床上挂着吊瓶的小家伙，叹息着伸出手，提江眠掖了掖被子，随后握住小家伙冰凉的指尖。 第119章 还在cos陀螺来回踱步的谢衍瞥见他的动作，心里咯噔一声，冲上前去就想分离周思衡搭在自家弟弟手上的咸猪蹄，却又惊又喜的发现另一件事实。 “你怎么……” 他瞪着双眼，不可置信般看着周思衡宽大的手掌。 因为曾经被屈辱虐待过，江眠很抵触别人对自己的触碰，就算是身为家人身为哥哥的谢衍他自己，平日也会刻意保持着自己和江眠的距离，争取不让江眠感到任何为难。 但今天，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周思衡抚摸上了江眠的手腕，江眠脸上没有丝毫不好的转变，反而还变得……放松了起来？ 连原本微微皱起的眉头都松懈了许多。 谢衍：“……” 他心里忽然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 这种感觉和目睹江眠在手术室当中紧张不安相似，但并不完全相同。 他张了张嘴，一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你，你……” 就这么“你”了半天，谢衍最终还是没说出来个所以然。 反而是周思衡一脸高深莫测的看了他一眼。 很久以后谢衍才意识到，这种难过的感觉，名为“自家楚楚可怜的小白菜终于还是没有逃过猪猪的魔爪”。 “医生说眠眠伤的虽然表面上看上去严重，但只要好好静养一段时间，就能很快恢复。”周思衡一边传达着医生的叮嘱，一边手上的动作更加放肆，当着谢衍的面安抚似的轻拍了两下江眠的手掌。 谢衍一脸复杂的表情跟在他的身后，始终不信邪，也想要伸出手试探，却受到了更大的打击——他就这么亲眼瞧着，在周思衡收回手掌的那一瞬间，江眠好容易才平静下来的面容上，再次拧起了疙瘩。 这架势，谢衍丝毫不怀疑，若不是江眠本人现在还躺在病床上昏迷着，恐怕下一秒马上就要伸出手死死牵住周思衡的手掌不让他离开。 同时谢衍也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恐怕周思衡和他亲爱的弟弟之间，还是他那单纯的小可怜弟弟主动追求的。 在原地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好心情后，谢衍打消了试探的心思。 他原本也只是想要看看江眠和周思衡之间究竟是什么情况，出于江眠的身体状况考虑，他也没打算真的去刺激江眠。 眼瞧着江眠不愿意周思衡离开自己身边的模样，谢衍没有办法，只好自己去处理其他事情，于是嘱托周思衡道：“眠眠受伤住院的事情家里人都知道了，我母亲上次虽然来过，但她身体状况本就不好，这两天更是忧思过度，我今天就先回去陪陪她吧。” 并不是不在乎江眠，而是谢衍清楚，恐怕现在的江眠，更希望自己能和周思衡单独在一起吧。 更何况，江云那边，他也是真的有事情要去处理。 ——三天见，在手术室外等候的时候，江云就扫了一旁同样在脸上写满了担忧的周思衡好几眼。回到家后，更是明里暗里的找了谢衍询问多次。 谢衍虽然知道的内情比江云多，可江云到底见识更深，谢衍很怕被她察觉出什么不该发现的。 谢家的事情，周思衡插不了手，也并不感兴趣，也便对着谢衍点了点头，左右江眠现在也还没有苏醒，也便随着他去了。 他也是很希望能够和江眠两个人单独相处的。 只可惜上天没有听到周思衡这美好的愿望。这边谢衍前脚才走后没多久，后脚江眠的病房内有多出几人。 站在探望小队最前方的女人周思衡认得，正是那天在郑宅门口碰见的那位女人，名叫张寒之。 “周先生，您好。” 张寒之一点也不惊讶周思衡在江眠的病房内，甚至对周思衡牵着江眠的手看也没看，也没有上前握手的意思，只是冲着他点头致意。 “他现在状况怎么样了？” 女人淡定到如同预料之中似的，周思衡定定打量了她两眼，才把刚才对谢衍的说法再次复述了一遍。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张寒之了然点头。 她能够猜到周思衡在想什么，也并不打算和他打哑谜。 “明天早上我会再来探望一遍。” 今天人多眼杂，虽然都是自己还算放心的人，但总归是怕泄露什么风声。 周思衡自然也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点头应下。 说是来探望，张寒之真的只是“看了”两眼江眠，便后退几步，退到队伍最后方。 她这一退，原本站在她身后的黄思源结结实实对上了周思衡的目光。 对于黄思源今天会来这件事，周思衡的确没预料到。 然而黄思源接下去的话更让他始料不及。 “等拍摄完《大漠孤烟》后，我会宣布退圈。”她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或者，我知道林导不满意我很久了，如果他愿意，我也可以现在支付合同违约金退组。” 周思衡挑了挑眉，等待着她接下去会说什么。 “你大可以放心，我不会再对江眠产生什么威胁……毕竟我把所有的底牌，都交到你手上了。” 底牌？ 周思衡几乎是一瞬间，想起了她的那位小助理偷偷塞给自己的那条项链。 的确，那晚江眠就是在看了项链后得知了黄思源被藏起的位置。 但如果只是如此，一条项链并不会被称之为“最后的底牌”。 第120章 它背后一定还隐藏着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但江眠没有同自己说，周思衡也并不会逼他。 “违约金的事情，恐怕你还是需要亲自和林屿言沟通。我并不负责这些。”周思衡淡淡开口，语气平静，心情根本没有因为她身为剧组女一号临时退组有什么波澜变化。 “……好。” 得到这样的结果，黄思源苦笑一声，又因为扯到嘴角无奈收回脸上所有表情：“关于蔡兴耿，我很抱歉。如果没有我……” “与你无关，就算你不在剧组，他也会想尽办法找到眠眠。”周思衡明白她想说什么，打断她的话。 没错，根据他的调查，黄思源只不过是当下与江眠发生的巧合交点罢了。就算没有黄思源，娱乐圈当中这么多人，也依然会有他们利益集团背后牵扯到的企业——只要这些不堪的利益集团还有一人存在，江眠，还有曾经受到压迫欺凌的受害者们就一日不能脱离惨痛阴影。 “江老师是个很好的人。”得到周思衡的回答后，黄思源沉默片刻，接着说道，“你们一定会幸福的。” 在座的大多都是曾经光明学院的受害者，也或多或少猜到了江眠和周思衡的关系，但也多少惊讶于黄思源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 “谢谢。” 周思衡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纯粹的笑意。 剩下的其他来探望江眠的人，对于周思衡来说都是陌生的面孔。 但他也并没有阻止他们和江眠叙旧——也正是这时候周思衡才知道，原来他们都是昔日里被江眠出手相助过的人。 等到送走最后一位来客，周思衡关紧大门，重新坐回到江眠病床身边，温柔的执起他的手，在他的指尖落下一个轻吻。 “原来我们眠眠一个人做了这么多勇敢的事情。眠眠是这个世界上最棒的小男孩。” 江眠刚一清醒，就感受到某人正在深情告白，一时间竟然有些犹豫，要不要再装睡片刻。 不然戳穿了某位正在吃豆腐的影帝，岂不是非常不给他面子？ 第60章 江眠犹豫纠结了好久, 最后还是实在憋不住，出声示意某位正牵着自己的手掌完全没有打算松手意思的影帝：“咳咳……” 几乎是在江眠发出声音的一瞬间，原本低着头闭目假寐的周思衡就睁开了双眼, 转过头看向江眠。 在他转过头的那一刻，江眠也终于切切实实的看到了周思衡双眼底下的乌青。 他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但看周思衡这对黑眼圈，恐怕这段时间也一直在操心自己吧。 一阵暖流涌入心底, 江眠努力把自己没有吊水的那只手掌从周思衡的禁锢中挣脱，试探着朝着他的脸伸去。 感受到掌心之下那只手的逃离，周思衡本以为自己又让江眠起了抵触心理, 心情还没来得及下落, 就随着下一秒江眠贴上自己眼角的微凉手掌飙升坐上过山车。 “粥粥……你看上去又瘦了不少。” 自从手术后江眠一直昏迷着, 好些天没有用到的嗓子, 此刻开口都变得沙哑起来。连江眠自己听着都感觉像是谁家出逃的大鹅被捏住了命运的脖颈似的。 破锣嗓子，真是丢人。 周思衡却一点都不嫌弃, 反而听了江眠的话双眼放光, 同时也没有忘记连忙给他倒杯热水润润嗓子。 等到温水划过喉管片刻后，江眠才终于感觉自己那如同旱地的嗓子得到了甘霖缓解。 “只有你一个人在这吗？” 江眠还惦记着周思衡的黑眼圈，以及他这些天过度操劳后下巴上生出的点点胡渣。 周思衡怎么又听不出他是在关心自己，内心和脸上如出一辙的喜悦：“从住院以来你一直昏迷了三天，你哥哥……还有谢夫人也已经来看过你了。” 说到江云的时候，周思衡犹豫了片刻, 在思考是否要把她来过的事情告诉江眠。 谢衍和江眠的关系好他是亲眼瞧着的，可回忆着这几次与江云的接触，说实话，不但江眠几乎没有提及过他的父母, 就连他的父母本人似乎都很少对他的事情上心的样子。 谢家的事情他并不打算参与评价，只是江云对江眠的态度, 也的确让周思衡一时间捉摸不透。 说她不在乎自己家孩子，江眠手术的时候他在手术室外也目睹了她的伤心难过；可若说她在乎，恐怕也并不是完全放在心上——至少江眠住院的这三天，他天天在医院病房内寸步不离的守护者江眠，却再也没有看到过她来。 虽然谢衍对他说她身体不适，但周思衡始终觉得她对江眠的态度很奇怪，不似寻常母亲疼爱自己的孩子。 包括从前在谢家宴会上，如果谢家夫妻真的有那么一丁点在乎江眠，不说整个豪门圈子，单说s市的豪门大家，也不至于没有几个人知道江眠的真实身份。 不过对此，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后，周思衡隐隐约约也能够猜到一些。 大概无非是认为，江眠曾经有“被送入戒同所”的“案底”，认为江眠喜欢身为同性的男人，觉得他是个“不正常的孩子”罢了。 想到这里，周思衡的心脏又隐约开始作痛。 他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一脸乖巧又憔悴的江眠，无法想象他不被父母疼爱的这么多年都是如何走过来的。 不过这点周思衡倒是多虑了。江眠早已经在岁月的见证下失去了对父母的期望，江云这次有没有来探望他，他并没有任何寄托的希望。 第121章 只要不盼望，就永远不会失望。 “还有刚才你醒来以前，有一位张女士带着很多朋友，还有黄思源一起来看过你。” 周思衡没有隐瞒，把黄思源也来了的事情告知了江眠。 江眠点了点头。 他刚才在醒来以前，的确有听到一阵阵模糊的声音，它们来自不同人，陌生又带着几分熟悉。 江眠推测他们应该就是张寒之这次带着一起过去解救黄思源的人。 “黄思源现在怎么样了？” 虽然那天他赶到地下室的时候，黄思源已经被张寒之和其他人带走了，但江眠没有目睹她的状态，不太确定她伤的如何。 光明学院的惩罚手段足够变态，进了昔日院长郑汪洋的宅邸地下室更是凶多吉少。那些人从前在地下室当中铺满了一整面的工具，只要有学生不听话了，他们就会被带到那间昏暗的地下室，电击、鞭挞、窒息……这些手段层出不穷，只要能够保证还剩下一口气，他们就会不停地进行折磨，哪怕是晕了，也多半是在保证不会闹出人命的死线上撒后不管，任凭孩子们自生自灭，又或者是干脆用其他刺激疗法让孩子们转醒。 周思衡简单回忆了一下黄思源刚才的状态：“她看上去还算正常。” 当然，也只是表面上看上去一切正常。 在得知江眠或许与光明学院的案子有关时，周思衡就曾经查过光明学院，也多少知道了他们的手段。表面上一切正常，被衣物遮掩下的躯体又是另一副光景的方法，也同样不少。 “黄思源还说 ……她要退出《大漠孤烟》的拍摄。” 听到周思衡的转述后，江眠脸上并没有任何惊讶。 在看到蔡兴耿出现在剧组的第一眼，江眠就知道黄思源大概是无法参与完剧组拍摄了。 “嗯。” 这次醒来后，小家伙仿佛平静了很多。 周思衡见他情绪稳定，转念一想，又朝着江眠抛出一个问题。 “我刚才回答完了眠眠的问题，接下来是不是也能轮到眠眠解答我的疑惑了呢？” 江眠下意识的想反问他有什么疑惑，话到了嘴边猛然意识到周思衡想要说什么，遂闭上嘴。 “……如果你想问我们之间现在是什么关系的话……” 江眠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咬着唇，心里破罐子破摔。 这时候，他忽然就有些后悔自己昏迷前为什么要好死不死地主动和周思衡搭话。 这可能就是大脑最深处的潜意识吧，在最生命体征危险的状态下，下意识的便想到了周思衡，那一刻，只是很想给他一个答复。 也许的确是有赌的成分。就赌这么一次，让自己跟随着内心最深处的真实想法放肆一回。 头脑发热放肆的最终结果就是，现在清醒过来后第一时间被人找上来算账，生怕他转头不认人似的。 周思衡眼底的渴望太过于瞩目，江眠本想推脱是自己手术后脑子不清醒胡言乱语赖账都说不出口。 实在是……良心不安。 江眠回忆起在地下室昏迷前那一秒听到的嗓音，还有感觉到的温暖、带有熟悉气味的怀抱，那同样也是这辈子无法忘记的记忆碎片。 哪怕只是一秒钟。 很突然的，江眠觉得自己也很委屈。 他凭什么不能拥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更何况他和周思衡竟然是两情相悦，为什么要一直因为那些渣滓一直逃避下去。 渣滓不会受到任何影响，自己却要一辈子活在痛苦当中。 凭什么，凭什么。 周思衡本以为江眠依旧会搬出借口逃避问题，心底自嘲一下，不过只是又被拒绝一次而已。 没想到下一秒江眠直接用行动证明了他的回答。 江眠小心地避开了输液的软管，在不会影响到输液的状态下，双手轻轻环抱住周思衡，附在他耳旁的声音细软如丝。 “我也喜欢你。” 我也想，给自己一个机会。 只要不被那些坏人发现，他也可以得到幸福的，对吗？ 这一刻，江眠忽然觉得，自己坚持了这么多年的执念仿佛都是狗屁。 他连死都不怕，为什么要害怕那些烂污东西？ 只要保护好周思衡，不让他受到伤害，为什么他不能自私一些？ 江眠声音轻轻的，和小猫叫也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了。 可在周思衡听来，有如山崩般震耳欲聋。 他激动地都快忘了该把手放在哪里了：“眠眠，你说真的吗？我没有听错吗？你的意识是，你答应和我在一起了吗？” 这一串三连问让江眠内心苦涩更添几分。 本该是光芒无限的影帝，在一份感情面前竟然也有这么卑微害怕的时刻。 而让他害怕不安的来源，居然来自他。 他怎么舍得，他怎么忍心。 周思衡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的人，他配得上这世间上一切美好。 江眠抱着周思衡脖子的力气又紧了两分，轻轻点头。 “对不起，让你为难这么久了……” 江眠迷迷糊糊的说着，只觉得醒来后本就胀痛的脑袋更加晕晕乎乎的，眼皮也有些疲惫，下意识的把心里话脱口而出。 啊，好像……又要睡着了呢。 不知道这一次又要昏睡多久，他想在再次彻底失去意识之前，给周思衡一个完美的回答，让他安心下来。 第122章 “为什么要道歉？” 问题出口后，回答周思衡的是江眠已经平稳了的呼吸声。 没有得到江眠的回应，周思衡连忙把人从自己怀里带出，看着江眠再一次闭上的双眼，周思衡瞳孔一缩，连忙按下了病床边的呼叫按钮，通知护士第一时间赶来查看状况。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把江眠重新抱回到床上，周思衡重新坐在江眠床边，等待着来查看的护士。 按下呼叫按钮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内，病房大门被人从外轻叩两声，周思衡起了身，来到门口打开房门。 只是等候在外的并不是赶来的护士，而是两位身着制服的警察。 “您好，请问这里是江眠先生的病房吗？我们有些话想要问江眠先生，请他和我们做一次笔录。” 第61章 没过多久以后, 值班负责的护士也赶到了江眠的病房。 “患者没有其他问题，只是太过于虚弱又睡过去了。”一番检查过后，护士给出了回答, 并且再次帮江眠更换了新的吊瓶。 得到她的回答后，周思衡松了口气。 不是昏迷就好。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太多太过于刺激了，如此一连串下来, 倒还真有些让他心神未定。 “抱歉，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太方便走动。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也是当时在场的目击者, 或许我能够提供一些信息。” 周思衡的确抱着真诚的提议, 但也很显然, 对面两位并不是很愿意接受他的这种说法。 其中, 那位皮肤黝黑，面色镇定, 看上去年岁更加大一些的警员开口询问：“请问您和江先生、和蔡先生是什么关系？” 不得不说, 这个问题出现的时机未免有些过分巧合。 要知道就在他们进门前一分钟，周思衡也才刚被江眠认证了官方男友的身份。 周思衡面不改色：“我和那位蔡先生认识不久，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不过我是江眠的对象。” 他已经很委婉的没有使用“男朋友”这个称呼。 对面的那位年轻警员听完他的话以后，脸上表情明显露出了错愕。 倒是那位提问的老警员看上去沉稳很多，也只是在本子上做下了记录，面上仍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状态。 “周先生, 根据报案人的说法，当时那间地下室之内，只有江眠和蔡兴耿两人在内，您和报案人同样被关在外面, 什么都不知道，这是真的吗？” 周思衡点头, 没有否定。 “那么其他情况我们都已经从张女士那边了解到了，我想还是要等到当事人醒来再继续做调查。” 这就是一定要在这里守着江眠的意思了。 周思衡倒是不介意，只是他担忧江眠醒来后接收他们如此抽丝剥茧的询问，虽然知道这也是他们例行应该要做的公事，但周思衡还是不愿意江眠受到任何一丝委屈。 “我虽然不知道当时地下室内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我这边还有一些关于嫌疑人蔡兴耿的信息，不知道能否给案件调查提供帮助。” 这倒是引起了两位警员的好奇。 “说说看。” 得到首肯后，周思衡便把蔡兴耿出狱后如何联系上黄思源、又是如何来到他们剧组的事情转述了一遍。 在听到周思衡说到蔡兴耿在剧组单独和江眠对峙的时候，那位年轻的警员沉不住气，打断他：“那么请问周先生，您是怎么知道蔡兴耿那时候对江眠抱有不利的想法呢，您刚才也说了，这是他们两人的单独谈话，您根本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这的确是个不错的问题。 可惜周思衡并不想详细解答，只是压着嗓子：“因为我的爱人江眠，曾经是蔡兴耿的学生。” 年轻警员看上去还想在说些什么的样子，但被老警员伸手摁住。 老警员冲着他摇了摇头。 这两年新入行的年轻人可能没听说过，他不一样。 光明学院的案子，当年正巧也是由他的师傅所在的团队接手的。他那时候也跟着师傅忙前跑后的处理了好长一段功夫，在见到蔡兴耿以后，多少有些回想起了当年案件的内情，现在又听到周思衡这么说，他也理解了周思衡是什么意思。 “好的我知道了。”老警员低头，在笔记本上写下一串数字，随后将那页纸张撕下，递给周思衡，“等到江先生醒来了，麻烦您联系我，拨打这个电话。” “好的。” 周思衡接过他递来的那张纸片，随后送两位警员出了门。 江眠这一觉睡的很久，他的身体本就比一般人差些，现在又受了那么重的伤，身体与精神都需要慢慢调养恢复。 这一晚上，周思衡依旧也是寸步不离的守候在江眠的床边。 处理完医院方面关于江眠大大小小的事情以后，周思衡才有空打开手机。 这一个下午没看手机，右下角的绿色小软件上方就多了99+的小红点提示。 点开微信，最瞩目的就是位于上方来自林屿言的消息轰炸。 甚至他现在还在源源不断地发送着。 为了明了前因后果，周思衡直接拉到最上方，一条一条的开始往下看。 前面几条都是他对周思衡和江眠现在状况的问候和了解，直到消息发出后两个小时都没有收到周思衡的回复，林屿言才继续消息轰炸。 第123章 “卧槽什么情况，周思衡和江眠两个人到底干什么去了？为什么现在江眠莫名其妙挂在了热搜上？” “黄思源又是什么鬼，为什么她刚才忽然打电话跟我说要违约不再出演了？这生死关头的那我找谁顶替去啊？” “在不在在不在，看到消息给回个话，剧组这边至少也要先发个声明解释。” 然后又是三连没有被及时接通的语音通话提示。 “热搜上现在一下子挂了好几条关于江眠的话题，你现在和江眠在一起吗，我也联系不到他。” 大概是一直没有联系到周思衡本人，林屿言最后也放弃了挣扎，直接转头找上了他的经纪人安晴。 不过周思衡早在江眠住院的第一天就和安晴打好了招呼，所以安晴也只是发了几条消息询问他现在的状况，并没有仓促地电话联系。 先是给安晴回复了一切安好的消息以后，周思衡才点开已经被林屿言凭借一己之力刷了几十条消息的聊天框。 “活着，没死，别嗷了。” 先是发了这句话稳定住林屿言在那头暴躁的疯狂输出后，才一条一条慢慢解答他的疑惑。 “三天前眠眠去救被蔡兴耿带走藏起来的黄思源，然后受了重伤，现在正在医院住院，还没有完全清醒，蔡兴耿已经被警方的人带走控制起来了。” 他简单地总结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目光在林屿言说的“江眠上了热搜”的那几段话上来回流转，随后不顾林屿言发来震惊的消息，点开了微博热搜。 林屿言说江眠上热搜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钟。 现在是晚上九点，与江眠有关的词条仍旧热度不减，高挂在热搜榜首。 周思衡皱了皱眉头，点开热搜词条。 原来是江眠被送下救护车的时候，不知道被哪位在场正好认识他的路人拍到了照片。 地下室大门被砸开的时候，江眠身上就已经满身是伤，鲜血染红了他的衣服和皮肤，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一定是受了很严重的伤。 只是《大漠孤烟》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一段路透，大家都知道他们的拍摄场地具体在哪里，可拍照的路人却表示自己是在s市的人民医院看到的江眠，一时间网友们浮想联翩。 更何况距离照片发出后好几个小时了，剧组官方始终没有发微博澄清或是声明，那张照片又完完整整的某个角度拍到了江眠的脸，大家更加认定一定是江眠出了什么事情。 于此同时，不知道是谁动的心思，竟然挖出了蔡兴耿有关的事情，然后这两个原本看上去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词条，似乎就像是背后有一双黑手推波助澜似的，逐渐引导着话题，让网友们往某个方向去想。 三人成虎，本来也没有多少人把这两件事放在心上，可渐渐地，路人们真的相信了江眠受伤与刚出狱没多久的蔡兴耿有关。 更有甚者，竟然还不知道从哪里挖到了“江眠疑似进入过光明学院”的消息。 【我知道这个案子，当时就是在s市被曝光的，这个光明学院靠辅导特殊问题的青少年为噱头，骗了很多家长把孩子送到他们学校，结果他们用各种非法手段虐待孩子，还搞出了好多条人命！后来据说是某个有钱人家的孩子在家自杀未遂被发现后，家里人觉得不对劲报了警，然后才被正道的光立案调查的！】 【我也记得！当时我还和我妈感叹那些孩子好可怜……】 【虽然这么说不好听，但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那些孩子不是真的在自身上存在一些问题，家长也不会把他们送到那种学校去吧。】 【？楼上的你会不会说话，受害者有罪论那套没完没了是吧？没看人家说是骗着家长吗，还有，就算家长知道里面那些人所谓的教育方式，你以为他们就不会把孩子送进去了吗？永远不要小看了人性的劣根。】 【我有位认识的初中同学，从小到大他的成绩就一直名列前茅，后来考去了s市最好的高中，那所学校有多卷相信s市学生党都听说过。我那位同学高中之后成绩只能算得上中上游，后面听说他家就找了个光明学院的家教老师，然后……在高三那年，他就在从顶楼跳下去了……我去参加葬礼的时候，他妈还在怪学校为什么不封锁高层天台，最后学校赔偿了几十万】 【我就是市一中的学生，这件事情的确是真的，所以后来学校就把所有天台包括高层教学楼走廊都封锁起来了，本来学习压力大就压抑，这么一整更像是监狱了。】 退出热搜话题的时候，周思衡心烦意乱。 这边江眠才受伤入院，热搜上就出现了这样的风向。 若说没有人刻意引导，周思衡是说什么也不会相信的。 否则怎么会就这么巧，好像所有事情都在掌握似的…… 越想越不能忍受，周思衡索性关掉了整个微博，眼不见为净。 第62章 虽然关闭了微博, 但也并不代表着周思衡就打算这么袖手旁观，任由江眠继续在热搜上挂下去。 他在微信上很快联系到安晴，让她出手负责把江眠的热搜词条撤掉。 可是出乎周思衡预料的, 安晴这次并没有动手。 而且反手给他丢下一个惊天巨雷。 “据我所知，这次的热搜是江眠自己买上去的。我的建议是，你这次不要管这件事情, 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用意，你不要打扰到人家的计划。” 第124章 周思衡说不震惊肯定是假的。 他本想反驳安晴，江眠才醒来没多久就又昏迷了回去, 那段时间里他一直在江眠身边, 连手机都没有碰到过, 怎么可能会…… 想到这里, 周思衡大脑里面又忽然闪现出另一个问题。 那，如果是在昏迷以前呢？ 不……或许, 早在进入地下室之前, 又或者是来s市以前，江眠就已经把这些都预料到了，铺垫好了后路呢？ 而他的执行者——除了那位张寒之女士，周思衡很难想到别人。 反正绝对不可能是谢家，谢家那么注重面子，怎么可能会让这件曾经几乎能算得上是让他们“蒙羞”的事情再次披露在大众面前。 这件事情恐怕连谢衍也不知情。 周思衡垂下眸, 看着躺在病床上紧闭着双目脸色不佳的江眠，除了在心里叹气，其他什么都做不到。 他究竟瞒着自己做了多少……他究竟自己扛下了多少危险的事情。 和林屿言解释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完完整整地解释完一遍后，周思衡也的确是再顶不住了, 病房内有一张折叠床，周思衡把它搬了出来, 铺好睡觉的地方后，做了个简单的清洁处理，也上床合衣而睡。 等到第二天，他是被一只柔软似无骨的掌心捏醒的。 虽说是捏醒，但其实江眠的手贴上皮肤的那一瞬间，周思衡就睁开了眼睛。 这些天他的睡眠高度敏感，哪怕是在夜里，只要感知到一点动静就会马上醒来，生怕江眠深更半夜醒来。 “啊。” 周思衡突然睁眼，江眠始料未及，连忙抽回自己准备“作案”的手掌。可惜周思衡反应同样迅速，成功捉住江眠撤退的手腕，江眠的逃离计划宣告失败。 见他醒了过来，状态看上去也精神饱满的样子，周思衡心情也愉悦了不少，甚至和他开起了玩笑。 “原来这就是王子唤醒睡美人的独特招数，我很喜欢，谢谢眠眠。” 感觉到捉住自己的大手将身体往前带了带，下一秒，江眠就感觉到握成拳头的手背上贴上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等到反应过来周思衡刚才竟然亲了他的手以后，江眠直接瞪大了双目。 “你怎么……” 确定江眠只是震惊，而没有出现任何不适应的激烈反应后，周思衡笑了笑，平日里被誉为贵公子的完美面容上竟然浮现出一丝痞里痞气的笑意，活脱脱像是个调戏良家子弟的小流氓：“这是作为被唤醒的睡美人，给王子的报答。” “不过如果王子需要更用心地报答……比如以身相许什么的，也是我的乐意之至。” 江眠……江眠简直都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也正是周思衡这么一闹，江眠原本还在为了蔡兴耿的事情纠结的心一下子放松不少。 他叹了口气，抬眼满是委屈的看向周思衡：“可以不接受报答吗？” 周思衡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想要活跃气氛，没想到小家伙倒还真的当了真。 一边感受着良心的谴责，一边又遏制不住更想狠狠逗弄这只软软糯糯的小团子。 “眠眠这是想要用完就丢，始乱终弃？” 江眠：“……” 沉默的除了江眠，还有此时恰好推门而入，准备给周思衡来送早饭的谢衍。 谢衍进门的时候，江眠的脸色瞬间爆红，一直低着脑袋不敢对上谢衍的眼神。 调戏小家伙久了，周思衡早已经练就了高防御的厚脸皮，全程无视谢衍那能够杀人般的眼神，非常自如地帮着江眠完成了清洁洗漱，还主动把早餐布置好，当着谢衍的面毫不避讳地开始投喂模式。 江眠本想拒绝，但热乎乎的白粥随着周思衡的动作送到嘴边，他又不好拒绝，只好一口接一口的接受周思衡的投喂。 最后首先看不下去的，还是千里讨狗粮，礼轻情意重的谢衍。 “眠眠你别管他，安心吃你的早餐，周思衡的我再让人去买一份送上来。” 江眠纠结的扫了他好几眼，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谢衍自然也看出了江眠呼之欲出的话，虽然直觉告诉他听了有可能会后悔，但身为极端弟控的他也知道，如果不听江眠的这句话，恐怕他会更加后悔。 “眠眠你想说什么？” 江眠抿了抿唇，用能够组织的最委婉的语言低声说着：“我吃得不是很多……” 那么剩下的早餐呢？ 当然是交由在场能够解决剩饭的男朋友周思衡消灭了。 其实两人还在剧组共同进食午餐的时候，周思衡就早早担任起了“剩余菜肴处理器”的职责。 听了江眠的话，周思衡又有什么不理解的，当即拿起江眠已经吃饱后搁置在一旁的小勺子，干脆利落的解决了江眠剩下的白粥。 谢衍：“……” 他就多余问这一嘴。 吃饱喝足后，江眠感觉身上也终于不是那种四处漏风的空洞状态了，干煸的胃里也舒服了不少。 除了偶尔动弹一下还会牵扯到伤口感到疼痛以外，几乎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了。 “家里已经知道你受伤住院的事情了。”谢衍沉默片刻后，还是决定把这件事情告诉给江眠，毕竟他有权利知晓。 不过江眠和周思衡在一起这件事情，是远远出乎谢衍预料的。 第125章 从前他只知道江眠从高中开始就喜欢的人，而且那人还是一位男人，却并不知道那人的真实身份。 原因无他，主要是江眠藏得真的很好，除了江眠本人，根本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究竟喜欢的人是谁。 想到这里，谢衍下意识用余光瞥了眼一旁的周思衡。 只是不知道这个周思衡，是江眠从青春期就喜欢的人，还是最近的新欢。 “手术那天，妈来看过你。” 江眠多少能猜到谢衍这是想要借机告诉父母对自己的关心，好拉近他们的关系，只是这些年以来父母对他的态度江眠又何尝不是看在眼里。 “那这两天呢？” 一句轻巧的反问，很便捷的把问题又丢了回去。 在得到谢衍的沉默回答后，江眠便知道了答案。 他又看了眼周思衡，想了想，在谢衍的眼皮子底下主动牵上周思衡放在身侧的大手，不出预料的看到了谢衍抽搐了一下的嘴角。 其实江眠也并不怕谢衍知道他现在和周思衡的感情。 他很熟悉谢衍，就算谢衍不满意周思衡这个“弟媳”，也不会主动捅到父母面前。 他就算是不满，也只是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配得上自己最爱的亲弟弟而已。 “哥，谢谢你。” 光明学院的事情过去后那么多年，谢衍没少听到江眠这么对自己道谢。只是这一次听来感觉与从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样，反而更像是回到了那些烂污事情发生前，还是少年时代的江眠对自己的感谢。 “……没关系，不用谢我，我是你的哥哥嘛。”良久的沉默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声叹息，谢衍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把手试探性的伸到江眠面前，隔空虚虚的揉了揉他的脑袋。 江眠身体轻轻颤了颤，还是努力压制住了身体里逐渐散播开的抗拒因素，努力集中注意力，试图战胜那些难过的生理反应，主动用脑袋贴上谢衍的掌心，对他露出一个从心的表情，让他安心。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会彻底摆脱那些不堪的过往。 烂人会被埋葬，而他本该沐浴在阳光之下。 和谢衍说话的时候，周思衡就一直在旁边没有出声，江眠能够感觉到他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要和自己说，在心里推算了一下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大概发生了什么事情，江眠心里有了一定的大概。 所以在被谢衍关心完身体状况后，江眠伸出食指勾了勾周思衡宽大的掌心，闷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问我？” 明知故问。 看着江眠明显心虚的模样，周思衡也知道他应该是察觉到了，心里浮现出这几个字。 既然这次是江眠主动开口，也没有让谢衍回避的意思，周思衡也就遂了他的心意：“昨天晚上那个热搜，是你给自己买的。” 他没有用问句，因为这已经是个再清楚不过的事实了。 “嗯。”江眠也的确没有否认，就这么承认了下来。 “什么热搜，你们在说什么？” 全场只有谢衍一个什么都不知情仿佛如同局外人的模样。 “是我在来这里之前，就联系好张寒之让她做的。” “这里”指的就是s市了。 得到江眠回答的周思衡闭了闭眼。 还真是这一身反骨的小家伙的主意。 “其实你没有必要买的，如果不上热搜的话……” 周思衡话说到一半，就被江眠打断：“只有这件事情上了热搜，才能够引起网友路人的关注。” 这种事情就是要被大众的眼睛捕捉到，才能够把他们的计划推上最高峰。 所以，为了最后能够得到想要的圆满结局，江眠愿意牺牲自己，不惜任何代价。 还好，一切都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整件事情都在朝着他预想的美好方向发展。 第63章 江眠说话的时候, 语气虽然保持着冷静，但周思衡还是看到了来自他眼底最深处的那一抹疯狂。 他沉默了半晌，然后用手轻轻抚上江眠的手背：“那……现在想要看一下网友的反馈吗？” 周思衡没有询问江眠为什么要坚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 也没有任何指责埋怨的意思。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时间是向前走去的，已经发生的事情, 再坚持去抓过去无用的问题又有什么意义呢？ 只要接下来江眠顺顺利利的、平平安安的完成他想要做的事情，这不就够了吗？ 他的情绪太过于稳定，连江眠都被他感染, 逐渐褪去眼底的偏执。 而两人身后的谢衍也总算是在他们的对话中点开微博, 了解完了是怎么一回事。 相比于周思衡, 谢衍看上去更为激动：“就算是要曝光他们, 也有更好的办法，这方法还是太冒险了。” 如果不是顾虑着江眠, 他简直想说这个方法是经典的“杀敌一千, 自损八百”的招数。 江眠摇了摇头，并不认同。 “哥，我们上一次就是因为不敢冒险，才错过了机会。” 如果当年他们就敢这么豁出去，那么现在蔡兴耿就不应该是被警察局看管着，而是还在监狱的大牢里服刑……或者彻底从物理层面上的消失。 “你放心, 我既然敢这么做，那就代表着我有信心不会失败。” 且不说当年遗留下来的线索，再加上这些年他和张寒之私底下联系到的当年那些受害者，他们现如今手上掌握的, 可不只是再让蔡兴耿那帮人被关八年那么简单。 第126章 只是江眠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蔡兴耿才是一个刚被放出来的人, 就算是以前积攒下来一些资源，又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展开他的报复。 江眠能想到的，就是当年那个逃窜到国外，至今没有被逮捕归案的光明学院创始人。 “黄思源说，她所有的底牌你都已经掌握了。” 周思衡猝不及防的开口，给江眠递上一层思维台阶。 “嗯，多亏了你那天让我看到那条项链。”江眠抬头，对周思衡笑了笑，“那是当年郑汪洋老婆的。出了事情以后，趁着还没有被抓，郑汪洋转移了部分财产，把他的老婆和孩子送出了国，那条项链就是那批被变卖的财产之一。” “那和黄思源又有什么关系呢？” “表面上看上去关系不大。”江眠回忆起那条项链背后一层层的逻辑关系，反而向谢衍发出提问，“哥，你还记得我之前让你帮忙查黄思源所在的那家‘初熹’吗？” 原本只是在专心听江眠分析的谢衍忽然被cue，先是愣了一下，而后马上想起来回答：“记得。但当时不是已经查到了‘初熹’和光明学院没有任何关系吗。” “乍一看的确是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初熹之后又经历了一次入股，他背后的背后操控着的公司法人，曾经也是光明学院的学生之一。还是光明学院创立后的第一届学生。” 谢衍张了张嘴，憋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优美国粹感叹词。 “眠眠，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周思衡适时提问，根据江眠和谢衍的对话间，他可以得知谢衍之前肯定也仔细的搜寻过有关于光明学院和初熹的线索，但它们之间如果真的存在联系的话，按照谢家的能力，不应该什么都查不到才对。 “之前我也不知道的，还是后来在郑汪洋留下的u盘里，找到了历届光明学院的学生名单，是黄思源给我的。” 被蔡兴耿找上门的那天，被他折磨完以后，趁着他去洗澡的功夫，黄思源注意到了他的大衣领口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把布料顶起来一块。 “黄思源说，她原本只是以为那是衣服领口上的装饰，但伸手捏起来感觉非常硬，于是趁着蔡兴耿不注意，用剪刀剪开了那块地方，就找到了那个u盘。” 在看到u盘的那一刻，以及它所存在的刁钻位置，黄思源判断那绝对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u盘，至少对于蔡兴耿来说，也一定算得上是机密的存在。 后来为了不被蔡兴耿发现，黄思源再次主动接近蔡兴耿多次，终于在数次失败后，抓住了蔡兴耿随身携带u盘的那次机会，还是趁着蔡兴耿去洗漱清洁的功夫，忍着浑身钻心般的疼痛，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准备好的道具u盘和蔡兴耿领口处那枚u盘进行了调换。 “我想大概也是因为这样，蔡兴耿发现u盘被调换后，才找上了黄思源，把她带回了这里。” 听完江眠的话以后，周思衡想到自己曾经在医院见到黄思衡的那一晚，黄思衡满身是伤，但总像是有一口气吊着她似的。 现在想来，估计她就是那一晚得手的。 只不过彼时的他还什么都不知情罢了。 也难怪，如果不是蔡兴耿发现u盘被调换丢失了，按照他的性格，也不会这么轻易的离开江眠身边。 “所以你就算是豁出生命也要去救她。” 江眠闻言，缓缓摇头：“就算她没有给我这个u盘，我也是一定要救她的。” 现在的情形再明朗不过了，很显然黄思源也曾经是在光明学院待过的孩子，虽然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原因被送进去的，但她似乎并没有在其中逗留很久的样子。因为有人看上了她出色的外表条件，赋予了她新的身份。 只可惜，黄思源还是从一个泥潭跳入另一个更深的沼泽。 她以为是救赎般的新生，却是玩弄性命的上位者们为她选择的另一份游戏罢了。 “那个u盘我收起来了，并没有被蔡兴耿拿回去。他应该是还没有从黄思源的口中得知u盘被转移到我手里的事情，才想要折磨黄思衡，让她受不了疼痛说出事实。”说到这里，江眠嘴角上扬，轻蔑一笑，“他们这些自诩为执行人的恶魔，怎么会知道我们的忍耐力有多强……” 后面那句话他说得很轻，但坐在他身边的周思衡还是清清楚楚的听见了。 他稍稍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牵住江眠的手掌用力。 江眠冲他笑了笑，把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杂念抛掷脑后，继续说道：“那个u盘是绝对的铁证，我本来就是打算交给相关人员，只不过被搅乱了计划，现在看来倒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听到江眠打算上交u盘，周思衡想起了昨天来过病房的那两位警官。 在征询过江眠的想法后，周思衡取出了昨天放入口袋中的那张纸条，拨打了上面的那串电话。 说明来意后，对面的人很快动了身，周思衡还能听到他们匆忙赶来的脚步声。 没过多久后，他们再次走入病房，还是一高一低，昨天的那两位搭档。 “江眠先生您好，我们是此次恶意伤人案件的负责人，可以麻烦您和我们描述一下当时的状况吗？” 江眠点头，表示非常乐意配合。 只不过，配合归配合，至于是什么样的说法，就全都由他说了算了。 第127章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江眠把当天晚上他从降落到s市开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只不过刻意隐去了他和蔡兴耿对峙的某些小细节——比如他是自己撞上那柄匕首，再比如他用匕首刺伤自己的事实。 “我们的确从那把凶器上检测到了蔡兴耿的匹配指纹，可是江先生，那上面同样也存在您的指纹印记。”年纪稍大的那位警员目光如鹰，锐利的眼神容不得任何谎言从他眼皮子底下放肆，等待着江眠的回答。 江眠也适当地流露出了无助和后怕：“当时地下室里没有任何光源，他又要持刀砍伤我，挣扎的时候我也有几次摸到了刀柄和刀身，所以我认为，那上面留下几道属于我的指纹也很正常，不过没有的话，不是反而更奇怪了吗？” 老警员原本只是想要炸一炸江眠，等待江眠露出一丝破绽随后趁胜追击，没想到这位看上去虚弱的受害人心思倒是敏捷，马上跳出了自证陷阱。 “江先生这么说来自然也很有道理，不过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已经得到了蔡兴耿那边的口供，他和你的描述，可是大相径庭呢。” “蔡兴耿说，是江先生您自己用刀伤害的自己，请问您承认这件事吗？” 江眠当然想过蔡兴耿会把当时的真实状况描述给调查人，而且肯定是更加添油加醋的版本。当然他也没有害怕，而是搬出了早就想好的说辞：“当时场面太混乱，我不能完全确定，但在我们的争执当中，我确实感受到胸部受到了伤害……如果蔡先生是这么认为我捅伤了自己的话，我的确成认为这样也很有道理。” 江眠是个很聪明的受害者。 他把所有蔡兴耿能够逆风翻盘的关键点都准备好了相应的对策，所以当老警员问了一句，他至少也能反击回答三句。 “好的，多谢您的配合，希望您早日康复出院。” 一番笔录记录完后，老警员带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年轻人离开了江眠的病房，房内的空气一瞬间又陷入寂静。 周思衡缓缓伸出手，避开江眠缝了线的伤口处，温柔的给了江眠一个拥抱。 凭借他对江眠的了解，刚才他对警员说的那些话，恐怕不一定全是真的。 七分真两份演技，足以瞒过最后一分真假参杂的信息。 但周思衡并不会拆穿江眠，也不认为江眠这么做有什么错误。 他本就是受害者，无论江眠说的话是真是假都不重要。 江眠想让他相信什么，那他就相信什么。 第64章 自从江眠醒来以后, 就注定这并不是一个平淡的日子。 前脚才刚送走了两位来做笔录了解状况的警员，后脚昨天来探望过的张寒之又来了。 与昨天不同的是她今天并没有带着身后一群人，而是一个人孤身来到了这间病房。 昨天她来的时候, 谢衍已经离开了。 所以今天两人见面的时候，谢衍一下就认出了她：“你是……张小姐？” 他这一句，倒并没有引起江眠和张寒之的多少关注, 倒是周思衡一副饶有兴趣都模样：“你们认识？” 谢衍怎么可能不认识她。 “我和张小姐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家医院里。当时眠眠身体不好，也刚好是张小姐过来探望的。” 江眠虽然接受是光明学院的“家教模式”, 但偶尔也会被蔡兴耿以修养身心的理由带出去放风。 进入光明学院的“教学课堂”以后, 江眠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蹲在禁闭室的女生。 说是“禁闭室”, 实际上根本不是全面封闭的房间, 倒更像是他们自己设立的某间监狱牢笼。 他们会把所谓犯了错的孩子们剥去衣物赤身裸体地丢在四处都能感知到人员走动的牢笼当中，等到他们精神濒临崩溃或是坚持不住晕倒后, 才会如同丢垃圾似的, 往他们身上丢上一件破烂的校服外套。 江眠第一次见到张寒之，就是她在受罚的时候。 被送来光明学院的孩子，本就大多都处于青春期。在这个对自己身体充满好奇，与羞耻心极度高涨的年纪，这样的处罚简直不亚于把她们游街示众。 如果孩子们反抗了，他们还会直接武力整压, 撕碎一件衣服，就是一记掌掴。 很显然，张寒之被关进禁闭室之前，就进行过激烈地挣扎。 只是她到底是没有成年的少女, 力气怎么也抵不过浑身粗壮的成年男人，除了被脱去衣物外, 张寒之脸上的掌印红的吓人。 为了保护好自己最后那点可怜的隐私，张寒之一直躬身蹲在角落，无论那些人怎么辱骂也岿然不动。 路过目睹了这一幕的江眠紧紧揪住自己的衣领，没有丝毫犹豫地脱去了自己身上的外套，放到张寒之面前。 满身狼藉的少女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空洞无力，却透露出江眠的倒影。 江眠不知道说什么。 明明他自己也是自身难保的现状，也还是忍不住伸出帮助同伴的手。 两人的这些小动作自然是没有逃过那些监护的眼皮，尤其是蔡兴耿。 他本就是故意带着江眠回到学院内部，好让他认清现实放弃挣扎，也是教育他忤逆师长的下场后果，没想到他倒还想着保护别人。 真是有趣。天真又傻得可爱。 所以蔡兴耿在那些人明晃晃的眼神下挑眉示意，站在一旁监视觊觎已久的男人们早已忍耐不住，受到他的眼神后，更是放心的直接上手，嗤笑着丢开江眠刚才留给女孩的最后一层保护，把那件洁白的外套连同女孩的尊严一同踩在脚底。 第128章 就算走出去很远，江眠也能听到女孩的啜泣和男人们粗鄙下流的语言。 …… 后来再次见到张寒之，就是在光明学院被立案调查后，江眠受到传唤和其他受害者在检查室碰面。 那天正好是谢衍陪着江眠一起，所以对这位站在一群双眼空洞的少年少女们中间一脸平静的女孩影响深刻。 两人久违的对话，也是张寒之率先走到江眠身边开的口。 “谢谢。” 她所感谢的，是她人生中最不堪的灰暗岁月中，江眠向她伸出的温暖的手。 也是这一句话，让江眠从视若无睹的状态下转变了过来。 谢衍彼时并不知道这两人有过什么接触，原本只以为是一声简单的寒暄，没想到他们一直在私下保持联系，直到现在。 “已经准备好了文稿和视频，如果你需要的话，马上就能曝光。”时隔多年，张寒之还是那一副永远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这一切的喧闹对她而言都只是世界的一场恶作剧。 江眠点头，没有拒绝：“如果没猜错的话，很快我还会被带去进一步调查。现在虽然不是最适合的时间，但，趁早占据上风，也不是什么坏事。” “好。” 张寒之应了一声，随后在手机上一番操作，很快他们准备好的那些文稿、视频，就被公之于众。 与此同时，江眠一早安排好的那些人手也开始行动了。 短短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一群人就这么把这条本该淹没在流量之海里的微博推上了榜首。 不仅如此，江眠还在其他各大网站、app上推动，经过网友的点击和阅读，有关光明学院的话题再次全网刷屏，一时间引起各大媒体的注意。 网友们更是在看到头条后先后涌入热搜，大约是因为点击量太大，后台还在不断涌来的人数过多，微博坚固的服务器，终于再次出现难得一见的崩坏。 与此同时，房间内所有人的手机都或多或少的受到了消息轰炸，大多都是来自身边亲友的分享。 其他人的信息江眠都没有放在心上。他放下自己的手机，转而看向谢衍。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这边才刚把视线落到谢衍的手机上，下一秒谢衍手中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来电通话人，便是他早已经预料到的父亲。 接通电话前，谢衍和江眠交换了一个眼神。在确定江眠不介意以后，谢衍才按下了接通键，为了江眠也能够听到通话内容，他还贴心的点开了免提按钮。 这才一接电话，那边谢景晟难掩暴躁的声音就响彻了整间病房。 “阿衍，你知不知道你弟弟究竟在干什么？我还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学乖了，没想到还是这么不懂事！我让人联系过了，他们说这个热搜就是他自己买的，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边不分任何青红皂白，上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地指责。谢衍此刻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他从来都是站在江眠这一边的，若不是当年那段时间他出国了，否则一定会拦下父亲把蔡兴耿领进门“修正”江眠的错误。 谢衍沉住气，试图和谢景晟讲道理。 “爸，我已经和眠眠联系上了，他也为了大家好，您能不能别总是这么打击他。我现在——” 谢衍刚想说自己开着通话免提，此时江眠就在自己身边。只是谢景晟完全是一副不进油盐的模样，继续暴躁输出：“为了大家好？为了哪个大家？他知不知道这么做只会让我们家沦为别人的笑柄，公司股价都会受到他的牵连，你身为哥哥也不知道拦着他，你们真的是要气死我啊你们！” 还没等谢衍反驳说些什么，就见面前伸出一只消瘦的手臂，从他手中取过手机。 把手机拿到面前后，江眠语气十分淡定，淡定到仿佛手机对面正在发怒的，是某位和他丝毫没有任何关系的易怒中年大叔。 “我清楚的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也不会对谢氏的股价造成任何波动——反正对外大家都不知道我的身份，谢家的那位小少爷常年留学国外不是吗？” 江眠一脸淡漠的说完这些话以后，就挂断了电话，没给对面任何反驳的时间。 江眠太清楚谢景晟的脾气，知道他一定还会再打电话过来质问，于是索性把手机关了机，才还给谢衍。 “抱歉哥，先委屈你一下。毕竟我们讨论接下去的计划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 心累的谢衍点了点头，他简直不要太赞同江眠的观点。 谢景晟对江眠这些年来越来越不满，总觉得他这里不行那里不够的，就算是自己再三劝阻，也仍旧改变不了他脑子里的那些陈旧观念和想法。 事到如今，即便是谢衍，也很难再忍受谢景晟的态度了。 从谢衍接通电话开始，周思衡就一直没有发出声响，只是一直把江眠的手捧在掌心。 趁着他们打电话的工夫，周思衡转移了视线，没想到正好和还没有离开的张寒之对上眼神。 顾虑着还在通话的关系，张寒之对他比了个口型。周思衡看懂她的手势，也取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微信，和她加上了好友。 张寒之在看到周思衡的头像和名称后，下意识的挑了挑眉，怕自己眼花，点开周思衡头像的大图，确认无误后抬眸看了眼江眠，眼底是难得一见的诧异。 第129章 可惜除了她自己，这个病房内其他人都的注意力都各自在不同的事情上，并没有注意到她眼神的转变。 因为江眠挂断了电话，谢家那边肯定会有人过来查看状况如何，张寒之也知道自己已经不方便再停留下去了，要赶在谢家人过来之前离开，如果她和谢景晟再打上照面，不知道那位脾气暴躁的中年大叔又会发什么癫。 更何况她能够帮助江眠的行动都已经完成了，现在要等的，就是线上网络平台之间的斗争。 给周思衡留言过后，张寒之就起身离开了病房。 她这一走，周思衡想了想，也跟着起身走出病房。 一是为了防止稍后和谢家人碰面，他怕自己的身份给江眠带来困扰；二则是他还想从张寒之那边得到更多的信息。 微博头条这件事，全程都是江眠瞒着众人自己联络从前的朋友完成的，他一点忙都没有帮上江眠。 如果能够从张寒之知道的内情当中找到突破点，说不定还能助江眠一臂之力，更快的算清这笔乱账。 第65章 周思衡起身离开的时候, 江眠下意识想要牵住他的手不想让他离开。 但一想到稍后谢氏集团总裁很有可能会亲自，杀到医院与自己对峙，为了保护好周思衡不被他发现, 江眠还是强行忍下了自己失落的心情，终究还是没有出声拦下周思衡。 就这么盯着他的背影离去，消失在病房门外后, 江眠才收回了自己黏在他背影上的目光，眼里难掩落寞。 见他这副模样，谢衍叹了口气：“眠眠, 虽然他对你很好, 但是按照父亲的性格, 他是绝对不会同意你们两个在一起的。” 江眠抬头, 目光向上盯着天花板：“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所以一开始才那么抗拒和周思衡产生接触, 更是在周思衡和谢景晟见面的时候内心局促不安。 只不过在生死的边缘徘徊一遭回来后, 江眠觉得自己应该看开很多。 比如他身为人，身为一个普通的个体，追求自己喜欢的并没有什么错。 比如生命是如此地短暂，他也应该拥有放肆做自己的一次权利。 “那你打算怎么办？” “那就瞒着他，永远不让他知道好了。”说到这里，江眠冲他扯了扯嘴角, 只是那笑意并没有到达眼底，“如果瞒不住——反正最差也只是再死一次的结局罢了。” “你……”听到江眠后半句话，谢衍顿时眉头紧皱，“不许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江眠抿了抿唇, 没有继续说下去。 毕竟他是曾经死过一次的人，自然是再没有什么好怕的。 他现在唯一的顾虑和软肋, 唯有周思衡一人。 趁着现在还没有任何人来打扰的，江眠打开周思衡留给他的平板，点开微博热搜，他们安排的词条仍然高挂在榜首，实时数据不断攀升，除了他们团队自己原本的人员，还多了许多拥有共同经历的网友们敞开心扉倾诉。 一时间，关注青少年心理状态的相关话题也上了热搜。 江眠一路看下去，事情的发展尚且还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内，也算是十分顺利的在发展着。 当然，变故也出现的非常迅速。江眠继续向下翻阅着，也偶尔能够看到几条了反驳和质疑的观点。 【短时间之内一下子涌现这么多例子，怕是有人有心谋划的，比起发声倒更像是为了遮掩或者宣传什么的，怕是热度炒上去后没过多久就要让这些当年的学生们直播带货了吧。】 【警惕海量个例，谣言止于智者】 【我就是s市本地人，也曾经就读市高中，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事情啊。怕不是为了吸引注意力，现在的人为了流量真实什么都能干得出来，无语了】 【一派胡言空穴来风。谁家心理疾病患者没事会上网曝光自己的病情，一看就是流量炒作，为了博眼球真是没点下限了，yue】 这些评论下方有支持者也有反对的，但更多的还是反对的言论占大多数，网友们火力全开，喷得这些人如同丧家之犬般关闭了留言权限，只是他们的小丑发言仍旧高挂评论区，吸引大众视线。 江眠对这些时不时充斥着优美国粹身影的骂战并没有特别大的兴趣，而是继续浏览着其他拥有相似经历的受害者留言。 事实证明，这个世界上不只存在一所光明学院。 这个世界上有形形色色的光明学院，它可能是一个，也可能是一群。光明学院在江眠的心里已然成为了一种形容词，它存在于每个人的心底，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座光明学院。江眠知道自己无法铲除埋藏着的所有，但能够消失抹除的“光明学院”越多，就能够有更多的受害者得到救赎。 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才想要给其他人撑起伞。 事情演变到现在这个程度，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也开始行动了起来。 没过多久，江眠就感觉到热搜话题里质疑和嘲讽的声音越来越多。很显然，这是对面也开始动手了。 对此江眠并没有慌张，正准备按照计划进行下一步的时候，就被谢衍伸手拦了下来。 “眠眠，你先退出来。” 刚才江眠浏览热搜的时候谢衍一直没出声，这时候他贸然打断江眠的动作，江眠也没有生气，乖巧的听从他的话，暂时离开了集体发声的话题。 第130章 也正是重新返回到热搜榜单以后，江眠才看到这个榜单当中同时出现了两个相互矛盾的高位热搜。 一个是#擦亮眼睛，不要让善良变成资本的武器#，另一个则是与黄思源有关的话题#黄思源曝光自己曾是光明学院的学生# 不用点开前一个话题，江眠就能够想到里面是什么乌烟瘴气的存在。他没有丝毫犹豫地，果断点开了后一个热搜。 若不是他早就清楚黄思源曾经的遭遇，恐怕就要和评论区当中不明真相的路人和心疼不已的粉丝一样茫然了。 热搜的来源是黄思源几分钟前发布的一个自拍视频。在视频当中，满身伤痕的黄思源出现在镜头前，江眠认出那全都是她这些日子被蔡兴耿虐·待后留在身上的疤痕。 好在光明学院向来的手段都是短时间内看起来严重，没过多久就能消退，并不会对容貌造成终生的影响。黄思源大概也是抓住了伤痕彻底消退之前的最后时机，录下了这个视频作为物证，更能证实话题的可信度。 【我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竟然是真的吗……思思你快说今天是愚人节，你只是骗我们的对不对呜呜呜呜】 【天呐……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早上看到那个热搜的时候，我还以为只是普通人之间的少见的个例，没想到就算是黄思源这样档次的明星也受到过折磨，我真的不敢细想了……】 【我根本不忍心看，眼睛哭的好疼……我从思思出道的时候就开始粉她，这个连小流浪受伤了都会掉眼泪的善良女孩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对待，我真的好心疼！！这群天杀的恶魔，你们会付出代价的，下地·狱去吧！！！】 有了黄思源的自曝加持，这个话题再度冲上热门，狠狠地打了前面那个热搜一个嘴巴子，顿时显得前面的那位话题变得有几分滑稽。 很显然，除了江眠发现了，来吃瓜的网友们也认识到了这一点。 【笑死，这是光明学院的那些背后资本们买上来的热搜吧，结果他们根本没想到黄思源这种咖位的女演员自爆，属于是狠狠打脸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虽然很爽但是……用别人自揭伤疤换来的胜利，能算是真正的胜利吗……】 【不，我比较关心的是黄思源今天露脸声援，会不会受到他们的打击报复，我真的很害怕，感觉他们被逼急了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天呐，今天热搜已经要塞不下了，简直是层出不穷，黄思源刚才又发了一条微博声明，表示从今以后要无限期退出娱乐圈了！】 【虽然但是，原先我是不信这次事件是有人组织的大规模计划，可是这一切发生得也未免太有点水到渠成的意思了吧。先是网友炒作，然后是明星出面刷脸……我真的要相信那些阴谋论了】 【楼上的别老吃那些洗脑包。这种事情是能随便用来开玩笑的吗？更何况黄思源也算是一线女明星的咖位了，她能这么说肯定也是经过了慎重的思考，要是那些人不把他们逼到这个地步，谁愿意自揭伤疤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人家已经很不容易了，给自己留点口德吧。】 不得不说，黄思源真的是很优秀的一名配合助手。 事情甚至在江眠还没来得及进一步联系的情况下，由黄思源一人推向了高峰。 现在顿时有了不少人认为黄思源是公开后受到资本方的威胁，才宣布退圈保证生命安全。 她真的是很聪明的一个人，就这么就坡下驴的把自己要退圈原本这样不利于口碑的事情玩转三百六十度，不但没有受到任何辱骂，网友和粉丝们也都是万分关心和心疼。 不仅起到了声援的作用，还完美给自己退圈前最后攒了一波人气。 大约黄思源也已经和林屿言谈好了，她宣布退圈没一会儿，《大漠孤烟》官方也发了紧跟其后发布了声明，表示很遗憾因为外力因素被迫终止与黄思源女士的合作，剧组会尽快敲定新的女主人选，尽量不耽误拍摄进度。 这一波三折的，同样也为《大漠孤烟》带来了更加夺目的流量。 江眠这边还在粉丝们一片不舍与心疼中浏览着页面，没过一会儿后病房大门就被一人火急火燎的推开。 来人浑身上下散发着肉眼可见的怒气，尤其在见到躺在病床上的江眠本人后到达高峰。 “现在都乱成什么样子了，你还有闲情看戏，这下子你满意了吧？！” 言语还是一如既往地刻薄呢。 江眠只是淡然的扫了谢景晟一眼，他早已经在这么多年岁月的蹉跎中，最那凉薄的父爱失去了最后一丝期盼与渴望，所以如今见到他这幅模样，除了嘲弄的笑以外，再没有任何其它情绪。 既是笑谢景晟的滑稽，又是笑自己从前竟然无端指望着这样的父亲爱自己，笑自己太过于天真。 江眠不顾隐隐作痛的伤口，拒绝了谢衍的搀扶，独自拼着力气从病床上坐起身来，对上谢景晟的双眼，一字一句极为坚定。 “当然不满意，这才到什么程度。我的目标，可不只让他们身败名裂这么简单。” 第66章 “你、你……”谢景晟大概是被他这番话气的, 连伸手指着江眠的指尖都在颤抖。 他像是再也说不出来什么似的，最后怒斥一句：“不孝子！” “爸！”谢衍立刻拦下了他冲着江眠的手指，用自己的身体隔绝两人之间的视线, “这里是医院，眠眠身上还有伤，您能不能别吓到他！” 第131章 “他有伤？你看他这一副冥顽不固的样子, 他就是要气死我他！” 谢景晟一副恨不得要把江眠就地正法的表情，连谢衍都险些拦不住。 这边动静闹出很大声音，值班的护士马上赶来, 和谢衍联手叫着门外的保安把谢景晟先请了出去。 一帮人吵吵嚷嚷离开后没多久, 江眠在门外轻轻敲了敲门板, 过了一会后才自己打开房门。 是周思衡重新回到了屋内。 江眠没有吭声, 甚至没有抬头去看来人。 他就这么坐在病床上，任由阳光散落在他身上, 像是个即将破碎的瓷娃娃。 周思衡心脏一抽, 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轻声呼唤着江眠的名字。 “眠眠。” 江眠就像是没听见一般，像是进入了一个封闭自我的状态。 周思衡不厌其烦的，一遍遍呼唤着他的名字，直到江眠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像是沉溺在海底的求生者抓住了最后一条救命稻草般, 上前狠狠抱住了周思衡。 “粥粥……” 周思衡听到了一声喑哑痛苦的微弱嗓音。他闭了闭眼，把江眠抱的更紧了些。 “我明明也是他的孩子……为什么他总是不喜欢我……” 周思衡的怀抱温暖宽大，江眠像是终于找到了这片偌大世界里自己唯一能够依靠的家，依偎在他的怀中, 想要隐忍住的眼泪却丝毫不听话，像是洪水决了堤似的慢慢从眼眶中流出。 那些泪水逐渐打湿周思衡胸膛前的衣料, 周思衡却一点也不在意。 此时，他最心疼的，是正趴在自己怀中无声流泪的小家伙。 谢景晟来到医院的阵仗不小，在病房内那些吵吵嚷嚷的大嗓门也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刚才他就站在距离江眠病房不远处，也同样把谢景晟的那些话一句不落的听了个清清楚楚。 连他听到那样的话都忍不住握紧双拳，身为当事人的小家伙一定更难受吧。 他那么努力用心与爱滋养的小玫瑰，他放在心尖上最在意最宠爱的江眠，正在被拥有最亲近血缘的父亲□□践踏着尊严。 那一刻他多想冲进门像现在这样保护住江眠，他应该用双手捂住小玫瑰的耳朵，隔绝他和那些一点也不美好的言语。 可是周思衡也知道，小玫瑰也在努力成长着，他有着自己的计划，在事情瓜熟蒂落以前，不应该有任何风险诞生。 而自己对于江眠来说，就是最大的风险。 张寒之也对他摇了摇头。 “我很清楚江眠当年被送入光明学院的原因……那些家长大部分都是这样，孩子对于他们来说，不是因爱而诞生的珍宝……只是一个生命诞生延续的工具罢了。” “你要控制住自己，他现在很需要你。” 这是周思衡第一次听她说这么多话。 他对张寒之表达了谢意，在提出送她离开时，受到了她的拒绝。 于是他也没有强求，站在原地，看着她朝着不远处一位正牵着约莫四五岁的孩童的男人身边走去。 她已经走出了那片昏暗的回忆。周思衡希望，自己也能成为江眠走出黑暗后，陪伴在他身边的人。 江眠身上还带着被匕首刺穿的伤口，连啜泣都无法自由，几乎是他深吸一口气，胸膛被包扎上了绷带的地方，都伴随着一阵阵的抽痛。 感受到江眠正在不停颤抖的身躯，周思衡本想把他从自己怀中拽出来好好仔细检查一番，可是小家伙不知是觉得自己丢人还是什么其他原因，愣是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抱着周思衡的双臂不肯松手。 闷声闷气的嗓音从周思衡的怀中传出：“我没哭，就是伤口又痛了……” 就算是已经把周思衡穿在内里的衬衫打湿了，江眠也倔强的不肯成承认自己还在为父亲的冷漠而伤心落泪。 周思衡又心疼又好笑，都到了这个时候，小家伙还是想保持在自己心里坚强的形象。 那好吧。 江眠没有动，周思衡也没强行把他从自己怀中拉出。两人就这么两相无言的在病房内交换拥抱。 时间仿佛过的很快，却又走的漫漫。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最终还是窝在周思衡怀中的江眠动了动身，带着已经干涸眼泪的脸蛋从周思衡的怀中脱离而出，只剩下眼角的片片红痕提醒着周思衡刚才发生了什么。 “对不起……把你的衬衫弄湿了……”江眠抵着脑袋，像是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子，不敢抬头看周思衡此刻的表情。 周思衡心下叹气，这小孩的喜怒哀乐来的快消失得也快，只是大喜大悲后总是习惯性地把伤痕掩盖起来，不想被自己看见。 他松开抱着江眠身体的右手，转而把手掌抚向他的脸庞。 感受到周思衡的大手接触到自己左脸的时候，江眠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不多时，他便听到了周思衡一声类似喟叹般的声音：“没关系。不过如果江老师想要赔偿我的话……以身相许如何？” 听到这么又老又土的台词从周思衡的嘴里说出来，江眠并没有丝毫讨厌反感，他只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为什么那么优秀，从头到脚处处都是他最喜欢的模样。 凭借着土味情话总算是哄好了小家伙以后，周思衡起身，从刚才张寒之带来的果篮当中挑出了红彤彤的苹果，把椅子搬到江眠的病床前坐下，修长的手指拿起水果刀，低眉开始给手中的苹果削皮。 第132章 身为病患的江眠躺在床上，除了时不时转动视线偷偷打量周思衡以外，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 江眠虽然是在偷看，可是他的目光未免太过于灼热，就算是周思衡刻意想要装作没看见也有些困难。 把苹果完美去皮切成八瓣后，周思衡放下水果刀，伸手敲了敲江眠的小脑瓜子。 “眠眠，我们已经是情侣关系了，你看你男朋友天经地义，尽管正大光明的看。”顿了顿，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周思衡轻笑一声，补充一句，“放心看，不收费。” 江眠几乎是一秒懂了他后半句话的意思。 那是周思衡出道后没多久，还没有荣登影帝金宝的时候，彼时小号还没有和周思衡断联的江眠在某次周思衡新作品上映后，无意间开的一句玩笑话。 周思衡的回答和当年一样，只是当年懵懂无知天真烂漫的少年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内敛胆怯的江眠。 江眠不知道周思衡为什么会忽然提起这个梗。 他想到了不久之前谢衍来给自己探班的时候，临走前两人当着他的面交换了微信。 难道谢衍已经知道了他当年喜欢的那位小哥哥就是周思衡，把当年自己用小号追星的事情都告诉了周思衡本人吗…… 江眠好不容易才安顿下来的心又开始七上八下的飘忽起来。 他这边在纠结着，周思衡已经再次把苹果瓣切成了更小的方块以便江眠入口，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小家伙看起来又发起了呆。 周思衡故意没有唤醒正在神游的江眠，而是用叉子插起苹果块，递到江眠面前，脆甜可口的苹果块碰了碰柔软的唇角，江眠想都没想的张嘴接受了周思衡的投喂。 等到江眠回过神来，自己已经非常自然而然的咽下了由周思衡投喂的三块小苹果。 江眠的脸颊有些发烫。 虽然之前在剧组和周思衡共进午餐了很多次，但这还是周思衡这么光明正大的投喂自己。 自从两人确定了关系以后，江眠觉得自己和周思衡的相处方式似乎发生了质的飞跃。 不仅从前害怕和他交流的毛病消失了，连接触都能够如同其他正常人一样。 和周思衡肌肤想贴的感觉……很好。 江眠说不出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柔软的、甜蜜的……就是心里觉得，很好。 “还要吗？”看到江眠脸上染上的绯红，周思衡就知道小家伙这是回神了，也不继续欲情故纵，而是主动开口询问，等待江眠的回答。 江眠眼神飘了飘，犹豫着开口：“要……不要……” 简直是可爱到犯规。 周思衡眼底的笑意丝毫没有遮掩。 看出来他这是还想再继续被投喂，周思衡也没有管他最后刻意改变了的说辞，替江眠做了主，继续把切好的苹果块投喂给江眠。 等到一个人解决掉大约半个苹果以后，江眠捏了捏自己掌心的软肉，诺诺道：“不用了……” 周思衡熟知他的食量，感觉到确实差不多以后，便放下了手中的果盘，上前抽出纸巾给江眠擦嘴。 实际上，刚才的苹果快被他切的再小不过，江眠根本没有弄脏自己的唇角，也没有擦嘴的必要。 但有没有必要是一回事，周思衡想不想，又是另一回事。 江眠就这么看着周思衡那张俊美的脸一下子拉近了和自己的距离，连呼吸都快要停止。 “我……” 他才刚说了一个字，唇畔就隔着一张薄薄的纸巾，感受到了周思衡指尖传递而来的温度。 就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似的，江眠呆呆的停顿在了原地。 偏生周思衡好像还是不满足似的，继续添油加醋，状若思索般又补充上一句。 “眠眠的嘴唇，看上去很好亲。” 第67章 江眠简直都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放了, 只是呆呆的看着周思衡擦完自己的嘴角，然后把那团纸巾捏成一个小圆球，丢入垃圾桶当中。 周思衡回过头, 看着小家伙还是紧盯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样子，开始反思自己刚才调戏得是否有些过火。 只不过事实证明，周思衡还是想多了。 因为接下来江眠的一句话, 彻底打消了他的顾虑。 也不知道江眠想到了什么，竟然真的乖巧地思考起他的问题，随后微微歪了脑袋, 轻声道：“应该, 不是很好亲。”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周思衡：“……” 这小家伙知不知道自己正在无形中撩人？ 看了眼江眠经过深思熟虑后满脸认真的表情, 周思衡泄了气。 行吧, 恐怕是一点都没有意识到。 真是傻得可爱。 周思衡不知道的是，因为他刚才的一句话, 江眠现在脑子里一半以上都还在纠结要不要主动和周思衡坦白当年小号追星的那件事情, 所以一旦出现了某个能够转移注意力的源头，他就会调动一切脑细胞去思索，努力催眠自己不要纠结上一个问题。 即使接下来要回答的这个问题也同样属于重量级。 “应该，也没有你的……好亲……” 江眠又默默补上一句，声音越来越小，可周思衡却听的清楚。 他坐在原地, 转过身背着江眠做了几个深呼吸。 无形撩人最是可怕。 第133章 不过这次周思衡可是错怪江眠了。 这次后面的话，可是江眠经过深思熟虑后过脑说出的。 毕竟江眠是真的觉得，周思衡的唇瓣完美，是这个世界上最适合相贴的存在。 只是这话说出口没多久, 江眠就感觉到眼前又闪过几帧画面。 是从前蔡兴耿给他播放过的一些令人作呕的片段。 影片中的两个男人赤身裸体纠缠在一起，随着彼此之间下流的言语交换着唾液。 江眠闭了闭眼, 努力压下胸口缓缓涌出的反感。 他只是觉得那样的画面恶心，并不是讨厌周思衡…… 江眠在心里默念着，试图催眠自己，以用来抵抗那些想要忘却的画面。 光明学院的学生们之所以那么难走出那段时光，正是因为光明学院的那些所谓教师们采取的更正措施，他们称其为以毒攻毒，只要用极度充满冲击感的画面刺激学生们的大脑，长此以往，就算只是碰到了画面中的某个东西，小到细节装饰，大到相似的人像，学生们的大脑就会不受控制的回忆起目睹的那些反感片段。 大脑会自动把原本喜欢、盼望、渴求的画面与那些画面划上等号，把他们的痛苦转移，让他们以为自己原本喜爱的，就是恶心的东西。 江眠没有告诉周思衡自己眼前刚才又看到了什么，只是瞒了下来，看着周思衡接通了一则通话。 他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谁，只能从周思衡应答的只言片语间推测出他可能要马上离开医院。 果然，挂断了电话后，周思衡刻意舒展开皱起的眉头，冲着江眠露出一个笑容。 “眠眠，剧组那边进度不太顺利，我必须要回去一趟了。” 即使在周思衡挂断电话前江眠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当真的听到周思衡亲自开口后，江眠还是揪住了被丢在一旁的被子，雪白的被套上瞬间起了小小的漩涡褶皱。 “嗯，好，注意安全。” 江眠不知道正常恋人之间是如何告别的，他思索半天，搜刮完肚里所有词汇，才吐出这句话。 事实上，他根本不想让周思衡离开自己身边。 他们才确认关系没多久，就要分离…… 但是江眠从来不是会吐露自己欲望诉求的性格，即使内心纠结到要爆炸，表面上还是一片祥和自如。 只有无辜被揪住命运后脖颈的被子表露出他内心的不舍。 周思衡又何尝舍得和江眠分开呢？ 只是他有必须要去处理的事情。 当下的离别是为了更好地相见。 用手拨开江眠垂落在额前的发丝后，周思衡对上那双小鹿般灵动的眼眸，吐气如兰。 “头发有些长了，等我回来，再帮眠眠修剪。”捏了捏江眠那根耷拉下的呆毛，“这么好看的眼睛，可不能就这么被遮挡住。” 两个人都刻意地没有提离别，只是在心底共同期待着下次见面的时刻到来。 “好好休息，好好吃饭。” 临行前，周思衡的嘱咐再简单不过。只是对于江眠来说，是这个世界上再温柔不过的话语。 因为身上伤口行动不便，江眠只好倚靠在床前，看着已经走到病房门前的周思衡转身返回。 返回的来人在拨开他额前的发丝，在江眠下意识闭上双眼的条件反射下，在他的额角落下无比温柔的轻吻。 “喜欢你。” 直到周思衡离开后很久，直到在窗前也看不见底下的那道背影时，江眠才恋恋不舍的把自己从刚才的回忆片段中抽离出来。 周思衡的唇……的确很好亲。 虽然刚才只是用额头感受了一下，蜻蜓点水似的相接，可那种美好的感觉还是让江眠难以忘怀。 这种激动在看到跟着谢衍重回病房的谢景晟后迅速消失殆尽。 “哼。” 父子两人之间，到底先憋不住的人还是谢景晟。 不知道谢衍刚才那段时间究竟和他说了什么，他冷哼一声，再开口时话虽然还不是很好听，但至少语气也好了不少：“你打算在热搜上挂多久？” 这个热搜能挂多久，完全取决于蔡兴耿以及他背后的那帮人何时落网。 “我说了，除非他们被彻底一网打尽，否则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谢景晟鬓边的青筋又隐约凸显出来，他耐着性子:“你当初说要一个人搬出来，我同意了。你进娱乐圈玩玩，我也同意了。从小到大，你想要的什么东西我哪一样没有满足过你？好歹我也生你养你了这么多年，你现在也老大不小了，能不能给我懂点事省点心？” “谢氏集团最近正在做新一轮的规划洗牌，你知不知道如果被人查到你以前的那些事情，我们家都会受到不小的牵连？” 自从脱离家庭后，江眠就几乎再也没有了解过家里的事情。所以今天谢景晟说的这番话，也的确是江眠第一次听到。 他把疑问的目光投向谢衍，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眼神后，江眠眼神闪了闪。 “公司的事情，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当年蔡兴耿担任我的家庭教师，不也是您为我找来的吗？” 所以现场，不乃至全世界，最没有资格指责他的，就是谢景晟。 江眠从小就是听话含蓄的性格，如今他质问的时候，表面上虽然还是一池静水的平静，可结合这些天他的种种行动，就算是谢景晟现在，也明白过来江眠内心此时的风暴并没有他想象当中那么简单。 第134章 他看着躺在病床上脸上看不出几分血色的小儿子，内心生出一种自己这二十多年，根本没有真正认识到这孩子的感觉。 他眼神闪了闪，一直紧盯着他的江眠自然没有错过他这一刻的心虚。 “当年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该给你找那人。但是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也应该体谅一下爸爸，我和你妈当时不也是为了你好吗？那我们是你的亲生父母，我们能害了你吗？我们不也是好心办了坏事，被人给骗了吗，这叫关心则乱。” 嗯嗯，出发点挺好，但建议还是不要出发了。 江眠已经完全没有了继续和他对话的心情，只是默默的静坐着病床上，望着窗外刚才周思衡离开的方向。 这是江眠受了这么重的伤后，谢景晟第一次来医院看望他。经过这一波三折的对话，谢景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从最开始歇斯底里的指责，慢慢转变为了把自己放在下风口位置的姿态。 但也只不过是表面上的。 实际上，他的本质还是没有改变。 他始终不觉得自己伤害到了江眠，所以也并没有向江眠承认错误道歉的念头。 是啊，他能有什么错呢。 谢景晟这样的人，从来都不会觉得自己有错。 “如果你还想再和我继续这个话题，那么我累了，还是劳烦谢总回去吧。谢氏集团与我这小小的普通人无关，不会因为我产生什么影响。” 说这话的时候，江眠似乎是真的累了，脑袋倚靠在床头，紧闭双眼再不愿开口的模样。 但是同时，他也彻底把话说清楚了。他有一定的把握把自己和谢氏隔离开来，让谢景晟能够完全放心下来离开。 谢景晟今天来这一趟，不就是为了逼出他这句话吗。 在得到江眠的承诺后，谢景晟又仓促的给自己这一番活动收了个尾，随后和来时一样火急火燎的离开了病房，没有丝毫的留恋。 临走之前，他还想顺带带走谢衍，只不过伸手的时候被谢衍灵活侧身躲了过去。 谢景晟瞪了他一眼，但碍于江眠还在场，只好作罢，自己一个人走出病房。 等到他离开医院后，江眠才睁开眼看向还站在门口的谢衍：“不和他一起走吗？” 谢衍知道父亲今日的举动又令江眠寒了心，他摇头：“我本来就是要来照顾你的，他来与否和我没有关系。” 言下之意是让江眠放心自己，自己绝对不会像谢景晟一样让他伤心。 一时间病房内的氛围有些尴尬，谢衍咳嗽一声，走近桌前想给江眠削个水果，结果看到果盘上已经摆放好了一些水果，桌下的垃圾桶当中也有已经开始氧化的苹果核。 他又超前走了两步，恍若能够从江眠的身上嗅到与医院刺鼻消毒水的温和气息。 江眠平时不会用香水之类的东西，谢衍是知道的。 而现在他在江眠身边闻到的香气这几天也已经非常熟悉了。 这香气的味道来源是谁，已经非常明朗了。 第68章 大概是谢衍脸上的表情太过于生动, 江眠察觉出了他复杂的情绪，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还是谢衍先憋不住，开口询问：“刚才周思衡回来过了？” 江眠点点头, 没有否认。 谢衍的表情看上去还是很割裂：“还好我们回来的时候他出去了。” 要是谢景晟刚才和在病房内的周思衡打上照面，不知道要怎么闹腾呢。 “剧组那边这段时间事情很多，需要他回去处理。”江眠及时纠正了他的措辞。 哪知听完江眠的话以后, 谢衍简直是双眼放光：“你的意思是，接下来你在医院养病的这段时间，周思衡都不会回来了？” 江眠：“……” 你开心的似乎有些缺德, 可以再收敛一下吗？ “咳咳。”大概也是觉得自己这么说有丝幸灾乐祸的嫌疑, 谢衍心虚的咳嗽两声, “我不适那个意思。” “我知道。” 江眠强行打断了他接下去要解释的话, 因为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询问谢衍：“你有没有和谢衍说过……” “说什么？”谢衍皱起眉头。江眠刚才那句话后半句声音很轻，他听的不是很清楚。 江眠抬眸看了他一眼, 在脑子里又重新整理了一遍措辞, 换了种方式打探：“哥哥，你觉得周思衡怎么样？” 这是个好问题。 谢衍略加思索，毕竟也是难得听到江眠主动叫自己哥哥，就冲着这声哥哥，他都能针对这个问题给出十万字严格分析后的回答文档。 “长得还行，也挺会说话的, 工作嘛也还算看得过去，都是娱乐圈影帝级别的人了，收入应该挺可观，在物质方面肯定不会让你吃了亏, 嗯……就是年纪吧有点大了，奔三的人了, 还想老牛吃嫩草。” 这话题开头好好的，越说越放飞自我。 江眠无奈的盯着他，没有出声打断。 接受到来自江眠“无声的谴责”后，谢衍连忙转变风向：“不过年纪大也有年纪大的好处，起码会疼人！你看这苹果削得可真苹果……” 江眠：“……” “我平时对娱乐圈也了解的不多，最熟悉的也是因为眠眠你身为编剧接触过的工作人员们，周思衡好像没什么花边新闻八卦吧，不过现在表里不如一的人太多了，他现在又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如果真的要和他在一起，要不要再接触接触，了解一段时间，毕竟你们剧组开机才不到两个月。” 第135章 这次谢衍说的是实打实的真心话。 两个月，从陌生人到交往对象。 虽说周思衡对江眠的好他全都看在眼里，但知人知面不知心，江眠曾经又遭遇过那么多不好的事情，谢衍也是真的担心他识人不清，上当受骗。 他的性取向特殊，本来就很难遇到合适的人，他怕打击太多，彻底抹消掉江眠对爱情的向往。 不过很显然，这一点是谢衍最多虑的。 周思衡是怎么样的人，这个世界上除了他本人，没有人比江眠给更加清楚。 他跨越了空间与周思衡相处了十多年，陪他从岌岌无名到星光加身，分享的生活点滴，连身为经纪人的安晴都没有他了解周思衡。 “嗯，我知道的。”不过这些，江眠也并不打算全都告知谢衍。 听谢衍刚才的意思，他似乎还认为周思衡和自己只认识了不到两个月。 江眠不敢放松的太早，进一步试探：“还有呢？” “还有嘛……”见江眠还在继续这个话题，谢衍继续认真开始思考，没过一会儿，他想起来一个细节，“对了，我之前去你们剧组探班的时候，就感觉和周思衡有点熟悉，但是又说不上来是哪方面的熟悉，就好像有种，阔别了多年的老同学重逢的感觉。” 但是谢衍从前也调查过周思衡的家庭背景和成长经历，知道自己绝对没有和他同窗求学过的经历，在自己的成长环境当中，除了他开始进军娱乐圈的这几年，从前是绝对不可能和周思衡碰面的。 那么这种怪异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呢…… 这也是谢衍这些天以来一直在思考的。 哪知道江眠听了他的话以后，总算是抓住了关键点的江眠眼皮一跳。 看着正在努力回想的谢衍，江眠心里涌现出不好的预感。 他只是想要试探谢衍是否知道当年的事情，可没想真的让他想起来啊！ 既然谢衍不知道，那他还是要继续尽可能的杜绝谢家人和周思衡的联系。 “可能是你什么时候看过他的广告吧。”江眠努力维持着脸上的云淡风轻，“毕竟出道没过多久，他就开始红遍全球了。” 谢衍凉凉地看了他一眼：“眠眠，你是在炫耀嘛？” 江眠一怔，没想到他能把自己的意思曲解到这一层上。不过…… 虽然公式对了，但好在数值带错了，也算是成功帮助他转移了谢衍的注意力。 不过就凭出道没多久火遍全球的事迹，也的确很让江眠骄傲。 这么优秀的周思衡，现在居然是他的男朋友。 简直就是美梦成真，做了多年的梦照进现实。 看着江眠嘴角不自觉上扬的弧度，谢衍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自己恐怕是中了江眠明问暗炫的计谋。 不过现在有周思衡为江眠提供情绪价值，他也的确安心不少。 好歹也算他还有点用处。 想到周思衡，谢衍还是那副复杂的情绪。 这段时间谢氏的改革还是或多或少地影响到了谢衍的工作，即使他想一直留在医院里陪着江眠照顾他，也总是会被各种这样那样的电话或是工作消息打扰。 江眠也不忍心看他这么忙碌，劝着他工作要紧，先去处理公司的事情。 谢衍离开的时候依依不舍，说什么也要给江眠身边配了八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保镖后才肯离开。 江眠虽然无奈，但知道他是想要保护自己，也实在不好拒绝。 只好让这几位保镖大哥守在病房外，只要看不到，就当他们不存在。 一个人在病房里总归是无聊的。江眠身上带着伤，也有很多事情不方便行动。目前他能够做得最不受影响的事情，就是躺在床上看手机。 微博上的热搜连续挂了好几天，江眠再次点开，还是与光明学院有关的一系列话题。 如今的互联网比当年更加发达，想要什么信息，只要坚持都能够在网络数据库当中搜索出来，就算是这么多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神通广大的网友们都能翻出来。 没有找不到的信息，只有不够努力吃瓜的网友。 【光明学院的案件细节透露的越来越多了，我看谁还敢说是炒作，造谣狗你们良心不会痛吗？！】 【这真是今年最大的社会新闻爆点了，时至今日我还是不敢点进去看网友整理的资料，泪点低+精神内耗，我怕我哭的三天三夜出不来】 【我朋友是相关人事，这两天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之前从他那听了小道消息说，最近娱乐圈里面有人涉及到这桩旧案，也是打算趁着这次热度上来了造势，希望那些施暴者不得好死！】 【又是和娱乐圈有关……想到了前两天宣布退圈的黄思源。这些事情真真假假我实在是懒得分辨了，现在就等啥时候官方大大给个锤，早日料理完这些事情吧。到底是真实还是有人蓄意炒作，求求给个痛快，不想再被当工具溜了】 这一类的社会新闻受关注点很高，也有不少营销号开始蹭热度，网络上各种声援文章和采访视频层出不穷，大家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发声，并且等待一个结果。 很快的，第一个被结果找上门的，就是这次事件的策划人，江眠。 看着进入短信列表的那条新消息内容，江眠脸上没有浮现出很大的反应。 第136章 不如说，从计划开始的那天，他就在等待着这条消息的到来了。 【蔡兴耿已经在你手中了，如你所愿，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 对方也知道，江眠就是这次计划的主谋，也同样不打算遮掩，准备来一场光明正大的较量。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跳动，江眠回复了来自这位陌生好友的消息。 【不只是蔡兴耿，我想要的，是作为加害者的你们全部付出代价。】 对方像是丝毫不怕江眠的狠话，回以了四个字。 【拭目以待】 这条消息发送后，双方都没有继续进行交流。 给这条陌生号码发送电话联系，也只能收到对方已经是空号的系统提醒。 江眠当然也不会放弃，这些人既然也不打算隐瞒了，那他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他说过，他手上掌握的证据，绝对不会让他们失望。 退出短信页面后，江眠本想点开微信给周思衡发消息，在打开的聊天界面处纠结了半天，江眠忽然临时改变了主意，点击了退出账号，随后登录上与张寒之联系的小号。 小号的消息列表，那个熟悉的周思衡的账号也依旧是被放置在最上方。 看着他的id，谢衍的那些话又似乎在耳边回响，经过了一小段时间的犹豫后，江眠做了个决定，点开和周思衡的聊天框，总算是把他从黑名单当中释放了出来。 不过也只是解除了黑名单而已。 江眠并没有主动给他发消息的想法，毕竟在另一个账号上，他是和周思衡确定情侣关系的男朋友，周思衡也是早出晚归，甚至连每天三餐吃了什么、口味如何都要和他分享的男友。 小号接触拉黑，也只是他现在放下了一些东西罢了。 第69章 除了释放周思衡的账号出黑名单之外, 江眠还主动联系上了徐溯。 ……上次他想要逃避和徐溯的交流，而随便在网络上找了位“心理辅导师”，不专业程度和明晃晃的骗钱心思显而易见。 看来有些问题, 还是只能参考专业人士的意见。 徐溯倒是一点也不意外江眠来找自己，毕竟经过上次的见面后，他已经知道了江眠对周思衡的情感。 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 只是一段时间不见，这两人竟然真的走到了一起，确认了关系。 “恭喜, 和心上人终成眷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呢。” 江眠笑了笑, 道了声谢, 没有接话。 “接下来一段时间, 我都会在s市的中心医院疗伤，上次说过找个时间开药, 您这段时间方便吗？” 徐溯还不知道这两天网上又发生了什么, 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一定能猜到那是来自江眠的手笔。 不过他这段时间的确不方便，又不想错过这个江眠主动求药的机会，只得派出另一位专业人士出手帮忙。 所以当看到徐裕瑶推门而入的时候，江眠脸上明晃晃写满了诧异。 江眠是真的没想到徐溯拜托前来的人是徐裕瑶。 毕竟在他看来，徐裕瑶是谢衍的未婚妻, 他对她所有的印象也就止步于此了。 “看起来，你见到我蛮惊讶的。”徐裕瑶进门后自如落座，脸上带着从容优雅的笑意，“那说明我和小叔配合的还算不错,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江眠眼角抽了抽。 虽说在她进门那一瞬间, 他就大概猜到了答案，只是这话从当事人嘴里亲自说出来，还是有点震撼。 “很少见世家的孩子从医，我还以为徐小姐也会选择在家族产业集团打拼。” 徐裕瑶笑了笑，摇头：“家里的事情都是我大姐在管，我才回到徐家没多久，从小抚养我长大的养父母一家是医学世家，又刚好和亲生父母家的小叔同专业，所以我和小叔的话题会更加多一些，爸妈也不怎么管我。” 这短短一番话，倒是透露了不少的信息。 徐裕瑶这是想拉近和江眠的关系，让他放松警惕。 她刚才说的那些事情，圈子里几乎是人尽皆知，甚至都不用江眠特地去查验真伪，只需要打听几次就能够知道。 “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徐小姐了。” 听着江眠对自己的称呼，徐裕瑶挑眉：“叫我徐小姐未免有些生分。叫我裕瑶或者徐医生都可以……对了，我现在还是你哥哥的未婚妻，所以你要是想叫我嫂子，那就更好了。” 江眠：“……” 这位徐小姐的脾气……还真是和不苟言笑的徐溯医生相差甚远呢。 徐裕瑶虽然年轻，可她的专业水平却一点也不比徐溯差。 在来之前，徐溯把江眠的情况大致交代给她。毕竟涉及到病患隐私，除非江眠本人同意，否则徐溯不会把从前的档案拿给徐裕瑶看，只能给她讲述需要注意的方面。 可即便是这样，徐裕瑶也下了很准确的判断。 心理医生，除了根据病患症状开药，还需要使用自己的方式慢慢引导病患。 这个时候，徐裕瑶的身份竟然也意外的派上了用场。 或许是年纪相近，没有代沟，共同话题较多；又或者是徐裕瑶的身份、她和周思衡相识的关系，总之一场谈话流程下来，江眠竟然没有感觉不自在。 “你现在的一切状况都在好转，恭喜你呀。” 这场诊断由这句话画上句号，不过属于徐裕瑶和江眠的对话却并没有落下帷幕。 第137章 思虑再三，给江眠开好了药单以后，徐裕瑶单手托腮，眸光一转，把话题牵引到了另一个话题上：“周思衡那小子对你怎么样？” 江眠本想喝口水润润嗓子，听到她的这个问题，险些没拿稳水杯。 “咳咳……” 好不容易顺了口气，江眠顶着有些红润的脸：“你怎么知道……” “这个确实不是我小叔告诉我的。”徐裕瑶大概猜到了他想要问什么，“当时我第一次见你，那家伙的态度，摆明了就是喜欢你。” 是这样吗？ 这对于江眠来说，确实是意外之喜。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原来周思衡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喜欢上自己了吗？ “我和他从小就认识，这么多年来，我还以为他这种性子不会喜欢上什么人，没想到谈起恋爱来，是这一副模样。”徐裕瑶接过江眠手中还有些烫手的杯子，替他加了些凉白开，“简直是没眼看。不过他对你是真的很在乎呢。” 虽然她只见过周思衡和江眠同框一次，但是不管是那次现场她帮江眠包扎时候周思衡在一边紧张的模样，还是回去以后线上多次的联系询问，她都能够感觉出来周思衡对江眠满满的紧张和在乎。 原本一个清清冷冷整天拒人千里之外的奔三老男人，谈起恋爱来也是细腻周到操不完的心。 尤其是在听说周思衡在剧组还亲自给江眠下厨做饭、生病照顾的时候，徐裕瑶险些没控住自己的鸡皮疙瘩。 这哪是谈恋爱，这简直是恨不得把小男朋友当作孩子来养了。 “不过你也要小心一点。”在江眠逐渐疑惑的目光询问中，徐裕瑶撩起散落在肩头的发丝，“根据我的经验，像他这种单身了三十多年的老房子，要是着起火来，可是很可怕的。” 江眠眨了眨眼睛，还是没有很懂她想表达什么。 他眼底清澈的愚蠢有些显眼，一时间徐裕瑶也不知道该如何和他解释。 不过说来说去，这些都是别人家小情侣的事情。更何况江眠的状况特殊，周思衡也清楚的很，或许他有自己的节奏，自己还是不要过多给江眠剧透好了。 徐裕瑶笑了笑：“没什么，我随口说说。只要他对你好就够了。” 江眠在医院养伤，除了刷手机也没别的事情做，有徐裕瑶陪他聊天解闷，也确实有了不少乐趣。 谢衍因为谢家的事情忙着，无法常常来看他，只好把想说的话和要带来的东西托付给徐裕瑶。 有了徐裕瑶时不时来和江眠沟通，有时候是心理状态的进一步了解，有时候只是属于普通朋友之间的话题八卦，江眠这些日子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由于黄思源临时违约的变故，剧组那边也需要做不少的改动。 周思衡这段日子也很忙碌，每天白天基本都在剧组忙着拍摄，连晚上的时间也大多被其他后期工作占用。 即便如此，他也坚持每天晚上趁着江眠还没有睡着前给他发消息。有时候是简短的晚安，有时候是告知他剧组今天又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江眠把徐裕瑶的事情告诉了周思衡，他虽然也有些惊讶，但很快放心下来。 林屿言那边，纠结许久，最后也还是没舍得彻底把黄思源饰演的女一号角色剧情全部砍断，而是临时拍案决定把两个角色的戏份进行融合，让原先戏份不多的莫灿灿担任这一要职。 相对的，剧本方面的改动还是需要江眠动手，所以江眠养伤的这些天晚上，又多了一项新的爱好。 他和周思衡两人开了一个线上会议室，晚上周思衡回到酒店处理公务的时候，江眠也会上线，打开电脑开始修改剧本。 两个人都挂着实时视频，但没有人说话，线上会议室当中只会偶尔传出文件翻页和敲击键盘的声音。 江眠偶尔会忍不住偷偷观察着屏幕对面那头的周思衡。男人坐姿端正，不时翻动文件，皱眉严肃的表情配上正执笔记录的动作像是正在拓展商业帝国的霸总。 江眠忍不住背着周思衡保存截屏，然后慌忙挪开正好撞上周思衡的视线。 对于小家伙的这一系列小动作，周思衡并不生气，只是觉得他偷偷摸摸和躲闪的模样可爱极了，喉头溢出一抹轻笑。 有了周思衡的线上陪伴，江眠不多时就改完了剧本，把文档发给林屿言以后，得到了对方感激涕零的数条六十秒长语音和红包答谢后，江眠松了口气。 “辛苦眠眠了。” 屏幕那头的周思衡冷不丁出声，吓得江眠险些没有拿稳手机。 “怎么忽然……” “抱歉。”周思衡轻笑一声，虽说是抱歉，可说出口的话听起来倒像是引诱，“因为眠眠实在是太可爱了。” 这么没头没尾的话，也亏得周思衡说得出口。 可偏偏江眠最吃这一套。 尽管过去这么长时间，尽管两人现在已经在一起了，江眠还是会因为周思衡的几句话被轻飘飘的弄得脸红。 “剧组那边还顺利吗？” 最近工作群当中很少有人冒泡，所以江眠也不知道现在剧组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 “还好，一切顺利。” 就像是唠家常似的，两人你一搭我一搭闲聊着，竟然也一路聊到了十一点。 “时间不早了，眠眠你该休息了。” 第138章 江眠点头，这些天他的伤口也已经恢复了大半，现在已经拆去了绷带，能够不用别人帮忙自己下床活动了。他本想起身去洗漱，猝不及防听到周思衡那边哗啦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一下子落到地上的感觉。 江眠顿时紧张看去：“怎么了？” 周思衡表情古怪，为了不让江眠担心，把镜头对准自己，冲他露出一个安抚性的微笑：“没什么，只是发现一件很意外的事情，有点吃惊而已。” 江眠不解地眨了眨双眸。 能让周思衡这么惊讶的事情…… 很快，江眠就明白了周思衡这句话的意思。 在微信小号收到消息的提示音响起的那一秒，江眠脸上还挂着的担忧瞬间凝固。 第70章 “眠眠, 怎么了？” 江眠这边的镜头仍旧对准在被放置在桌面上的电脑屏幕上。 江眠心虚的盯着刚才收到的消息咳嗽一声，迅速岔开话题：“没、没什么。我先去洗漱了，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后, 也没留给周思衡接话的机会，江眠眼疾手快的点击了退出键，离开了这个线上会议室, 只剩下周思衡一个人孤零零的停留在原地。 周思衡叹了口气，好笑又无奈。 小家伙总是有自己古灵精怪的想法，那就随他去吧。 他也随即关闭了线上会议室, 退出后台, 回到刚才打开的微信界面。 周思衡也没想到, 刚才只是不小心误触到了这个对话框, 小红点自动更新发送出去后，竟然显示消息送达成功, 而不再是之前一直看到的小红感叹号。 所以这是……这位小粉丝把自己放出了黑名单？ 周思衡犹豫了片刻, 既然他把自己从黑名单当中放了出去，是不是就代表着他们还能继续做朋友，继续像从前那样聊天谈心？ “晚上好，好久不见。” 如果不是刚才误触，周思衡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放出的黑名单。 他翻了翻单方面的聊天记录，上一次给对方发送消息还是在将近一个月前, 所以他至少是这个月内才把自己拉出黑名单。 虽然有很多疑问，但周思衡也知道自己不能强求。 他本以为对面短时间之内不回复消息，或者是继续把自己拉黑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没想到小粉丝现在刚好在线, 聊天框上方文字很快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周思衡发现自己竟然不自觉地开始屏气凝神，期待着对方的回复。 “晚上好。” 只是简单的一句问候, 对面也像是纠结了许久后才给出。 曾经几乎无话不谈的两人，现在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时间不早了，还没休息吗？” 周思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这一刻不是很想和对方断联，大概怕和从前一样，再一次失去和对方的联系。 “快了。粥粥你呢？” “我也是。最近剧组里工作比较多，所以经常忙到通宵。” 看到周思衡发来的消息，江眠指尖一顿。 “通宵？” 他捧着手机，小声呢喃。 可最近这些天，周思衡和他联系的时候，可是只字未提通宵的事情，反而笑眯眯的告诉他虽然工作很多，但他还是每天坚持配合江眠的作息习惯早睡早起。 “我看到热搜了，思源姐退圈，是不是剧情更改后要补很多镜头，所以要拍到深夜呀？” 江眠小心措辞，发出试探。 周思衡一点也没感觉到危险的逼近，对于这位认识了十年的粉丝，他并不会有什么隐瞒：“夜戏倒是不多，不过我作为剧组投资方和制作人，剧组有些工作变动也需要我过目，白天在剧组拍戏，只好把这些工作都安排到了晚上。” “原来是这样，辛苦粥粥了。” 屏幕这头，江眠抿了抿唇。 这些事情，周思衡从来都不会告诉他。 虽然也知道不告诉他并不是不放心他，只是周思衡不想让自己过度操心罢了。 可是作为男朋友，江眠觉得自己太失职了。 他和周思衡好不容易才确定了关系，结果一交往就被迫异地，周思衡顾虑他的身体情况也总是报喜不报忧。 那他自己呢？ 因为黄思源的事情，剧组是最直接受到影响的。江眠再清楚不过周思衡的性格，他负责的事情总是精益求精，这段时间一定也很累吧。 然而他不但没有减轻周思衡的压力，甚至还给他带来了不小的负担。 江眠深吸一口气。 “之前不和你联系……是因为工作上出了些事情，怕家里人发现我和你的联系，所以只好出此下策。” 硬着头皮编完这段话，江眠自己看着都有些滑稽。 可这的确也是实情——虽然是简化了八百个详情词的那种。 他只是不想白白让周思衡难过。 江眠的出发点想的长远，但收到消息的周思衡倒是没想那么多。 他的关注点落在了“家里人”那几个字上。 看到后半句话的时候，周思衡一下子就联想到了江眠。 至于被拉黑这件事情，周思衡并不是很放在心上。 “没关系，打扰到你工作才是我的不好。既然现在我们还能继续聊天了，是不是也代表着棘手的问题都已经烟消云散了呢？” 第139章 这个问题，其实并不是很好回答。 解决了，但也没完全解决。 江眠最后，还是给他发送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猫猫卖萌表情包。 看着熟悉的表情包重新活跃在两人的对话框当中，周思衡嘴角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一晚，江眠梦到了自己变身成为一只在荒原里流浪的小兔子。因为小时候贪玩，捉弄了一只流落到家门口的小狐狸，结果多年后自己被赶出家门流落在外，遇到了当年的小狐狸，却被小狐狸在谴责后拒绝了留宿的请求，最后在冰天雪地的冬夜里冻死。 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的江眠第二天清晨醒来：“……” 好愧疚。 受到梦境的影响，江眠起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睁着双眸盯着天花板发呆，内心无比纠结究竟要不要主动和周思衡坦白真相。 坦白了，周思衡会不会觉得他是个撒谎精，所作所为都是私生饭接近他的阴险目的。 可是不坦白，被蒙在鼓里的周思衡也太可怜了，每天倾诉的两个对象，都是同一个人，这件事实在是有些荒谬。 江眠自暴自弃的抓乱了发丝，开始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要把小号里的周思衡放出黑名单。 别人谈恋爱克服困难，到了自己这边，是觉得自己还不够多灾多难，给自己增加困难。 周思衡的问早依旧很及时，带着热气腾腾的早餐和剧本打卡同时赶来。 如果江眠昨晚没有得知他熬夜工作的真相，估计什么都不会多想。 可是一旦知道这件事之后，就觉得周思衡发来的自拍，眼圈都开始隐隐泛青。 实在是难以忍受良心的谴责，江眠最终还是决定，把真相坦白。 不过这么尴尬又郑重的事情，江眠还是打算面对面对周思衡说清楚，就算是有什么问题也好让周思衡打他一顿出出气。 身上的伤口也已经开始结痂，进入到了恢复阶段，总是这么线上工作效率到底也不如现场指导更加高效，江眠思索许久，还是决定办理出院，回到剧组投身工作。 蔡兴耿那边，江眠提供了证据以后，外加谢衍让人加把火助力，已经成功把人以“故意伤害罪”的名义重新送回了小黑屋，又对里面的人吩咐好好“关照”他，以后再也无法出来兴风作浪。 只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在那天发送完短信以后，再没了动作。 江眠并不是完全忘却了这件事情，他也在时刻准备着。 对方当时既然这么说了，也一定有正在准备针对他的招数。 自己在明敌人在暗处，目前的状态对于江眠来说看上去还是个劣势。 江眠也并不打算完全坐以待毙，他已经着手开始顺着蛛丝马迹调查，至少知道了敌人是谁，也不至于什么都不做，多做一些准备也是极好的。 江眠出院那天，谢衍特意抽空来了趟医院见他，还顺路把徐裕瑶也带了过来。 “记得要按时吃药哦，如果周思衡欺负你了马上和我说，我帮你谴责他！” 经过这大半个月的相处，徐裕瑶现在对江眠，完全是姐姐对弟弟的无条件宠溺，倒是和谢衍站在了同一战线上，殊途同归。 谢衍也非常认可的点头，现在江眠谈起了恋爱，他们俩简直比两位当事人还要操心，生怕江眠吃了什么亏不说。 “不会有事的，他对我很好，你们放心吧。” 江眠关窗前，看着站在原地牵手的两人，心里也有了打算。 看来哥哥和嫂子的婚礼也是时候该提上日程了呢。 江眠回剧组这件事，连周思衡也没有告诉。 他想要偷偷回来，给所有人，尤其是周思衡一个惊喜。 处于安全起见，出发前谢衍还专门把当时派给他的保镖再度派遣而出，只不过江眠觉得八个壮汉跟在自己身边是在太过于惹眼，最后执意只带走了看的最顺眼最有安全感的一位上了路。 没想到就算是这样，也还是出了事。 一路上倒是没有什么麻烦，只是飞机落地赶路的时候，江眠明显感觉到有人凑近了自己身后，有块方方正正的东西抵着自己的后腰部位，一股不安的感觉扑面而来。 背后那人大概比他还要高出半个脑袋，压着嗓音听不出是谁，但很显然是个男人。 “既然游戏开始了，那便奉陪到底。” 那人只留下这句话就隐入人海，整个过程发生的速度之快，就好像只是江眠与一个路人擦肩而过，身旁的保镖根本没来得及出手，那人就已经离开了他们的视线范围。 随着那人离开的方向，江眠看到有张照片轻飘飘的掉落在地面上。 机场通道来来往往的行人太多，这张忽然出现的照片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江眠却知道这一定是刚才那人故意留下想让自己看到的。 他走上前，收敛动作的幅度，蹲下身捡起那张已经被不少行人留下脚印的照片。 翻过来一看画面，江眠脸上的血色一下消失了大半。 这张照片的画面昏暗，但是不难看出，那应该是当天在地下室里，他和蔡兴耿对峙时候被拍下的。 第71章 大巴车开往山区的道路上, 江眠都还在思考背包里那张照片的事情。 照片上的人确实是他和蔡兴耿没错，自己当时也的确有这样的站位。 第140章 如果那人有这样的照片，那也就代表着, 当天地下室当中，或许并不止他和蔡兴耿两个人。 当然也不一定就有其他人在场，很有可能在他们进入地下室之前, 那里就已经被人安置好了偷拍道具。 但这也是更让江眠担心的。 如果那人提前在地下室当中布置好了一切，除了事情的真相他全都一清二楚之外，连他们的行动, 恐怕也早就被那人预料到了。 如果那人预料到他们的行动, 会不会再次提前做好转移准备, 那到时候…… 江眠本就有些晕车, 一路上更是绞尽脑汁地思考这些问题，脑袋越发混沌了。 他摸了摸大衣口袋, 从里面掏出了一罐长条薄荷糖。 江眠打开瓶盖, 从里面取出一颗，撕开外包装，把晶莹剔透的淡绿色糖果塞入口中。 他转头看着窗外的风景，感受着薄荷清香在嘴巴里逐渐扩散开来，手上左右旋转把玩着糖果罐。 这罐薄荷糖，还是他在医院的时候, 周思衡偷偷塞入他口袋的。 那时他偶尔会觉得消毒水的味道呛鼻，周思衡便希望这份薄荷香气能够减轻他的不适。 江眠捏了捏罐子。 确实起到了很大的帮助呢。 经过了一阵颠簸的山路，车子终于是快到了剧组的驻扎地。 江眠看着窗外的片场布置从远到近，连带着片场外那一圈乌压压的人影越来越近, 最后车轮停下的时候，几乎吸引了现场所有的目光。 所有人都对这辆忽然造访的大巴感到好奇, 蹲守的狗仔们更是下意识觉得车上会下来一位重量级人物，纷纷把镜头对准缓缓开启的车门。 连林屿言也皱着眉头，心想是不是又有人要来他们剧组搞事情，就像当时的蔡兴耿一样。 当穿着大衣迎风而来的江眠带着两声咳嗽出现的时候，现场先是出现了一瞬间的安静，随后更加沸腾起来。 因为黄思源的退出，剧组需要更改剧本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而江眠担任剧组的编剧，前些日子住院的事情也是人人知晓，这些天他一直没有露面，很多人还在私下里猜测江眠是不是被剧组抛弃了，所以这样自带热点话题讨论度的人物出现，狗仔们当然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的。 而剧组的工作人员热情明显更加饱满。 这两天剧组的事情简直是忙不过来，大家都忙得焦头烂额的，林屿言心里也压着火，平时审核更加严谨，让大多数人叫苦不迭。 现在江眠回来了，大家都知道林屿言对他的重视程度，所有工作人员此时看江眠，就像是看到了末日之下的救世主似的，眼神里充满热烈的激情。 就是他们太过于热烈了，几乎是一拥而上把江眠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了起来，江眠根本走不出几步路，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应对大家的寒暄。 “行了行了散了散了，都干活去，让江老师好好休息！” 最后还是大家长林屿言发话，遣散了这一群不省心的。 第一批迎接江眠的大部队当中，并没有出现周思衡的身影。 江眠来的时候，周思衡正在休息室补妆，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不小，还没等他开口，小李就自告奋勇出门查看状况。 补完妆的周思衡也不紧不慢的站起身，一只脚才踏出休息室，就听到小李也同样着急忙慌又激动不已的嗓音。 “是江老师回来了！” 在小 李这声大嗓门的背景音下，周思衡瞧见了正站在自己不远处的江眠。 江眠找了一圈没发现周思衡的身影，本想随机抓个路人询问，随即也听到了小李的那声惊呼，才一确定小李的方向，转头便对上了周思衡同样错愕惊喜的眼神。 “……”小半个月没见到人影忽然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江眠一时间就像是失去了言语能力似的，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只是愣愣的偏了偏脑袋，伸出右手轻轻晃了晃，和周思衡远距离打着招呼。 周思衡瞧见了，也冲他微笑点头。 两个人相隔不远，是刚好处于能够目光所及的位置，却又因为身旁人海嘈杂，听不清彼此的言语。 但只一个眼神便足矣。 江眠逆着光而来，冬日的暖阳洒在他身上，看上去烂漫极了，梦幻到像是打破了另一个世界走出的人。 周思衡眯起眼眸，眼前不受控制地飞速闪过一个画面。 他看着江眠，此刻的感觉有一瞬间的熟悉，但想不起来那是什么。 他闭了闭眼，努力回想着。 记忆中，他很少见到像江眠那样拥有晶莹剔透眼眸的人。 这样好看耀眼的眸子，本就应该过目不忘……某一个瞬间，周思衡闹钟，那个场景再次重现。 似乎是来自灼热的骄阳、茂密大树枝桠下的一瞥。 只是遗憾有很多的细节仍旧一片模糊。 看到了周思衡本人以后，江眠并不打算继续上前到他身边。 刚才听路过的工作人员说，接下去周思衡还有好几场戏份需要连轴转，连休息的时间都非常短促，他不想浪费周思衡宝贵的时间。 为了早日解决剧组问题，江眠也收了先去休息的心思，转身改变道路走到林屿言身边，询问目前重拍的进度状况。 “很难说，周思衡倒是一如既往的让人放心，就是被临时改了戏份的莫灿灿还不太适应。”林屿言抓着手上的剧本，江眠看得出纸张的颜色，应该是今天刚刚打印出来的，表面却爬满了褶皱，一看就是被林屿言翻来覆去看来好多遍捏的。 第141章 他又随着林屿言的视线看向正在b组片场拍摄的莫灿灿。 因为剧情大幅度变动的原因，林屿言暂时暂停了ab两组同时拍摄的安排，现阶段全都改为由他现场监制，备受关注的便是莫灿灿。 江眠想了想，莫灿灿也确实很辛苦。在他原本的设定当中，女一号的性格和其他角色都不太相同，尤其是和莫灿灿原本饰演的角色割裂严重，如今他强行把两个角色融合在一起，林屿言又要马上补上短缺的剧情，她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来吃透角色。 “卡！你这里情绪还是不够强，调整一下，一会再重新拍一次！” 一旦达不到林屿言的心理预期，他就会变得无比暴躁。 站在他身旁的江眠默默后退两步，避免被这大喇叭嗓门伤及无辜。 莫灿灿过来的时候一脸菜色，看到江眠简直是看到了救世主，马上拎起裙子两侧飞奔而来。 “江老师，我可算盼到你了！” 江眠又无奈又好笑：“把你剧本给我看看。” 作为刚毕业缺乏实战经验的学院派，莫灿灿当下的状态还是更加偏向多读多看，她的剧本上的确和江眠预料的一样，上面密密麻麻挤满了笔记，再丰富一些，剧本都要留不住这些冲天的笔记了。 “有自己的理解是好事，但是也不能光记录不实践。” 接过莫灿灿递来的笔以后，江眠开始给莫灿灿分析剧情，帮助她梳理脉络，表演的时候就不用再那么痛苦的浮于表面。 从某种程度上，江眠和林屿言简直是绝配的搭档，认真起来都是旁若无人的存在。 但与林屿言不同的是，江眠认真的时候更加充满耐心，会一字一句反复把知识点掰碎讲解，而不是暴躁输出。 所以经过了江眠的细腻辅导后，莫灿灿整个人从上到下都充斥着“涅槃重生”的舒适感。 “谢谢你江老师，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有了江眠细致的分析帮助，重新开始的拍摄后，莫灿灿终于没有再被林屿言强行喊卡，硬着头皮饰演完了整个桥段。 “总算是有点入戏了，就是状态还有待提升，情感再投入一些，眼神变化放慢一些，我们再重新拍一条。” 江眠站在一旁，揉搓着手臂因为结痂发痒的伤口，全身心的跟随着导演的节奏，感觉到身后有道热意靠近。 他转过身，看清来到自己身后的是裹着毛绒斗篷的周思衡。 “果然还是需要眠眠出手，这个家不能没有眠眠。” 周思衡半开玩笑的说了一嘴，江眠却因为他这句话微微红了脸颊。 “看上去你心情很好。”还有空开他玩笑。 十二月早已经入了冬，山间的气温比城市里更加冷上几分，空中渐渐飘下几片雪花，偶尔有一片非常懂事的雪花飘到了江眠发间，周思衡瞧见了，伸手摘下，置于掌心给江眠看：“眠眠回来了，能天天看到你，我当然高兴。” “你看，下雪了。” 这场雪来的突然，这些天天气预报一直显示落雪防寒预警，却没有一片雪花落下，反而是江眠一回来，天边就飘起了一场小雪。 落下的雪花越来越大，逐渐覆盖住荒芜的黄土地。 拂去江眠发丝间的雪花，周思衡收回手，并肩站在江眠身边。两个人就这么相顾无言的站着，谁也没有说话。 不远处周思衡的站姐闲不住了，这一刻的景色美如画，她实在是不忍心错过，抬起相机定格下这一刻。 等到莫灿灿终于再第四次重复拍摄后终于通过了林屿言严苛的要求过后，江眠裹紧穿在身上的黑色大衣，听见耳旁飘过周思衡那如同这场小雪突然的询问。 “我总觉得，好像以前就在哪里见过你，眠眠。” 第72章 江眠手上系纽扣的动作一顿, 转头不安的看了他一眼。 “为什么忽然这么说？” 他紧顶着周思衡，有些期待又有些惶恐。 “我也不知道。”周思衡眺望着不远处，“就是有一瞬间觉得, 好像很久之前就认识过眠眠。” 江眠抿了抿唇。 “见过的。” “嗯？” 他的声音很低，周思衡没有听清楚。 江眠眼神又坚定了几分。 他看上去像是惶恐，惶恐之下却又隐藏着期待的光芒：“我们, 以前确实见过面。” 关于周思衡还有印象这一点，江眠确实感到意外。 毕竟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而且那时候，是自己站在远处注意到了周思衡, 江眠也没想到, 他竟然能记这么久。 “周老师, 可以来准备拍摄了！” 江眠还没娓娓道来曾经那些周思衡一无所知的往事, 就听到不远处有工作人员冲着周思衡呼唤道。 “抱歉，等我一会儿。” 周思衡没有片刻犹豫动了身, 临走前他像是想要抓住什么, 随后很快收回。 江眠想，刚才那一瞬间，他会不会是想牵住自己的手呢？ 他们现在都回到了剧组，这里人多眼杂，不能再像从前在医院养病时候那样，一关上房门, 他们的世界里就只有彼此。 江眠瞥了眼周围举着无数长枪短炮的记者和站姐们，心里情绪翻涌。 也是回到了剧组以后，江眠觉得他们并没有得到真正意义上的自由。 第142章 两个人的身份都很尴尬，无论做些什么, 都有成千上万双眼睛盯着。 呵出一口热气，看着空气中飘散的白烟, 江眠眼神涣散。 他好像把这场感情看得太简单了。 原本以为……克服了心理上的问题，他们之间不再会有更大的难题。 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无论是从家世、身份、见解……哪种方面上来看，他都不是最适合周思衡的人。 江眠呵了口气，试图温热裸露在冷空气当中有些冰冷的双手。 又开始忍不住胡思乱想了……江眠想着。 这次服用药物，距离上一次已经隔了很长一段时间，根据徐裕瑶的说法，为了能够更快更准确地根除不利症状，她和徐医生商量后决定适当调整用量。 江眠现在不清楚自己这样患得患失，是因为药物副作用，还是其他原因。 天边还在下着小雪，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寒意，江眠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条诡异的短信，内心的不安进一步扩散开来。 他又远远回头，遥望着正在镜头下方全神贯注拍摄的周思衡。 下了初雪，剧组里更加忙碌起来。 江眠才回来第一天，也没多少休息的时间，跟着剧组的工作人员连轴转了数个小时，也没找到和周思衡说话的机会。 还是熬到了午休的时候，周思衡拎着盒饭主动来找的他。 “抱歉，这两天有些忙，暂时没时间给眠眠做午饭，不过我拜托了导演单独给我们安排了清淡的菜系，趁着还热乎，先吃饭吧。” 周思衡自如地把剧本从江眠手中抽离，面带微笑地布置好属于他们二人的小餐桌，把盒饭一一摆好后，拉着江眠落座。 他本想下意识牵着江眠的手，却被江眠灵活的闪避开。 抓了个空，周思衡脸上闪现了一抹错愕的神色，但考虑到他们现在在剧组里人多眼杂，或许江眠怕引起关注，也便没有说什么，改成捉着他的袖口，然后引领他落座。 “看来导演还是更喜欢眠眠，我们江老师一会来，菜色都好了不少。”拆开盒饭后，周思衡看着色香味俱全的五种不同菜肴，忍不住打趣着。 江眠也看着桌面上摆放的盒饭，低着头没有说话。 周思衡再迟钝，也终于意识到江眠现在状态有些不对：“怎么了眠眠，是早上过来身体不舒服吗？” 能再次面对面见到江眠，周思衡心里忍不住高兴。但一想到江眠身上还带着伤，伤口还没完全愈合，他又开始担心起来。 江眠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有些娇气做作，不想给周思衡添麻烦。 “没有，已经好很多了。我喜欢这道番茄土豆炖牛腩。” 周思衡注意到，他嘴上说着喜欢，却根本没吃几口。 应该说，所有的菜他都吃得很少，连米饭也只堪堪咽下几口。 周思衡皱眉，给江眠夹了一块色泽饱满的牛腩，试图让他再多吃一些：“再吃一点点吧，不然下午会饿坏的。” 然而不管他再怎么劝，江眠放下了筷子以后，都没再碰一口。 周思衡心里的紧张已经到达了顶峰。 “眠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早上看到江眠的时候，他的状态就看上去比前两天低沉一些，现在更是十分的不对劲。 周思衡心里担心得很，连拿着筷子夹菜的手也停了下来。 “没什么……”江眠本想瞒过去，这两天自我调整好状态，不想增加周思衡的烦恼和负担。 但周思衡太熟悉他了，如果江眠刚才直截了当坦白了也便没什么，可江眠现在的模样摆明了就是想要搪塞过去。而这恰恰说明了江眠就是有事瞒着他。 “眠眠，你从来都不是我的负担，你是我内心最珍惜最宝贵的人，所以我想，我们两个人之间，不应该有隐瞒。” 周思衡满脸认真，语气恳切。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烦恼只有倾诉给身边的人，才能更好地得到解决。告诉我你在烦恼什么，好不好？” 江眠的眼神闪了闪，看了周思衡一眼。 虽然周思衡这么说了，可是他…… “可是，分享快乐，两个人都能获得快乐；烦心的事情却不一样。”江眠捏了捏衣摆，“人一旦有了烦恼的事情，就会忍不住的去思考，我担心会影响到你的工作状态。” 周思衡莞尔一笑，这一笑有效降低了江眠的郁闷程度：“关于这一点，眠眠大可以放心。身为演员，首先要学会的就是生活和戏剧的分离。长时间入戏走不出来，那才是基本功不扎实的演员。自从开始拍摄这么多年，我已经能够平衡好工作和生活了，所以眠眠也自然不用担心我。” 他的话总是那么温柔，及时解决江眠纠结于心的困扰。 “我只是觉得，我们两个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我觉得……”说到这里，江眠顿了顿，过了一会才补上，“我只是觉得，我配不上你。” 周思衡太优秀了。 他的人生从小到大就是优等生的成长记录，从出类拔萃的少年时期，慢慢过渡到成熟稳重，收获了大满贯的青年时代，他很少看到周思衡困扰的低潮期。 “没有什么配得上与否。眠眠，我们是在交往中，在爱情里面，是没有势均力敌的，只要你认定我，我决定是你，那我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般配的，除了我们自己，谁也不能拆散我们。” 第143章 残缺的青春时代，浑浑噩噩进入了青年状态后，一直无法放下过去，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的江眠从来没有感知到这些道理，而年长于他的周思衡这一刻把内心的感情宣之于口。他正在试图教会江眠什么是“爱”。 “如果一定要认真说的话，我反而觉得，配不上的人是我才对。” 江眠错愕的抬起头看向他，不假思索地反驳：“怎么会？” 在江眠看来，周思衡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不过的人，没有任何人比他更加优秀。 周思衡勾了勾唇角：“在文字构造的世界当中，眠眠拥有最赋予的精神，你看，我们这个剧组之所以能够诞生，就是因为眠眠一手创造了这个王国。换做是我，根本比不上眠眠的一根手指头。” “眠眠难道忘记了之前我们在飞机上遇到的你的小粉丝了吗？她可是专门为你而来的。”周思衡说着，点开手机相片，翻出了一张拍摄于几天前的照片，“当时你还在医院养伤，她并不知情。她告诉我这段时间正好来这里出差，带了很多家乡的特产，本来想来专程和你合照，没想到阴差阳错错过了，这是她托我转给你的礼物，你看。” 江眠接过手机，照片中满满当当的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包装盒，还有一封没有被查封的信件。 江眠张了张嘴。 “所以啊，每个人在自己的世界当中，都是最出色的存在，眠眠完全没有必要妄自菲薄，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完美的存在。” 周思衡真的很会说情话。 这些温柔缱绻的句子从他口中说出，就像是被丘比特赋予了爱神之力的箭矢，每一次都能够稳稳当当的击中江眠内心最深处。 “嗯。”江眠坐在周思衡的对面，思考了很久，就在两人面前的米饭最后热气也要消散之前，重新执起了碗筷。 “谢谢你。” 江眠很愧疚自己远远无法企及周思衡心目中自己的完美形象，他很想告诉周思衡，自己其实并没有他认为的那么厉害。 但是这话会让他难过。 所以江眠决定不告诉他。 他不忍心让周思衡伤心，他舍不得。 听到来自江眠的道谢后，周思衡什么也没说，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他知道因为成长经历，江眠内心其实一直都很缺乏安全感。 他喜欢江眠，不只喜欢他拥有的才华、出众的样貌。他爱江眠，爱他的坚韧不拔，爱他那么无比旺盛的生命力，爱他永远不轻易低头的倔强和那些他想要遗忘深埋的一切过往。 他深爱着江眠的破碎，胜过他的完美。 第73章 “下午我应该还是很忙, 等吃完饭后，让小李带你去休息室好好休息一下吧？” 安抚好江眠以后，周思衡终于能够继续为他添菜。没有受到江眠的排斥, 周思衡就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 “太麻烦你了。”江眠摇了摇头，婉拒了他的提议，“我才刚回来, 剧组这边估计也很缺人手，我不想拖大家的后腿。” 拗不过他，周思衡只好妥协：“好吧, 不过要小心伤口。” 虽然江眠再三保证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 但周思衡始终不能完全放心。 在私人病房内有人陪同照顾, 他都不免担心, 更何况是这样来来往往嘈杂的剧组。 如果不是不想让江眠伤心，周思衡其实更愿意他再养几天伤, 等到完全好起来以后再出门。 虽然那个时候, 剧组的拍摄都可能要接近尾声了吧。 午休时间结束后，大家也再次整体进入了备战状态，周思衡也是忙起来脚不着地，只能嘱咐小李多关注江眠。 小李不愧是优秀助理，听了周思衡的吩咐后，几乎是江眠走到哪里, 他就寸步不离的跟到哪里，江眠一时间不知道他是被派来照顾自己的，还是来跟踪自己的。 说起来都是周思衡的好意，江眠也不想拂了他的面子。 改完了明后两天需要临时补拍的剧本后, 江眠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活动身体。 不知道小李是不是午餐的时候路过偷听到了周思衡和他的对话, 把周思衡收起来的那位小粉丝的礼物装满了小推车，送到了江眠面前。 “江老师工作辛苦了，要不要看看粉丝的礼物放松一下？” 江眠原本想要拒绝，但话都到了嘴边，一想到刚才周思衡告诉他这是自己的粉丝不远千里来剧组特意想要送给他的，江眠把话原封不动的咽了回去，还是接受了他们的好意。 “谢谢，也辛苦你了。” 对小李道了谢以后，江眠开始低头拆那些大大小小不同形状的包装盒。 一开始还是些很正常实用的礼物，从毛绒围巾到针织手套解闷玩偶，这些小东西看上去都像是亲手制作的，虽然做工不如工厂批量生产的，但它们各自都代表着属于粉丝对江眠满满的爱意。 江眠把玩了那只形状为小兔子的玩偶后，把它嵌入怀中，继续低头拆着其他礼盒。 有一份礼盒，刚才周思衡给江眠看照片的时候，就吸引到了江眠的注意力。 那是一只外包装为全红色的礼盒，礼盒上面还非常严肃地打上了一只蝴蝶结，像是一颗饱满圆润，等待被人采撷的苹果。 只是看了那盒子一眼，就像是有什么魔力似的，江眠伸出手取过那只礼盒。 第144章 一旁整理杂物的小李也忍不住赞叹着：“这盒子好漂亮哦。” 江眠慢慢扯开盒子上方正中央的红色缎带。 “嘭！” 就在江眠松手的那一瞬间，原先方方正正的盒子猛地炸开，三边纸板在无数纷飞而出的彩带当中朝着地面飘落，最后砸到地面上。 只剩下最后一块原本属于最下方的纸板还在江眠掌心中被捧着，那上面大概是用强力胶水固定住了一个小丑玩偶的弹簧玩具。 “surpise！surpise！surpise！” 小丑玩偶最顶端的帽子上还安装了发声设备，感知到弹跳的弧度后，开始不停的喧哗起来。 “这个音效听起来好奇怪……要不还是把它关掉吧？” 小李率先受不住，准备上前动手查看如何关闭这该死的立体环绕音。 “别动！” 江眠眼疾手快的拦住了他蠢蠢欲动的双手，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看着那只正在两人面前摇晃个不停的弹簧玩具。 小李被他吓了一跳，像是原地被人摁下了暂停键，当真一丝动作也没有了。 江眠蹲下身，捡起刚才掉落在地面上的硬纸板，瞄准那只小丑玩偶的头部扔去。 “surpise！surpise！surpise！” 玩偶再次发出三声瘆人的笑声后，脑袋脱离了身体，再次小小绽放开来。 原本看上去不太礼貌的小丑玩偶此刻变得四分五裂，身体被从内而外的炸开，那几声诡异的语音还在四面围绕，听上去可一点也不“惊喜”。 江眠站起身，从高向下俯瞰，确认玩偶身体内部的确如同自己猜想般被放置了东西以后，才转过头看了眼刚才那枚被“炸飞”的头颅后，毫不留情的一脚踩上去，这才彻底让那个播放装置永久的闭了麦。 “江老师，这……”小李还没有从刚才魔幻的状态下清醒过来，就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江眠靠近残缺的小丑玩偶身体，不假思索的扒拉开它的身躯后，从那里面取出了一张小纸条。 【我正在专注着你哦~】 看清纸条上面被书写好的内容后，江眠立刻把纸条撕碎，丢到脚边的垃圾桶里。 这根本不像是粉丝会送给自己的礼物。 很显然，不只是江眠清楚的认识到了这一点，他身边的小李也是。 “江老师，这……” 江眠抬头，看了眼小李满脸担忧的神色，对他摇了摇头：“可能只是恶作剧，别往心里去。” “哦……”是这样吗？ 这边小李还在纠结，就听江眠继续嘱咐着：“还要麻烦你一件事，刚才发生的事情不要告诉他。”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江眠和周思衡两人在一起这件事，小李和安晴作为周思衡身边最亲近的人，早在第一时间知晓了。 小李表情显得更加为难：“可是，就算我不说，刚才这个玩偶的动静这么大，肯定也有其他人注意到。” 小李说得的确很有道理。 刚才玩偶诡异的语调已经吸引到了很多来往工作人员的注意力，再加上后面一系列的动静，不想被人注意到都很难。 “没关系，总之你不要告诉他就好了。” “那好吧。”小李挠了挠脑袋，“那我先去处理一下，剩下来的礼物，江老师您还要继续拆吗？” “不用了，也麻烦你放回去吧。” 被刚才的恶作剧一打断，江眠现在哪里还有继续拆礼物的心思？ 等到小李收拾完残骸抱着盒子转身离开后，江眠也站起身，解锁自己的手机。 刚才小李在和他说话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被他搁置在一旁的手机提示音响了几声。 又收到了几条信息，果然还是之前那个账户发来的。 小李才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传出很大的动静，吓得浑身一抖，以为是刚才的恶作剧玩偶没有清理干净，马上转身检查。 却只瞧见江眠双目无神的站在原地，手机掉落在他的脚边。 “江老师，你怎么样？”小李匆匆放下抱在怀里的东西，几步原路返回。 “我……我……” 江眠忍不住颤抖起来，浑身像是被人狠狠刺穿几个血洞，刺骨的冷风呼呼地灌进身体里，疼得他眼前眩晕发昏。 小李见他状态不对，连忙拉过手边的凳子，虚扶着江眠坐下。 见江眠的手机还在丢在地上，他刚想弯腰去捡，就被江眠制止了：“别！” 小李被他呵斥的整个人险些没控制好平衡，栽倒在地面上。 江眠脸色肉眼可见地不好看，他咬着牙，捡起自己的手机：“不用管我，你快去忙别的事情吧！” 赶走他的意思太过于明确，按道理小李被周思衡嘱咐了要听从江眠的话，但他现在的状态根本离不开人。小李只好退而求其次，后退几步，藏到了江眠看不见他，但是他能关注到江眠的位置。 直到小李的身影从自己面前离开后，江眠咬着唇角，那里已经绽放开血丝，流淌进干裂的皮面。 那条匿名短信发送来的那几张照片，清一色全都是氛围昏暗暧昧的情·色图片。 出现在照片内被以屈辱姿势压在身下的人，无一例外，全都露出同一张江眠无比熟悉的面孔。 是他自己的脸。 那些照片拍摄角度神秘，完全不是特地摆拍出来的效果，江眠能够肯定，百分之百是偷拍的角度。 第145章 江眠更加能肯定，这些下流的图片全都是经过专人处理过的p图，他根本没有和照片上的另外几位主人公接触，并且也从来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和肢体语言。 看着照片当中被p上自己面孔的人，江眠浑身上下忍不住战栗。他闭上双眼，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江眠脸色难看，来来往往不少人注意到，有人关切上前：“江老师，你没事吧？” 江眠就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似的猫一样跳脚，连忙避开那人伸出的手掌，满身防备的退后几步。 这样无声的拒绝和排斥，让那人脸上忍不住尴尬起来，最后怀揣着复杂的心情深深看了江眠一眼，然后悻悻离开。 只是他离开了，江眠此刻满脑子都被好几条弹幕刷屏。 他是不是看到了手机上的那张照片？他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他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放·荡、淫·贱的人？ 怎么办？他会不会告诉其他人？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自己是个为了上位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的贱·货？会不会有人也收到了那样的照片？会不会大家都看到了？ 灵魂像是被一双看不见的双手向相斥的方向不停撕扯着，江眠觉得自己脑袋当中有千百根小针扎入般的疼痛。 他忍不住双手抱头蹲下，做出要与全世界隔绝的防御姿态。 那只被再次丢到地面上，已经黯淡下去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你说，如果他看到这些照片，他会怎么想呢？好期待啊~】 第74章 周思衡被小李告知江眠不对劲的状态时, 已经是夜深露重的晚间时刻。 夜戏拍摄完毕后，周思衡下场第一件事情就是在场外熙熙攘攘的身影当中搜寻江眠。 今天林屿言临时给他增加了好几场情感爆发的个人夜戏，由于太过于仓促, 他连和江眠提前知会的空闲机会都没有，一直在录制机器前忙碌着，直到拍摄完最后一段长镜头, 林屿言才终于肯开口放了他去休息。 可是无论他怎么转悠，也没有瞧见江眠的一根头发丝。 或许是觉得天冷下来，先回去酒店休息了吧。 在小李来到自己面前之前, 周思衡抱着如此安慰自己的想法。 他心里的不安在小李一脸担忧的跑到自己面前时到达了顶峰。 “周、粥粥, 江老师一个小时前自己一个人回了酒店, 进了房间以后就把自己反锁起来, 连我去给他送晚饭都不搭理我，我怕他一个人会出事情。” 听了小李的话, 周思衡无法再伪装淡定自我欺骗, 连忙迈开步子跑起来，不顾小李的阻拦，一路奔跑着回到酒店。 直觉告诉他，江眠现在一定很危险，江眠一定很需要自己。 为什么不能早点注意到江眠不见了呢。 回到酒店的路上，周思衡内心一直自责, 恨不得穿越回两个小时以前，说什么也要留在江眠身边。 “下午江老师状态感觉就不是很好了，我记得好像是……好像是他在手机上看到了什么东西，我不小心瞟到一眼, 貌似是有人给江老师发了什么短信，还是照片形式的那种！” 小李也跟着着急, 一股脑把今天下午江眠遇到的奇奇怪怪的事情全都托出，告诉了周思衡：“哦对了！今天您开工以后，我陪着江老师一起拆粉丝送来的礼物，里面拆除了一个很诡异的玩偶，装在盒子里，乍一看没什么，结果江老师打开的时候跳出来一个固定着弹簧的小丑头像，还不停的唱着歌，江老师还从玩偶身体里面掏出来一张纸条！” “纸条？”周思衡眉头紧锁，“你看清楚上面写了什么吗？” “很奇怪，好像是什么正在看着江老师……哎？！” 小李话才说到一半，听取了重点词的周思衡没再踟躇下去，加快了步伐，把他甩到身后：“你先帮我去和导演打个招呼，眠眠可能出事了，我去看看他。” 在小李慌乱且茫然的眼神下，周思衡赶到了江眠房前。 好在之前酒店给他的钥匙他一直随身带着，在敲门两下等待许久没听到里面有任何动静后，周思衡心下一沉，当机立断打开了江眠的房门。 从外而内打开后，周思衡走进房间。 屋里点着灯，一切都静悄悄的。桌面上的剧本、沙发上的靠枕……一切都整整齐齐，像是没有人来过的模样。 他没有看到江眠的身影。 周思衡停下脚步，也正是这时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像是水滴滴落在水面上。 莫名地，周思衡想到了之前在江眠手腕上看到过的可疑痕迹，心里的不安膨胀到了顶峰。 他小心翼翼地推开浴室门板。 入目鲜艳的血色狠狠冲击到他的视网膜。 “眠眠！” 他下意识喊出江眠的名字，吓得正打算慌张做小动作的江眠露了馅，手上动作一抖，那把正准备偷偷藏起来的小刀掉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叮——”，随后安静地躺在地面上。 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彼此内心又各自涌动着惊涛骇浪。 江眠偷偷背过手，试图藏起来不让周思衡看到什么。 但周思衡比他的反应更加迅速，早在江眠准备逃避的时候伸出手，捉住他不听话的手腕。 失去了最后一层遮掩的一道道狰狞伤口，就这么清清白白的出现在他的眼中。 第146章 周思衡曾经拍摄过很多不同类型的电影，接触过形形色色的特效化妆师画就的伤疤。 但没有一条能像今天他看到的一样，如此触目惊心。 那些……没错，不仅仅只是单纯的一条，而是“一些”。它们狰狞跋扈的贴合在江眠白皙的手腕，本就丑陋的模样被衬托的更加不堪入目。 可是周思衡完全没有逃避去面对，而是微微收紧了手上的力气，确保自己能够牵住江眠，又不至于弄疼他。 “眠眠……”他开口，连自己都没有发现声线带着不可思议的颤抖，“……是不是，很痛？” 他本想问这些伤疤是从何而来，但开口前一秒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这些疤痕代表着什么，早已经不言而喻。 江眠低着头，不敢对上周思衡的表情。 他从周思衡的语气当中听出了不可置信，江眠此刻是害怕的，他怕自己一抬起头，看到周思衡眼底的恐惧，就像当年被江云撞见自己自残的时候，仿佛见了鬼一般的失望眼神。 因为已经被伤害过一次，所以更害怕受伤。 也只有来自自己亲自动手留下的伤口，才让江眠有着“活着”的可能。 江眠没有说话，周思衡努力把自己的视线从那块让他心惊又心痛的地方转移，本想蹲下身对上江眠的双目，却在低头的时候瞧见了刚才那片被江眠弄掉在地板上的刀片。 周思衡沉默不语，弯腰捡起。 看到作案工具彻底被发现，江眠控制不住伸手抓了一下，然而他的左手被周思衡牵引着，根本动弹不得。 洗手池上还留存着的血迹、撤去了遮掩腕表的手腕，还有江眠逃避不肯面对自己的态度，周思衡怎么看不出来，在他到来之前，江眠就是在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把刀片丢进马桶，摁下冲水按钮后，周思衡取过挂在置物架侧面的抹布，开闸防水，清理完整片现场的痕迹。 可是就算洗手池当中的血渍被水流带走，空气中还是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道。 “别担心，已经没事了。”周思衡伸手，试探着抚摸上江眠的脸颊，尽可能地放轻语调，慢慢劝导，“让我再看看伤口，嗯？” 既然已经被周思衡发现最后的真相，江眠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像是一只布娃娃似的任凭周思衡摆布。 把人带到沙发后，周思衡熟练的寻找到被放置在江眠书桌抽屉里的医药箱，他来的时候很巧，他猜测江眠应该还没有彻底失控到难以挽回的地步，所以并没有划伤到要害，本想帮着江眠做个伤口处理，但当再次牵起江眠的左手仔细上药的时候，却猛然发现江眠的手掌与手腕连接处，长着两颗相距大约一个指关节的小黑痣。 “你——” 这两颗痣的特征太过于明显，很少会有人拥有同款特征，周思衡脑中一下子想起了很多。 从那个陪伴了自己十年的小粉丝曾经那些半抱怨半撒娇的话，再到日常相处中说话的口吻和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小细节。 周思衡觉得这个世界简直魔幻到可怕。 江眠，就是他寻找了多年的，那个从自己出道开始，一路陪伴自己走到今天的小粉丝。 他心里有了明确的猜测，却并没有说出口询问江眠。 他担心江眠目前的状态，自己说多错多，反而更加刺激江眠。 当务之急，是先稳定江眠濒临崩溃的情绪，还有——他需要知道从今天中午两人分离后，这么几个小时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周思衡当然不认为是小李在欺骗自己，只是他肯定也有很多不知道的、被江眠刻意隐瞒下的真相。 在清理伤口之前，周思衡低下头，在江眠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 江眠如今对他的试探性接触信赖程度大幅度提升，已经不再是那个因为他稍微靠近两步，就会挣扎着逃离的抵触状态。 所以这样的安抚性亲密接触，周思衡希望，能够或多或少的打消江眠心中的恐惧。 江眠手腕上的疤痕，大多看起来都有些年头。 周思衡一条条的擦拭着，像是抚摸岁月篆刻在古老枯木上的褶皱，再也不可消除。 一条、两条、三条…… 那些狰狞，永远无法消除的丑陋伤痕，江眠的手腕上，一共有八条。 其中有些已经看上去很久远，还有一两条看上去像是不久前才留下的痕迹。 “疼吗？” 周思衡简直不敢想象，在他和江眠初次相遇之前，他经历过多少次与江眠彻底擦肩而过的世界可能？ 或许是在某个他正在背诵台词的夜晚、或许是某段正在梦里酣睡的时段……而被他放在心尖上的那朵小玫瑰，正在用自己满身的尖刺，化身伤害自己最凶狠的利刃。 每一次下手，都有可能万劫不复。 “不疼……” 周思衡安抚了很久，犯了错的小玫瑰才堪堪出声，却仍旧是逃避与周思衡的对视。 “只要想着你，就不会觉得疼。” 江眠没有撒谎，这的确是他藏在心里这么多年的心里话。 除了被谢衍撞见蔡兴耿准备对自己下手的那天，从阳台一跃而下的那次以外，此后的每次自我伤害，都是江眠用以抵御灵魂深处被撕扯的疼痛。 只有身体上的疼痛，才能够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活着，还是个能够被称之为“人”的物种，而不是人人喊打人人厌恶的怪物。 第147章 周思衡慢条斯理，细致至极的处理完江眠的伤口，正准备起身去取包扎用的纱布时，指尖却被江眠用尽全力的揪住。 周思衡停下动作，回头去看江眠，终于如愿以偿，看到了一整晚都低垂着的脑袋抬起。在一片昏黄交织的灯光照射下，他看清了江眠那双失神恍惚的瞳孔中，坚定照影出自己的模样。 这一刻周思衡明白了，江眠眼底、心里的自己，是他破败脆弱灵魂中，最强大的支撑点根源。 第75章 “我有些饿了, 可以让小李送点热粥过来吗？” 彻底安抚好江眠已经到了深夜，虽然小家伙还是不愿意怎么开口说话的样子，但至少从顽强防御的阶段变成了依靠在自己怀中的状态, 周思衡又想起来小李说他今天晚上连晚餐都没吃，便想了个借口。 他现在也算是彻底摸透江眠的小心思了。江眠对自己身体根本算不上在乎，但只要一提到和他有关的事情, 简直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 周思衡也就只能配合着他，退而求其次，一切以“自己”的需求为主, 变着法地哄骗江眠。 “嗯。” 从收到那条短信开始, 江眠就完全丧失了食欲, 完全没有要吃饭的打算。 其实这些年以来, 他对食物的要求本就不高，只是把每天的进食当作维持生命特征的需求罢了, 也就只有那段时间周思衡亲手制作的菜肴, 才让江眠偶尔有了还算不错的胃口。 和周思衡一起吃饭是江眠喜欢的事情之一。 小李的速度很快，一收到消息，就带着买好的粥飞奔赶来、 周思衡特地让他准备了两人份，但是装在一个碗里，这样连带着哄骗江眠进食的成功率更高。 不得不说，周思衡现在是把江眠的心态拿捏的死死的, 用勺子盛起黏黏糊糊的热粥时，配合着真诚又不失渴望的眼神，周思衡试探着问道：“好像有点多了，眠眠会不会嫌弃我, 能不能帮我解决掉一点？” 江眠怎么会嫌弃他，在他眼里, 就算是周思衡使用的厨具，都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收藏品。 周思衡计谋得逞，就这么一手把人抱在膝上，一手盛粥，一口口喂入江眠口中。 小米粥里搭配了几颗小青菜，米粒煮的烂糊，粥是少见的甜口，开胃又不刺激。周思衡喂着江眠吃下一勺又一勺，眼看着下降了半碗水位线，江眠也的确吃饱了以后，周思衡才直接接着用那只刚刚喂了江眠的勺子，解决了剩下所有的粥。 江眠梗着脖子等待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周思衡主动开口询问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 两个人都下意识的为对方考虑，害怕做出伤害到彼此的事情。 最后还是江眠忍不住了，手上微微发力，扯了扯周思衡的袖口：“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周思衡当然知道他想要听到什么回答，可如今的状态，他暂时不想让江眠担忧太多。 养好一朵小玫瑰，一路上需要克服的难关也未免太多了些。 他现在只想尽心尽力的让江眠快乐，离那些不堪入目的污秽越远越好。 周思衡笑着摇了摇头，伸出手揉他的脑袋：“如果你想说，我永远是你最诚恳的倾听者。” “不过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已经到了乖孩子睡觉的时候了。” 周思衡一边说着，一边借着姿势把人抱起来。江眠感觉自己像是一颗萝卜，被连根拔起后下意识伸手揽住了周思衡纤细的脖颈，在听到周思衡得逞的笑容后又感觉到面前一阵天翻地覆，等到眼神再次凝聚后，江眠发现自己已经从“被拔萝卜式”转变为了“百分百正规被公主抱”。 “我、我可以自己走……”这个姿势实在是让江眠感到羞怯，他忍不住开始挣扎起来，却被周思衡轻轻拍在臀部上的动作打断施法。 “乖孩子，听话。不然就要受惩罚了。” 这是周思衡第一次以这种半严肃半正经的语气对他说话，虽然还是和平日里一样温柔，但这份温柔中又带着一丝不容江眠反抗的威压，一下子把江眠的小动作镇压的严严实实。 被人抱着回到床上，和自己躺上床的感觉全然不同。 随着周思衡前行的动作，江眠感觉自己能够清晰感知到周思衡手上发力的动作，还有身体被悬空的那种扑面而来的失重感。最让江眠病态般沉迷的是他清楚的知晓自己的生命完全由周思衡掌握在手中的那种感觉。 直到被轻手轻脚的放到大床上，江眠松开手的时候仍旧有些意犹未尽。 只可惜周思衡以为他还在为了刚才的事情愣神，并没有察觉到江眠真正的意图。他伸出手，替江眠盖好被子，又揉搓了一把江眠的脑袋：“困吗？” 时间指针早就已经到了江眠平时休息入眠的时间点，江眠又刚吃饱了饭，按理来说现在正应该是困顿的时候。 可是经过一晚上的刺激，江眠脑内的血液分子被激活，正热情的活跃着，丝毫没有让主人就寝的意思。 周思衡思量片刻，准备起身去拿被将买你放置在书桌桌面上的手机。 只是他起身要走的时候，被一只体温些许冰凉的手掌拽住。 周思衡回头，对上了江眠脆弱又坚决的眼神。 江眠一半的脸都埋在被子里，发出微弱的请求声：“别走……别丢下我，好不好……” 第148章 周思衡动作一顿。 这小家伙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一声轻叹后，周思衡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不是丢下眠眠。我帮眠眠去把手机拿过来好不好？” 江眠却一副说什么也不肯的眼神：“我不要手机也可以的。” 周思衡此时已经不知道该哭该笑了，他伸手弹了下江眠的额头：“别乱动，躺好。” 江眠不安分地还想再伸出另一只手做点什么，就被周思衡轻松单手制衡住。 面对明目张胆开始挑衅自己的小家伙，周思衡挑了挑眉，故意加重了语气，佯装即将生气的模样：“眠眠是要不听话了吗？” 不得不说，周思衡真是把江眠拿捏的死死的，自从意识到江眠和自己的小粉丝是同一人以后，他便凭借着自己的了解，慢慢摸索出了对付江眠的小技巧。 果不其然，一旦周思衡稍微冷下脸，不听话的小朋友就会乖乖抽回手。虽然表情看上去还带着几分委屈，但总算是让人安心不少。 不听话的小朋友要恐吓，对于听话的小朋友，也需要给予一定程度上的奖赏。 周思衡从来不会吝啬对于江眠的夸奖：“眠眠很乖。” 就这么一来一回的控制住江眠以后，周思衡总算是如愿取回了江眠的手机，按照约定回到了江眠床前。 江眠之所以不想让周思衡接触到自己的手机，一是因为怕周思衡看到今天他收到的那些陌生信息，二则是因为他已经完全在周思衡面前掉了马，恐怕周思衡现在已经认出自己就是那个披着粉丝外皮的变·态私生饭。 刚才周思衡给他上药的时候，江眠明显感觉到周思衡在看到自己手腕上的那两颗小痣时微愣的动作，虽然只有短短几秒钟，但江眠还是注意到了。 很显然，他也想起了自己年少不更事的时候，在周思衡面前口不择言的那些话。 江眠忽然就很讨厌多年前的自己。 一天天的，多的是费不完的精神气。 其实说是讨厌，倒更像是妒忌。 他妒忌还是十七八岁时少年的自己。 他怕周思衡在看清自己的真面目以后，厌恶了他现在的模样，他怕周思衡喜欢的，是他再也无法回去的年少时的模样。 “我可以打开看看吗？” 听到周思衡这样的询问，江眠双手死死揪住床单。好半晌以后，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破罐子破摔的，身体慢慢往下滑，全身彻底钻入被窝，这下子是连一根发丝也不让周思衡瞧见了，仿佛这样就能不面对自己的黑历史一般。 被窝里传出闷哼：“你看吧。” 又过了两秒钟，江眠才从被窝中伸出一只手，是帮周思衡解锁的意思。 周思衡笑着捏了捏他的虎口，却并没有把手机屏幕贴上去，而是直接输入了密码，十分顺利的打开了屏保。 江眠手机的密码并不算难猜，虽然没有直接见他输入过，但带入江眠的思维，周思衡轻而易举的用自己的生日解锁了他的手机。 “小笨蛋，手机密码安全系数太低，记得以后换一个。” 江眠伸出的手在这句话话音落下后彻底缩了回去。 周思衡也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准备办正事。 一打开锁屏，入目的就是那几张照片。江眠退出前的聊天记录，记录不长，却看的周思衡触目惊心。 他当然一眼便认出那些照片是经过了特殊处理的。 毕竟江眠和自己刚见面的模样，周思衡还历历在目。那样的江眠怎么可能会是图中的模样？ 他退出信息后台，本想点开微信搜寻，然而他和江眠两人都没有意识到，江眠的手机现在登陆的，正是当年添加周思衡时的粉丝小号。 在看到江眠给自己的备注后，周思衡指尖微顿，随后点开和他的聊天框。 结果一打开，周思衡便彻底愣在了原地。 在被拉黑的那段时间里，周思衡无数次看到那些无法被送达的消息，那些刺眼的红色感叹号。 可他永远也不会想到，在那些他被拒绝接受消息的时候，失落的又何止他一个人。 江眠这边没有发送出去的消息更是刷屏了百次千次，周思衡头一次觉得绿色框框是如此的刺目让人疼痛。 “今天降温了，围上了你代言品牌的围巾，果然和你说的一样，很暖和。” “被剧组同事凶了，他说我写的剧本又烂又矫情，就算是影帝也演不出深情。但是我知道，如果是你，再烂的剧本也能惊艳所有人。” “下雪了，想你。” “出太阳了，天气很好，你过的好吗？” …… 每一条没有被发送出去的消息、每一个刺眼的小红点，都写满了江眠对他的爱意。 周思衡静静的沉默着，抬眸看了眼仍旧缩在被窝中的江眠。 幸好思念无声，否则震耳欲聋。 第76章 周思衡没有再强迫自己看下去, 他怕自己失控。 原来在他们还没有相爱的时候，江眠一个人默默喜欢了他那么久。 推算时间，恐怕从他十六七岁的少年时光, 就开始喜欢上了自己。 所以……江眠被送进光明学院，多半可能也是因为……自己。 周思衡闭了闭眼。 缩在床上的小家伙不知是羞怯还是忐忑，一直没有探出头来。 第149章 周思衡怕他闷坏, 上前掀开被子。 哪知道小家伙不知何时已经闭上眼睛入睡，此刻正睡的香甜。 “……”周思衡轻叹一口气。 罢了，至少江眠的心态稳定的还算不错。 ……大概。 微微调整了一下江眠侧躺的睡姿, 周思衡凝视片刻, 俯下身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一个轻吻。 “晚安, 好梦。等我回来。” 睡梦中的江眠不知听到与否, 但他微皱的眉毛也缓缓舒展了开来。 周思衡把江眠的手机放回床边的床头柜上，只从当中记录下了几个重要线索, 随后转身离开。 江眠一个人扛下了太多, 作为他的男朋友，周思衡觉得自己必须要为他做点什么。 临走以前，周思衡给江眠留下了一张字条，就贴在手机旁边，希望江眠醒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能看到。 虽然现在周思衡也不想离开江眠身边分毫，但他现在的确有不得不离开的原因。 和林屿言简要的沟通过后, 周思衡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两天以后，目前他打算专注先解决江眠这边的麻烦。 给江眠发消息陌生号码他已经记了下来。随着号码信息追踪户主并不是一件多困难的事情。 周思衡出道这么多年，圈子里的人脉也积攒了不少。 在列表中找了位朋友，周思衡拜托了他去追查那串号码背后的使用人。 虽然不一定能够查出什么所以然, 但对于现在的周思衡来说，已经算是一些有用的信息了。 这天深夜, 周思衡一个人离开了剧组，让小李留下照顾江眠这两天的饮食起居以后，连夜购买了飞往s市的机票，前去见一个人。 周思衡的计划安排的环环相扣，没有给自己留多少的休息时间，只有在飞机上赶路的时候，才能阖眼休息几个小时。 第二天一早，天气不是那么好，或许是因为前一天下了雪的关系，整个世界都是灰蒙蒙的，天边阴沉着，总让人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林屿言一大早就来了剧组，正指挥着工作人员整理道具，就看到一个孤单单朝着片场走来的身影。 “今天剧组不是很忙，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昨晚收到周思衡的消息后，得知他想要干什么以后，林屿言看江眠的眼神都不太一样了。 这孩子究竟是吃了多少苦头，才熬到今天？ 他答应了周思衡要好好照顾江眠，就绝对不会食言。 江眠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左右看了一圈，见的确没有瞧见周思衡的身影以后，彻底沉下心。 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周思衡留在床头柜的那张字条。 只是周思衡说自己有件棘手的紧急事情需要去处理，这两天不在剧组，让江眠不要担心自己。 可江眠怎么会不担心？ 他甚至忍不住想，周思衡会不会因为昨晚看到了那些信息，得知了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以后，打算彻底和自己一刀两断，现在只是找个借口敷衍自己，等到过段时间后再出现，告诉自己他已经厌倦了和自己在一起的生活，要和他分手。 江眠面无表情的把那张纸条攥紧，然后收入口袋当中，夹着风雪来到了片场。 “睡醒了，想过来看看。” 江眠也的确没有撒谎。 周思衡不在身边，他一点睡回笼觉的念头也没有。 一闭上眼睛，他就忍不住去想周思衡是不是真的打算抛弃自己了。 那剧组呢？ 《大漠孤烟》已经更换了女主角，身为男主的周思衡会不会也不想接手这个烂摊子了？ 虽然江眠知道周思衡不会是这样的人，但内心的不安根本难以言喻，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那些没有发生的、可能会发生的很久以后的坏事情。 见他脸上血色全无，整个人看着状态也蔫蔫的，林屿言连忙开口，让他坐下来休息：“先坐着吧，你来了也好，一会有几场戏，你帮我给群杂讲讲戏，你讲的他们总是更加通透一些。” 林屿言知道自己能做的不多，他只能尽可能地不让江眠离开自己身边，给他找一些事情做，让江眠头脑当中暂时被工作充斥，这样就不会有机会想东想西。 江眠的工作专业能力，林屿言是很信任的。 可不管林屿言再怎么小心关注着，他毕竟也是整个剧组的导演，现在剧组里事情不断，能真的住场子的周思衡又不在，他经常要忙前顾后的，也偶尔会有注意不到江眠动向的时候。 毕竟现在人人都随身带着手机能够上网，林屿言也总不能那么残忍无情的把江眠的手机收缴了不是？ 于是但凡有休息空闲的时候，江眠就会解锁手机，这一天，他不知道有多少次打开了和周思衡的聊天页面，不管是大号还是小号，甚至连微博也上线了许多次，只为查看周思衡有没有什么动向。 只可惜周思衡这一次似乎把所有的事情都瞒的死死的，他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 攥着手机的力度收了又收，江眠咬牙忍着泪，努力不让眼泪从泛红的眼眶中滑落。 【啊，果然，他今天离开你了呢】 【好可怜，他不要你了】 手机突然之间又震动了两下，江眠打开消息，就看到了这两条刚才收到的。 他攥紧拳头，打字的指腹都控制着力度不让自己崩溃。 第150章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人每次都能把消息发送的及时，而且是根据江眠今日份的状态来的，这合理说明，他一定是在江眠的身边，至少能够很清楚的观察到江眠的一切状态。 很显然，他一定是在剧组外围每天熙熙攘攘的那些人群当中。 他隐去了自己的锋芒，就像是阴沟当中的老鼠一般，每天觊觎着江眠的存在，给他发送那些阴暗的话语，试图用它们击碎江眠内心那道看起来坚固实则脆弱的防线。 江眠很清楚他的这些招数，无非是再经典不过的，光明学院惩罚控制学生们的方法罢了。可他不知道这人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是想要报复他把蔡兴耿彻底送回监狱关押？可那天收到的拍摄的在地下室的照片，很显然他并不是为了这一点。如果他想要捞回蔡兴耿，只要把那些照片提交给相关部门负责人，他随时都能够把蔡兴耿带出来，顺便还能给江眠一记重击，让他彻底失败。 【别那么生气嘛，我只是想要和你交个朋友】 【你知道的，我们是同一类的人啊】 江眠强忍着如同吞吃蟑螂的恶心，回复着。 “我和你不一样。想要试图通过精神控制让我崩溃的人，也根本不配做我的朋友。” 这一次，江眠不知道是否触及到了对方可笑的逆鳞，还是他的反抗令那人感到被冒犯，亦或者是其他别的什么原因，对方没有再回复。 他们的每一次对话，都是由他掌握着风向，江眠完全处于被动状态。 收起手机前，江眠有意无意的朝着剧组场外那群围绕成一圈的长枪短炮看了一眼。 捏在手中的手机又发出了叮叮两声的提示音，江眠低头一看，发现是一条某乎问答推送。 他本想划去删除这条垃圾信息，却在看清题主问题的时候停下手指。 “恋爱三周年，但是白天因为一些事情和男朋友吵架了，一时生气提了分手，现在冷静下来很后悔请问我该买点什么礼物道歉，才能挽回他的心？” 江眠抿了抿唇。 虽说他和周思衡并没有明面上提出分手，也没有到三周年的恋爱日期，可现在两个人分离的状态，还有江眠并不清楚周思衡现在正在想什么，这些都是明明白白摆在面前的事实。 江眠没有片刻犹豫，展开了这个问题下方五花八门的回答。 有些人一上来就是冷嘲热讽，嘲讽这个题主矫情做作，活该被分手。 有些人则是劝题主不要主动放低身姿去挽回，毕竟男朋友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分手，恐怕心里也早就想着分开了。 这些都不是江眠真正想要看到的，它们只会让江眠更加焦虑。 他有些烦躁的刷新了页面，想要看到其他优质的回答，结果这一刷新，就看到题主编辑了问题，详情页附上了更加细节的过程。 题主说，自己因为工作患上了轻度抑郁症，服药治疗的时候经常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的男朋友平时真的很爱她，她也很愧疚自己因为生病经常会伤害到男朋友，这一次是因为男朋友的父母找上了门，明确表示希望他们两人分手，让题主不要拖累自己的儿子，所以在男朋友回家以后，才有了这一次歇斯底里的争吵。 看完题主的阐述后，江眠陷入了沉默。 他想了想，自己能帮到题主的不多，只能给她留下一条鼓励安慰的评论回答。 江眠知道这条评论很快就会被淹没在成百上千的其他回答之中，不一定会被题主看到。但他还是这么做了，就算永远不会被看到也罢，他们需要的，正是这样一个对于常人来说轻飘飘的安慰。 第77章 江眠在下方回答逛了很久。 大概是因为看到了题主的二次编辑, 后来出现的很多回答语气都不再那么偏激，也因此有了更多关怀和真情实感出谋划策的回答。 其中几条高赞回答当中，有人提议好好坐下来和男朋友以及他的父母家人谈一谈, 共同商量彼此的未来，也有人建议先从男朋友入手，如果实在怕伤害到自己爱的人, 两个人确实可以先分开冷静一段时间，等治疗好病症以后，用全新的面貌出现在爱人面前, 更加努力的去深爱。 【亲爱的, 生病不是你的错, 没有人想要生病, 你也是需要被好好珍惜的存在】 【爱恋人，爱家庭, 爱生活, 最重要的是，你要爱自己】 【相信你的男朋友会体谅你的，毕竟你们一起走过了那么多艰难的时光，他可能也只是最近太累了，给你们双方彼此一点休息的时间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在下方回答当中, 江眠种草了很多小方法，退出软件之前，江眠看到了消息状态栏当中出现的一个小红点。 他点开来看，发现是题主回复了自己刚才的留言。 【谢谢你的关心, 也祝你平安喜乐！】 浏览完回复以后，江眠直接推出了软件, 打开另一个黄色的购物app，一口气下单了网友们安利的小礼物。 看着短信提示的消费信息，江眠开始放空思维。 不知道他准备的小礼物……周思衡会不会喜欢。 网购到货还需要一段时间，江眠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再做些别的什么。 他回忆着和周思衡相识以来的所有喜好，让小李尽可能的从市区中心的商超里买了回来，只等周思衡回来那天，他要力挽狂澜让周思衡回心转意。 第151章 回到酒店休息的时候，江眠偷偷翻开了洗手间里的橱柜，结果并没有在他平日里存放刀片的盒子里找到任何东西，那一盒刀片全部不翼而飞。 江眠收回了手，刀片被谁丢掉了，已经不言而喻。 他站起身重新回到卧室，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打开最里层的那个夹板。 “啪嗒”一声过后，江眠从那里面取出一支外表看似是水笔的美工刀。 还好周思衡没有把这里的东西收走。 目光顺着锋利的刀片向下望去，江眠努力抑制住不伤害自己的心思。 要是周思衡回来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 至少……等他哄好了周思衡再说。 “咳咳……” “着凉了？” 对着面前忽然咳嗽的周思衡，谢衍斜睨了一眼。 周思衡戴上口罩，摇了摇头：“可能是连夜赶路，稍微有点不舒服。” 昨夜从江眠那边得知他的秘密以后，他再也坐不住，连夜飞来s市，找到了谢衍，提出交换信息。 他虽不怎么涉足商圈，但娱乐圈和资本向来难舍难分，这么多年打拼下来，周思衡手上也有不少资源。 “津海那块地盘，我可以转让给谢家，我知道谢总一直想打开那边的市场。”周思衡眉眼冷淡，他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不过相对地，我也想从你这边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他说的“谢总”，自然不是面前正在和自己交谈的谢衍，而是谢衍和江眠的父亲，谢景晟。 而他想要什么信息，不言而喻。 谢衍皱眉：“津海那边的事情，我父亲的确很着急，不过你想知道的，恐怕我给不了你那么多。” “不，只要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无论多少，我们的利益都是等价交换。”周思衡眼神异常坚定。 对于他来说，任何有关于江眠的事情，都是无价之宝。 津海那块商盘谢景晟想要下手很久了，而作为他的儿子，面对周思衡这种堪称白给似的赠与，谢衍也忍不住多嘴两句：“虽然关于你和眠眠在一起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支持，但怎么说我也算是眠眠的哥哥，算我多嘴，这笔交易对你来说，一点也不值得。” 用大量资金和地皮换取一个江眠成长过往的故事，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周思衡大概是疯了，可周思衡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没关系，我说到做到。” 看着面前一脸坚毅的男人，即便是谢衍也忍不住在内心感叹，自己这位弟夫，为了眠眠是真下得去手。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一掷千金为博美人一笑。 就算对周思衡拱了自家小白菜再有不爽，谢衍也不得不承认周思衡是真的很爱江眠。 “那就从眠眠高中时候开始说起吧。” 江眠高二分班的时候，没有选择谢景晟和江云更加喜好的理科班，而是选择了文科，并且打算以艺考生的身份参加高考。 谢景晟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开学第二天了。 那是江眠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忤逆谢景晟。 江眠从小就被江云安排了跟着绘画老师学习，自己对绘画也很感兴趣，展露出了过人的天赋，在家庭教师苦口婆心的劝说下，才让谢景晟同意了江眠一直学习下去，也是因为这样，等到高二分班完后，谢景晟把江眠关在房间好几天，破口大骂江云当年就不该让江眠跟着什么绘画老师学习画画，弄得他现在心思都不在学习上。 江云刚开始还会尝试反驳几句，但在谢景晟接连砸了卧室里摆放的古董花瓶后，彻底闭了嘴，硬生生忍下了他所有的哀怨怒骂。 江眠被关在家里的那几天，谢衍偶尔也会趁着谢景晟外出上班，询问江眠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艺考。 那时候的江眠，双眼里还饱含着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期望，一双亮晶晶的眼眸中全是希冀。 他说，哥哥，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人，我想离他更近一些。 谢衍听后，虽然有些惊讶江眠大概是早恋了，却也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他只当江眠暗恋上了班上的某个同样学绘画的小姑娘，只是在答应了帮江眠瞒住父母以后，自己也踏上了前往大学的飞机。 没想到才过半个月的时间，等到谢衍收到江云的消息连夜赶回家后，家里一切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起因是家里的阿姨在江眠上学的时候打扫他的房间，从江眠的床底扫出了一张他不小心掉落的纸张。 上面画着一个男人的画像，这本没有什么，江眠生为美术生，偶尔会进行一些人物的素描，这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问题就出在那张画像的背面。 打扫的阿姨本想帮江眠收好画像，结果翻过背面却看到那纸张背后，被江眠一笔一句的写下一段文字。 “很想靠近你，又害怕触碰你。会不会有一天，等到我能够并肩站到你的身边，然后借着暧昧的月光偷偷说爱你。” 那阿姨被吓了一跳，当即就把画像收了起来，在谢景晟晚上回家后亲自交到了谢景晟的手里。 等到谢衍赶回家的时候，江眠已经再次被谢景晟关了禁闭。这次与上次不同的是，谢景晟还给江眠办了休学手续，让他断绝了和外界的一切往来，说是除非江眠说出那男人究竟是谁，否则不会让江眠吃一口饭喝一滴水。 第152章 江眠当时也很年轻，正是心高气傲，宁死不从的性格。 父子俩就这么僵持着，谢景晟当真把江眠关了三天三夜，而这三天三夜，江眠也真的滴水未进。 最后因为体力不支，江眠晕倒在了自己房内，被准备偷偷给他送食的江云发现。 冷战的第五天，江眠还是没有说出自己喜欢的男人究竟是谁，谢景晟却从外面领回来一个家庭教师，称以后江眠所有的教学都全权由那位家庭教师负责。 很显然，这位所谓的家庭教师，就是光明学院出身的蔡兴耿。 听到蔡兴耿在故事里出场后，虽然明知道这一切都是过去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可周思衡还是忍不住绷紧了青筋。 “那时候我还在大学就读，我知道的消息真的不多。”看到周思衡的反应后，谢衍抱歉的说着，“后来据我所知，蔡兴耿一开始还是假模假样的试图拉拢眠眠，降低他的警惕，大概是一个月后，他就开始慢慢的暴露了自己的真实面目。” “但他实在是太狡猾了，他很清楚我们这个家庭的复杂程度。只要能够把握住我父亲，便等于是把握住了我们全家。” 也正式因为拿捏住了谢景晟偏执的掌控欲以及可笑的自尊心，蔡兴耿□□虐待了江眠整整三个月，最后还是因为谢衍放假提前回家，硬闯江眠房间紧闭的房门后，一切真相才终于大白。 听完谢衍的回忆后，周思衡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江眠还在等他回去，他不能失控。 “所以，在受到那样的……遭遇，以后，眠眠就有了自毁的倾向？” 回想着昨夜在江眠手腕上看到的横七竖八的丑陋疤痕，周思衡心里如同窗外数九寒冰一般冰冷。 “……是的。”谢衍顿了顿，随后了然，“你看到了？” 他指的是江眠手腕上那些试图自·杀的痕迹。 周思衡没有否认。 “事实上，刚开始的时候，他用的方法更加激进。” 被谢衍撞破秘密以后，蔡兴耿被带走立案调查，也正是他们的疏忽，没有注意到站在窗边的江眠，他就这么直勾勾的从窗台上翻了出去。 周思衡万万没想到这中间竟然还有这一层不为人知的过往。 他开口，声音是连自己都分不清的喑哑：“然后呢？” “然后……” 不知是不幸中的万幸，还是万幸中的不幸，江眠第一次试图自·杀，因为窗台边的那棵香樟树蔓延生长出的枝丫阻挠，宣告失败。 “医生说，因为撞上了树枝，有它们作为缓冲，只是轻微脑震荡了一段时间，外加住院修养身体半年，眠眠才出了院。” 事到如今，谢衍回忆起这件往事还是一整后怕。 如果当时没有那棵树，如果江眠的房间楼层再高一些…… 他是不是就会在那个心烦意乱的寒气逼人的深冬，永远失去他的弟弟？ 第78章 出乎江眠预料的, 周思衡在离开剧组后的第二日黄昏时刻，风尘仆仆的赶回了剧组。 “你……” 彼时江眠正在林屿言身边，看到周思衡朝着两人走来的身影以后, 林屿言也讶异地开了口，还没等他说出几个字，就感觉到身旁飘过一阵风, 周思衡那修长的身影，直勾勾地站定到了江眠的面前。 在江眠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傻愣在原地的时候, 周思衡抬起双手, 看上去是想给江眠一个拥抱的姿势, 但也许是顾虑到现在还在片场, 此处人多眼杂的，周思衡又把双手重新垂了下去。 “我回来了。” 他轻声对这江眠说道。 江眠愣愣地点头, 此刻他的脑子里满脑子都在想买的那些小玩意都还没到怎么办。 虽说下单的时候江眠全都备注了用最迅速的快递公司发货, 甚至还自己加了钱，可怎么也抵不过周思衡人先回到了剧组。 “行了行了，回来就好。事情是不都解决了？”林屿言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靠近周思衡，小声询问出后一句话。 周思衡点头：“嗯，都解决了。” “好, 那你就快去换衣服化妆吧，正好还能赶上补两场夜戏。” 周思衡也是没想到自己一回来就被拉着干活，连话都还没和江眠说两句，就被推搡着送进了休息室。 他身后, 江眠试图伸出留住他的手臂一览无遗。 就这么目睹周思衡从自己身边路过，江眠默默侧身, 幽幽地看了林屿言一眼。 林屿言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结果一转头就对上了江眠的眼神，一秒钟以后，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好心办了坏事？ 人家小情侣刚历经磨难分别归来，还没你侬我侬甜蜜一会，自己就把他们给拆散喽？ 嘶…… 挺不厚道，怪尴尬的。 林屿言汗颜的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打着哈哈：“那什么……江老师啊，今天晚上剧组的事情不多，思衡就不劳您操心了，要不然我让人先送您回酒店休息？” 江眠抿了抿唇，林屿言总觉得他的面部表情有一种要随时暗杀自己的美感。 半晌后，才听江眠妥协：“好。” 林屿言顿时如蒙大赦。 等到江眠转身离开后，林屿言才后知后觉的觉察到，自己这个剧组总导演，当的是不是也太没面子了点？！ ……罢了罢了，这对小情侣，一个是剧组投资方，另一个是剧组投资方的对象/弟弟，这两人他是谁也招惹不起。 第153章 “导演，怎么站在这傻站着呢？” “去去去，背你的台词去，一会再ng小心我骂死你。” 无能狂怒的林屿言只能默默揪住一名不太幸运的幸运儿笑骂两句，然后在对方莫名其妙的眼神当中感叹万恶的有钱人，随手背手摇头离去。 江眠一回到酒店，就在大厅被酒店工作人员叫住，说是下午收到几个他的快递。 江眠接过手道了谢，随后抱着大包小包的快递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既然东西都到手了，江眠决定趁着周思衡现在还没回房间，马上利用起来。 花了一个多小时折腾完后，江眠喘着气直起身，转头瞥见了托小李买来的，被放在桌面上许久的几罐扎啤。 江眠看它们的眼神逐渐由思索，转变为了坚定。 周思衡一回剧组，就被拉着拍了一段又一段剧情，林屿言不知道今天是吃了什么炸药，似乎要把他昨天请假欠下的部分全都补偿回来似的，活生生让他在剧组泡了三个多小时。 等到他终于肯放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因为心里记挂着江眠，周思衡本想一回酒店就直奔江眠房间，等真正到了江眠房门前，又临时改变了主意。 他这两天风尘仆仆的走，又风尘仆仆的来，还是先去洗漱一番，免得吓到江眠。 可周思衡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小玫瑰给他准备了怎样的一份大礼。 周思衡才刚从浴室冲了个战斗澡出来后，还没来的及擦干身上的水珠，就听到门铃响了两声。 他披上浴袍，一边擦着身上残留的水渍，一边朝着房门走去。 打开房门后发现是江眠，周思衡连忙侧身，准备让江眠进来，却发现小家伙的状态似乎不太对劲。 “眠眠？” 他轻轻的喊着江眠的名字，正准备蹲下身查看低着脑袋的江眠的状况，就感觉到他往自己怀里一扑过，接着腰部被一双柔软的小手紧紧抱住，怀中更是感到火热无比。 “眠、眠眠？” 即使是见过大场面的周思衡，这时候也难得结巴起来。 这场面他真的没见识过啊！ 江眠的脸颊红红的，烫烫的，就这么贴在他刚冲洗完的，还带着几分凉意的胸膛之上。 更要命的是，江眠似乎非常喜欢这冰冰凉凉的触感似的，还作势蹭了蹭。 周思衡顿时秉住一口气：“……” 这小家伙，真的无时无刻不在挑战自己的底线和忍耐力。 周思衡想，如果自己再禽·兽一点，恐怕江眠今天晚上就走不出这间房间了。 他试图先把江眠从自己怀里拽出去，试图好好和他商量商量，可是江眠就像是身上沾上了胶水似的，怎么也扯不开。 这段要了命的拉扯当中，耍无赖的小家伙还哼哼唧唧的，埋在自己胸膛之前闷声闷气：“为什么要赶我走，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即使是周思衡，此刻也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百口莫辩。 “不是，怎么会……眠眠，你先松手好不好，我带你去沙发上坐着？” “不要……你就是讨厌我了……”江眠拖着长音，语气是说不出的委屈和软绵绵的，勾的周思衡心里痒痒。 “你是不是因为我自残所以不想要我了，想要和我分手了？” 江眠瘪着嘴，总算是舍得从周思衡的怀里抬起了头。 也正是抬头和周思衡对上视线后，周思衡才知道小家伙今晚的表现为什么那么反常。 江眠两颊都红扑扑的，双眼之中还带着一丝迷离，周思衡低下头嗅了嗅，还能从他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 “眠眠，你喝酒了？” 在意识到江眠可能干了什么坏事以后，周思衡神色一变，瞬间严肃了起来，把人带进房间。 江眠的胃不好，平时吃得本就很清淡养胃了，没想到还没等他把小家伙的胃养好，这不让自己省心的小家伙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把自己灌醉，干这些不为自己身体着想的坏事。 江眠大概已经是醉蒙了，根本听不进去周思衡刚才问了什么，而是自顾自的沉浸在自己世界中，还在继续刚才的话题。他伸出左手，拉起浴袍袖口，露出手腕上的玫瑰刺青，委屈巴巴地认着错：“我之前……没有在割腕……是准备给自己弄这个……” “你说你喜欢听话的小玫瑰，我很听话的，别不要我……” 看着伸在自己面前那只白皙软糯的手腕，周思衡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气还是该笑。 这小家伙怎么还在为那天晚上的事情纠结……而且他当时明明亲眼瞧见江眠攥着刀片往自己手腕上招呼，现在画了个刺青准备骗自己说那晚是在做这个，他是觉得自己太聪明了还是他太蠢？ 被气笑的周思衡简直恨不得马上把一点也不让人省心的小家伙拎起来，狠狠打两下他不知好歹的手掌心。 结果还没等他付诸行动，醉的迷迷糊糊的江眠又继续自己给自己爆料：“之前删你好友是我不对，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嘛……” 见周思衡一直没有回应自己，江眠以为还没哄好他，红着双目瘪了瘪嘴：“那，那你再罚我一个月不许画你的同人图……” 周思衡：“……” 嗯？ 这又是哪一出？ 第154章 周思衡原本打算探究的眼神瞬间转变了情绪。 他低下头，看着还死死拽着自己浴袍衣摆不放的江眠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小家伙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不知道的？他到底瞒了自己多少事情？ 难怪他一天天的都摸不清江眠的脑回路，感情这小家伙是把感情都花费在了这些奇奇怪怪的地方上。 见他还不说话，江眠这才有些急了，温热的身体又忍不住拱上来，开始像贴着树干的树懒，死死的抱着周思衡，抬起脑袋试图用自己的双唇贴上周思衡的唇瓣。 在他清醒的时候，周思衡顾虑着他的身体，所以两人之间最亲密的举动也不过是他吻上江眠的额头，没想到这小家伙醉了酒以后胆子直接飞涨，热情主动到像是变了个人。 酒壮怂人胆，这话果然不只是说说而已。 只不过周思衡并不想趁着他喝醉了占他的便宜。江眠只是误会了他要和自己分手才出此下策，要是等到明天江眠酒醒后肯定会后悔。 喝醉的小家伙不懂事，可周思衡懂，他是个有道德的人，不能乘人之危。这是为了自己好，也是为了江眠着想。 “好了眠眠，你现在需要休息——” 周思衡话才刚说了一半，他一直推搡着没有同意江眠索吻的请求，不知道是否因为这样刺激到了江眠，小家伙直接松开了原本把自己抱的严严实实的怀抱，从他的怀中抽身出来，然后周思衡听到了他从鼻腔里发出了哼的一声。 “乖，就这样，听话——” 可惜江眠并没有如他所想，而是站直了身体，就这么站在周思衡面前，缓缓的解开了自己披在外层的浴袍外套。 浴袍被主人无情的脱落掉在地面上，江眠在周思衡讶异的双眸中勾唇一笑，那笑容透着几分不谙世事的过分清纯的邪魅。 “主人，请签收你的专属小玫瑰。” 看着面前穿着不是很得体的江眠，周思衡只觉得脑子嗡嗡的，半晌后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 这正人君子，今晚恐怕是当不成了。 第79章 周思衡实在不知道应该把视线落在何处, 才能彻底避免接触到穿着那么……清凉的江眠身上。 偏生他这边在躲着，江眠那边还在不知死活的继续煽风点火，身体不停地靠近周思衡, 周思衡退一步他向前逼近一步，直到周思衡退无可退。 这场景似乎有些眼熟……周思衡在心里想着，心态险些没有把持住。 他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 偏偏还有人不肯罢休。江眠见他始终不愿意打理自己，甚至不愿意看自己一眼，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那双好看的小鹿眼睛又染上了绯红, 他抬起自己的手掌, 没有片刻犹豫地张口咬了上去。 “眠眠！” 见他这么伤害自己, 周思衡自然是忍不住了，连忙伸手阻止他。 江眠松口后, 周思衡都能看到他手上留下的明显的齿痕。 “你……好好说话, 不要伤害自己。”他对江眠一贯是狠不下心的，此刻又清楚他喝醉了，更加放不下心责备他。 江眠反而还恶人先告状：“我都这样了……你还是不肯碰我，你就是讨厌我了……” 周思衡也是难得觉得头疼，甚至这两天去s市处理要事都没有现在的江眠这么让他感到为难棘手。 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像他认为的一样讨厌他，周思衡只好安抚性的把他拉入自己怀里, 低下头亲了亲他的鼻尖，清楚的感受到江眠身体轻轻颤了颤，周思衡心里无奈。 “这样，你看, 我都亲你了，我没有讨厌你。” “不够, 这里也要。” 江眠说着，用手点了点自己的唇角。 周思衡觉得自己今天晚上真是无奈，再三纠结下，还是顶不住小醉鬼哼哼唧唧的撒娇攻势，低头吻上了江眠的唇瓣。 这是他们在一起以后，第一次交换暧昧的吻。 周思衡原本只打算浅尝辄止，稍微证明一下自己，挨过小家伙的考验也就罢了，没想到被江眠抓住了他想要撤退的想法，双手主动上前挂住他的脖颈，自己主动伸出舌尖，去勾周思衡尚未完全撤离的部分。 醇厚的酒香在两人唇边来回不断交换，周思衡再清心寡欲为了江眠着想，也的的确确是个正常的男人，实在是架不住江眠如此的诱惑，拦紧江眠单薄的腰肢，缓缓闭上双目，在江眠发出一声闷哼过后，和他交换了一个长达三分钟的吻。 一吻闭，周思衡才松开江眠，和他拉开距离，睁开眼睛，看着自己面前正在偷偷吐着舌尖大口呼吸的小家伙。 “满意了？” 周思衡开口，嗓音已经带上了几分危险的哑意。他伸出指腹，擦干那些留在江眠双唇上的水渍。 本以为这样安抚完江眠以后也就算了，没想到今晚的江眠不知道是喝了酒壮胆的缘故，还是彻底释放了内心真正的自己，愣是等着呼吸平缓以后，摇了摇头，这就缠上周思衡的脖颈，一副还要继续接吻的阵仗。 “还要。” 他倒是直言不讳，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周思衡眼神复杂，却没有继续交换接吻，而是给他重新穿上，批好那件聊胜于无的浴袍：“穿好，天冷，小心把自己冻感冒了。” 虽说他们的房间内都开着恒温的空调，一时半会不会让人着凉，但也的确架不住江眠如此作死。 第155章 周思衡让江眠进门的时候，可是完全没想到他看似裹着整齐浴袍的浴袍之下，竟然遮掩着如此……大胆且单薄的着装。 脑海里闪过刚才在自己面前匆匆闪过的一抹画面，江眠全身上下几乎是不着寸缕，胸前只有几片清凉的布料堪堪遮掩着，包裹着重点风景的布料被设计成了绽放的玫瑰模样，虽然是层层叠叠的纱，却还是带着透视般的效果似的，反而这种半遮半掩的视觉效果更加让人心向往之。浑身上下支撑着布料的则是缠绕着全身，外貌被设计为藤条般的链条，若是轻轻晃动两下，还能看到它们在身上摩擦留下的痕迹…… 停，打住。 周思衡闭了闭眼，试图把如此刺激的景象从自己的脑海中剥离出去。 他太了解江眠了，却从来没想过他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事情。 周思衡忽然又觉得自己没有那么了解他了。 见周思衡不愿意签收他的“专属小玫瑰”，江眠好不容易被刚才那一记亲吻抚平的内心又开始泛起了波浪，不肯轻易听他的话，就这么站在原地，气鼓鼓的看着周思衡。 周思衡心里也拿他没辙，实在是没忍住想好好教育小孩子不要那么任性，一个巴掌轻轻落在江眠的臀部，像是家长训诫家里不听话叛逆的小孩似的：“听话，乖乖回床上躺着休息去。” 他本意是想让江眠回自己房间休息去，没想到这小机灵鬼哦了一声，然后动作迅速的溜进了他的房间，掀开被窝，把身上碍事的浴袍脱掉丢到地板上，钻进了他的被窝。 不仅自己钻了被窝，甚至还往一旁挪了挪身子，给周思衡腾出一块地方，伸手拍了拍他身边的位置。 周思衡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但至少，“回床上躺着休息”这个任务倒是完成的彻彻底底，满分。 他叹了口气。刚才折腾了这么大半天，他身上原本没有擦干的水珠，也早就在江眠刚才那一顿磋磨中不知被蹭干了还是蒸发了，总之他现在也可以换上准备好的睡衣，掀开被子躺上床。 感觉到身边的位置陷下去一块后，江眠又缠了上去，紧紧贴住周思衡的手臂，抱的死死的，把自己的脑袋贴上周思衡的怀里。 周思衡还能怎么办，为了让江眠的姿势更加舒服一些，只好由正躺侧身转变为侧躺，把一旁不安分的小家伙揽入自己怀中。 “粥粥……” 得偿所愿倚靠在周思衡怀里后，江眠又轻轻的出了声。 “嗯？” 周思衡也也依旧不厌其烦的回应着。 被褥中，江眠从下往上窜了窜，窜到他的胸口，抬头一双亮晶晶的眼眸注视着他，随后又不知道天马行空想到了什么，重新低下脑袋：“我好喜欢你呀。” “嗯，我也是。” “你不喜欢我……” 听着江眠依偎在自己怀里闷声闷气的，周思衡心里叹了口气。 他本以为经过刚才一阵折腾，包括他现在都已经躺在了江眠的身边，小家伙怎么着也该翻过这个话题了，没想到他还在原地踏步，纠结着这个问题。 周思衡伸出另一只空闲的手，摸了摸江眠柔软的发丝，不厌其烦的解释：“没有不喜欢你。如果我不喜欢你，怎么会把你这么抱在怀里呢？还有刚才我们做了什么，你都忘记了是吗，嗯？” 他本意是想把顺着江眠脸颊的线条向下划去，等停留在侧脸的时候用指腹摩挲着江眠的唇角，让江眠好好回忆他们刚才都做了什么。可是周思衡才刚把手掌贴上去没多久，就感觉到一阵湿意。 江眠……哭了？ 周思衡连忙双手捧起江眠的脸颊，在灯光的照耀下，江眠通红的双眸和眼角没有完全干透的泪痕，全都验证了周思衡的猜测。 江眠哭的时候是完全无声的，只剩下眼泪默默的在眼眶中打转，最后无声顺着眼眶滑落而出。 “可是你都没有碰我……”醉酒的人情绪总是更加敏感一些，更何况江眠本就是容易想东想西的性格。 他再次把手伸向裹在自己身上的浴袍，作势又要脱下的模样。 周思衡赶忙摁住他作乱的双手，幽幽叹了口气。 “眠眠，你现在喝醉了……就算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对你做了什么，等你酒醒了以后未必还会像现在这么想。” 江眠依旧委委屈屈：“我没醉……就算是醉了，也和平时正常的我想的一模一样，不会后悔的！” “你不碰我，是不是觉得我脏？” 话题兜兜转转还是来到了周思衡最不想面对的，不想让江眠开口回忆起那些悲痛过往的影像。 他深吸了一口气：“眠眠，你听我说。” 他把江眠从怀中捞出，双手勾着江眠的腰肢，强迫他抬头与自己四目相对。 “我一点也不觉得你脏，相反，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最纯粹的人。我喜欢你，所以喜欢你所有的一切，包括你的肉、体，精神和回忆。也正是因为喜欢你，才不忍心伤害你。我知道你现在因为前两天的事情伤心了，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你的情绪，才让你误解了。这种事情不是轻易可以发生的，更不应该是挽留恋人的一种手段。眠眠，我也是人，也是喜欢你的男人，我的当然不可能对这样美丽的你无动于衷，但是这种事情对你来说太……刺激了，我想等你身体休养好了，等选择一个合适的时间和地点，我们再慢慢感受，好不好？” 第156章 他一下子说了太多，醉了酒的人大脑反应慢半拍，脑内处理了许久，久到周思衡看着他逐渐迷茫的眼神，险些以为小家伙烧干了cpu的时候，江眠才轻轻哼哼了两声，双手忽然发力，强行摁住他的脑袋，又和周思衡交换了一个吻。 只不过这次与刚才全然不同，是一个让双方都感觉到灵魂酥麻颤栗的法式深吻。 很显然，小醉鬼江眠即使是喝醉了，也靠着机智的大脑贯彻了一回生二回熟的道理。这一次，他可再没有大喘气，还无师自通的咬了咬周思衡的下嘴唇，像是一只不知该如何收敛虎牙的小兔子，但周思衡合理怀疑，这小家伙就是故意的。 他闭上眼，抱紧了怀里的江眠，再次加深了亲吻的力度。 再多对我任性一些吧，我想守护好你的一生。 第80章 江眠是需要被放在心尖上心心念念小心呵护的小玫瑰, 也是偶尔因为调皮需要被教育的小朋友。 周思衡瞧着倒在自己怀里已经紧闭双目睡得香甜的小家伙，无奈又好笑。 几分钟之前还一副恨不得今晚就“把他狠狠办了”的恶霸模样，如今已经完全把自己立下的flag完全抛到了脑后。 周思衡能怎么办呢？ 自己宠的小家伙, 还能怎么办呢？ 只能接着一直一直宠下去才好。 小家伙不知道梦到了什么，抱着周思衡的双手又紧了两分，嘴里还迷迷糊糊地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 周思衡低下头凑近一听, 原来还在念叨着自己的名字。 他无奈一笑，抬手揉了揉他柔顺乖巧的发丝，没想到睡梦中的江眠又不安分的动了动身子, 温热的手掌开始不听话, 并且逐渐朝着危险的地方向下延伸…… 周思衡：“……” 本以为安抚好醉酒的江眠就够, 没想到睡着的江眠……对他来说也是一道很煎熬的考验。 捉住那只肆意在自己身上挑逗的罪魁祸“手”, 周思衡深吸一口气，报复性的捏了捏江眠的掌心。 为了拉开江眠的手后让他保持不那么难受的睡姿, 周思衡低头向下看了一眼。 ……没想到原本被江眠穿在身上的那身清凉套装, 大概是在他刚才一阵阵的摸索中，不小心蹭开了什么扣子，现在连最后一层遮蔽衣料都显得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 然而正是因为这样，才多了两分更加朦胧暧昧的美感。 配合着周思衡低头的动作，江眠带来的一片美好景色一览无遗，不该看到的画面全都被他尽收眼底。 周思衡闭了闭眼, 试图消除这一幕给自己带来的巨大冲击。 尤其是在感受到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过后，周思衡难得咬了咬后槽牙，试图抵御难忍的感受。 可惜欲、望就像是春日里生命力旺盛肆意生长的杂草，除不尽, 吹又生。 即使躺在床上自我调理了十几分钟，也仍旧消除不掉心底那一股熊熊燃起的焰火。 又过了几分钟, 周思衡认命般松开了江眠的手掌，背影透露出主人此刻内心的凌乱与挣扎不休，随着一声轻响，浴室房门被人落了锁。 紧接着响起了淅淅沥沥的流水声。 等到周思衡再次冲洗完毕后，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了。 周思衡重新回到床边，看着江眠睡的不太老实的姿势，手臂的动作像是想要挽留什么，他忍不住叹气。 他重新躺上床，没一会就感觉到身旁的小家伙又往自己的方向靠了过来。 只不过这一次，大抵是因为周思衡身上还留存着冷水的湿意，被冻了一下的江眠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头，还下意识揉搓了两下。 周思衡无奈。 现在又嫌弃他身上太冷了，也不看看刚才是谁一直试图在自己身上煽风点火的？ 他低头，感觉身体温度逐渐恢复以后，才放心把江眠揽入自己怀里，报复性的轻轻咬了口他的耳垂。 “真是个坏孩子。” 经过了这一晚上的闹腾，第二天早上江眠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 宿醉的感觉并不好受，他睡着得突然，周思衡也来不及给他喝下醒酒汤，于是也不敢放松状态离开，而是专程和林屿言打了个招呼，留在房间里，直到江眠醒来，准备为他端上暖胃热乎的醒酒汤。 “嗯……” 江眠睡眼惺忪，抬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皮，等到目光聚焦以后，一下子就注意到了站在床前正笑眯眯望着自己的周思衡。 “醒了？身上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听到周思衡的问话，江眠脑子一瞬间有些发蒙。 关于昨晚的记忆，他稍微还能记得清楚一些的，就是自己换好了购买的情·趣·内·衣，死皮赖脸钻上周思衡大床的事情。 周思衡刚才这么问，是不是代表着……他们昨天晚上做到了那一步，他已经成功得手了？ 周思衡隐约能猜到这小家伙脑袋瓜里在想什么不太健康的坏心思，上前弯曲手指，轻轻在他的脑袋上敲了下：“是问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尤其是脑袋，晕不晕？” 虽然不痛，但江眠还是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刚才周思衡敲过的地方，实诚的摇了摇头：“没有。” 确认过江眠身上的确没有不适的症状以后，周思衡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把叠放整齐，放在枕头边的一套卫衣和裤子递给江眠：“先换上这身衣服去洗漱吧，现在这个天气还穿的那么清凉，你是觉得自己生病的次数还不够多是吗？” 第157章 经过周思衡的提醒，江眠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貌似还穿着昨晚经过他“精心挑选”的玫瑰套装。 江眠脸颊一红，连忙低下脑袋，本想稍微扯一扯自己身上松松垮垮薄如蝉翼的布料，没想到一低头却发现，大约是昨晚睡觉的时候贴的太紧，衣服上的那些链条在自己身上留下了横七竖八的红印，看上去真像被狠狠欺负了一番。 江眠慌里慌张地抬头，对上周思衡的眼神，露出了一个不知所措的表情。 周思衡心里也很无奈。 这小家伙，昨晚狂野到像是变了人设似的是他，今天早上百般纯情，后悔奔放的也是他。 真是让他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才好。 因为昨晚他把江眠抱得太紧，随着江眠不停翻转的姿势，原本条条井然有序的金属链条，现在就像是打了个结的麻花似的，缠绕的太过于紧实，简直难舍难分。 江眠一个人坐在床上拆了大半天，才解开三个内扣的结块，周思衡怕他再耽搁下去真是要着凉感冒了，也伸出手，细致的帮着江眠拆解开那些沉重繁冗的锁链。 这些链条本就是挂在身体上用以支撑重点部位布料的连接，这一下全都拆除完后，原本就松松垮垮的布料更是直接轻飘飘的落了下来，落在了两人面前。 江眠：“……” 周思衡：“……” 就算是始作俑者江眠，也完全没有预料到这衣服阵亡的时候，还能这么发挥余热。 衣服全部脱落代表着什么，江眠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瞪圆了双目，下意识的扯过被子盖住自己全身。 周思衡就吃惊愣神了一秒钟，这小家伙就把自己再一次裹成了粽子，配合上脸上的表情，活脱脱一副被欺负狠了的小媳妇模样，眉头忍不住抽了抽。 如果他不是昨晚正常暴风事件的另一位当事人，恐怕现在看了江眠这样的举动，都会以为自己昨晚干了什么坏事吧？ 很显然，江眠也看到了他脸上险些崩坏的微表情，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试图去牵周思衡的手，同时还小声说道：“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误会……” 想了想，江眠又张口补充上一句：“昨晚……很舒服。”他指的是和周思衡的那两次亲吻，那种感觉，是江眠至今为止沐浴过的最享受的感觉。 和周思衡接吻，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情。 周思衡：“……” 可以了，够了。 这车速都要在高速上狂奔了。 再说下去，就连周思衡都要误以为自己的记忆出现了什么偏差，他真的对江眠下了手。 “总而言之，你先穿上衣服吧。需要我回避一下吗？” 周思衡原本只想让江眠先穿上衣服，话说出口，总想动点坏心眼子。更何况刚才江眠一直在有意无意的撩拨他，包括昨晚的账，他总也得讨回来一些不是？ 现在的江眠可不是昨晚喝醉了的江眠那么坦诚。果然，在听到周思衡的问话以后，江眠浑身一颤，两瓣柔软可爱的饱满唇瓣张了张，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周思衡嘴角溢出一抹笑意，不再为难江眠，自己绅士般转过了身体，暂时避开目光。 等到过了一会，身后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结束后，周思衡才慢悠悠转过身来。 “先去洗漱吧。” 听话的孩子，值得得到奖励。 周思衡上前两步，双手捧住江眠的脸颊，低头在他光洁的额头上轻轻留下一吻。 “早安，眠眠。” 江眠眨了眨双目，眼神逐渐从惊喜转变为渴求。 见他凑上前还想再讨要一个，周思衡则是微笑着拒绝：“听话，先去洗漱，等吃完早饭后再说。” 虽然很遗憾没能讨要成功，但周思衡的要求也不难满足，江眠登时就动了身，飞速下了床，冲进卫生间洗漱。 在江眠今早醒来以前，周思衡就已经去过他的房间，把他要穿的衣服和所有可能需要的生活物品都带回了自己房间，一切具备，只要江眠一起床，什么东西都不会短缺。 十分钟后，江眠洗漱完毕，重新回到周思衡面前。 看着面前微微抬头一脸期待盯着自己的江眠，周思衡的嘴角露出一抹令他不安的笑意。 周思衡伸出手，就像刚才一样，谈了江眠的额间，当场身体力行的教会江眠什么叫做“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眠眠做的很好，不过刚才我可没说，洗漱完以后就能得到奖励的？” 江眠瞪圆了双目，那双好看的眼眸里写满了对他无声地控诉和不可置信。 对此周思衡一点也不感到愧疚，他现在还有更加重要的问题。 他走到桌边坐下，双手抱臂，等到江眠喝完暖胃的醒酒汤以后，开始正式跟小家伙算账。 “好了眠眠，既然时间已经到了，现在我们不如来算一算，昨晚的那些事情？” 第81章 江眠险些被一口醒酒汤呛到, 咳嗽了两声平复后，他心虚地掀起眼皮，瞧了周思衡一眼。 “能不能……不要生我的气？”江眠声音低低的, 像是犯了错的孩子被家长当场抓包，根本硬气不了一点儿。 为了能够逃脱被周思衡讨厌的命运，江眠的确豁的出去, 直接丢出了大招：“你可以骂我，也可以打我……但是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第158章 江眠想得很简单, 只要能够让周思衡出了气, 以后他还可以黏在周思衡身边, 只要自己死皮赖脸, 就不会给周思衡甩掉自己的机会。 周思衡简直要被这小家伙气笑了。 江眠这是典型的“我知道错了，但是我下次还敢”的明知故犯类型。 今天不给他长点教训, 他以后还会这么轻易在自己的死线上蹦跶。 “过来。” 周思衡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冲着江眠招了招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坐下。” 江眠怀着忐忑的心情，但说好了他认打认骂，还是乖乖的磨蹭了过去。 “眠眠，早晚都要面对的，不要想着拖延时间。我数三个数, 一，二——” 在“s”音被发出之前，江眠心一横，直接听从周思衡的话, 整个身体坐上了周思衡的大腿。 周思衡的大腿和他的双臂怀抱一样，都让人觉得很安稳。 江眠一时之间险些要分不清楚这究竟是惩罚还是奖励。 “把手伸出来。” 周思衡继续下达指令, 江眠也继续遵从着。 “左手。” 考虑到江眠右手宝贵，需要用右手做很多事情，周思衡到底还是没忍心真的对他的右手下手。 就在江眠伸出左手掌心的时候，周思衡“啪”地打了一巴掌上去。 “唔！” 这双掌相击的声音虽然响亮，却并没有多疼，周思衡控制住了力道，目的是为了让江眠记住犯了错的后果，而不是真正地让他感觉到疼痛。 “先来说说，昨天那件衣服是怎么回事吧？” 昨晚小家伙自爆了太多刺激的事情，周思衡全都打算一一询问，不过鉴于那件衣服今早还“发挥了余热”，周思衡还是觉得，需要先把这件事情清楚的解决。 “那个，是我在网上刷到的一个回答……他们说男朋友生气了，就穿上这个主动求和好，效果百分百。”江眠越说越小声，头都快要彻底埋入周思衡的胸膛之中。 周思衡把他从自己怀里揪了出来。在认错环节结束之前，某人暂时还没有权力享受这项服务，认错就要有个认错的态度。 他又拍了江眠的掌心一下。 “网上什么方法你都敢学了，嗯？” 江眠缩了缩身体：“我想让你开心……而且好像，粥粥确实也不讨厌，对吗？” 周思衡噎了一下。 没想到他还会被江眠反击，虽说江眠说的的确是实话，但很显然这小家伙是在顾左右而言它，周思衡也是实在没忍住，又给江眠掌心来了一下。 “好好回答问题，不许扯开话题。” 江眠不忿地张了张嘴：“噢。” 一副很不服气的模样。 “不服气？” 周思衡挑了挑眉，目光逐渐转变得锐利了起来。 自知理亏的江眠疯狂摇头：“没，没有。” 周思衡没有继续说话，而是一直这么看着他，直到江眠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好吧……就是那个，可以不可以……换别的地方拍？” 周思衡原以为他是怕执笔的手受伤，同意的话还没带嘴边，就感觉到小家伙不安分的在腿上挪了挪。 周思衡：“……” 他心里涌现出自己都不敢想象的一个念头。 周思衡试探性地伸手，拍了拍江眠的……臀部。 “唔……” 怀里的小家伙像是触电般，身体猛然一抖，整个人躲进周思衡的怀里。 “……”周思衡脸上的表情险些维持不住。 他又好气又好笑地捏了捏那二两江眠身上为数不多的软肉：“原来眠眠喜欢这样？” 酥酥麻麻的感觉如同电流过了身体，江眠缓了好久，才敢回答周思衡的问题。 “没有……” 他在试图通过撒谎，转移周思衡的注意力。 周思衡当然看破了他内心的小九九，又是一个轻飘飘的巴掌拍了过去。 “说实话，不然就别想坐着了。” 江眠抬起脑袋，满眼水汪汪的，写满了无声的抗议和乞求。 “衣服是什么时候买的？” 周思衡回忆着，至少在自己离开剧组之前，从来没有见江眠签收过快递包裹。 所以结果已经很明显了，要么是这小家伙进组之前就偷偷带着，要么就是这两天趁着他不在剧组，才让江眠有了整活的机会。 只不过前一种可能性太低了，江眠和他是到了剧组后才交往的，怎么可能有先见之明，早已经最好了准备。 很快，江眠的回答就证实了他的猜测：“是这两天才买的，想让你开心。” 的确开心了。 让他兴奋到差点睡不着觉，怎么不算开心呢？ “他们说得对，效果好像确实很不错。”偏偏江眠还不知死活补上了这句话。 周思衡一口气梗住，忍不住又拍了他一下：“你还挺骄傲？” 江眠硬生生挨下了这一掌，开始控诉：“是你让我实话实说的嘛。” 很好，还学会了倒打一耙。 “让你实话实说，也没让你什么都说。宝宝，你能不能聪明一点？”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叫江眠，也是第一次这么称呼别人。 江眠险些没坐住，从他的大腿上腿软滑落。 为了不让自己彻底掉下去，江眠双手环绕住周思衡的脖颈，拉近了他和周思衡的距离。 第159章 这个姿势非常不错。 借着便利的姿势，周思衡和他交换了一个吻。 一吻毕，周思衡摸着江眠的侧脸，轻笑一声。 “不过你刚才回答的很诚实，这是给诚实的孩子的奖励。” 江眠只觉得自己双腿更加都走不动路了。 见气氛不错，周思衡乘胜追击：“那现在，我们再来谈谈……我的小粉丝，嗯？” 江眠一呆，随后有些羞怯丢人的低下脑袋：“就，就是，粉丝嘛。” 周思衡捏住他的下巴，不许他逃避事实：“所以，‘粥粥的猫’就是你没错吧？怎么想着起这个名字？” 他说的是江眠用来和自己联系的微信小号。 “就是觉得，如果来生能投胎成为一只猫，被你捧在手心里宠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这一次，江眠说的是实打实的大实话。 听着他如此乖巧的嗓音和语气，周思衡心里不禁动容，又亲了下他的侧脸，以示鼓励。 “傻眠眠，要是真成了我的猫，可不一定能天天被我像现在这样抱着。” 江眠垂下眸子：“只要你让我留在身边就够了。” 周思衡心疼地叹息一声，把人抱得更紧了些。 小家伙的爱太卑微，他恨不得把自己全部的感情都双手捧给江眠，又怕他担惊受怕，不敢承受。 好在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能够一步一步慢慢来。 感受到抱着自己的双手发力，江眠又乖乖坦白道：“其实我一开始想要坦白的，只不过后来发生了意外。” 周思衡心头一跳。 结合时间来看，江眠说的意外恐怕就是指光明学院的事情。 “他们……他们听了我父亲的委托，一定要查出我喜欢的男人究竟是谁，为了不让你被发现，就只好……把你删除好友了。” 江眠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周思衡如果不用心去听，根本听不见。 难怪，难怪当时有段时间小家伙和自己失去了联系，还是整整过了两年的时间，他们才重新联络上。 原来在那么多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独自一个人默默的守护了他那么久。周思衡想。 “还好，他们比我想象中笨，没有发现你。”江眠说着，偷偷低笑一声。 周思衡也跟着勾起唇角，他摸了摸江眠的脑袋：“嗯，他们笨，眠眠聪明。” 其实光明学院那些人何其聪明，江眠一个人，当时也还是未成年的年纪，怎么能轻易瞒住呢。 他用的方法一定远比现在诉说的更加极端。 但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江眠不想说，周思衡也不想加重他的负担，勾起他不好的回忆。 就让那些烂污的事情随着过往一起被埋葬吧。 江眠值得更好的光明未来。 “那后来呢？”周思衡指的是《大漠孤烟》开拍前半年，江眠再次把自己拉黑的事情。 “嗯……”江眠努力回忆着，“大概半年前，我偶然路过哥哥的办公室，听到他和父亲在打电话。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是我爸打算再次着手调查，你。” 其实不是偶然路过。 那天江眠原本是想找谢衍商量事情，只不过去早了，谢衍的秘书自然是认得他的，也没通传，直接让江眠进去总经理办公室找谢衍，没想到凑巧撞见了那一幕。 谢衍也并不知情。为了不让小秘书被扣工资丢工作，江眠打算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等到谢衍打完电话后过了一会，才若无其事般进去。 这也是江眠冷落了谢衍小半年的缘由。 “担心他找到我，会伤害我？”周思衡一眼就分辨出了江眠的意思，牵起他的手落下一吻，“你都一个人保护我那么久了，现在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有些事情，我愿意和你一起承担。” 江眠连忙拦下：“不行！” 他脱口而出后，又怕自己刚才的反应太激动，连忙补充：“你不知道他那个人，不是好说话的性格，如果让他查到你，他绝对会妨碍到你的事业的！” 一连串说完这么多以后，江眠不打算给周思衡反应的时间，又马上道：“你看，我刚才主动坦白了那么多，那，是不是该给我一点奖励了？” 周思衡：“……” 这小家伙，举一反三的能力和他干坏事的水平都是这么出色的优秀呢:） 第82章 周思衡没好气地拍了拍他两下, 到底还是满足了他的请求，低头又是一个深吻。 分开后看着江眠一脸迷离的眼神，也忍不住心猿意马。 “还有最后一件事。”周思衡还是顺从了江眠的心愿, 没有继续纠结刚才谢景晟的话题，“我记得昨晚你还提到了，我的同人图？” 江眠上一秒还迷离的眼神, 下一秒马上转变为了清澈的愚蠢。 “嗯……” 他哼哼着，试图浑水摸鱼逃避。 这是他在周思衡面前最后的底牌了，要是这个也暴露了, 那他在周思衡面前可真就没有秘密了！ 不得不说, 江眠的运气再一次发挥到了极致。 正在江眠拖延时间的时候, 感觉到了一点不详的氛围。 他顿时瞪大了双目：“你……” 周思衡反应也很迅速, 当即把他从自己腿上抱了下来，稳稳安顿在地毯上。 “……你就当, 是晨起后的正常反应吧。”这个时候, 即便是周思衡这样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也实在是难以控制住自己脸上的表 第160章 情。 毕竟只是和江眠亲了两下就…… 虽然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但在自己的爱人面前，多少还是觉得有些丢脸。 “咳……”周思衡轻咳一声，别过脸去，“今天想去剧组吗？还是留在酒店房间里休息？” 被这么突然打岔，周思衡果然没有再追问江眠刚才的事情。 见自己最后一层小马甲保住了, 江眠心里偷偷松了口气。 “我，我还是去剧组吧。” “好。”得到江眠的回答后，周思衡又道，“今天恐怕不能和眠眠一起去片场了。眠眠你先去吧, 我稍后就来。” 都是男人，江眠猜到了他要做什么, 脸上也是一红，乖乖哦了一声便收拾离开了周思衡的房间，临走前还用了然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等到江眠离开后，周思衡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认了命的走进浴室。 一回想江眠临走前的眼神，周思衡只觉得更加难耐了。 他都这样了，小家伙还总是撩拨自己，还以为自己不喜欢他…… “真是个坏孩子啊……眠眠。” 江眠裹着围巾，借着遮掩挡住了脸上还未消散的绯红，路上碰到莫灿灿抱着剧本和他打招呼，都吓了一跳。 “啊，江老师，你看起来有点奇怪，不会是生病了吧？” 即使进组开拍两个多月了，莫灿灿眼里残留的清澈的愚蠢还是没有彻底消失。 江眠连忙把挡脸的围巾又向上拉了拉：“没，没有。” 莫灿灿奇怪的看着江眠匆匆离去的背影，一脸茫然。 等到周思衡来到片场的时候，江眠已经跟着剧组忙了几十分钟。 “今天怎么回事，起这么晚，可以一点也不像你啊。”林屿言啧啧称奇，打趣道。 知道真相的当事人之一江眠默默低下脑袋，试图尽可能的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周思衡淡淡扫了一眼，清冷的嗓音婉转动听：“昨晚陪家里的小猫玩的久了点，睡晚了。” “哦哦，我记得，是那只可爱的小布偶对吧？”想起暖暖，林屿言脸上也露出了慈爱的笑容，“现在是不是放在安晴那边寄养呢？” “嗯。”周思衡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上一句，“最近，发现他干了不少坏事，昨晚狠狠教育了一顿。”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你宠你家那宝贝猫都宠上天了，说什么教育，怕是最多只给人家一餐少一颗猫粮吧。”林屿言一脸听你鬼话的表情，还冲江眠比了比手势，“江老师应该不知道吧，这家伙养猫跟养猪似的，宠的跟心肝宝贝一样。” 江眠露在外的两只双眼眨了眨，隐藏住主人内心的躁动不安。 他是在场唯一一位知道周思衡意有所指的知情者，所以怎么听他们聊天怎么不对劲。 周思衡想了想自己对江眠的态度，忍不住叹了口气：“确实是这个样子的。” “你看，承认了吧。” 林屿言笑着捶了捶他的肩膀：“好久没看到你发暖暖的照片了，什么时候让我再吸一吸？” 这人表面上说着嫌弃“布偶猪”，实际上也爱的深沉。 周思衡回忆着，自己似乎的确很久没有发过暖暖的照片了，怕是江眠也挺想念它的吧。 果然这一转头，周思衡就看到了躲在林屿言身后猫猫祟祟的江眠，顶着着一双充满期待的眼睛望着他。 面对这样的眼神，周思衡实在是很难拒绝。 他从相册里随便找了九张照片凑了个九宫格编辑发送了微博，随后把手机塞给了江眠：“辛苦江老师帮忙照看一下。” 江眠茫茫然接手他的手机，周思衡连屏幕都没有锁，满满都是对江眠的信任。 他低头一看，就看到了周思衡刚才发送的那条九宫格微博正在以恐怖的速度肉眼可见的飞速增长着点赞。 周思衡v：【猫猫调皮怎么办？当然是好好“惩罚”一番】 江眠缩了缩指尖，总觉得周思衡这条微博也是另有含义呢。 点开下方的图片，九张图片的确都是周思衡从前没有发过的，看上去像是在同一时段拍摄的，应该是进组之前的存货照片了。 一旁的林屿言也凑上来：“这小子，拍猫的照片这么好看，拍人像的时候丑的简直没眼看。” 江眠好奇抬头，看了眼林屿言：“为什么这么说？” 这就是江眠不知道的，属于周思衡的往（糗）事之一了。 林屿言笑着，毫不留情的在江眠面前抖落周思衡的笑料：“我和他认识的那年，刚好去他们学校担任特邀嘉宾讲课，当时有个环节是让学生们体验手动操纵摄像头，这小子被抽中成了幸运观众，我看他手挺稳当的，没想到最后成片出来简直没眼看，丑就算了，还糊的亲妈都不认识！最搞笑的是，他还用的是自拍模式，于是——” 林屿言说着，还找出了当年留存下来的照片，分享给江眠看。 看着照片中高斯模糊还能依稀辨认出脸上慌乱无措表情的周思衡，江眠也忍不住偷笑了一声。 “我就离开一会儿，就这么在外面败坏我名声。” 一双宽大的手掌摁上江眠的脑袋，把他本就有些炸毛的头发揉乱了一把。周思衡幽幽出声，站到江眠身后。 林屿言笑着打哈哈：“我们导演的事情，怎么能算败坏名声呢？这明明是叫‘拉近同事关系’，你说对吧江老师？” 第161章 江眠点头：“嗯嗯。” 随后，换好了戏服的周思衡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两人在自己面前传输照片，完成了这一“牺牲周思衡一人，快乐江眠一整天”的雄伟壮举。 周思衡无奈地看了两个幼稚鬼一眼，转身离去：“不是说要开拍么，不拍的话，我就去把衣服换回来。” “哎——拍拍拍，这就拍！” 可不敢轻易得罪这尊大佛，林屿言连忙招手，把人请了回来。 两人逐渐走远，江眠捧着手机站在原地，一低头，便能看到刚才林屿言发给自己的那张高糊照片。 他弯了弯眉眼，把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人形的图片设置为了桌面壁纸，保存珍藏。 江眠本以为自己短时间之内还会收到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没想到接下去连续整整一个月，那个号码没有再发送来任何一条消息。 已经做好了一场硬仗要打的江眠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在这件事情上思虑过多，另一件十分要紧的事情就摆在了他的面前。 那就是——周思衡即将在《大漠孤烟》剧组杀青了。 《大漠孤烟》作为一部古装电影，拍摄时长总共花费了将近四个月，期间虽然因为大大小小的事情出了一些意外，但也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完成了创作。 身为主角，周思衡的杀青戏，也便代表着整个剧组的最后一场戏份彻底落下帷幕。 周思衡杀青的那天，江眠起了个大早，翻身躺在床上等待周思衡醒来，以炽热的眼神凝望着还在睡梦中紧闭双眸的周思衡。 周思衡的双眸睁开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很清冷疏远的感觉。 可是江眠最爱的，就是他身上的禁欲与脱俗感。 江眠很少见到周思衡睡着时的模样，大多时候，都是周思衡比他醒的早，不是已经准备好了早餐，就是已经穿戴整齐，等待江眠醒来后，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早安吻，然后带着江眠一起进卫生间洗漱。 江眠用眼神隔空描摹着周思衡的面孔。睡着的周思衡身上的疏离感淡了两分，反而更像是坠入人间的天使，平静祥和，像是能够抚平内心所有的阴暗，又带着让人忍不住凑近深究的神秘感。 江眠看了许久，实在是忍不住，小幅度的挪动着身躯，往周思衡的怀里凑过去。 当他的唇角刚在周思衡唇边偷到一个香吻以后，江眠便感觉到腰间一紧，一阵拉力过后，他整个人都依偎到了周思衡的怀里。 “干了坏事就想跑？没那么容易。” 周思衡一个翻身把人压在身下，深吸一口气，狠狠的对着江眠敏感脆弱的腰肢部位——发起剧烈的挠痒痒攻击。 “嗯……别……噗哈哈哈……我，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 江眠实在是忍不住，才坚持了不到一分钟便开始求饶。 等到看到他眼角笑出了眼泪花儿，周思衡才“大发慈悲”的放过他。 眼泪是周思衡招惹出来的，最后也是周思衡亲自低头吻去的。 等到江眠缓过劲来，周思衡已经把他抱在怀里，说话的时候，江眠甚至能够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等到杀青以后，我陪眠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好不好？” 在休息的“那段时间”当中，周思衡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只等江眠同意，他便能…… 可惜和他预想当中的不同，等到的并不是江眠的点头，而是江眠略带迟疑的拒绝。 第83章 今天是在剧组的最后一天, 按理来说大家几乎都是面带笑容，带着几分即将要解脱的舒爽感。 可身为今天最重要的主角，周思衡的脸色却没那么好看了。 林屿言凑近距离自己最近的莫灿灿, 小声嘟囔：“你周老师今天是怎么了？” 莫灿灿同样也小声回复：“我也不清楚呀，好像一大早上从酒店出来就是这副生人勿近的表情。” 提取到关键词，林屿言脑袋一转, 看到了一旁不远处同样也在偷偷打量着这边的江眠。 看江眠这个心虚的反应，林屿言已经大致猜到了周思衡心情不好是因为谁了。 这两个小情侣啊。 林屿言打心眼里叹气。 他从前总以为周思衡这样的性格，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步入爱河。没想到在周思衡三十岁这年, 不仅入了, 还险些溺死在其中。 这两人的明显不对付的模样, 一看就是大早上刚吵完架。 其实林屿言还真猜错了。 江眠和周思衡并没有吵架。 至少是严格意义上的那种。 因为江眠身体的缘故, 周思衡对他一向都是百依百顺的，偶尔小家伙调皮了犯个错, 他也就象征性的惩罚两下。 可今天早上, 听到江眠亲口承认他不想和自己走的太近显得太亲密后，周思衡还是忍不住生了小小的气。 今天是拍摄的最后一天，按理来说得到了一手情报的站姐们都会带着其他大粉一同来现场，不止他的粉丝，场外还有不少其他艺人的粉丝和随时准备拍摄八卦的狗仔，江眠想要小心一些, 周思衡当然也能表示理解。 可江眠说完这话后，连一丝协商的意思都没有，当即就爬下了床，连洗漱都要避开周思衡, 出门的时候更是猫猫祟祟，探头探脑的, 摁着周思衡蠢蠢欲动的手，让他不要凑的离自己太近。 第162章 他想要表现出疏离，周思衡也就按照他的心意配合他了。 于是便有了现在一人偷看，一人装作没看见的一幕。 没错，江眠后悔了。 其实在出门后没多久，江眠就感觉到内心强烈的不舍。 可是他的话都已经对周思衡放出去了，而且也是为了周思衡的事业考虑，江眠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 可是当他看待周思衡真的仿佛不在意的时候，江眠心里又忍不住多想。 周思衡他会不会已经受不了这么作天作地的自己了？ 这一个月来，经过周思衡精心地照顾，外加药物治疗，江眠的病症已经比从前好了太多。因此徐裕瑶也给他酌情减少了药量。 就在前两天，江眠才刚减少完药剂用量，还没完全适应，就被告知剧组拍摄即将结束。 江眠不受控制的脑补起了剧组拍摄完毕解散后，周思衡和自己分道扬镳的样子。 有那么几个瞬间他也会想，这四个月以来的相处，就好像是他做的一场美梦。 会不会等到哪天夜里他醒来，发现大梦一场空？ 周思衡压下了个人情绪和思虑，十分敬业的配合拍摄完了最后三场戏份，中间没有任何休息的时间，连轴转完成了任务。 从林屿言手中接过杀青红包后，周思衡下意识开始寻找起了江眠的身影。 这一个早上他也想了很久，就像是徐裕瑶从前说的，江眠情况特殊，和他交往要做好心理准备。 他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喜欢就对江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江眠的状态本就脆弱，根本禁不起他这样的折腾。 他想要找到江眠好好道歉，安抚江眠。只是才走了两步，就被捧着花和大大小小礼物上前的粉丝给团团围住。 在一边感谢粉丝一边艰难移动的时候，周思衡终于捕捉到了江眠匆匆闪躲记者们闪光灯的背影。 “谢谢大家的喜欢，希望影片播出后不会让大家失望。”周思衡一边笑着和粉丝互动，一边在人潮中艰难的朝外涌动，“抱歉，可以让我出去一下吗？” 现场来庆祝的粉丝实在是太多了，片场的安保人手不足，这场小型粉丝见面会足足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周思衡才挤出了涌动的人潮。 而那时候江眠早已经不见了踪迹。 周思衡悬着心，拿出自己手机给江眠打了电话，却只能听到电话另一头传来冰冷无情的关机提示音。 随手抓了几位路过的工作人员询问过后，周思衡朝着附近一片小湖的方向走去。 湖泊距离片场不远，周思衡走了大约十分钟，就远远的看到了湖边站着一道清瘦的身影。 见江眠安然无恙，周思衡才松了口气，连忙小跑上前，赶到江眠身边。 “抱歉，我也没想到今天来祝贺杀青的粉丝那么多，没有第一时间找到眠眠，是我的错。” 听到周思衡的声音以后，江眠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了一双湿漉漉的小鹿眼眸。 “我没有生你的气，粉丝们也是喜欢你才这么热情的。” 周思衡低下头，从头到脚打量着江眠，见他没有哭过，也没有任何一点自残过的痕迹，这才彻底放下心，上前牵起江眠的手：“怎么突然想到来这里？还把手机关机了？” “啊。”江眠惊呼一声，从口袋中摸出手机，一脸心虚，“昨晚忘记充电了。” 原来只是没电自动关机了。 周思衡无奈的笑笑，没有说话，只是牵着江眠的手和他并肩站在一起，凝望面前因为天气冷冽而冻成一片的湖泊。 良久以后，江眠才开口。 “等杀青宴结束后……你是不是就要进下一个剧组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一阵吹过耳边的风，若不是周思衡一直留心注意着，怕是会错过。 他伸手，揉了揉江眠的脑袋，告诉他方才做下的决定。 “眠眠，我们同居吧。” 江眠：“……” 江眠：“！” 他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眸：“你，你刚才说什么？” 周思衡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句重复道：“我们同居吧。我想和你拥有共同的家。它可以不用很大，只要你和暖暖都在，就足够了。” 他借势把江眠揽入怀中，轻声细语：“我知道眠眠在担心我对你的感情只是短暂的‘剧组夫妻’关系。你放心，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这么多年以来，眠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也是最后一个。” “今晚出发，想要回你的房子，或者我家，只要眠眠高兴，随你选择。” 惊喜来的突然，江眠有些猝不及防，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他把脑袋埋进周思衡的怀中，思索一番后，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想去你家，可以吗？” “当然可以。” 周思衡笑着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明白小家伙这是彻底妥协的意思了。 基本问题都解决的差不多的，剩下来唯一的问题就是…… 周思衡回忆起今早江眠婉拒了他登门拜访谢家夫妻的事情，陷入沉思。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在湖面拥抱着，全然没有注意到，就在不远处的某棵落完了枯叶的大树背后，飞快闪过一个偷偷摸摸的身影。 剧组的杀青宴布置得非常隆重。 第163章 经过一个下午的时间，林屿言已经指挥着人把还在剧组附近逗留的粉丝和记者们统统清走，保证不会再出现中午一拥而上把道路围堵的水泄不通的情况。 除了一早拍摄完个人镜头已经离组的个别演员，剩余所有人都出现在了宴会上。 身为剧组投资商之一的谢衍并没有来到现场，而是派了自己身边的助理代为出席。 江眠因为身体原因并不能喝酒。就算是他身体健康，周思衡也根本不会让他有喝酒的机会。 饭桌上，江眠看着已经帮自己代喝了七杯酒的周思衡，脸上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难受吗？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周思衡摇了摇头，脸上虽然有几分醉意，却也没有完全迷离。大概是气氛被炒热了起来，周思衡随手解开了衣领下第一颗纽扣，江眠就坐在他旁边，能够清楚的看到他好看的锁骨。 “今晚眠眠可是主角之一，就这么离开了，会被吐槽耍大牌的。” 江眠抿了抿唇，小声道：“我不在乎那些……只要你在我身边，其他什么我都可以不要的。” 这个让他厌倦的世界上，他最在乎的人，就是周思衡。其他人怎么看他、怎么说他，他都不在意。 周思衡轻叹一声：“你啊……” 小家伙从前把自己的心意偷摸藏起来，恨不得不被任何人发现，可自从两人彼此互通心意后，江眠恨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把自己的喜欢宣之于口。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日后说不定合作的概率很大，轻易把人得罪了，并不是明智之举。” 这一瞬间，周思衡好像明白了江眠从前的那几个剧本被投资方和剧组疯狂魔改的原因了。 职场如战场，更何况娱乐圈本就是一个水深不可测的圈子，若是一不留神得罪了什么人，恐怕有的是小鞋穿。 不过……周思衡想了想，从今往后，他不会让江眠有任何被欺负的可能。 好在林屿言身为导演，他说话还是非常有信服力的，一看江眠和周思衡的状况不对，便对投资商们打着哈哈，趁机给周思衡使了个眼色，让他带着江眠先行离开。 出了餐厅包厢才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江眠和周思衡的手机就同时响起了电话铃声。 江眠低头，看到是谢衍打来的电话，二话不说点击了接通。 “不好了眠眠，你和周思衡被偷拍到了！” 第84章 照片是两人在湖边相拥的时候被偷拍到的。 偷拍的人一看就是专业的, 虽然距离相距甚远，可两人还是稳稳当当的位居画面中心位，甚至还能清楚的看清两人的面容, 的确是江眠和周思衡本人，根本无从抵赖。 江眠收到谢衍电话的时候，周思衡也接通了来自安晴的电话。 电话那头, 安晴的声音也不太冷静：“这次的事情闹得挺大的，一是江眠的口碑原先在圈子里就不太好，尤其是当初官宣了你和他合作以后, 你的粉丝们都不太能接受他, 二是当时刚开机没多久, 江眠推倒你的事情上了热搜后粉丝更加激动, 只怕这件事情过一会就要被翻出来重提，三则是, 如果你和其他女艺人公开恋情也就罢了, 偏偏江眠是和你同性的男人，这恐怕才是粉丝最难接受的。” 她说的这些，在确定要和江眠在一起以后，周思衡早就考虑过了。 “嗯，我知道了，稍后我会上微博声明, 至于眠眠……”周思衡握着手机，低头看了眼同样捉着手机面色焦虑的江眠，对安晴说道，“我先和他商量一下, 稍后回你。” 江眠这边，担心的则是另一件事情。 “那个偷拍的人, 很清楚地拍到了你们两个人的行踪路线和正脸，恐怕并不是一般的八卦狗仔，我担心是有人特地雇来跟踪你们的。” 江眠紧咬下唇，险些咬出血丝：“是……父亲吗？” 谢衍那边沉默了一秒，斟酌着回答：“目前……还不能确定。” “我正在尝试联系发布照片的博主，父亲那边，我也会帮忙留意着的。” “好……谢谢哥。” 挂断了电话以后，江眠抬头，就对上了周思衡担忧的眼神。 他张了张嘴，最终没说出话。 周思衡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心疼地抓紧了江眠的手掌，柔声安抚：“不用担心，会有办法解决的。” 两人现在还在外面，得知了偷拍事件后，江眠现在有些草木皆兵，无论是有风刮过树叶，还是晃动摇曳的影子，都会让江眠感觉到有人正在跟踪自己，自己正在被偷偷的监视。 “先回酒店吧。” 待在外面风险太大，周思衡决定先把人带回酒店再做打算。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哪知才到酒店门口，又不知从哪里四面八方冒出许多举着话筒的记者，纷纷朝着两人的拥挤而来。 “周影帝，请问您对热搜上流传的您和江先生的照片如何看待？” “周老师，请问您真的在和江眠老师热恋吗？” “请问二位决定在一起的原因是什么，这其中是否涉及到了利益纠纷？” “请问……” 听到这些询问，周思衡皱起眉头，把江眠护到身后，厉声呵斥：“你们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我们的休息和个人隐私，请各位注意分寸，否则我将依法追究你们的责任。” 第164章 原本紧跟着两人的那些记者们听到他的话一噎，有的悻悻离去，有的仍旧不死心要坚持到底。 周思衡趁着空隙，见缝插针，牵着江眠的手突出重围，总算是进入了酒店大堂。 里面的工作人员也早已经注意到了外面的喧哗，等到周思衡带着江眠进门后，连忙关闭了酒店大门，这样才总算把那些疯魔的狗仔们彻底隔绝。 “怎么样，还能走得动路吗？”一回到房间，把房门反锁后，周思衡才低头开始检查江眠全身上下有没有受伤。 江眠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大碍。 “叮咚”。 此时又响起一条消息提示音。 江眠取出手机解锁，又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新消息。 当着周思衡的面，他点开了那条消息。 【好戏才刚刚开始】 这样的话，和一个月前开始不断骚扰他的语气，一模一样。 只是号码不同，对方又更换了一个新的号码。 周思衡也看到了消息内容，眉头紧锁。 他知道单单让人追寻到先前那个号码ip地址和信息用处并不大，但至少能够起到震慑的作用，也能顺着线索继续顺藤摸瓜，揪出那个幕后黑手，可惜这条线索的可延伸性不大，最后只追寻到了一个海外账户，跨国业务处理起来麻烦，也几乎没有什么意义了。 可他没想到对方既然这么快又换了新的号码继续作妖。 有了这条短信，两人便更能够肯定今晚热搜上他们被偷拍到的那张照片，背后多半也少不了这人的参与。 “嗡——”还没等两人有什么商量，江眠的手机又开始震动了起来。 这一次，来电显示人是“父亲”。 周思衡清楚地看到江眠身体猛地一颤。 江眠愣在原地没有接通，明明手中就握着手机，可还是就这么任凭电话在自己面前挂断。 周思衡回忆起当时谢衍告诉自己的那些经历，不免担忧。 恐怕江眠又回忆起了当年谢景晟带来的压力和恐惧，于是下意识的想要逃避。 可现实并不允许——严格上来说，是谢景晟并不允许。 屏幕才刚暗淡下去，没过一会儿，江眠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江眠几乎是用求救般的眼神看向周思衡。 他身边没有其他人可以依靠了。他也只相信周思衡。 周思衡不忍心他继续为难下去，从他手中接过手机，安慰一句“别担心，有我”，随后便摁下了接听键。 “你和那个周思衡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改掉同性恋这个臭毛病是吗？你知不知道你有多丢人！” 听筒那头传出谢景晟盛怒的声音，周思衡甚至没有点开免提，他强而有力的穿透效果直击心扉，直接让江眠回想起了七年前被戳破心意的那个晚上。 他好像又被人扒光了全身上下所有的衣服，光溜溜的丢弃在路边，像是一只没有人要的流浪狗。 “都闹上热搜了，我们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家会被圈子里多少人嘲笑，笑我谢景晟纵横商场这么多年，最后生下来你这个喜欢男人的怪胎——” “谢叔叔。” 谢景晟越说越激动，什么难听的话都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江眠这么多年已经麻木了，周思衡却再也听不下去，冷声出声打断了谢景晟的怒火，不让他有机会说出更加伤人的恶语。 “你是谁——”谢景晟正在暴怒中，听到电话那边传出的并不是江眠的声音，而是另一道送未听闻的清冷男声，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逼问了一句，几秒钟过后，大脑才终于出现了反应结果，“你就是江眠喜欢的那个男人是吧，你还要不要脸了，和一个男人搞在一起，你爸妈没有打断你的腿吗？！” “抱歉谢叔叔，我父母早就不在了。”相比于谢景晟的盛怒，周思衡整个人显得更加平静疏远，“我喜欢眠眠，和他的性别没有关系。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是他全部的灵魂。” 谢景晟被他轻飘飘的两句话堵的哑口无言，好半晌以后才反应过来，继续抓着他们两个男人谈恋爱这件事情不放：“同性恋就是恶心！你自己不自爱也就算了，你还想害我们家儿子是吗？我告诉你，我绝对不同意你们两个在一起，我儿子可是……” “父亲！” 周思衡眼底满是诧异，只见江眠朝着自己走来，二话不说夺回了自己的手机，语气深沉的叫了声电话另一头的谢景晟：“你真的把我当谢家的小儿子吗？这么多年，你在外一直不肯承认的我的身份，永远告诉别人谢家小儿子正在国外留学。你怕我丢人，所以不把我介绍给你的商业合作伙伴，他们也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你总是说幸亏你瞒住了所有人，可是你给我的身份，永远都只是在我出了事情以后，才肯承认我是你的儿子？” 谢景晟从来没有听过江眠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一时之间竟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继续用盛怒的语气伪装自己并没有心虚：“我是你爹！你必须要听我的，否则就是不孝！” “孝与不孝的前提，在于你是不是真的爱我。”江眠冷冷地开口，语气中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波澜，像是一滩平静的死水，可周思衡却知道，恐怕那滩死水下，正在酝酿着并不平静的狂风暴雨，“自从我离开光明学院后，就从家里搬了出去，在那以后，我没有再向家里要过一分钱。成年以后，我也很少在谢家出现过。你放心，等你和妈老了，我不会不给你们养老。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些吗？我的承诺就是这些，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第165章 周思衡在一旁听着，伸出手包裹住江眠没有拿住手机的另一只，正在因为愤怒和委屈强烈抖动的手掌。 “你、你……你要气死我才肯满意是不是！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不知廉耻的儿子，真是愧对列祖列宗——” “嘟嘟嘟……” 没有再给对面继续怨天尤人的机会，江眠面无表情的挂断了通话。 谢景晟暴躁的声音消失以后，房间里一下子变得安静无比。 周思衡觉得自己甚至能够听到江眠的心跳声。 挂断电话以后，江眠久久没有说话。 见他这副模样，周思衡心疼得不行。 他伸出手，把人紧紧拥入怀中。 “别怕，眠眠，我在这里。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想哭就哭吧，一切有我呢。” 他一下下的抚摸着江眠的发丝，安抚江眠内心的不安和委屈，直到没多久以后，他听到了一阵如同受伤的小兽般的低声呜咽。 第85章 江眠其实一直都知道, 自己并不是被期盼着来到世界上的小孩。 当年谢景晟和江云意外有了他，原本是想去把他打掉的，还是当时才五岁的谢衍说想要个弟弟妹妹陪自己, 江云动了恻隐之心，才终究决定留下这个孩子。 谢景晟虽然不满意江云的选择，但到底还是冷着脸同意了。 谢家家大业大, 对于他来说，多养个孩子，也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他从小就决定了要培养谢衍作为自己的接班人, 等他长大后继承家族企业, 于是严格给谢衍安排了课程培训, 并且把他送入了最高的学校求学。 至于小儿子, 他虽然对他的降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触动，却也没打算放任他成长, 成为那些世家不争气二少三少般的纨绔, 于是复制了大儿子的从小的培养计划，希望他将来长大以后，能够帮着他哥哥一起打理公司大大小小的事情，兄弟两个相互扶持，让家族事业做大做强。 可江眠天生就注定了是为艺术而生的孩子。 在江眠刚上幼儿园的年纪，就对幼儿园艺术室里的那些雕塑和绘画艺术品展现出了喜爱。 等到幼儿园毕业那天, 江眠送了江云一副谢家一家四口的合照。 江云为此感到很惊喜，想要送江眠去绘画室跟着专业的老师求学，可谢景晟一直不看好这些“旁门左道”，认为江云是妇人之见, 并没有同意。 稍微长大了一些，江眠有了自己的想法, 在当时班主任老师的鼓励下，用积攒下来的压岁钱自己偷偷报了学校里周末上课的补习班。 可惜他那时候太小，做事还没有到滴水不漏的境地，准备出门上课的第一天，就被谢景晟发现不对劲。 谢景晟狐疑的问他周末背着书包出门做什么，江眠支支吾吾了半天，险些露馅。好在关键时刻，谢衍出了自己的房间，跟谢景晟解释学校里周末会开展学习兴趣小组，才帮江眠瞒了下来。 事后谢衍告诉江眠，他全心全意地支持弟弟的绘画兴趣，他会帮着江眠瞒住爸爸妈妈。 兄弟两人的关系，远比谢景晟想象当中的兄友弟恭更加和谐。 谢衍从小就听从父亲的一切安排，谢景晟对他这个大儿子也非常满意。所以每每有谢衍从帮协助，江眠都能够化险为夷。两人这么一瞒，就瞒了整整六年。 真正暴露，是初三那年，江眠代表班级和学校参加了市级中小学生绘画大赛，那天谢衍陪同他一起去参赛现场，却不幸碰到了家教老师来谢家调整课时，发现谢衍不在后，通知了谢景晟。 等到谢景晟赶到比赛现场以后，主持人刚好宣布完了现场所有奖项。 江眠以当仁不让的优秀成绩，夺得了当届比赛的冠军。 兄弟两人本以为冠军这样的优秀成绩，能够让谢景晟对他们偷偷来参加比赛这件事消气，甚至说不定能让他为江眠骄傲，却不想他们两人认为代表优异的成绩在谢景晟看来根本是一文不值。 谢景晟当着两人的面，撕碎了江眠获得特等奖的奖状，并且指责江眠和谢衍两人这段时间学习成绩有明显地下降，就是因为把注意力放到了这些歪门邪道上。 从那以后，江眠学习绘画就像是地下特工似的，根本不敢让谢景晟知道他在做什么。 谁也不知道，其实那天绘画比赛前，江眠看到了隔壁学子广场上搭建起了一个个蒙古包似的帐篷，广场中心被一圈圈看上去很神奇很厉害的设备包围着，在那群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潮当中，江眠看到了一位神情淡漠的少年。 少年很清瘦，穿着看上去比他身材还要大一号的校服，松松垮垮的，应该不是他自己的衣服。他就坐在人潮背后一块小花坛边上，捧着一本看上去像是课本的本子，低头在上面写写画画什么。 比赛开始前的写生环节，江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想要跟着那位少年。他看着那少年跟着剧组里身高马大的成年男人来来去去，他看见似乎有个带着黑色帽子坐在摄像机面前的男人喊了一声，少年脸上原本冷淡的表情马上变为了窘迫和不安，他看见少年在被那些成年男人批评以后没有轻易放弃，而是更加努力的背诵着书本上的台词的执着。 在进场比赛以前，江眠听见了那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有人粗着嗓子喊了一句“周思衡在哪里”，随后那少年便起了身应答。 第166章 此后每一次受挫，每一次被谢景晟冷言责备的时候，江眠脑子里都会回想起那天下午见到的少年模样。 周思衡，思衡，是个很好听的名字。和少年通身的气质很般配。 虽然从那以后，江眠就再也没有见到过那少年的身影，但却从同学的口中了解到了一个名为“微博”的软件。 江眠抱着尝试的心态，在上面搜索了心心念念的那个名字。 然后——他找到了一个只有四五个僵尸粉的微博账号。 江眠低声呜咽了很久。最近因为剧组收尾的问题，工作上本就很辛苦，今天情绪起伏又过大，没过一会儿，周思衡就感觉到自己怀里的小家伙绵长的呼吸声。 他把人从怀里抱出，轻轻放到了床上。 小家伙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又哭又笑的，最后更是死死的捉住他的手不肯松手。 周思衡当然也没有松开手的意思，就这么顺势陪着江眠躺下，躺到他的边上。 “粥粥……” 江眠小声嘟囔了一句。周思衡以为自己的动作吵醒他了，低头去看，却发现江眠双目仍然紧闭，应该只是一句梦话。 “……好喜欢你……” 听着小家伙的呓语，周思衡内心柔软一片。 江眠的手机再次收到了通话邀请，不过这一次是来自谢衍的，而非谢景晟。 但周思衡仍然没有接通，摁下挂断后，他放下了江眠的手机，打开自己的微信，给谢衍发送消息。 “他刚睡着。” 谢衍那边应该多少也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也放弃了通话，选择在微信上个和周思衡联系。 “还是没拦住我父亲刚才给眠眠打电话，他现在状态怎么样？” 周思衡垂眸看了眼正逐渐往自己怀里靠拢的江眠，打字到：“没有失控，在努力抑制自己，我会一直陪在他身边照顾他的。” “好。” 谢衍继续说道。 “我父亲已经让人去封锁消息了，不过这事情发生得突然，也已经持续了很久，现在你的粉丝们还有那些吃瓜的路人们已经挤爆了服务器，估计也已经来不及了。” 周思衡本来也对他们没什么指望。 恰逢微信收到了联络员新的消息。 “找到那个号码的幕后真正使用者了！” 周思衡一愣，立刻翻身坐了起来。 “那个ip定位虽然显示在国外，但是结合你刚才新给我发送的号码顺藤摸瓜，已经查到了这两个号码之前都与同一个账户有过联系，账户的主人是国内人。我已经通过他的其他账号锁定了他的位置就在距离你们剧组不远的地方，三公里之外的一个酒店当中。” 周思衡把消息截图发给谢衍，返回后如愿看到了对方发来的户主信息。 胡向新，二十九岁，同样也是s市户籍。 周思衡心里猜测，这下子他们已经快要接近真相了。 他迅速的把这个名字发给了谢衍，同时自己也开始着手调查起来。 谢衍那边，因为当年负责举报光明学院头号志愿者和帮手，很快就通过专人得到了反馈。 “查到了，胡向新，原本胡三，现在这个名字是九年前他离开光明学院后自己更改的。他也曾经是光明学院的某一届学生之一。” 从谢衍这边得到一定信息以后，周思衡很快也根据他的线索查到了更加关键的信息。 “胡向新名下有几家企业，其中有一家就是投资了郑汪洋名下一家公司的企业，而且还是百分百注资，拥有实际控股权和话语权。” 如此，一切事情都有了解释，曾经那些断截的线索，如今终于全部牵连起来了。 难怪当时江眠那么肯定，恐怕他早就已经猜到了这一次事情的背后操控者，就是胡向新。 “既然他现在还在距离你们很近的地方，你一定要小心，恐怕眠眠之前在剧组收到的粉丝礼物中，就是他偷偷混进去了那个小丑玩偶。” 周思衡同样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想了想，把自己打算过段事件再回s市的想法告诉了谢衍，与谢衍进行了商议。谢衍再三权衡以后，同意了他的想法。 现在酒店周围全都是闻风而来打了鸡血想要获得第一手八卦新闻的狗仔们，他们一离开酒店，就会成为众矢之的的存在。 当务之急，是要寻找到另一件事情，转移群众的注意力。 只有那些一直在酒店在试图窥伺他们的记者们离开了，他们才有机会离开酒店。 娱乐八卦方面的事情，谢衍的立场处理起来比周思衡方便。 接下来的两天，他配合着周思衡的安排，推波助澜的将某明星隐婚生子婚内出轨还有了私生子的头条推上了热搜，两个热搜开始pk，一时之间竟然也不遑多让，虽说没能成功全部转移开来八卦记者的注意力，但也成功让他们分了心，放松了警惕。 等到那些围绕在酒店外围的记者们反应过来时，周思衡已经带着乔装过后的江眠坐上了飞往s市的飞机。 第86章 偷拍事件曝光的这几天, 周思衡一直都小心的跟在江眠身边，没有给他任何一丝离开自己的机会，也严防死守着江眠再次掏出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刀片自我伤害。 自从知道江眠有自·杀倾向后, 他就请教了徐裕瑶，明白越是这样会令江眠情绪大幅度波动的外力因素，他就越该小心的注意江眠任何细微的举动。 第167章 但这一次, 周思衡是真的多虑了。 江眠这些天没有再表现出任何自毁倾向，反而更加的听话粘人起来。基本上可以说是周思衡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就像是条小尾巴似的。 回到s市以后, 江眠甚至没有什么好收拾的, 直接拎着从剧组带回来的行李箱就跟着周思衡进了家门。 他的东西一直都不多, 因为常年搬家的缘故, 江眠已经习惯了极简化生活，平时只带必要的电脑手机画具和换洗衣物, 其他能带的都带上, 带不上的便统统不要了。 “喵呜~” 江眠才一推开门，就被里面冲出来的小肉团子来了个肉弹冲击。 他手忙脚乱试图接住小胖猫，结果暖暖的速度更快，早就在江眠反应完以前，从他的怀里跳了出去，稳稳当当落到了地毯上, 昂首挺胸傲娇回头的冲着两人喵喵叫。 “别怕它，就是这几个月我不在家，闹脾气呢。” 周思衡牵着江眠的手进屋，门锁自动感应后落下, 他蹲下身取出拜托安晴准备好的拖鞋，抬手就要给江眠穿上。 换鞋的时候, 上一秒还看上去无比傲娇的小胖猫，下一秒就开始立着尾巴不停的在江眠脚踝处来回踱步，蹭来蹭去的。 周思衡见状，轻轻一笑。 “它很喜欢你，可能知道是你给他取的这么可爱的名字吧。” 江眠垂眸，犹豫着蹲下身，对着布偶伸出手。 下一秒，小胖猫就带着如同发动机般的呼噜声蹭了上来，疯狂和江眠的手掌贴贴。 得到了小猪咪的鼓励，江眠一双眼睛都亮闪闪的，祈求的看向周思衡：“我可以抱抱它嘛？” 小家伙眼里的光芒都快溢出来了，周思衡觉得有些好笑：“当然，暖暖的名字都是你给起的，自家娃，随便抱。” 江眠于是一把撸起毛绒绒的小胖猫，盘腿就地而坐。 周思衡伸手，捏了捏江眠的手心：“但是不可以坐地上。地上凉，容易着凉，去沙发上坐着。” 江眠抬头，四下打量了一圈周思衡的家。 虽然在他们没有见面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江眠也想象过周思衡居家时的模样，但当真正目睹了，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房内的布置风格就像周思衡最初给人的外在感觉一样，带着几分冷淡的意味，可是一旦相处久了，深入了解后就会知道，周思衡是个很温柔细心的人。 就像是皮质沙发上铺上的薄薄一层毯子，江眠猜测那大抵是用来防止猫猫用沙发来磨爪的小妙招。 沙发的边上，被摆放了一排书架，周思衡在上面放上了很多名著和表演类的专业书籍。 江眠跪坐在沙发上，直起上半身好奇的在书架前探头探脑的寻找着。 周思衡泡完茶水端着茶杯回来，就看到小家伙又把拖鞋踢掉在地上，光着脚不时晃悠两下，没好气的拍了拍他的软肉：“坐好，鞋子穿上。” 被他一拍，江眠腰都软了，整个人一缩，顺势瘫倒进周思衡的怀中。 “你又欺负我……”江眠抬头，一双眸子盯着周思衡，说不出的委屈。 “你但凡听话点，我也不至于凶你。”周思衡无奈地摇了摇头，把放在茶几上的热茶端起来递到江眠手里，又站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了江眠目光刚才一直粘滞的那本悬疑小说，递给江眠。 江眠接过之后，果然乖乖地闭了麦，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翻起书来。 见他不再闹腾，周思衡松了口气，这才终于有时间打开微博，开始察看现在网络上的风向。 其实偷拍事件发生后的这两天，周思衡虽然没有自己看过热搜的风向，却每天都能从安晴的口中得知网友们的态度。 无非都是不赞同他和江眠在一起的，还有很多扬言要脱粉回踩的粉丝。 周思衡其实也能想到，毕竟粉丝们喜欢他，却也并不代表着他们就该无条件包容自己的一切。 这两天超话中果然如同他所预料般乌烟瘴气，粉丝哀怨一片，也有很多坚持相信周思衡，照片是ai换脸或是恶意p图的粉丝们。 照片曝光的当天，安晴就问过周思衡有没有公开的想法。 毕竟他也已经到了三十大关，粉丝们虽然不是很期盼看到周思衡谈恋爱，但也不忍心他一个人孤独终老。 官宣这件事，周思衡的确犹豫了很久。 “恶心的南铜滚出地球……” 江眠不知道何时凑了上来，周思衡想要挡住他的视线，可惜已经来不及了，江眠清楚的看到了超话中那些激进的粉丝发言。 “粉丝一时之间不能接受，所以情绪激动了些，眠眠你别放在心上。”周思衡有些紧张。江眠的病和心病都还没完全根治完，现在看到这些言语，无非是更加刺激他。 江眠摇了摇头，放下手里的书，沉默着把自己挤进周思衡怀里。 “安晴姐是不是问你，有没有打算公开？” 这是这两天以来，江眠第一次主动提及有关的事情。 虽说事情曝光以来，江眠看上去都满不在乎的，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般似的，可心里一直藏着这件事。如今总算是要正面和周思衡商量了。 “……嗯。”周思衡知道自己瞒不住，略微迟疑后，还是坦白告知了。 他犹豫着发问：“那……眠眠想公开吗？和我一起。” 第168章 这个问题问出口前，周思衡想过江眠可能会犹豫着接受，或者是迟疑地拒绝。 可从来没想过江眠连想的都没想，脱口而出：“不公开。” 江眠的态度很坚决，坚决到若不是周思衡知道他爱惨了自己，恐怕也要以为他这段时间以来的感情都是逢场作戏。 江眠这么做，自然也有他的道理。周思衡也没有生气，只是耐心询问：“为什么呢？” 江眠掀起眼皮不安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埋下头，不肯与周思衡对视。 飘渺的嗓音从怀里传出。 “你的粉丝们不喜欢我，你的事业很重要，不能因为我……唔……” 江眠才说了一半，就被周思衡掐着腰，半强迫地抬起头与他接吻。 “眠眠，我们可以不公开，都听你的。但是我不允许你自怨自艾。你是个很棒的孩子，粉丝们只是一时之间无法接受，但你从来不是我事业的拖累。” 唇齿分离后，周思衡又亲了亲江眠的眼皮，轻声说道。 “我的确很在意我的粉丝们，但是眠眠，不要忘了，你也是我的粉丝，而且是陪伴我最长久的粉丝。这个世界上，我无法找到比你更爱我的粉丝了。” 江眠眨了眨双眸，轻轻嗯了一声。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胡三了。” 周思衡先是一愣，随后点头：“嗯。” 江眠深吸一口气，看了他好几眼，最后还是在周思衡期许和鼓励的眼神下说出了目前他所拥有的信息。 “胡三他……当年家人送进光明学院的时候，是和我一样的理由。” 周思衡心脏漏了一拍。 他拍了拍江眠的后背，做着安抚：“眠眠，不想说可以不用告诉我的。” 江眠摇了摇头，打断他：“我没事。你听我说。” “和我不一样，胡三出生在一个大山的普通农民工家里，他父母一共生了三个孩子，他有两个姐姐，父母一直想要生个男孩传宗接代，直到两个‘招娣’‘念娣’姐姐都到了上小学的年纪，他才作为家里的第三个孩子出生，所以被父母取名为胡三。” 这些都是周思衡所不知道的。 他的确有想过胡三会被光明学院，家庭可能也并不幸福，但也没想到会是如此。 “你是不是也很意外？这样满含父母期望的男孩降生了，他们没有宠着他，反而把孩子送进那种地方？”江眠轻笑一声，似乎是在嘲笑那对父母的迂腐和偏见，又像是在嘲讽谢景晟和江云。 “对于胡三的父母来说，胡三可是他们这辈子当中最出色的作品……他们让大姐早早嫁了人，让二姐放弃了读书的机会，到了大城市打工赚钱，供养弟弟上学。” “如果故事按照正常的剧情发展，那么胡三长大后就会成为全家的重点关注对象，他会考上大学，到大城市工作、安家……可惜变故还是发生了，在他高中的时候。” “高中的时候，胡三对他们班里的一位男同学有了异样的感情，毕业后，他尝试对那位男同学告白。可是那位男同学被告白后被吓坏了，联系了老师和胡三的家长。” “再然后……一切都很混乱。” “胡三被两位老人家含泪送进了光明学院，企图改正他的‘病’。” “可是他们不知道，胡三没有生病，光明学院也不是他们想象中包治百病的地方。光明学院只是披着羊皮的狼，吸光了他们家里积攒下来的所有财富。两个七八十岁的老人，为了帮孩子‘治病’，散尽了家财，一夜之间白了头。结果最后得知孩子在里面遭受到了什么样的侵犯，直接双双晕死了过去。” “……”听完江眠的讲述，周思衡久久无言。 他把江眠贴的更紧了，恨不得把他整个人揉进身体里。 “可胡三为什么会突然盯上你？你们甚至根本没有见过面不是吗？” 周思衡是知道胡三和江眠并不是同一届的学生，在光明学院内也根本没有打过任何一次照面。 听到周思衡的疑问，江眠眼神也冷了下来，冷哼一声。 “因为，他也是个十足十的变态。” 第87章 其实在刚收到那些骚扰短信的时候, 江眠从来没往胡三身上想。 也是经过了一番调查了解后，才隐约猜到了胡三想要做什么。 “光明学院的那些人，本质上还是留存着欺软怕硬的因子, 那些家庭背景还算过得去的孩子，他们会慢慢下手，采用先拉近关系交友, 然后撕破脸得手的方式。” “可是像胡三这样的孩子，他们的家庭背景很差，在里面几乎是任人欺辱的存在。那些人根本不屑于伪装, 进去后就暴露了自己的真面目, 对他们非打即骂的。” “尤其是……因为感情问题进去的孩子们。在他们的眼里无分男女, 只要心血来潮了, 就对他们任意……侵犯。” 听到江眠艰难地吐字，周思衡心疼不已。 虽然当年江眠运气好, 没有让蔡兴耿彻底得手。 可心灵上的那些伤害, 远比□□上的折磨更加痛苦。 “可能有些人……想法比较偏激。”江眠顿了顿，接着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或许，他在我身上找到了所谓的共鸣。他想要我，成为下一个他。” “什么叫……成为下一个他？”周思衡顿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169章 江眠却摇了摇头：“目前只是隐约有这样的猜测，但不知道是不是我想的那样。” 最后, 江眠更是直接平地落下惊雷：“我想和他见一面。” “不行。” 周思衡想也没想，当机立断拒绝。 “他现在想要做什么，或许我们还不能完全清楚，可是若我真的让你去见了他, 恐怕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光明学院的那些人，从前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更不要说现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亡命之徒远比明面上的罪犯更加可怕。 江眠静止了一秒钟，然后低头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些什么。 周思衡不知道小家伙在想什么，但他知道自己要看住他，不能让他乱跑。 无论胡向心究竟想要做什么，他对江眠满满的恶意却是显而易见的。 所以，他不能让他有任何接触到江眠的机会。 “喵~” 江眠怀里抱着的暖暖叫了一声，伸出舌头开始舔舐江眠左手手腕上的那些伤疤。 “……”江眠沉默着，随后用被暖暖舔舐的湿漉漉的掌心重新蹭了蹭暖暖。 感觉到主人带回来的小主人似乎有在拿自己擦手的嫌疑，暖暖甩了甩尾巴，头也不回的蹦下了沙发。 “咚。” 掷地有声。 “……” 江眠一言难尽的看着它，随后看向周思衡：“它是不是，有点太幸福肥了？” 周思衡把刚才一人一猫的互动看在眼里，略微思索：“能吃是福。” 随后，他也伸出手，捏了捏江眠没有几两肉，瘦骨嶙峋的腹部：“这点眠眠该和暖暖学学，你太瘦了，需要多吃点。” 江眠翻了个身，以后脑勺面对着他，拒绝和他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就这么坐在沙发上又腻歪了一会儿，直到周思衡起身关闭了微博，去准备两人的午餐。 看着周思衡逐渐走远的背影，江眠低头，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江眠抬起脑袋，收好手机，放入口袋中。 “我最近有了新的灵感，写下一个剧本之前，我想回家一趟。”饭桌上，江眠扒拉了两口热腾腾的番茄牛肉面，一脸认真地和周思衡商量着，“之前读书的时候，在家里放了很多专业辅导书，我要回去拿。” 周思衡皱起眉头：“一定要出门吗？我可以给你重新买一套。” 江眠放下筷子，摇了摇头：“那上面有很多笔记，很重要。” 为了让周思衡放心，他接着说道：“刚才我已经和哥哥联系过了，他说他会来接我。” 饭前江眠的发言还在耳边回响，周思衡也不能轻易放下心。 他当即给谢衍拨通了电话，确认江眠都安排妥当后，才松了口：“好，一会吃完饭，我送你下楼。” 江眠暗自松了口气。 周思衡也动过陪着江眠一起去谢家的念头，可是他知道，谢家那边，本就对自己和江眠在一起的事情多有不满，如果他跟着江眠一起回去了，不知道还要给江眠惹出多少麻烦。 谢衍是江眠的亲哥哥，他有多在乎江眠周思衡也看在眼里，所以把江眠交给他，周思衡也稍微放心一些。 “别担心，只是去拿几本书，晚上就回来。”江眠主动握住周思衡的手，“晚上想吃你做的红烧排骨了。” 周思衡莞尔一笑：“好，那我就在家烧菜，等你回来和我一起吃。” 午饭后，周思衡果然看到了来接江眠的谢衍。 临走之前，江眠还伸出手掌，下半张脸埋在围巾当中，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眸，对周思衡挥手再见。 “拜拜。” 电梯门合上，面前周思衡的面孔彻底看不见了。 “真的想好了，要搬过来和他一起住吗？”谢衍垂眸，不无担忧地看着江眠。 江眠抿唇，眼里满是坚定。 “嗯。” “等我回来后，就搬来和他一起。” 谢衍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那种自家小白菜被猪拱了的情绪不停翻涌着，可同时他心里也知道，江眠这辈子恐怕就认定周思衡了，况且那小子对江眠也真的很贴心。 “你要的那些书，我都已经整理出来了。”谢衍又补充道，“是我自己动手的，没让家里佣人收拾，爸妈也不知道。” 周思衡居住的小区距离谢家别墅算不上近，开了几十分钟的车程，才逐渐能看到一些别墅的影子。 “一会我进去拿出来，你就坐在车上别乱动，我很快出来。” 因为偷拍照片的缘故，谢景晟这两天就没个好脸色，狗路过他身边都得挨骂两句，谢衍才不会让江眠出现在他面前。 车子最后停在了距离谢家别墅只有几百米的距离。 为了防止江眠一个人出事，周思衡下车前还特地封锁了所有的窗户和车门，留了助理在车内陪同江眠。 谢衍的身影也越走越远，江眠握紧手机，狠了狠心，趁着助理没注意的时候，掏出了一直藏在口袋里的喷雾。 自从送江眠跟着谢衍离开后，周思衡心里就七上八下的。 本想翻一翻剧本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满脑子都是江眠，根本看不进去一点儿内容。 周思衡烦躁合上剧本，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人为：谢衍。 第170章 周思衡心头一跳，不安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眠眠不见了！” 周思衡心脏猛地一缩，开始疼痛起来。 “江先生，请进，我们胡总已经等待您许久了。” 江眠是被人“请”进办公室的。 胡向新似乎完全没有害怕的模样，甚至还约他光明正大的在自己的公司办公室会面。 江眠进门后，清楚的听到了身后传来“咔哒”一声。 是自动门落锁的声音。 总经办桌面前的椅子缓缓转过来，那上面坐着的，正是江眠他们寻找了许久的胡向新本人。 “终于见面了啊，小江老师。”男人满脸笑意，只是仔细看的话，那笑容根本不达眼底，“不……应该说，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江眠没有理会这人神经兮兮的发言，只是冷冷的站在原地，双手握拳又松开，沉声询问：“你找我，究竟想要做什么。” “呵呵……” 胡向新轻笑一声，像是在鄙夷江眠的不自量力，螳臂当车。 男人危险的身躯逐渐逼近江眠，渐渐伸出了他的恶魔之手—— 随后，江眠藏在袖口内侧的微型摄像头被搜查了出来，男人如同丢垃圾似的，随意丢落在地面上，擦拭干净的一尘不染的皮靴轻巧踩上摄像头，左右扭动磨蹭，江眠准备好的高品质摄影装置就这么被轻而易举的摧毁。 胡向新伸出一根食指，抵在唇中央，懒懒掀起眼皮，玩味般垂眸看向江眠：“小眠眠，我们可是说好了，这是只单独属于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对话。犯规，可是要被收回比赛资格的哦~” 江眠脊背一僵，随后很快恢复常态。 “我们并不存在什么资源竞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真的听不懂吗？”胡向新轻笑一声，重新坐回自己的老板椅，撑着下巴歪头看向江眠，“可是最近我抓到，公司里似乎有只小老鼠，正在蠢蠢欲动着什么，唔……好像还是从财务部入手的呢，偷走了我们公司的不少机密。” “小眠眠，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江眠面色如常冷漠，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卫衣背后已经逐渐开始渗出冷汗。 胡向新负责的公司财务报表存在问题，江眠拥有第一手数据。这也是他捏在手中试图击溃胡向新的弹药。 可胡向新就这么轻易的把他知道的事情都抖落了出来，似乎就是在明晃晃的告诉他，自己知道他在背后谋划的所有一切，让江眠好自为之，不要轻举妄动。 江眠咬紧后槽牙，拒不承认：“我只是位普通的编剧，公司管理方面的事情，我给不出任何意见。” “你果然和我想象中一样有趣呢~” 胡向新拖着长音，兴趣盎然。 “能把蔡兴耿逼上绝路的人，果然不容小觑。” “既然小眠眠觉得自己无法给出公司管理方面的建议，那我们不如来换一个聊天主题吧。比如……你觉得艺人运作系统怎么样？” “小眠眠最近可是和影帝周老师一起上了热搜吧。周老师最近的风评，似乎不是很好呢？这样也没有关系吗？” 第88章 “那些照片, 果然是你让人拍的。” 江眠内心气愤，可仍旧需要保持冷静。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胡向新狡黠的冲他眨了眨眼, 嘴角上扬，“本以为他会站出来保护你，没想到也是个追名逐利的草包——” 他话还没有说完, 就被江眠扇了一掌。 “……”胡向新先是一愣，随后放声大笑，“没错, 就是要这样！你打啊, 继续打！” 江眠浑身都在颤抖, 不只是因为他刚才说的话, 同样也有来自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可是周思衡说过，他会一直在家里等他。 周思衡还在等他回去。 想到这里, 江眠指尖掐入掌心, 让疼痛唤醒自己即将迷离的大脑。 “你对他，可真是情深一片。”胡向新伸手抚摸着刚才被江眠扇耳光的地方，语气有些迷离，“只可惜啊……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跟了他，既不能得到真正的满足, 也不能公开示爱，小眠眠，何必呢？” “倒不如跟了我，我们两个人在一起, 才是最天生一对的。” 胡向新冲着江眠伸出手，语气蛊惑, 如同地狱中爬出的恶魔，引诱着江眠逐渐步入堕落的深渊：“我们……本来就是同一类人。” 江眠狠狠甩开他的手：“我和你从来不是一样的。你自甘堕落，以为这样就能报复所有你恨的人，可我，永远不会和你同流合污！” 像是被人狠狠扎中了刀似的，胡向新闷哼一声，古怪的笑声从他的喉咙里发出：“呵呵呵呵……我自甘堕落？” “你们什么都不懂！像你们这些出生大富大贵之家的孩子，哪里懂得我的苦痛！在那样的地方，他们啃食我、□□我、践踏我。我想要活下去，就只有依附他们，放弃反抗，顺从他们的欲·望，如果我不听话，就会像垃圾一样被随时丢下，你会关注到被丢弃在路边的垃圾吗？我会被狗撕咬，身体四分五裂的疼痛……疼……” 胡向新说着，目光逐渐涣散，他伸出双手，凝视着自己的掌心，半晌后又猛地捂住头低吼。 “若我听话，我可以用身体换取活着爬出去的机会。只需要一次和那些老男人上·床的代价，我第一次拥有了所谓的尊严——那天，我穿上了名牌衬衣，跟着他们去了多少光风霁月的场所，我第一次知道，原来穿上高奢是这样的感觉，富豪们的生活，是我那蠢笨的爹妈三辈子都无法感受到的……而这，仅仅只需要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 第171章 “我付出身体，我获得回报，这本来就是一场再正常不过的交易。”胡向新猛地呼吸几口，才逐渐冷静下来，“就像现在的我们一样，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会好好对你的。” “我现在拥有数不尽的钱财，世界各色美食，只要我一声令下，便有成百上千的特级大厨来为我们烹饪佳肴，我知道你身体不好，我会好好疼爱你的。那些野蛮人的手法，我才不舍得在你身上留下印记。” 江眠强忍住自己胃里的翻腾，就这么矗立在原地，看着刚才因为疯狂从座椅上离开，双膝跪在地面上的男人，眼神怜悯，嘴角嘲讽。 他调查的资料果然没错，胡向新现在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以物换物”的结果。 他换进来不同的“物品”，可付出去的，却是再也回不来的过去。 他彻底的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物品，一个任人玩弄的物件。 然后——换得了自以为别人羡艳的商业帝国。 多么讽刺，一个用无辜少年身躯造就的商业，帝国。 “所以，你就在有了钱和权以后，以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的身份，入股了光明学院的资本圈，开始玩弄和你当年一样的孩子们？” 胡向新摇了摇头，娓娓道来：“怎么能说是玩弄呢？用我们投资商的话，这叫投资，我给了他们想要的，我收取他们身上微弱的价值利益，如果他们够聪明的话，是完全可以成为我的接班人，和我一起扩大商业帝国规模的。只可惜，他们当中太多人，都是蠢材，注定只能当作被人玩弄后抛弃的玩偶，就算是死了，也是贱命一条，扛不住这泼天的富贵。” 江眠快要把后槽牙都咬碎了。 那些受害者们需要为之付出一生治疗的悲痛过往，在这些施暴者的眼里，只是他们“不识好歹”的小把戏罢了。 最让江眠愤怒又悲哀的是，明明曾经，胡三也是这残暴规则下的受害者，可如今摇身一变，胡向新成了新的施暴者。 人人受害，人人害人。 不知道在这套丧尽天良的规则之下，还滋养出了多少如同胡向新这样的孽果。 看到江眠侧脸微微暴起的青筋，胡向新眼里露出着迷，伸手抚向江眠的侧脸。 “你是我命定的阿弗洛狄忒，注视我吧，用你那双美丽的眼眸……我爱他们，就像爱你一样。” 江眠冷冷的打断：“你这样的人，不配说爱。” 眼看着胡向新又有狰狞黑化的前兆，江眠后退一步，想了想，发问道：“那么班长呢，你已经忘记他了吗？” 他提到的班长，就是胡三还在高中时候，暗恋的那个男同学。 果然，胡向新在听到“班长”这两个字以后，全身上下的动作就像是摁下了暂停键，凝滞起来。 “班长……班长……” 他像是被回忆团团围困，走不出那片漆黑无尽的岁月回忆。 “我喜欢你，我那么喜欢你……” 胡向新蹲下身，双手抱头，开始拖拽自己的头发和头皮，整个人状似癫狂。 看着他这副样子，江眠心里浮现了另一种可怕的猜想。 “我那么喜欢他，可是他居然觉得我恶心……我把我最珍贵的东西都给他了，可是他根本不稀罕啊……哈哈……恶心……我恶心哈哈哈哈哈哈……” 胡向新就这么笑着，笑得眼泪夺眶而出，不知是悲痛，还是欢愉到了极致。 “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把他最想要的都给他了，他会记住我的……一辈子。” 听着他疯疯癫癫的话，江眠回忆起调查到的信息——胡三曾经喜欢的那位班长，前两年莫名暴富，但没过一个月，就因为精神状态失常被送进了疯人院。 现在情况已经很显然了，这是胡向新的手笔。 江眠并不打算好奇他们两人的过去，但他必须阻止胡向新对周思衡的不利影响。 胡向新想怎么对他骚扰他都行，但如果他想要对周思衡下手，江眠就算是拼了命，也绝对不会允许。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江眠冷然看着胡向新，他费尽心思把自己带来这里，自然不会单单想要他听一番疯癫的长篇大论。 胡向新眼神中露出赞许：“我的愿望不难实现，只要你和我在一起，我可以不计较从前发生的任何事情。” “我们本就是天生一对，我们都是被这个烂透了的世界抛弃的可怜人。和我相爱吧，我可以帮你实现所有你想要的，金钱、地位、名誉……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听到他说“天生一对”，江眠只觉得自己胃里的呕吐感已经堵到了喉间。他咬了咬牙，狠狠吐出几个字：“你做梦！” 这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被拒绝后，胡向新也没有发狂，只是同样冷冷的勾起嘴角，反问道：“哦？既然这样，你就不怕我对你的挚爱缪斯下手？” “他叫周思衡对吧，确实长的很不错，怪不得你那么喜欢他。”胡向新说着，同时打量着江眠脸上情绪的变化，满意的看着江眠因为愤怒激动而开始微微颤抖的身体，继续轻飘飘地往他心里捅刀，“真可惜啊……演员最会曲意逢迎了，他又是影帝，拥有那么多粉丝，他现在对你的好，会不会是想要从你身上获得什么利益——” 胡向新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江眠再次狠狠抽了一个耳光。 第172章 “你闭嘴！” 江眠喘着粗气，怒目圆瞪。 胡向新却对他这样的反应满意极了，这就是他最想要得到的结果。他嘴角绽放出一抹胜利者的笑容。 “怎么了？小眠眠你身处娱乐圈，对此不是最清楚不过了么？还记得黄思源吗？你觉得周思衡这么多年爬上影帝的位置，背后就没有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吗？” 江眠已经被激怒到了极点，浑身上下的血液都集中往头脑涌去，沸腾起来。 “他不会，不要用你肮脏的想法去揣测他。” “是吗？”胡向新轻笑一声，重新回到桌面上，拿起遥控器，摁下一个按键后，办公室内的大屏幕投影仪开始滚动图片，“或许从前没有吧，不过，只要我想，给他的职业道路增添一点小小的困难，也不算是什么难事。” “小眠眠你应该清楚，娱乐圈和资本一向是最难割舍的，它们相辅相成。只要我想，今天可以轻松捧一个黄思源上位，明天我不开心了，也照样可以拉下一个周思衡。” “更何况，已经有了软肋的周思衡，甚至不需要我付出什么大的代价，根本不用做什么，那些曾经喜欢他的粉丝，在知道他和男人厮混在一起的消息以后，自然会反噬。你也不想看到他身败名裂，对吧？” “别说了。”江眠缓缓闭上眼睛，握紧双拳，“……我答应你。” 为了周思衡，他什么都可以做…… 哪怕是，付出生命…… 第89章 “你别紧张, 放松、放松……” 谢衍脚边那一箱子是江眠所需要的素材书本，此时他也一脸着急，可还是得先稳定住周思衡。 江眠已经出了事情, 周思衡可不能再出什么意外。 但他其实是有些关心则乱了。周思衡现在的状态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可怕，他虽然也着急，可心里却是强迫着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知道自己不能过于紧张, 因为那样反而可能会影响到自己的判断力，作出错误的选择。 也知道只有先稳定住自己，保护好自己, 才能更好更快的找到江眠。 接到谢衍电话后, 周思衡第一时间驱车赶往了谢家, 甚至连口罩都没带, 火急火燎地出门，险些被路人辨认出来。 好在他是认识谢衍的车子的, 在距离谢家还有几百米的距离, 周思衡便把车子停了下来，下车来到谢衍身边了解情况。 在了解了前因后果以后，周思衡明白了，或许从一开始，江眠所说的拿书只是一个借口罢了，他的真实目的就是骗过周思衡, 恐怕这时候江眠自己已经开始着手调查胡向新的事情，或者已经和胡向新本人打过照面了也不一定。 而且这一次江眠是在两头欺骗，不仅骗过了周思衡，连谢衍被他利用而不自知, 所以最后江眠才抓紧了谢衍独自去取书的机会，用药让谢衍的助理昏睡了过去, 打破了车窗一个人离开。 一想到江眠可能正一个人与胡向新单打独斗，周思衡就担心的不行。他连忙拉出了列表中所有负责参与了之前调查胡向新的人，开始联系起来。 谢衍也在一旁不停的打电话派人搜寻着江眠的身影。 就在谢衍刚从一位路人那边得知江眠最后离开的方向是不远处的凉亭时，董助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董助是父亲谢景晟的助理，一般没有要事都不会轻易联系谢衍，这一次他的电话过来，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谢衍一阵头疼，本以为是父亲那边又在这样的紧急关头出了什么幺蛾子，接通了电话。 哪知道电话一接通，就听到平日里一向冷静的董助掩饰不住慌乱的语气：“不、不好了谢总，您快看微博！” 谢衍眉头蹙得更紧了。他现在本就手忙脚乱的，还没找到江眠的下落，好端端的去看什么微博作甚？ 周思衡就在他旁边，也听到了对方从电话里传来的声音，略加思索过后，他点开了自己手机上的微博。 结果一登陆，就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卡顿。 以往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周思衡的手机进入微博都不会卡顿超过三秒钟，哪怕是前些天他和江眠被偷拍了，也最多只是缓冲了一会，没想到今天打开，竟然足足让他等待了半分钟的时间。 甚至不用周思衡主动去搜索，一进入页面，微博就给他推送了一个直播间链接。 如果是放在平常，周思衡并不会在意，也不会点开任何推送。 可是这一次，他看到了，那事实播放的直播间当中，江眠的身影赫然在列！ 并且那镜头似乎就是正对着江眠拍摄的，一看就是有人特意为之摆放。 周思衡当即把手机屏幕递给了谢衍，谢衍低头扫了一眼后也愣住了。 他没有再管电话那边董助慌张的声音，挂断电话后便抢过了周思衡的手机捧着掌心。 “是眠眠没错！可这是哪里？” 虽然背景看着的的确确是办公室的模样没错，可是谢衍能够肯定的是，他的手中，甚至是谢家旗下所有的产业链里的公司，没有任何一家装潢风格符合直播当中的这间办公室。 直播间是线上某位乱码id的微博用户开通的，标题很简单明了，就是系统自动生成的房间号码，甚至连发布直播的账号都非常地神秘，一看就是刚注册不久的小号。 第173章 可江眠前两天正因为和周思衡的偷拍时间一同上了热搜，所以一开始有周思衡的粉丝发现了这个直播间，发现了江眠的身影以后，本以为是江眠开通的直播，怒气冲冲的准备进入直播间骂人，洋洋洒洒地在弹框里正准备输出小作文，却在听到了直播内容后惊恐地停下了手指。 直播间里的观众越来越多，很多都是抱着“江眠滚出娱乐圈”心态进入的观众，随着江眠和另一个陌生面孔的谈话，心脏也开始七上八下起来。 不少人发出了和谢衍同样的疑惑。 【这是哪里？江眠为什么会在这里？对面和他说话的人又是谁？】 【同问。而且这个办公室装修的氛围好诡异，无论是门口那颗枯死的发财树，还是墙上那些画风奇怪的挂画……江眠对面那人的精神状态看上去也不是很正常的样子。】 “眠眠现在正和胡向新在一起。”镜头偶尔会扫到江眠对面那人的正脸，周思衡曾经调查过胡向新的资料，他见过这张脸，也一下子辨认了出来直播中那人就是胡向新本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凝重起来，“我们要尽快找到他们两人，不然眠眠一定会有危险！” 现在能够知道的状况是：一，江眠还好好的，但只是暂时，如果他和胡向新这种高危险度数分子在一起，江眠的状况一定会更糟；二，两人现在看上去像是在企业办公室的模样，周思衡猜测，胡向新可能是把江眠带去了自己的公司。 他飞快在地图上输入了一个地址，导航显示距离这里不超过三公里。 只需要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 “我们走！” 周思衡马上带着谢衍上车，直奔目的地。 车上，周思衡把手机丢给谢衍，谢衍非常配合的连接上了车内的屏幕，直播间也同步显示到了屏幕当中。 “能把蔡兴耿逼上绝路的人，果然不容小觑。” 胡向新冰冷阴森的话幽幽通过音箱传出，连谢衍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果然已经知道了。” 相对而言，周思衡则是非常冷静，不仅一边开着车，把控着方向盘，还能分出神，思考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卧槽，蔡兴耿，我记得没错的话，这好像就是前段时间黄思源爆料出的s市光明学院其中一位老师的名字！】 【我去查了下，真的是！而且算了算资料上显示的他当年被判的年数，怕是前些日子就出来了！！】 【听这发言，难道江眠还和光明学院有关？细思极恐了家人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本来只是想吃个影帝的恋情瓜，怎么这个事情还越来越扑朔迷离起来了呢？】 【不是，我说怎么听着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好像前两个月s市这边刚解决了一个恶意伤人的案子，抓获的犯罪嫌疑人就是蔡某，而且公告上还写了受害人江某，这个江某不会就是江眠吧？？？】 【难道说解决了蔡兴耿是这个意思？】 周思衡紧抿着嘴，眉头皱的像是能够夹死一只苍蝇似的。 趁着一个红绿灯的工夫，他拨了通电话出去。 “马上帮我报警，江眠现在可能被限制住了人身行动，地点在xxx工业园区。” 在对面挂断电话前，周思衡又补充了一句：“帮我追踪一下直播ip，看看能不能黑掉直播。” “黑掉直播我们就不知道眠眠是否安全了！”谢衍连忙阻止。 可周思衡根本没有听从他意见的意思，吩咐道：“马上按我说的去做就行。” 等到挂断了对面的电话，红灯转变为了绿灯，周思衡才一边操控着方向盘，一边解释道：“虽然直播中断后我们也看不到眠眠的状况，可是现在直播间当中已经进入了太多人。直播的视角并不是从眠眠的方向延申出去的，恐怕开直播的人就是胡向新本人。” 没有给谢衍吃惊的反应时间，周思衡转动方向盘，继续说道：“虽然一时半会我并不知道他开直播间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但那么多观众，眠眠现在身上又缠着很多风波，他们再这么说下去，恐怕只会暴露更多对眠眠不利的事情。” 江眠在网路上的口碑本就不是很可观，如果直播真的是胡向新开通的，那么他一定会想法设法引诱江眠说出更多的爆料，若是被有心人用这次事件来炒作，江眠恐怕真的会万劫不复。 谢衍也是一时之间急昏了头，完全没想到放任直播继续下去还有如此大的风险，连忙闭了嘴，安静的听从着周思衡一切安排。 “哦？既然这样，你就不怕我对你的挚爱缪斯下手？” 听到胡向新抛出这个直击灵魂的问题后，周思衡握着方向盘的手都紧紧攥了起来。 他在前面铺设了那么多弯弯绕绕，恐怕就是为了在这里，用自己作为威胁，逼出江眠的实话。 以周思衡对江眠的了解，对于胡向新抛出的真真假假的诱饵，江眠都是绝对不会轻信的，他刚才也有自己的实际行动表明了态度。 可是任何关系到周思衡的事情，都是江眠最脆弱的防线和软肋。 周思衡很明显地感觉到了江眠的动摇。 他在心里默默的祈祷江眠能够听到他的心声，不要答应胡向新的任何条件和诱惑。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江眠能够自保成功，自己的名声、其他的一切，周思衡统统都可以舍弃不要了。 第174章 他只求江眠能够平安归来。 “别说了。” “……我答应你。” 在听到江眠最终还是踏入了胡向新为他准备的精心专属陷阱后，周思衡剜心般的疼痛。 到底他还是没能保护好江眠。 第90章 【天呐, 这场直播看得我小脑都要萎缩了，已经完全看不懂局面了，真的！】 【虽然我也看不懂前因后果, 但是江眠好可怜啊……明明进直播时我还打算喷他来着，狠狠怜爱了……他愿意为了粥粥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我相信他的感情是真的！】 【稍微知道一点内情, jm以前被送进过光明学院，而且似乎也是要治疗“同性恋”这个病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当年jm就是喜欢zsh被家里人发现了才……】 【我的妈……我忽然觉得江眠好可怜, 被家人送进那种地方, 怪不得平时看上去都是一副见谁都害怕的样子, 如果换作是我的话，恐怕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了吧。来自家人的背叛才是最令人痛心的】 【空穴来风的事情就不搞传谣了好吗？南铜之间玩的有多花你们是不知道, 如果江眠真的是, 我会觉得很恶心。如果周思衡一定要和江眠搅在一起，我会感觉我这三年的喜欢都喂了狗！】 不仅谢衍手忙脚乱，连周思衡也看着屏幕上这些密密麻麻飘过的弹幕烦心。 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指责他们。直播中的这些弹幕，他们并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根据自己现在所知道的情况做出判断，有些激进也是能够理解的。 随着江眠和胡向新的对话推进, 直播间在线观看人数只增不减，越来越多的事情从两人口中被传出透露给观众们，弹幕的风向转变的也更加明显了。 有不少人从刚开始进入直播间准备怒斥江眠臭不要脸勾搭周思衡的心态，转变为了沉默、心疼, 甚至恨不得冲进屏幕中把江眠护在自己身后保护他不再受闲言碎语以及精神上的骚扰。 【对不起，江眠, 我之前不该那么说你的】 【呜呜有没有大佬在观看直播啊，有人认识这是在哪里吗？和江眠说话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啊？我总觉得他精神状况真的很令人担心，他会不会被刺激的精神失常伤害江眠啊？】 【虽然江眠身为编剧的业务能力真的算不上业内一流，但如果他只能靠着这份工作承担生活的压力，我真的会狠狠怜爱】 【试问有谁会坚定不移地喜欢一个人整整十年啊……刚才前面说江眠恶心的人出来，你睁大眼睛看看，能为了自己的心上人做到这种地步的，我相信江眠绝对不是什么坏人！】 【影帝粉，不知道和我同担的粉丝们还记不记得，粥粥之前说过有个小粉丝从自己出道开始就一直陪伴着他，虽然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面，但是事业刚开始的时候，受挫折的时候，那个小粉丝不离不弃，一路陪着他走到现在，他很感激那个小粉丝，这个小粉丝不会就是江眠吧？】 【虽然这个猜测有点离谱，但，结合江眠为了周思衡什么都肯做的架势，我居然觉得这件事情放在他身上很合理】 坐在副驾驶上的谢衍一路紧张地盯着屏幕上不停飘过的弹幕，看着他们抽丝剥茧般逐渐把真相分析而出，更是坐立不安。 “到了！” 随着最后一个急转弯加速，周思衡终于把车子开到了导航所指引的目的地。 一停下车，周思衡就解开了安全带拉开车门，根本没有搭理谢衍的心思，朝着大门方向跑去。 两人都着急着江眠的状况，谢衍也不在乎这些小细节，也连忙跟着解开安全带下了车，紧跟周思衡的脚步跑去。 两人一到楼下大门口就被两位保安拦下。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您不能进去。” 知道江眠此时就在这幢大楼当中，周思衡又怎么会听劝，直接三两下动手撂倒了那两个人高马大碍事的保安，直奔电梯间而去。 这些格斗技巧都是曾经拍摄的时候跟着片场的老师学习的，原本只是为了防身，没想到竟然有朝一日也能够派上这样的用场。 周思衡自然也没有感慨的时间，按照只是摁下了总经办的楼层号码，拽着谢衍直接摁下了关门的按钮。 此时此刻，胡向新已经开始准备对江眠上下其手。 感受到那双瘦骨嶙峋的手掌贴上自己的手腕，江眠脸上的血色早已经不见踪迹。 他心里恶心，却还要控制着自己身体下意识地反应不甩掉那只作祟的手掌。 还没有到最关键的时候……还需要继续忍下去。 江眠默默地在心里隐忍着。 他今天来见胡三，自然是有自己的理由的，如果不是抱着一击即中的心，又怎么会自投罗网孤军奋战。 进门时被胡三弄坏的摄像头只是一个保守策略罢了。 若是没有被他发现，那就继续播下去，还能更快的曝光胡三的所作所为；若是被发现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有看似把自己所有的底牌都暴露在对手面前，对方才会更加放松警惕，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江眠闭上眼睛，不让自己对上胡向新那痴迷的眼神，在心里盘算着援手还有多久才能到来。 只是出乎江眠计划的，没过一会儿胡向新的办公室确实被人从外踢开了，只是进来的人不是他想象中身穿便服的警员，而是他怎么都想不到今天会出现在这里的周思衡和谢衍。 第175章 “眠眠！” 进门的第一秒，谢衍就喊出了江眠的名字，连忙几个大跨步走到他们身前，给了正牵着江眠手腕的胡向新一脚，把人从江眠身边踹开。 手上束缚的力道消失了，可江眠却觉得自己仿佛被人卡住了喉咙，他眼神慌乱，喃喃询问：“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这不应该。 在江眠的计划当中，谢衍和周思衡就算是意识到他的失踪和胡向新有关了，也不会那么快就直接找到这边来。 两人的出现在江眠的预料之外。尤其是周思衡，江眠一下子反应过来，恨不得把两人一股脑推出去，不让周思衡和胡向新对上视线。 可是早已经来不及了。 被谢衍踹了一脚的胡向新只是松开江眠的手稍微踉跄了一下，随后很快稳住了身形，眸光很快就落到了站在后方的周思衡身上。 他吃吃的笑着，面目逐渐开始狰狞：“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啊小眠眠，被心上人撞破偷·情的心情如何呢？” “你胡说什么！” 还没等周思衡和江眠做出什么动作，把江眠护在怀里的谢衍最先听不下去，接着距离优势，抬首又要冲上前揍他一顿。 胡向新脸上完全没有害怕的表情，反而笑意越来越发散，伸出手指着自己的脑袋，冲着谢衍挑衅：“打，往这里打！” 他早已经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安装上了摄像头，江眠不知道，可想必这两人已经在来的路上看到了那个直播间才是。 谢衍刚才踹了他一脚也就罢了，可若是他接着真给自己一顿拳脚相向，明天谢氏的股份，一定也会很刺激吧~ 想到事情变得越来越刺激有趣了，胡向新眼底的笑意更加疯狂。 “傻逼。”谢衍先是骂了一句，然后丝毫没有犹豫的，按照胡向新自己的要求，一拳打上他的肚子，随后又是一拳，打在他脑袋上，“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打你吗？” “哥！”江眠连忙去拉。他怕谢衍动了真格，一会警员来了，他反而不好解释。 只是他还没有拉住谢衍，身后伸出一双温暖的手掌，牵住了江眠伸出的手，顺势把人带入自己怀里。 江眠就这样被拽进了熟悉的温暖怀抱。 头顶传出周思衡烫的惊人的嗓音：“别担心，他知道分寸。” 听到他的声音，江眠整个人都愣住了。 周思衡把他抱得很紧，江眠能够感觉到他全身上下都控制不住的在微微颤抖着。 是……因为他突然消失而感到的恐惧吗？ 那边，谢衍直接杀红了眼，又冲着胡向新的腹部来了好几下，才收回了手，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倒在地板上，嘴角却还挂着变态笑意的胡向新。 “你不会真的以为，开着直播就能为所欲为了吧？就算现在直播没有被中断，我也照样敢当着镜头面前揍你！” 胡向新的嘴角笑意忽然凝固。 被中断？ 他挣扎着爬起来，查看自己的设备信息，上方果然跳出来一条“疑似受到木马攻击，直播自动关闭”的消息提示。 同样茫然的还有江眠。 “直播，中断？” 怎么会有直播，他带进来的摄像头不是在一开始就被—— 江眠很快反应了过来，谢衍所说的那个直播，恐怕是胡向新在他进门前就自己开启的。 他根本想不到胡向新破坏了自己带来的摄像头，结果还留存着这一手。 是以为他会做出什么决绝的事情，好利用直播拉他下水共沉沦吗？ 这个问题没有在江眠的脑中逗留太久，他很快又意识到另一个棘手的问题。 如果，刚才谢衍和周思衡都看到了胡向新的直播间，那是不是就代表着，刚才在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他和胡向新的交谈，胡向新对他做了什么，他们全都看到了？ 江眠脸上表情不太好看，他现在有些不敢抬头，对上周思衡的视线。 他又回想起刚才周思衡气的浑身发抖，心里更是发虚。 没等屋内四人再有什么动作，办公室的大门外再次传来一阵混乱的脚步声，下一秒，身着制服的警员们闯了进来，为首的那位更是掏出了自己怀里的镣铐。 “胡向新先生，你涉嫌贩卖走私、限制他人人身自由，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第91章 自从上车起, 周思衡一直一言不发，只是检查了江眠身上上上下下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才冷着脸启动了车子, 带着江眠和谢衍前往警察局。 江眠作为受害者，还需要配合警方那边做笔录，所以免不了这一趟。 只是调查员体恤他精神状态和身体状况不佳, 允许周思衡和谢衍陪同，让他们自行驱车跟从驾驶，没有跟胡向新一样被带上警车。 车内一片安静, 江眠有些坐立不安, 紧张地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周思衡。 他的喉结滚了滚。 “那个, 我……” 江眠犹豫着开口, 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眠眠，要不要吃点什么, 我带了饼干和面包。” 坐在后方的谢衍察觉到他们两人情绪不对, 连忙出声，试图吸引走江眠的注意力。 江眠摇了摇头：“不饿。” 出门的时候，他刚享用了由周思衡亲手制作的午餐，自然不会饿的。 第176章 拒绝了谢衍以后，车内再次归于平静。 警局距离胡向新的办公室不远，跟着警车畅通无阻了一段距离便到了。 车子停稳以后, 坐在车后排的谢衍率先下了车。 下车之前，江眠鼓起勇气，伸手握住了周思衡右侧的手掌。 两掌相贴的时候，江眠能够感受到周思衡的身为微微前倾了一下, 但最终还是没有把手抽离开来，就这么任由他牵着。 江眠紧张了一路的心此刻终于放松了些许。 他知道, 因为自己的欺骗和不告而别，周思衡生气也是应该的，但他还是永远对自己那么温柔。 “下车吧。” 周思衡解开安全带后，对江眠说了这句话，随后等待江眠松开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掌，等他下了车以后，自己才跟着一起下去。 两人进去的时候，胡向新已经被看管起来了。 负责接待他们的，是一位看上去四十岁出头的警官。 “别紧张，只是例行询问。来，坐吧。” 那警官笑着对江眠打了照面，安排他坐下后，才看了周思衡一眼。 江眠正低着头，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 前段时间，江眠就因为蔡兴耿的事情被邀请做了笔录，对于流程，江眠已经有些熟络了。落座以后，他很配合的把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包括他是如何和胡向新取得的联系，又是如何逃过周思衡和谢衍的眼睛从车上逃了出来，去与胡向新见面。 “你这小伙子，心眼子还怪多的嘞。” 做完笔录后，那警官见江眠精神有些紧绷，打趣了一句。 江眠做笔录的时候，周思衡和谢衍就在外面等待着。见江眠拉开门出来以后，两人一起上前围住了江眠。 “做好笔录了，我们回家吧。” 这话是周思衡主动开的口，对此谢衍也并没有反对，只是补充上一句，江眠要的所有书都已经被他交给周思衡，被江眠弄晕的那个助理也已经醒了过来，让他安心跟着周思衡回去。 江眠并不知道自己在做笔录的那段时间，这两人都商量好了什么，只是抬头，用征询的眼神看了眼周思衡。 感受到小家伙的视线，周思衡也颇有些无奈。 看来刚才他冷着脸，是真把小家伙给吓到了。 他伸出手，揉了揉江眠的脑袋：“没事了，回家吧。” 再次得到周思衡的确认，江眠才终于点了点头，对谢衍挥手道别以后，跟着周思衡一起上了车。 上车以后，他还是和刚才一样坐在副驾驶，周思衡还是很贴心的主动帮他系好了安全带。 一路上两人还是什么话都没说，但周思衡明显能感觉到江眠没有刚才那么局促了。 在快要到家的时候，周思衡将车停了下来，带上口罩下了车。 江眠一脸茫然的盯着周思衡离去的背影，见他进了一家街边的蛋糕店，江眠抿了抿唇。 等了大约三分钟，周思衡才拎着一块小蛋糕回来，一上车就把那块蛋糕塞到了江眠怀里。 “吃吧。” 刚才开车回来一路上，周思衡就注意到江眠看了好几眼路过的蛋糕店，正好现在快到家了，就给小家伙圆一下心愿。 江眠捧着那块蛋糕，却没有动手。 他想，周思衡大概是误解了他的意思。 刚才一路上他一直盯着蛋糕店没错，可他想到的是再过不久周思衡的生日就要到了，而不是……想要周思衡给他买小蛋糕。 算了。 江眠就这么一路把那块蛋糕捧在手上，捧回了家。 直到进了房间以后，江眠才把它放到茶几上，趁着周思衡不至于，一个熊抱从背后抱住了周思衡。 “我错了……” 主动认错是江眠的优良美德。 周思衡眉头一挑，没想到这小家伙倒是学会了主动认错，他开口问道：“错哪了？” 江眠把脑袋埋到他宽厚的脊背里，发出的声音也闷闷的：“不该利用取书的名义骗你和哥哥。” 周思衡把人从自己背后拽出来，捏了捏江眠冻得有些红彤彤的鼻尖：“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 江眠眨了眨眼，继续试探：“不该瞒着你和胡三偷偷联系？” “还是不对。” “那……”江眠想了想自己最近这些天还干了什么坏事，犹豫着，“不该前天晚上趁你睡着了以后偷偷爬起来画画？” “……” 周思衡实在是忍不住，伸手拍了拍江眠全身上下为数不多长了些肉的地方：“错在你还是没有彻底相信我。眠眠，我们现在已经是恋人了，你应该相信，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站在你这边，你想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但是我希望你能够信任我。我从来都不是你的什么牵挂和拖累，你想要做什么，告诉我一声，我会帮你一起实现的。” “噢……”江眠嗯了一声，周思衡见他这样，就知道他肯定又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使劲敷衍着自己，气不打一处来，又给江眠甩了个巴掌。 “疼！” 江眠顺势开始装可怜，试图逃避这个话题。 但其实周思衡收了力度，拍下去也只是稍稍有些麻，根本谈不上什么痛感。 可周思衡打定了主意不能这么惯着他，不然这小家伙现在有第一次就一定会有第二次。 第177章 “疼也挨着，这是不听话的孩子要受到的惩罚。” 周思衡很少会在江眠面前露出自己严格的一面，以往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都是无条件纵容江眠的心态，可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周思衡觉得自己应该反思，反思自己是不是对这小家伙太宠溺了些，以至于他干点什么坏事，便以为只要能撒撒娇就能躲过去。然后下次接着犯错，接着干坏事伤害自己，惹他生气，让他担心。 见装可怜没用，江眠决定直接出大招，伸手挽住周思衡的脖颈，黏黏糊糊的准备贴贴，却被周思衡闪身躲开。 周思衡叹了口气，把黏在自己身上的牛皮糖拽了下来，丢在沙发上，自己则是起身前往了书房。 “我去处理工作，你乖乖在这里反省。”顿了顿，周思衡接着补充道，“别想着偷偷跑进来撒娇，我不吃你这套。” 说完，周思衡就进了书房。但为了能够时刻注意江眠的动向，他没有带上书房大门。 周思衡说要工作也并不是骗江眠，他是真的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虽然胡向新一时间被看管起来了，但还留下了很多烂摊子没有处理。 现在他可以断定的是，这些天以来他调查到的东西，江眠肯定比他知道的只会多不会少。 但是这几天江眠都和他在一起，寸步不离的，他是怎么得知这些消息的？ 周思衡想到了一个人。 他拿起手机，点开了和张寒之的聊天对话框。 “胡三被警方的人控制起来了。” “嗯，我知道。” 果然，对面也一直在关注着他们的消息。 完全没有兜兜转转弯弯绕绕的意思，周思衡直接了当的问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的。 “江眠掌握的信息，是不是你帮他处理的。” 对面是个聪明人，知道江眠现在在周思衡身边安然无恙的，也完全不打算隐瞒任何事情。 “是我。” “你想知道什么。” 她用的是陈述句，而非疑问句。 周思衡想要知道的，当然是江眠对自己隐瞒的一切。 包括刚才胡三所说的，公司财报数据，和江眠报警时说的涉及走私贩卖的一切信息。 张寒之不愧和江眠配合默契，几分钟以后，周思衡果然从她那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江眠是个好孩子，他是因为太喜欢你了，才不想让你被牵涉其中，你对他好一点，别再让他担惊受怕了。” 这是来自张寒之最后的嘱托。 周思衡愣了一下，随后回复道。 “我会的。谢谢你。” 自此以后，两人就不再有任何来往。 退出和张寒之的聊天框以后，周思衡回头，看了眼正站在自己门口猫猫祟祟探头探脑的江眠。 他当然会对江眠好，但也需要教会不听话的孩子。 见自己被发现，江眠只得蹑手蹑脚的重新坐回到沙发上。 周思衡接收下张寒之发来的数据报告，垂下眼眸。 半晌以后，他点开了另一个微信聊天框，把整理好的数据发给了对方，外加一份连江眠和张寒之都还没有调查到的信息。 “除了公司偷税漏税、走私经营的财务问题，我怀疑胡向新还牵涉到了毒·品吸食，这些是或许可以参考的证据，辛苦您处理一下了。” 对面也很快回复。 “收到，感谢配合。” 第92章 将重要资料打包传送给警方后, 周思衡揉了揉眉心，收拾了一下心情，准备开始处理胡向新最后埋下的烂坑。 直播间的确如他所愿成功在中途被黑掉, 但周思衡并不能确定现在网友们究竟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看待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 他找的人很给力，成功在两人闯入办公室最后一刻黑掉了画面，不过大概是声音的采集与投射画面不是同一个渠道, 所以后面又花了些时间善后。 虽然画面消失了，但还是有耳朵灵敏的粉丝听出了周思衡的声音，尽管他说的话不多, 尽管他的声音相较于谢衍也并不是很大。 周思衡也是上网关注留言风向才意识到这件事的。 正如同他所想的, 原本在直播间当中纷飞的弹幕转换了阵地, 微博热搜上算是对这件事情的讨论。 可又让周思衡有些没想到的是, 网络上的风向，似乎和他想象中那种坚决抵制江眠, 要求江眠滚出娱乐圈的画面有些不同。 他非但没有看到那些极端的声讨, 引入眼帘的话语，反而是对江眠这个小可怜的偏爱。 【对不起，我承认我以前对江眠说话的声音大了一些。他真的好可怜啊呜呜呜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我们眠宝的妈妈粉！想要欺负我们家宝宝的坏人全都退！退！！退！！！】 ……眠宝？妈妈粉？ 这都是什么神奇的走向。 周思衡下意识回头看了老老实实端坐在沙发上局促不安的江眠一眼。对方大概是察觉到他的视线，连忙殷切地抬起头，双眼渴求的看向他。 周思衡强迫自己收回视线，目光重新回到电脑屏幕上。 【上天总是最不公平的, 有才有颜有实力的好人总被欺负，而祸害总是遗留千年】 【江眠只是光明学院的受害者之一，然而他以如此难堪的方式才终于被世人知晓他过去的苦难，那么另外的那些孩子呢？究竟还有多少可怕的恶魔隐藏在黑暗之下, 他们何时才有被阳光照耀的那天？】 第178章 【同性恋真的不是病！他们只是恰好喜欢上了同一性别的恋人，并不是做错了人！】 【说真的, 我喜欢影帝也有五年的时间了，要是今天有人这么问我愿不愿意为了他放弃一切，我肯定是不会的。我真的很佩服江眠，他对周思衡的喜欢，已经完全是跨越了普通的欢爱，这是一般人很难做到的。我支持江眠勇敢追爱，喜欢一个人并不是可耻的事情，也不应该被别人反对！】 【可江眠也就罢了，周思衡毕竟是活跃在镜头前的影帝，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周思衡的事业会因此受到影响的吧？】 【不是，怎么都在讨论江眠和周思衡会不会在一起。难道就没有人关注那个绑架江眠的疯子有没有成功被制服吗？这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刑事案件了吧？】 【我们在这里操心也没有用啊，直播到一半中断了，谁也不知道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从直播镜头来看，应该是那个疯子自己安装的设备，那是不是代表着他已经被抓走了，所以直播间才被关闭了？】 【……】 热搜当中众说纷纭，大家都各执己见，分享了许多观点。 但好在关于江眠的风向，都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周思衡想了想，还是要给关心这件事的网友们报个平安。 他联系了谢衍，对方也同样是这么想的。 两人一拍即合，很快谢衍那边的专业团队就拟好了稿子，以周思衡的名义发送。 周思衡v：“谢谢所有关注这件事情的朋友们。江眠江老师目前的一切平安，状态都还算平稳。嫌疑人已经被控制起来了，让我们一起等待正义的宣判吧。” 这条微博一经发出，便很快又引起了新一轮的讨论狂潮。 有人质疑江眠既然一切安好，为什么没有他露面的照片和视频，发送这条微博是否只是为了稳定网友舆论；有人表示终于能够安心，只要人没事，一切都好就行；还有人疑惑为什么江眠的事情，却是周思衡发送的声明。 这两人之间匪浅的关系联系让不少吃瓜网友们纷纷表示嗅到了不平常的气息。 关于是否要正式公开这件事，周思衡目前还是听从江眠的想法的。 他本人对于两人的关系，也从来没想着隐瞒，是什么样就让大家清清楚楚的看到。可江眠……他身上有太多的顾虑，周思衡也明白。 他发这条微博也并不是为了证实什么，只是单纯的想要和大家报个平安罢了。 虽然他们刚才也的确可以登录江眠的账号，以江眠的名义发送这条声明，但周思衡心里打定了主意要让小家伙好好反省，不能给他任何一丝撒娇服软的机会。 毕竟他心里也清楚的很，他最吃江眠这一套丝滑的小连招了。 只要对上江眠那双水润的眼眸，他就心软迷糊的找不着北了。 在发送微博之前，周思衡也已经和安晴打过了招呼。对方虽然无奈可不得不从，自从江眠和周思衡这两人在剧组里面好上了以后，安晴就没有一天不在担惊受怕的。如今这悬在脑袋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总算是落下了，她也索性松了口气，由他们去了。 用安晴的话来说，周思衡就是个实打实的恋爱脑。在恋爱脑的世界观当中，你根本无法打败他。 好在江眠现在在网友心里的口碑还算看得过去，又拿稳了小可怜的剧本，两人也还没正式官宣，就算周思衡再整出什么幺蛾子，安晴也都还有能够应对的方法……吧？ 收尾的工作太过于琐碎，以至于周思衡愣是在书房里坐了三四个小时，才意识到外面天色变得阴沉。 周思衡眉头一挑，连忙起身拉开座椅。 他还没准备今晚的晚餐。 只是走出书房的时候，周思衡才发现，从天亮等到天黑的江眠已经没有老老实实的再坐在沙发上等下去，而是进了厨房，正背对着自己，不知道在低头捣鼓什么东西。 看着江眠的背影，周思衡心里不知怎的，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他来到江眠身边，看清江眠正在制作什么“美食”的时候，眉头皱的像是能够夹死一只苍蝇。 “你是打算晚上就吃这个？” 背后突然传出周思衡的声音，江眠吓了一跳，端着碗的手险些松开。 周思衡垂眸，再次看向江眠手里端着的碗盘，眼神凉凉的。 只见那碗里冒着热气的，表面看上去还算光鲜亮丽，实际上——除非周思衡眼瞎了，否则他怎么会看不出，静静躺在那碗里的，不正是某师傅牌红烧牛肉面吗！ 见周思衡面色不善，江眠缩了缩身体。 “家里……没有别的食材了，我只在柜子里找到三包泡面。” 江眠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小心翼翼的味道。 “……”长久的沉默以后，周思衡叹了口气。他打开冰箱，果真如同江眠所说的，除了一瓶牛奶和调料以外，家里连颗鸡蛋都没有剩下。 他表情不太好看的把江眠摁回到沙发上，自己则是在手机上下单了外送蔬菜的订单，外卖小哥很快把菜送了过来。 怕江眠等太久饿着，周思衡给他下了速度最快的番茄打卤面。 面条根根裹满诱人的汤汁，色泽鲜美，不论味道，光是卖相上就秒杀了江眠刚才端出的泡面八条街。 “你吃这个。” 第179章 周思衡强行把那碗泡面从江眠的怀里捞了出来，端到自己面前，不由分说的动筷子吃了起来，甚至没有和江眠打一声招呼，速度之快，生怕江眠抢回去这碗泡面似的。 江眠坐在周思衡对面，脚尖点了地，拘谨的很。 等到周思衡吃了小半碗面条以后，江眠才慢慢开始动起了筷子。 “面是按照你的食量煮的，别想骗我吃不完。”周思衡见他犹豫的模样，直截了当地堵塞了江眠想要给自己加餐的所有可能，“吃完了把碗放着，一会我来收拾。” “……嗯。” 江眠进食的速度不是很快，周思衡解决了泡面以后也没动，就这么坐在那里，拿出手机，等着江眠用餐结束。 又过了半个小时后，周思衡才动了身，把两个人吃干净的碗筷带去厨房洗手槽洗了。 江眠全程看着，甚至连插手的机会也没有。 周思衡在忙的时候，也根本没给他一个眼神，和他说一句话，全程冷着脸。 江眠伸出手扯了扯周思衡的衣摆，收到对方回眸一眼后，又默默松开。 两个人之间这种诡异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了晚上睡觉前。 在洗漱完，抱着枕头准备被周思衡拒绝同床后，江眠的睫毛闪了闪，一双眼睛湿漉漉起来，下一秒，晶莹的泪珠直接无声划过了江眠的侧脸。 “好……那我去书房睡……那里，应该还有你的味道……就好像你还在我身边一样。” 江眠说着，马上就抱着枕头转了身。 临到出门前，周思衡还是忍不住，伸手一把把要转身离去的江眠抓了回来，咬牙投降。 “行了，别去书房了，快点上来吧，穿那么少，一会着凉了，有你好受的。” 被熟悉的公主抱抱回床上以后，江眠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一下就滚入到了周思衡怀里。然后—— 趁着周思衡起身关灯没注意到自己的时候，抚了抚刚才在大腿内掐的指痕，闭上双眼入睡。 怎么办呢粥粥，好像已经找到能够百分百对付你的方法了呢…… 第93章 第二天一早, 江眠是被一股扑鼻的香气唤醒的。 他起来的时候，身旁的位置早已经没有余温。 老老实实穿上拖鞋以后 ，江眠一边打着哈欠, 一边朝着香味的发源地走去。 “醒了？去洗洗，来吃早饭。” 周思衡看上去早已经洗漱完毕，现在身上系了一条围裙, 在背光的加持下简直是神仙下凡的贤惠好男人。 江眠“唔”了一声，没有听周思衡的话，反而更加凑近了一步。 “怎——” 周思衡刚想开口问话, 就感觉到下巴被人轻轻一啄。 江眠踮起脚尖在他脸上打下“标记”, 随后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般落荒而逃。 剩下周思衡站在原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还好早上洗脸的时候顺便把新生出来的胡渣剃掉了, 否则刚才江眠那一下，多少有些扎嘴。 等到江眠洗漱完毕重新回来后, 周思衡已经坐在餐桌对面的座椅上等待江眠一起享用早餐了。 “咔——”江眠才咬下一口封了边的三明治, 那酥脆的口感就占据了口腔。 “我记得你以前说喜欢吃这个，所以今天特地学了一下，怎么样，口感还行吗？” 周思衡也是第一次尝试，不太有把握。 江眠则是一愣，随后放下手中的刀叉, 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周思衡。 “不好吃？” 见他停下手上的动作，周思衡开始怀疑自己刚才会不会烤的时间太久了些。 江眠摇了摇头，随后咽下嘴里的三明治夹心，一脸认真：“那都是好几年以前的事情了, 没想到你还记得。” 周思衡也是一愣，才明白原来江眠刚才是在意这个。 他轻松一笑, 解释道：“毕竟你是从我出道前就追了我的小粉丝，第一位金主爸爸的喜好，当然要牢牢记住。” 金主爸爸…… 江眠丰富的想象力又开始往一些不干不净的方向天马行空了。 “小色鬼，在想什么呢？” 一看他开始神游的表情，周思衡就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抬手敲了敲江眠的脑阔，调笑着。 江眠揉了揉刚才被周思衡敲过的地方，嘟囔着：“只是想想，这也不让，小气。” 如此倒打一耙，周思衡既无奈又好笑：“我倒是想，可是你确定你吃得消？” 就江眠现在细胳膊细腿的模样，浑身上下长不出二两肉，两人真的要干点什么坏事，周思衡都怕江眠半路晕过去。 再加上，虽说他一直有在徐裕瑶的指导下帮助江眠做脱敏训练，可江眠现在能够接受的最大程度也就是亲一亲抱一抱，要是真的触碰到某些危险部位，江眠还是会下意识地逃避。 江眠正打算开口再狡辩一句，就看到周思衡淡淡地飘来幽怨的一眼。 “？” “纸老虎。”嘴强王者，恐怖如斯。周思衡这么想着。 “？？？” 江眠气鼓鼓地解决了剩下所有的三明治，还把桌上的番茄酱全都加到了自己碗里。 结果就是……非但没有报复到周思衡，还因为一次性吃了太多番茄酱被酸到牙龈疼。 这样安宁的饭后时间没有享受多久，很快，一则来自陌生号码的电话打破了这一份岁月静好。 第180章 因为前些天胡向新的事情，江眠对陌生号码都有些抵触。 只不过这一次接收到电话的手机，是属于周思衡的。 看了眼电话号码以后，周思衡眼神示意江眠放心，随后摁下接听键，又立即点击了免提外放。 “小周啊，你拜托我查的事情都查到了。嘿，这小子还真有胆子，还真和你想的一样，经过血液样本分析验证，他的确有过吸食毒·品的痕迹。” 虽然对面没有指名道姓是谁，但江眠已经能够听出他们在谈论的人就是胡三。 “其他的事情呢，有了你们提供的资料，很多事情查起来也确实方便了很多。那小子倒也算是条汉子，认下了所有事情，上头下令要把他转去专门看管的地方了，在转接之前，你们要不要最后来看一眼，我想你们应该还有最后的事情没有了断干净吧？” “这是想看就可以看的吗……”江眠小声嘟囔，询问着周思衡。 没想到周思衡还没回答，电话那头的男人语气兴奋了起来：“刚才说话的是小江老师吗？听声音就知道是个乖孩子！” 江眠：“……” 江眠马上噤了声，一双眼眸忽闪忽闪地向周思衡散发求救的眼神。 周思衡对他笑了笑，做了个别害怕的手势，随后则对听筒对面的人说道：“嗯，我们马上出发，辛苦您打点了。” 电话挂断后，周思衡回到房间翻出一件大衣裹在江眠身上：“回来之前，我让小李准备的，你的尺寸。外面冷，穿上吧。” “我们去送那个胡三最后一程。” 江眠属实没想到周思衡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把一切都打点好了，自己甚至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 两人还是到了昨天做笔录的地方，一进门，江眠就听到了方才电话中那道极具辨识度的声音。 “呦，来了。” 出来迎接并不是昨天的那位警官，这点江眠刚才在电话里也意识到了。 “人就在里面，我带你们去吧。” 按理说，正常情况下应当隔绝胡向新这种犯罪嫌疑人和其他人的接触，但江眠属于受害者当事人，想要在胡向新被处置死刑以前再见最后一面，手续问题处理起来也不算是什么难事。 胡向新正坐在看守室一角，听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懒洋洋地抬眸看了一眼来人。 在看到江眠和他身后的周思衡以后，他脸上并没有多少表情的波动，像是早就预料好他们一定会来似的。 “胡三。” 最后还是江眠先开的口。 “我知道你想要害我，甚至想要让我陪你一起去死，但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昨天你自己也开启了那场直播。” 没错，这是江眠想了一天一夜也始终没有想明白的一点。 如果胡三是怕自己和他的对话暴露，那么踩坏自己带入的微型摄像头也无可厚非，可他为什么要在破坏掉自己带入的摄像头以后，再次以他的视角开启了一场直播呢？ “呵呵……” 如同鹰鹫般的笑声阴森森的响起，像是被伏击在丛林深处的恶狼盯上似的，江眠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身后，一双强而有力的双臂扶住了他的身躯，把他牢牢护在怀里。 “别怕，有我在。” 周思衡轻声细语的这一句，却给了江眠无尽的力量。 他点了点头，随后站直了身体，努力去凝视坐在地上的胡三，同样也透过他，凝视自己这么多年以来的恐惧。 只要有周思衡在他身后，他就有无穷的力量和勇气。 “我为什么开了那场直播？谁知道呢……” 平心而论，如果不是因为那场直播，周思衡和谢衍也根本不可能那么快确认江眠的定位，警方的人也不会那么快找上门来。 可以说促成今天这样局面的，胡三自己也是推动者之一。 “那个讨厌的老大叔告诉你了吧，很快我就要被执行死刑的事情？” 江眠没有应答，只是站着，目光居高临下的望向他。 “无所谓了，生与死……哼，反正十几年前，我就已经死过一次了。” “没错……我早就已经死了，现在还活着的，只不过是一局破败不堪的躯体罢了！” 他忽然状似癫狂的靠近江眠，狠狠抓住栏杆：“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有死！你也应该下地狱去！和那些道貌岸然的禽兽一起！” 周思衡侧身，把江眠带入自己怀中，同时伸出双手捂住江眠的耳朵，低头在他眼前落下一吻。 “是脏东西，别听。” “不就是有人护着你么……怪不得怎么作践你都无从畏惧，你对他的感情，倒是单纯到让我害怕。” 胡三停下了狰狞的动作，抓着栏杆下滑，重新跌坐回地面上。 “两情相悦……终成眷属……呵，痴人说梦。” “我曾经，也有一个很喜欢的人。” “可是后来啊，我带他体验了我的世界，他高兴坏了，呵呵，呵呵呵……他疯了，他不停的摇着我的胳膊，抱着我的身体，说他爱我，让我放过他的家人……他真傻啊，不是吗？我这么爱他，怎么会舍得伤害他的家人朋友呢？” “我告诉他，我只是把他感受‘美好’的画面全程转播给了他的妻子和孩子看而已……啊，真是脆弱啊，那个女人晕了过去，然后再也没醒过来，孩子呢，不知道，好像是被丢到山里，被狗吃掉了？不重要了。” 第181章 “可惜了，如果他能早一点察觉到对我的爱意就好了……山里的生活，可不算是什么好事。大姐十七岁就嫁了人，生了一个两个三个小侄女，后来被活活打死了……二姐已经很久没有来看过我了，上次见面，她说她快要结婚了？爸爸妈妈，爸爸妈妈……” 见他颠三倒四如同发了疯一般，周思衡皱眉。 怕是这人的瘾又开始发作了。 “进了光明学院的那段时间，吃不饱穿不暖的，至少比山里还幸福一些，有很多人喜欢我，只是陪他们玩一玩游戏，都是用身体出力，和山里要干的活也差不多，还能躺好享受……虽然那些老男人都不太行，有的时候还要我伺候他们，嗤。” “我就这么等啊等啊，然后等到了你。” “倒是和我想象中不一样，竟然没有好好享受，竟然还把光明学院都给围剿了，真是厉害。” “然后我就想啊，如果这样的人，落败后会是什么样子呢？” “你隐藏的的确很好，只是很可惜，在看不到爱人的时候，所有人都会隐藏，只是当你一见到他，我就知道你漏了馅，只要抓住了软肋，想要打败一个人，不是很轻而易举吗？” “可惜，我是看不到你身败名裂，众叛亲离的光景喽，呵呵……” “不过等着吧，我就睁大眼睛瞧着。没了我这个‘胡向新’，还会有‘江向新’，‘谢向新’……只可惜我没能成功，否则站在你身边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嘭”地一声，江眠重重砸向了胡三刚才握住的那条栏杆，眼圈泛红，死死的瞪住他。 “我，永远也不会活成你这副模样。因为，你从头到尾，都只是个彻底的失败者，跳梁小丑罢了。” 江眠握住栏杆的右手狠狠发力。 没错，他永远都不会变成下一个“胡向新”。 胡三并没有成功“向新”，而他，却值得未来更加美好地生活。 和心爱的人一起。 江眠松开手，退回到周思衡身边，牵住了他的左手。 那里，一切温暖如旧。 第94章 江眠和周思衡才刚从看守胡三的小黑屋里出来, 就迎面撞见了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家，相互搀扶着，正在和刚才接待他们的大叔警员撒泼。 “哎呦！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啊！警察冤枉好人了！我们小三儿多好一孩子, 你们怎么说抓就抓了。他怎么可能会犯罪呢，你们怕不是想要抢我儿子的钱，我都知道的, 我们给你还不行吗，快放我宝贝儿子出来啊！” 那位阿婆更是直接倒地干嚎，一副十足的撒泼无赖模样。 江眠刚出来就撞见了这样一副景象, 很显然, 对方也发现了他们。 看着周思衡揽着江眠的腰, 那位大爷更是怒目圆瞪的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指, 指向江眠和周思衡。 “警察同志，你看这两个人, 伤风败俗, 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你们凭什么把我儿子抓起来，要抓的人明明是他们才对！” 还没能完全从刚才与胡三的那场对峙中走出来的江眠：“？” 他有些诧异地抬头，与周思衡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看了眼周思衡搭在他腰间的手。 他们？伤风败俗？就这？ 江眠简直要被气笑。 他还没控诉胡三对他做了什么龌龊的事情，他们倒好，一上来就是恶人先告状, 倒打一耙。 江眠本想上前好好让他们领悟什么叫做“十六年教育思想觉悟”的力量，就被察觉到他意图的周思衡伸手拦住。 周思衡拍了拍小家伙气鼓鼓的肩头，摇了摇脑袋，眼神示意江眠不要冲动。 毕竟他们现在还在警局当中, 有些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人士处理。 专业人士此时也烦躁的撩了一把额前的碎发, 捏碎了还没来得及点燃的香烟。 “大爷阿婆，我刚才都已经和你们说过了。我们是有充足的证据的，您二位不相信我没事，总归要相信人民警察同志吧——” “什么破警察，我看你们就是和那些人合计好了，要来骗我们家小三儿的钱！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们小三儿那么争气发了家，你们都想要抢他的钱！” “我们小三儿从小就努力聪明，成绩好得不得了，还不是你们这些城里人把他带坏了，他一来城里读书，就被传染了那什么恶心的病，可怜我们家孩子哦，好不容易现在出息了，你们这些人，早就巴不得让他死了好分钱是吧！” 冥顽不灵，跳梁小丑。 一瞬间，江眠已经彻底打消了和他们争辩的想法，扯了扯周思衡的衣摆，做了个口型。 “我们走吧。” 接收到他的意思以后，周思衡点了点头，趁着那两位正在跳脚的老人家被分散了注意力没有注意到他们，打好招呼以后，他便带着江眠彻底走出了警局大门。 只是没想到刚一出门，又遇到一个来者不善的。 “砰”地一声，车门被狠狠甩上，江眠朝着发处方向抬头望去，就见到了那道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影。 对方也看到了他。 江眠几乎是下意识地松开了甩开了牵着周思衡的手。 周思衡眉头微蹙，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道人影便已经大步流星来到了两人面前。 “好啊，我就说这几天怎么没看到你人，原来是又和男人厮混到一起去了！你还要不要点脸了，啊？！” 第182章 谢景晟熟悉的讨人厌的嗓音响起，转眼便已经来到了两人面前。 看起来他今天是一个人来的，谢衍并没有跟在他身边。 江眠脊背紧绷，脸上写满了局促。 刚才面对胡三好不容易被刺激出的自信和那么一点骄傲，就这样被父亲的一句话，一个举动掐灭在摇篮里。 周思衡见状，不顾江眠的反抗和阻拦，坚定的伸出手，把江眠挡在自己身后，面对面与谢景晟对峙。 “谢叔叔，这里是警察局，还是请您不要大声喧哗，以免打扰到其他人办公。” 他的语气波澜不惊，不卑不亢，这下倒是让谢景晟微怔。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妄图继续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审判他们。 “别跟我说这些唬人的，我就是专门为了胡三的事来的！” 此时，停好车的助理总算是姗姗来迟，站到谢景晟身后，小声说了几句话。 江眠则是在听到他刚才的发言以后，马上明白了过来：“胡三的父母，是你把他们带过来的？” 周思衡也吃了一惊。 他完全没想到，事情还能发展到这个地步。 被戳穿真相后，谢景晟眼神闪了闪，但他到底是在商界纵横多年的老油条，很快掩盖自己的心虚。 “你还有脸问我？你做的那些事情，还要我来给你处理烂摊子。” “胡三不能死，他要是死了，警方就会公布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到时候全世界都会知道我们家有个不争气的病秧子！我们整个谢氏集团都会被你连累，你到底知不知道？！” 江眠浑身都在微微发抖。他努力憋着眼泪不让它们从眼角滑落，咬牙反驳：“您以为他不死，全世界就不会知道这件事了吗？父亲，您究竟有没有把我当成过你的孩子？在您眼里，最重要的，就永远只是谢氏集团的股权吗？” 这一刻，江眠似乎明白了胡三为什么会把入狱前最后的念头都留在他的身上。 至少他有句话说得很对。 他们原本就是一样的人。 那些努力想要逃避忘记却始终失败的黑暗过往、被最亲近的家人以爱为名的道德绑架。 有的时候江眠也常常忍不住去想。 如果当年他没有遇到周思衡。如果周思衡没有与他相爱。如果周思衡和那些人一样，只是表面上看上去光鲜亮丽，实际上背地里满是污秽，他现在会是怎样一副模样呢？ 江眠也知道，把生的希望寄托在其他人身上，本来就是件风险十足又听上去万分可笑的事情。可是他早已经死过一次了，在那年闷热的夏天。 已经失无可失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大不了，选错了，再次万劫不复罢了。 江眠忽然有些羡慕胡三了。 就算愚昧如胡三的父母，都知道在最后时刻护住自己的亲生骨肉。 可是谢景晟呢。 江眠受到的最痛的重击，全都是来自于他的。 这个跟他有着最亲近的血缘关系的父亲。 “我知道从小您就不喜欢我，我出生的时候只是被您当作一个plan b，谢家家大业大，不差我这一张嘴。” “您说您工作忙，从小我和哥哥生活上方方面面的事情您也不过问，这些我都能理解。我们拼了命的想要考取好成绩，可是结果呢。” “无论是第一还是满分，您都只会说不要谦虚，哪怕只是一句‘辛苦了’也没有；成绩下降了一些，您却如同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脚——‘为什么考差了，是不是只想着玩，没有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天天要这个要那个，学习上一点长进也没有’‘你看看你哥哥，你要是有他一半我都能省心’。” “父亲，这么多年来，我都想要从您口中得到一句夸奖，哪怕只是一个字。可是您好像一台只会打鸡血的机器，无论我们获得怎样的成绩，都无法得到一句您的赞扬。” “父亲，我已经二十六岁了，不是十六岁的孩子。请您不要再用以前的想法来看待我。我现在有能够自力更生的能力，在高中毕业后，我就再也没能向您要过一分钱，我很感激您前十八岁的养育之恩，也请您稍微倾听我的内心诉求，我想要的，从始至终都无非只是您的认可罢了。” 或许是一下子大受打击，江眠瞬间吐露了许多从前不曾倾诉的，这些年长久以来的心声。 谢景晟从来没有和江眠交谈过那么长时间，这也是他第一次听到他这个一直不怎么在意的小儿子剖析自己的内心。 江眠已经不知道自己指尖的颤抖是因为什么了。 愤怒、惶恐、悲鸣……？ 都已经不重要了。 周思衡站在他的身边，满是心疼。 或许在旁人看来，像谢衍和江眠这样家世的孩子，从小应该是无忧无虑的。 可是养育孩子，并不像是投喂小猫小狗一样简单。 想要教育好孩子，不只是关于他学习上的事情，还有生活和精神世界。 在梦想尚未诞生前的孩子们，通常会把父母的期望当成自己的全部理想去追求。可是追梦的孩子总会在道路上遇到挫折，那些在大人们看来毫无用处的鼓励赞美和陪伴，在孩子们的眼中却是无比重要的。 江眠扯了扯嘴角，眼里却早已经麻木了没有一点笑意：“至于您说的喜欢上男人是一种罪，会让家族蒙羞。那就让我成为家里的罪人吧，反正，您也早就不想要我这个儿子了，对吧？” 第183章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生你养你，这么多年，我缺过你一口饭吗？”中年男人终于被戳到了心底最害怕面对的答案，佯装愤怒，以壮大自己的气势，“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了？！” 话已经说到了这一步，江眠也知道再怎么与父亲言说也已经没有用了。 父亲自始至终想要的，也只不过是一个对他言听计从、不会气他反抗他，没有自己灵魂和想法的小儿子罢了。 江眠转过身，第一次没有任何遮掩欲·望的，坚定地牵起周思衡的手。 “我们回去吧。” 周思衡捏了捏他的手掌，给予他最坚定的答复：“好。” 第95章 胡三最终还是被执行了死刑。 这本就是无法宽容的事情, 无论那两位老人家再怎么闹，无论谢景晟想了多少种方法阻拦，这都是不争的, 无法被改变的事实。 胡三被执行那天，江眠正窝在家里撰写剧本。 上次他和周思衡说过的那个新想法，并不全是谎言。至少要编写新的剧本这件事的确是事实。 “今天想要出去走走吗？” 周思衡坐到江眠身边, 穿戴整齐，一副马上要出门的模样。 听到他的声音，沉浸式办公的江眠才终于转了转眼珠。 “去……哪？” 江眠最近在编写的新剧本是悬疑类的本子, 每天一睁眼就在烦恼案件的编撰, 就连吃饭的时候都皱着好看的眉头不曾放下, 周思衡发现他连最爱吃的菜都比以往少吃了许多。 周思衡伸手, 揉了揉江眠有些乱糟糟的发丝：“小笨蛋，明天就是除夕了, 不想准备一下年货吗？” 江眠被他揉了一会, 才感觉到大脑重启成功。 他眨了眨眼，一脸真诚：“那些东西叫外卖或者快递就好了，还要自己专门跑一趟吗？” 周思衡：“……” 也是直到这一刻，周思衡才在江眠身上感受到了那么一点儿“豪门公子哥”的即视感，从前和江眠相处的时候，一点也不觉得他像是富贵人家养育出来的孩子。 “你说的很有道理。”周思衡点头赞许, 随后抛出一个对江眠来说杀伤力极强的诱饵，“其实我只是想要找个理由和眠眠一起出去逛街罢了。如果眠眠觉得麻烦的话，那还是算了……” “不麻烦！我马上换衣服！” 周思衡话音未落，江眠便站起了身, 迈着腿开始在屋里子上窜下跳地找衣服。 不一会过后，周思衡盯着站在自己面前, 上半身淡绿色毛衣，下半身深色牛仔裤，外面随手套了件黑色羽绒服的江眠，沉默半晌后，失笑道：“我的确是要出门，但也不是马上瞬移走，不用那么着急。” 他把江眠领回衣帽间，重新给他搭配了一身至少对得起那张脸高颜值的搭配。 给江眠戴上围巾，拍了拍他的后脖颈以后，周思衡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双手套，给江眠套上。 于是出门的时候，周思衡收获了一只被裹得里三层外三层，严严实实的不倒翁。 被裹得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的江眠眨了眨眼：“？” 周思衡低头看了眼，忍不住又轻笑一声。 虽然和刚才预想中不太一样，但……这样也不错。 已近年关，街上行人来来往往的，因为寒风扑面，大部分人也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乍一看大街上来来往往的，就跟粽子下锅似的。 出门以后，江眠小小的“哇”了一声。 “嗯？怎么了？” 周思衡偏头，同样轻声问道。 江眠把脑袋缩了缩，下半张脸全都埋进围巾里，连带着声音也密不透风的。 周思衡依稀听到了几个声调，但很快随风飘散在这片白雪皑皑的大地上。 “嗯？” “没什么。”江眠撇开眼，一副拒绝重复的模样。 周思衡凑近，一下把江眠带入自己怀中，嘴角带着笑意，去挠江眠腰间的痒痒肉：“不告诉我？” 江眠最受不了他这样的攻势，当即腰就一软，险些摔了个倒栽葱，倒下的时候稳稳当当进了周思衡的怀中。 “说不说，嗯？”周思衡阴谋得逞后，腹黑地继续问道。 江眠觉得自己真是委屈死了。 “我说还不行嘛……”他捏了捏刚才被周思衡碰过的地方。虽然现在穿着厚厚的外衣，其实根本碰不到里面的皮肤，可当周思衡的大手抚上来时，江眠还是下意识的感觉到了皮肤上的灼伤感。 他偷偷把手藏在背后，随后踮脚在周思衡耳边小声道：“你凑过来一点。” 江眠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其实周思衡早就看穿了他的小九九。 这小孩把心事全都写在那双好看的眼眸当中。他想干点什么，无论是好事坏事都能轻而易举看出。 不过就算看出了，周思衡也愿意陪他演这出戏。 他于是弯腰低下身，含笑问道：“想干什么？” 他才一闭上嘴，江眠往他脸上丢了团小雪球。 说是团，其实按照体型，顶多算得上一颗小雪子，砸到身上也没有一点痛感，只留下一瞬间的冰凉感。 诡计得逞后，江眠马上松开周思衡的手，想要迈腿跑出去几米远。 可惜周思衡早就做足了准备，非但没让江眠成功跑开，反而还把人拉了回来，眼疾手快的拉开了江眠用来遮住下半张脸的围巾，用刚才被偷袭到的鼻尖蹭了蹭江眠的鼻尖。 第184章 “唔。” 江眠皱起眉，刚想说有点冷，只是刚张开嘴，就被更加诡计多端的周思衡捉住机会，抬起他的下巴，和他交换了一个绵密的吻。 江眠被他吓得顿时忘记了挣扎，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手和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江眠觉得全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他甚至可以听到雪落在周思衡发丝上的声音，周思衡才放开了他。 分开之前，他还轻轻咬了下江眠的下唇：“还皮吗？” 江眠脑袋一瞬间摇晃的和拨浪鼓似的。 等到周思衡退了一步，和他稍微拉开一些距离后，江眠才欲盖弥彰的四处张望一番，猛的把围巾重新拉回去遮住脸，生怕被别人发现。 他刚才和周思衡，就这么站在洒满了暖光的皑皑白雪上，身前身后是无数来来往往的行人，偷偷接了个吻。 有点，太刺激了。 江眠一双眼睛飞速的眨啊眨，一副脑内cpu都要烧了的模样。 周思衡莞尔一笑，实在没忍住，摸了摸江眠的发丝。 “不闹了，快走吧，一会商场要关门了，好不好？” 江眠哪里还说不出一个“不好”？ 他往前走了两步，感觉自己双腿都被刚才周思衡的那个热吻亲得有些发软。 同样软绵绵的，还有江眠瞪周思衡的眼神。 周思衡脸不红心不跳的受了这一眼刀，牵着江眠的手，在雪路上留下两串脚印。 赶到商场的时候，商场促销已经接近尾声。 就像是你永远也无法从大爷大妈们手下抢到免费鸡蛋一样，临近春节时的年货，也是格外难抢的。 两人来得又晚，商场里人挤人，等轮到他们的时候，除了福字和对联，基本上已经剩不下什么别的东西了。 周思衡搜索许久，最后在一片角落里拿起两盒仙女棒，放进购物车里。 结账的收银员小小吃惊，在检查了这两盒明显落了灰的仙女棒没有过保质期以后，才给两人扫了码：“没想到角落里还藏着这最后的两盒。现在很少看到有人玩这个了。” 同样惊讶的还有江眠，说实话，他一下子没跟上周思衡的脑回路。他对这些烟花爆竹的没什么兴趣，而且他记得周思衡似乎也并不喜欢玩这些东西？ 不过周思衡做什么，江眠都会无条件支持——除了晚上拒绝和他贴贴以外。 付款时，江眠感觉到收银员小姐姐的眼神一直有意无意的飘向两人，尤其是自己身上，有些手足无措。 周思衡很显然也发现了，皱了皱好看的眉头。 “您好，已经扫码成功了。” “哦哦，好的。” 收银员小姐姐才回过神来，冲着两人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对不起，您弟弟长的有点像是我喜欢的明星，这才认错了——话说回来，我看您好像也有几分眼熟呢？” 商场里打着适宜人体体温的恒温空调，所以进来以后，江眠就把用来遮面挡风的围巾解开了，搭在手上。 江眠茫然眨了眨双眸。 明星？他？ 还有弟弟是什么鬼？ 周思衡倒是很顺畅地就坡下了驴：“您认错了。” “对对对，我说嘛，怎么可能碰到他——” “不是弟弟。” 周思衡拎起购物袋，轻笑一声，纠正道。 “不是弟弟，是我的小男朋友。” 说完，他就收起手机，顾不上已经石化的收银员的反应，牵起同样石化的江眠的手，朝着商场别的区域走去。 “哎？！” 身后，传出一声穿透力极强的惊呼。 “你就不能收敛一点……” 直到走出十几米的距离后，江眠才凑近周思衡，小声抱怨。 周思衡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表情：“这本来就是不争的事实，我只是纠正事实而已。” “强词夺理。”江眠小小嘟哝一句，在被周思衡捏住唇以前，迅速用围巾重新把自己的下半张脸包裹住不给他机会，“不过好奇怪……她刚才竟然没有认出你，反而认出了我？” 江眠觉得这世界是越发荒谬了。 在他眼里，像周思衡这种咖位级别的演员已经是家喻户晓的地步了，反而自己只是个名不经传的码字工，常年在幕后工作，也不怎么露脸。他们两个人就算是掉马，也应该是周思衡掉，为什么反而是他呢？ 周思衡垂眸，看了眼正在纠结的小家伙，没有说话。 这两天江眠醉心创作，外加被周思衡时刻监督着不能网上冲浪，所以江眠并不知道，那天他们两人在警局外偶遇谢景晟的画面被路人偷偷拍了下来并且上传到了网上。好奇八卦心重的网友们很快便根据两人对话的内容顺藤摸瓜，摸出了江眠的真实身份。拔出萝卜带着泥的，这期间还挖出了不少江眠昔日成长经历中的往事，尤其是十九岁逃离了光明学院的魔爪以后，桩桩件件经历的事情，都格外惹人心疼。 一时间，全网对这件事稍微有过了解的网友们纷纷刷起了#心疼江眠#的话题，甚至一度高居热搜榜首。 除此之外，周思衡也默默在暗地里推波助澜了一把。 他始终记得江眠进入娱乐圈以后前几个剧本被人平白糟蹋，惹得网友们误会的事情。 恰好也有昔日江眠合作过的小演员见状站出来发声，周思衡关注到以后，主动抛出了橄榄枝，联系上了他们，经过一番专业操作后，几人联手将过往的事实真相彻底曝光，一时间，网上纷纷炸开了锅。 第185章 这段时间，江眠可谓是热搜上的常客，久居不下，甚至直到现在，江眠的名字都还高挂在热搜第一名。 不过这些，周思衡都不打算告诉江眠。 能够遇到江眠，周思衡觉得自己是修炼了一辈子的福气。对于上天馈赠给自己的珍宝，这样的小家伙，他怎么舍得他再受一分一毫的苦呢？ 他恨不得把江眠藏起来，好好疼爱，谁也瞧不见找不到。 但是周思衡也知道，爱是自私的，也是伟大的。 江眠有自己的梦想和追求，他不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江眠的光芒，应该被全世界看到。 所以，作为江眠的恋人，他在背后默默推波助澜了一把。 他想让全世界认可江眠，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和江眠，从来都是势均力敌的爱情。 第96章 虽然在商场里没能顺利地买齐所有需要的年货, 但凭借着钞能力，赶在春节前，周思衡还是成功凑齐了过年套餐。 牛羊肉是早就提前预订好准时准点空运到家的, 红火的对联和福字是从网上同城下单跑腿代取的，各色果蔬也是沿途挑选了一路打包带的。两手空空出门一趟，回家的时候, 江眠和周思衡两人手上都已经是大包小包。 周思衡率先进得门，一放下东西，就紧接着从江眠手中接过他拎着的袋子, 生怕江眠累到一点。 其实江眠拎着的那条袋子根本没什么重量, 里面装的是大包小包膨化食品和零嘴, 是刚才在超市里江眠又撒娇又卖萌了许久哄着周思衡买的。 江眠身体不好, 周思衡平时也看管的严，很少让他吃这些不健康的零食。可无奈江眠最近似乎是越来越会撒娇了, 见磨了许久周思衡都没有同意, 他一咬牙，直接踮起脚尖，扯下围巾在周思衡侧脸迅速偷袭了一个亲吻，然后搭配着一句轻飘飘的“daddy，给我买一个嘛”，成功把周思衡迷得五迷三道的, 终于点下了这个头。 一句话，让高冷影帝为我买下一辆（购物）车。 江眠觉得自己真是越发聪明了。 只是很可惜，有些方法的确能够奏效，不过呢, 距离被收取利息，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一回到家, 房门落锁后，江眠就感觉到身前的人影骤然压了下来，还带着最后一缕夹在怀中的风雪扑面而来，随着周思衡热情地亲吻，将自己融入怀中。 “嗯……” 这一次周思衡的吻来的比过往那几次都更加激烈，江眠的脊背抵在坚硬的门板上，抬起头承受着索取，实在有些吃力支撑不住，腿一软，就被早有准备的周思衡稳稳当当接住，又借着姿势难舍难分的亲密了好一会儿过后，江眠实在是到了极限，连最后一丝走路的力气都被抽离走了，眼神涣散的倒进周思衡怀里。 亲着亲着，江眠很快就感受到有一只宽大的手掌在自己身上摸索着。先是被掐住的腰肢，向上延伸，摸索试探，来到了更加敏感的胸膛位置。 周思衡的动作很轻，但江眠却总有种，这动作落到自己身上千般重的滋味。 “别……” 他感觉到自己毛衣的下摆被撩开一块，周思衡的指腹冰冷中有带着一丝暖意，江眠一时之间竟然分辨不出来他究竟是在点火还是降温。忍不住哼了一声，发出一声似乎抗拒但那缠绵的语气更像是邀请的喘息。 周思衡又亲了亲他的额头，开口的时候，嗓音已然带了几分沙哑：“……别什么？” 江眠眨了眨被他亲出生理性泪花的双眼，张了张嘴，有些难以启齿。 既然说不出，那就接着亲。 周思衡毫不犹豫的，再一次低头，含住那双柔软香甜的唇瓣。 江眠觉得周思衡简直像是从前魅惑君王的狐狸精，只是这么亲一亲，就把他弄得分不清东南西北，身上最后的一丝力气也被他不知何时掠夺而去了。 每次亲吻完以后，江眠都会先进入一种手脚绵软无力的状态。他喜欢整个人顺势倒入周思衡的怀抱当中哼哼唧唧的。很显然，现在的江眠已经完全进入了这种状态。这时候的江眠是最柔软可口的。 周思衡毫不犹豫地趁人之危，一把抱起了江眠，宛若一只把单纯小白兔叼回家的大灰狼，眼神危险，甚至顾不上江眠放在心头上的那些零食，稍微摆正位置以后便把他们抛掷脑后，带着江眠回到了房间。 被放到柔软的床铺上时，江眠仍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感受到周思衡附身而上，压在自己身上的体重时，江眠才是真的有些慌了。 虽说他们平常都会相拥而眠，江眠也喜欢主动找周思衡“贴贴”，可如果真的要做那种事情，江眠内心的恐惧远远大于期待的美好。 光明学院和蔡兴耿带给他的那些阴影太深，深刻到如果是周思衡以外的人，无论男女，只要一靠近江眠，或者是发生了什么肢体接触，江眠都会忍不住的开始逃避，更甚至会无意识反击，就像是他和周思衡最初在剧组相遇的时候，他挥手打落了周思衡的双手，并且把他推倒在地那样。 所以他和周思衡交往以来，做过最亲密的事情，也只是搂搂抱抱，再时不时接个吻罢了。 周思衡一直以来也很顾虑他的身体，一直迁就着他，就连偶尔接个吻，都是江眠主动撩拨，周思衡忍无可忍才…… 第186章 可是现在的状况，周思衡危险的眼神代表着什么，同样身为男人，江眠不可能不清楚。 他心里没由来的恐慌，忍不住开始小幅度的挣扎起来。 “放开……我……呜……” 听到江眠支离破碎又被逼出哭腔的声音，周思衡心脏猛地一缩，就算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只能停下，像往常一样，安抚着江眠的情绪。 他顺势躺倒在床上，把江眠顺势搂入自己怀里，一下一下的抚摸着他的脊背安抚：“别怕，没事，我在。” “只要眠眠不想做，我不会勉强的。” 把脸埋进周思衡怀里，江眠深呼吸了几口气。 缓了一会儿，江眠才小声吐出几个字：“没关系的，我可以……” 他一边说着，身体却在控制不住地颤抖。周思衡看在眼里，怎么会不心疼？ 他伸出手摸了摸江眠的侧脸，手背抚过他柔软的脸颊：“眠眠，不要勉强自己。我们在一起并不是为了这个，对吗？” “……嗯。” 江眠缓了许久，从终于小声答应下来。 他当然知道周思衡喜欢自己，和那些人不一样，并不只是为了做那档子事。 可江眠也是实打实的男人，自然知道欲·望膨胀到了极致无法纾解是多么地难耐。 待到眼前清明了一些，江眠趁着周思衡不注意，一个翻身骑到了周思衡大腿上。 “眠眠？” 周思衡倒没往奇怪的方向想，只是怕江眠摔着，小声喊了声。 然后下一秒，他就身体力行的感受到了来自江眠小小的馈赠。 “你……” 江眠也是第一次帮别人做这种事……甚至他以前也鲜少自己动过手。 可是这是周思衡啊。 是他最最最喜欢的人。 周思衡感觉自己身上所有的血液都往同一处地方涌去，手上忍不住爆起青筋。 最难受敏感的地方被心爱的人用温热的手掌抚摸着，所谓冰火两重天也莫过于此吧？ 只要一想到江眠在帮自己排忧解难，周思衡觉得自己能够控制住没有把江眠就地正法，已经是容忍到了极致。 偏偏某个正在煽风点火的小家伙还要嘟囔一句：“怎么又……” 他的右手已经快要控制不住了。 “……”周思衡低叹一声，借着半靠在床头的姿势，他伸出手贴上江眠的脸颊，随后又顺着脸颊逐渐摩挲到江眠的唇边。 大拇指来回在江眠唇边按压着，让江眠有种酥爽到头皮发麻的感觉。 明明是换作其他人都会感觉欺压□□的动作，为何偏偏周思衡做起来……他那么痴迷？ 江眠很难保持分散精力同时专注在两件事情上，但很快，周思衡就已经用实际行动帮他选择了大脑思路的归宿。 “真棒，乖孩子……”周思衡另一只大手沿着江眠的腰窝向上，一路从后脊椎蔓延到了脊背，随后是后脖颈。 这样的姿势有些危险，江眠下意识的想要松手逃离。 可是周思衡的动作更快一步，趁着江眠松手的空档，把他带到了自己的小腹上坐下，江眠的动作彻底从半跪半骑的姿势转变为了全身压在周思衡身上。 “不重嘛，唔……” 还是一样的策略，江眠一开口，周思衡就趁机吻上去，不给江眠想东想西的机会。 两个人就这么避无可避的紧紧相依着，很快，周思衡和江眠同时感觉到了江眠的变化。 “我……” “别怕，我帮你。”周思衡轻笑一声，那笑意打在江眠心尖上，泛起阵阵涟漪，“眠眠刚才的亲自示范很规范，是时候到了我该回报的机会了。” 江眠本想说他刚才帮助周思衡并不是求取回报，但周思衡在他身上点火的那双手又不安分起来，一只拖着他的下巴让他继续和周思衡的缠绵拥吻，而另一只……则是朝着更加深邃隐秘的地方探索。 当皮肤接触冷空气的时候，江眠身体猛地一缩，周思衡就知道了，自己没有让他失望。 当捕猎者和猎物互换了身份后，江眠才真情实感的体验了刚才周思衡的感觉。 不……甚至周思衡的技术更加高超，可比他刚才一阵盲人摸象似的探路好了太多。 江眠以前很少抒发过情绪，也同样是第一次被除了自己以外的人触摸到这片神秘领域，感受到周思衡开始微微发力以后，江眠整个人身体一僵，上一秒还贴在周思衡胸膛前的双手，下一秒因为身体的颤动，那种几乎要脱离地心引力的失重恐惧感让他下意识用双臂抱紧了周思衡坚实的臂膀，还因为动作突然，不小心在周思衡的脊背上留下几道抓痕。 不过那力度和猫挠似的，倒也没让周思衡感觉到有多疼，反而心尖上酥酥麻麻的。 他俯身，在江眠的耳侧留下一串舒缓的亲吻，帮着江眠放松身体。 “别怕。” 周思衡说会保护他，是真的会把江眠捧在手上守护一辈子。 整套灵魂马杀鸡套餐下来，江眠觉得自己仿佛是一条被人钓上岸的鱼，身上发了汗，湿漉漉粘腻腻的。 周思衡侧身从床头柜上抽了几张纸擦去江眠脸上的眼泪和汗珠，又是在忍不住亲了又亲，最后抱着剧烈运动过后实在半点力气也没有了的江眠，小声问道：“难受吗？” 第187章 江眠过了好久才从那种迷离的状态中抽离出来，他现在甚至不敢直视周思衡的眼睛，低头埋进周思衡的臂弯里，好半天才憋出一个肯定的“嗯”。 年轻的身体总是精力旺盛，虽然江眠的身体状况比一般人还是会差一点，但初次开荤，那点炽热的小心意很快又活跃了起来。 再次被周思衡捉住小尾巴的时候，江眠眼里已经快要容纳不住水光了。 “你……” 周思衡低头，在他唇上咬了一口，又带着一分阴谋得逞的快意。 “身为daddy，自然要好好教导宝宝，对吗？” 第97章 周思衡的“教育指导”课堂持续了很久, 久到太阳已经开始落山，天边的光芒逐渐黯淡，寒意也顺着夜色降临逐渐来临。 大年三十晚上的年夜饭还没吃, 江眠就先去洗了澡，换上了周思衡为他准备的新衣。 两个年轻人过年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讲究的、一定要遵守的古老观念。 所谓衣服，新旧之分也不过是第一次穿和第二次穿的区别, 更何况自从江眠搬过来同居以后，周思衡给江眠置办了不少衣服，还有很多江眠都还没有穿过, 所以那些全都算得上是“新衣”。 家里的房间多, 浴室也不止一间。江眠去洗漱以后, 周思衡先是留下来处理更换了新的被套, 抱着原先的那套放入洗烘一体的洗衣机里清洗，随后又回到卧室打开衣柜取出自己的衣服, 去了另一间浴室洗漱。 江眠出来的早, 他洗漱完毕出门后，见周思衡还没出来，便先一步来到了厨房，整理出晚上要做的菜肴备菜。 江眠和周思衡两人都会做菜，只是周思衡心疼江眠，常常不会让他动手, 还美其名曰“要保护好江眠这双能够撰写伟大故事的双手”，通常就算是江眠进了厨房，周思衡也只会让江眠帮忙打下手择菜，并不会让他做什么忙碌的活。 江眠正勤洗好胡萝卜, 准备放到案板上，转身时却撞进一个还带着湿漉漉热气的怀抱。 “我来切吧。” 周思衡非常丝滑的从江眠手中接过菜刀, 动作一气呵成，把萝卜切成了块，随后又改刀切成了萝卜丝。 虽然江眠现在已经很少会表现出自毁的倾向了，但周思衡还是很担心江眠触碰类似刀具这类的尖锐危险物品，很少让江眠动刀。他把准备好的面团递给江眠，又将切好的萝卜丝、芹菜丁加入肉馅当中，随后把那碗馅料递给江眠：“辛苦眠眠，把它们搅拌混合一下吧？” 江眠一言不发的双手接过两个碗，默默转移了阵地。 只是混合一下肉馅，在周思衡眼里，他到底是多么柔弱不能自理的小白花啊？ 不过……这种被人捧在掌心宠爱的感觉，真的很幸福。 江眠唇角微微上扬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今天是大年三十，虽然江眠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固定看春晚的习惯，但他记得周思衡从小在孤儿院里生活，过年的时候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和孤儿院的小伙伴、院长阿姨们一起围在电视机前包饺子。 所以江眠想了想，还是在春晚开始没多久后，打开了客厅当中的液晶大屏电视。 周思衡猜到了他的意图，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很快，厨房里的工作也全都结束了，周思衡洗净双手，来帮江眠一起包饺子。 江眠把电视音量开到刚好能在厨房能够听清楚的程度，周思衡出来的时候，春晚已经放到了第三个歌舞节目。 江眠手上包了一会，脑子里才闪过一个问题。 “……今年春晚，没有任何春晚导演联系你吗？” 江眠虽然不爱看春晚，但他是周思衡忠实的粉丝，但凡是周思衡参与的活动或是节目，江眠都会一个不落的追完。他记得往年，不管是在总台还是地方台，都出现过周思衡的身影。自从周思衡走红以后，每一年每一年的春晚，都会有不同的导演向周思衡发来邀请，而周思衡也通常不会拒绝。 因为他说，“想要让孤儿院的那些孩子们也能看到他的身影，虽然无法当天陪伴在他们身边，但想要和他们一起过春节的心情是毋庸置疑的”。 可是今年一点动静也没有，周思衡本人也好端端的在他身边站着。 周思衡倒是一点也不慌，脸上表情一点没变，垂眸包着饺子，手上动作一点也没停：“这种日子，我还是更喜欢和眠眠在一起。” 江眠抿了抿唇。 虽说周思衡说的话很有信服度，可他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就算是周思衡因为前段时间照片曝光事件人气受到影响下滑，可也没有到这种“无人问津”的地步吧？ 除非是…… 江眠眼底闪过一丝悲愤。 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脑子里浮现出了谢景晟的面孔。 “是不是我父亲对你做了什么？” 周思衡略微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他：“眠眠，你怎么会这么想？” 把周思衡的反应看在眼里，江眠一时之间也分辨不出自己这究竟是猜对了还是猜错了。 “他现在已经知道我们在一起了，按照他那个性格，肯定会对你的工作造成阻碍。”江眠咬了咬后槽牙。 谢景晟的这些背后小动作，江眠简直不要太熟悉。 因为当年他也是这个样子，谢景晟一贯不认同江眠这些所谓“离经叛道”的决定，所以江眠刚进入娱乐圈的时候处处碰壁，来自谢景晟“这样那样”的小动作，只需要他一句话，江眠半年的努力就能轻而易举的功亏一篑。 第188章 这也是这么多年，江眠始终不肯把喜欢的人究竟是谁告诉家里人的原因。 这些来自“谢家”的打击报复，江眠全部明明白白。 而如今，他已经彻底在谢景晟面前撕破了脸。谢景晟可能不会对他做些什么，却一定会威胁到周思衡。 周思衡叹了口气，对江眠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 “眠眠很聪明，不过我今年不上春晚的确不是因为谢叔叔。” 周思衡停下手里的动作，冲洗干净双手以后，揉了揉江眠的脑袋：“谢叔叔的确有意无意的授意过圈内的导演、制片人，不过看上去效果甚微，毕竟怎么说我也在这个圈子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手里积攒的资源、人脉，也还算看得过去。” “至于春晚，其实两个月前就已经陆续有导演来联系我，不过我想，这种阖家团圆的日子，还是更想让眠眠一个人陪在我的身边。” 新岁来临的日子，谁不想和最亲密的人一起度过？ 从前周思衡是没有能够团聚的人，可如今已经全然不同了。 现在他的身边，有了想要一直守护着的小玫瑰。 江眠这朵小玫瑰太过于娇嫩了，周思衡可舍不得让他一个人在除夕这晚孤单寂寞的守候在屏幕前看着自己。 以前两人没有相认也就罢了，但现在他们既然已经在一起了，周思衡就不会再让江眠独守空房。 饺子已经包的足够多了，周思衡把锅里的水烧开，然后下入和江眠一起包好的饺子。 江眠暂时没有新的任务，于是亦步亦趋的跟在周思衡身后，两个人一同在厨房站着，守着一口正在煮饺子的锅。 “真的不会对你造成影响吗？……” 江眠还在小声嘟囔着，似乎在怀疑周思衡刚才那番话的真实性。 “真的。”周思衡冲他眨了眨眼，“还请眠眠对你家男朋友多一点信心，事业有成的奔三男人，是不会那么容易被打败的。” “喵呜~” 原本窝在沙发上打瞌睡的暖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两人脚边，蹭了蹭江眠的裤腿，似乎非常赞同周思衡的话。 江眠蹲下身，顺着它的毛发从前到后一下下的抚摸着，摸得小猫咪又是来回打滚又是不停打着呼噜，然后嗷呜一口咬住江眠的手指，当然，是收了力道，撒娇似的程度。 “暖暖是饿了吗？”江眠一边说着，一边动手就要打开身后的柜子，准备给小家伙的饭碗添粮。 周思衡垂眸睨了跟在江眠脚边的布偶猪一眼，声音淡淡的：“只是在跟你撒娇，半个小时前刚给它喂过冻干。” “喵！”布偶猪似乎很不满意周思衡拆穿自己的谎言，抬头就冲着周思衡狠狠喵了一句。 “不要饿它！”江眠先是为暖暖打抱不平，随后继续撸着小猫咪毛茸茸蓬松不已的大尾巴，“它已经有三十分钟零三秒没有吃东西了，会饿坏的。” 周思衡：“……” 听小主人为自己抗议发声，暖暖也跟着气势嚣张，又冲着周思衡叫了一声：“喵呜！” 周思衡：“…………” 就这只布偶猪中气十足的叫声，眠眠到底怎么觉得它“饿坏了”啊！ 说话间，江眠也已经扒拉出了藏在柜子里的罐头，打开包装后甚至连水都没兑，就直接倒扣在了暖暖的猫碗里压碎，还在上面撒上了一些冻干，吃的小猫咪喵喵叫唤。 “喵~喵~喵~” 它算是知道了，这个家里只有小主人最最好，小主人给的罐罐才不会兑水！ 它吃了两口，又回去蹭了蹭江眠的裤腿，再回去继续吃。 小猫咪能有什么坏心眼子呢，它只是想要吃成猪猪而已！ 周思衡扶额叹了口气：“你喂它倒是一点也不心软。”轮到自己吃饭了，吃的比猫还少。 江眠把空的猫罐头丢进垃圾桶里：“毕竟暖暖在被你捡回家之前，肯定吃了很多苦头呢，让它多吃一点有什么关系，反正咱家养得起，对吧？” 周思衡把煮熟的饺子盛到碗里，又用汤勺盛起一只，吹凉后送到江眠嘴边：“那你作为它的小爸，是不是也该以身作则，多吃点，才能给孩子树立一个良好的榜样？” “毕竟，咱们家里，确实养两只小猫咪，绰绰有余。” 猝不及防被猫塑又被撩拨了一把的江眠红了红脸，叼过那只饺子，别开脸去轻轻嗯了一声。 “喵呜？” 已经大口朵颐解决了罐罐的暖暖在两只两脚兽边缘走来走去，歪着脑袋疑惑的看着小主人红彤彤的侧脸。小猫咪的脑袋并不理解这两只两脚兽在想什么，但它知道，自己的这两只两脚兽主人一定非常相爱。 就像它喜欢罐罐的那种深爱。 第98章 新年的第一天, s市下了场大雪，满世界入目都是一片银装素裹。 “新年快乐。” 周思衡一大早就接到了来自谢衍的电话，谢衍当然不是第一遍就打过来的, 而是在拨打了江眠四五遍电话未果后，才找上了周思衡。 自从这两人在一起并且开启同居生活以后，谢衍已经养成了找不到江眠就来骚扰周思衡的习惯。 虽然他心里对此并不是很爽, 但事实摆在面前，周思衡是江眠选择的，认定了要携手度过余生的恋人, 谢衍就算是再不舍, 也只能认下周思衡这只拱了自家小白菜的弟媳。 第189章 “现在时间还早, 你们应该都还在家没出门吧, 眠眠怎么不接我电话？” 周思衡闻言，低头看了眼还躺在自己身旁紧闭着双眸, 看上去还在好梦的小家伙, 压低了嗓音：“他昨晚睡得晚，现在还没睡醒。” 昨晚……睡得晚……？ 谢衍那边静默了一秒钟，而后奋起爆发出一声：“禽·兽！” 随后电话被无情挂断。 新年第一天什么都没有做忽然无端被大舅哥骂了一声的周思衡：“？” 反应了一会以后，周思衡好像才跟上了谢衍的脑回路，理解了他的意思。 随后又低下头，神情复杂的看着正试图往自己臂弯里钻的小家伙。 江眠昨晚的确闹得晚没错, 但事情的真相也确实不是谢衍脑部的那样。 事实上，周思衡非但没有对江眠行什么“禽·兽”举动，甚至连亲都没有亲一下。 昨晚两人的确是纯盖棉被聊天，什么事情也没有做。 只不过是江眠看春晚看到凌晨, 结束后又忍不住去给暖暖做了猫饭宵夜，在小猪咪如同看待再生父母的眼神下又灵感爆发在电脑前或喜或悲随后怒码三千字随后又忍不住画了一张线稿的一系列人类迷惑行为罢了…… “……” 在脑内复盘了一遍江眠昨晚操作的周思衡还是无法理解。 不理解归不理解, 周思衡还是帮江眠拢了拢被子，好让他不会受凉，随后自己起了身下床，开始去给江眠准备新年的第一顿早餐。 等到江眠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快要十点的时间了。 事出有因，外加是新年第一天的缘故，江眠冲周思衡撒了撒娇，成功躲过了关于昨晚熬夜的惩罚。 周思衡转过身，假装没有看见小家伙得意洋洋偷偷比耶的手势。 自己宠着的，还能离咋地？ 骂也舍不得，打就更不可能了。 大概真的是兄弟感应作祟，这边江眠才起床没一会，正喝着周思衡准备的疙瘩汤，谢衍的电话又拨打了过来。 这次接通了电话的的确是江眠本眠。 “哥？” 接通电话后，那边安静了许久没有说话，直到江眠疑惑出声，才终于听到了那头谢衍似乎是松了口气的声音。 江眠没忍住，又问了一句：“怎么了哥？” 谢衍含笑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我还以为……没事。” 江眠疑惑地唔了一声，但注意力很快被谢衍的下一句话转移走。 “今天新年第一天，眠眠你……要回家吗？” 江眠抿了抿唇。 “我……还没想好。” 他没有如实告诉谢衍。 其实，他并不是很想回到谢家。 本来这些年和父亲的关系相处也不怎么好，今年的情况更加复杂……更何况他现在和周思衡同居了，上次也在警察局门口同父亲撕破脸了，如果回去，见到谢景晟那张脸，江眠就能猜到他会说什么做什么。 “没关系。”谢衍继续说道，“其实我打这通电话，也只是想告诉眠眠，哥哥永远不会逼迫你选择，只要是眠眠不喜欢、不想要的，全都遵从眠眠自己的心。” “不管发生什么，眠眠做了什么样的决定，哥哥都会站在你这边。” “嗯……谢谢哥哥。”江眠默默了一会，随后露出了笑容。 兄弟俩又交心的谈论了一会儿，直到要挂断电话了，谢衍才在那边又别扭的嘱咐了一句。 “还有，你不要什么都听周思衡的，如果他欺负你了，让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了，都记得来告诉哥哥，哥哥替你做主。” 吩咐完以后，谢衍便挂断了电话。 “哎？” 江眠捧着手机，脸上露出了和周思衡一早同款的茫然表情。 怎么好端端的，谢衍会以为周思衡欺负他呢？ 察觉到江眠的视线，周思衡回应的抬起头，冲他望去，眼神带着不解的询问。 江眠一五一十地把谢衍刚才同自己说的话复述给了周思衡。 周思衡：“……” 过了好一会儿，周思衡捂着额头，一副被打败了的模样：“我大概懂了他的意思……我和他之间，或许有些误会。” 江眠还是那副疑惑的表情。 不过他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太久。周思衡既然懂了，那他也不用想的太清楚。 反正这个家里，只要有一个人能管事就好了。 吃完早饭以后，周思衡带着江眠出了门。 两人又来到了那片墓园。 江眠现在已经和周思衡一样，出门的时候墨镜口罩围巾三件套已经是必不可少的时尚单品，两个人裹得严严实实，好在是寒冬，穿成这么鬼鬼祟祟的，也并没有引起多少人怀疑。 周思衡先把抱在怀里的梅花放在黄院长墓前，随后江眠也跟着，把自己准备的蝴蝶兰摆放好。 两人直起身，手牵着手，一同在墓碑面前站立。 “院长，今天开始又是新的一年了，我还是有在好好长大，而且从今往后，我的身边有了伴侣，我们会彼此陪伴，共度余生。” “这孩子您也见过，是上次来和我一起看过你的，他叫江眠，是个很乖很乖，但是偶尔又会不怎么乖的小朋友。” 江眠闻言，侧目看了周思衡一眼。 周思衡像是完全没有被眼神杀的自觉似的，继续自顾自的说着：“我很喜欢他，希望他以后能平平安安的，幸福快乐。希望您在天之灵，能够保佑我们。” 第190章 墓碑上，院长阿姨的照片还是那么慈祥，眉眼弯弯的，像是能够包容这世间全部的好与坏。她只是垂着眸子，微笑的静静倾听着孩子们的心语。 江眠跟在周思衡身边，看了一会，也在那墓碑面前深深鞠了一躬。 “院长阿姨，希望您能认可我和粥粥在一起，我真的很喜欢他，喜欢了很久、很久。” “对他来说，您是他最敬重的长辈，是您给了他第二次生命，同样的，也是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很感激您，虽然我没有机会见到您，但我保证会一辈子喜欢周思衡，永远不和他分开。希望我不会让您失望。” 回去的时候，两人紧紧相连的手仍然没有分开。一阵微风拂过，带走了几片蝴蝶兰的花瓣，飘向远方。 离开墓园以后，周思衡又开车带着江眠去了另一处居所。 是江眠从来没有踏足过的，另一片区域。一座位于s市海边的小别墅。 按响门铃以后，大门接着被开启，周思衡牵着江眠的手，把他带进屋内。 “新年快乐。” 进门后，入目便是淡雅的装潢，透露出古色古香的氛围，看得人心情愉悦。 江眠很快便知道了这座小别墅的拥有者是谁。 穿着一身鲜艳旗袍的徐裕瑶缓缓从楼梯走下，给两位客人各自泡了幽香的绿茶。 江眠端起茶杯品了一口，随后有些不安的看向周思衡。 他并不知道周思衡为什么要带自己来见徐裕瑶。 “别紧张，我们都见过这么多次面了，我不是什么坏人，眠眠你是知道的。” 徐裕瑶轻笑一声，接着朝江眠伸出手：“来，让我看看脉象。” 江眠先是看了周思衡一眼，在得到对方安心的眼神后，才乖乖伸出了手。 “嗯，眠眠的身体现在越来越健康了呢。你这位监护人当得真是不错。” 周思衡淡淡看了她一眼，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别故弄玄虚了，快点进入正题。” “还是这么扫兴。”徐裕瑶毫不掩饰的翻了个白眼，随后又冲江眠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来吧眠眠，新年新气象，让我们做个复查，别理这个臭男人。” 江眠也不是第一次见心理医生还被周思衡陪同了，也不是第一次被徐裕瑶看诊。 只是仍旧有些不太自在，心里计较着一些事情。 徐裕瑶看了他好几眼，不过始终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在例行检查完以后转过头，对周思衡吩咐了一句：“接下来是单独诊断时间，劳烦家属回避一下，把空间和时间留给我们。” 周思衡吐了口气，还是硬生生憋住了对她的吐槽。 等到周思衡走出房门后，徐裕瑶才笑吟吟地回眸，看向脸上写满了局促的江眠。 “好了，现在只剩我们两个人了，眠眠有什么不安的事情，都可以告诉我了吧？” 江眠张了张嘴，终于在三五下纠结后，才把困扰了自己一天一夜的问题问出了口。 “嗯……精神上虽然已经完全接受了，但是生理上还是会下意识的躲避吗？” 徐裕瑶托着下巴，细细思索。 她可以很确定，江眠这是典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只不过患者自己也有强烈的修正欲望，但这种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以目前的状况来看，你身体的一切状态都在好转，相信很快就能恢复到最佳的状态。至于刚才那个问题。”徐裕瑶说到这里，露出神秘的一笑，“徐徐发散，你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吧？” 第99章 周思衡重新被“请”进门的时候, 江眠和徐裕瑶的专属诊断已经结束了。落座以后，周思衡看了眼身旁的江眠，清楚的看到他两颊明显比自己刚才离开前, 变得红润了一些。 他狐疑的看了眼徐裕瑶。 很显然，在他刚才离开的那段时间里，徐裕瑶一定是和江眠说了什么。 江眠脸皮一向很薄, 经不起半点挑逗，徐裕瑶又是个喜欢撩拨人的性格。虽然知道她不会对江眠开什么不合时宜不恰当的玩笑，但江眠脸红的反应还是引起了周思衡的关注。 拜别徐裕瑶回去的路上, 江眠坐在副驾驶座, 眼神时不时看向周思衡, 似乎若有所思。 周思衡不知道小家伙心里在琢磨什么, 也没有他纠结的时间，还没到家, 经纪人安晴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风与诗的王总监刚才又打电话给我了, 问你什么时候有空能去拍他们的代言广告。还有傅导，他前两天还问我，上次给你的本子看的怎么样了，如果确定要出演的话给他一个答复，他们年后就要安排起来试镜拍摄了，你可别一直吊着人家。” 连接了车载蓝牙的电话在车内响起, 安晴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江眠都听的清清楚楚。 给予回复以后，周思衡挂断了和安晴的通话，含着笑意的询问江眠：“现在眠眠还会觉得我被软封杀了吗？” 江眠默默的转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的模样。 周思衡轻笑一声，倒也没继续说什么, 只是自顾自自己开着车。 直到回到家以后，小家伙一声不吭的钻进了卧室，周思衡本想跟着进去换衣服，结果转了转把手，发现江眠竟然从内而外的上了锁。 行吧。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秘密了。 第191章 周思衡倒也没有生气，只是先去了沙发休息，稍作等待。 等待的时候，顺便还翻开了刚才安晴所说的剧本，开始思考。 这个剧本同样也是古代背景，听说导演连场地都已经选好了，地点同样也在某一处偏远的山边，如果接下这个剧本，恐怕和江眠的见面机会又要变少了。 周思衡又想到了江眠现在正在创作中的那个剧本。江眠到时候创作完成了，肯定也要跟着新的剧组去拍摄，等到年后，两人都各自展开了工作，就不能像这段时间一样，天天腻在一起了。 这还没有正式分开，周思衡就已经产生了分离焦虑了。 他抬起手，蒙住自己的双眼。 新年第一天，就要头疼这种事情，这可真是。 这个剧本其实还有些细节不太行……干脆直接推掉吧？ 有句话安晴或许真的没说错，谈了恋爱的周思衡，还真是个实打实的恋爱脑。 不过这样的想法也只是想想罢了，周思衡好歹也是影帝，该有的职业操守，他也是一点也不会少的。 只是犹豫了一会儿，周思衡还是拿起手机，给安晴发了条消息：“麻烦安姐转告傅导，就说这个本我接了。” “不过剧本方面还是存在某些问题的，建议编剧再好好精修一番。” 对面就等他这句话，很快便回复收到两字。 给安晴发完消息后，周思衡便放下手机，又抬头看了眼主卧紧闭的房门。 眠眠在里面待得是不是久了点？ 周思衡不太放心，还是决定去看看。 来到房门前，他轻轻叩了下门：“眠眠，你还好吗？” 房间里，江眠没有说话，一脸为难的看着缠绕在自己身上的衣带，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周思衡耐心等了一会，才听到一阵由远到近的脚步声。 随后房门被打开，露出一条小缝隙，江眠那双好看的眼眸忽闪忽闪的，一看就不像是在干什么好事的模样。 “我，我好得很，你忙，你忙去吧。” 周思衡居高临下地透过门缝看了小家伙一眼，似乎透着门缝，看到了一些……很清凉的装束？ 他刚一皱眉，江眠就抓紧机会重新关上了门。 被婉拒在门外的周思衡无奈叹了口气。 这小家伙。 好在家里开着恒温空调，江眠也不至于把自己冻感冒……吧？ 周思衡陷入沉思。 如果是江眠的话，他还真不能百分百肯定。 周思衡也没走远，就这么双手抱臂，在大门外等着。 直到江眠又一次偷偷拉开一个门缝，正试图鬼鬼祟祟的打探周思衡位置的时候，大门被顺着力拉开。 “粥……嗝。” 江眠完全没想到周思衡在这里埋伏着自己，当即被吓到打嗝。 这一次，周思衡毫无遮掩的，清清楚楚看到了江眠的意图。 江眠本身换上那套衣服，就是打着要给周思衡做点什么的目的，只是这么被他直勾勾的看着，脸皮薄如江眠，还是忍不住缩了缩身体。 “为什么要躲，眠眠把自己打包成这样，不就是打算由我拆封的吗？” 江眠一时之间判断不出周思衡语气当中的感觉。他好像生气了，又好像……没有？ 于是江眠鼓足勇气，抬头对上周思衡的面容，就被他墨色深邃的眼眸看的浑身一颤。 周思衡现在的眼神……好吓人。 是那种想要把他拆吃入腹的野兽捕猎时的眼神。 江眠手上不停摩挲着那几乎无法蔽体的布料，哼哼唧唧的小声道：“那……你拆不拆……啊——”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周思衡一把打横抱起，才刚下床走动没几步的人又重新被丢到了床上。 江眠张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感觉到周思衡的手掌不安分的在自己身上摸索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很快，江眠就知道了周思衡在找寻什么。 “唔……” 两个月前没有来得及拆封的礼物，这下终于补足了遗憾。 …… “这下满意了？” 周思衡把江眠抱在怀里，怜爱的揉搓着江眠还在发红的耳垂，又实在忍不住，颔首亲了又亲。 江眠感觉自己浑身上下跟被车碾过似的，一点力气也不剩了，做不出一点反抗的动作，自暴自弃的任由周思衡摆布着。 “我都，我都向你认错了……还不肯放过我……” 他趴在周思衡胸膛，小声地控诉。 周思衡也很无奈。 “眠眠，你知道那种时候……是很难控制的住自己的。” 更何况，这次是江眠主动撩拨，准备的这份大礼。 “礼物我已经拆了，眠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周思衡知道，关于两人之前一直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江眠始终是觉得有些遗憾和不安的。 但这一次，他遂了江眠的意，除了刚开始的时候小家伙还是有些生理性的恐惧和反抗，但很快咬唇克服了过来，渐渐地，也逐渐品出了其中的意味。 “嗯……很舒服，下次还点这个。” “……” 江眠迷迷糊糊地回答着，却不知道祸从口出，身后某只大灰狼的眼眸逐渐眯起，眼神又变成令人恐惧的模样。 第192章 “所以……唔！” 江眠猛的瞪大双目。 不是已经抒发了几回吗？怎么又…… 新年第一天，周思衡身体力行的圆了江眠所求，并且成功让这小家伙在接下去好一段时间内，不敢再提这种危险的事情，嘴上的把门也严了许多，不再动不动的就撩拨人。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两人的职业需求，都不允许他们有太多的单独相处时间。 自从周思衡决定接下新的电影剧本以后，很快就和江眠分开来，独自跟着安晴，带着助理小李进了新的剧组。 倒是江眠难得回归了空闲的独居时间。如今身边还多了只猫猫陪伴，生活质量大幅度上升，别提过的有多惬意。 甚至有的时候会让周思衡产生一种他不回家家里两只小猫自己会玩的更开心的错觉。 一个人在家没事的时候，江眠偶尔也会去书房作画，有的时候是在平板上板绘，有的时候则是自己调颜料绘画。 周思衡还专门把书房划分出一道区域，专门用来放置江眠收藏的画卷和宝贝颜料们。 那时候还在《大漠孤烟》剧组时，江眠赠予周思衡的画卷，还被周思衡小心翼翼的珍藏着。 江眠在网络上分享周思衡同人绘画的账号还在更新着，并且最近几个月，因为周思衡不在身边的缘故，没有人管着的小孩越发肆无忌惮，经常熬起夜来不知节制。 偏偏周思衡还还并不知道江眠所用的究竟是哪个账号，于是每每视频的时候，都一脸死鱼眼的盯着江眠的黑眼圈，不高兴的很。 和江眠视频的时候，周思衡也全然没有遮掩的意思，大大方方的在剧组休息室捧着平板，偶尔化妆的时候听江眠敲击键盘，或是画笔摸索过纸面的声音。听到来自江眠创造出的这些小小动静，都会让他分外安心。 不少剧组的工作人员直呼没眼看，然后心甘情愿地含泪吃下狗粮。 至于网络上，自从当时的偷拍事件爆发后，周思衡和江眠双方都没有选择声明辟谣，外加后来网络上大家扒出了江眠那些过往惹人心疼的经历，如今言辞抗议周思衡和江眠在一起的声音越来越少，反而随着年岁的增长，不少人开始纷纷到江眠的微博底下留言，求江眠给周思衡一个“名分”。 这事安晴分享给周思衡的时候也忍不住又气又笑的。 “就算是正当红的异性cp公开恋情，都免不了一波掉粉狂潮，到你们这可倒好，现在是全网求着江眠给你一个名分，你这影帝混的也未免太惨了点。” 对此，周思衡倒是一点也没有反思的模样，反而更加引以为豪：“这叫疼老婆，我有老婆我骄傲。这种宠老婆的快乐，安姐你是不会懂的。” 安晴：“……” 比周思衡还要大上两岁的精英<a href=" target="_blank">女强人安晴真恨不得此时把剧本甩到周思衡一脸“我宠老婆我骄傲”的脸上。 老房子着火的恋爱脑，真是可怕。 第100章 正文完结 正值周思衡新电影杀青时, 江眠撰写的新剧本也正准备进入拍摄阶段。 让江眠和周思衡都没有想到的是，毫不犹豫买下了这个剧本负责拍摄的导演，竟然还是林屿言。 时隔几个多月再次合作, 江眠还是会有种如同在梦中不真实的感觉。 “当时刷到思衡朋友圈，听说江老师要准备出新作了，我当时就是一个醍醐灌顶, 要不是不能预约，保准在江老师创建文件夹的时候就联系上了！”林屿言还是那么乐呵呵的拍着大腿，还是乐呵呵的招呼着同事们展开了一场“破冰”团建。 江眠默默的转过脸去, 不愿意承认自己认识这人。 周思衡是作为家属陪同江眠出席的, 说来也巧, 刚好林屿言选择拍摄前半段凶·杀现场的场地, 就是周思衡刚拍摄完傅导电影的片场隔壁，外加大家都算的上自己人, 林屿言于是二话不说, 就让江眠把“家眷”周思衡带了过来。 这次拍摄《追凶》，除了领衔主演的某位老戏骨以外，其他演员林屿言都选择了演技还算不错但没什么名气，刚踏入娱乐圈不久的演员们。 刚入圈的年轻人血气方刚的，眼里还带着清澈的愚蠢，幻想着自己能在圈中创出一片大好前程。所以当目睹跟着江眠入场的“家眷”摘下口罩和墨镜后, 有好几个演员忍不住叫出声来。 “周、周老师！” 拜托，进了娱乐圈的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周思衡如雷贯耳的大名？ 没想到他们居然能真的和周影帝面对面交谈！ “别紧张，只是顺道来接下班, 你们玩自己的。” 周思衡眉眼弯弯，十分低调。 结果此话一出更是不得了, 一时之间大家的视线在江眠与周思衡之间来回流转，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唯一知道真相的林屿言但笑不语，神秘兮兮的。 这还是江眠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和周思衡相处，实在有些拘谨。 周思衡本想拍拍他的背缓解江眠的紧张，没想到这小家伙一声不吭地躲了开来。 周思衡：？ 他垂眸，看着江眠的表情，猜到了他在顾虑什么，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 江眠在人前，还是有太多顾虑了。 于是接下来一段时间里，餐桌上出现了一幅微妙的画面。 第193章 周思衡时不时的往江眠碗里投喂，江眠则是默默的避开，过了一会又像是内心万分挣扎还是不肯错过似的，默默的埋头开始扒拉饭菜。 他吃的速度很慢，追不上周思衡投喂的速度。 于是渐渐的，江眠面前的饭碗里堆起了一座小山。 江眠抿唇，一副万分纠结的模样。最后，为了打消周思衡投喂的念头，江眠只好轻轻拽了拽身旁人的衣袖，用眼神示意。诡计得逞的周思衡低下头去，借着暧昧灯光的遮掩，轻轻吻了一下江眠的指尖。 江眠就像是被火灼烧似的，连忙抽回自己的手，安安分分的坐直了身体。周思衡看着，又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开始时不时的撩拨江眠。 默默被迫咽下这碗狗粮的众人：“……” 救命，这好好的饭一下子就不香了！ 周影帝这也太宠了吧呜呜呜还有江老师平时明明看起来一副冷淡生人莫近的气场到了周影帝面前居然是这么香香软软的小可爱吗！ 周影帝你小子好福气啊！ 不少围观群众含泪咽下狗粮，甚至在周思衡起身带走江眠的时候依依不舍的看着两人离去。 可恶，这狗粮越吃越上头！ 出门的时候，江眠还不肯让周思衡牵自己的手，怕被人看到。结果周思衡不由分说地，走出了门，就把江眠一把打横抱了起来。 “啊——” 江眠惊呼一声，随后马上双手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动静吸引人来。 话也说不得，挣扎也没有用，江眠只能用自己没什么攻击力的眼神等着周思衡。 很显然周思衡这次是有备而来，不止知道江眠剧组租的酒店所在位置，还清楚的知道江眠在哪间房间。 等被送入房间后，江眠双脚才一着地，一片热烈的吻铺天盖地而来，像是要掠夺走江眠所有的呼吸和视线。 “嗯……你……等……” 喘，息之间，江眠只能吐出几个支离破碎的字眼。 等到江眠被亲的眼前一片模糊，泪眼朦胧的，这场盛大无声的怀念才终于以周思衡俯身亲吻掉江眠眼角的泪珠而落下帷幕。 被迫做了一套口播运动的江眠捂着胸口弯腰，原地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平复好了呼吸频率。 结果他才刚一支起身子，一抬头，面前又落下一片阴影，周思衡竟然又吻了上来。 ……喂！ 两个人亲的难舍难分，进了门五六分钟，都还杵在门边没有挪动半步。 最后还是亲够了的江眠一脸严肃的推开周思衡，表情十分认真。 “停。我今晚还要修改剧本，再亲我就生气了。” 放在平时江眠自然比周思衡更加乐意闹腾，可一旦碰到与工作相关的事情，江眠就会变得非常正经起来。 和如此自律的江眠想必，周思衡这么大一个恋爱脑则是显得格外拖后腿了。 江眠在忙着修改剧本的时候，周思衡也没有闲着，开始上上下下的帮江眠整理酒店房间。 有时候忙起来，江眠就会来不及收拾房间里的东西。小到临时出门忘记盖盖子的颜料，大到还没来得及整理的衣柜。 不过这也是真的证明，自从进入剧组以后，江眠是真的忙到脚不沾地。 周·贤惠·思·优秀爹咪·衡自动切换了生活助理的角色，帮江眠料理好了各种麻烦。 等到江眠摘下眼镜，揉了揉对着屏幕努力了三个小时的眼睛以后，一回头就对上了田螺爹咪楚楚可怜的眼神。 “我在给已经杀青了，现在居无定所的，眠眠能不能看在帮忙收拾房间的份上，收留一下可怜的我呢？” 江眠：“……” 好好好，已经开始角色扮演到了这种地步是吧？ 江眠到底还是同意了周思衡“暂时”居住，报酬是……嘘，这个恐怕不方便透露。 自从周思衡决定留下来陪着江眠以后，明明和整个《追凶》剧组没有半毛钱关系的周思衡，却天天出现在片场之外，也时不时被蹲守的狗仔拍到，引起了一个又一个热搜。 “我真是服了，就算是要秀恩爱，也麻烦你们稍微低调一点可以吗？” 对此，林屿言表示实在是没眼看。 早知道这人有了名分以后这么变本加厉，当初就不该为他助攻！ 江眠和周思衡这对小情侣，可是他眼瞧着一步步走到一起的。尤其是周思衡，谁能想到当年对爱情无欲无求的冷酷男人，谈起恋爱以后则是实打实的恋爱脑。相比之下，江眠显得比他靠谱多了。 “你就当我只是来探班的，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了。”周思衡头也没抬的，目光跟开了自动追踪似的，跟着正在片场里跟演员们讲戏的江眠晃动着。 林屿言气不打一出来。 谁家好人探班能晚上探到一个房间里去的？谁家好人探班一探就是三四个月？ “你要是实在看不惯，可以给我安排一些戏份。”周思衡图穷匕见，总算是吐露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我可以零片酬出演。倒贴也行。” 要不然还是干脆再以投资商的名义给剧组投一笔钱吧？ “卧槽。” 林屿言实在是忍不住，爆了声国粹。 他简直要忍不住给周思衡鼓掌叫好了。 恋爱脑上头到这种程度，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够干出来的事情。 第194章 “但是剧组目前暂时没有什么需要补足的人选……”林屿言说着，自己也开始纠结起来。 因为该说不说，还真有那么一个角色位置空缺。 而且这个角色虽然出镜画面不多，但却对剧情推动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因为角色出镜率不高，又大多是单人的剧情线，所以林屿言也不着急趁着开机找人，而是打算打算等待圈内的其他大佬们腾出了通告再观望联系。 结果没想到他还没出手，圈内鼎鼎大名的影帝大人就主动把自己送上了门。 “……如果你想出演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林屿言看了看周思衡，又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江眠，“不过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和江老师也商量商量吧。毕竟他可是我们剧组的半个投资人呢。” 这部《追凶》，在江眠创建文档的时候，因为题材冷门，所以江眠已经做好了自掏腰包拍摄的打算。只是没想到江眠还没来得及献祭小金库，林屿言就带着满满的诚意找上了门来。最后两人一拍即合，各自掏出自己钱包里的一部分财产，合资组成了现在的这个剧组。 这也是林屿言这一次选择多数新人演员的原因。 实在是，经费不是很美丽呀。 这一点周思衡倒是从来没有听江眠提过一嘴。 难怪江眠半个月前偶然碰到喜欢的颜料都没舍得出手买下…… 周思衡眸光闪动，更加坚定了要参演的决心。 “你想要饰演阿放？”江眠才一下了片场，就被林屿言喊到了跟前，把事情一五一十听的清清楚楚，才一言难尽的看向周思衡，然后想也没想的拒绝了，“不行。” 饶是周思衡，也没有想到他会拒绝。 薄唇很快耷拉下来，眼神可怜兮兮的紧盯着江眠。 江眠偏过头去，努力让自己不对上那双眼睛，才不会心软。 不让周思衡参与饰演，江眠也是存着自己的顾虑的。 一是他们这次的剧组本就是低成本搭建，怕硬件跟不上，配不上周思衡这样的咖位；二来江眠也有自己的私心。 “阿放”这个角色，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伟光正”好人形象，他内心复杂，也善于伪装和藏匿，像是一匹孤身在黑夜中穿行的狼，若是有人触碰到他的危险领地，那么很快就会被无声无息的收拾干净。 现在的影视界，已经出了名的艺人们都会尽可能的避免接触二番三番角色，更何况是这样的恶角形象。周思衡又早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影帝，江眠不想让他因为出演这样的角色而拉低了他在影迷们心中的份量。 深夜，听完江眠一本正经地分析以后，周思衡忍不住笑出了声。 “原来眠眠是在担心这个。”周思衡低头，亲了亲江眠的鼻尖，“其实你完全不用担心什么番位问题，我其实一点也不在乎。比起这个，我更想要尝试更多不同的角色类型，丰富自己的见识拓展戏路，这一点，眠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吧？” 的确，江眠说不出一句反对的话。 “但是……” 曾经有多少因为出演了恶毒配角从此因为形象深入人心而戏路变窄的前辈们的前车之鉴摆着，江眠实在是不忍心周思衡去冒这个险。 没错，他一点也不担心周思衡会演不好阿放这个角色；相反的，他就是怕周思衡因为演技太好，从而把这个角色魅力发挥到120％，反而深入人心。 周思衡看出江眠的顾虑，轻轻揉了揉江眠的发丝，放轻了声音：“况且……我也想亲自饰演，由眠眠撰写的剧本。还是说……眠眠不愿意？” 江眠闻言，脑袋顿时摇得如同拨浪鼓似的。 “我想。” 他当然想。 只是他怕自己的剧本写的不好，配不上周思衡。 “眠眠不要担心，在我眼里，你写的剧本是最最好的。” 江眠把脸埋入他胸膛，小幅度蹭了蹭：“你那是男友滤镜。” 周思衡轻笑一声，趴在他胸口上的江眠能清楚感受到来自他胸膛的震动。 “那眠眠喜欢吗？” “……”江眠彻底埋下脸，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权当默认。 周思衡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 于是关于周思衡饰演阿放，出演《追凶》的这件事，就这么稀里糊涂定了下来。 片场里，林屿言看着站在自己身边靠着“潜规则”上位的周大影帝，啧啧称奇。 “还得是你啊。之前我和江老师商量了好几个人选，他都不是很满意。结果你一出手，就拿下了这个角色。不过以你的咖位，出演阿放还是委屈你了。” 周思衡一副正宫的气势，斜睨了林屿言一眼。 “不委屈。能出演他写的剧本，是我的荣幸。” 林屿言：“……” 行了行了知道了知道了看给你能的。 恋爱脑，真是恐怖如斯。 大抵是因为剧组里大多是年轻演员的关系，除了偶尔瞧见周大影帝借着工作之名行撩拨编剧老师之事大家都不约而同装作视而不见以外，整个《追凶》剧组在拍摄期间都相处得格外和谐。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着，某天江眠刚一到剧组，就被林屿言拽过去分享了一个大好消息。 “《大漠孤烟》的片子终于审核通过了！现在已经进入排片阶段了，过两天我们就能召开首映礼了！” 第195章 江眠微微吃惊：“这么快？” 其实也算不上太快，这本就是正常的流程，只不过自从离开了《大漠孤烟》剧组后，江眠一直持续在忙碌中，所以微微有些吃惊。 “这就是华国速度！”林屿言拍了拍自己的手，随后上下揉搓着，询问江眠，“首映礼的时候……江老师要上台发言吗？” 周思衡作为主演，上台发言是肯定的。 江眠作为编剧，发言与否，是可以自己选择的。 但他们两人这一年里，微博话题一直常居热搜之上，江眠还是心存顾虑，再三思索后，还是选择了放弃。 他只要能在台下，继续看着周思衡在舞台，在银幕上闪闪发光，一如过往一样，对于江眠来说，就是莫大的幸福。 《大漠孤烟》首映礼很快到来。当天江眠起了一大早，眼下还带着微微的乌青。 起得早是因为紧张到睡不着，前一天晚上睡得晚则是…… 江眠转过头，瞪了眼昨晚折腾了他一宿的某人。 “醒了？” 周思衡慵懒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江眠的身体非常不争气地又软了几分。他试图挣扎出周思衡的怀抱下床更衣，结果挣扎了一阵之后……无果放弃了。 周思衡怕他休息不够，又抱着人哄睡了一会儿，两人齐齐又睡了一个小时半的回笼觉，才一起收拾整齐，出了门。 首映礼定在s市中心最大的一家影院里。 江眠戴着口罩和墨镜，混进人潮当中，找了个位置坐下，和满座的观众粉丝们一起观影。 这也是江眠第一次目睹成片，效果甚至比他创作剧本时脑内的幻想更加美好。 周思衡的演技还是一如既往的出色，成功打动了影院当中的所有观众。 影片结束之后，影院里陷入了片刻的沉默，随后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江眠坐在人潮中，看着林屿言带着主创团队们上台，周思衡沐浴着打在他身上的光圈，如同初见时神明下凡那样，一步步走向更加宽广的舞台。 他隔着人潮，一如当年，一眼便瞧见了那人，心动亦是。 唯一不同的，是两人如今的心，紧紧相贴。无论台上台下，他们都是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