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今天也在找崽》 第1章 《万人迷今天也在找崽》作者：没有九【完结】 文案： 顾今停每天吊儿郎当吃了睡睡了玩，直到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系统找他自爆。 他被带球跑了！ 顾今停极其大方：什么球？没关系跑就跑边我不缺一个球。 系统幽幽道：哪怕它是你的孩子吗？ 顾今停：？？？？ 那个球，八周大，按照时间倒推，只可能是在温泉山庄里失去记忆的那晚出的事儿。 虽然时间很详细，但是..... 他们那天轰的罗汉趴啊！ 对外凶狠冷酷，唯独对他纵容溺爱无有不从的年上皱眉：你在胡闹什么？ 和他一起长大，同他一起吃喝玩乐臭味相投的竹马愣住：什么孩子孩子的你到底想说啥啊？ 艳丽太过却从小和他不对付的毒舌影帝挂他电话：我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给你，你就这样耍我？ 来自草原的黑皮醉氧帅哥骑在马上对他欲言又止：男人是不会怀孕的。 风流清华，多情缱绻的师兄瞧着他笑道：我可以把它理解成你的…某种暗示吗？ ……….. 顾今停：…… 注： 主攻，万人迷攻。 罗汉趴指:成员全为男性的趴。 受追攻，攻一心只想找到肚子里那个娃。 结局oe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系统 甜文 爽文 轻松 万人迷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万人迷竟是我自己。 立意：立意待补充 第1章 上午的阳光透过厚实严密的窗帘只照进来一条细缝，那条阳光浮在床尾，有个半透明的球吱哇乱叫着在那束阳光里钻来钻去。 顾今停刚睡醒，盯着漂浮在他面前的球形玩意儿两眼发直。 他昨天晚上只喝了一点儿小酒，顶多算得上微醺，不至于都第二天了还没醒酒吧。 顾今停的思绪已经从这莫非是什么高科技机器人跳跃到了我不会是出了幻觉吧难道是因为昨天晚上喝了假酒的缘故—— 至于那个球在说什么孩子不孩子的，顾今停完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开始在脑子里搜索为什么会出现幻觉。 而自称213系统的小飞球表现得甚至比顾今停还惊慌，一团烟雾似的球在顾今停面前飞来飞去：“真的有人怀了你的孩子我没有蒙你！” “都十周了啊！我只是出去玩了一个晚上你连孩子都给我搞出来了这要我回去怎么交差啊！” “两个半月前！你去温泉山庄玩的那天晚上你忘了？” “我在晚上八点整离开你身边，第二天早上八点整回来，这期间你和谁做了？”213语气悲痛沉重道：“你一定要告诉我你的孩子到底在谁肚子里，不然我绝对会被销毁的。” “等等，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我说话啊？” 213自顾自地念叨了半天发现顾今停没有理自己，这才停下来重新飘回顾今停面前。 顾今停还躺在绵软的床上，神色已经完全清醒了，正表情凝重地打着电话。 “管家，快给我预约一下我们家医院的药检科，再约一下精神科，我现在好像有点儿不对劲。” 213：…… 还沉浸在“我就错开一眼被观察者居然搞出了个孩子，我回去一定会因为工作不力被销毁吧”这种恐怖氛围里的213，恨不得直接上手把顾今停晃醒了。 “我不是…”213顿了一下忽然福如心至开口道。 “我知道况长古的保险箱密码！” 213观察顾今停近十年，对顾今停可以说了解得极其透彻，见顾今停不信它立刻蛇打七寸。果然话音刚落顾今停就立刻抬起头来，将目光凝在它飘忽的光团上。 “况长古房间里那个，他说等你满了22岁才给你看的保险箱。” 213语速飞快：“密码是963825，你现在去试，试完了我们再谈。但是我要先说好，里面是空的，他一开始就没放东西进去。” 他观察顾今停近十年，兢兢业业从没有出过纰漏。 眼看着任务就要圆满完成了，po文海棠废文每日更新q裙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他检查被观察者的人物关系时才发现，被观察者竟然凭空多出一个十周大的孩子。 虽然还是胚胎但也已经有了初步的四肢雏形——这是他渎职的铁证。 而且人物关系里虽然凭空多出了这样一个胚胎，但却没有对应的，孩子的母亲。他必须戴罪立功，在主系统发现之前先找出孩他妈，才可能避免自己被销毁。 顾今停看着光球愣了半天，心想现在的幻觉都这么智能了吗，竟然还知道况长古的保险箱。但顾今停忍不住诱惑，万一这玩意不是幻觉，它说的是真的呢？ 顾今停悄悄进了况长古房间，他对这个房间熟悉得很，闭着眼睛都能知道保险箱放在哪儿。况长古的保险箱是钥匙密码双保险的结构，但钥匙一直放在床头柜里没有动过。 顾今停摸出钥匙，小心翼翼输入密码—— 门开了。 保险箱内果然空无一物，顾今停想了半天会不会现在他开保险箱这一幕也是幻觉，最后在系统的催促下只好大惊失色魂不守舍地接受现实，回来听213讲述如今的情况。 “所以那天晚上你到底和谁做了？” 第2章 顾今停沉默半晌，瘫倒在沙发上颓然道：“我也不知道。” 顾今停的“不知道”并不是指，他不知道对方是谁，而是他甚至连那天晚上自己到底做了什么都不太清楚。 他虽然平日里混不吝惯了，但在情爱上却没有什么心思。 一是因为他是家里老么，家里管他最严，绝对不允许他眠花宿柳，二是他自己贪玩得很，没这个情情爱爱的心思。 所以现在乍一听到自己有了个宝宝，顾今停不免迷茫：“所以你确定是温泉山庄那天晚上，我和一个人有了孩子？” 213点点头。 顾今停更加惊慌失措：“可是那天我们轰的罗汉趴啊？什么时候科技已经进步到了男人都可以怀孕的阶段了我怎么不知道？” 213也觉得不可思议，他早翻了无数遍当晚山庄的监控。 没有外人进出。 所以，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来的那个结果不管有多离谱都是真相。 “你的意思是……” “你的竹马徐玄应，学长沈思元，死对头华虞今，草原来的嘉措，还有况长古，这些人里有一个怀了你的孩子。”213忽然想开，觉得横竖就是一死，甚至有心情调侃起顾今停：“你比较希望是谁？” “……” 213能想开，顾今停想不开，不仅想不开还觉得惊悚万分。 无论是从小一条裤子长大的竹马徐玄应、还是风流多情的学长沈思元、骄傲任性的华虞今、或是草原来的黑皮舍友嘉措，他怎么也想象不出来他们任何一个怀上自己孩子的样子。 至于况长古就更不用说了，那可是况长古欸。 永远不露声色运筹帷幄，心黑手稳孤高狠厉的况长古欸。 他怎么可能怀孕？ 还怀的自己的孩子？ 顾今停表情诡异地从沙发上爬起来，很不把系统当作外人的就开始脱衣服。 况长古家他一年其实也到不了几回，但他在这儿有个房间，房间里的东西从来时时刻刻准备齐全。 顾今停刚脱了上衣，213就开始吱哇大叫起来：“啊啊啊你耍流氓！” 顾今停：“？” 213在空中乱飞，目光却紧紧落在顾今停一身瓷白漂亮的肌肉上：“你怎么能在我面前脱衣服！你这是会影响我守统德的！” “那你别看，倒是把眼睛闭上啊。”顾今停打开衣柜随手抓了套衣服换了，就准备从顾今停家溜走。 “你跟着我多久了，还没见过我换衣服吗。”顾今停站在电梯前问道。 “不要冤枉我啊，我们系统是有系统道德法的，我是不会窥探你的隐私的！”213飘在顾今停背后跟着他一起下楼。 电梯行至一楼，大门缓缓打开。 况长古一身深蓝色西装打理的完美平整，看起来是正准备出门的样子，正和保姆叮嘱着什么，见顾今停下楼，话锋一转道：“不必了，他起了。” 顾今停正面和况长古撞上，连要应213什么都忘了，大惊之余忍不住将目光移到况长古小腹上。 西装遮挡下况长古的小腹看不出什么异样，顾今停这才放心了些，抬头瞧了况长古一眼。 况长古从衣袖到领口都一丝不苟，即便是隔着西装都能隐约瞧见底下的肌肉线。他个子高，眉目又深邃，显得锋芒毕露，极具压迫感。 “怎么了？”况长古也顺着顾今停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衣角，并没有什么不妥。 “没事儿。”顾今停连忙露出一个笑脸来应付况长古，但随即想到了什么立刻问道：“你要出门了？” “嗯，我晚上才回来，你自便。”况长古颔首，由上至下扫了他一眼，见他瞧起来温暖舒适，显然在自己的地盘上被照顾得很妥帖，便心满意足的准备出门。 顾今停见他想走立刻黏了上去，犹豫着问：“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况长古见顾今停这样问，颇为讶异地挑了挑眉，语气又带上了点儿欣慰：“怎么忽然问这个？我身体很好。” 顾今停瞧况长古也觉得他看起来就身体倍棒，一点儿也没有怀孕的迹象，但还是忍不住将目光滑向他小腹道：“你…你最近食欲怎么样啊？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会恶心反胃吗？” “你上一次体检是什么时候？都查什么了？不然你挑个时间去我家做个检查吧？” “打住。”顾今停话还没说完就被况长古打断了：“我前段时间才做的检查，没有任何问题。你到底想问什么？” 顾今停顿了一下，没法说我怀疑你怀了我的孩子这种话，只能眼巴巴道：“那我要看你的体检报告。” 况长古微微皱眉，怀疑的目光重新又落到他脸上。 第2章 顾今停觉得自己都快在他面前撒泼打滚了，如果况长古再不同意，那大概只能把他打晕送进检查室了。 好在况长古犹豫两秒就答应了，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拍了一下他发顶说：“好了，我要出门了。体检报告一会儿发给你。” 顾今停往日不觉得这个行为如何，可今天有个系统在背后看着，这个动作便不对劲起来。他都这么大了，又不是小孩，拍什么脑袋？ 不过在况长古面前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老老实实把况长古送出门。 况长古才出门，213就立刻不知道从哪儿唰一下冲到顾今停面前：“你不能让况长古去做检查！我们必须在世界确定那个孩子存在之前找到它！” 第3章 顾今停：“啊？” 213这般如此如此这般的给他解释了一通，接着又是一连串的说理加恐吓，甚至还把胚胎的3d图像拉了出来给顾今停看。 顾今停看着空中飘着的丁点儿大的胚胎吓得险些把筷子摔了，连忙让213把孩子收回去问道：“所以你能给我开一个金手指吗，例如能看到别人肚子里也没有小孩之类的？” 213转了转，像是在做摇头的动作说：“我只是一个记录性系统，我没有配备这样的技能。” “那我怎么知道谁怀孕了，我的眼睛是x光吗，”顾今停把213抓到手里狞笑道：“我怀疑你就是在为难我。” 213一脸无辜地被搓来揉去，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连声音都含糊了许多：“你可以观察他们！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望闻问切！” 顾今停无语凝噎，把213放了就准备从况长古家里溜走。 顾今停才下了地下室，还没等他迈出电梯，213就飞到顾今停面前将他拦了下来，问他：“你去哪儿啊？” “去玩啊。”顾今停正认真翻着况长古的体检报告，头也不抬的应它：“暑假不去玩做什么。” “找孩子啊做什么！”213快急疯了，“孩子都十周了！再两个月就要显怀了，显怀就肯定要被发现了，我们一定要在孩子被发现之前把它找到知道吗！” 顾今停分心听他说话，也不知道听懂没有就胡乱点头，带着点儿漫不经心的味道敷衍它：“知道了知道了。” 213怀疑地瞧他，顾今停微微皱眉翻完了整篇报告，忽然笑了，把手机揣回口袋一把抄起213，随便在况长古的车库里挑了辆超跑开出了小区。 “不是况长古。”顾今停眉目松散笑道：“他的体检报告没有任何问题。” 213落到副驾驶上，巴掌大的小球还给自己拉了个安全带，闻言美滋滋地把况长古的名字从记录里划掉了。 “那我们接下来去看谁？”213斗志昂扬问道：“徐玄应还是沈思元？华虞今太忙，嘉措又太远…没关系我们一个个来解决。” 顾今停没应它，把顶棚降了下来，热风立刻灌了进来，把冷气吹散了。213系上的安全带明显没什么作用，它立刻被风吹的歪七倒八，连声音都在风中飘荡。 213明明是个系统，一个不知道算不算实体的小球却极其担忧自己的生命安全。 市区内限速很低，顾今停还没开起来呢，213就已经开始喊：慢一点慢一点不要这么快—— 顾今停没理它，出了环外立刻加起速来，吓得213吱哇大叫，别说再问什么下一个选谁这种事儿了，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早高峰过得差不多了，路上的车不算很多，但总归是跑不过顾今停的超跑的。他一辆一辆的超，花花绿绿的车流都被他甩在身后，直到徐玄应的电话进来。 “暑假准备去哪儿玩啊顾三。”大早上的徐玄应的声音从车内传来还怪有活力的，“我听说你准备去挪威住上一个月？” “原本是这样准备的。”顾今停分心应他，车速就慢慢降了下来：“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估计是去不了了。” 徐玄应没问他缘由，没心没肺道：“你既然没事儿干不如来找我玩，哥哥保证带你玩得开心。” “你这么想我吗，”顾今揶揄道：“这才放假第二天就想着和我见面了？” “是啊是啊想你想得我心肝脾肺肾都疼。”徐玄应的声音依旧吊儿郎当：“所以你来找我吗，你来我就让人给你安排下去了啊。” “我不去。”还没等徐玄应开口，顾今停瞥了一眼后视镜又道：“你也别去了，跟着我，带你去看大草原。” “看什么草原，那有什么好玩的。”徐玄应不满地‘啧’了一声还是答应下来，问他：“什么时候？” 顾今停瞥了一眼紧盯着他的213，想了半晌才道：“我先问问况长古今天有没有航线。” “啊？”徐玄应的音调立刻高了：“怎么又是他，他也去啊？” “他不去。”顾今停被他逗笑了，扬眉道：“但是沈思元也去…可能还有几个你不认识的人。” “……好啊你个顾三，我要是没给你打这个电话你都想不起我是吧！到底他是你兄弟还是我是你兄弟，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而且你怎么带这么多人啊？” “别冤枉我啊，我可是第一个问的你。沈思元可没你忙。”顾今停道：“人多说明我朋友多呗，怎么你嫉妒啊？” “有什么好嫉妒的，我朋友再多，光屁股长大的还不是只有你一个么。” 徐玄应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赢过了顾今停身边那一堆狂蜂浪蝶，于是喜滋滋问他：“我们去多久？” 这可把顾今停问住了。 他想把这些人带上草原就是为了去找嘉措，顺带让他们没机会一时兴起去医院检查，然后查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至于在草原上待多久，那就要看他找那小宝宝得找多久了。 但是这事儿不能细想。 到底谁怀了他孩子这事儿，一旦细想就觉得很别扭且恐怖。 “你放心，最多两个月就把你放回来，弟弟。”顾今停想着还得问问其他人接下来有没有空，就不和徐玄应继续掰扯了，迅速挂了他的电话“行了不说了，你快去准备吧。” “系统？”顾今停试探道。 第4章 “叫我213就行。”213很有革命战友精神。 “那行。三儿啊，帮我给沈思元发个消息。”顾今停十分不客气道：“问他接下来有没有空，说请他去草原玩。” 213乖乖把手机举起用顾今停的脸解锁了屏幕，打开软件翻了一会儿找到沈思元，顿住了。 “该怎么说啊？” “你就说——许久不见师兄甚是想念，师兄假期有安排吗，不如一起去草原玩几天——” 顾今停猛踩油门，他的车立刻如箭离弦般射了出去，随着呼呼风声一齐响起的还有213的大叫。 “不要这么快我害怕啊啊啊——” 等到了地，213才勉强把这句话发出去，下了车本就飘忽的圆球更加飘渺了，顾今停抬手把他捞起来，嘲笑道：“你为什么连这点车速都怕啊，你不是什么高等文明来的吗？” 213可怜兮兮的埋在顾今停手里不服道：“胆小怎么了？系统就不能胆小了？系统就要天不怕地不怕，英勇无畏高大威猛这是什么刻板印象！” 顾今停把213当球抛来抛去，才迈进家门就收到了沈思元的消息。 顾今停和许玄应说沈思元不忙是瞎说的。沈思元今年大三，修的是经济哲学双学位，可比他忙多了。 但是沈思元这个假期不实习，而学习嘛，在哪儿不能学？ 顾今停点开消息，沈思元果然答应了。问他时间地点，接着起了个话头说我瞧了你们期末考的试卷，这回挂科率应该不低。 于是顾今停愤怒地和沈思元骂了一会儿老师竟然真的不划范围，考试超纲到他们哀鸿遍野之后确定了沈思元会在三天之后到达他们的目的地。 没一会儿况长古的秘书也回消息了，说明天下午有航道可以用。 按理说请人这件事儿，三天为请，两天为叫，一天为提遛。喊人明天下午一起出远门确实不大礼貌，但是顾今停确实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耽误了。 华虞今有正经工作要做，平时忙得很，一旦进组就是几个月不见人影，当然不可能随叫随到。 顾今停在通话界面犹豫了一会儿，这才从通讯录里翻出华虞今的名字。 他打出这通电话的时候，是抱着一定不会接通的心态等待的。没想到铃声才响了三声，电话被接通了。 华虞今那儿的背景音隐约有些嘈杂，声音中也若有若无地夹杂着些疲倦，问他：“什么事儿？” 第3章 顾今停犹豫着开门见山道：“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华虞今：“？” 他们从来针尖对麦芒，能好好说上两句话都算进步，什么时候这样礼貌客气的问候过对方的身体，怎么看怎么诡异。 但华虞今不像况长古，他能开口就要体检报告，只好这样没有效率的提问：“你最近有没有什么…失眠恶心之类的症状？” 华虞今忍了忍，没忍住反问道：“你没事儿吧，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咒我？” 顾今停笑了两声安抚他：“这不是这么久没见了，问候一下你吗，怎么脾气这么大。” “行。”华虞今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所以大少爷有什么指示？” 顾今停琢磨了一下，觉得华虞今既然能有时间接他电话，好像也不是很忙，问他：“要不要出来玩？明天飞草原，给你留一个位置？” 华虞今在剧组里拍了一个大夜到现在还没休息，偏偏对手戏的演员连连出错拖了不少进度，以至于他看人都快重影了还得坐在这儿等着下一场拍摄。 能接到顾今停的电话完全是运气好，没想到接起来才说上两句话就把他气的够呛。 哪儿有诚心请人这样问的？分明是消遣人。 “你又喊我凑数？”华虞今的声音立刻低了下来，语气中都夹着火星：“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无所事事整天吃喝玩乐？” 顾今停莫名其妙被凶，正想说点儿什么，就听见华虞今那儿好像有人喊他，只好闭嘴。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挂电话，但最后只打开了短信找了找嘉措的号码。 好在华虞今很快就重新回来，沉声问他：“你要去哪儿？去多久？” “不是都说了草原么。”顾今停一边分神应他，一边给嘉措打字：“去多久不好说…可能半个月一个月吧。” 华虞今那边像是有人在催，只好语速很快的道：“具体地址发给我。挂了。” 没等顾今停反应过来，就听到两声嘟嘟声，华虞今把电话挂了。 顾今停继续默默打他的字，等短信发出了，才回过头看向213问它：“怀孕之后是不是脾气会变差啊？” 213哪知道这个，悄悄连上网查了一番，正要踟蹰着点头，就听顾今停道：“不过他本来脾气就差，应该也不是怀孕的问题。” 213不太懂他们的纷争，凑近了看顾今停的屏幕，问他：“那他去不去啊？” “应该去吧，上回他也是骂骂咧咧的来。”顾今停又抓起213搓了半天笑道：“你恐不恐高？” 213立刻支棱起来，逞强道：“你小瞧我！你们才飞几千米高，我当初可是从宇宙里飞来的！” 话是这样说，可第二天才上飞机，甚至都还没起飞呢，213就立刻藏进了顾今停的口袋里不肯出来。顾今停拿它当小动物似的逗，也不勉强它，坐下就开始连环催徐玄应。 第5章 徐玄应到的也很快，上悬梯的时候顾今停就听到他的声音传来：“顾三，你在哪儿呢！” 顾今停没动，只应了他一声：“这儿呢。”很快徐玄应就闯了进来，喜气洋洋的站到顾今停面前，也不坐下，就这么低着头瞧顾今停道：“看出来我有什么不一样没？” 徐玄应这一身明显能瞧出来好好打理过，连发型都像刚刚出炉。搭在额前的几撮碎发也精致的像是计算好的，整个人得意又张扬，像是炫耀新衣服的大狗。 顾今停很给面子的认真端详半天，犹豫道：“换发型了？” 徐玄应点点头，还是兴致勃勃的盯着顾今停看，明显这场找不同的游戏还没结束。 徐玄应面无表情的时候总是显出一种冷漠的残酷，但他望向顾今停的眼神从来真挚而热枕，中和了这种冷意，反而显得像装酷却控制不住自己尾巴疯狂摆动的狗狗。 但顾今停确实没瞧出其他什么不同来，忍不住道：“给点儿提示？” “啧。”徐玄应不满的又走进两步，把外套脱了扔到一旁的沙发上，弯下腰在顾今停面前摆了个健美的姿势，显摆道：“现在看出来没？” 顾今停眨了眨眼，这才反应过来徐玄应要他看什么。 徐玄应没提的时候倒还好，徐玄应一提出来，顾今停立刻发现徐玄应的身材越来越好了，他上半身只穿了一件黑色半袖，单薄的衣料下是遮不住的肌肉。 徐玄应本就是健身房的常客，自从前几个月被嘉措刺激之后更加注意自己的身材。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清晰流畅，哪怕穿着上衣也能瞧出诱人的肌肉曲线。 顾今停立刻坐直，颇为震惊的看着徐玄应在自己面前大秀肌肉，忍不住问他：“你换教练了？吃了什么啊怎么变这么大的。” 徐玄应得意一笑，背过了身给顾今停看他练的背肌道：“你懂什么？哥哥这都是练出来的。” 顾今停虽然也去健身房，但他没有徐玄应练得勤，肌肉也只有薄薄一层，现在看到徐玄应身上的肌肉，颇为手痒。 “过来让我摸摸。”顾今停朝徐玄应招了招手。 徐玄应嘿嘿笑了两声，不仅没上前，反而一屁股在对面坐下了，说：“你想都别想。” “先说清楚，到底是我的肌肉线条好看还是那个草原的肌肉线条好看？” “你怎么这么记仇。”顾今停忍不住道：“这都多久之前的事儿了你还记着？” 徐玄应哼了一声道：“还不是你眼神不好。我这胸肌，这腹肌，这背，这腿，你竟然说我不如草原那个，真是没天理。” “好好好，你练得最好行了吧。”顾今停颇有些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的态度，起身坐到了徐玄应身边，隔着衣服在他肚子上呼噜了两下。 徐玄应一开始还一副躺平任撸的样子，但顾今停不小心撩起衣角碰到了他的肉，徐玄应就像触了电似的，差点儿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顾今停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挑眉诧异道：“你…害羞？” “什么话！”徐玄应下意识反驳道：“谁害羞了！” “那你跑什么？” “不敢让人摸啊？”顾今停和他绕着茶几有来有回的你追我赶：“你不会穿了什么肌肉衣在里面吧？” 徐玄应被他一激，立刻唰的把上衣给脱了，暗地里悄悄用劲鼓出肌肉来，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摸！你不摸我还不让你走了！” 顾今停倒也没有那么想摸他的肌肉，只不过徐玄应的反应太激烈了，所以难免想要逗逗他。 如今徐玄应不再扭捏，顾今停反而消了要摸他的心思，随手在他身上摸了一把道：“行了。还不把你的衣服穿好，一会儿吓到人怎么办。” 他话音才落，就瞧见空姐朝着这儿走来，吓得他迅速撩起徐玄应脱下来的上衣就扔到了徐玄应脸上。 徐玄应也吓了一跳，穿的几乎比脱的还要快。 空姐是来提醒他们飞机要起飞了，让他们坐回座位上的。 顾今停坐况长古的私人飞机的次数几乎都比况长古本人要多，这些空姐全是熟面孔，于是乖乖坐好，说他们自便就行，有事儿会按铃的。 空姐最喜欢这种省事儿的客人，自然应下了。 顾今停被徐玄应一打岔，现在坐到了座位上才想起来怀孕的事儿，忍不住悄悄翻出手机搜索：“怀孕初期胸部会变大吗。” 没想到搜索出来的结果竟然是会，顾今停回头瞧徐玄应的眼神立刻就不对了。 徐玄应被顾今停盯着瞧了半天，觉得毛毛的，问他：“你瞧什么呢？都说了我这是练出来的，就算把我的教练推给你，按我的健身餐吃三个月，你不锻炼还是练不出来的。” 顾今停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犹豫了一会儿，转回头戳了戳213，213在他兜里挪了挪屁股，还是不肯出来。 “我好像有怀疑目标了。”顾今停道：“哎，你真的没有什么办法能查验吗。又不能去医院检查，不然我们用排除法吧？你那个什么玩意有试错的机会吗？” 提到这个213倒是支棱的很快，悄悄冒出头来依偎着顾今停道：“不行！我们就一次机会！试试就逝世！” “如果我能查出来，我就自己悄悄查了啊！为什么还要找你！”213在顾今停面前倒是一点儿不隐瞒，露出两只水汪汪大眼睛撒娇：“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嘛。只能靠你了，我的身家性命全都在你手上了。” 第6章 “那你觉得徐玄应像不像？”顾今停和213探讨：“他 ……” 顾今停翻出手机的查询记录给213瞧。 213比顾今停还要疯狂，看了记录立刻点头：“好，就是他了！” 第4章 “等等！也没有这么着急吧！”213一上头，顾今停立刻冷静下来，“总要看看其他人吧，万一徐玄应就是练出来的呢？” “好吧，那就再看看其他人吧。”213被顾今停劝阻，又萎靡了回去，挪回了顾今停的口袋里。 飞机很快飞到了平流层，徐玄应“哎”了一声，问他：“我上回带来的酒还在吗？ ” 顾今停对这个倒是没什么印象，随手指了指酒柜说：“你去看看酒柜里有没有。” 徐玄应在酒柜里翻了翻，竟然真的翻到了他上回带来的几瓶啤酒。 徐玄应一手拿了两瓶拎起来给顾今停看，问他：“冰镇一下喝？” “谁和你喝啤酒啊，弟弟。” 顾今停也解了安全带凑过来，在酒柜里扒拉了一会儿，拎出来一瓶威士忌，又找出瓶伏特加，甚至连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来的茅台都翻了出来，回头对徐玄应笑道：“来不来？” 徐玄应自然无不可。顾今停馋酒，但有个上学禁酒令，所以假期总贪杯。 徐玄应一答应，顾今停立刻就想喊空姐给他们送两个杯子来，好在213及时蹿了出来，仗着别人瞧不见它冲到顾今停面前吱哇乱叫。 “不能喝酒！” “孕期喝酒会出大问题的！” 顾今停被213吓得一激灵，立刻伸手拦住了徐玄应倒打一耙道：“喝什么酒？有什么好喝的？青天白日地就喝酒，你教练不骂你？” “今天一口，十天白练，知不知道？” 徐玄应：“哈？” 顾今停一把抢过徐玄应手里的酒，迅速塞回酒柜里道：“好好保持你的体型，这个暑假不许喝酒了。” 徐玄应其实完全不明白顾今停这是什么意思，但顾今停收酒收得极快，眨眼他就连酒瓶子的影儿也瞧不见了，只好被迫答应了下来。 徐玄应琢磨了一会儿，忽然笑道：“舍不得哥哥的肌肉就直说，扯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放心，绝对保持体型——我带了哑铃，50kg，一对。” 顾今停闻言微微皱眉，虽然他对怀孕实在没什么概念，但是怀孕的话，应该是不能做这么剧烈的运动的吧？ 顾今停到现在仍旧没有实感，他长到现在连恋爱都没谈过，更别提什么结婚生子这种大事儿。 而孩子… “徐玄应。” “嗯？” 顾今停斟酌着用词：“你……有没有想过结婚啊？” 徐玄应坐得歪七扭八，闻言瞥了顾今停一眼，混不吝道：“我愿意。” 顾今停随手拿了个抱枕砸到了徐玄应身上，没好气道：“你认真点儿。我们…以水代酒，小谈一会儿。” 徐玄应把顾今停扔过来的抱枕揣怀里，坐直了些，笑道：“我就说这个求婚仪式是不是太草率了一点。说说遇到啥事儿了？让哥哥为你排忧解难。” 说要小谈一会儿的是顾今停，皱着脸一言不发的也是顾今停。 徐玄应瞧了他一会儿，忽然坐到了顾今停身边，伸手揽上顾今停的肩，偏着头问他：“出什么大事儿了？” 顾今停在徐玄应面前虽说算不上知无不言，但他们从小长大，什么追鸡撵狗的事情都一起干过，对对方早已经熟悉到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程度。 所以顾今停一沉默，徐玄应就觉得，事情大了。 再加上顾今停提的问题，徐玄应甚至还是思考到底是顾今停有了喜欢的人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事儿大一点还是顾家要顾今停和不喜欢的人联姻事儿大一点。 而顾今停下一句就是问：“如果…我是说如果啊，你有了个小孩……” 徐玄应一下把眼睛瞪圆了，歪着倚着顾今停的身体也坐直，就差上手把顾今停也摆正。 “你有私生子了？！”徐玄应几乎像在骂人。 “不是！你说什么呢！”顾今停把徐玄应拉回沙发上，几乎要上手捂他嘴：“你小声点儿！” “那你怎么忽然问这个，你哥有私生子了？”徐玄应皱眉：“什么孩子孩子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今停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213耳提面命了无数次不能把找小孩这个任务外传，他也觉得上去就问我们是不是做过太奇怪了。 顾今停忽然叹了口气，面朝徐玄应正色道：“是我爸。我爸他有私生子了。” “他怕被我妈知道，想骗我妈说是我的孩子。”顾今停闭着眼瞎扯：“甚至想让我和对方结婚。” 顾今停说得自己都觉得离谱，但徐玄应却一副真信了的样子，认真地等他接下来的电话。 “我和对方关系不错，对方人也不错，我们算是朋友。” “你觉得为了小孩结婚…”顾今停吞吐道：“我是说，如果你意外有小孩了，你会和对方结婚吗？” “我不会意外有小孩，也不会和我不喜欢的人结婚。”徐玄应说这话倒是很笃定。 顾今停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那如果你有了个小孩你会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如果我有小孩……”徐玄应重新倚到沙发上，盯着顾今停半晌笑道：“也不错。” 第7章 顾今停推了他一把，觉得他没认真听、没认真想，问：“就这样啊？” 徐玄应伸手在顾今停头发上乱揉一通，安抚他：“你爸小女朋友还不一定生呢，你想这么多做什么？” 徐玄应一语点醒梦中人，顾今停立刻支棱起来，但转身看向徐玄应又是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那如果你怀孕了，你生吗？” 徐玄应不知道想了什么，没忍住噗地笑了一声，说：“我有病才给你爸生孩子吧？” 顾今停也跟着笑了一会儿，问他：“我的呢？” 顾今停看着他，脸上还挂着笑，话也说得轻佻随意。像是在说玩笑话，眼神却很专注。 “你的什么？”徐玄应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像是想说什么俏皮话，但是被顾今停这样一看，哑在了半道上。 “…那就生吧。” 这句话才说完，徐玄应立刻掩饰什么似的笑骂道：“你这问的都什么没影儿的离谱问题啊？就不能想点儿正经的吗？” “想什么正经的？”顾今停这话问完自己也觉得怪，顺着徐玄应转移话题：“晚上吃什么？” 两个人都有意逃离刚才的话题，于是就晚上吃什么这种废话都能有来有回乱七八糟地聊上小半个小时。 顾今停把213当球盘了半天，接着上卫生间的借口把它掏出来问它：“孩子找到之后呢？” 213被盘得懒洋洋的，猛然被掏出口袋立刻晕头转向：“什么什么？” “我是说，孩子找到，然后呢？” 213没明白顾今停的惊涛骇浪，说：“找到我的任务就结束啦。可能会被停职，也可能会继续做你的观察者吧。” 顾今停沉默盯着手里的光球看了半天，没说话，唰地把它重新塞回了口袋里。 顾今停默不作声的坐回徐玄应身边，几乎把不开心写到了脸色，把徐玄应吓了一跳，差点儿就要匿名给顾母写匿名检举信揭发顾父的不做人行径。 好在被顾今停拦下了，说他其实全在胡扯。徐玄应看出他不开心，逗了他半天，正想说如果不开心不如回去—— 就见顾今停一个助跑加虎扑，扑进了别人怀里，笑得见牙不见眼。 徐玄应：“……” 由此可见，不开心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顾今停扑进嘉措怀里，差点儿把嘉措扑倒，好在嘉措最终稳住了。 顾今停抱了一下嘉措就松开手，兴致勃勃地问他：“你什么时候到的？” 嘉措是传统的巧克力色皮肤，脸上没什么晒斑，瞳膜也是少见的淡琥珀色，充满了异域和野性。 他眉骨高眼窝深，左耳上戴着一枚小巧精致的红珊瑚耳环，不仅丝毫不显得文弱，反而增添了几分不驯的色彩。 他望向顾今停的时候，像是一直盘旋草原上的鹰落在游人的手臂上。 鹰无拘无束，随时可能展翅高飞，可它就这样安静地亲昵地站在游人手臂上，不肯翱翔。 徐玄应臭着张脸拉着顾今停的行李箱站在顾今停身后，朝嘉措抬了抬下巴就当作打招呼。 嘉措比他还要冷，只瞥了他一眼就算过了。 他们俩一直不太对付，顾今停对他们的刀光剑影完全免疫，一手拉着一个往外走。 顾今停完全把刚才的事儿抛到了九霄云外，一心只想着接下来的行程。 他昨天下午给嘉措发了短信，嘉措晚上给他回了个视频，说等他来了，要带他去哪儿哪儿玩。 嘉措说今年雨水足，草长得又高又密又绿，湖水也清澈。格桑花开了，这个时节还有篝火节可以参加。 嘉措和顾今停打视频时总是离屏幕很近，顾今停错过不了他脸上的任何神情。 嘉措先是抿嘴，然后才轻轻微笑了一下，弧度很浅，但他眼里盛满笑意，说：“你来草原，我很开心。” 第5章 顾今停从小贪玩，长到如今倒也不觉得去趟草原是什么值得激动的事情，但是去找朋友玩又是另外一种体验。他和嘉措做舍友这么久，嘉措也提过许多次邀请他去草原玩，但都被他拒绝了。 如今终于有机会赴约。 顾今停一开始还想着要试探试探嘉措，但嘉措一说可以带他去草原上骑马，他就把什么都忘了。 原先订好的酒店也改到了草原上，订好的一日三餐也取消了，预备跟着嘉措吃本地美食。 当然这些都没来得及和徐玄应说，所以顾今停和嘉措叽叽喳喳的聊天，还不忘了一边给徐玄应捋了一边他的行程规划。 他们先在市里住一晚，明天上草原。他订的特色酒店离嘉措家不远，所以先在附近玩玩逛逛，等后天沈思元和他们会合之后再去看湖、看花、去寺庙里拜拜。 徐玄应既然敢什么都不知道就和顾今停来，自然是把自己整个人交出去的。 况且徐玄应也是从小玩够逛够的少爷，所以他其实并不在意去哪儿玩，只是为了和顾今停一起来旅游而已。 他只在意…… 徐玄应上了车之后一直在低头按手机，删删改改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半天后顾今停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来一看，是徐玄应发来的消息：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到底是他肌肉线条好还是我肌肉线条好？ 顾今停一阵无语，也悄悄给他回信息：你好幼稚。 第8章 徐玄应不回消息了，顾今停发了几个表情包过去也关了手机。 下榻的酒店离机场不算远，很快他们就到了。嘉措说要先去准备，晚上带他们去集市逛吃。 嘉措一走徐玄应立刻活跃起来，跟在顾今停身边，见顾今停拿了房卡便直接到电梯前等他一起上楼，甚至没有多要一张房卡。 顾今停点的是总统套房，他们出去从来都是住套房，可以互相照应又免得麻烦。徐玄应拖着行李箱往客厅一放，研究了一下室内构造，对顾今停指了指主卧。 顾今停没有多耽误，拉着行李箱进了主卧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徐玄应没去次卧，他对飞机汽车比较敏感，虽然算不上晕机晕车，但总归是不大舒服的，所以往沙发上一躺就不动了。 他们在这儿就睡一晚上，明天就进草原。 为了一会儿出去玩，顾今停换了一身衣服，又翻出一件外套来准备晚上带出去御寒，又去提醒徐玄应晚上会降温。 徐玄应自认身强体壮不怕冻，还是只准备带着他那件美貌大于实际的外套。 “早穿皮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听说过没有？”顾今停站在沙发前训他。 徐玄应睁开眼，顾今停背着光站在他面前，半长的碎发由于刚换了衣服没有整理的缘故散落在他脸上，隐隐约约挡住了眉眼，却也只是平添了一股朦胧气息。 琥珀色的眼眸从碎发后望出来，眸如清泉、眼似秋水，连带着过分精致的脸庞都显得无辜。 袖口微微挽起，白皙手腕上套着一串莹润的红珊瑚手串，显出一股妖冶的靡丽矜贵。 徐玄应看见这串珊瑚手串，雷达立刻响了，迅速从沙发上支棱了起来，刚做了一个气愤的表情说：“你！……” 顾今停立即未卜先知似的，伸出另一只手摆到徐玄应面前。 另一只手腕上同样带着一串珍珠手串，圆润光泽，欺霜傲雪。 徐玄应看到这串珍珠立刻泄了气，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脸色凝重的靠回了沙发上。 这串珊瑚手串是嘉措送给顾今停的。 顾今停虽然没有什么带手串的习惯，但为了表示对嘉措的重视，还是戴了小半个月才换下来。 顾今停的反常徐玄应自然看在眼里。 他和嘉措像是天生不和，每次看到顾今停手腕上的珊瑚手串都恨不得亲自上手给他薅下来。这才送了顾今停一串珍珠手串，硬是要他戴了一个月。 所以顾今停这次来，干脆把两条手串都带上，免得徐玄应有意见。 有些话不用说，徐玄应明白顾今停表达的态度，没有再纠缠手串，而是开始研究草原上有什么地方可玩。 顾今停和徐玄应凑在一块研究，直到嘉措来接人。 集市离得也不算远，现在正是旅游热季，堪称人山人海，热闹非凡。路边的小吃大多是本地特产，甚至有当街卖肉火锅的。 转个弯则多是小摊贩，在地上铺开色彩艳丽的毯子，摆上点儿零碎文玩什么的，珠宝首饰则大多直接挂在身上展示。 顾今停几乎每路过一个特色摊子都要垂涎一会儿，才走了小半条街手上就拎满了食物，好在他们这儿有三个人，怎么着也不至于浪费。 但徐玄应健身有忌口，高油高糖的全不能吃，挑挑拣拣决定去吃清汤牛肉。 这玩意现煮时间不短，徐玄应也没让顾今停等，问了时间就对顾今停道：“你们先去逛吧。我先在这儿吃，吃完再去找你们。” 顾今停也来看了看菜单，拍了拍徐玄应笑道：“太刻苦了，你的教练怎么着也得给你颁个奖牌鼓励你。” 徐玄应的回应就是对顾今停皱了皱脸，他 “一会儿给我带点儿能拎着吃的。”顾今停拉着嘉措对他摆了摆手，想了想又回头道：“我不要葱…” “走青微辣我还不懂吗。”徐玄应也冲他摆摆手说：“你先去玩吧，我一会儿去找你。” 顾今停盯着徐玄应又看了两眼，带着嘉措扭头走了。 顾今停垫了肚子，现在对玩乐比较有兴趣，看到沿街小摊贩一个个瞧过去他们摊子上都摆着什么。 这种小摊贩正经卖宝石木玉的比较少，大多是卖些零碎。 顾今停在摊上挑了一会儿，从一盒的小无事牌里拿出一个，悄悄问嘉措：“这是什么？” “玛瑙片。”嘉措垂首瞧着顾今停，他一直很安静，几乎像游戏挂件一样跟在顾今停身后。 无事牌做得不算好，玛瑙的料子也糙，但顾今停却觉得很有意思，捡了十多个出来问老板这个多少钱。 老板也很实诚，笑眯眯的应他：“一个十块。” 顾今停被价格惊到，没想到能这么便宜，高高兴兴付了账把这一堆无事牌塞进口袋里。 嘉措知道他只是买个好玩，便也没说值不值钱这种话，牵着顾今停继续往前走，直到被顾今停拽停。 街边有家射箭的店，挂出了小牌子写着十箭十环有大奖相赠，十箭五个十环有精品礼物，只要有十环就有幸运奖可以领。 顾今停不会射箭，但是嘉措会。 于是他兴致勃勃带着嘉措冲进店里，活像是来砸场子的。老板和嘉措沟通了几句，了解一下嘉措的水平后就给他挑了嘉措习惯的磅重的弓。 第9章 这种小型射箭馆的距离都不远，站在地上射不动靶，对嘉措来说难度很低。 老板搬了个箭筒放在嘉措边上，就去忙其他事儿了。顾今停权当观众，站在一旁看着嘉措射箭。 嘉措左手持弓右手搭箭，将弓拉直圆满，凝神瞄靶，神色专注又带着一股轻松自如的感觉。 他的手极稳，瞄准靶心迅速放箭。 这只箭几乎是破空而出，顾今停还没反应过来，箭就势如破竹狠狠插入靶心。与此同时，嘉措俯身拿起第二支箭。 这支箭瞄准的速度比上支箭还快一些，同样带着雷霆万钧之力射向靶心，落到了刚才那支箭的边上。 嘉措射箭时从手臂到肩背的肌肉都绷紧，肌肉线条鼓起，充满力量和魅力。 刚开始几支都很轻易的射到了靶心，但靶心毕竟不大，插了几支箭后剩余空间更是显得狭小。 毕竟是玩乐性质，老板瞧了瞧问嘉措要不要帮他清了靶上的箭再射。 嘉措把目光从靶上移开，落到了顾今停脸上，见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便向老板说了句不用麻烦，像是炫耀着羽翼的鹰。 第6章 顾今停当然能看出嘉措有炫技的意思，他也乐意看嘉措炫技。 嘉措射箭时风轻云淡，顾今停就在边上替他欢呼雀跃，夸他的话不带重样能说上好几分钟。 老板估计也是少见这样会射箭的人，乐呵地站到后边看着嘉措射箭，还给他鼓掌。 直到最后一支箭射完，老板忍不住道：“厉害啊小哥，十环十箭，特等奖都被你赢去了。”又问他：“是不是会骑射？” 嘉措都简短地应了，拉着顾今停和老板一起去领奖。 顾今停知道嘉措会射箭，但没想到嘉措这么会射箭，连吹带夸说了一路。嘉措射箭时倒是稳定，但射完箭挨夸的时候就不是很自然了。 但他皮肤深，就算红了脸也看不真切。 特等奖是藏族的羌姆面具，老板摆了一柜子的羌姆面具在角落里，让嘉措慢慢挑。 这些面具造型奇特夸张、色彩浓烈鲜艳，荒诞和严肃并存。 顾今停看了几眼面具，又去看嘉措。 嘉措被顾今停盯了半天，虽然疑惑但还是露出了一个微笑问他：“有你喜欢的吗？” 顾今停说他看不懂这个，嘉措就站在柜子前给他科普。 顾今停认真听嘉措给他讲羌姆，讲羌姆面具能驱邪镇魔，讲寂静相和愤怒相的分别，又讲不同的颜色代表的不同含义。 顾今停的目光逐渐从羌姆面具转移到嘉措身上。 嘉措在他身边近乎温顺，但不是毫无棱角的温驯，更像是孤狼给予他极度的信任，对他露出柔软温暖的肚皮。 顾今停看着嘉措，总觉得他像什么小动物成精，对人类一点儿不熟却闯入了人类的社会。 本来就不是柔和的属性，外表太凶，又把握不好同人类相处的分寸。 所以明明心地善良却总是孤零零 顾今停最终选了一个最浓烈夸张的愤怒相，对嘉措笑道：“回去就挂在我家墙上。” 嘉措点点头，也露出一个笑。 顾今停和老板说了他们喜欢的面具，又想起嘉措射箭轻松自如的样子，不由涌出了一种射箭不太难的错觉，兴致勃勃地冲向老板让老板给他挑弓。 老板也按照流程问了一句：“你会射箭吗？” 顾今停应他：“不会。” 老板看了他一眼，疑心他这是谦虚。跟在那样大神身边的人，应该不至于完全不会吧？ 但顾今停偏偏笑得无懈可击，老板犹豫之下抽了一把中级弓给他。 因为他身边跟着嘉措，所以即便顾今停说不会射箭老板也没有提出要教他。嘉措也很自然走上前，扶着顾今停的手教他摆正位置。 人该站哪里、腿该迈多宽，握弓的姿势、箭尾的位置，嘉措站在顾今停身后，几乎将他笼在怀里，吐出的温热气息也扑在顾今停耳边。 “专心看靶。”嘉措说。 嘉措带着顾今停拉弓，将他的手臂摆正。见顾今停的姿势正确了，他才缓缓放开拉弓的手，后退一步让顾今停自己发挥。 刚才有嘉措辅助拉弓，顾今停还没察觉什么压力，直至嘉措缓缓松开手，顾今停立刻察觉到了这把弓需要的拉力不小。 顾今停缓缓吐了口气用力将弓重新拉满，他瞄了好一会儿靶心，却终在放箭的那一瞬间手抖，下一秒箭飞了出去，却直直插在五环外。 顾今停下意识去瞧站在自己身后的嘉措，嘉措没什么表情，见他回头只是问他：“姿势会了吗？” 顾今停点点头，嘉措就道：“那就继续吧。” 嘉措的反应太平淡，连带着顾今停也静下心来，俯身拿起第二支箭，调整了一下站姿重新将箭搭在了弓上，拉弓瞄准。 顾今停不像嘉措可以那样自若地相信自己，瞄准靶心就敢松手。他瞄准的时间很长，偏偏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能够一直平稳，所以总想等一个最好的时机。 顾今停射箭不如嘉措一样云淡风轻，但他专注凝神的样子却将他身上那点儿风流稚气抵消得一干二净，露出了锋利璀璨的内核。 他面无表情的站在光下，拉弓那只手的袖口微微挽起，露出红色手串荡在他脸旁，近乎艳丽，没有人可以将眼神从他身上移开。 第10章 当然，他也就是样子货。 顾今停松手，箭狠狠插入了六环。 顾今停迅速俯身拎起第三支、第四支，总在七环边上徘徊，不过好消息是至少到现在没有脱靶的箭。 很快十支箭射完，还没有一个十环。顾今停又要了十支箭，但一直到顾今停射到第十七支，箭才稳稳落在了十环。 顾今停知道这是运气大于实力，但他还是很开心，回头朝嘉措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美滋滋拿了下一支箭。 也许是他拉弓太久，也许是他前段时间忙于考试疏于锻炼，顾今停瞄准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拉弓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起细抖。 但这并没有影响顾今停射箭的兴致，当然就顾今停这个水平也没有什么影响的余地，顾今停又射中了一个七环。 他垂下头停顿两秒，正在心里给自己打气，顺便拎起最后一支箭时，嘉措上前按住了他拿箭的手。 “手臂不舒服？”嘉措微微皱眉问他：“是不是用力过度了？” 顾今停觉得嘉措说得有道理。 他清楚自己大概率是用力过度导致肌肉紧张所以才会手抖，但他一边又觉得，只剩下最后一支了，射完应该没什么事儿吧？ 所以他没有回嘉措的话，就这么眼巴巴地瞧着他，希望可以看到嘉措放手。 嘉措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果然退步，说：“你搭弓吧。” 顾今停朝嘉措笑了笑，接着认认真真站好姿势把箭搭到弓上。 顾今停才把弓拉开一段距离，嘉措就站在他身后，伸手包住了顾今停的手，将手指搭在带着顾今停一起把弓拉开。 嘉措一搭手，顾今停立刻觉得拉力小了许多，手臂也不再不受控的发抖。 “瞄准。”嘉措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数三二一，跟着我一起放。” 顾今停微微眯了眼，放轻呼吸瞄准十环，随着嘉措一声令下，和嘉措同时放开了弓。 十环。 顾今停心满意足地回头，嘉措也正望向他，两人距离极近，几乎呼吸相连。 嘉措下意识后退一步，迅速移开目光，但很快又控制着移回来，问顾今停：“手还好吗？” 顾今停倒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把手在嘉措面前晃了晃，说：“完全没事儿，是你太小心了。” 嘉措一直很细心，几乎到了小心翼翼的地步。 但是他的小心翼翼更像是出于担心，好像轻易就能碰碎顾今停，所以总是露出虎嗅蔷薇似的温柔或是无措。 老板瞧了他们半天，完全以为这是一对小情侣，见他们拉开距离才又凑了上来说顾今停可以去领幸运奖。 幸运奖就比特等奖敷衍了许多，是一打的印刷小唐卡让顾今停自己挑。 这就属于礼轻情意重的范畴了。 顾今停和嘉措两人凑着脑袋挑了半天，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挤进了顾今停和嘉措中间将他们隔开。 这只手指了指一堆唐卡里唯一一张文殊菩萨像，说：“要这个。” 第7章 顾今停回头一看，是徐玄应。 徐玄应手上还拎着答应给顾今停带的食物，同顾今停贴得很近，笑着问他：“这是什么，你赢的奖品吗？” 顾今停颔首，拿起徐玄应挑的那个唐卡对老板说他想要这个，老板当然答应，把刚才选的面具一起找个袋子装了递给他们，还不忘附赠一句：下次再来呦~ 顾今停拎着奖品出了店，兴高采烈地对徐玄应说：“我拿了幸运奖，嘉措拿了大奖。” “射箭比我想象中的好玩。”顾今停笑弯了眉眼：“你下回去箭馆带上我吧。” 徐玄应把接过顾今停手上的袋子，把食物换给了顾今停，漫不经心道：“之前喊你你又不去。” “别小气。”顾今停给自己塞了一嘴肉后去投喂嘉措：“以前我也不知道这个好玩啊。” 接下来他们又逛了逛首饰，这儿人人卖的都是绿松石、红珊瑚、老蜜蜡，甚至天珠也遍地。 顾今停倒不在意这些东西的真假，毕竟他只是瞧个热闹。 他比起珠宝，对藏香、藏刀、披肩这些有地方特色的东西比较有兴趣，挑挑拣拣买了不少。 还买了十来串小叶紫檀的手串。 他也不讲价，付账的时候老板的嘴角都快咧到脑后了，甚至送了他一个据说是绿松石的戒指。 这戒指是不是绿松石的还存疑，但顾今停很喜欢，当街戴到了手上和他们显摆。 顾今停拎着这一大堆东西回了酒店之后，还问徐玄应要了一个他装配饰的小盒子把戒指放了起来，接着才开始摆弄他那一些淘来的玩意儿。 顾今停规整半天，在顾家的家人群里打了个多人的视频电话。 顾父顾母先接了进来，顾今停喊了几声爸爸妈妈，接着就是顾父母亲亲宝贝心肝肉一通乱叫的时间，不一会儿哥哥也接了进来。 “哥！”顾今停拎起一把唐刀和他讲：“快看，我给你买了一把唐刀！” 顾今酣仍旧一身西装革履，但是已经到家了，所以很随意地倒在沙发上和弟弟视频。 “不错啊，”顾今酣欣慰道：“出去玩都知道给哥哥买礼物了，看来哥哥没白疼你。” 他话还没说完，姐姐就接了进来。 顾今麟还在公司加班，听见顾今酣的话，顾今麟立刻问：“姐姐没有吗？” 第11章 顾今停立刻转了摄像头自证清白，把床上那堆东西的规划一样一样说了。妈妈的礼物是什么、爸爸的礼物又是什么，还有哥哥姐姐，就连管家阿姨的礼物都准备了一份。 顾今停把顾家人哄得开开心心，立刻将顾今停放假不回家就出去玩的事儿忘到了脑后，这个视频电话打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挂。 顾今停挂了电话之后揉了揉自己笑僵了的脸，把床上的东西全收了起来，准备明天寄回家。 顾今停早就习惯了维系一家人的关系，或者说他从小就是这样长大的。顾今停是顾家老么，同时也是顾家众人的润滑油和黏合剂。 顾今停每周都要和家人打一次全家的视频电话，同时单人的视频电话也不能落下，像是顾今停的惯例。 看起来他最受宠也最不懂事儿，实际上顾家能这样和谐相亲，完全是因为顾今停。他用爱将所有家人联系在一起，偶尔也使用一些撒娇卖乖的手段解决矛盾和分歧。 213不知道从哪儿蹿了出来，本来想提醒顾今停别忘了找小孩，但看到顾今停的笑容随着电话的挂断消散的场景，它便不忍心再去影响顾今停的情绪，只是小心翼翼地蹭到了顾今停身边。 顾今停看见213倒是忽然想起来了找小孩这件事儿，捧着213说：“嘉措好像没什么怀孕的症状，他的嫌疑应该不大。” 话虽这样说，但顾今停看谁都觉得嫌疑不大。 213蹭了蹭顾今停的手心道：“没关系，那还有沈思元和华虞今呢。” 顾今停揉搓了一会儿213，不再思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不如洗澡上床睡觉。 这儿虽然算偏远地区，但毕竟还没进草原。既然在市区，那么五星级酒店就不会差到哪儿去。 徐玄应不认床也不挑剔，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忽然听见门锁咔哒一声，被惊醒之后愣了一下，伸手开灯之后才发现顾今停站在门口。 “哥。”微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徐玄应立刻清醒，几乎是从床上蹦起来，三步并两步走到顾今停面前。 顾今停从前也喊他“哥”，但那是很小的时候了。 长大之后不管他再怎么威逼利诱，顾今停也没有再这么喊过他。如今这么乍喊一句，把徐玄应吓得够呛。 顾今停低眉垂目的站在门口，在昏暗的床头灯的照射下瞧不太清神情，但顾今停这样的状态就明摆着不对劲。 徐玄应伸手将顾今停从门口拉了进来，摸了摸他的脑袋，又顺势扶着他的脊背问他：“怎么了？” 顾今停在他的作用下微微抬起头，徐玄应这才看清顾今停眼尾通红，看起来像是已经哭过一场，把眼泪草草擦干就过来了。 徐玄应立刻睡意全无，连忙抱着顾今停又问了一遍。 顾今停看起来已经不大清醒了，病恹恹地靠在徐玄应身上，说：“我难受。” 徐玄应吓得几乎要打急救电话，接着才反应过来顾今停可能是高反了。 徐玄应又在顾今停脸上摸了摸确定他没发烧，换来顾今停一个委屈的眼神，没再耽误，迅速把顾今停塞进被窝里，解下手上的手表戴到顾今停手腕上打开测血氧功能。 顾今停被塞进徐玄应的被窝仍旧无意识地皱着眉，徐玄应虽然焦急，但却不慌乱，给酒店打了客房服务电话。 酒店一听总统套房的客人高反也大惊，立刻就带着值班的服务人员推了一罐半人高的氧气管冲上楼。 顾今停的血氧浓度很快被测了出来，只有80%。 徐玄应几乎可以完全确定顾今停现在的情况就是高反，但顾今停并不是第一次来高海拔地区，从前从来没有高反过。 所以现在猛地高反才会反应这样大。 酒店的服务人员动作也很迅速，推着那一罐巨大的氧气进来，迅速给顾今停吸上氧，接着给顾今停测了心跳血压之后才走。 正常人的血氧饱和度一般都维持在95%以上，即便是高原地区也普遍在85%以上，像顾今停这样低的血氧饱和度极其危险。 顾今停到现在仍旧不大清醒，工作人员给他测心跳血压的时候很不配合，被徐玄应压制住后，像是没想到徐玄应竟然帮着别人欺负自己，眼泪立刻掉了下来。 不过他这个状态倒也乖，服务人员走了就安静了下来，徐玄应坐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拧了把热毛巾给他擦了擦脸。 顾今停被惊醒后，半睡半醒地、泪眼蒙眬地瞪他，没瞪两眼自己又睡着了。 徐玄应看着顾今停病恹恹的小猫似的躺在自己的被窝里，不由心疼。 顾今停现在确实生活在爱意里，但他小时候却不是这样。 第8章 顾今停是老来子。 他出生时，哥哥姐姐已经到了青春期，内斗都来不及，怎么会对这个便宜弟弟有好感。而顾父顾母也都是将事业瞧的比家庭重要的类型，对顾今停是虽然宠爱但却没有时间陪伴。 顾父顾母当然也知道家里那两个大的是什么德性，不指望他们能带好弟弟，只好请了一堆保姆让保姆带着他玩。 但保姆毕竟是保姆，没有办法代替父母亲人的地位。 所以徐玄应总能瞧见顾今停一个人，便忍不住觉得他可怜，所以带着他一块玩。 徐玄应并不比顾今停大多少，但他从小长得就壮，体型看起来都要比同龄人大上一圈，对顾今停也弟弟弟弟的叫。 第12章 后来熟悉了，徐玄应把顾今停带回自己家。两小孩在家无非就是玩玩玩具，看看动画片。徐玄应把顾今停带上床，给他调了动画片让他在这儿等着，自己下楼给他拿玩具。 没想到徐玄应才回来，就看见顾今停梦魇了。他在徐玄应床上蜷缩成一团，满脸泪痕。 徐玄应哪儿知道为什么，把顾今停推醒，带进浴室，学着他妈妈照顾他的样子，在他的专门洗手台上拧了一把热毛巾，然后糊到顾今停脸上给顾今停擦脸。 顾今停小时候可比现在要乖多了，被徐玄应眼睛鼻子的乱擦一通也不反抗。 顾今停小时候每天穿的都像是小王子，小脸大眼睛，带点儿自然卷的头发，安静又可爱。但他身边永远围着一圈保姆，几乎没人敢主动穿越过这群保姆，和高傲的小王子搭话。 除了徐玄应。 徐玄应一直觉得顾今停是可怜小孩，哪怕到现在还是觉得顾今停是可怜小孩。 吸了半个多小时的氧气，顾今停的眉头渐渐的松了。徐玄应把他手腕捞了出来，重新测了一次血氧，已经恢复到了正常水平。 徐玄应这才放下心来，但也没敢走，守了他半夜，期间又测了好几次血氧浓度都正常才放下心，躺在顾今停边上睡了。 第二天徐玄应被闹钟吵醒时，顾今停已经从他床上消失了。 徐玄应知道顾今停是自己悄悄溜了，也没找他，没想到洗漱之后一出门就看到了顾今停穿戴整齐坐在沙发上等他。 “今天好多了？”徐玄应盯着顾今停问。 “身体倍棒、吃嘛嘛香。”顾今停朝徐玄应笑的丝毫不虚心。 徐玄应没说话，沉默的瞧了顾今停一会儿。 顾今停立刻抢先道：“不许说啊！” 顾今停冲道徐玄应面前，又像是哀求又像是威胁：“这么丢脸的事情不许再啊、提。你忘掉，全部忘掉。” 徐玄应早知道顾今停会是这个反应，拍了拍顾今停的发顶说：“知道了知道了。” 顾今停本来想反抗，但奈何自己有求于人，只好任由徐玄应把自己的头发搓乱，等到实在受不了了再大喊一声冲进浴室整理。 徐玄应搓完之后心情大好，和顾今停在酒店吃完早餐之后才坐上嘉措的车。 从这儿上草原要远许多，徐玄应和顾今停本来还在小声聊天，没一会儿两人就在后座睡得东倒西歪。 不知道多久之后，嘉措打开车门喊醒他们，拉着昏昏欲睡的顾今停下了车。 他们今天晚上要睡的地方在是一个建在草原上的酒店。 这家酒店颇有点儿悦榕庄的架势，在草原上建了好几栋庄园别墅，带着很浓郁的草原风。甚至进门有个喝下午茶用的小蒙古包，里面摆了桌椅，侧面望出去风景很好。 这个别墅里有七八间房，顾今停想着大家一起住方便观察也方便去玩，就先订了一个月。 至于房间顾今停就没有提前安排，想着看他们喜欢哪间房就去哪间房。 但他自己的房间则早就选好了，这也是他挑这栋别墅的根本原因。他的房间有落地窗，窗外望去是盈盈草原和远处的山峰。 即便是夏季，山峰仍旧为雪白头，晶莹剔透的顶在尖上。 等日出，太阳会从两峰间缓缓攀上来，将光芒撒向山峰。当太阳照耀在山顶时，山峰便会反射阳光，显现耀眼绚丽的金色光芒。 顾今停把别墅信息发给徐玄应，顺便也给嘉措发了一份，让他们自己选房间。别墅有三层，一层是餐厅、客厅、茶室和影音室，二层三层每层四个房间。 顾今停住在三楼，徐玄应自然选了他边上的房间，上楼的时候顺带着把顾今停的行李也带了上去。 徐玄应帮顾今停把行李箱拖进房间，转头对跟在他身后的顾今停嘱咐道：“今天晚上如果还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 顾今停点点头，又问他：“你什么时候会背疼啊？” 徐玄应歪了歪脑袋，像是在想顾今停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接着好像明白了什么，一下把眼睛瞪圆了问道：“是不是你射箭射的？是不是酸疼？” 顾今停没说话，在徐玄应的死亡注视下只好点点头。 徐玄应低骂一声，说：“早知道我就该跟着你。” “跟那个嘉措去玩把自己玩成这样，”徐玄应又骂：“他自己会射箭自己玩就算了，你细胳膊细腿的能射什么？还让你玩？他长没长脑子？” 徐玄应的话说的偏心又没道理，但顾今停早已经习惯了。 人心本来就是偏的，就像徐玄应从来站在顾今停这一边。 但顾今停不觉得自己肌肉拉伤和嘉措有什么关系，况且嘉措发现了他手抖，也提醒过他，他没听而已。再说了，就算徐玄应跟着自己，自己只要玩了射箭不还是得这样么？ 顾今停如此这般和徐玄应说了一遍，徐玄应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抬手揉了揉顾今停的发顶，接着拍了他一下让他脱了上衣去床上等着。 顾今停惹徐玄应生气时倒是很乖，“哦”了一声，把上衣脱了就往床上趴。 徐玄应没让他久等，没几分钟就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了顾今停房间。见顾今停已经脱好了衣服趴在床上，便把室内温度调高了几度，免得顾今停受凉。 徐玄应进门时顾今停就偏过头瞧他，见徐玄应拎了东西问他：“你带了什么？” 第13章 徐玄应把昨天晚上预订，上车前才拿到的高反药放在茶几上，嘱咐他：“里面有医嘱，自己看着…” “算了，我提醒你。”徐玄应从另一个小袋子里拿出一瓶不知道什么东西就往浴室走去。 顾今停盯着他看了半天，见他走向浴室又问他：“你拿了什么？” 徐玄应看着手里精致的小瓶子，愣了一下。 这玩意应该叫…… “润滑油。”徐玄应说。 第9章 213尖叫一声：“臭流氓！” 顾今停吓得又问了一遍：“你说那玩意儿是什么？” 这反映倒让徐玄应懵了，解释道：“按摩用的润滑油啊。” “按摩的那叫按摩油，什么润滑油？”顾今停趴回床上，忍俊不禁道：“你好纯情啊。” 徐玄应这话说完就反应了过来，“啧”了一声皱眉道：“你现在懂挺多哈？” 顾今停没敢说自己也是因为213的尖叫才反应过来，伸手推了推徐玄应大腿：“行了行了，你快点儿。” 顾今停仰起头瞧他，认真道：“嘉措还在外面，不能让他一个人待太久，这样不礼貌。” 提起嘉措徐玄应更是没好气，回头凶巴巴道：“你还提他？你完了，我今天非给你按两个小时不可。趴好！” 顾今停抬手在自己嘴前做了一个把拉链拉上的手势，趴好不动了。 见徐玄应消失在卧室门口后，顾今停才摸出了手机给嘉措发消息说他现在有点事儿，可能会消失几个小时，让他自便。 顾今停一直觉得徐玄应就像自己从前养的那只金毛，看起来温暖阳光，实则心眼极小。 如果顾今停在摸金毛之前摸了其他狗狗，留下味道被金毛闻见了，金毛当着主人的面只会更加热情的摇尾巴覆盖其他狗留下来的味道。 但是一旦主人转过头，金毛掘地三尺也会找出主人摸过的那只狗威胁狂吠一顿。 顾今停有时候看着徐玄应，真的觉得这是他能干出来的事儿。所以逼着徐玄应发誓绝对不会在他身后对他的朋友做小动作。 徐玄应答应了，没几天就无师自通学会了告状。 当着顾今停的面骂人总不算背后搞小动作了吧，徐玄应骂人的理由极其刁钻，顾今停的解释也不听，但偏偏这么正大光明，顾今停也拿他没有办法。 徐玄应将瓶子泡在热水里简易加热了一会儿，带着浴室里两条浴巾一条毛巾就往床上走。 顾今停背上的肌肉只有薄薄一层，徐玄应把一条毛巾放在顾今停腰上，用另外两条浴巾把顾今停围了起来，然后把温热的精油倒在顾今停的脊背上。 精油缓缓下流，浅浅的在顾今停脊柱沟里汇集成一小摊。 徐玄应看着精油下流、停滞、堆积，确定精油不会再继续外流才问：“哪儿疼？” “右边。”顾今停才想抬头，被徐玄应眼疾手快的按回了下去：“右上背部疼，右手大臂也疼。” 徐玄应将流下来的精油重新推到顾今停背上，手掌抚摸过顾今停背部细腻的每一寸肌肤，精油顺着他的掌心湿润了顾今停的背部。 “好像你的味道。”顾今停扭了扭头问：“这个精油是什么香型？” “不知道。”徐玄应正认真给顾今停摸油，漫不经心道：“家里给配的，你要是想知道我去问问。” 顾今停“哦”了一声。 徐玄应用拍了拍顾今停右背部的肌肉，说：“疼了告诉我。” 顾今停聚精会神的等着，徐玄应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按过去。在按倒某个地方的时候，顾今停忽然浑身一僵，对徐玄应说：“对对对就是这儿。” 徐玄应记了一下位置，拍了拍顾今停的背要他放松，开始在这一块区域轻轻按摩，顺带着和顾今停闲聊。 徐玄应虚跨在顾今停身上，一边按一边问他：“你为什么想去挪威？” 顾今停趴着含糊不清的和徐玄应闲聊：“给自己放一个月假休息休息。滑滑雪钓钓鱼，我不认识别人，别人也不认识我，多好啊。” “那还不如和我去玩。”徐玄应不觉得顾今停一个人去挪威有什么好，他更不觉得自己参与顾今停的生活有什么不对，理直气壮道：“和我待在一起不比你一个人好多了。” 顾今停想都没想就道：“不行，你太烦…啊！” 顾今停惨叫一声，怀疑徐玄应这是蓄意报复，回头怒瞪他。 徐玄应一本正经毫不心虚，把顾今停按回去道：“就是这儿，你忍忍我给你揉开就好了。” 顾今停不大信他，但毕竟已经上了贼船下不来了，只好重新趴回去，把脸转向另一边。 “真不和我去玩？”徐玄应又问了一遍，一边轻轻敲击顾今停的肌肉让他放松一边道：“你还记得a市你很喜欢的那家餐厅吗，我前两天收到消息说主厨环球旅游结束回来了。” 顾今停一直很喜欢那家餐厅，甚至想过把主厨挖过来给顾家做私厨。但主厨当厨师只是个乐趣而已，不仅拒绝了顾今停的聘请，甚至没几年干脆出国旅游了。 顾今停念念不忘的提起过几次，所以徐玄应就记下了。 “他不是才出去半年吗？”顾今停疑惑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主厨的环球旅游计划当然不止半年，但徐玄应坚信，世界上没有什么事儿是没办法做到的，只是利益不足罢了。 第14章 只要主厨还有所图，徐玄应就能让顾今停就能吃上喜欢的味道。 但这些顾今停就没有必要知道了。 徐玄应“嗯”了一声，不以为意道：“可能是主厨想家了吧。” “在这儿有什么好玩，人多眼杂的，你不是嫌烦吗。”徐玄应几乎像是在吹枕头风，又像是在试图诱惑顾今停和他私奔：“就我们两个人，去找主厨，不带外人。” 徐玄应理所当然的把自己开除“外人”行列。 说到这个，顾今停确实有些馋主厨的手艺了。但他不只是来玩，他还带着找小孩这个任务，当然不可能答应。 所以哪怕徐玄应说的再诱人，顾今停都只能狠心拒绝说：“不行。” 徐玄应被拒绝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没关系，反正主厨接下来会在a市待很长一段时间，你有空了再说。” 说完徐玄应低头用劲将顾今停背上紧绷的肌肉揉开。 顾今停抖的花枝乱颤，他除了一开始那声没有防备的惨叫以外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无论多疼全哑在嘴里。 徐玄应这倒不是故意折腾他，反正都要疼，现在疼一会儿很快就能松快。 背部很快揉完，接着徐玄应重新抹了一把滑落至顾今停腰间的润滑油，糊到了顾今停大臂上，开始给他按摩大臂。 这儿肌肉比背部好摁，徐玄应不用担心手重了给顾今停摁出个好歹来，所以很快就能把紧绷的肌肉揉开。 “好了，你起来活动活动。”徐玄应拍了拍顾今停的背表示结束。 顾今停白皙的背部仍旧泛着光，只有右上一块通红，看起来可怜极了。 徐玄应没有再看，翻身下了床。 他手上沾满了按摩油，粘腻的不行，正准备去浴室把这一手的油洗了，就被顾今停悄无声息的拉住了手。 顾今停只是伸出左手勾着他几根指头，又因为按摩油湿滑的缘故攥得特别紧。他仍旧保持着趴着的姿势，只是微微仰起头看向徐玄应。 顾今停这个角度瞧去，就像一只可怜兮兮的落水小猫，正紧紧抱着河上浮木不肯松手。 “等…”顾今停顿了一下，说：“等我们下了草原就去a市，好不好？” 第10章 顾今停说这话的时候没什么表情，语气也近乎平淡，但徐玄应就是能察觉到顾今停的情绪。 徐玄应想，顾今停昨天晚上高反，今天又背疼，怎么看都是不舒服的。情绪敏感点儿也是正常的。 叹了口气，徐玄应无奈转身，拎起顾今停身旁的浴巾帮他把背上手臂上的润滑油擦干净了，想，怎么这么大了还是没点长进，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不过徐玄应自己也没长进，也就没有问出口，只是说：“行了，快去洗澡吧。下午不是说想去草原上玩？” 顾今停确实同嘉措约好了下午要去看他家的草原。 嘉措家养了许多只狗，职责各不相同。 看家护院的、牧牛牧羊的，甚至放牧犬都能细分成领路犬和保卫犬。 还有马。 嘉措之前还给他看了矮脚马，草原上的马同他平时骑的马不是同一个品种，甚至骑法同他学的也不一样。 顾今停想起来下午要做的事儿就有些兴奋，冲向浴室的速度比徐玄应都快，还不忘回头问：“为什么我觉得更疼了？” “疼完就不疼了！”徐玄应立刻拦下顾今停，抢在他之前洗了个手才把顾今停放进浴室。 徐玄应在浴室门口站了一会儿，不知想了什么忽然敲了敲门喊道：“下午我就不陪你了。” “知道了！”顾今停也朝他喊道：“你有事儿就去！路上小心！” 徐玄应没有再回，摆弄了一会儿那袋高反药才走。 顾今停担心高反没敢多洗，只是把背上的按摩油洗了就出了浴室。 桌面上已经被徐玄应分门别类地摆上了高原药，预防和治疗地分开，甚至留下了一张纸条，上书飞扬的字：“把葡萄糖和红景天喝了，药带上。” 顾今停其实不太知道为什么要喝葡萄糖和红景天，但徐玄应要他喝他也就喝了，换了套衣服把药揣进口袋才去找嘉措。 顾今停找到嘉措的时候，嘉措正在室外那个蒙古包里坐着，拿着个小本子不知道在写什么。见顾今停走进来还吓了一跳，唰的一下把本子收起来了。 顾今停也就当没看到，坐到嘉措身边笑吟吟地问他：“我们什么时候去你家？我准备好了！” 嘉措看着顾今停透亮的眼睛专注地盯着自己，忽然很想伸手摸一摸。但嘉措忍住了，只看着顾今停说：“现在就可以。” 这句话说完，嘉措顿了一下，似乎带着点儿不情愿的意味问：“徐玄应也准备好了吗？” “他不来。”顾今停其实也不知道徐玄应要去做什么，他原本以为徐玄应在草原应该没有什么事儿，需要自己带着玩才对。 但朋友之间是不需要事事报备的，所以徐玄应没说，他也没问。 嘉措听了神情都立刻明媚起来，带着顾今停就驱车回了家。 草原上的牧民大部分是有草原的，许多游客来旅游，见到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以为这是无主草原，其实很大一部分都是私人所有的。 嘉措开车的速度不慢，但是很小心。草原的生态平衡很脆弱，万一被车轧了，这几条车痕可能会光秃秃好几年长不出草，所以草原上的人很在意对草原的保护。 第15章 嘉措从前也给顾今停讲过一点长生天，虽然顾今停还是不太懂，但他理解并尊重嘉措的信仰，嘉措也尊重并且理解他真的什么都吃。 顾今停坐在副驾驶有些昏昏欲睡，嘉措怕他真的睡着，于是问他：“明天学长是不是就到了？需要我去接他吗？” “不用。”顾今停撑着脑袋看着嘉措开车，应他：“我给沈思元发了定位，他说他定好车了，明天傍晚就能到。” “明天你想去哪儿玩？”嘉措又问。 这个问题才是需要认真思考的，顾今停想了一会儿。沈思元还没到，如果他们先去玩，那势必会落下沈思元。但为了沈思元一个人，让大伙儿再去一次，明显也不合理。 看花啊、看湖啊，都是初见足够惊艳，但第二次再看，就会风味减半的东西，肯定不能去。节日庆典倒是好玩，但是这也不是顾今停说办就能办的。 顾今停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想好明天做什么，但嘉措停车了。 嘉措在这儿的房产不止一处，犹豫了一会儿才带顾今停来了蒙古包。 桌面上摆了一堆零食，牛肉干、奶豆腐，炒米、奶皮子乱七八糟应有尽有，全都是当地特产。嘉措对零食无感，这些都是得知顾今停要来的第二天让人准备的。 嘉措指挥着顾今停坐下，给他搬了个小桌子放在面前，每样零食都给他挑了一点儿放到桌面上的食盒里。 嘉措今天换了一个绿松石的耳环，在嘉措耳边隐隐约约露出点儿绿。 顾今停盯了半晌，忽然朝嘉措招了招手。 嘉措不知所以地歪了歪上半身凑近顾今停，顾今停的目的在嘉措耳环上停留了一会儿，忽然伸出手。 嘉措微微抖了一下，但没有动，而是注视着顾今停，任由他动作。 顾今停的指尖都碰到嘉措微凉的耳垂了，才想起问：“我可以摸吗？” 嘉措簌簌点头，于是顾今停又凑近了一些，近的都能瞧见嘉措脸上微不可见的绒毛。 顾今停勾起耳链瞧了一会儿，转过头问他：“绿松石有什么寓意吗？” 顾今停这才发觉自己的行为有点太过亲密，顿了一下立刻佯装无事发生地后退到正常距离。 嘉措一直没有动，没有躲避或挽留，只说：“绿松石可以守护我们的灵魂。” 顾今停点点头，又问：“那你为什么送我红珊瑚？” 顾今停正想把袖子挽起来给嘉措看自己手腕上的红珊瑚。 顾今停袖子挽到一半了才想起来，他早把珊瑚取下了，现在手腕上只带着徐玄应的手表，于是立刻装作若无其事地把袖子又放回了下去。 “护身符。”嘉措微微低着头看着顾今停轻声道：“希望你平安吉祥。” 顾今停眨了眨眼，摸了一块牛肉干啃，一边啃一边转移话题：“我们一会儿去骑马吗？” “好。”嘉措自然无有不从，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问：“你想去放牧吗？” 顾今停乐于做任何他没做过的事情，美滋滋答应了，和嘉措约好明天一块去放羊放牛，就继续低头啃他那块坚硬的牛肉干。 顾今停慢慢啃，嘉措就坐在他身边静静瞧着他。 顾今停吃的腮帮子一鼓一鼓，这个风干牛肉比顾今停从前吃的牛肉干都硬多了，顾今停努力啃了一会儿，正想和嘉措说给他倒杯水让他缓缓，就听嘉措问：“你想不想喝奶茶？” 顾今停刚想摇头，就想起他还没喝过草原的咸奶茶，连忙点头。 但是—— “你还会煮奶茶？”顾今停忍不住感慨：“你好贤惠啊。” 第11章 “草原子女都会，”嘉措认真道：“这个很简单。” 让嘉措一个人忙前忙后不是顾今停会干的事儿，当即就想下地帮忙。但顾今停才真是小少爷，别说煮奶茶了，生个火都困难。 嘉措也怕他被火撩着，自己生好了火，让顾今停看着火别灭就行。 顾今停倒也不觉得热，凑在火炉边上盯着火，才想摸出手机拍下火焰发给徐玄应，就感觉侧边好像有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自己的腿。 顾今停吓得差点儿跳起来，好在他很快反应过来。 是一只小羊。 这只小羊瞧起来才出生不久，浑身布满雪白柔软的小卷毛，看起来温顺又调皮，乖巧地蹭着顾今停。 瞧起来比路旁被抱出来装扮一番，靠和游人拍照赚钱的小羊还可爱。 顾今停没忍住诱惑伸出手摸了摸小羊，小羊立刻把脑袋一歪，把脑袋放到了顾今停的手上。 “好可爱啊。”顾今停把小羊抱在怀里，看向嘉措笑道：“带来给我解闷的吗？” “嗯。”嘉措看着顾今停小心翼翼地抱着小羊，上前给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说：“借你玩玩，一会儿再还给它妈妈。” 顾今停抱着小羊开心坏了，又掏出了手机拍了好几张小羊的照片。小羊的体温高，顾今停抱了一会儿就觉得有点儿热，但又舍不得把小羊放下。 嘉措把水烧开了，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块茶砖放到桌面上，又从不知道哪儿摸出了一把刀，从茶砖上撬了一块下来，放到他提前准备的袋子里煮茶。 顾今停看着这锅的茶咕噜咕噜地冒泡，摸着小羊身上的小短毛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太闲适了，好像奶奶抱着胖猫咪躺在靠椅上晒太阳。 第16章 茶汤已经变成了深棕色，嘉措进进出出了几趟，最后端了一盆奶进来倒进了锅里。 奶茶的香味立刻扬了起来，嘉措拿着大勺子不停地扬撒。 顾今停看着嘉措不停地倒奶茶，又问：“为什么要这样？” 嘉措也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像是知道顾今停没什么常识，但是没想到这么没常识，于是告诉他：“扬汤止沸。” 顾今停这才反应过来，抱着小羊凑到了锅边上，问嘉措：“那什么时候能喝？” 嘉措拿了一个奶茶碗，先教了顾今停一遍该怎么拿这个碗，才给他舀了点儿奶茶喝。 顾今停把小羊放到了椅面上，小心翼翼地吹了会儿热气尝了两口，说：“没什么味道。” “还没有放盐。”嘉措端了一个盘子放到顾今停面前，往锅里放了两勺盐，让盐融化了一会儿就又舀了一点儿倒进顾今停的杯子里。 顾今停端着杯子慢慢啜饮，看着嘉措又往锅里加了一堆材料，奶皮子和炒米顾今停早有预料，但是嘉措要往锅里加肉顾今停就是真的没想到了。 顾今停把小羊抱回怀里坐回原位，一手围着小羊一手端着咸奶茶，看着蒙古包顶发了会儿呆，忽然说：“感觉这样也不错。” 嘉措没太明白顾今停这句话，也给自己舀了一杯奶茶坐到顾今停边上。 顾今停看着嘉措认真地望着自己，解释道：“生活在草原上，摸摸小羊，喝喝奶茶…一会儿你还要带我去骑马。” 顾今停弯起了眉眼，露出一个没什么情感，但分外纯净的笑容，他说：“真好啊，感觉时间都停了。” 顾今停没能静静地喝多久奶茶，就收到了沈思元的短信，说他的事情已经办好，傍晚就能到。顾今停给他回了几条短信，决定感觉把今天约好要做的事儿干完。 出门远望，完全可以说那句“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 高楼大厦看多了，看到一望无际的草原就觉得格外辽阔。远处茫茫绿色中，点点白色、黑色的色块安静而悠闲地吃着草。 嘉措牵出了一匹矮脚马，笼头马鞍都已经套好。 顾今停看着自己面前的矮脚马，与他平时骑的高头大马相比小得不止一点儿，几乎觉得自己骑上去就是在虐待幼马。 “这个…真的成年了吗？”顾今停微微皱眉摸了摸矮脚马的脑袋。 “成年了。”嘉措也微笑，像是觉得顾今停这个问题很可爱，说：“放心，它可以驼动你。” 这只马倒是温顺又活泼，一直往顾今停身上蹭，但顾今停总觉得不妥。 顾今停知道这是矮脚马，本文由企鹅峮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整理也做了马矮的准备，但是，这未免也太小了点儿吧！这马小得简直像小孩玩具，看起来只能给十岁以下的小孩骑。 但嘉措亮着眼睛很期待的站在矮脚马身边让顾今停上马，还问：“我扶你？” 顾今停犹豫了半天，这才抬腿往矮脚马身上跨—— 于是顾今停人是坐到马鞍上了，但是脚还踩在地面上。 顾今停：“……” 嘉措和小马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顾今停坐下就觉得罪恶，忍不住赶紧下了马，生怕把小马压坏了。 还没等顾今停说他真的骑不了这马，嘉措就道：“如果你骑不惯，我也准备了其他马。” 顾今停正想说矮脚马他可能都不行，就见嘉措牵出了一匹通体白金的高头骏马。 这回体型终于是顾今停习惯的体型了，但这马明显不如矮脚马温驯，站在顾今停面前连头都不偏。 可说他脾气差吧，嘉措牵着缰绳，这匹马便温顺地低下头让顾今停摸。 顾今停爱不释手的摸了又摸，偏头问嘉措：“这马该不会是你训的吧？” 嘉措颔首道：“算是吧。” 顾今停偏了偏头看向嘉措，嘉措解释道：“小白是我救的。那时候小白和小白的妈妈遇到了狼群。我把它们从狼群嘴里救了下来，小白妈妈失血太多没活下来，小白活下来了。” 嘉措顿了顿又说：“但是屁股上留了道疤，至今还没长毛。” 嘉措带着顾今停绕到小白背后看它屁股上的疤，小白晃了晃尾巴，又打了两个响鼻表示不满。 顾今停摸了摸小白屁股上的疤，从这个疤中他仍旧能猜出当初的凶险。 “就你一个人吗？”顾今停问。 “还有大白，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狗狗，现在和奶奶一起养老。”嘉措道：“那次我杀了六只狼，把狼头带回家，族里就为我办了成年礼。” 顾今停不觉得嘉措在撒谎或是夸大其词。 如果有人见了嘉措在顾今停面前的样子，认为他是羞涩的、温驯的小狗，那就大错特错了。 他在顾今停面前再顺从，也改变不了他骨子里的侵略性。陌生人见到他的第一眼，霎那间反应的永远不是他的外貌或是身材，而是这个人很危险。 太过锋利凌冽的攻击性没法掩盖，这种潜意识里泛上来的危险感是没办法改变的。 顾今停转过头看着嘉措道：“你们族的成年礼都这么危险吗？都要杀六只狼？” 第12章 “也不是。”嘉措垂眸看着顾今停，剔透的眼眸像是尘封的琥珀，“成年礼只要成年了都可以办，但是我等不及。” 第17章 “那年你几岁？” “十四。” “所以要靠杀狼来证明你自己？”顾今停问。 嘉措摇摇头：“主要是为了救小白和他妈妈。” 顾今停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嘉措的手臂。他没说什么，在这样的经历面前，什么话都显得浅薄。 他和嘉措相熟的契机是辅导员让他和嘉措结成互帮互助小组，潜台词就是要他多多帮助嘉措融入学校，也是那会儿他才知道，嘉措原来是暴力美学的簇拥。换句话说，嘉措习惯了用这样的方式解决问题。 顾今停教了好久才让嘉措学会忍耐，哪怕是对方先冒犯他，在离开草原之后也不能对别人下战书——但是可以找顾今停告状。 要温和，要微笑，要彬彬有礼，要进退有度。 顾今停花了很大功夫，原先以为嘉措学会了，后来才发现他只是在自己面前这么乖而已。就像草原上雄鹰展翅能抓起一只羊，可站在主人肩上仍旧像一只温顺小鸟。 但他永远是草原的一只雄鹰，不是温顺的黄鹂。 顾今停偶尔也觉得嘉措合该生长在草原上，只有这样辽阔的地方才能让雄鹰展翅，而不是在条条框框里盘旋。 顾今停转身又摸了摸小白，接着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对着嘉措露出了张扬的笑，问他：“你骑什么？” 嘉措一招手，立刻就有另一只黑马小跑过来，在嘉措面前站定。 这匹马也同样俊俏，一身肌肉比白马显眼许多，偏偏皮毛如出一辙地乌黑发亮。嘉措也骑上了马，扬鞭而行。 嘉措没说要比赛，但他策马在前，企恶君羊以污二二期无儿把以每日更新po文海棠文废文，吃肉停不下来但顾今停的胜负欲立刻升了起来，也同样抓紧缰绳追上嘉措。 鲜衣怒马、飒爽英姿。 顾今停和嘉措漫无目的策马，但是无论是哪个人在前面，后一个人都会很快赶上，不分上下。但很快就变成了顾今停骑着马在前面飞奔，嘉措紧跟在他身后，矮脚马也跟了上来，颇有些众星拱月的意思。 顾今停面对着一望无际的任由他探索的草原，无所顾忌地肆意策马狂奔了好一会儿，这才把心中那股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闷气发泄出去。 顾今停慢慢驱马停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是沈思元给他打了电话。 沈思元的声音在风声中有些隐隐约约，他说：“今停，我好像看见你了。” 顾今停下意识往车道上看去，一辆越野车停在路旁，一道修长身影站在车旁，正朝这儿看来。 沈思元穿了一身白色运动服，站在广袤无垠的草原前显得格外显眼。 顾今停打马向前，背着千山万水而来，直到沈思元面前才勒住马。 顾今停骑在马上朝沈思元一笑，神采飞扬，没有人能从他身上移开目光。他望向沈思元，清澈见底的眼眸便只容下了沈思元，真挚而热枕。 阳光洒下鎏金，给所有人都蒙上一层隐约的金光，顾今停问他：“师兄，你怎么今天就到了？” 沈思元在阳光下微微眯了眯眼，回他：“想你了，事情做完就急着来见你。” 沈思元是混血，黑发蓝眸，在阳光下难免有些瞧不清，于是朝顾今停招了招手让他下马。 顾今停听话的下马，走到沈思元面前，刚要习惯性的问一嘴身体怎么样，就被沈思元捧住了脸。 沈思元双手贴在他脸旁，卡着下颚将他的脸微微抬起，道：“让我看看今停是不是晒黑了？” 顾今停不明白瞧他有没有晒黑为什么要凑得这么近，但没有挣扎，只是眨了眨眼睛无辜的瞧着沈思元。 沈思元微微俯下身和他凑得很近，几乎是将他全脸扫了一遍才笑道：“没晒黑，还是这么可爱。” 顾今停歪了歪脸，沈思元就着这个姿势行了贴面礼，完了还觉得不满意，低头在顾今停脸上亲了一口。 顾今停之前的表现都很轻松，到这儿才有点愣住了。 沈思元几乎以为顾今停要问为什么亲他，但顾今停只是看着沈思元奇怪道：“感觉被师兄非礼了。” 沈思元仍旧捧着顾今停的脸，倒不是很担心顾今停会有什么剧烈反应。 他追顾今停许久，知道顾今停身旁莺莺燕燕众多，也知道顾今停情窍未开，对暧昧毫无反应。 所以他的追求也不求速度，温水煮青蛙总能煮熟。 不过顾今停要是能早点幡然醒悟，明了自己在追他也是件好事儿。 但顾今停只是又歪了歪脸，等着沈思元亲他的另一半脸颊。 沈思元又爱又恨的看了一眼顾今停，在他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才把他放开，近乎挑衅地越过顾今停看向他身后仍旧骑在马上的嘉措。 虽然顾今停对这种程度的亲昵反应平淡，但顾今停并不是会主动的类型，所以哑巴肯定没饭吃。 顾今停让沈思元亲完，自以为打完了招呼，正想重新上马才想起来还没问沈思元现在的情况。 虽然觉得自己是白问一句，但这个流程还是要走的。 ——“你最近身体怎么样？食欲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会恶心反胃吗？” 顾今停完全做好了沈思元否认，没想到沈思元竟然点了点头道：“这么一说还真有。” 顾今停立刻眼睛一亮打起十二分精神盯着沈思元。 第18章 “最近苦夏，一直没什么胃口，来草原当然要吃牛羊肉。”沈思元笑道：“我预订了羊肉，晚上和我吃饭？” 顾今停重新端详了一遍沈思元。 沈思元像是天生含笑，风流清华，一身多情。顾今停和他颇有点相见恨晚的倾盖如故，他对自己人的容忍程度向来很高，又知道沈思元自带暧昧氛围，所以对沈思元偶尔的亲密没什么意见。 他觉得师兄话里的意思是想和他一起吃晚饭，至于什么苦夏没有胃口只是信手拈来的理由。 但是，万一呢？ 顾今停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滑落沈思元的小腹上。万一这不是借口理由…… 万一，孩子真的在…师兄肚子里…？ 第13章 沈思元被顾今停扫视了一会儿倒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顾今停也没法仔细问，只好道：“师兄先过去吧，我和嘉措一会儿就来。” “嗯。替我向嘉措问好。” 沈思元话虽这样说，却没有让顾今停离开的意思，而是转身从车里拿出了一个帽子仔细地带到顾今停脸上，替他固定好，说：“小心别晒伤了。” 顾今停晃晃脑袋，见帽子戴得稳固也就没说什么。 沈思元又仔细瞧了顾今停几眼，见他没有什么不妥放下心来，问他：“再带个墨镜？” “不用了，我不习惯戴墨镜。”顾今停笑道：“师兄还是自己戴着吧，我走了。” 顾今停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嘉措没有下马，甚至没有走近只是骑在马上远远地瞧着沈思元和顾今停打招呼。 沈思元和徐玄应不同，徐玄应不喜欢嘉措就明明白白地表现在脸上，但沈思元却从来不会这样。 沈思元做事儿从来滴水不漏，甚至还爱屋及乌似的，对嘉措格外照顾几分，但嘉措却对他始终亲近不起来。 顾今停翻身上马，先向嘉措表达了沈思元的问候，接着问他：“你找得到回家的路吗？” 顾今停不是路痴，但在没有路标建筑的大草原上还是抓瞎，四面都是一模一样的森森原野，顾今停再能记路也找不着原路。 这对嘉措来说却不是什么问题，他一夹马腹，黑马便冲了出去，只留下一句话飘散在空气里：“跟着我。” 顾今停立刻也抓紧缰绳追了上去。 嘉措一开始还不敢骑得太快，生怕顾今停跟丢了连连回头确认。直到确定了顾今停骑术绝佳后才不再回头。 顾今停骑尽兴了，心满意足地拎着一保温壶的奶茶跟着嘉措的车回了庭院。 顾今停回到庭院的时候，徐玄应还没有回来，而沈思元毫不客气，大刀阔斧地改造了一番庭院。 他甚至带了个花瓶放在客厅的茶几上，里头插了一支栀子花，肆意地发着香，毫不客气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顾今停不觉得沈思元的行为有不妥，但回到庭院的徐玄应就气坏了。 觉得沈思元这完全是得寸进尺、得陇望蜀、蹬鼻子上脸——欺人太甚！ 做什么都要讲究先来后到吧，他一个后到的不低伏做小就算了，还这么大张旗鼓像什么话！ 顾今停哪懂徐玄应的微妙心思，见他进门就朝他招招手笑道：“快来喝奶茶。” 徐玄应就算再有不满，对着顾今停也不会表现出来，只是坐到他身边格外亲密的斜倚着他问：“草原上哪儿来的奶茶？” 顾今停把保温壶拎上茶几，笑道：“是咸奶茶，嘉措煮的。” 面对着徐玄应立刻变了的表情，顾今停话锋一转道：“我也帮忙了，你尝尝好不好喝。” 听见顾今停说自己也参与了，徐玄应才拎起保温壶翻出杯子倒了两杯奶茶出来。 徐玄应对所谓的草原特色咸奶茶没什么兴趣，只是因为顾今停才愿意尝试喝喝，没想到他灌了一口还没发表评论，徐玄应就看见顾今停端起自己给他倒的那一杯奶茶，小心翼翼走向厨房。 徐玄应几乎下一秒就反应过来，这一杯奶顾今停是端给沈思元喝的。 沈思元在徐玄应心中比嘉措要危险几分。 顾今停虽然喜欢和嘉措玩，但也仅仅是玩。嘉措虽然是不能保证对顾今停没有那方面的心思，但目前看来确实没多少暧昧可言。 可沈思元就不一样了。 他几乎就差拿个喇叭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的宣布他对顾今停有意思，就差捅破窗户纸了。 好在顾今停到现在没有察觉沈思元的心思，顾今停对爱慕的察觉本就不敏感，沈思元认为的窗户纸，在顾今停这儿可能是面南墙。 但万一沈思元就把这层窗户纸捅破，让顾今停察觉他的意图，然后开始正大光明地追顾今停了呢？ 徐玄应越想越担心，几乎是跟着顾今停前后脚的走向厨房。 顾今停端着奶进了厨房，徐玄应就悄悄站在门外光明正大地偷看。 沈思元在处理他带来的羊肉，草原多养绵羊吃绵羊，他却偏偏带了只山羊来，连皮带骨。 顾今停对厨艺一窍不通，所以看见会做饭的人总是下意识觉得好厉害，喊沈思元的声音都不由自主的小了。 他问：“师兄，要不要试试草原的奶茶？” 沈思元洗干净了手上的油腻血渍，这才接过顾今停手中的奶茶笑道：“谢谢今停。” 沈思元低头喝了一口，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变，问顾今停：“这是你和嘉措一起做的吗？” 第19章 顾今停犹豫着点点头，沈思元又喝了一口笑道：“很好喝，没想到今停还有这样的天赋。” 只看了火的顾今停没好意思承认，沈思元连吹带捧把顾今停都说得不好意思了。徐玄应看着他逗顾今停心里很是不爽，就听沈思元图穷匕见问道：“今停可以来帮我打下手吗？” 沈思元很自然地帮顾今停把掉落的一小撮头发撩至耳后，看着他温柔道：“我想给你做一道我很喜欢的美食，但是一个人的话会有点困难。” 顾今停之所以端奶来找沈思元，就是为了近距离观察沈思元，看看身上还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所以自然不会拒绝。 但顾今停不拒绝，不代表徐玄应不会捣乱。 顾今停还没回话，徐玄应就啪的一声把厨房门打开，阴阳怪气道：“师兄需要帮忙吗，那我义不容辞啊！” 徐玄应走到顾今停面前，当着沈思元的面把顾今停拉到自己身边，说：“一会儿去我房间找我。” 顾今停不明所以，他觉得徐玄应是在故意打岔，但他不明白徐玄应为什么要这样做。好在沈思元只是微笑道：“玄应愿意帮忙真是再好不过了。那现在就把这两扇排骨的骨头抽出来吧。” 沈思元布置完徐玄应的工作，又看向顾今停道：“至于今停，可以帮我把葱姜蒜切成块吗？” 沈思元已经把葱姜蒜洗好摆好看，顾今停真的就只需要“切成块”就好。可以说这已经是沈思元能挑出的最简单的事情了。 顾今停一边给它们切块，一边偷看沈思元。 从态度上看，沈思元没什么异常。从身形上看，沈思元也没什么变化。 顾今停一边切一边盘算，认真措辞了一番，这才找到切入点，装作漫不经心地开口问：“师兄还记不记得…我们去温泉山庄的时候，我喝……” 顾今停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思元打断。 他那张完美无瑕、天衣无缝的面具终于露出了破绽，沈思元几乎是下意识开口问道：“你想起来了？” 第14章 顾今停大惊失色。 他对温泉那晚的最后的印象就是他喝了很多酒，然后对池里的其他人说他要醉了，现在准备回房—— 然后开始断片。 他那会儿还只穿着泳裤泡在温泉里，这个温泉做成了不规则的形状，温泉上浮着一堆酒水点心，雾气飘起，给温泉里的所有人都披上了隐隐约约的面纱。 顾今停是幼子，上头的哥姐都比他要大上十几岁，别说他争家产有无胜算，但凡他动了争家产的心思，顾家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顾今停野心不大，对吃喝玩乐的兴趣比继承家业大点儿，但他在投资上却天赋异禀。顾今停从前小打小闹，虽然比不得大企业的盈利，但是放在二代中，也是人人都要高看一眼的。所以顾今停虽然明摆着退出家产纠纷，却也仍旧混着太子堆。 他之所以攒局，是因为最近看中了一笔生意，一个人吃不下来，可他不想惊动家里，更不想找况长谷。 况长谷虽然不要他写bp，只要他开口，要星星要月亮况长谷都会给他弄来。但况长谷只是为了“顾今停”花钱，并不是为了顾今停的想法花钱。 顾今停不喜欢这样。 顾今停投资并不只为了挣钱，更是为了证明他自己。他只是享受这样的感觉，这种掌握胜利的感觉。 顾今停在局上找好了合作者，比他设想的还要好，几乎是最圆满的结局，所以才在散场后留下他们五个人续了局，这局的理由是为了预祝顾今停的胜利。 太多的喜悦冲昏头脑，身边又全是自己信任的亲朋好友，顾今停这才会喝过了量，以至于人事不知，最后的记忆是自己同他们五个人道别。 而他们五个人全都站在各异的地方看着自己，好像在说什么，但顾今停的记忆戛然而止。 顾今停还没问，徐玄应就先脱口而出：“不是说好了不提吗？” 顾今停：“？？？” 顾今停就差把“你怎么也知道”六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徐玄应和顾今停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顾今停迅速转过头问沈思元：“师兄，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 顾今停犹豫了一下，没有提孩子的事儿。既然徐玄应都能知道，那应该不至于有什么过分的事儿吧？他总不能喝醉之后开了淫趴？这不能够。 “我发酒疯了？”顾今停张嘴就瞎猜：“难道我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我不会…杀人发火了？一头栽温泉里了？非要拉着你们拜把子还是吐温泉里了？” 顾今停越说越离谱，沈思元脸上恰到好处地闪过自知失言的愧疚，终于开口：“都不是。你只是……” 沈思元还没说完，徐玄应就一把拽过沈思元的胳膊试图打断：“你他妈…” “在岸上把自己的衣服脱了。” “哈？”顾今停手上还拿着刀，两眼一黑，死都没想到自己喝醉之后竟然能干出这种事情。 泡温泉的时候他本来就只穿了一条泳裤，沈思元说的“脱衣服”就只能是—— “我…在你们面前裸奔了？” 沈思元熟练地眯起一个笑，走上前两步在顾今停左边小腹上摸了一下，道：“这儿有个小胎记，没错吧？” 这个动作有些过于暧昧，但顾今停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他已经被这个消息吓傻了。 第20章 这什么社死故事啊！ 他第一次喝醉，竟然就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他还有什么脸面见他们五个人！ 顾今停几乎是瞠目结舌，沈思元抬手摸了摸顾今停的额发安慰道：“没关系，温泉上雾大，瞧不清什么的。我能瞧见你的胎记也只是因为站的近的缘故，其他人更看不到什么了，所以也不能算裸奔。” 顾今停也不知听没听进去沈思元的安慰，呆了好一会儿。 不仅孩子没找到，自己还二次社死了一番。顾今停几乎想不出是他和某个人鬼混出孩子好，还是在众人面前裸奔好。但至少他现在还没学会沈思元的长袖善舞，没办法这么快接受这件事儿。 顾今停把手上的东西往案板上一放，转身就走。 徐玄应在追上去和留下来之间犹豫了一秒，最终还是回过头来问沈思元：“为什么骗他？” 顾今停一走，沈思元脸上的笑也慢慢落下来。 “堵不如疏。”沈思元没什么表情地回头，把顾今停放下来的东西放好。“他既然已经怀疑了，那就给他一个真相好了。” 沈思元重新挂上笑，将顾今停的工作做好，这才朝着徐玄应道：“有隐瞒的必要，足够刺激，能让今停不再对那天晚上好奇，也不会再找其他人询问确认…” “这么短的时间，我只能想出这个了。”沈思元的语气诚恳而真挚，笑意却浓。 徐玄应没说话，像是接受这个理由转身就走。 沈思元像是丝毫没有被影响，继续有条不紊地炖他的肉。下一秒徐玄应又重新转身进来，臭着张脸问：“你怎么知道他那儿有胎记？” 这么隐私的部位，沈思元怎么会知道？ 顾今停的胎记落在人鱼线之下，只要穿着内裤就绝对露不出来。 所以他是怎么知道的？ 沈思元听了这个问题笑意更胜，几乎都要溢出来，他说：“这是我和今停的秘密了，你想听真相吗？” 知道从沈思元这儿问不出什么，徐玄应咬牙切齿的走了。 一直等到徐玄应的声响消失，沈思元才停下手中的动作，放下刀面无表情的不知想了些什么，但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做，继续低头炖肉。 徐玄应则站在顾今停门外敲了好一会儿的门。 顾今停一开始没有任何声音，直到徐玄应说他要砸门了顾今停才出声：“我没事儿，你别敲了！” “你先开开门。”徐玄应锲而不舍道：“我说两句话就走。” 顾今停没做声，徐玄应继续道：“对着我你还害羞什么？小时候我们俩还一起洗过澡你忘了？” “开开门吧停儿。”徐玄应一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敲门，一边又喊：“别担心，大不了我对你负责呗，我们今晚飞回家明天就去领证。怎么样啊停儿，这个处理结果你满意吗？” “和自己结婚对象脱个衣服什么的都算情趣你说对吧，都不是什么大事儿——” 徐玄应话还没说完，门开了。 顾今停站在门内，红着眼睛，看不出来是哭过还是单纯被他气的。 “那天晚上五个人呢，我和你们五个人一起结婚吗！” 第15章 “你看到了多少？”顾今停的表情介于羞和恼之间，像是要等徐玄应回答之后再决定是羞是恼。 本来就是沈思元编的话，徐玄应也只能照着他的话口继续说：“真没看到多少。” “你也知道那个雾大成那样，我们全是睁眼瞎。”徐玄应伸手把顾今停捞到怀里哄他：“况且我离你那么近都没瞧到什么，别人就更不用说了。” 顾今停垂着头没说话，徐玄应又道：“真的没事儿，你别放在心上。本来我们是不想告诉你的，就是怕你有心理负担。” “都怪沈思元。”徐玄应搂着顾今停自然的上眼药：“好好的和你讲这个做什么。本来出来玩都开开心心的，现在好了吧。真会搅和气氛，就不该让他来。” 顾今停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后退一步绕出徐玄应的怀抱，反手一推把徐玄应重新推出门，接着就要重新关门。 “哎。”徐玄应眼疾手快地拦着门，笑道：“怎么又要赶我走？” “你不是说两句就走么。”顾今停从门缝里瞧他，仍旧没什么表情。 “好无情啊停儿。”徐玄应伸手一堆，门缝越来越大。比起力气顾今停当然不是他的对手，只好看着他进门。 “怎么说都是未婚夫妻了，怎么连门都不让我进了，用完就丢这可不是好习惯。”徐玄应关上门，反客为主地拉着顾今停往屋里走：“知道你不舒服，哥哥来陪你聊聊。” “怎么就未婚夫妻了？不想和你聊天。”顾今停一点不想要他陪，但和徐玄应拌嘴确实转移了他的注意力，至少能让他不再思考社死故事。 徐玄应把顾今停往沙发上一堆，坐到他边上忽然另起了个话题：“背还疼不疼？” “不疼。” “那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没有。” 徐玄应捞了顾今停一把，把顾今停捞到自己身上，抱着他又问：“那我带你去玩吧。” 顾今停态度消极，身体却软绵绵地靠在徐玄应身上丝毫不反抗。 顾今停不回答，徐玄应知道这是要他继续说的意思，于是又道：“带你回去？” 第21章 “不回。” “那我带你去市里玩玩，过两天再回来？” 顾今停又不说话了，转了个身把头迈进徐玄应腹部。徐玄应摸了摸顾今停的后颈，又问：“不如我让主厨来给你做晚饭？” 顾今停摇了摇头，毛茸茸地在徐玄应怀里耸动，徐玄应忍不住覆手上去。 顾今停小时候撒娇更厉害，他看人的功夫很准，只要觉得对方会宠着他，立刻就敢往人家身上爬，抱着脖子撒娇。 直到顾今停慢慢长大，变成了少年，才把这种撒娇的毛病改了。但他改了之后就立刻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一旦受了委屈就一个人躲着。 徐玄应觉得这还不如撒娇呢，所以每次顾今停一个人躲着，他都得跟着砸门。说的话也大差不差，总之就是插科打诨外加“我就说两句话。” 顾今停本来就不是任性的人，平时就乖得要命，这性格要是落他家里，他爸过年都得多烧三支香，徐玄应真不明白为什么还有人舍得欺负他。 徐玄应摸了半天顾今停的头发，忽然又道：“我带你去画唐卡吧。” “什么东西？”顾今停闷声闷气道。 “去了就知道了。”徐玄应拍了拍顾今停让他起身。 但顾今停只是转了个身，没起。他还是觉得很难过，不想动弹。 213也悄悄冒了出来，贴着顾今停的脸侧安慰他。 顾今停刚才就和213问了一遍他是不是真的干了傻事儿。213说那会儿它已经去玩了，所以它不知道。 顾今停都快要抑郁了，倒在徐玄应身上躺了好一会儿才忽然直起身道：“以后不许再提这件事儿了。你也不许告诉其他人我知道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顾今停又重复了一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做。” 话虽如此，顾今停还是觉得自己在掩耳盗铃自欺欺人，越想越委屈，一时间也管不着什么找不找小孩的任务了，唰地一下从徐玄应身上爬起来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喊：“你别跟出来！” 沈思元把肉炖上就来找顾今停，正好在楼梯上撞见往外走的顾今停，把他拦下了。 顾今停的羞恼已经尽数转成了难过，脸上也是委屈巴巴的神情，见了沈思元又觉得没脸，连人都没喊低着头绕开。 沈思元站到顾今停前边拦着他，没让顾今停绕开。顾今停被他挡了两次，又开始羞恼，抬头瞪了沈思元一眼。 沈思元看着顾今停可怜兮兮的样子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不该扯这么个理由来搪塞顾今停。 沈思元是北方人，对于大家一起裸体泡个澡这种事儿看得很开，但是顾今停是南方人，长这么大还没进过澡堂，更别说在其他人面前赤身裸体。 所以顾今停对自己在大家面前脱了衣服这件事儿看得很重。 沈思元没算到这一点，难免后悔。哪怕换个好点儿的理由，大不了糊弄一下，也不会惹得顾今停这样难过。 “还难过？”沈思元抬手摸了一下顾今停的眼皮，顾今停不受控地眨了几次眼，浓密纤长的节目蝴蝶翅膀似的扫到沈思元手上。 顾今停很少在他面前表现出这样孩子气的一面，如今红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站在自己面前，自己还是罪魁祸首，沈思元不由升起怜爱的心思。 沈思元抱了一下顾今停，小声在他耳边道：“走吧，去我房间坐一会儿。” 顾今停喜欢被这样抱着，可他不是很想去沈思元的房间。 他还是觉得尴尬，不想同他们单独相处。但是沈思元不比徐玄应，他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就被沈思元半搂半抱地带进了房间。 沈思元才进了这个房间两次，就给这个房间也喷上了香水。如今只剩下浅淡的香，顾今停很喜欢这个味道，坐到沙发上的表情都好了许多。 顾今停坐在沙发上像一个精致的布娃娃，冷着张脸不笑不动。 沈思元先找了床小毯子把顾今停埋起来，又拉了窗帘，营造出一个温暖昏暗的氛围，这才坐到顾今停身边。 沈思元在顾今停眼中是很可靠的师兄，无论他在学业上有什么疑惑还是生活中有什么问题，总能在沈思元这儿找到答案，所以今天也惯性似的希望沈思元可以开解他。 沈思元把毯子给顾今停盖好了，这才揽着这一团软绵绵的人，问：“今停在想什么？” 顾今停慢慢倚到沈思元身上，没说话。 沈思元也不要他回答，继续问：“觉得丢脸？还是觉得害羞？” 这话一说，顾今停干脆连脸都埋进了被子里。 顾今停平日里看着手长腿长，没想到缩起来只剩下这么点儿，沈思元这样抱着他，不由生出“果然还是小孩儿啊”的感慨，继续道：“但是今停也不是故意的，今停也是受害者对不对？” 顾今停在毯子里点点头，沈思元继续道：“今停不是想在大家面前脱衣服，只是因为喝醉了，又以为其他人都不在，所以才脱了衣服。” 沈思元抱着他，语气沉稳又温柔：“所以不能怪今停，这不是今停的错。况且大家都是男的，就当是大家一起泡了个澡或是蒸了个桑拿。” 沈思元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喝成这样总共还是不好的。我知道你高兴，但是以后不能再这么喝酒了，喝酒伤身。” 沈思元三言两语地把矛盾转到喝酒上，顾今停又点点头表示答应。沈思元把顾今停揽紧了一点，又道：“好了，今停是不是困了？睡一会儿吧，睡醒把这些都忘了，就什么也没发生过了。” 第22章 顾今停很久没被人这么哄过，如今乍一被哄，整个人都疲软下来。 况且房间昏暗，毛毯柔软，还有暗香盈袖，被沈思元这样一说，果然困意袭来。 沈思元给顾今停摆出一个舒适的姿势，坐在一旁看着他慢慢入睡。 沈思元见多了他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样子，现在见他这样柔软的模样更觉得他可怜可爱。 他自然很早就调查过这个和他亲近的学弟，听说他小时候爱撒娇，便认真研究了一番怎么哄小孩的招式。 平日里顾今停虽然热情黏人，但更多肆意张扬，所以他钻研的功夫一直没派上用场。 没想到今天会这样因祸得福。 沈思元看了顾今停半晌，见他被毯子闷得脸色潮红，轻轻把毯子拨开了一点儿缝。 顾今停的头发本就天生带点卷儿，又在外边吹了大半天风没打理，现在全卷卷的贴在脸庞。 他长得本就显小，这样闭上眼睛乖巧的样子更显得精致可爱，整个人蒙在被子里，只露出半张脸来。 沈思元看着顾今停，心里像是被不知什么塞满了，分神想着锅里的羊肉，却不愿意离开。 沈思元看着顾今停脸上的碎发，很想伸手摸一摸，但始终没有抬手。 最后还是沈思元估算着锅该烧干了，才在顾今停额上落了一个轻飘飘的吻，悄悄离开房间。 第16章 顾今停睡醒，果然觉得神清气爽。 只不过他总觉得自己做了个梦，但是睡醒了却完全没有梦的记忆。 顾今停伸了个懒腰松松筋骨，见沈思元不在房间里，干脆先就着昏暗的光把窗帘拉开。 窗外天光大亮，顾今停愣了一会儿，有些不知今夕何年。 徐玄应回来的时候已经将近四点了，他又这样那样闹了一番，还睡了一觉，想必不会在两个小时之内结束。但是……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不过总不至于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吧？ 顾今停转身就往外跑，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就看见况长谷不知道端着一杯什么东西站在客厅里，听到他的动静微微转身看来。 顾今停几乎以为自己还没睡醒，仍在梦里—— 况长谷怎么来了？ 顾今停脚步下意识一顿，果然就听见况长谷对他微微皱眉，问他：“怎么不穿鞋？” 顾今停大梦初醒，哪儿还能想起自己穿没穿鞋。但他觉得自己现在还处于可以任性的特殊阶段，于是没有乖乖去穿鞋，而是对况长谷道：“不要一来就教训我，这样我会不想你来的。” 况长谷果然没有继续说他，只是放下杯子示意他站到自己面前。 顾今停有时候也觉得况长谷对自己像是养洋娃娃，但况长谷对他太好，所以他也就任由况长谷摆弄。 况长谷就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仔细瞧了他半晌，顾今停忍不住笑道：“学长下午刚这么看过我，说我没变黑。” 况长谷看完他确实没什么不妥，这才拍了拍他的发顶说：“确实没变黑。” 顾今停姿势不变，百思不得其解地问他：“你怎么来了？” 况长谷重新拿起杯子坐回沙发上，闻言笑道：“不欢迎我来？” “这不是关心你工作太忙吗，你怎么倒打一耙啊。”顾今停跟着况长谷一起坐到沙发上，转过来问他：“你这次来待多久？” “后天走。”况长谷见顾今停状态平稳，不像是出了什么事儿的样子，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到顾今停面前：“打开看看。” 顾今停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接过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大一小两枚红钻的戒指。 色泽浓烈的血钻，艳丽无比，采用了椭圆形刻面切割，最大程度地保留了原石克重。 顾今停没想到况长谷还给他带了这么大的惊喜，几乎从沙发上蹦起。 这颗红钻原石是顾今停在一次拍卖会上拍下来的，后来因为和况长谷怄气不小心砸裂了一道缝，顾今停心疼坏了，再也不敢动它。后来况长谷说找人把它做成戒指就拿走了，但一直没消息。 没想到现在会忽然被况长谷从口袋里掏出来。 顾今停迫不及待地试戴了一下这两枚戒指，虽然戒指的款式和戒托都很简洁，但红钻本身就足够显眼。 顾今停自己欣赏了一会儿，又伸出手给况长谷看，让他和自己一起欣赏，完全把裸奔抛到了脑后。 这种“哄顾今停小妙招”，况长谷那儿还有一箩筐，这两颗红钻只是中级技巧。况长谷已经很习惯每次根据顾今停的情况，从他的哄顾今停清单里掏出一点东西来。 他原本以为顾今停状态很糟，所以准备了许多东西，没想到不过几个小时顾今停竟然不知道被谁哄好了。 况长谷深沉地看了顾今停一眼，没有多问，而是夸起了顾今停的戒指。 顾今停听况长谷夸了一边他的戒指还觉得不够，又冲上楼去找徐玄应。 徐玄应果然还坐在他房间的沙发上玩着手机，见他步履轻快地走进来，正想开口询问，顾今停就把手往他面前一伸，问他：“好看吗？” 徐玄应低头的往他手上看去，只见顾今停白皙修长的手上戴了两个戒指，一个戴在食指，一个戴在无名指。 徐玄应看了看戒指，抬起头又看了看顾今停，又低头看了看戒指，狐疑不决道：“你刚才去买戒指了？” 第23章 顾今停心情大好，神采飞扬的道：“况长谷给我的。” 徐玄应好像对况长谷的到来并不惊讶，他只震惊于—— “他给你买戒指干什么？” “求婚？！” “你答应了？！” “他就这手段？！” 徐玄应语速极快，脑回路跳跃的顾今停完全跟不上：“？” “说什么呢你？”顾今停又摇了摇手，把徐玄应的注意力重新吸引过来，“这是我的戒指！” 徐玄应捏着顾今停的指尖把他的手拉近，看了两眼他手上的戒指恍然大悟：“他来给你送戒指了？” “嗯嗯。”顾今停笑着点点头，心满意足道：“好看吧？” 话说到这儿，顾今停才想起来他没有和徐玄应说过红钻的故事，于是站在徐玄应面前手舞足蹈、活灵活现地给他演示了一遍，才重新把手伸到徐玄应面前道：“就是有点可惜，本来有三克拉的，现在只剩下两个一点多克拉。” 顾今停说完，又开始安慰自己：“不过两个戒指也不错，对吧？” 徐玄应看着顾今停手舞足蹈的样子笑了一会儿，才拉过顾今停的手，把顾今停食指上的戒指扒拉了下来。 顾今停抢救不及，“哎”了一声就要掏徐玄应的手，被徐玄应躲开。 “借我戴戴，我就试试，别这么小气嘛。”徐玄应眼疾手快地就把戒指往自己手上套，他的指圈比顾今停要大一些，所以顾今停的尺寸的戒指对他来说难免小一点。 但能塞进去。 徐玄应能明显感觉顾今停的戒指箍在手上，但他仿若毫无察觉，抬起手对着顾今停仰起一个灿烂的笑道：“好了，这个戒指现在是我的了。” 没想到徐玄应能这么不要脸，顾今停完全愣住了，徐玄应继续道：“你戴两个戒指不好看，这个先借我戴两天。” “这话你也说得出口？”顾今停被他气笑，直接上手来抢：“我戴八个戒指都好看！” 其实他们这个关系，徐玄应不是没翻过顾今停的保险箱的，更贵重的关系徐玄应都拿过。但顾今停才拿到手红钻，正热乎，没舍得答应。 徐玄应躲过了顾今停要来抢的手，看着无名指上的红钻，一把按下了顾今停的手说：“不就一个戒指吗，小气什么。回头我把我那个传家宝带给你，这个就借我戴戴。” 徐玄应剩下半句话没说出来，他非要这个戒指，其实更多的是想戴到情敌面前去气气情敌，徐玄应琢磨了一会儿又说：“不过要是拿这个当戒指订婚确实小了一点。” 顾今停完全不明白徐玄应都在想些什么，扑上前道：“嫌弃你倒是还给我啊！” 徐玄应嘿嘿一笑，单手将顾今停压到沙发上，说：“我也有个红钻，虽然没有三克拉，但是也有2.5克拉，回去翻出来给你。” 顾今停正想回嘴，徐玄应的项链忽然从他的衣领里滑了出来，一个玉质观音像掉到了顾今停锁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项链没断，只是因为链子太长，他们间的距离又太短的缘故，观音像才会落到顾今停身上。 两人都被这个意外吓了一跳，顾今停连下一句话要说什么都忘了。 徐玄应看了一眼顾今停锁骨上的观音像，又抬头去看顾今停的反应，这才猛然发觉他们之间的距离早就超过了安全的社交距离。 几乎是只要他一低头，或是顾今停一抬头，他们就能轻易吻上的距离。 徐玄应望向顾今停剔透发亮的眸底，却忍不住将目光滑落至他唇齿之间。 顾今停本来也不觉得他们打闹有什么问题，但现在一安静下来，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开始凝固，浮起暧昧的氛围。 徐玄应控制不住似的眨了下眼，顾今停下意识也闭上了眼，接着下一秒就抬腿，将徐玄应踹下了沙发。 第17章 这一踹，不仅坐在地上的徐玄应懵了，躺在沙发上顾今停也没反应过来。 顾今停不是故意要踢他，只不过是察觉到危险的下意识自我保护的动作，但事已至此，顾今停也在沙发上坐直了，低下头和徐玄应面面相觑。 按理说，他们这种从小一块玩大的，打打闹闹完全不算什么事儿。 这回也不知道为什么，顾今停就是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可明明更过分的事儿他们不是没做过。 甚至顾今停第一次看片都是徐玄应带的。 那会儿顾今停对情情爱爱完全没有概念，他们家管他很严，更不可能有人敢在他面前碎嘴。 徐玄应神神秘秘的喊他来看个好东西，就带着他进了播放室。一开始就是很普通的电影，乏味的情节没什么内涵，顾今停不知道这是什么电影，就拉了一下进度条。 于是立刻被白花花的身体扑了满脸。 顾今停完全被吓了一跳，顾家的放映室无论是屏幕还是音效都是顶尖，用来看这种东西完全就是浪费。 徐玄应虽然早有准备是这种片子，但他也没有提前看过，更没想到顾今停会拉进度条，还能被这种东西吓到。 徐玄应立刻捧腹大笑，几乎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顾今停被带着看了这种东西，还被徐玄应嘲笑，立刻气性上头把遥控器一甩就踹了徐玄应一脚，接着被徐玄应拽着裤子摔在一旁扭打起来。 徐玄应一边笑一边挡着脸喊：“哈哈哈哈哈哈等等别打脸，我不是笑你扑哧哈哈哈哈哈。” 第24章 顾今停骑在徐玄应肚子上掐着他的脖子威胁他：“你再笑一声我让你走不出这个房间你试…”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愣住了。他身下，徐玄应，好像不太对劲。 顾今停不可置信的瞪着徐玄应，两个人僵硬的对视，耳旁只有电影的声响还在继续。 顾今停几乎是瞬间从徐玄应身上跳开，回过神朝徐玄应腿上狠狠踢了几脚，想骂他都找不到词。 而徐玄应则在地上乱滚，无辜的大喊：“这关我什么事儿啊！我能控制吗！我又不是故意的你还踹我！是电影的问题是声音的问题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啊啊啊！” 那时的情景和现在极其相似，又分外不同。 仔细论起来，这回完全是顾今停“反应过度”，因为徐玄应还没做什么呢，就被他一脚踹了下去。 但顾今停就是觉得别扭，这种别扭并不取决于徐玄应做了什么，他就是觉得……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而换做平时，徐玄应无辜被踹下沙发，早该嚷嚷起来了。但这一回他自己心虚，也就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等着顾今停的反应。 顾今停遇到这种复杂的、他不了解的情感，下意识反应就是逃避。 于是他也顾不得徐玄应手上的戒指，蹿下沙发就往外走。 徐玄应看着他转身，这才收回目光投向地面，没爬起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顾今停朝门口走到一半，忽然觉得不对。 凭什么他这么灰溜溜地走啊？ 于是走到门口又转身回来，狠狠给了徐玄应一脚，把徐玄应踹歪了还觉得不解气，又踹了徐玄应一脚才拔腿就跑。 顾今停不是担心徐玄应追上来报复，只是觉得无端觉得恐惧，所以赶紧逃离。 没想到才到楼梯，就遇到了上楼的沈思元。 沈思元还是温润如玉，脸上的笑容同哄他的时候一模一样。顾今停总觉得他对自己很好，是家人的那种好。 和徐玄应不一样，如果说徐玄应是兄弟，那沈思元就是哥哥，沈思元对他信任到了几乎想同他拜把子的程度。 更何况沈思元是他认识这么多人里，唯一一个会做饭并且做得很好吃的人。 所以沈思元一说肉炖好了，顾今停立刻跟着他跑了。一边下楼一边问他：“现在几点了？” 顾今停揉了揉脑袋说：“我看外面天是亮的。我一觉睡到第二天了？” 沈思元抬手摸了摸顾今停的脸庞问他：“头疼？” 见顾今停摇了摇头，沈思元应他：“现在晚上八点。” 顾今停终于反应过来，草原的天黑得晚，夏天九点十点才日落也是常事。 因为顾今停醒来时已经过了晚饭时间，所以沈思元没有做什么太高难度的菜，只下了一碗面。 但他既然做了顾今停的份，就难免得问问其他人吃不吃宵夜。 况长谷原本没有吃宵夜的习惯，但他想陪着顾今停，又出于对沈思元的审视，所以答应了。 徐玄应就没有不吃的东西，自然也要一碗。 于是桌上摆着四碗面，清汤寡水但滋味不少。这高汤他熬了一晚上，面是早就准备好，顾今停醒了之后现拉出来的。 其他三碗面上都放着几根绿叶菜，只有顾今停那碗面，独树一帜地窝了个煎蛋在上面。 餐桌中间放着沈思元炖的羊肉，羊肉炖的极其酥烂，皮肉之间只由一点剔透的脂肪粘连。 碗边上摆着四个蘸碗，但只有顾今停和沈思元自己的蘸碗里调好了蘸料，剩下两碗空空如也。 沈思元偏心得明目张胆，偏偏这样的偏心又让人挑不出错来。 顾今停不问都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儿，和况长谷一块洗了个手回来，徐玄应已经做到过几天对面了。 刚才洗手的时候，况长谷就看见顾今停手上的戒指只剩下一个，没想到回来就瞧见另一个戒指戴到了徐玄应手上。 况长谷原以为自己对顾今停了如指掌，原以为顾今停只把徐玄应当作兄弟，顶多对徐玄应炫耀一番自己的戒指。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顾今停会把戒指分给徐玄应。 而沈思元一开始不知道过顾今停的戒指是一对，所以只是扫过一眼。 但徐玄应一上桌，沈思元就敏锐地发现了徐玄应手上的戒指和顾今停手上的是一对。 他的想法同况长谷差不多，也认为顾今停只是把徐玄应当作兄弟，谁知道对戒就戴到手上了。 他们两人冥思苦想，剩下两人埋头苦吃。 徐玄应埋头苦吃是在思考自己和顾今停对关系。 徐玄应和顾今停认识快二十年，用知根知底来形容都算程度低。他们的过去被记忆完美地封存，没有人可以染指。他们知道对方的一切，成长中的所有喜怒哀乐都有对方的痕迹。 徐玄应做不到问心无愧，偏偏顾今停就真的心无邪念。 可他贪心不足，他想要顾今停的未来。 但他也害怕。 如果当兄弟，他和顾今停会是一辈子的兄弟，他是顾今停可以无条件信任的人，是他婚礼上的伴郎，是他半夜约人的唯一人选。 可一旦告白，这样的平衡就会被打破。 如果他不能和顾今停相伴到老，顾今停就会离开他，永远。 徐玄应仍旧下不了决心，不敢抬头，只蒙头吃面。 第25章 顾今停坐在他对面也蒙头狂吃。顾今停其实不是很饿，他只是被吓到了，所以难免想要逃避。 像是站在蓝胡子那扇不能打开的门面前，一旦推开这扇门，现在的生活就会荡然无存，一步踏错他就会万劫不复。 徐玄应就坐在他对面，可他连头都不抬，一眼都不往徐玄应那儿扫。在座的都是人精，用不了多久就发现了不对劲。 至少这可不是刚戴上对戒的小情侣该有的气氛。 这个逻辑一想通，氛围立刻活了起来。 况长谷吃了小半碗面，漫不经心问：“你前几天和我叽叽喳喳，说要送我的礼物是什么？” 第18章 况长谷这话一出，剩下两人立刻望向了顾今停。 “有好多！”提到这个，顾今停立刻就不装哑巴了，果然开始叽叽喳喳地和况长谷数给他买的礼物。 藏香、藏刀、小叶紫檀，还有不值钱的玛瑙片无事牌，顾今停讲到这儿，忽然顿了一下，又笑道：“师兄也有，我也给师兄准备了一份。” 沈思元微微挑眉，终于顺了口气。 徐玄应手上有戴着和顾今停一样的戒指，况长谷有顾今停“叽叽喳喳要送给他的礼物”，如果只有他什么都没有，难免失衡。 好在顾今停端水的习惯已经刻入了骨子里，买礼物从来都是一式好几份，只多不少。 顾今停给他们准备的东西大差不差，沈思元那份多了顾今停觉得很适合沈思元的蜜蜡戒指，还有美貌大于实用的小藏刀。 沈思元听完倒是扬眉吐气，可徐玄应的眼神又不对了。 但顾今停才和他闹别扭，所以他也不敢提出什么异议，只能听着顾今停和况长谷聊天。 顾今停也权当作没看到徐玄应，只顾着和况长谷聊天。 顾今停不知道况长谷到底为什么来，总觉得很奇怪。他并不奇怪况长谷为什么会知道他在哪儿，他只是奇怪，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让况长谷觉得他非来不可？ 他当然知道自己对况长谷的影响，他也相信自己对况长谷来说一定比他手上的工作重要得多。 但是，他这不是没事儿么？ 顾今停刚才问况长谷这个问他，况长谷没有正面回答他，顾今停就知道自己从他嘴里问不出来了。 况长谷总有一番为他好的道理，他信，但忍不住好奇。 况长谷像是完全没看出他的疑问，不露声色地问他：“你来之前是不是开了保险箱？” 况长谷对外锋芒毕露、心狠手黑，但在顾今停面前却从来没有发过一次火，凶狠冷酷的百炼钢在顾今停面前也成绕指柔，像是被柔顺绸缎缠绕包裹的利刃，收刀入鞘。 所以即便况长谷问出这样的问题，也没有被质问的压迫感，顾今停眨了眨眼，颇为心虚道：“嗯…我瞎蒙的。” 他当时只顾着验证213的真实性，没想到会被况长谷秋后算账。 况长谷微微颔首，看着顾今停说：“没关系，本来就是你的。” 况长谷对着顾今停说话时总是带着一股若无旁人的味道，说：“回去再开一次。” 顾今停垂下眼“哦”了一声，知道况长谷这回是往里面放了东西了。顾今停犹豫了一会儿，想问况长谷为什么保险箱里没有东西，又想问他往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但他还没开口，况长谷就被一通工作电话喊走了。 顾今停对况长谷的忙碌程度心知肚明，干脆也不再想况长谷的保险箱，正想继续吃饭，他也进了一个电话。 是华虞今打来的。 顾今停下桌接了电话，华虞今那儿风声很大，所以声音经由话筒传过来就有些失真，问的问题也很奇怪。 华虞今的声音压得又低又软，但很期待似的，问他：“你现在在哪儿？” “在草原上啊。”顾今停顿了一下，因为华虞今的态度很怪，所以他也不像平时那样针尖对麦芒，只是问他：“我不是和你说过么？” “我知道。”华虞今语气里的雀跃几乎压不住，问他：“具体在哪儿？我把事情都做完了，终于可以去找你了！” 顾今停沉默了一会儿，感觉自己触到了华虞今坚硬外壳下柔软细腻的情感，但这感觉太生疏，几乎过界。 顾今停只问：“你喝醉了？” 华虞今闻言立刻反驳道：“我怎么会喝醉？我可是千杯不醉的人。快说你在哪儿，不然我就不去找你了。” 顾今停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心上的缠绕难解的线团又大了一圈，压得他压力极大。 顾今停垂下眼，语气平淡：“你喝醉了。去找你的经纪人，酒醒了再和我说话。” 华虞今还想再说话，顾今停没听，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又站在原地调整了一下情绪这才回到餐桌上。 沈思元不仅仅是会做饭，甚至可以说是精通厨艺。 面条劲道爽滑，煎蛋外脆里嫩，羊肉更是润而不腻。 顾今停捧起碗将热腾腾的羊汤喝得一滴不剩，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碗，夸赞道：“师兄太厉害了，做什么都好好吃，完全就是大厨的水平。” 顾今停把面吃完就是对他最大的肯定，又听顾今停这样一夸，沈思元微微笑道：“你喜欢就好。” 徐玄应坐在角落，看着他们一副郎情妾意的样子暗自不爽，偏偏又做不了什么。忍了一会儿干脆眼不见为净，回房折腾他的唐卡去了。 第26章 顾今停做饭的时候没有帮上什么忙，不好意思吃完饭还当甩手掌柜，就想帮着沈思元收碗。 沈思元没有拒绝他帮忙，和他一起收拾了碗筷放到洗碗机里，趁此机会制造一个二人世界小聊一会儿的天。 和沈思元聊天非常舒服，他聪明又温柔，知识面极其广阔且进退有度。无论对谁都一副温润可亲的样子，何况是对顾今停。 顾今停虽然满怀心事，但是和沈思元这样聊天聊得也觉得舒心，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们忽然聊到了喜欢的人身上。 沈思元偏头问他：“今停喜欢什么样的人？” 顾今停认真想了一会儿自己会喜欢的类型，总觉得很模糊。 未来的另一半，他希望对方能和自己三观相同、心意相通，他们都要很喜欢对方才行。 但更仔细的，更具体的，他却一点也想象不出来。 顾今停想了好一会儿也没什么头绪，和沈思元抱怨道：“学长分明就是为难我。” 沈思元笑道：“因为你没有喜欢的人，所以才会这么苦恼。” 顾今停下意识就想反问：那学长有么？但他觉得这样问别人的不大礼貌，所以在话即将出口的时候咽了回来。 但沈思元却没有放过他，伸手勾了勾顾今停的指尖，道：“你怎么不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 顾今停沉默了一会儿，把刚才咽下的问题重新问出口：“那师兄有么？” “当然有啊。”沈思元说这话的时候依然显得风轻云淡，只是神色间带着些无奈，苦恼但无端又显得甜蜜。 顾今停愣了一下，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应什么。 好在沈思元倒也不介意，用娓娓道来的语气说：“我对他是一见钟情，也能算是见色起意？后来在相处的时候越来越喜欢他，现在已经到了非他不可的程度。” 顾今停没想到沈思元会这样突然地剖白自己，只是愣愣地看着沈思元。 沈思元看着他现在的样子还是觉得很可爱，又笑道：“不过我现在还在追他的路上。” 沈思元望向顾今停，温柔又专注，像是讨口封似的，问他：“今停觉得我能追到他吗？” 第19章 顾今停觉得沈思元是意有所指，但他完全没概念—— 师兄竟然有喜欢的人。 他有这个疑问并不是在质疑沈思元的个人魅力，沈思元的名声可不仅仅停留在院校内，可他从来一视同仁地风流缱绻，虽然这也算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方式，但…… 顾今停从来没在沈思元身边见过他喜欢的人。 更何况还是“一见钟情、非她不可”的喜欢。 不过，既然沈思元有喜欢的人了，那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把他哄骗到草原上？ 平时不能待在喜欢的人身边的话，假期应该会更希望陪着喜欢的人吧？ 顾今停想到这儿，思维立刻跳跃到。 “那孩子怎么办？” 虽然是孩子不一定在师兄肚子里，但凡事都难逃一个万一。 沈思元又不是徐玄应，肯定不会愿意生小孩。如果孩子在师兄肚子里…如果那天晚上是师兄…那他… 顾今停打了个冷颤，僵硬的笑道：“师兄说什么呢。师兄这么好，肯定能追到。” 顾今停抽回手，指尖上仍残留着沈思元指腹间温热的触感，不由疑惑又别扭。 东西在之前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顾今停原本想走，但又斟酌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对沈思元道：“师兄既然有喜欢的人了，就应该守男德，不然你喜欢的人会不舒服的。” 这回轮到沈思元陷入疑惑了。 沈思元看着顾今停的表情从空白变成疑惑再到惊慌，原本以为顾今停醒悟了，但顾今停的话一出口，沈思元就知道顾今停没明白。 他甚至猜不出顾今停想到哪儿去了才会是现在的反应。 顾今停以为自己说的话太重，回头找补道：“我知道师兄在国外长大，所以待人接物热情亲切一些……但是如果有喜欢的人的话，师兄要有意识地注意，和别人的交往不要太过亲密了。” 其实顾今停对这个更没概念，只是从他浅薄的常识里掏出点儿关于恋爱的知识。 可惜他也没什么正常的恋爱观，从小到大耳濡目染的，是合作、利用、欲望和背叛。 所有人都告诉他，爱情只是荷尔蒙一时的冲击。当热情如潮水般褪去，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世界仿佛也在印证这句话，仅就顾今停的世界里，他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对夫妻拥有“真爱”。 哪怕几乎被称为模范夫妻的顾父顾母，比起爱人，也更像是利益相通的合作伙伴。 虽然顾今停仍旧有些被哥哥称为幼稚想法，或者说信仰。 他相信世界上一定有真爱存在。 只是这可能性太低，顾今停认为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所以也没有去了解过。 但，如果是“非他不可”的喜欢，就必须要小心谨慎对待。 顾今停不觉得沈思元是在夸大其词，他甚至认为沈思元会是“真爱”的缔造者，所以顾今停才这样提醒沈思元。 哪怕沈思元这么喜欢对方也没用，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儿，必须要对方也这么喜欢他才行。 沈思元完全没想到顾今停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且说完就跑。 第27章 他没有直截了当地表白是因为担心顾今停会反感拒绝，但他自以为暗示得很明显。 他发现自己不由自主地被顾今停吸引并下定决心开始追顾今停的时候，就发觉顾今停几乎是暧昧绝缘体。别说温水煮青蛙了，就是这水烧到了一百度，顾今停都能问你要不要下来一起泡澡。 哪怕上过床，只要不明说，恐怕裤子一提他还是觉得你是好兄弟。 沈思元不知道为什么顾今停会这样下意识反感逃避恋爱，也不是没想过顾今停是不是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意，只是用这种方式拒绝他。 但想再多也没有意义，顾今停永远能打破他所有的设想和选择。 只要顾今停望过来，沈思元就会在顾今停眼中一遍又一遍爱上他。 顾今停躲回房间里，郁闷地瘫在沙发上，连窗外风景也没心情去瞧。 这几天他们都很奇怪，顾今停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他不懂，也不想懂。 说白了就是情窍未开，看什么情情爱爱都是洪水猛兽。 顾今停瘫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聊，把213喊了出来，问它：“三儿啊，你觉得孩子在谁肚子里？” 213本身就是观察记录性系统，就算顾今停不说，它也是无时无刻都在盯着顾今停的。 况长谷被顾今停排除，213认为嘉措看起来不像是怀孕的样子。徐玄应和沈思元虽然也嫌疑不大，但这种东西只能靠排除。 还有那个还在剧组里的华虞今。 因为其他人的反应太平淡，所以反而是这个不在顾今停眼皮子底下的人嫌疑最大。 顾今停抱着毛茸茸的213嘀咕半宿，还是睡不着干脆起床夜访况长谷。 半夜骚扰况长谷这种事儿他小时候常做，况长谷一直都很忙，平常没有多少时间可以陪他，也就是睡前听他讲讲今天都干了什么遇到了什么好玩的。 顾今停小时候没有其他人会这样抱着他聊天，所以总是很期待，长大之后知道不妥，这才慢慢改掉了。 但是他还是喜欢这样，在四下昏沉的夜里和况长谷聊天，隐秘又温暖。 顾今停抱着自己的枕头走到况长谷门前时，发现他的门没锁，又往里一绕，果然床上也没人。 顾今停把枕头往况长谷床上一放，迅速钻上了况长谷的床，也不进被窝，就这么躺在被面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直到浴室传来水声，顾今停才意识到原来况长谷在洗澡。 况长谷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和他见过，后来虽然见面次数不多，但那时的况长谷在他眼里就是男版仙女教母。以至于他期末拿了成绩单，第一个就给况长谷发。 由于父母的忽视、亲情的缺失，反而是没有任何亲缘关系的况长谷在他的童年里充当了引导者的身份，给了他足够的重视、关注和爱。 顾今停小的时候，顾家并不是很欢迎况长谷。别说带顾今停出门了，他甚至只能在重重保镖保姆的陪伴下和顾今停一起玩。直到他们都长大了点儿，顾家这才放松了警惕。 顾今停小时候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直到顾父顾母有一回聊天的时候，开玩笑似的和顾今停说，小时候他们还担心况长谷会来偷小孩。 顾今停惊讶且疑惑，缠着顾母把这个故事讲完。 顾今停那会儿还小所以不记事，但这件事儿其实大家知道得都差不多了。况长谷还是小萝卜头的时候经常来找顾今停玩，顾今停也很喜欢这个小哥哥。某一天况长谷和顾今停玩了一个下午，忽然牵着小顾去找顾父顾母，说有事儿要商量。 况长谷那会儿还小，顾父顾母没当回事儿，但也很给面子地坐到沙发上听他讲。 于是况长谷努力的抱着小顾，小大人似的和顾父顾母提出来：“我要收养今停。” 顾父顾母一开始完全没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毕竟那会儿况长谷才多大，没人把他的话当真。只哈哈大笑说：“你要收养他当你的儿子么？你才多大？” 况长谷立刻接道：“那就当弟弟。” 顾父顾母还是觉得好玩，又逗他说：“你不是有弟弟吗，为什么要我们家小顾啊？” 况长谷仍旧揽着顾今停没松手，顾今停也乖乖被他揽着，况长谷低头看了看顾今停，说：“不一样。我就要今停。” “那就给你。”顾父顾母仍旧笑眯眯地玩笑道：“要照顾好我们家小顾哦。” 到这儿都没有什么问题，况长谷把顾今停牵了回去，仍旧和他坐在一块玩。 直到夜幕降临，顾家来接人了，况长谷把顾今停抱上了回家的车。 顾家：？？？ 况家：？？？ 顾父顾母这才慌了，立刻上前开始和况长谷抢孩子。 况长谷死不撒手，顾今停也一口咬死说爸爸妈妈把我送给哥哥了，我要和哥哥回家—— 最后是况父出面不知道和况长谷谈了什么，况长谷这才肯把小顾还回顾家。 顾父顾母经此一役被吓坏了，连安保都翻了三倍，生怕况长谷来偷孩子，更怕况长谷朝朝手，自家傻孩子就跟着他走了。 好在没有。 在顾家严密看管下，顾今停逐渐长大，大概是把这件事儿忘了，再也没说过什么爸爸妈妈把我送给哥哥的话。况长谷也再没有提过要收养顾今停，顾家才又慢慢放松了警惕。 第28章 况长谷披着浴袍从浴室出来，被四仰八叉躺在自己床的顾今停吓了一跳。 他在浴室里没听到外面的声响，出门就看见顾今停四肢大敞地盯着自己，吹了个不成声的口哨。 顾今停做足了风流潇洒的样子，偏偏又不像其他人那样得心应手，连口哨都吹不出声就学别人调戏人。 况长谷虽然惊讶，但也不觉得顾今停睡到他床上有什么问题。 顾今停在他眼中始终是小孩，小孩黏黏糊糊一点不是很正常么？且不说况长谷并不认为顾今停的夜访是骚扰，就算是骚扰，也无妨。 顾今停在他这儿无论犯下什么错都有豁免权。 顾今停吹完口哨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把床上两个枕头丢开一个之后，把自己的枕头放到况长谷的枕头边上，老老实实躺了下去，乖乖把被子盖到了下巴。 况长谷看着他一通行云流水的操作不由觉得好玩，去室内小型衣帽间换了睡衣才走出来。 况长谷其实没准备这么早睡，他最近虽然不算忙，但来草原是他计划外的旅程，为了这一次冲动他必须付出多一倍的时间去弥补。 但顾今停已经躺在了他的床上，甚至掀开一侧的被子，疯狂拍床示意他上床。 况长谷只好打消了熬夜工作的计划，于是“立刻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决定明天再工作也来得及，今天晚上不如先睡觉。 况长谷关了灯，上床躺到了顾今停身边。 顾今停安静了一会儿，窸窸窣窣的翻了个身，看着况长谷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悄悄伸手摸上况长谷的小腹。 顾今停才摸了两下就被况长谷抓住了手腕。 况长谷睁开眼，语气中无奈大于困倦，“这又是在做什么？” 第20章 “没做什么。”顾今停往上蹭了蹭，挣开况长谷的手试图继续摸：“我就摸摸，不做别的。” 顾今停话才说完，立刻就反应过来又哪里不对。 这不就是“我就蹭蹭，不进去”的翻版么？ 但他确实没也想做什么，只是想到孩子，然后想默默况长谷的小腹而已。 顾今停恋恋不舍的又摸了一把，这才把手从况长谷的睡裤里抽了出来，又帮况长谷把睡衣严丝合缝的盖好，这才重新躺在了枕头上。 况长谷被他这样折腾一通，即便是再浓的睡意也消散了，也跟着翻了个身，伸手隔着薄被笼住了顾今停。 顾今停在他怀里扭了半天，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一头埋进了况长谷怀里这才安静下来。 况长谷睡觉从来很安静，几乎是怎么躺到床上怎么醒来。但顾今停从小睡相不好，冷了就抢被子热了踢被子，所以他很自觉的不和别人一块睡。 但是和况长谷睡就不一样了。 况长谷睡着了完全不动，顾今停又摆弄不动他，只好也跟着一觉到天明。 顾今停趴在况长谷怀里，四下静谧，只能听见无微不可闻的心跳和呼吸声。 况长谷的呼吸心跳都趋于平缓，听起来很快就要入睡，可顾今停一点睡意都没有。 不管是那个不知道在谁肚子里，如同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孩子，还是最近变化极大的其他人，都沉甸甸的堆积在顾今停心头。 顾今停想了许久，没有头绪。 沈思元有了喜欢的人，那么谈上恋爱就是迟早的事儿了。那他就不能像从前那样随意的和师兄相处了。 不能黏着师兄，不能动不动约师兄出来玩，更不能经常去师兄家吃饭了。 还有…师兄家的钥匙。 师兄在学校边上有一套房子，虽然不大，但是条件可比学校宿舍好多了。顾今停偶尔会去师兄家吃饭，顺带着在师兄家过夜。 久而久之沈思元就给了他一把钥匙，说欢迎他随时过去。 这把钥匙顾今停没用上几次，更没有把钥匙带在身上，但是已经做好了回去要把钥匙找出来还给沈思元的决定。 还有徐玄应。 如果说沈思元还有点儿逻辑让他可以按图索骥，那徐玄应就是莫名其妙毫无道理。 但是不仅徐玄应莫名其妙，顾今停也觉得自己的反应莫名其妙。 像是被巨大的滚筒洗衣机转了无数遍，混乱且嘈杂。 顾今停想到这儿，在况长谷怀里转了转。况长谷也跟着动了一下，顾今停知道他还没睡着，干脆把脑袋放到了况长谷胸上，以一个很崎岖的姿势躺着。 况长谷抬手摸了摸顾今停的额发，就听顾今停问：“你为什么不结婚？” 顾今停这话问的毫无逻辑，况长谷却不觉得奇怪，而是反问：“我为什么要结婚？” 顾今停哪儿知道为什么，又挪了挪脑袋问：“我也可以一直不结婚吗？” 况长谷这才笑了，顾今停能感觉到况长谷的胸腔震动传上来。顾今停拉起被子把自己埋起来，又听见况长谷问：“你不想结婚谁能逼得了你？” 顾今停没说话，况长谷把他从被子里剥了出来，又问他：“怎么忽然这么问？谁要结婚了？” 顾今停撑起上半身，在黑暗中盯着况长谷看了半天，最终还是泄了气，重新把脑袋放到况长谷胸上，说：“如果你结婚了，我就不能再找你睡觉了。” 况长谷想了想顾今停到底为什么说这些话，应他：“嗯。” 第29章 没想到顾今停听了他这句“嗯”立刻碰了弹簧似的坐了起来，气冲冲的问他：“你是不是要联姻了！” 况长谷这回是真的疑惑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况长谷伸手摁开了床头灯，昏暗的暖光立刻照耀着顾今停的脸庞。 顾今停微微蹙眉紧盯着况长谷，神色将恼未恼，又像是被偷家的小狗，委屈巴巴。 都说灯下看美人，更何况还是床上的美人。 在被窝里钻了半天，顾今停的头发早乱了，隐约半卷不弯的散落在他脸上，琥珀色的眼眸在暖灯下更显得眸如秋水。 顾今停脸上的婴儿肥褪得差不多了，精致的下颌线却始终流畅柔和，少了几分锋利艳丽，却多了几分无辜柔和。 所以哪怕撑着在况长谷面前显露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也像是在装凶，仿佛下一秒就要掉泪。 况长谷抬手在顾今停下颌上摸了一把，笑道：“这都谁和你说的。你不结婚我怎么结？” 顾今停还是盯着况长谷，像是在判断他的话中的真假，过了半晌才应了一声“哦”。 顾今停说完也不躺回下来，仍旧撑着上半身，垂下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况长谷在顾今停脖颈处摩挲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又哄他：“是徐玄应要结婚了？还是你那个什么师兄要结婚了？” 顾今停不说话，况长谷又猜：“或者你舍友嘉措？华虞今最近今年应该没有结婚的打算吧，让我想想你身边还有谁。” 顾今停还是没说话，重新趴回况长谷胸上，闷闷道：“他们总会结婚的。” 第21章 况长谷抬手摸了摸顾今停的后脑勺，也沉默了一会儿。 顾今停头小脸小，偏偏后脑勺又圆润，他一只手就能掌握，这样趴在他胸前，更显得只有一小团。 况长谷在顾今停脑后摸了一会儿，想劝顾今停接受，又不想他伤心。 况长谷知道顾今停这样缺爱的小孩最怕寂寞，他不明白人和人的缘分有限，他不知道每个人都只能陪他走一段路，他也不愿意接受喜欢的人离他而去。 况长谷也不愿意让顾今停体会到这些。 他把顾今停宠得如珠如玉，自然也知道顾今停本身也如珠玉，一旦被摔碎就再难复原。 况长谷舍不得顾今停破碎，甚至连人生必经的离别都舍不得他承受，安慰他：“不会的。我不会联姻，徐家也没有联姻计划。再说了你们才几岁，小孩想这么多做什么？” 顾今停翻了个身看向况长谷，说：“算啦，人长大了肯定会谈恋爱结婚的。” 顾今停叹了口气，看了况长谷一眼又说：“我知道以后大家都会组建自己的家庭。你不要总觉得我很笨，其实我都知道，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况长谷轻轻拍了拍顾今停的背安抚他，说：“我从来没有觉得你笨，连我保险箱的密码都能猜出来怎么会笨？” 顾今停心虚地低下头又说：“我还想着明年等师兄毕业和他一起去毕业旅行，徐玄应和我约好要和我一起去的五十个国家也还没去完。” 顾今停抬眸望向况长谷强调道：“他和我说好了的。” 顾今停的眼睛闪着水光，与其说是委屈，不如说是执着。 况长谷喜欢顾今停这样的眼神，却不喜欢顾今停说的话，所有看了他两眼，干脆抬手把他的眼睛遮住。 顾今停被遮住眼睛立刻不说话了，调整了一下姿势趴好不动了，还要晃晃脑袋检查一下况长谷有没有把他遮严实，周边有没有漏光。 直到确认好了四面都一片漆黑，顾今停这才安心，闭上眼一会儿就睡着了。 况长谷等顾今停睡着了才伸手关了灯，接着把手放到了顾今停的背上。顾今停只是抽条得快，肉还没长齐，没多大的重量，这样趴在况长谷身上也不觉得重，只是沉沉地压着。 顾今停小时候很喜欢这么趴着躺着和况长谷说话，顾今停不知道况长谷也很喜欢这样。 这样正好的压力能让况长谷诡异地放松下来，这样承载着顾今停让他觉得被需要，是情感上的愉悦感，只是他从没有对顾今停说过他喜欢。 他处理对顾今停的情感一直采取了一种消极的方式，这不代表况长谷不爱顾今停，相反，他无时无刻不在渴求顾今停。 很早之前况长谷就把顾今停当作了他的兴奋剂。 大家都以为况长谷同顾今停待在一起，是况长谷在迁就顾今停，没人知道能够安安静静陪着顾今停，是况长谷生活中为数不多的放松方式。 况长谷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正常人，他的爱充满了欲望、忌妒、占有欲，阴暗而沉重。 他之所以消极对待，正是因为他太喜欢顾今停了。喜欢到想将他锁在家里，只能看到自己、想到自己，喜欢到想用爱为顾今停织一张最大最软的网，想要顾今停同自己一起陷入爱河，再也无法逃离。 他不是做不到，相反，他有太多的诡计、太多的手段可以达成他的目的。他知道怎么做能得到顾今停，但他不愿意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去控制顾今停。 况长谷的情感无边界，想要霸占每一寸的顾今停，可他对顾今停的爱胜过了得到他的欲望，所以他克制。 顾今停不知道他翻涌的情感，只知道呼呼大睡。 第30章 第二天一大早顾今停就醒了，才睡醒还有点儿迷茫，心想自己怎么会在况长谷床上，下一秒就愣住了。 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钻到况长谷的衣服里，正贴在人家的小腹上。也许是顾今停的手在这儿放了太久，和况长谷的小腹温度趋于一致，他只能感受到手下紧致的肌肤，还有指腹上人鱼线。 顾今停小心翼翼地把手从况长谷睡衣里抽了出来，见况长谷还没醒，立刻连滚带爬冲回了自己房间。 顾今停才出门，况长谷就平静地睁开眼看了一眼被关上的门，下床进了浴室。 顾今停回了房间之后把自己摔到了床上，狠狠叹了口气，拿过床头的手机，发现了两条未读信息。 一条是嘉措发来的，问他今天是要去看湖、看花，还是去寺庙里拜拜。 另一条则是华虞今。华虞今的短信就很简短了，让他看到短信回个电话。 顾今停先和嘉措聊了一会儿今天去哪儿玩，这才给华虞今回了电话。 华虞今接电话的速度快得像是一直捧着手机等他的来电，偏偏语气还要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哼了一声问他：“你怎么起得这么晚？” 顾今停看了一眼时间，八点。顾今停立刻确认华虞今是在找茬，反问他：“你不是影帝吗，怎么能闲成这样？你是不是要糊了？” 华虞今成功被噎住了。华虞今也知道顾今停一点儿不关注娱乐圈，就算和他说点什么，顾今停也不能理解，只嘴硬道：“你懂什么？想请我的人能排出二里地，如果不是看在你哥小时候照顾我的份上我才不和你玩。” “哦。”顾今停完全不惯他，当即应道：“那你别来了。” 第22章 213和华虞今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不行！” 他和华虞今不经常打电话，一般华虞今当面和他说话态度要好一点儿，不至于说不到两句话就要吵架。 顾今停知道他嘴欠的毛病，不过顾今停脾气好，再加上华虞今每次见面都要先给顾今停塞上一堆的礼物，所以秉承着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优良传统，顾今停平时不大和华虞今计较。 他知道华虞今没有恶意，甚至在日常生活中对顾今停颇为照顾，但他也确实不喜欢华虞今的说话方式。 213说话和放连环炮似的道：“喊他来千万要喊他来啊！剩下四个嫌疑都不大，万一就是他呢！说不定孩子真在他肚子里，所以他激素起伏大，心情不好脾气不好也是情有可原的嘛。先让他来，等排除了他的嫌疑我们再把他赶走！麻溜地走！” 顾今停揉了一把213，听华虞今在电话那头别别扭扭的表示他想来，揉了揉眉骨问他：“你现在在哪儿？” 华虞今现在倒是不扭捏了，见好就收道：“我已经到草原了，现在在…这个应该叫什么…进草原的高速路上？” “上回让你告诉我具体地址你到现在都没有发给我。”华虞今单手撑着头揉着太阳穴缓解疲劳过度导致的头疼，道：“我昨天晚上问你你也没回，就只能停在这儿等你了。” 顾今停昨天晚上烦其他事儿去了，确实没看手机，更别提给华虞今发地址了。现在听华虞今这么一说，打开软件，就发现了华虞今发来了一箩筐的未读消息。 昨天晚上他挂了华虞今的电话，华虞今就给他发了一堆消息试图证明自己没喝醉，顾今停没回。 过了一会儿华虞今又突兀的和他发消息说，如果他现在去找顾今停，十点半的飞机，飞五个小时，三点半落地。再进草原，坐上三四个小时，天初亮那会儿他就到了，顾今停没回。 华虞今下飞机的时候问他：“你怎么还没把地址发给我，你该不会晚上八点半就上床睡觉了吧？这什么老年人作息啊？” 过了两个小时华虞今又给他发消息，说：“ 就算你真的八点半上床睡觉这都九个小时了总该睡醒了吧？你是睡美人吗？”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华虞今给他拍了张日出的照片，说：“天亮了。这回你总该醒了吧？” 顾今停还是没回。 难怪华虞今要问他怎么起得那么晚，顾今停难得的有点儿心虚，立刻把定位发了过去，犹豫了一下问：“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了，你在庄园等我就行。”华虞今看着窗外大亮的天光，没想让顾今停跑这一趟，说：“让阿姨给我做个早饭，随便做点什么都行。” 顾今停把213当作球盘，闻言又迟疑道：“我们没有请阿姨。” 华虞今都被这噩耗听沉默了，顾今停找补道：“你想吃什么，不然我给你做点儿？” “算了，你会做什么饭。”华虞今想都没想一口否决，明显是嘴比脑子快，脑子一追上就立刻道：“我这回没说你啊，这叫疑问句。” 顾今停揉了半天213终于算是把昨天的乱七八糟事儿全抛到脑后，心情也逐渐明朗起来，闻言也不生气，只是问他：“你到底吃不吃？” “泡个米吧，我带了点海鲜，我们煮海鲜粥喝。”华虞今绞尽脑汁找了个最简单的活计，说完还不放心地皱了皱眉又问：“泡米会吧？先洗一洗，然后用凉水泡。” 顾今停觉得华虞今明显是小瞧自己，立刻决定现在就去泡米。华虞今还有一个多小时能到，但真等他到了再做上饭，怎么着早饭也变成午饭了。 第31章 顾今停琢磨着找点儿什么给华虞今吃，正想着不然还是找个阿姨好了，刚走下楼就闻到了一股香味。 “我知道你有推荐信，但是你没发过一篇文章，成绩也不理想。”沈思元站在窗前语气无奈道：“你的科研经历和实习经历确实很好看，但是这对你申phd没有帮助。” 顾今停悄悄下楼，听见沈思元继续无奈道：“你四大力学才上了一个，就算是托福物理考了满分也没有意义，你考了多少？” 电话那头不知道又说了什么，沈思元“嗯”了一声下了结论：“你有更好的路可以走，完全没必要死磕phd。” 顾今停想着先去厨房看看沈思元早上做了什么好吃的，又想和师兄打个招呼。但沈思元背对着顾今停打电话，顾今停也不好弄出什么动静来。 正犹豫的时候，沈思元心有灵犀似的忽然转身，看到了站在楼梯上的顾今停。 顾今停下意识露出一个笑，明媚张扬，同沈思元第一次见顾今停的时候很像。 沈思元说他对顾今停一见钟情不是玩笑，沈思元第一次见到顾今停比顾今停第一次见到他要早得多。 沈思元第一次见到顾今停是刚开学不久的某个下午，他路过操场，正好看见有人在打篮球。 这本来没什么稀奇的，但沈思元几乎是一眼就被顾今停吸引。顾今停本身皮肤就白，还穿了一身白色的运动服，在一群黑糊糊的人里就难免显得鹤立鸡群。 沈思元的目光下意识的跟着顾今停走。顾今停带了一个白色的运动发带把有些长的头发打理得整齐，看起来投篮的技术比打球过人高得多。 投篮本来就是最出风头的动作，沈思元望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顾今停进了一个二分球。因为比赛还在继续所以没有庆祝喝彩，但露出的笑容诠释了什么叫光芒万丈、意气风发。 沈思元那瞬间被顾今停的笑惊艳到近乎失语，他从前别说谈过恋爱了，不仅没有喜欢的人，还对“爱情”抱有着□□的偏见。 他认为自己已经是完整的，不需要任何人来补全。直到看见顾今停他才知道爱情其实不一定非要互相填空。 沈思元站在操场旁看了顾今停许久才转身离开，接下来的许久，他脑海中总会不由自主地浮起那张脸，那个笑容，几乎魂牵梦萦。 顾今停不知道自己惊艳了谁，更不知道自己入了谁的梦，顾今停从小到大在别人的视线中长大，对别人的视线早就脱敏，在办公室遇到沈思元的时候，还以为他们是初次见面。 沈思元看到顾今停下楼，自然没什么心思继续和别人闲聊，简短嘱咐两句就挂了电话，看向顾今停笑道：“怎么起得这么早？” “饿了。”顾今停走到沈思元身边，朝他露出无辜的笑，问他：“师兄，你做了什么这么香？” “我请了阿姨。”沈思元昨天晚上被迫做了所有人的宵夜之后，连夜就请了阿姨一天三次地来做饭。 他是会做饭没错，如果只有他和顾今停，让他每天都做饭他也愿意。但问题是，这庭院里住了一群的人。 做饭不过是沈思元吸引顾今停的一种手段而已，如果这条路行不通，那干脆就换一条。 顾今停刚才还在烦恼这件事儿，没想到被沈思元解决了，立刻如释重负，脚步都轻快起来，和沈思元一起走进餐厅，问：“我们早上吃什么？” “阿姨蒸了广式的早茶，现在还温在笼屉里。”沈思元带着顾今停进了厨房，又问他：“你想不想吃馄饨？” 顾今停微微睁大了眼，问：“阿姨也做了这个吗？” 沈思元笑得微微眯了眼，几乎想伸手摸摸顾今停的脸瞧瞧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喜欢他。但他昨天才因为冒进出了差错，今天吸取教训不再唐突，说：“我给你做。还是海鲜馄饨，好不好？” 顾今停在沈思元家里过夜的第二天，沈思元都会给他煮海鲜馄饨。顾今停都快被沈思元养出了条件反射，他下楼闻到香味、看到沈思元的第一反应就是海鲜馄饨。 如果是平时顾今停自然就缠上去说想吃馄饨，但沈思元有了喜欢的人，那就几乎同沈思元有了恋爱对象没什么分别。 许多人以为顾今停不懂，但顾今停除了自己的三观外，也是知道普世的价值观的，他不遵从，但是尊重。 所以会特意努力和沈思元保持距离。 但是…… 沈思元做的海鲜小馄饨真的很好吃啊！ 顾今停立刻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跟着沈思元进了厨房，看着沈思元慢条斯理的洗手准备给自己下馄饨。 顾今停看了半晌，沈思元举着洗干净的双手忽然回头指了指挂钩上的厨房围裙问他：“今停可以帮我穿一下围裙吗？” 顾今停的目光随着沈思元的手落到围裙上，再转回来的时候，沈思元已经伸开双臂，露出一个拥抱的姿势对顾今停笑道：“快来抱一个。” 第23章 顾今停犹豫了一下，这才照常地上前，做了一个虚抱的姿势帮沈思元围上围裙。将围裙笼在沈思元腰上之后，顾今停才转身到他身后系上了一个蝴蝶结。 沈思元倒也不介意，神色如常的准备给顾今停下馄饨。 馄饨皮是阿姨今早带来的，而馄饨馅是沈思元自己刚调的。沈思元包馄饨的姿势流畅又迅速，几乎是两秒一个。 第32章 他包的是元宝馄饨，皮薄馅大，一个个排好放在白瓷盘里显得格外可爱。顾今停从前觉得沈思元包的太轻松了，忍不住觉得简单，于是立志和沈思元学包馄饨。 但他手笨，馅多了就包不起来，馅少了又松松垮垮的，不成形。哪怕沈思元一步一步手把手的教他，顾今停包出来的馄饨依旧不好看。 直到沈思元给他煮的小馄饨都出锅了，糟蹋了许多馄饨皮的顾今停这才被沈思元抓走吃饭。 顾今停对做饭这件事儿是一点天赋没有，连运气都差得离谱，所以他也不准备再抢救了，看了一会儿沈思元包馄饨就准备去泡米。 比起包馄饨这种手艺活，泡米就真的毫无技术含量了。 顾今停翻了翻厨房的柜子抽屉，厨房里的东西准备的很齐全，不管能不能用上，连做蛋糕的工具都齐全。顾今停几乎是把橱柜全翻了一边，这才在一个柜子里找到了大米。 顾今停拿着大碗，看着大米思索了一会儿，打开手机搜索：五个人吃饭得多少大米。 搜出来的答案单位各异，有说能吃小两斤的，有说吃五杯的，还有说吃三碗的。 顾今停看着这些量器又犹豫了一下，干脆喊了师兄当场外援助。 沈思元听了顾今停的需求，果然给他捞了大半碗的米出来，说：“这么多就够了。” 顾今停看着沈思元毫不迟疑的动作，接过碗忍不住夸他：“师兄，你好帅啊。” 沈思元几乎失笑，他追顾今停这么久，并不是没有对顾今停释放过荷尔蒙。但顾今停像是对他完全免疫，别说觉得他帅了，顾今停玩起来连他这个人都想不起来。 哪能想到现在舀碗米就能得到顾今停“师兄好帅”的评价？ “怎么忽然这么说？”沈思元深深望着顾今停，半晌才笑道：“又不是第一次见到我了。” 顾今停被沈思元这样瞧了一眼，忽然觉得好像有点别扭。 沈思元那一眼中的情感太深，顾今停看不懂，但却察觉到了。 沈思元将小馄饨捞出来放到准备好的汤里，他在做这些厨房琐事的时候也没有显出任何的不满或是不耐烦，一贯地行云流水、风姿卓越。 沈思元对厨艺研究其实不多，只不过刚好糊弄顾今停而已。 他自己一个人时，几乎没做过饭，从来只是随便对付一口。但给顾今停做饭又不一样了。他为顾今停做饭的时候，知道顾今停会喜欢，会弯着眉眼说真好吃，就觉得心满意足。 他把顾今停视作未来的恋人，也认为照顾顾今停是自己的责任，这种“喂饱顾今停”的含义让他觉得满足。 顾今停见沈思元的馄饨已经煮好了，连忙洗了几遍米接了水泡着就跟了出去。 顾今停看着沈思元的背影，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能吃独食，也有点怕沈思元的那种神情，决定干脆把其他人也一起喊下来吃早饭。 徐玄应睡到现在还没起床，顾今停敲了半天门，里边竟然没动静，干脆直接开门进去。 徐玄应正趴在床上呼呼大睡，薄被盖到腰间，露出来背部手臂上的肌肉线条诱人。也许是刚才被顾今停吵到了，徐玄应干脆把脑袋钻进了枕头底下，只露出来毛茸茸的头发。 顾今停拍了拍徐玄应头上的枕头，喊他：“起床啦！太阳晒屁股了你还睡！起床起床起床！” 徐玄应被他拍醒，把枕头重新压在自己脸上，应他：“嗯…知道了。” 顾今停一看就知道他这是脑子还没睡醒，又抬手在徐玄应背上拍了两下。 清脆的巴掌声音响起，顾今停都没想到自己能拍的这么响，看了看徐玄应的背，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立刻玩心大涨上去又是两巴掌。 徐玄应这回清醒了一点，把头仰了起来，问他：“长官，这回打我做什么？我冤枉啊，我什么也没干。” 顾今停刚想说完，就被徐玄应扯到了床上，和他摔在了一起。 顾今停早有防备，上一秒才被徐玄应扯上床，下一秒就拿枕头捂到了徐玄应脸上。 徐玄应挣扎了半天也没把顾今停抖落下来，顾今停压在他身上死死按住丝毫不肯放松，直到徐玄应没了动静他才把枕头一扔，躺倒在徐玄应身上。 顾今停躺了一会儿，又隔着被子拍了拍徐玄应的屁股说：“对你干什么你都不冤枉。” 顾今停拍爽了，把被子一扯重新给徐玄应盖好了说：“快点起床，下去吃饭。” 徐玄应揉了一把脸掀开被子下床，打了个哈切问他：“几点了？” 徐玄应只穿了一条宽松的睡裤，睡了一个晚上起来，松垮地坠在腰臀上。徐玄应裸露着上半身，胸肌腹肌人鱼线全都一览无余。但他们两人的反应都很平淡，丝毫不把在对方面前的这种程度的暴露当作一回事儿。 徐玄应的背上慢慢浮上来四块红色印记，他不算很白，印记也不算很显眼。但这毕竟是顾今停亲手拍出来的，所以他难免心虚。 顾今停坐到徐玄应房间的沙发上，应他：“不早了，现在八点多了吧。你快洗漱，今天我们一起去玩。一会儿嘉措和华虞今都会过来，等他们到了再商量商量我们今天去哪儿玩。” 顾今停话音刚落，徐玄应就从浴室冲了出来。 徐玄应手上还拿着牙刷，一脸的不可置信：“你怎么把他们全喊过来了？” 第33章 顾今停偏了偏头，微微皱眉看着徐玄应，反问他：“什么叫‘全’？” 徐玄应自知失言，立刻闭上嘴。他总不能和顾今停说这些人都喜欢他吧？他脑子有病才给自己找情敌，还一找找这么多个。 “全是我不喜欢的人。”徐玄应把牙刷往嘴里一塞，重新回了浴室。 徐玄应瞧谁都不喜欢，顾今停懒得理他，趁徐玄应洗漱的时候溜出去找了况长谷。 他悄悄进门之后才发现况长谷已经起床了，正在衣帽间穿衣服，顾今停往床上一躺，开始喊：“吃饭啦！” 况长谷听到他催，拎了一条领带挂到脖子上走出来问他：“着什么急？” 顾今停骨碌碌从床上爬起来，站在床上对况长谷招了招手说：“你过来，我帮你绑。” 况长谷顺从的走了过来，站在顾今停身旁微微仰着头看着顾今停等着顾今停给他绑领带。 顾今停本身是个不大穿西装的人，但该会的技能他一样不落。 顾今停小心翼翼地帮况长谷整理了一下领口，捏着领带开始回忆他从前都是怎么系的领带。 他从前穿西装，很多时候领带都是况长谷给他绑的，今天突发奇想给况长谷系领带，颇有点报答的意思。 顾今停垂下眼认真地给况长谷系领带，认真又专注。况长谷的目光却死死黏在顾今停脸上，移不开目光。 他一直都知道，外面的世界太大，顾今停只会越来越少的在他这儿停留，慢慢将他遗忘。 顾今停认真系了半天领带，忍不住上手把况长谷的眼睛捂住，佯装凶狠道：“不许看着我！你把眼睛闭上！” 况长谷听话地闭上眼睛，顾今停这才顺利的把领带系好，就听况长谷问：“早餐吃什么，你做的吗？” 况长谷做了一个嗅的动作，说：“你身上很香。” 顾今停在厨房待久了才沾染了一身香味，但提到做饭这个话题，顾今停总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虽然不觉得不会做饭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但…他是这些人里唯一不会做饭的人。 哪怕是看起来和厨房完全没有关联的况长谷都会做饭。 顾今停从前没少缠着况长谷说要去旅游，况长谷向来纵容他，带着他天南地北地玩。 某一次顾今停在海岛上听说了这儿能抓龙虾，立刻拉着况长谷说要吃自己抓的龙虾，于是和况长谷一起下了海开始潜水。 这儿地广人稀，海里的生物资源也很丰富。但顾今停有些叶公好龙，明明是他说想抓龙虾吃，但真看见了龙虾他也不敢下手，只是在水里胡乱游着。 日光照耀在水中只剩下暖暖的光，顾今停在光中摇曳，力量被温柔的海水包裹，举重若轻、悠闲自如像一只回了家的人鱼，跟在况长谷身后看着他一路疯狂收割。 况长谷怕顾今停不尽兴，所以几乎是瞧见什么捉什么，海胆、海星、螃蟹，甚至是好奇围着他的海鱼都被他迅速拿网兜兜了起来，可谓是雁过拔毛。 沙滩上不远处就有专门给游客处理海鲜、现煮海鲜的露营地，况长谷一手领着那兜子海鲜，一手牵着裹着浴巾的顾今停和老板租下了一块地。 这儿的老板像是知道游客全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人，调料准备的都是最简单的傻瓜调料，没什么可调配的空间。 况长谷干脆留下顾今停挑喜欢的调料，自己于是先去处理海鲜。 顾今停凑了上来，趴在况长谷背上盯着况长谷处理这一盆乱七八糟的海鲜，他虽然不会做菜，但脑子里菜单不少，张嘴就报了一堆菜名，可惜被况长谷一个个否定了，理由是这儿没有材料。 这儿炊具调料，从锅到烧烤架一应俱全，但真要做顾今停点的菜是不可能的。 顾今停挂在况长谷背上叽叽喳喳半天，况长谷干脆直接决定一会儿把这一盆海鲜和螃蟹一起上锅清蒸。 刚才处理的龙虾的血放得差不多了，况长谷抽出一把小一点儿的刀，把龙虾尾的壳剥了下来，用料酒淹没，接着撒上刚才挑好的调料就算腌上了。 老板准备了一堆锅碗瓢盆，况长谷随手挑了个大的锅准备把螃蟹先蒸上，又去研究烧烤架。这儿的烧烤架并不算大，况长谷买了个新的，碳都得自己点。顾今停跟在他身边，看着况长谷把火点起来，觉得不能浪费这碳，悄悄掏出了几个海胆抖了抖水丢到了炭火边上。 龙虾只腌了一会儿，按理说还没有入味，但顾今停没有耐心再等上一小时，况长谷就把龙虾全放上了烧烤架开始烤。 龙虾一上烧烤架，料汁就不由地往下滴落在烧得正红的炭火上，发出呲呲声，烟立刻冒了起来，连带着香味也逐渐开始四溢。 顾今停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嘴馋又手痒，便想着自己动手试试。 处理龙虾这种事儿顾今停虽然没做过，但好在态度端正，况长谷讲解了一遍就记了个大概，立刻手忙脚乱的忙活起来。 但纸上得来终觉浅，顾今停努力的结果就是差点儿被龙虾尾甩了一巴掌，立刻抛下面子，干净清脆的喊了一声：“况长谷!” 接着就理直气壮地把龙虾举到了况长谷面前，试图寻求外挂。 况长谷正忙着给烧烤架上的龙虾刷调料，顺手接过龙虾往案几上一摔，龙虾立刻不动了。 顾今停觉得他这种漫不经心又掌握全局的态度简直不要太帅，于是立刻有荣焉于的支楞起来。 第34章 但况长谷还是不放心他，从他背后笼罩着，抬手按在顾今停拿刀的那只手上，像是洋娃娃似的被况长谷带着处理龙虾。 况长谷按着他就像他按着龙虾一样，还带着点湿意的泳衣贴到顾今停肌肤上，顾今停愣了好一会儿，不由自主地就跟着况长谷动了起来。 况长谷三两下处理完龙虾，见他一个人没事儿干就指挥他：“去看看螃蟹熟了没有。螃蟹熟没熟你会看吧？” 顾今停刚才晕乎乎的不知所以，闻言立刻抬头瞪他：“你真的把我当傻子吗！螃蟹熟了不就变红了？我又不是色盲！是不是红色我还不会看吗！” “嗯。”况长谷忍不住笑了一下，夸他：“不错，知道该怎么认螃蟹了，很棒。” 顾今停掀开锅盖的手微微一顿，总觉得不对劲——这话怎么这么像哄小孩啊？ 但况长谷表现得太过自然，所以顾今停也不好有太大的反应，更不好抓着这一句话去问，那才显得他在意。顾今停坚信成年人的世界都是云淡风轻的，只有小孩才会这样纠结在意。 所以只好乖乖告诉他：“螃蟹快熟了，红了一大半了。” 那时况长谷说什么他不大记得了，无非是一些夸他的话。况长谷夸他的话通常没什么逻辑和道理，偏偏他又很喜欢听况长谷夸他。 就像现在，顾今停才帮况长谷系好了领带，立刻拉下了况长谷挡着眼睛的手，期待的看着况长谷，脸上写满了：“快！夸！我！” 第24章 况长谷爱极了他求夸奖的样子，觉得顾今停如果有尾巴，现在一定摇的晃出残影来。 况长谷伸手把顾今停从床上抱了下来，等顾今停在地上踩稳了才笑道：“绑的真好看，比我绑得好多了。“ 况长谷见顾今停抬起脸朝他露出骄矜的表情，笑意却忍不住四溢这才又问：“今天起得也很早，最近怎么这么乖？” 顾今停闻言也很奇怪，反问他：“我哪天不乖了？” 况长谷觉得顾今停从来不太乖，但这话不能和顾今停说，所以只是揽着他下楼。 况长谷毕竟和其他人不在一个年龄层次里，三岁一代沟，他们这都有两代沟了，别说玩到一块了，就连谈都谈不到一块。 但况长谷既然来了，顾今停就不可能让他玩得不开心，所以一路上都在给他介绍自己的朋友。 况长谷在顾今停面前倒是听得很认真，像是在认真记忆辨认他的朋友们。但其实顾今停身边的人，况长谷恐怕比他自己还清楚。 就连华虞今昨天晚上连夜赶来，况长谷也比顾今停早一步知道。 况长谷摸着顾今停的发尾，忽然问他：“你什么时候买的新手表？” 他什么时候买新手表了？顾今停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况长谷说的是他现在手上戴着的这块表。 这块表是徐玄应的，他高反那天，徐玄应把这块表戴到顾今停手上，顾今停就一直忘了摘下来。 “不是我的。”顾今停解释道：“这是徐玄应的，上回他借我戴，忘记还给他了。” 况长谷颔首，指腹划过顾今停脖颈，欢迎加入幺五尔二七五二爸以每日更新婆婆文海棠废文哦又不动声色的笑道：“那就还给人家吧。一块手表借来借去做什么，你有想要的表就去我那儿挑。” “或者你想要新的表，就和赵助说一声，让他给你送来。”况长谷不露声色的转移话题：“前几天是不是新出了一款什么表？说是面向年轻人的，你喜欢吗？” “什么年轻人啊！”顾今停转过头忍不住道：“你这样讲话好像我的长辈。” “嗯？” “真的，我妈有时候就叫我小年轻。”顾今停一边说，一边觉得这样说好像况长谷就占了什么便宜似的，又说：“你怎么开始注意这个了，是不是你喜欢？” “不要不好意思啊。”顾今停揽上况长谷的腰，颇有些哥俩好的架势道：“你喜欢我就买给你。” 顾今停挑眉又笑，颇为得意道：“我自己给你买，我最近赚了不少。” 况长谷有时喜欢顾今停喜欢的不得了，就会莫名兴起一股破坏欲，至少也得把顾今停大揉一顿才罢休。但况长谷知道顾今停最近面临着许多选择，所以怕打草惊蛇似的没有妄动。 拐过一个弯，沈思元正站在客厅中间往楼梯上看。 顾今停几乎被吓了一跳，明明没有什么，但迎着沈思元的目光下意识就想离况长谷远一点，至少不要搂搂抱抱—— 顾今停自己找的借口是，这样太不庄重了，让别人看见多不好？ 但况长谷将顾今停揽得很紧，顾今停无可奈何只好作罢。 况长谷这才低头，轻飘飘的望向沈思元。 沈思元这个人的资料他抽屉里有一大叠，沈家一直是书香世家，官运亨达。直到上一辈，沈父才娶了世代从商的沈母。 这一代应该是有想着让孩子从商的想法，这才让沈思元选了金融。沈思元的辅修哲学是在调查了顾今停之后才报上去的，但也能常年保持高分。 总而言之，人不错，眼光更是不错。 况长谷没有故意在沈思元面前做些什么，他只是又摸了摸顾今停的发尾，接着顺其自然的把手搭在顾今停肩上，问顾今停：“我们早上吃什么？” “阿姨蒸了广式早茶，”顾今停朝沈思元挥了挥手，又笑道：“师兄！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况长谷。” 第35章 顾今停扭过头看着况长谷，郑重其事的说：“这就是我师兄，我师兄可厉害了，他比你还会做饭。” 况长谷抬手在顾今停后脑上揉了一把，对沈思元点了点头就算是打招呼了。 顾今停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挣了挣况长谷的胳膊说：“你先进去，我有事儿要和师兄说。” 顾今停这样提出来，况长谷当然不可能不同意。只好放开怀里的顾今停，一个人孤孤零零前往餐厅。 沈思元看着顾今停朝自己小跑过来，下意识就想张开怀抱，却被顾今停一下抓住了手臂，压低声音道：“对不起啊师兄，我忘记和你说了，一会儿还有一个人会来。” 沈思元顺势把顾今停揽进怀里，问他：“谁要来？” 顾今停可怜巴巴的望着沈思元，小声的吐出三个字：“华虞今。” 华虞今这个名字，即便是不关注娱乐圈的人也如雷贯耳。他的黑料同他获得的奖项一样满天飞，他获得的的奖项和票房全是实打实，而黑料无外乎就是那么几种。 说他脾气大、嘴巴坏，不尊重前辈不提携后背，还动不动耍大牌。 顾今停没去仔细看过，但凭借着对华虞今的了解，这些黑料肯定不是空穴来风，多半本质是真的，只不过经过了多方的添油加醋罢了。 沈思元不怎么惊讶的挑挑眉，问：“他什么时候来？” 顾今停眨了眨眼说：“一会儿就到了。” 沈思元点点头，看向顾今停又问：“他来，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顾今停晃了晃沈思元的手臂道：“他这个人吧…嗯……” 顾今停犹豫半天，既不想在华虞今背后说华虞今的坏话，又觉得必须先和沈思元交代一下，毕竟华虞今的嘴是全方面的扫射，他也不能时时刻刻盯着华虞今监督他。 “华虞今的…新闻，师兄有听说过吗。”顾今停委婉道：“虽然那些新闻写得不真实，但是…但是华虞今也确实，脾气不太好。” “如果他冒犯了师兄，师兄不要和他生气。”顾今停拉着沈思元的手保证道：“师兄告诉我，我一定收拾他。” 沈思元静静的看着顾今停，沉思了一会儿顾今停这些话的含义，他甚至在想，顾今停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 但沈思元看着顾今停可怜巴巴的表情，还是决定不要深思，就按照顾今停的话以字面理解就好。不就是来个脾气坏的人么，沈思元当然不会在意，甚至在见过了况长谷之后，沈思元觉得对方最好脾气坏到极致。 这样就不会再和顾今停有什么瓜葛了。 沈思元的心思百转千回，但他只是也伸出手揉了一下顾今停的头发，说：“好，我答应你。” 沈思元选休的哲学确实是在调查得知顾今停学的哲学之后才选的，但他那时候还没有下定决心要开始追顾今停。 明媚灿粲然的顾今停虽然美好，但真正让沈思元下定决心的，反而是委屈迷茫的顾今停。 某次联谊，沈思元向来对这些没有兴趣，借口出来洗完手就想走，没想到遇到了一个看起来已经喝醉了的顾今停。 顾今停盯着镜子看了两眼，没认出沈思元。他整齐的发型已经有些松散了，额发散落微微遮了眼，顾今停以手为梳将面前的头发全梳了上去，想了想干脆接了捧水洗了个脸。 清凉的水珠顺着他的下颌滴落，又被他一一抹去。 沈思元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这样的顾今停，一怔，皱起了眉。 “很难受吗？”沈思元问他：“刚才吐了吗？” 顾今停摇摇头，没说话。 沈思元盯着他通红的眼眶，叹了口气又问：“怎么哭了？” 顾今停原先长得就精致，只不过沈思元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意气风发盖过冷意增添了些潇洒朗俊，如今一旦不笑，立刻显出疏离来。 只是他眼眶通红，眼里也满是水汽，冲淡了外貌的冷清，这样直勾勾的盯着人看反而显得委屈巴巴。 顾今停盯着他看了半天，这才想起来这是在办公室见过的师兄，于是扬眉一笑道：“没哭。” 他一眨眼，眼里的水汽立刻化作泪滴滚下，偏偏顾今停脸上的笑意极盛，他说：“这是刚才洗脸进的水。” 沈思元那时才觉得，他再也没有办法当局外人。 他没有办法继续放任顾今停走出他的视线，他想要顾今停永远是他们初次见面，意气风发的模样，而不是现在这种，委屈的红了眼眶，躲在卫生间里掉眼泪的样子。 沈思元只在顾今停脑后揉了一把，很快的就放下手，顾今停果然不觉得被冒犯，笑道：“师兄，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其实他也不一定…至少今天他应该不会再打嘴仗了。” 顾今停想的很有道理，毕竟他们早上刚打过电话，华虞今明显是落于下风的。那么按照这个逻辑推理，手下败将怎么可能还耀武扬威呢？ 顾今停自觉很有道理，于是放下心来招呼着大家一起吃早饭，还给即将到来的嘉措和华虞今留了一份，甚至还特地给华虞今留的高蛋白少碳水的早餐。 顾今停一开始还想着要找个机会把和师兄说的话给嘉措说一边，免得他们两个出什么问题。 没想到顾今停左等右等没等到人，只听见一团骂骂咧咧的声音—— 嘉措和华虞今在门外遇上了。 第36章 他们四人本来一块坐在沙发上看着顾今停喜欢的电影，现在全都跟在顾今停身后浩浩荡荡的一块走到前门。 华虞今即便通了个宵，看起来仍旧光彩夺目。只是看顾今停带着一堆人出来愣在了原地，连嘴都不受控制：“你在这儿选妃呢？！” 第25章 得益于华虞今的那句“选妃”，六个人坐在客厅里面面相觑，气氛逐渐失控变得诡异。 自从顾今停把华虞今骂了一通后，没有人再提起过华虞今说的“选妃”，但这句话却流入了所有人的心里。 一时间，偌大客厅里只有电视上节目的声音在客厅回响。 好在草原上什么都不多就是地多，连带着这个庭院也宽阔。客厅的沙发套组是寻常的沙发的两三倍大，所以还能容下他们这样一个坐头一个坐尾，丝毫不挨着。 顾今停看着面前五人沉默半天，最终还是拿华虞今开刀。张口就不客气的问他：“你刚才在外面吵什么？” 华虞今丝毫不意外自己会首先被顾今停问罪，反驳道：“我可没吵，是他先上来找事儿的。” 顾今停闻言转身看了一眼嘉措，嘉措则没什么反应地同他对视一眼，没反驳没辩解。 如果是在座的任何其他人和华虞今起了冲突，顾今停都会下意识认为一定是华虞今的缘故。但如果是嘉措，顾今停就不敢确定了。 顾今停悄悄叹了口气，直接揭过一节另起了一个话题道：“行了，你不饿吗？” “不饿。”华虞今梗着脖子应他。 华虞今将近一天没正经吃过什么东西，现在其实饿得不行。但是其他人全都坐在客厅里，他怎么可能一个人灰溜溜地去餐厅吃早餐。 于是只是让助理把他带来的东西送进厨房，跟着顾今停一块来到客厅一个人坐在小沙发上，腰板倒是挺得格外笔直，颇有点输人不输阵的架势。 顾今停忽然觉得有点儿头疼，他完全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场景。 虽然大家都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但这几个人却并不是全和对方认识。 徐玄应和他从小形影不离，所以自然知道并且见过顾今停身边的人。但嘉措和沈思元，作为在新学校中认识的新朋友，自然也就不知道顾今停还同况长谷和华虞今有来往，而况长谷和华虞今也不认识顾今停在学校认识的新朋友。 他们有没有背后调查对方暂且不论，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温泉那夜，顾今停把他们留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半醉，自然也没有好好介绍大家互相认识，所以只能这样干坐着。 顾今停是典型的人越多越嗨的性格，尤其喜欢凑一堆人一起玩。而他的玩伴通常也很知情识趣，不用他张罗就会主动社交，顾今停只要偶尔带带气氛平衡一下就行了。 但这一回在座的五个人完全没有社交兴趣，全都冷着张脸坐在沙发上，只一顾今停投去目光时会朝他露出个笑以外，完全一动不动。 这些人，除了嘉措以外没有一个不是长袖善舞的人，顾今停也没料到他们今天会全员罢工，造成如今尴尬的局面。 顾今停犹豫了一会儿，见华虞今不动声色地揉脑袋，又问他：“你昨天一晚没睡你不困吗，要不要先上去休息休息？” 华虞今熬的眼睛都红了，他是娱乐圈里少有的艳丽型长相的男星，长眉凤眼，精致但却并不柔和，而是锋利的理所当然。 华虞今朝顾今停微微一笑，正当顾今停心想谢天谢地总算弄走一个的时候华虞今说：“一点儿不困，我精神得要命。你别想找借口抛下我。” 顾今停想了想，又试探地问况长谷：“你没有要处理的工作吗？” 况长谷看着顾今停疲于应付的样子觉得有趣又可爱，没有为难他，也露了个笑，说：“我今天专门陪你。” 顾今停一噎，看向徐玄应和沈思元。况长谷都推掉了工作，他们俩就更没有什么事儿了。 沈思元微微挑眉，仍旧温柔地看着顾今停，徐玄应更是看笑话似的对顾今停眨了眨眼睛。 顾今停知道指望不上他们俩，最后只能把目光停在了嘉措身上。 他喊嘉措来本来是指望带大家一起去玩，但华虞今一晚没睡，顾今停就算知道他能熬也还是不敢带他出门，况且就大家现在这个状态，出了门岂不更糟糕。 顾今停摸了摸手上的戒指干脆破罐子破摔道：“不说话也行，也别干坐在这儿啊，我们直接去观影室看电影得了。” “你不是今年初的时候得奖了吗。”顾今停站起身对华虞今道：“叫什么来着？就看你那一部好了。” 华虞今闻言倒是惊讶的看了顾今停一眼，像是在说你竟然知道，但是脸上笑意倒是很盛，装模作样道：“劳您惦记——” 他话还没说完，徐玄应就抢白道：“别看那个。” 徐玄应理直气壮道：“出来玩，大白天的看那么血刺呼啦的东西，合适吗？” 顾今停只是听说了华虞今拍了部片得了不少的奖，但是他那会儿正准备着考试，忙得脚不沾地，自然没有时间多关注。 现在听徐玄应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华虞今拍的片子恐怕不是他想要的合家欢电影。 华虞今本来就不准备让顾今停在这儿看他的电影，于是闻言也不生气，只是反问道：“这么说你有好建议？” 第37章 徐玄应瞥了华虞今一眼道：“电影就那么几个种类，只要没有你就没什么不能看的。” 他们眼瞧着又要吵起来，顾今停正想出声调解，嘉措忽然伸手拉住了他。 顾今停回头，嘉措坐在离他最近的沙发上，从进门到现在第一次说话，顾今停不可能不听。 “今天草原上举行婚礼。”嘉措抬头看着顾今停说：“可以过去看看。” 嘉措这样仰视他的样子看起来极其温驯，又道：“我可以找一个单独的蒙古包。” 嘉措在顾今停面前完全可以说是最“乖”的，几乎是顾今停说什么他做什么，既不提出异议也不会拒绝，顾今停和他待在一块相当舒心。 抬头看看吵吵闹闹、乱七八糟的徐玄应和华虞今，再看看老神在在、袖手旁观的况长谷和沈思元，顾今停忽然察觉嘉措的好，叹了口气小声和嘉措道：“还是你好。” “好想和你私奔。”顾今停晃了晃嘉措拉着他不放的手，垂下眼望着他，浓密纤长的眼睫在眼下扫出一小片阴影，轻声道：“好想去婚礼上玩。” 第26章 但话虽如此，顾今停不可能把他们喊到草原上来，又抛弃他们不管，一个人和嘉措去看草原婚礼，所以最后在咨询了大伙意见后决定一块前往参观婚礼。 大家换衣服的换衣服，做准备的最准备，顾今停跟着华虞今来到餐厅，就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吃早餐。 华虞今混娱乐圈，自然对时间极其敏感，被顾今停盯了半天颇有点食不下咽，问他：“你瞧什么呢？” 顾今停认真端详了他半天，反问道：“你是不是瘦了？” 华虞今被这么一问愣在了当场，他和顾今停当面虽然不经常吵架，但也没有这么堪称“温情”的时刻。 顾今停虽然脾气好，但贪玩有余细心不足，更别说关心华虞今了。 华虞今不太适应地回应他：“你连我瘦了都能看出来？这眼力能去当人体验钞机了。” 顾今停没回嘴，一边在脑子里祈祷孩子千万别在他肚子里孩子千万别在他肚子里，一边又问：“你最近身体不舒服吗？” 华虞今的眼神逐渐变得古怪起来，问他：“你到底想问什么？” 顾今停还没说话，华虞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立刻抬头问他：“我家有人联系你吗？” “？”顾今停完全没料到华虞今是这个反应，不明所以。 华虞今看到顾今停的反应就知道是自己多心了，于是继续低头往自己嘴里塞水晶虾饺，解释道：“进组是会瘦点儿。” 华虞今这回演的角色不需要他专门减重，但是毕竟要上大银幕，所以适当地减一减总是要的。更何况他这部电影拍了小半年，唯一一次离组还是两个月前顾今停喊他去玩，熬也把人熬瘦了。 顾今停很想继续问华虞今最近的食欲啊睡眠啊，会不会恶心想吃酸之类的。但顾今停上回给华虞今打电话的时候试图地问了一句，就被华虞今怀疑，所以不敢就这样直接地询问。 顾今停欲言又止，欲止又言，犹豫地盯着华虞今看了半晌。 华虞今塞了一屉的虾饺，又接着转战牛仔骨，见顾今停还盯着他忍不住道：“你哑巴了？” 顾今停正好想了个绝顶的好借口，问他：“这儿海拔挺高的，你会高反吗？会不会觉得恶心想吐？头晕头疼？” 华虞今本来没觉得自己哪儿不舒服，但被顾今停这么念叨半天，本来就隐隐作痛的脑袋好像更疼了起来。 华虞今放下筷子又揉了揉太阳穴道：“都说了别咒我，让我安生吃个饭行不行。” 顾今停只好闭嘴，用手撑着脑袋继续盯着华虞今看，眼神逐渐染上几分内疚。 他记得孕早期确实好像是会头疼的，还会食欲不振，如果华虞今是因为这个消瘦的话完全情有可原。 华虞今被他湿漉漉的眼神看了半天，终于受不了道：“我头疼是熬夜熬久了，和你没关系。” “噢。”顾今停应了一声，也觉得华虞今怎么看都不像怀了孕的样子。 顾今停五个人全见过了，是真的觉得大家都没有嫌疑，立刻萎靡不振起来。 干脆离开餐桌悄悄把213喊出来盘，揉了半天213顾今停才问它：“你再给我讲一遍，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你到底知道什么。” 213被盘的神志不清，正躺在顾今停手心发懵，被顾今停这样一问，使劲回忆了半天道：“那天你不是约了好多人一起在温泉庄园里谈生意吗，大家吃过晚饭又玩了一会儿就断断续续告辞了。” “等到晚上八点，我看其他人都走了我才走的。”213在顾今停手心耸动，说：“我确定，我走之前庄园里面除了他们五个就再也没有别人了。” “第二天我回来的时候也查了监控，确实没有人出入。” 213语气肯定又坚决：“一定是他们五个其中一个人。” 顾今停没说话，又盘了213一会儿，忽然问：“那天晚上你去干嘛了？” “我去参加系统的聚会了。”213扭捏了一会儿才说：“我一直听说我们系统的聚会也是很好玩的。” 顾今停看着213，设想了一下一群毛团子聚会的样子，顿时觉得好可爱，偏题问他：“你们聚会玩什么？” “就和你们一样啊。”213挪了挪屁股道：“喝喝酒吃吃饭玩玩游戏啊什么的。” 第38章 顾今停挑了挑眉，捏起213的绒毛问他：“你还能吃饭啊？你也会喝醉吗？” 213嘿嘿一笑说：“我们虽然不能吃你们的食物，但是系统有系统的办法。吃饭嘛就是给自己充能，喝酒嘛就是给自己输入一点病毒，反正都是一个逻辑。” 顾今停没想到213这小团子玩得这么大，匪夷所思道：“给自己输入病毒？？” “我们游戏输了给对方输入病毒的。”213解释道：“我们不会崩溃，只是需要分心去解决病毒，这样就能达到‘摄入酒精’的状态。” 顾今停忍不住笑了一下道：“那你觉得好玩吗。” 213点点头又摇摇头，沮丧道：“虽然好玩，但是我第二天赶回来的时候cpu都快烧了，你还莫名其妙多了个孩子。我再也不去了。” 说到这，顾今停和213一块唉声叹气了一会儿，看着大家都收拾好了这才坐上嘉措的副驾驶，徐玄应则眼疾手快又毫不要脸地坐上后座不动弹了。 而剩下四个干脆就坐了一辆车，顾今停叮嘱了半天让他们跟紧嘉措的车别掉队。 嘉措一路上都在和顾今停讲草原的婚礼，讲新郎什么时候骑马来接新娘，讲他们在哪儿举行婚礼，又讲参加婚礼的宾客都会换上传统的服饰，他们如果想换的话嘉措可以去准备。 顾今停点点头，看着茫茫草原问：“结婚的人和你关系亲吗？我们要不要准备什么礼物？” 嘉措很快地偏头看了顾今停一眼，笑道：“是我的…表姐妹，我准备礼物就好。我送了她五十头牛、五十只羊当作嫁妆。” 看着顾今停惊讶的目光，嘉措解释道：“我们这儿的习俗，不仅是父母长辈，结婚的时候亲朋好友也会给新娘送嫁妆的。” 顾今停点点头，越发惊异，下意识就问：“那如果娶了你…岂不是这辈子就有吃不完的牛羊了？” 第27章 嘉措还没说话，徐玄应就先插了嘴：“谁短你吃了，要你靠卖身换肉？” “什么话！我就是问问，感叹句你懂吗。”顾今停立刻回头道：“再说了，你知道嘉措家的牛肉有多好吃吗！” 徐玄应哼了一声道：“能有多好吃？” 顾今停也朝徐玄应哼了一声，这才转过头说：“没见识！” “嘉措家的牛羊都超好吃，怎么做都好吃！”顾今停面向嘉措笑道：“对吧！嘉措烤肉也很厉害！” 嘉措轻轻颔首，眉目不动，只是眼中含笑地看了顾今停一眼。 “让你不好好和嘉措玩吧，”顾今停重新扭头对徐玄应笑道：“你猜猜是谁吃不到嘉措烤的肉？” 徐玄应几乎要被他气昏，谁在乎烤肉啊！ 顾今停确实像是暧昧绝缘体，什么人都能被他处成朋友。十五六岁，大家都到了知慕少艾的年龄，偏偏顾今停还是丝毫没有变化，甚至对待男生和女生的态度都没什么差别。 徐玄应那会儿也不是没有试探过顾今停，他们也曾经聊过未来啊、家庭啊、喜欢的人啊，但顾今停始终对建立家庭抱有排斥，连带着对恋爱也没有兴趣。 本来青春期就是最容易心动情动的年龄，荷尔蒙作祟，一天喜欢上三个人都不足为奇。 但顾今停别说有喜欢的人了，他甚至没心动过，完全称得上是心如止水、断情绝欲。 徐玄应一直觉得顾今停是年纪还小，所以还没到懂喜欢和爱情的时候，于是一等就等到了现在，谁知道顾今停还是不明白。 徐玄应有时候也觉得奇怪，怀疑顾今停会不会是无性恋之类的。 顾今停其实只是贪玩，徐玄应在背后思考人生的时候，他已经和嘉措聊起了他的民族服饰。 于是嘉措回家换上他的衣服时，顺带着把顾今停也带进了自己的衣帽间。 嘉措的衣帽间可谓是琳琅满目，衣服按颜色的深浅排列，而首饰则挂在另一面墙上。嘉措拿着早就准备好的衣服进了试衣间，留顾今停一个人在衣帽间里参观。 嘉措在车上时就让人买了一批成衣，正在马不停蹄地往这儿送来。但等他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顾今停拿了一套暗红金边的衣服挂在外边，正在比划自己同衣服的尺寸相不相符。 顾今停见嘉措穿好了衣服出来，“哇”了一声。 嘉措几乎没在他面前这么正经地穿过他们族的服饰，如今乍一见嘉措的原始皮肤，顾今停难免新奇。 嘉措穿了一套蓝底银纹的袍，完美地把他的肌肉包裹隐藏，几乎一点儿都看不出来这层锦衣底下有那样诱人的肌肉线条。 顾今停立刻好奇地上去这摸摸那拍拍，研究了一遍问他：“没口袋吗？” 嘉措衣服架子似的站着一动不动任由顾今停在他身上探索，闻言笑了一下，拉着顾今停的手往自己胸前探，说：“在这里。” 顾今停被嘉措拉着手，摸进了嘉措胸前的兜里。 因为是夏季的衣服，所以本身就轻薄，顾今停几乎能隔着内衬摸出嘉措胸腹的肌肉线条。这个兜宽大到包含了嘉措整个上半身，嘉措的动作倒是轻松随意，他们的举动也很普通。 但顾今停摸着摸着却忽然觉得有些别扭。 他几乎能感受到嘉措的体温隔着内衬袭上他的皮肤，他迟钝的预警机制忽然响起，这样的行为是不是有点儿太亲密了？ 虽然还隔着一层内衬，但这样，伸进衣服里摸别人的行为，不管怎么看都有点耍流氓的嫌疑。 第39章 顾今停后知后觉地把手抽了出来，欲盖弥彰地随口找了个话题问：“那套袍子好看，借我穿穿？” 顾今停拿出来的这一套红色衣袍是嘉措十八岁时奶奶为他做的。嘉措十四岁举行的成年礼，代表族内承认他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而十八岁的成年礼则代表他在法律上成年了。 嘉措成年后又长了不少，所以这一套衣服对于现在的嘉措来说有些小了，但对顾今停来说却仍旧宽大。 “好。”嘉措拎起袍子解开衣扣，将裤子抽出来对顾今停说：“你先把裤子换上，衣服我帮你穿。” 顾今停其实不大明白为什么嘉措要帮他穿，毕竟这衣服瞧起来也不是很复杂。但他对这些琐事的态度非常随意，既然嘉措这样说了，那就这样做吧。 顾今停到试衣间换上裤子，光裸着上身就出来了，一身皮肤白皙细腻，肌肉线条流畅清晰，在灯下显得莹润无比。 顾今停这种从小被人照顾到大的小少爷完全不觉得嘉措为他穿衣服有什么暧昧的概念，伸开双手站在嘉措面前就等着嘉措为他穿上衣服。 嘉措低头看着顾今停任由自己摆弄，更是轻手轻脚地为他套上外袍，又整理了一下形状才站到顾今停面前为他扣上面前的扣子。 顾今停微微仰着脸，看着嘉措垂眉顺目的站在自己面前，一点殷红的宝石在顾今停眼前晃动，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摸。 但衣服还没穿好，所以顾今停抬不起手来，只好作罢，目光又落到了嘉措身后衣帽间外的墙上。 墙上挂着一列的金牌，底下还放着几个奖杯。因为离得太远，顾今停瞧不清那些奖杯奖牌上写着什么，偏头瞧上嘉措问他：“那边的奖牌是什么项目啊？” 嘉措闻言回头瞧了一眼，微微弯腰手上动作不停，很快帮他扣好了好几个扣子，说：“都有。摔跤、驯马、射箭，全堆在那儿了。” 顾今停挑挑眉，很给面子的捧场道：“好厉害啊，青年组吗？” 嘉措终于把扣子给顾今停全部扣完，拍了拍衣角说：“草原上的比赛通常不分年龄、体重，想上就可以上，赢了就是赢了。” 这样讲，难度立刻升级不少。 顾今停拍了拍嘉措的肩，道：“真厉害啊，我在你手上是不是走不过三招？” 嘉措觉得顾今停下一句话就会是“我们试试”，干脆低头单手把顾今停拦腰抱了起来。 顾今停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揽住嘉措的肩，还没等他说话，就听见门外咔哒一声。 剩下四人全站在门口，神色各异的看着他们俩。 “你们这…”华虞今微微挑眉，语气轻佻道：“耍杂技呢？” 第28章 顾今停立刻从嘉措身上跳了下来，朝华虞今皱了皱脸说：“就你话多。” 他们四人早就换好了衣服，见顾今停一直没下来这才上楼来找，没想到就瞧见了这一幕。 他们穿得倒是比顾今停这套朴素多了，花纹也普通，却都很合身。 顾今停这套倒也不是不合身，只是这套是按照嘉措的身形定制的，所以穿在顾今停身上难免显得宽宽大大，有点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样子。 顾今停撸了两把袖子，似乎完全察觉不到周围奇怪的气氛，回头问嘉措：“我们现在是不是能去婚礼了？” 顾今停像是端坐台风眼，一点察觉不到身边的惊涛骇浪，下了车才在帐篷内坐了一会儿，打了声招呼就立刻就往人群里钻，什么都新奇，什么都想看。 他仿佛天生就该是被爱的人，无论在哪儿，进了人群就是如鱼得水。 没一会儿顾今停就钻了回来，捧着一碗热奶茶边喝边说：“我刚才听别人说，一会儿有好多人上台表演节目，晚上还会有…篝火晚会？” 顾今停查证似的望向嘉措，见他点头继续道：“应该会很好玩。” “你喝什么呢？”徐玄应和顾今停勾肩搭背，凑近了问：“闻起来很香。” 顾今停把碗朝着徐玄应的方向递了递，说：“来一口？” 顾今停的本意是让徐玄应接过碗尝一口，没想到徐玄应只是扶着顾今停的手，贴近他低下头，就这么就着顾今停的手喝了一口。 这个行为虽然不算过分，但也太过亲密，顾今停没察觉有什么问题，但其他人的眼神都快把徐玄应扎成刺猬了，偏偏徐玄应恍若无闻，抬起头笑问：“怎么是咸的？” “草原的奶茶本来就是咸的。”顾今停低头看了看剩下小半碗的奶茶，干脆塞到徐玄应手里嘱咐他：“要喝完，别浪费。” 顾今停说着，掠过徐玄应往里走，一屁股坐到了况长谷和沈思元之间。 他到现在仍旧下意识端水，手搭上了况长谷的胳膊，却扭头问沈思元：“师兄，你觉得好玩吗？” 沈思元对这次草原之行的定义就是陪顾今停，不在乎好不好玩，但还是对顾今停笑道：“好玩啊。天空辽阔，牛羊成群，感觉心灵都被洗涤了。还有今天的婚礼，我很期待。” 沈思元说这句话的时候，紧盯着顾今停，话却仿佛在嘴里绕了又绕才吐出来，暧昧又清晰，说得仿佛今天的婚礼他才是主角。 顾今停却从不深思，见沈思元这样说立刻偏了偏身体轻轻撞到沈思元肩上，说：“这儿的肉也很好吃，奶茶也好喝。而且我刚才看到了好多人。” 第40章 顾今停强调：“晚上还会更好玩！” 况长谷从顾今停的语气里听出了不同的东西，微微动了动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顾今停捞到怀里，问：“晚上到底有什么？” 顾今停立刻扭头看着况长谷笑道：“晚上草原上有相亲角！” 况长谷：“？” 顾今停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相亲角关他什么事儿？ 顾今停继续美滋滋道：“我听说，草原上传说谁在婚礼的晚会上，收到喜欢的人送的一朵格桑花，就像在西式婚礼上接到新娘捧花一样。” “而且送花的那个人会和被送花的那个人永远在一起。”顾今停说话的语气像是在朗诵童话故事，“听起来就很好玩。” 徐玄应喝完奶茶随手放到了身边的桌子上，走到顾今停面前莫名其妙朝顾今停伸手。 徐玄应朝顾今停挑眉示意，顾今停不知所以地搭手上去，下一秒顾今停就被徐玄应从况长谷怀里拽了出来。 周围气氛倏地一松，徐玄应却仍旧拉着顾今停的手没放。 徐玄应似乎故意挑弄风云，几近挑衅地拽着顾今停环顾了一周，像是宣示主权，意有所指道：“那你摘一朵格桑花送给我。” 第29章 顾今停没看懂徐玄应的卖弄风骚, 直觉徐玄应的话奇怪，于是反问他：“为什么不是你摘了送我？” 没想到徐玄应闻言笑得更夸张，说：“我送你也行啊。” 顾今停看着他, 直接抽手打断施法。顾今停抬手指了指徐玄应鼻尖，像是警告更像是调情：“不许骚了。” 徐玄应见好就收，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脸上的笑仍旧不变, 目光也紧紧盯着顾今停。 但顾今停毫不留情地转身，似乎把他抛之脑后，对着剩下几人仍旧是清澈笑容, 说：“我都忘了, 我是来喊你们吃饭的。” 顾今停一手拉着况长谷一手拉着沈思元走到门口，这才松开手指了指远处的长桌道：“我们应该是坐那儿。” 嘉措跟在顾今停身后, 被顾今停伸手向后一捞就拽住了，于是立刻被分配了任务。 “嘉措带路！”顾今停把嘉措往前一推，带着这群人浩浩荡荡就往席上走。 草原的长桌首尾相连的排成长条，嘉措才走进人群, 就立刻被当地人拉住, 似乎要招呼他上桌。嘉措回头指了一下他们，又转回去同那个人小声地说了几句, 这才得以脱身。 他们说的方言，顾今停完全听不懂, 但也没问，老老实实入座等着吃饭。 他们本地人全是用方言对话, 甚至司仪主持的时候也是方言, 顾今停听不懂，看了半天开始蒙头狂吃。 席上多是肉, 这么大块的肉骨头筷子几乎毫无用处，顾今停甚至想直接上手去啃了。但他的袖子总是坠下来，顾今停很担心弄脏衣服，所以只能渴望地盯着肉骨头发呆。 华虞今自己没什么胃口，上桌就开始盯着顾今停下饭。 他看了半天，忽然起身，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只见他忽然走到顾今停身边，顾今停无辜且疑惑地抬头看他，华虞今垂眉冷淡道：“手给我。” 只见华虞今抬手拉过顾今停的手，把他的袖子仔细地卷好弄规整了，这才松开说：“下一只手。” 顾今停乖巧的伸手，华虞今面无表情的给他卷袖子，说出来的话就不如手上的动作轻柔了，他问：“怎么长这么大连个袖子都不会卷，光吃肉不长脑子么？” 顾今停朝着他皱了皱脸，说：“你还是不说话比较招人喜欢。” 但华虞今向来如此，所以也不在乎，为他卷完袖子就在众目昭彰之下施施然坐回了自己位置上。 顾今停低头看了看华虞今卷好的袖子，晃了晃手果然精致又牢固，正想着对面前的肉骨头下手，况长谷就把自己面前的碟子换到了顾今停面前。 碟子里是况长谷从骨头上剔下的肉，整整齐齐排成一列放在碟子里，他剔了许久，就这样摆到了顾今停面前。 有现成的肉当然比他自己啃好得多，顾今停仰起笑脸对况长谷道了声谢就继续蒙头开吃。 没吃两口，立刻就又有两碟肉不甘示弱地被递到顾今停面前。 顾今停抬头，不知所以：？ 嘉措递过来的那叠肉明显很多，几乎鼓成一丘，见顾今停望过来也没说话，只朝顾今停微微颔首。 而沈思元的那叠则看上去精巧许多，连肉块的形状都相差无几。沈思元迎着顾今停的目光，语气仍旧温柔舒缓、春风化雨，说：“慢慢吃。” 顾今停被塞了这么多叠肉，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 他在家里也遇到过这种争风吃醋的情况，比如他如果为妈妈剥了只虾，爸爸绝对也逃不过。姐姐哥哥更是斤斤计较，非得他给每个人都剥一次才罢休。 但这可不是剥只虾就能解决的事情。 这碟子不算很大，但这肉完全实打实，一叠就能吃个半饱。更何况顾今停一早就被沈思元投喂了馄饨，到了这儿更是被投喂了许多糖果点心，刚才还喝了半碗奶茶，本来也不饿，看着这几碟肉更是发昏。 顾今停低头看了看肉，沉默半晌，又抬头看了看面前几位，只好一边吃一边道：“你们自己吃，想吃什么吃什么，别管我。” 徐玄应也有样学样剔了一盘肉，心满意足地正准备放到顾今停面前，被顾今停瞪了回去。 第41章 顾今停散发死亡射线盯着徐玄应，满眼都写着“你要是敢放下来你就死定了”，徐玄应只好收回手，把碟子放回自己面前。 顾今停这才满意，收回目光，努力吃肉。 虽然这儿大部分人交流是用方言，可他们看见虽然穿着民族服饰，但是明显不是本地人的顾今停，还是会体贴地换成普通话。 顾今停长得显小，样子又乖，所以深得格外大叔大婶喜爱，得知顾今停还没好好逛过草原，干脆喊来了自己家的小孩让他们带着顾今停玩。 草原上的小孩，从小就会被长辈带着学习骑马，还没马肚子高的小孩都能上马走两圈。他们和顾今停玩了一会儿，又神神秘秘地拉着顾今停说要带他去个好地方。 对着面前一堆小孩的笑脸攻势，顾今停只好答应，但他担心自己一个人照顾不了这么多小孩，干脆把大家全拉下马，带着这群小孩直冲帐篷。 饭后，顾今停就从车厢中掏了个睡袋塞到帐篷的角落里，强制华虞今在这儿补觉。顾今停态度强硬，华虞今只好同意，但他虽然熬夜熬习惯了，睡觉的毛病却还是一大堆。 在睡袋里勉强睡了几个小时，见顾今停回来就迅速爬起来，说什么也要跟着他。 顾今停盯了华虞今几眼，抬手摸了摸华虞今的额头，确定温度正常这才皱着眉问：“你不睡觉真的不会猝死吗？” 华虞今比顾今停淡定多了，整理好自己的头发应他：“这么容易猝死的话，我早该死了。” 顾今停只好同意他的加入。 而嘉措和徐玄应不必说，自然是一定会去的。顾今停都走了，沈思元当然不可能留下来，于是也提出跟着。但况长谷却忽然收到消息说要紧急开会，只好缺席。 况长谷拿出随身带着的电脑，正要打开，就看见顾今停站在门前犹豫地看着自己。 顾今停背后是等着他的小朋友们，况长谷失笑，上前轻轻抱了顾今停一下，带着他走到门外看不见的角落，这才捧着他的脸问：“不开心了？” 顾今停摇摇头，没说话。 他知道况长谷很忙，是忙正紧事的忙。 况长谷总有无数做不完的工作、开不完的会，就像是他的父母一样，一旦说是工作，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与之抗衡。 因为是工作，所以顾今停不能任性，不能拒绝。 况长谷轻轻摩挲了一下顾今停的脸庞，问他：“你去玩，我在这儿等你？” 顾今停在况长谷手中簌簌点头，却不肯抬眸，眼中情愫全被浓密眼睫遮挡。 况长谷轻轻叹气，捧着顾今停的脸，像小时候那样在额头上落下一吻，轻声哄他：“等我处理好工作就去找你？” 顾今停这才抬起眼睛瞧他，小声说：“那你要快一点。” 况长谷又俯下身，蹭了蹭顾今停的侧脸。顾今停对这种亲昵很受用，又笑了起来，说：“你好了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发定位。” 顾今停说完朝况长谷摆了摆手就走了出门。嘉措正拉着匹灰白色的马站在门外等着他，这匹马顾今停没见过，嘉措摸着马的侧颈安抚它。 嘉措穿着自己民族的衣服比穿常服要有味道，是神秘而危险的味道，野性难驯却又张扬迷人。 嘉措见顾今停走出来，把缰绳递给顾今停说：“这匹马是上午比赛的第一名，性格却很温顺，很适合你。” 嘉措看着顾今停，他的目光总是紧盯着顾今停，像是全世界他只关注顾今停那样，对他说出另一个理由：“它是唯一一匹白马，足够显眼。” 顾今停从嘉措手上接过缰绳，也伸手摸了摸这匹马，笑道：“你还怕我走丢吗。” 他穿的红衣就足够鲜艳显眼，但嘉措对顾今停的事儿从来小心谨慎，不假思索给他上了双重保险。 顾今停朝嘉措一笑，立即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看着嘉措，问他：“你骑什么？” 还没等嘉措说话，立刻就有一匹马凑了上来，贴近顾今停身下这一匹亲昵的蹭了蹭脖颈。 顾今停身下这一匹马明显和那一匹马熟识，任由它蹭了半天。 顾今停低头看了一会儿两匹马的亲密贴贴，问：“你骑这匹？” 嘉措点点头，拉开了使劲往上贴的马，就听见策马过来的小孩七嘴八舌道：“它们是一对！” “哥哥你骑的这一匹是母马，那一匹是公马。”小孩笑嘻嘻道：“它们可恩爱啦！” 顾今停挑挑眉，瞥了嘉措的马一眼，问那群小孩：“我们要去哪儿？” 小孩们全都笑嘻嘻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顾今停只好作罢，徐玄应骑了匹黑马也凑近了，悄悄问顾今停：“这群小孩真的可以就这么乱跑吗？” “不要和家里报备？”徐玄应把头发全梳到了脑后，露出清晰的脸庞。没有了头发的柔化修饰，徐玄应的五官太过锋利显得更冷漠，但就是这样的冷酷才最吸引人。 可他一转脸，望向顾今停，冰冷神情立刻融化，眼角眉梢都柔和起来，勾唇一笑：“小时候我带你出门，你身后必跟保姆——” 徐玄应咧嘴，看着顾今停道：“三个，至少三个。” 顾今停也跟着挑眉，小时候的事情他忘得差不多了，于是抵死不认：“真的假的？” “骗你做什么。”徐玄应策马前行，回头笑道：“每次带你来我家，你的保姆都要站在门外盯着。” 第42章 顾今停怀疑地看着徐玄应，听他说：“后来我想了一个好办法，让我的保姆带你的保姆去打麻将，这才能和你单独相处。” 顾今停信了大半，又跟着问：“为什么要和我单独相处？” “是啊，为什么要和你单独相处？”徐玄应看着顾今停不解的目光，忍不住笑骂道：“因为你是个笨蛋啊。” 顾今停微微皱眉，完全不明白徐玄应为什么忽然骂自己，又听他问：“哎，你说，我们能不能一直在一起啊？” 顾今停偏了偏头反问道：“我惹你生气了吗？” “当然没有。”徐玄应看向顾今停，连马速都控了下来，跟在顾今停身边认真问道：“怎么这么问？” “如果你不和我绝交，那我们不就能一直在一起了吗。”顾今停用“你这什么废话”的眼神直视他。 徐玄应看了顾今停好一会儿，迎着顾今停疑惑的目光一颔首，什么也没说，扬鞭策马飞奔而去。 顾今停漫天雾水，不远不近的跟着小孩跑了一段路，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一直没有瞧见沈思元，立刻慢下马速四处寻找。 沈思元慢吞吞跟在顾今停身后，见他好像在找什么，立刻驱马上前问他：“怎么了？” 顾今停喊了一声师兄，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又问：“师兄，你为什么喜欢你喜欢的人啊？” 沈思元微微哑然，半晌才舒眉，露出温柔缱绻的笑，问他：“怎么忽然好奇这个？” 顾今停也说不好，他认识的同龄人里，只有极少数人和他说过自己有喜欢的人。这极少数人里，沈思元是唯一一个，顾今停信任的人。 或者说，顾今停相信沈思元的“喜欢”，一定是真的喜欢。不是游戏玩乐、不是一时兴起、不是随口胡话，是“喜欢”。 顾今停眨了眨眼，说：“我就是好奇。如果冒犯了师兄，师兄可以当作我没有问。” 沈思元看着顾今停想了一会儿，终于笑道：“喜欢他天真善良、喜欢他热情勇敢，喜欢他真诚热忱，喜欢他乐观开朗，喜欢他很多很多。” “那…”顾今停垂眸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那如果她不天真善良，不热情勇敢了怎么办？” 顾今停抬头盯着沈思元，像是希望他给自己一个正确答案。 “如果她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怎么办？” 沈思元觉得这样困扰的顾今停也很可爱，忍不住轻笑了一会儿，换来顾今停一个湿漉漉的谴责的目光才正色道：“今停，你养过小动物吗？” 顾今停点点头，沈思元继续道：“小猫小狗，它们都有乖巧黏人的一面，会窝在你怀里舔你蹭你，像你撒娇。” “但是它们也都有另外一面。会吵会闹会拆家，也许还会在不知不觉中干下许多坏事儿。打落你的花瓶、撕碎你的文件、咬坏你的显示屏，你甚至都难以想象为什么那么小的生物，破坏力会这样大。” 顾今停若有所思地看着沈思元，沈思元微笑着看着顾今停，像是看着迷路的小孩：“可你喜欢小猫小狗，就不能只喜欢它乖巧黏人对不对？” 顾今停收回目光，盯着自己面前的一亩三分地，继续一言不发。 沈思元继续道：“况且我喜欢他，比喜欢小猫小狗还要多得多。” 顾今停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又问：“如果你发现，他不够好呢？” 沈思元顿了一下，无奈地偏过头问：“今停，‘足够优秀的人，才配被喜欢’这个观念，是谁给你灌输的啊？” “但是，”顾今停斟酌道：“不够好的人，为什么还会喜欢他啊？” “如果你发现他其实很笨，一点都不聪明，你还会喜欢他吗？” 顾今停无辜地眨了眨眼，沈思元只好叹了口气道：“如果我这次没有考第一，你就不喜欢我了？” 顾今停瞪圆了眼，正想反驳，沈思元就继续道：“你看，我已经‘不够好了’。但是这不影响，对不对？” 顾今停点点头，想了一会儿，又点点头，他正想说话，就听见前面有个小孩喊他：“哥哥！快上来！我们快到了！” 顾今停只好和沈思元歉意一笑，直到沈思元颔首说：“快去吧。”的时候，顾今停才驱马上前。 等他追上面前那群小孩，顺着华虞今的手往远处望去，顾今停才看清面前那一片深深浅浅的粉色，是一片花田，或者说是天生天养的花海。 华虞今骑在马上的样子像是专门训练过，一举一动都值得留影，但没有留住唯一的观众顾今停的目光，顾今停只是问：“那是什么花？” 小孩驱着小马钻进了他们两人之中，脸上满载笑意，说：“哥哥猜猜，猜猜那是什么花？” 草原上开什么花顾今停是真的不知道，他对植物一点不熟，只能胡乱瞎蒙：“格桑花？” “对了！”这群小孩都欢呼起来，凑到华虞今边上笑：“你看，哥哥答对了吧！我们都说哥哥肯定能猜对，你赌输了！” 顾今停听了一会儿，才听明白原来他们拿自己打了个赌，赌自己能不能猜出来前面那片是格桑花。 等小孩同华虞今笑闹一场逐渐结束，顾今停才轻声问他：“你们赌了什么？” 华虞今松了松筋骨才笑道：“一群小孩要赌什么？就是口头上打个赌而已。” 第43章 顾今停狐疑的看着华虞今，算是接受了这个理由。 华虞今向来没什么尊老爱幼的礼仪，要说他会对小孩格外照顾他是不信的，但让顾今停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这群小孩还这么喜欢华虞今？ 顾今停端详了一会儿华虞今，也没瞧出什么缘由。 华虞今确实长得好看他承认，但华虞今的长相又不是温柔小白花，脾气更是差得嚣张，到底哪里招人喜欢了？ 顾今停一直很想知道，为什么华虞今明明像是一团浓烈的火，却有那么多人喜欢他，以至于火中取栗。 华虞今被顾今停看了半天，奇怪地问：“你看什么呢？” 顾今停沉思了一会儿，先给华虞今打了个预防针：“我问你个问题，你别生气啊。” 华虞今微微蹙眉：“有话直说。” “为什么你脾气这么坏，还有这么多人喜欢你啊？” “这不是废话么。”华虞今还以为顾今停要问什么呢，微微仰起了下巴道：“只有你才这么没眼光。” “可是你离大众喜欢的人的画像差好多。”顾今停不觉得自己没眼光，辩驳道：“你脾气大，嘴巴又很坏，爬过一只蚂蚁都要被你骂三句。” “如果你脾气不这么大，嘴巴不这么坏，喜欢你的人不就会更多了吗？” 华虞今觉得顾今停说得完全没道理，反问道：“可是我本来就是这样。如果一个人是因为我装出来的样子喜欢我，而不是喜欢本来的我，那他的喜欢有什么意义？” 顾今停闻言多看了华虞今两眼，忽然一点头，说：“你说得对。” 华虞今瞥了他一眼，继续昂首挺胸地骑在马上，过了一会儿忽然又扭过头，别扭地问：“我脾气真的很坏吗？” “对啊。”顾今停煞有介事道：“就像刚才，你帮我挽袖子的时候，我觉得你真好。” “但是你说我光吃肉不长脑子的时候，我又觉得你真讨厌。”顾今停看着面前辽阔的草原，碧空如洗，远处的云团看起来绵软而细腻，顾今停转过头看向华虞今，瞥见他失落的神情又笑道：“不过你有一句话说得不对。” 华虞今很快又挂上自己高傲的笑容，挑眉看向顾今停：“哪句？” 顾今停看向华虞今，将他和美景一块尽收眼底，疏朗一笑：“其实我也很喜欢你。” 华虞今这回完全愣了，连表情管理都顾不上，下意识反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也很喜欢你啊。”顾今停毫不避讳地重复了一遍，说：“虽然我们经常吵架，但是我一直把你当成我很好的朋友。” “哦。”华虞今面无表情地颔首，像是失落，又理所当然。 顾今停听到簌簌风声，转过脸还想再说话，却发现华虞今悄悄红了脸。 华虞今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害羞起来，几乎是筹备了好一会儿才对顾今停说：“其实…我也是。” 顾今停偏了偏头，华虞今以为他没听清，顶着巨大的羞耻重复了一遍：“我也很喜欢你。” 这回轮到顾今停理所当然地一点头，说：“我知道。” 也许是草原太辽阔，让他们的心胸也变得宽广，往日里死都不肯说出来的话，现在轻而易举就脱口而出。 他朝华虞今笑得一如既往，说：“我知道你也喜欢我，不然就凭你天天骂我，我早就不和你玩了。” 华虞今脸上发烫，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大概不怎么好看，但却没有想要逃走的意思。 他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刻，听到顾今停说的喜欢。 虽然这句“喜欢”同他想要的喜欢不是同一种，但顾今停说“很喜欢”他啊！ 华虞今一直知道自己从小脾气坏，对上顾今停更是控制不住地总是说一些不好听的话。他早就做好顾今停讨厌他的准备，一直觉得顾今停到现在没有彻底同他闹掰只是因为顾今停脾气太好的缘故。 他每次反省，也觉得自己真是有病，完全不奢望顾今停能够理解。 华虞今的经纪人就经常恨铁不成钢地骂他。每次华虞今赴顾今停的约，都要和他强调半天，如果顾今停同其他人一样，约他只是为了戏弄他的话，他该怎么应对。但经纪人仍旧每次都会同意华虞今赴约。 华虞今不知道顾今停的心意，把每次见面都当作一场豪赌，但顾今停从没让他赌输。 华虞今红着脸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心中翻滚着许多恋慕，却不知该怎么正常地、合理地表达，只好不说话，跟着顾今停在马背上摇摇晃晃。 没过多久，格桑花海就近在眼前了。 顾今停看过许多花海，他家庄园背后就种了一片玫瑰花田，每一株都被精心照料，精致又美丽。但那种美丽，被保护得不见天日的，毫无生气的美，怎么比得上眼前的格桑花海。 阳光仍旧洒遍大地，漫天遍野的格桑花昂首开放，不为取悦谁，也不在乎有没有人欣赏。它们只是这样挺阔地肆意张扬地开花，在阳光下，在草原上。 顾今停被深深惊艳，他下马，在格桑花海前站定，静默无言。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看到这片花海，顾今停才觉得自己的灵魂被洗涤了一遍。再多的烦恼，也是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小孩下了马，吵吵闹闹地玩做一团，嘉措盯着这些小孩，华虞今也仍旧顶着张大红脸被小孩拉着一起玩去了。 第44章 徐玄应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手上拿着一小束用花朵和枝叶编成的花束递给顾今停。 这束花小到顾今停不知道也不应该称他为一束，中间只有三朵格桑花，被枝叶系紧，边上插着一些叶子枝条，只有纯粹的绿色同深浅不同的粉搭配。 虽然简易，但并不简陋，甚至可以称得上精致。 顾今停这一生收到过许多花，每次他生日收到的花束都能堆满他家的客厅，但那些花束同这一束的区别太大，以至于顾今停看着这束花，惊讶又欣喜。 顾今停几乎有些受宠若惊，问：“送给我吗？” “嗯。”徐玄应的态度倒是一如既往的轻松，耸耸肩笑道：“你不肯送我，那就只能我送你了。” 顾今停看着自己手上巴掌大的小花束，真心实意道：“好厉害，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徐玄应又把手伸到顾今停面前，像是表演魔术那样空手变出了一个金属盒子，外表缀了条项链，精致又小巧。 “你和别人说话把我忘到脑后的时候。”话虽这么说，徐玄应语气里却没有什么抱怨的意思，只是把项链也递给顾今停，笑道：“打开看看。” 顾今停小心翼翼地打开坠子，在盒子里看到了一幅精致的唐卡。 这张唐卡同徐玄应上次在箭馆中指的那幅印刷唐卡一模一样，甚至比它还要鲜艳精致几分。 顾今停欣赏了一会儿唐卡，想问徐玄应什么时候画的，但知道徐玄应一定不会老老实实告诉他，想了一会儿，抬眸望向徐玄应，问他：“前几天，在我房间里，你说带我去画唐卡。你那时候是不是就在画这个？” 徐玄应颔首，自吹自擂道：“画得不错吧？这么小的唐卡，我画得眼都快瞎了。” 这唐卡画得可谓极其精美，手工唐卡和印刷唐卡当然是不一样的价值，更何况这是徐玄应亲手画的。 顾今停狠狠感动了一把，把项链塞回徐玄应手上，在徐玄应面前微微垂下脖颈说：“帮我戴上。” 徐玄应将项链的锁扣解开，走进一步挂到顾今停脖子上，小心翼翼地扣好了这才将链子放下，帮顾今停调好了唐卡的位置。 他们的姿势太亲密，顾今停又毫不设防，这让徐玄应很难甘心什么都不干就离开。 但现在气氛太好，徐玄应舍不得破坏，最终只是和顾今停贴了贴额头就推开。 “快，”顾今停还在欣赏自己的唐卡项链，徐玄应立刻催促道：“也摘一朵给我。” 顾今停原本不想摘，但徐玄应这一手牌打得太好，顾今停根本舍不得拒绝。只好蹲在花丛边上看了半天，小心翼翼摘下一朵浅粉色的格桑花，簪到徐玄应胸前的衣扣上。 徐玄应得了这一朵花，立刻就想冲出去炫耀，正好有个小孩来找他，徐玄应立刻顺水推舟地把小孩拉走了。 徐玄应才走没多久，嘉措就走了上来，指了指远方说：“看那里。” 顾今停顺着嘉措指的方向看去，满目茫然。 嘉措小声说：“在草地上，它动了，你看到了吗。” 顾今停的动态视力不错，很快就捕捉到了不远处草地上有一只小动物。顾今停立刻惊奇地望向嘉措，说：“我好像看到了。” 顾今停掏出手机打开相机，开始逐渐放大，最后终于在屏幕上看到了这个小家伙。好像是一只小松鼠，正用爪子勾着一束花，像是在嗅闻。 顾今停看着这个小家伙微微一笑，问嘉措：“这是松鼠吗？还是土拨鼠？” 嘉措偏头看向顾今停，他们刚才凑近了看屏幕，一直到现在也离得很近，近到嘉措偏头，顾今停就盛满他眼底。 “是达乌尔黄鼠。”嘉措说：“一般情况它们不会离巢穴太远，它们的巢穴应该就在那儿。” 嘉措语气平淡，瞧不出喜恶。 顾今停看了一会儿屏幕，觉得黄鼠还挺可爱的，问嘉措：“你们不觉得它是有害动物吗？” 嘉措摇摇头，望着顾今停认真道：“它们也是生命。” 顾今停偶尔听嘉措说过长生天，说过草原尊重自然、崇敬生命，他其实很喜欢听嘉措讲草原上的事物，他听什么都觉得有趣。 那只达乌尔黄鼠弯了个腰，立刻消失在顾今停屏幕外，顾今停收起手机也不觉得失落，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嘉措手上的小花束解释道：“是徐玄应送给我的。” 嘉措看了两眼花束，忽然道：“我们没有这个传统。” 顾今停不明所以，嘉措继续解释道：“婚礼当晚送格桑花会永远在一起，我们没有这个说法。” “啊。”顾今停简短地应了一声，说：“那可能是我听错了。” 嘉措颔首，却还是盯着格桑花，半晌才道：“我也想要。” 顾今停：“？” 嘉措低头看着他，又露出虎嗅蔷薇似的小心翼翼，说：“你送给徐玄应的格桑花，我也想要。” 顾今停这才理解了，正准备给他也挑一朵，嘉措就从怀中掏出了一串手串，戴到了顾今停手上，颇有点有样学样的意思。 顾今停没有拒绝，找了半天为他挑了一朵开得正好的粉色格桑花，也别在嘉措胸前的扣子上。 华虞今哪怕陪着小孩玩，也不忘盯着顾今停看。见已经有两个人从他这儿领了格桑花回去，立刻坐不住了。 第45章 华虞今在身上摸了一会儿，拆下来一条项链，立刻拿着这条项链同顾今停换格桑花。 顾今停端水的行为早就刻入dna，本来就在为其他人挑格桑花，见华虞今来了，本想把为他挑的桃红色格桑花给他，就被华虞今塞了一根项链。 他其实还没反应过来华虞今为什么要给他一根项链，就听见沈思元也上前笑着问他：“我没带礼物来，可以先领花后补票吗？” 顾今停闻言立刻把为沈思元准备的格桑花也递给他，笑道：“师兄这是什么话！本来也不需要礼物啊，我也只是借花献佛。” 顾今停学着嘉措的话回应道：“应该感谢草原才对。” 于是两人也有模有样的说感谢草原，接着由顾今停赐福似的为他们别上格桑花。 顾今停给大家都发完格桑花，自觉端水任务已经结束，心满意足地四处闲逛起来。他骑来的马同嘉措起来的马在一块腻歪，顾今停望着天边云朵瞧了一会儿，被电话惊醒。 况长谷迅速开完会，将工作布置完毕就出来找顾今停了。 草原上的定位不是很精准，但好在地域辽阔无遮挡，他们又是一大波的人，所以只要走进了就很容易发现。 顾今停也很快策马奔腾而来的况长谷，于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况长谷从丁点儿大的黑影慢慢变成骑马而来的况长谷，忍不住抬手朝况长谷挥了挥。 况长谷是在一片花海前看到顾今停的。 顾今停穿着红色金纹的衣袍，在一片茫茫绿色中极为醒目。况长谷驱马在顾今停身边停下，下马走向顾今停。 顾今停没想到况长谷会来得这么快，几乎是扑到了况长谷怀里。 况长谷开会通常都是两个小时起步，就算开个短会也得一个小时。再加上过来的路程，顾今停早就做好了他们打道回府，况长谷才结束会议的准备。 没想到况长谷这次的会议竟然这么简短，不由喜上眉梢。 “等急了吗？”况长谷垂下头问怀里的顾今停：“你们玩了什么？” 况长谷接住顾今停后同他抱了一下，才松开他，就见顾今停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朵红色的格桑花来。 顾今停把格桑花别到况长谷的衣扣上，笑道：“这回总算齐全了。” “嗯？”况长谷还没毛病这是怎么回事儿，问他：“什么齐全？” 顾今停于是给他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况长谷不在的时候自己都干了什么，最后道：“你来得好快，我以为要回去才能看到你。” “我答应你了。”况长谷只是这样说，接着也摘下一朵红色的格桑花别在顾今停的胸口。 望着和自己相同的颜色，况长谷心满意足道：“这样才算得上齐全。” 况长谷在想什么顾今停不知道，但这样这样确实齐全了，大家胸口都别着一朵花，整整齐齐。 顾今停摸了摸自己胸口的格桑花，又拉着况长谷和他讲自己刚才看到了闻花黄鼠，可惜没聊上几句，他们就立刻被小孩拉走一块玩游戏去了。 和小孩玩游戏的感觉也不错，虽然偶尔也会有好幼稚之类的念头，但大家都在一块玩，幼稚也幼稚到了一块去，所以也没人退出。 直到他们都躺倒在草地上休息了一会儿，嘉措才爬起来道：“我们该回去了，晚饭时间到了。” 嘉措在草原上辈分大，所以小孩都把他当长辈看待，现在长辈发话自然就乖乖收拾东西上马了。 顾今停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嘉措已经把马牵到了他身边。顾今停慢悠悠爬上马，不用他下指令，马自然就跟着其他人一块走了。 回程他们都晃晃荡荡，阳光在他们身前拉出长长的影子，小孩忽然用方言唱起民歌来，声音越来越大，回荡在草原上。 顾今停听不懂，但很喜欢，喜欢这样自由而辽阔的草原，也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 嘉措的时间恰得很好，他们晃晃荡荡地回到婚礼现场时，他们正好开始流水似的上菜。 顾今停和大家一块洗好手，回到席上，看着上菜的大姨忽然道：“我也来帮忙吧。” 大姨也一点不跟他客气，当即就指挥着顾今停可以去哪儿哪儿帮忙。但顾今停毕竟年纪还小，瞧起来又禁不起一阵风，大姨也没给他指派什么难事儿，只不过是端饺子上桌。 但顾今停一走，这桌人也就起身跟着他走，浩浩荡荡地走向临时厨房，浩浩荡荡地端起饺子放到桌上。 他们回来时本就准备得差不多了，这样来回两趟也就搬完了。 大姨乐得喜不自胜，见排头的顾今停和况长谷胸前都带着一朵红色格桑花，还以为这是小情侣的小情趣，当即就要说上两句祝福语。 没想到一拐弯，后面的人露了出来，胸前全带着或深或浅的格桑花。 大姨傻眼了。 第30章 这点格桑花同顾今停端水的奖章似的, 佩戴在每个人胸口。 顾今停心满意足之余，开始就陷入僵局的找小孩任务对213长吁短叹。 顾今停觉得不是他对其他人有滤镜，是大家确实都没什么嫌疑。 有体检报告的况长谷暂且不提, 徐玄应那个上蹦下跳的样子哪儿像是怀孕，沈思元瞧起来也丝毫未变。华虞今甚至通了个宵都神采奕奕，嘉措更是身强体壮。 顾今停正对着手上的213絮絮叨叨, 忽然一顿, 反应过来不对。 第46章 就像“喝酒”这个问题一样。 怀孕了不能喝酒，但是不能用“能喝酒”这个条件推出“没怀孕”。 所以他们几个人并不是“都没有嫌疑”，而是都有嫌疑, 只是暂时缺少证据而已。 顾今停想通之后立刻大惊失色, 连忙把被他转晕的213捞回来，问他：“那个…孩子, 会不会流产啊？” 顾今停说出这个词都觉得很恐怖，213听了也惊慌失措，连忙道：“我搜了一下你们的怀孕指南，前三个月是最容易流产的。” 顾今停唰地站了起来, 正想出去找大家, 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立刻坐了回来，重新抱起213问：“几个月能看出来怀孕啊？” 213立刻现查了一会儿, 即答：“四个月左右吧。” 那孩子才两月出头，离四月差得远, 怎么想都觉得肯定不能凭肉眼瞧出来孩子到底在谁肚子里。213又不同意使用科技手段，顾今停完全手足无措。 难道他能直接莽上去问, 温泉那晚我们是不是做了？ 顾今停想到这儿, 忽然愣了一下。 对啊。 那孩子又不是凭空冒出来的。只要他找到那天晚上的那个人，不就连带着找到孩子了吗。 但是他一想到这个, 更觉得别扭。 顾今停坐在蒙古包里想，他暂时没有进入一段恋情的准备。怎么看友情都比爱情要。 更加稳固且长久，他不认为为了一时的荷尔蒙的刺激就放弃一段友情，使它成为爱情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但顾今停又想，假如、假如对方一直知道这件事儿，但隐而不发，潜台词难道不是将那天晚上划做一场意外，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么。 顾今停犹豫半晌，决定问清楚那天晚上到底是谁送自己回的卧室。 顾今停下意识就想去问况长谷，可他才出蒙古包的门，就见沈思元在蒙古包边上背着光的地方扶着墙，单手按在胸前，似乎做了一个干呕的动作。 孕吐？！ 顾今停吓得连忙朝沈思元跑了过去，连忙问他：“师兄你怎么了？” 沈思元今天没吃多少东西，自认为不像是食物中毒，更像是高原反应，便道：“没什么事儿，只是有点头晕恶心，应该是高反。” 顾今停连忙小心地拽着沈思元的手臂，夸张但有模有样地将沈思元扶进蒙古包里找了个地方坐下，接着给沈思元倒了杯热水嘱咐他：“师兄你在这儿坐好，我一会儿就回来。” 沈思元不明所以，还没等他问个清楚，顾今停就一溜烟似的没了。 高反也分轻微和严重，严重的，像是顾今停来草原的第一晚，不及时吸氧恐怕就要进急诊。但轻微高反就好一些，只要休息好了一般没什么大碍。 徐玄应的手表能测血氧，他准备找徐玄应借手表给沈思元测一下。 这个手表本来一直戴在他手上，但况长谷说了让他还给徐玄应，他也觉得戴在他手上没什么用就还了，没想到现在立刻又有用处了。 太阳逐渐西移，灿若鎏金，徐玄应刚和两个半大不小的青年商量完，从他们这儿买点烟花，也正准备去找顾今停。 于是一个转角，顾今停才出头徐玄应就立刻眼疾手快地从侧后方一手拦着腰，一手捂着眼睛禁锢起来，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轻哑道：“猜猜我是谁？” 徐玄应温热的呼吸全扑在顾今停耳廓，甚至能察觉到徐玄应的唇微微触及顾今停的后颈，泛起一阵酥麻。顾今停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撞上徐玄应的脑袋，立刻“咚”了一声。 “你去哪儿了？”顾今停掰下徐玄应的手，仍旧保持着这样被徐玄应从背后搂着的姿势问他：“刚才怎么找不到你？” 徐玄应松开他，随后找了个借口道：“我刚才去看马了。” 顾今停不在意徐玄应刚才去干嘛了，只是拉起徐玄应的手往蒙古包走，说：“师兄好像也高反了。” “他高反找我干嘛？”徐玄应步伐一顿就要停下来，被顾今停用力一拽只好不情不愿地继续走：“我又不是医生，他高反不是应该找医生吗？” 一来，这儿在草原腹地，找医生不如城市方便。二来，沈思元精神状态什么的都不错，看起来也没有严重到要送医院的程度。 “话是这样说。”顾今停牵着徐玄应的手一边走一边哄他：“但我高反的时候，不是也没找医生吗？” 徐玄应闻言一脸的不可置信，说什么也不肯再往前走道：“照顾你就算了，你竟然要我去照顾他？！” 顾今停完全不明白徐玄应的脑回路，见徐玄应一脸“你到底爱我还是爱他”的表情，干脆解开他的手表问他：“你带高反的药了吗？” 徐玄应知道顾今停对这些小事总是丢三落四，担心顾今停这回也忘了，所以习惯地在自己兜里也揣了一份顾今停的高反药。 谁能想到最后竟然是给情敌用了。 徐玄应在顾今停询问的目光下只能臭着张脸点点头，被顾今停指派回车上拿药去了。 沈思元仍旧端坐在蒙古包里，他确实头晕恶心，但这感觉同晕车差不多，休息一会儿就觉得好一些，见顾今停回来朝他露出一个温柔安抚的笑问他：“今停刚才去做什么了？” 顾今停啪嗒把徐玄应的手表甩了出来，对沈思元说：“师兄先测一个血氧浓度吧，要是很低我们就去医院。” 第47章 “我真的觉得没什么大碍。”沈思元接过手表，试图安慰顾今停道：“只是很轻微的高反，可能是刚才运动量增加身体还没适应。” 没想到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顾今停瞪了一眼，凶巴巴道：“不许说话，快测！” 沈思元只好听从，把手表戴到手腕上开启了测血氧模式。 沈思元一只手测着血氧，另一只手还不忘拉着顾今停的手安抚他。 沈思元牵手好像有自己的习惯，只拉着顾今停的半截手指，温热又柔和，把顾今停拉进了这才问：“是不是吓到今停了？” 顾今停确实被狠狠吓到了，他见沈思元干呕的第一反应是，沈思元竟然在孕吐——那天晚上是沈思元——孩子就在沈思元肚子里——他和沈思元再也做不了纯洁的师兄弟了。 沈思元说是高反，顾今停将信将疑，但还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师兄温柔细致又认真负责，将来一定会是一个好父亲。但如果，现在就让师兄生小孩的话，恐怕沈思元不会同意。 怀胎十月，接下来还有大半年。 顾今停大概知道沈思元接下来的规划，沈思元的计划一环紧扣一环，早已经规划到十年后。他更知道沈思元的雄心和壮志，也知道沈思元接下来会面临的忙碌与考验，师兄不可能因为一个孩子就放弃自己的未来，如果是师兄的话…… 顾今停第一次体会到这个孩子是不被期待的孩子，忍不住觉得难过，垂下眼静默半晌忽然问：“师兄想要孩子吗？” 第31章 沈思元奇怪的看想顾今停, 见他神色不如往常，于是斟酌道：“我对自己的后代没有执念，这方面应该会多征求喜欢的人的意愿。” 喜欢的人。 顾今停点了点头, 觉得更糟糕了。 沈思元是有喜欢的人的，如果他和喜欢的人成了恋人，结成了婚姻, 发现沈思元怀了自己的孩子算怎么回事儿啊！ 顾今停神色复杂, 沈思元迷茫的看着顾今停，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沈思元拉着顾今停的手轻轻晃了晃。 顾今停还在犹豫自己该不该问沈思元那天晚上的事情, 可他总觉得师兄有了喜欢的人, 再问这些东西，就有性骚扰的风险了吧。 华虞今一进蒙古包, 就看见了顾今停和沈思元拉着手不知道在做什么，故意发出了点儿声响让里面的人发现自己，阴阳怪气道：“你们在这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呢？” 顾今停瞥了华虞今一眼, 缩回被沈思元拉着的手, 决定换一个人问也行，于是给华虞今指了一个地方道：“你闭嘴, 坐那儿去。” 如果是之前，华虞今早就开闹了, 怎么可能这样乖乖就范。但顾今停说了“很喜欢他”，既然这样的话, 偶尔听听顾今停的意见也没什么。 于是华虞今老老实实的坐到了顾今停指定的位置开始了围观。 顾今停气势汹汹的回过头, 把手表从沈思元手上解了下来，低头一看, 95%。 确实不高，但是没到需要送医的程度。 顾今停总觉得沈思元的嫌疑被“孕吐”直线拉高，这种不高不低的血氧浓度没有办法为他洗清嫌疑。 正在顾今停犹豫的说话，徐玄应从车上拿了药又拎了壶水走进来。 徐玄应这壶水拿的极其不甘心，他照顾顾今停那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但要照顾沈思元就是天方夜谭、白日做梦。 但顾今停明显是不会丢下沈思元不管的，这些事儿总要有人做，不是他就是顾今停。 让顾今停去照顾沈思元？那还不如他亲自来呢。 徐玄应臭着张脸把暖水壶放到桌面上，死死盯着顾今停。 顾今停解完手表原本想把手表还给徐玄应，一看徐玄应这个表情，立刻把手表塞进了口袋里，抬手摸狗似的摸了摸徐玄应的脑袋说：“手表借我戴几天，戒指就送你了。” 徐玄应仍旧臭着脸，只一点头，忽然伸手拉开了顾今停的领子，把他送的那条项链的坠子塞进顾今停的衣领里。 顾今停被冰的一激灵，却没什么反应，只是瞥了徐玄应一眼，从徐玄应拿来的小药箱里掏出了徐玄应给他准备的药放到桌面上。 顾今停一边拿，徐玄应一边夫唱妇随似的，眼都不抬道：“这个一天三次，饭后吃。这个现在就能吃。这个预防的，那个也是预防的…” 徐玄应话说到一半，忽然看向沈思元道：“既然身体不好就早点回去吧，在这儿浪费什么时间？” 沈思元笑容不变，他一眼也没看徐玄应，只是笑意盈盈的看着顾今停，缱绻道：“只要陪着今停就不算浪费。” 顾今停对沈思元这样的话接受良好，但徐玄应就不行了，立刻哼了一声道：“算了吧，什么叫你陪今停，这叫今停陪你。” 沈思元丝毫不恼，仍旧含笑望着顾今停。 他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赢过顾今停身边的任何人，只要顾今停选择他，他身边的人不管是谁，都没有办法对沈思元造成影响。 果然，顾今停立刻反驳道：“师兄身体不舒服，陪他一会儿是应该的。” 徐玄应眉毛一挑正要说话，刚才一直没有动静的华虞今忽然说：“有什么好陪的。他这不是有手有脚么？你陪在这儿是能给他端茶递水啊还是能给他捏肩捶腿啊？” 顾今停瞥向华虞今，就见华虞今忽然咧嘴一笑，艳丽又张扬，带着几分嚣张肆意，隐约透露些饱含的期待望着顾今停，话锋一转道：“带你去看篝火晚会？” 第48章 徐玄应见华虞今当着自己的面抢自己的话约顾今停，立刻跟上说：“有什么了不起的，跟我走，我带你去看烟花。” 徐玄应扭头望向华虞今，明目张胆的挑衅，一字一句强调道：“私人烟花。” 顾今停看他们一来一回的吵架，没管，任由他们沸反盈天，看着沈思元吃完药就想溜。 嘉措忽然推门进来，丝毫没注意现在蒙古包里紧张的气氛，看着顾今停道：“篝火晚会开始了。” 况长谷跟在嘉措身后也走了进来，将屋内情况尽收眼底。 况长谷即便穿着一身的藏袍，也仍旧一副锋芒毕露、运筹帷幄的样子，只不过望向顾今停的目光柔和，问他：“要不要去看？” 顾今停立刻连连点头。 顾今停当然不可能拒绝，他自从知道会有这个晚会后就开始惦记，心心念念到现在。 况长谷微微抬手，顾今停就下意识走上前，自然而然窝进况长谷怀里，被况长谷揽着走出了蒙古包。 整个动作太过云淡风轻，几乎是水到渠成，大家还没反应过来顾今停就被况长谷裹进怀里带出了蒙古包。 第32章 徐玄应立刻追在顾今停身后跟了出去, 嘉措也转身就走，华虞今恨恨地盯着况长谷半晌，最终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了出去。 空地上已经燃起了篝火, 无数欢声笑语中，况长谷带着顾今停越过人群一路走向黑暗与光明交织暧昧的地段。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况长谷和顾今停一过, 人群立刻密集起来, 几乎是完美的阻挡了身后跟着的几人。 顾今停被况长谷带着走了一段路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大家跟丢了。 和况长谷在一块的时候，经常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意外。和其他人走散是再常见不过的，他之前从没有注意过, 直到徐玄应某次在他面前骂人的时候说漏嘴, 他才知道这是况长谷的手段。 顾今停一回头，况长谷立刻伸手捂住了顾今停的眼睛, 声音仍旧云淡风轻：“别乱瞧，看路。” 顾今停只好转回来，继续和况长谷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小声和他念叨：“这样丢下大家悄悄走真的好吗。” 顾今停抬起头同况长谷对视, 况长谷深深地瞧了他一眼, 顾今停这才道：“至少要提前和他们说一声。” 况长谷收回目光，揉了一把顾今停的后脑勺道：“没关系, 他们会知道的。” 顾今停点点头，抬手环上况长谷的腰, 兴致勃勃问他：“那我们去哪儿玩？” “带你去看星星。”况长谷把顾今停塞上了一辆陌生的车，接着跟着坐进了后座, 司机立刻油门一踩, 立刻离弦的箭似的飞了出去。 顾今停没想到竟然还要开车，下意识问：“我们晚上还回来吗？” “不回。”况长谷掏出了一个小箱子在顾今停面前打开, 箱子里边全是小零食，放到顾今停腿上说：“明天再带你回来。” “但是！” 况长谷看向立刻坐直的顾今停，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我还没有把他们带回去！”顾今停脸上的认真和焦急做不得假：“怎么能带他们出来玩，然后把大家丢在那儿呢！” 顾今停完全把自己当做头狼，很有“自己人”的意识。他是真的觉得，现在是自己带着朋友出来玩，所以理应把朋友安顿好，他有这个责任。 况长谷把他压回了椅背上，说：“我请了人送他们回去，不用你操心。” 顾今停只好“哦”了一声，没想到况长谷在这儿也能故伎重施。他在零食箱里挑挑拣拣半晌，明明知道答案但忍不住又问他：“真的不能带大家一起去吗？” “真的不可以。”况长谷看着顾今停沉思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一下零食箱道：“快吃。” 顾今停老老实实拆了袋牛肉干开始啃，况长谷看着顾今停努力嚼肉的样子，抬手摸了摸顾今停的腮边，换来他一个轻飘飘的眼神。 很早很早，在况长谷都还小的时候，确实把顾今停当作弟弟来对待。或者更进一步，他把顾今停当作遗产继承人来对待。 所以他极其关注顾今停的健康情况，包括心理健康。 况长谷知道顾今停是靠着爱滋养生存的，顾今停需要很多很多的爱，所以况长谷从不阻止他同任何人交往，只是尽可能地给顾今停更多的爱。 他同样也知道顾今停对婚姻持有排斥心理，对恋爱也本能地回避。 况长谷不知道为什么顾今停会认为友情一定比爱情更加稳固持久，所以希望和任何他喜欢的人做朋友。但是况长谷知道，顾今停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害怕。 因为他害怕爱情的易逝，所以回避任何爱情的萌发。因为他害怕友情的失去，所以他小心翼翼地维系着他的朋友，一如维系着他的家庭。 顾今停直到现在仍旧认为“爱”是有理由、有代价的，这种童年时留下的思想烙印极难消除，顾今停一直在为自己得到他人的爱而努力。 况长谷深知这一点，所以才选择了放纵。 他没有办法戳破顾今停梦幻剔透的奢望，他没有办法告诉顾今停，他身边所谓的“朋友”，对他抱有的并不是友情。 他完全能猜到顾今停会有怎么样的反应，顾今停被养得太好，不可能回应这么多人，更不可能接受这么多人。 第49章 但在那之后呢？ 他的情敌们是消失了，但顾今停怎么办？ 顾今停搭建的危如累卵的关系网迅速崩塌，顾今停怎么办？ 况长谷只能放纵，但他深知放纵并不能解决问题。 顾今停认为他们都是友情，自然是可以长久地相处下去的。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平衡迟早要被打破。 他们不可能永远和睦相处，更不可能永远当顾今停的“好朋友”。 顾今停啃了半天牛肉干，忍不住对况长谷抱怨：“这个牛肉干也太硬了。” 况长谷正在想应对方法，漫不经心道：“那你换一个。” 顾今停一愣，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敷衍，悄悄看了他一眼，问他：“你有事情要忙吗？” 况长谷这才从思绪中抽身而出，抬手扶正了顾今停道：“没有，怎么了？” 顾今停皱着张脸问他：“那你在想什么？” 况长谷在想什么当然不能告诉他，顾今停继续控诉：“你一点都不专心！身在曹营心在汉！你在想谁？” “在想你。”况长谷揽上顾今停，哄他：“担心带你去的地方你不喜欢。” 顾今停立刻就被哄好了，亲昵地和他贴了贴，煞有介事地安慰他：“不会的。和你待在一起我就很喜欢，上学的时候我就总想回去找你。” 况长谷笑了一下，又问他：“是作业太难的时候，还是复习不完的时候？” 顾今停死也不肯承认，脑袋一偏当作自己什么也没说，继续啃他的牛肉干。 况长谷预见顾今停的平衡即将被打破，又抬手摸了摸顾今停的后脑勺。 顾今停这回连头也不回了，任他摸。 自从“偷小孩”风波后，顾家那几年防况长谷就和防贼一样，大多数时候是见不到顾今停的。 顾今停不知道，以为况长谷是因为太忙了才不来，开始给况长谷打电话。 况长谷偶尔在电话里听到顾今停说，多久没见过爸爸妈妈或是遇到了哥哥姐姐吵架，总是想把顾今停从顾家偷出来。 就像现在这样。 况长谷盯了顾今停一会儿，慢慢收回目光。 他傍晚才得到消息，今天晚上会有流星雨。不知道能不能顺利瞧见，但顾今停喜欢，况长谷就带着他追一追。 目的地已经装好了帐篷和躺椅小桌板，甚至连冰箱保温箱都准备齐全。 顾今停下车抬头往上一看，就立刻被天空惊艳了。 这里大气稀薄，所以星星显得格外大而明亮，五彩斑斓布满整个天穹，云更是显出蓝紫色的光芒，混杂在星海中，寂寥无垠。 顾今停舍不得低头，城市光污染太严重，别说看星海，能看到两三颗星星都算好。 况长古只好扶着眼睛黏在天上下不来的顾今停，揽着腰带着顾今停小心翼翼往前走。 顾今停被况长古半搂半抱地走了一路，临到躺椅前忽然收回目光看向况长古笑道：“你知道大小熊星座吗？” 况长古对星座没有研究，想了想迟疑道：“北斗七星？” 顾今停点点头，指着北极星道：“哪个，很亮的那个，你看到了吗。” 况长古跟着抬头找了一会儿，说：“看到了。” 顾今停躺到躺椅上，慢悠悠给况长古讲了大小熊星座背后的传说，又抬手指了指南边道：“可惜现在是夏天，看不到猎户座。” 顾今停悬空画了一个北极星为锚点，接着圈了个范围，朝况长古笑道：“大概是在这里。” 顾今停兴致勃勃地和况长古讲了猎户座和大小熊星座的故事，又讲小犬座和猎户座的故事，最后指了指虚空画出来的猎户座的左下角说：“如果是冬天，你还能在这儿看到天狼星。” 况长古对星空的兴趣一般，只是看着顾今停说话。 顾今停继续和他讲自己能看出来的星座，接着忽然道：“那个是我的星座。” 况长古顺着顾今停的手指瞧去，换算了一下顾今停的星座，问他：“你信这个？” “不信。”顾今停越过躺椅，把脑袋往况长古颈窝里一放，说：“巴纳姆效应而已。” “我只是喜欢星星。”顾今停小声道：“我们能看到的光，是这些离我们有数十万光年的星球，数十万年前发出来的。也许现在那颗星球已经不在了，我们却还能看见他的光。” 顾今停说着，忽然又指了一个方向说：“你的星座。” 况长古的内心被欣慰和满足灌满，柔情蜜意在胸腔内飘荡，正想开口，就听顾今停又说：“那个是嘉措的星座…那个是师兄的。” “徐玄应的星座也是冬季星座，夏天看不到。” 顾今停一边说，一边还试图拿起手机拍给其他人看，甚至还根据大家的不同星座附带一段真情实意的星座解说。 面面俱到、滴水不漏，任谁都会觉得自己是独特的那个。 第33章 况长古看着顾今停发了一列的消息, 忍了又忍，最后实在忍不住，干脆没收了顾今停的手机。 顾今停无辜的抬手, 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欲盖弥彰道：“我没玩手机，只是和他们讲一下我去哪儿了。” “总不能一声不吭就走了吧？”顾今停还挺有道理。 况长古微微挑眉, 沉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问：“说完了？” 第50章 被况长古这样一问，没说完也该说完了。 顾今停干脆利落的把正在聊天的徐玄应卖了，立刻道：“说完了说完了。” 顾今停又挪了挪, 把扶手收了起来, 贴着况长古轻声问他：“晚上是不是有流星？” 况长古面不改色的把顾今停往自己身上搂，反问道：“怎么这样问？” “因为你不会毫无缘由的把我带出来。”顾今停望着星空, 想都没想就语气笃定的说：“你一定要有一个理由才行。” 况长古愣了一下，没想到顾今停会说出这样的话，就听顾今停又说：“哪怕这个理由再微小、再离奇、再没有逻辑都没关系。” 顾今停毛茸茸的脑袋在况长古怀里动了动，终于和况长古对上视线。 顾今停看着况长古, 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晶亮着双眸期待的问他：“所以今天晚上是不是有流星？” 况长古永远没办法拒绝顾今停这样的眼神，只能颔首承认了。顾今停这才满足的转回来, 又在况长古怀里蹭了蹭，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和况长古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他们很少有这样闲适的时候。 况长古太忙了。 哪怕他已经尽量把时间划给顾今停, 顾今停仍旧觉得况长古太忙了。 顾今停像是一只活跃又兴奋的大型犬，需要非常非常多的情感和关注。况长古爱他, 但却没法时时陪他。 微风徐徐, 况长古不知道从哪儿拿了条毯子盖到了顾今停身上，顾今停一开始还说自己不困, 盖上毯子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半睡半醒之间，顾今停还要嘱咐况长古：“流星来了一定要喊我啊。” 况长古轻轻摸着顾今停微卷的碎发，感受着顾今停传来的重量和体温，在天穹下沉默的看了顾今停许久。 他没想到顾今停这样敏锐，轻易就察觉出自己的回避。 必须有个理由，只有这样况长古才能说服自己。必须有个理由支撑他做的事情是正当的、是应该的，合情合理且理所当然—— 只有这样他才能放纵自己同顾今停相处。 他太想把顾今停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他太想将顾今停藏起来，侵占顾今停的一切。 况长古一点都不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但他很清醒。 爱意混杂着占有欲似有形般包裹着顾今停，可他清楚的知道，这不是他想给顾今停的东西。他不想用爱意绑架顾今停，这样泥泞的占有欲只会令人窒息。 他只想给顾今停纯粹的爱，让顾今停在爱里自由而肆意的生长，旺盛而随意的绽放。 顾今停梦的迷迷糊糊，被况长古喊醒，才睁眼就看到了一颗流星带着光亮，义无反顾的滑过天穹，逐渐消失。 接着是再一颗、再一颗，几乎目不暇接，顾今停只能看着星海坠落，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绚丽的软彩后消失。 顾今停一直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的看着，谁也不知道他想了什么。 许久，况长古才开口问他：“许愿了吗？” 顾今停的愿望从小到大都是那么几个没变过，几乎都成了习惯。 但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所以顾今停只是看着况长古点点头，从温暖的毯子里爬出来活动了一下筋骨。 他睡了几个小时，又被流星把困意砸没了，干脆不再休息。 顾今停的手机被况长古放到了一边的矮桌上，顾今停小心翼翼的撑着椅子越过况长古把手机摸到手上，还没解锁就被无数条未读消息冲了脸。 徐玄应一个人单枪匹马给他发了几十条消息。 顾今停没敢仔细看，抱着能逃一会儿是一会儿的心态直接退出对话框，预备先看点其他人的消息缓缓。 其他人对顾今停星座讲解的回复都很正常，无非是表达喜欢感谢再约下一次去天文馆或是看星星。 也就是华虞今抱怨了一句他怎么自己跑了。顾今停不知道该从何解释，回了个表情包作罢。 顾今停把大家的消息都回完了，这才重新回到徐玄应的对话框。徐玄应的消息往上拉了几屏都没完，光骂况长古就骂了十来条。 别人不知道顾今停为什么忽然消失，徐玄应他还能不知道吗。 况长古那些手段太简单粗暴，明摆着就是故意的。 徐玄应忍不了，怒骂半个小时。 接下来就是一些科技手段——顾今停口袋里还揣着徐玄应的手表，手表有定位功能。 徐玄应一边问顾今停为什么不回消息，一边猜测况长古到底带顾今停去做了什么。 顾今停看着消息都觉得徐玄应马上就要过来抢人，直到三分钟后，徐玄应又发了一条新的消息。 反常的，同上面的长篇大论毫无联系的，极其简短却压抑的一句话。 “他说你睡着了。” 第34章 徐玄应沉默了一会儿, 又开始进入疯狂骂况长古阶段。 “他什么意思？啊？他在和我炫耀？？我们一块睡觉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和我说这种话？” 徐玄应又骂了一整屏，接着给他发了几个各式各样的凶巴巴表情包。 接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徐玄应忽然发了一连串茶里茶气的话, 说得极其可怜巴巴，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顾今停翻了两遍表情包库这才找出一个拍拍脑袋的表情包发过去，说：我才睡醒。 第51章 徐玄应几乎是秒回：“我知道。” 紧接着又是三张表情包, 全是小狗哭泣。 顾今停看着这三个字想了一会儿, 忽然支楞起来，问他：“你现在在哪儿？” 屏幕上“正在输入中”这几个字闪了一会儿，先发出来的却仍旧是表情包。这回是一只狗狗被关在阳台上, 抵着玻璃往屋里瞧的表情包。 “正在输入中”又闪了一会儿, 这回很快就很快发过来三个字：“你身后。” 顾今停一惊，立刻回头, 果然看到徐玄应臭着张脸站在不远处。 顾今停倒不是很意外，或者说颇有些意料之中。 徐玄应的占有欲和况长古比起来不遑多让，但他和况长古不同。 徐玄应从不隐藏自己的情感，每天挡在顾今停面前对每个靠近的人呲牙, 就差在顾今停身上写上“徐玄应专属, 闲杂人等退散”这几个字了。 顾今停早已经习惯徐玄应这样热烈张扬或者说霸道肆意的表达感情，立刻就要爬下躺椅, 却被况长古拦住了。 况长古伸手一带，顾今停就重新被捞了回来。顾今停全无防备, 一头雾水的和况长古对视了一眼。 况长古完全是明知故问，手仍旧扶在顾今停的后腰上, 笑意缱绻的望着顾今停, 问他：“怎么了？怎么忽然要走？” 顾今停狐疑的瞧他一眼，怀疑他在作秀。徐玄应站在不远处等自己, 况长古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况长古的态度太过坦荡，顾今停只好垂下眼，撑着况长古的手臂坐直了说：“徐玄应到了，我得去找他。” 说完，顾今停不再顾及况长古的反应下了躺椅，踩到草地上的时候才算有了实感。 草原上不同于城市，万里无灯火，只有漫天星空闪耀。 哪怕他们周围布置了一圈小灯，照明范围也不过只有这一块而已。徐玄应站的离他们不远不近，近到足以看清这儿有一个人，又远到看不清这个人的神情。 顾今停朝着徐玄应走了两步，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忍不住开始加速，最后几乎是小跑着撞进徐玄应怀里。 徐玄应被顾今停撞了个踉跄，好悬稳住，就见顾今停在他怀里抬起头问他：“你怎么来了？” 顾今停说完也觉得这话白问，又撞了徐玄应一下，问：“你在这儿等多久了？” 徐玄应盯了顾今停半晌，忽然扯着嘴角笑开，说：“也没多久。” 话音刚落，徐玄应立刻扶着顾今停的脖颈在他脸颊上蹭了一下，像留下气味宣誓主权的狗，目光却越过顾今停看向他身后，阴沉而冷漠。 顾今停被徐玄应蹭的这下只能感觉到微凉的肌肤相贴，就听徐玄应说：“过来给我抱一下。” 顾今停现在就站在徐玄应面前，完全没理解徐玄应话里的“过来”是什么意思，直到他被徐玄应打横抱起这才反应过来。 顾今停立刻迅速勾住徐玄应的脖子，一动不动生怕自己摔下去。 徐玄应一边抱起顾今停就跑，一边还不忘问他：“你抱这么紧做什么，我还能摔了你不成？” 顾今停哼了一声，认怂了，老老实实问他：“这是干嘛？” 徐玄应抱着顾今停颠了颠，抬了抬下巴道：“看到前面那辆车了吗，准备带着你私奔。” 顾今停其实没看见徐玄应说的车，他只觉得面前黑茫茫一片越野，微凉的雾气飘荡，只有徐玄应怀里是暖的。 顾今停差点被徐玄应吓出声，几乎是勒着徐玄应的脖子恶狠狠道：“你这顶多叫抢亲，怎么能叫私奔？” 徐玄应一怔，被顾今停否定后下意识垂下眼没说话，但抱着顾今停的手却箍的更紧，脚步丝毫没有受影响。 顾今停一点没有自己说错话的认知，反而变本加厉道：“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徐玄应臭着张脸都快把后槽牙咬碎了，顾今停这会儿倒是不怕摔了，挂在徐玄应身上就敢开始乱动。 最后还是徐玄应怕顾今停把自己摔了，这才把他放了下来。 徐玄应站在顾今停面前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正想开口问：你是不是要回去找况长古？ 但话还没说完，顾今停就碰了碰徐玄应的手。 徐玄应只感受到温热细腻的触感，下一秒就被这只手牵着跑了起来。 顾今停的眼睛在星空下尤其明亮，徐玄应晕乎乎望着顾今停，刚才的情愫全部被晚风吹散。 顾今停回过头，发丝散乱在脸庞，笑容却仍旧清澈张扬，话音也带着清脆笑意。 “这才叫私奔！” 第35章 徐玄应被顾今停带着跑了一段路, 直到眼看着离徐玄应的车越来越远了，徐玄应这才不再继续跟着顾今停无脑瞎跑，拽住了顾今停强制拉停。 顾今停迷茫又奇怪, 他完全没想过会被徐玄应拒绝—— “你要去哪儿？” 徐玄应微微挑眉，疑惑地望向顾今停。 顾今停比他更疑惑，就着后退的姿势拉着徐玄应问：“这不是你该思考的事情么？” “你！”没等徐玄应反应过来, 顾今停忽然脸色一变, 道：“你不会没想过吧！” 顾今停甩了甩和徐玄应牵着的手，试图把徐玄应甩掉以表达自己的愤怒情绪。奈何徐玄应握得太紧，他硬是没抽出手, 只好作罢。 但语气仍旧沾染怒气, 连带着眼眸也瞪圆：“你什么都没想就把我带出来！这算什么私奔啊！” 第52章 徐玄应这才反应过来顾今停在说什么，无辜地举手投降, 接着指了指他们侧后方的车问：“你是真没看见啊？” 顾今停顺着徐玄应指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那儿停着辆墨绿色敞篷跑车。 他们俩完全是鸡同鸭讲，你说城门楼子我说胯骨轴子。 好吧，有车不坐走什么路, 顾今停立刻反省自己, 伸手在徐玄应口袋里摸了摸，换个口袋又摸了摸。 眼瞧着顾今停要把手伸进徐玄应裤兜里了, 徐玄应立刻从内兜里拿出钥匙。但放到顾今停手上前，还要迟疑道：“你真的看得见吗？” 顾今停听了这话倒也不生气, 几乎是贴着徐玄应的手摸走的钥匙，一本正经道：“为什么看不见？你车是没灯还是怎么着。我又不是瞎子, 充其量有点儿夜盲。” 徐玄应跟在他身后上了副驾驶, 看着顾今停捣鼓半天导航。 这会儿他倒不问徐玄应要去哪儿了，自顾自地找了半天, 还要回头埋怨徐玄应：“你用的什么系统啊这么难用？” 徐玄应伸手在顾今停脑袋上揉了一通这才凑过去，道：“你别动，我来。你要去哪儿？” 顾今停沉默了一会儿。 他刚才在找离这儿最近的机场。 不过这只是一时冲动而已，找不到就算了，顾今停轻轻叹了口气，说：“去你想去的地方吧。” 徐玄应闻言回头瞥了顾今停一眼，忽然笑开，眼角眉梢尽是疏俊爽朗，应他：“你自己说的，别后悔啊。” 顾今停倚在驾驶座的躺椅上，露出了一个懒洋洋的笑：“你是不是忘了方向盘在谁手上？” 徐玄应看着顾今停这个笑，忽然觉得心底一片柔软，伸手摸了摸顾今停的下颚，划到脸侧。 顾今停不明所以，但被徐玄应摸着摸着还是乖乖地把脸凑到了徐玄应手上。 太乖了。 这种情感几乎超出了徐玄应到可接受范围，让他不受控地产生了一股破坏欲。 徐玄应的目光几乎化做实质从顾今停眼中落下，逐渐转移到唇上，但很快又逃避似的移开目光。 “你好像小狗啊。”徐玄应又捏了一把顾今停的脸这才收回手，忍不住感慨：“你要是真的只小狗多好。” “最好是茶杯犬，就这么点儿大。”徐玄应把刚从顾今停脸上收回的手在他面前摊开，道：“这样我就可以天天把你揣兜里随身携带了。” 顾今停臭着张脸把他的手打落，发动跑车冲出草原，连带着话语也被风吹散。 “凭什么不是你当我的狗？” “当然不行。”徐玄应自有一番道理：“你当我的小狗，我只会有你这一只小狗，绝对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我能每天二十四小时地带着你，带你吃香喝辣，天天狗狗spa。” “但是你呢？”徐玄应挑眉反问，语气轻松而笃定：“我当你的狗，你二十四天能来看我一回吗？” “今天是这个好哥哥带你出去玩，明天是那个好弟弟喊你出去玩，你还能想到我？”徐玄应说到一半，恶狠狠地瞪了顾今停一眼：“我为什么不当你的狗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 被徐玄应这么说，顾今停也没多少愧疚心思，只是笑道：“怎么说得这么可怜？” 像是不当狗徐玄应还委屈上了。 草原上虽然昏暗，但是没车又没人，宽广且平静不算难开。可顾今停要小心别压到草地破坏草原的脆弱生态，就得专心致志。 顾今停认真开车，没分给徐玄应一个眼神，但话却说得柔软：“如果你真的是我的狗，我当然不会那么久才见你一次的。” 顾今停笑意更盛，像是真的在说狗：“我会一天溜你两回的。” 徐玄应下意识收回目光，又笑道：“这么说我还不如狗了？” 顾今停唔了一声，说：“毕竟你是人嘛，怎么能和狗争宠呢。” “怎么不能？我不比狗能干多了。”徐玄应理直气壮：“狗能半夜陪你疯吗？狗能带你出去玩吗？狗能让你吃上主厨做的饭吗？” 顾今停慢慢点头，徐玄应还以为顾今停赞成自己说的话，没想到顾今停张口就是：“馋了。主厨真的不会再忽然消失去环游世界吧？” “至少这几年不会走了。”徐玄应没有谴责顾今停转移话题，顺着他问：“为什么现在不去？” “不是我不想去。”顾今停长长地叹了口气，忽然破罐子破摔道：“实话和你说了吧。” 第36章 “我在做一个社会实验。”顾今停斟酌着措辞, 车速都慢了下来，风声逐渐消退。 “之前就决定好的课题，直到最近才开始。”顾今停缓缓道：“在草原方便一点。” 徐玄应一愣, 没想到顾今停会给出这样一个回答。 不用猜都知道实验对象会是谁，能是谁。但徐玄应并不在意，甚至没问顾今停实验课题是什么。 只是露出了一个略微牙酸的表情, 问他：“只能在草原上吗？” 顾今停闻言这才侧过脸瞥了徐玄应一眼, 反应过来他的言下之意，问他：“你…着急走吗？” “是啊。”徐玄应抬了抬头，语气真挚笑意张扬道：“我是真来带你私奔的, 你以为我在开玩笑？” 顾今停露出了一个无辜的表情道：“我以为只是跟你疯一晚上, 谁知道你想带着我日行八万里啊。” 第53章 徐玄应盯着顾今停看了半晌，没有说话。 顾今停也沉默了一会儿, 想问他：“加入本群幺污儿二七五二吧椅看文看漫看视频满足你的吃肉要求一定要走吗？”又觉得如果不是非走不可，徐玄应不会来和他说这些话。 “非得是草原么？”徐玄应又问了一遍，引诱似的道：“实验在哪里不能做？大不了在远郊找个马场，那不也算是小草原么。再说了, a市你不是也很喜欢吗。” “而且我们上回种的昙花估计也快开花了。”徐玄应又说：“你不是说想看它开花, 然后摘了给主厨做菜吗。去年错过了，今年再错过不可惜吗？” 随着徐玄应的话越说越多, 顾今停逐渐动摇起来。 其实他也不是非留在草原上不可。 他原先想着在草原上可以方便他找出那个宝宝，但他到现在仍旧一点头绪也没有。他看每个人都觉得有嫌疑, 但又觉得大家都很清白。 213更是笨蛋，只会给他出难题, 一点忙都帮不上。 他总不能把大家一直关在这里, 没人显怀就都不让走吧！ 他查过资料，怀孕得三月末、四月初的时候才会显怀。现在宝宝不过二月初, 等它显怀可谓是遥遥无期。顾今停现在完全是山穷水尽，一点办法没有了。 “把其他人也一起带走总行了吧？”徐玄应见顾今停沉默，变本加厉的煽动道：“反正都是来陪你玩的，在哪儿不是玩？a市比这儿可好玩多了，这儿除了草什么都没有。” 徐玄应说得句句在理，顾今停很快点点头，问他：“你原本的计划是什么？今天晚上就去a市吗？” “也不用这么着急。”徐玄应勾起势在必得的笑，语气松快道：“草原上有个汽车电影院你知不知道？” 顾今停当然不知道，徐玄应继续道：“离我们不算很远，边上也有配套的设施——” “本来想带你去看电影，让人准备了小吃。”徐玄应看向顾今停：“看完电影吃完宵夜之后我们在那儿睡一觉，我再给你吹一晚上枕头风让你答应和我一起去a市……差不多就这样。” 顾今停思索了一番，和徐玄应对视了一眼问他：“所以…汽车影院在哪儿？” 于是方向盘又重新回到徐玄应手上，徐玄应刚坐上驾驶座就开始低头摆弄地图。没想到顾今停漫无目的地胡乱瞎开正好和影院走了一个方向，这儿过去还近一些。 徐玄应抽出手机投进顾今停怀里，说：“选选你想看什么电影，想吃什么也一起发给老板。” 顾今停随手解锁了徐玄应手机，扒拉了一会儿找到备注为草原汽车影院老板的账号，翻起聊天记录。 顾今停瞧了半天，发现老板发来的影单上几乎全是情情爱爱的片子。 不过话说回来，汽车影院本来就多是情侣光顾，多点情情爱爱的片子也很正常。 顾今停没发现的是，老板发来的电影单子上的关键词可不只是“情情爱爱”，更有甚者，全是“竹马战胜天降”的片子。 一直等到徐玄应停车，顾今停都没选出片子来，零食倒是选了不少，从膨化零食到炸鸡烧烤，几乎是菜单上有的种类顾今停都选了一份。 徐玄应也不催他，安安静静陪他一起挑。 最后是食物的香味开始弥漫，工作人员抬着一张便携桌子架在车上，开始摆上顾今停点的小吃时，徐玄应才问：“挑好了吗，想看什么？” 顾今停还在犹豫，看这些情情爱爱的片子也不是不行，但他理解不了许多情感，就难免觉得无聊。 迎着徐玄应期待的眼神，顾今停关掉屏幕问工作人员：“你们家有——《变形金刚》吗？” 第37章 最终在顾今停的强烈要求下, 电影院开始播放《变形金刚》，徐玄应臭着张脸暗自气了一会儿，见顾今停看得津津有味也慢慢认真看起来。 他们一边吃一边聊, 一口气看了变形金刚一二三，最后还是天要亮了工作人员才来提醒他们没办法再继续放电影了，剩下的时间不够他们看完一整部。 顾今停打了个哈欠, 见工作人员手脚麻利的把桌面上的食物同桌子全部撤下, 问：“我们什么时候走？” 徐玄应被他的哈欠传染，伸了个懒腰说：“先在这儿睡一觉，我们坐晚上的飞机。” 顾今停点点头, 正准备打开车门, 忽然突发奇想问道：“我们这儿开回去要多久啊？” 徐玄应闻言立刻惊醒，望向顾今停的目光写满了不可置信：“你现在要回去？你不怕疲劳驾驶吗？” “我又不疲劳。”顾今停说风就是雨, 立刻下了车把徐玄应从车上拉了下来，安抚他：“我昨天晚上睡多了，刚才又睡了一会儿，真不困。” 顾今停把安全带系好, 调出地图瞧了一会儿, 忽然朝徐玄应展颜一笑：“你放心，我车技可好了, 绝对不会让你出事儿。” “没关系。”徐玄应系好安全带，还是觉得很危险, 但顾今停都这样说了，他也没办法拒绝。 只笑道：“大不了让报纸宣扬三天我们一块殉情, 接着无数娱乐小报编上半个月我们是怎么背叛世界的热恋, 又是怎么反目成仇最后满怀爱意自杀的。” 顾今停被徐玄应的话吓的一激灵，一路上兢兢业业的开车, 天光乍破时正好把车停到院子里。 第54章 徐玄应表面上风轻云淡，实际上咬牙切齿想了一路，顾今停到底是为了谁一定要回来这么一趟。 一边把别墅里其他几个人都咒了百八十遍，一边端着笑脸把顾今停送回房间千叮咛万嘱咐他早点儿睡觉。 回到房间里顾今停这才迟钝的察觉出些困意，迅速冲了个澡，洗簌完毕正想扑上床，没想到一转眼就瞧见了窗外的风景。 是日照金山。 太阳破出云霞逐渐攀升，金色光芒四溢，软黄鎏金似的顺着山峰滑落。 雪山顶上几乎是璀璨纯正的金色，流淌往下露出些蓝色山峰，金蓝交错盘旋，最后再由蓝色缓缓过度成漆黑一片。 顾今停被这样壮观而绝艳的景色摄住，愣在了原地。 他第一反应是想同其他人一块分享这样的美景。 在这样的风景面前，他难免觉得孤单但现在还太早，他孤身一人，时机短暂。 正当顾今停想推开窗走到阳台上去仔细观摩时，门外忽然穿来三声轻微的敲门声。 顾今停眼睛一亮，几乎是跑着去开的门。 沈思元没想到顾今停会这么快的开门，脸上迅速挂着毫无变化的笑，但他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顾今停拉着拽到阳台上。 “快看！”顾今停的脸庞也染上金光，柔和而细腻，“是日照金山啊。” “平日里很难见到的，我也是第一次看见。”顾今停目不转睛看了许久金光闪耀的雪山，这才回过头看向沈思元笑道：“师兄，你太幸运了。” 阳台上寒意袭人，但顾今停的手很暖，像是永不熄灭的炉火。 沈思元微微动了动手指，将顾今停仍旧牵着他的手包裹了起来，弯了弯眉眼回应他：“我确实很幸运。” “很高兴能陪伴你渡过人生中第一次看日照金山。”沈思元的目光只在金山上短暂停留，接着便又热又沉的黏在顾今停身上。 沈思元在微凉的冷风里笑得春意盎然：“我会永远记得今天。” 顾今停用力点头，语气轻快道：“我也会记得的！真的太美太震撼了。” 太阳慢慢普照大地，顾今停恋恋不舍得从雪山上收回目光，这才重新望向沈思元：“刚才没来得及问师兄，怎么这个时候忽然来找我？” 沈思元的笑渐渐消失，目光沉沉落在在顾今停脸上，像是要透过顾今停的皮囊望向他的灵魂。 沈思元有很多话想说。 他想问顾今停今天晚上去哪儿了，为什么先是同况长古离开，最后却是和徐玄应回来。 也想和顾今停坦白，自己没有喜欢的“另一个人”，自己喜欢的人从头到尾都只有顾今停一个人。 他更想同顾今停说一见钟情，说喜欢，说非他不可。 但沈思元最终只是轻轻的开口：“我昨天晚上收到了下学年的交换生名单。三个月以上长期交换培养项目里有你的名字。” 沈思元垂下眼，湛蓝色的眼眸在暧昧的金光下显得越发深邃，他慢慢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 “今停，你什么时候决定的要当交换生？——为什么不告诉我？” 第38章 顾今停无辜地望向沈思元, 像是真的不明白沈思元的话那样回他：“因为学校还没批下来呀，不确定的事情就没有告诉你们。” 沈思元沉沉暮霭般的目光重新落在顾今停脸上，更进一步问他：“嘉措为什么也在名单上？” 随着太阳升起, 最后一丝薄雾也消散在草原上，寒意却并未被驱散，仍旧清晰明了地裹藏在人身上。 顾今停更加迷茫, 迟疑道：“因为他…也想当交换生？” “你不要觉得嘉措是少数民族, 他的外语说得比我还好。”顾今停认真道：“其他的条件他也都满足了。” 沈思元没兴趣知道嘉措的外语说得好不好，见顾今停真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换了个话锋问道：“怎么这个点回来？” 顾今停这回总算听明白了, 老老实实和他汇报了一遍自己昨天晚上的行程：“昨天晚上况长古带我去看流星了, 我不是给师兄发了星星的照片吗，就是那个时候。” “看完之后徐玄应又说他找到了一个汽车电影院, 非要拉着我去看，我们就去看电影了。” “什么电影？”沈思元几乎是步步紧逼。 “变形金刚。”顾今停亮着眼睛，几乎是虔诚地对沈思元说：“超级好看！我们看了三部！” 变形金刚。 ………… 这电影确实不像小情侣约会时会选的题材，但如果是顾今停选的, 就忽然合理起来。 沈思元的妒火诡异地被抚慰逐渐湮灭, 忽然抬手，变魔术似的空手变出了一条项链, 迎着顾今停惊喜的目光笑道：“补票。” 他在草原上拿顾今停的格桑花时，同他说没带礼物, 先上车后补票并不是框他的。 这条项链是顾今停很喜欢的设计师最近的新作品。 特点在于这条项链通体用的全都是最普通的材料，没有用到任何贵金属和高级珠宝, 甚至不同于大众认知里项链应有的材料, 可没有人会怀疑它。 “这个系列我最喜欢这一条项链，之前也想买来着。”顾今停雀跃道：“可惜这条项链已经被卖出去了, 没想到竟然在师兄手里。” 顾今停轻轻垂下头，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等着沈思元给他戴上项链。 第55章 沈思元走近两步，先是带着一股风霜的寒意，但很快顾今停只能感受到沈思元温暖的怀抱。 沈思元几乎将顾今停半抱在怀里，但他没有急着把项链戴上，而是先挑起顾今停脖子上现在戴着的项链。 沈思元垂下眼看着那条徐玄应戴上去的项链，轻轻把锁扣解了下来。 顾今停等了一会儿还没等到沈思元帮他把项链戴好，正想着是不是项链的锁扣有特殊设计不太好戴，刚想抬起头瞧一眼，就被沈思元摁住了脖颈轻轻压到自己肩上。 顾今停没反抗，就着沈思元的力道把脑袋往他肩头一抵，闷声闷气道：“师兄你好慢啊。” 沈思元轻笑了一下，很快把精巧的锁扣扣了起来，这才微微往后退了一步，调整了一下顾今停的项链的位置。 顾今停自己看不见，只能盯着沈思元问：“怎么样？” 顾今停像是小鸟儿习性，一直很喜欢这种亮晶晶的东西，沈思元也喜欢他喜欢，轻轻颔首。 顾今停得到了肯定还觉得不够，拔腿就往室内走，想找面镜子照照。 沈思元跟着他走到室内，把手上那条项链放到了茶几上，迎面又和照完镜子转出来的顾今停撞了个满怀。 “怎么办，好想和大家炫耀一下。”顾今停忽然笑道：“但是大家都还没睡醒，我又准备睡觉了。” 顾今停的话笑意很浓，不像是真的困扰，更像是形式夸张的夸奖：“真的好喜欢师兄送的项链啊。” 沈思元心里像窝了一团被水洇湿的篝火，抬手在顾今停的下颚上摸了一下，却问他：“昨天晚上都没睡？通宵了？” 顾今停点点头。 沈思元还没问之前，顾今停不觉得困。但随着沈思元这句话落下顾今停的身体像是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的疲劳那样，困倦忽然袭了上来 顾今停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说：“看电影嘛，我们看着看着就这个点了。” 沈思元同顾今停靠的很近，顾今停也无知无觉地同他倚在一起，小声问他：“师兄怎么起这么早？” 沈思元不是起得早，他同顾今停一样，通宵到了现在。 沈思元比顾今停想象中的还要忙，他早就在自家的公司开始实习了，现在正好轮岗到风控。 上个季度新线亏损两千万，季会开完之后风控直接大换血。他属于临危受命被迫被点上来，所以前段时间他忙得脚不沾地。 今天更是刚同国外的分公司开完会，就听见了外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这才来敲的顾今停的门。 顾今停点点头，望向沈思元忽然问道：“师兄也要回去睡觉了吗。” 沈思元同他对视一眼，还在思索顾今停为什么要这样明知故问一番。正想应他，就听顾今停仰着脸期待地问他：“不然师兄就和我一起睡吧？” 顾今停说着，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大床，又指了指衣柜对沈思元笑道：“如果师兄害羞的话，柜子里好像还有一床被子。 第39章 最终沈思元还是在顾今停床上躺了下来。 一条被子。 顾今停分了他一个枕头, 两人各躺在床的一边，颇有点相敬如宾的意思。 顾今停喊他一起睡不是突发奇想，是为了和他睡前聊会儿天, 又困得要命，只好出此下策。 他原本以为师兄应该不忙，至少没有这样忙, 可以像徐玄应一样陪他到处闲逛。 但这两天相处下来, 顾今停觉得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沈思元大概是他们中除了况长古外最忙的人，忙到顾今停都不好意思再理直气壮地喊师兄陪他一块旅游。 但平心而论，师兄的嫌疑还是很高, 顾今停不想就这样放他离开。 沈思元忙不忙这种问题不用问, 他忙得脚不沾地，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没注意到顾今停的申请, 也没发现顾今停和嘉措的关系什么时候竟然这么好了。 甚至到了可以相约一块去留学的程度。 沈思元躺在顾今停身边也丝毫没有睡意，只是静静地思索盘算。 顾今停完全是活泼又热情的小狗，见谁都能聊上几句，对他有好感的人能从学校北门排到南门, 明示暗示也从来没有断过。 顾今停虽然对感情一知半解, 却意外地郎心似铁。 无论是谁，和他从前的关系如何, 只要表了白的，有一个算一个全被顾今停断联了。 顾今停这时候倒是很拎得清, 说，如果不喜欢对方的话, 就不能给对方希望。 所以沈思元放弃表白试图让顾今停自悟, 奈何顾今停实在不通情窍，完全是蒸不烂煮不熟一粒铜豌豆。 两人如出一辙地平躺在床上, 完全是同床异梦。 顾今停斟酌半晌，还是觉得不能就这样放过沈思元，转过身朝向沈思元悄声问：“师兄接下来还有空吗？” “我们一起去a市玩吧，我带你去吃我特别喜欢的餐厅！”顾今停的眼睛在昏暗在室内也显得晶亮。 说完，抬起头望向沈思元，期待地等着他的回答。 沈思元转过身，自然地将手搭到顾今停的腰上，几乎将顾今停揽在了怀里。 顾今停望向他的眼神总是期盼又专注，轻易就能让他联想到湿漉漉的小狗，于是总是狠不下心来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况且，他也希望能同顾今停待在一起。 第56章 沈思元最终还是答应了，问：“什么时候去？” “明天…”顾今停又小小地打了个哈欠，纠正了一下自己的话：“睡醒之后。” 沈思元自然答应，顾今停盯了他一会儿忽然问：“师兄，你说…” “如果，就是、”顾今停犹豫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斟酌道：“你喜欢孩子吗？” 沈思元闻言愣了一下，顾今停不是第一次问类似的问题。 先是问他想不想要孩子，现在又是问他喜不喜欢孩子，沈思元难免多心。 但他并没有见过顾今停身边有其他人，更别谈顾今停可能和其他人有小孩这种问题。但顾今停这样问绝对不可能事出无因。 顾今停见沈思元没说话，忍不住又吞吞吐吐道：“我是说，如果你怀孕了…你会愿意，生下来吗？” 沈思元一边准备去重新查一查，一边却对顾今停勾起一个暧昧的笑。 “如果我怀孕了？”沈思元看着顾今停亮晶晶的眼睛轻声道：“谁让我怀孕了？” 顾今停直觉沈思元这句话好像不太对。 果然沈思元语气缱绻道：“我可以把这句话理解成…你的某种暗示吗？” “……” 果然，顾今停的预料没错。 顾今停知道沈思元这样乱开玩笑是正常反应，并不是谁都能接受这么离谱的设想，但还是忍不住觉得…… “师兄又戏弄我。”顾今停谴责。 沈思元没忍住，摸了摸顾今停的脸颊，换来顾今停一个湿漉漉的眼神。 委屈多谴责少，沈思元没有再动他，只是抬手给顾今停盖好了被子，仔仔细细压好被角。 顾今停本身就困得不行，现在精神一松更是昏昏欲睡。 沈思元的手还没收回来，顾今停就脑袋一歪睡着了。温热的脸颊贴在沈思元的手心，带来沉甸甸的重量。 顾今停闭着眼，几乎整个人埋进柔软的被子里，深灰色的被套衬得皮肤越发细腻白皙，整个人瞧起来无辜又靡丽。 沈思元瞧了顾今停一会儿，轻轻关上了床头的灯。 顾今停像是从未受到过伤害所以从来没有防备心的小狗，不觉得身旁睡了个人有什么大不了的，自顾自睡得香甜。 虽然沈思元不习惯和其他人一起睡，但顾今停睡在他身旁，他生怕把顾今停吵醒也一动不动。 厚重的窗帘将一切光亮全都挡在外边，太阳逐渐高升，屋内仍旧漆黑一片。 顾今停的睡相说不好都是委婉，睡着睡着换了两个姿势就滚到了沈思元身上。 沈思元盯了许久天花板，好不容易才酝酿出点睡意，也没有试图让顾今停换一个姿势，半梦半醒之间只记得给顾今停盖好被子就这么被压着睡着了。 沈思元天生觉少，五个小时后就睡醒了。但顾今停的睡眠时间几乎是他的两倍，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 沈思元从来自律，记事起几乎就没赖过床。 可床垫太软，被窝太暖，顾今停的脸正埋在他肩窝里，温暖又亲昵。 沈思元完全没有离开的念头，偏了偏脑袋贴近顾今停的脸，平生罕见赖起了床。 屋内仍旧昏暗，不分日夜。 沈思元感受着顾今停这甜蜜的压力，想了一会儿今天需要解决的工作，又想了一会儿这段时间的任务，接着开始走神。 他想了好一会儿顾今停和嘉措到底是不是约好了一起当交换生，又想昨天晚上顾今停到底做了些什么，为什么忽然消失，和徐玄应待在一块的时候又做了些什么，为什么忽然要离开草原——在计划还没完成的情况下。 最后想顾今停身边围绕着他的这些人，想和他想看两厌的徐玄应，想和他互相忽视的嘉措，又想他觉得威胁最大的况长古。 没等沈思元想出什么来，忽然听见哒哒两下敲门声。 这两声不是询问，而是提醒，紧接着就是一声很轻的门被打开的声音，门外的光线随着扑进室内。 “今…”站在门口的人好像也被室内一片漆黑惊到，连带着声音也放轻了许多：“你在睡觉吗？” 沈思元一怔，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怀里的顾今停。 也许是因为通宵了的缘故，顾今停没有被这动静吵醒，甚至没有任何动静。 门外的光影变幻了一下，也许是站在门口的人犹豫该不该走进来。 沈思元顺着光照进来的方向望过去，轻轻捂上顾今停的耳朵，几乎是把宣示主权塞进了每个字里：“有什么事儿吗？” “今停还没睡醒。”他说。 第40章 门外的嘉措这回才真正愣住了, 他没想到顾今停房里会有别人，听起来还这样亲密又充满占有欲。 嘉措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顾今停还在睡觉, 按理说他不该这样贸然闯入。但让他就这样离开的话，他又觉得… 不甘心。 嘉措和顾今停一个宿舍，偶尔也在一张床上睡过觉。 他和顾今停在一张床上睡觉时, 不觉得这样的行为有什么问题。 但顾今停和沈思元睡到了一张床上, 嘉措下意识开始想：这样的行为真的没问题么？ 他们，顾今停和别人这样亲密…… 嘉措在门口僵持着，虽然没发出什么声响, 但是顾今停却忽然迷迷糊糊地睁了眼, 眨巴两下又闭上了，问：“怎么开灯……几点了？” 第57章 沈思元没说话, 嘉措站在门口应他：“十二点了。” 顾今停“唔”了一声，从沈思元身上滚下来，仍旧仰面躺着喊他：“嘉措，帮我开个灯。” 嘉措这才走了进门, 啪嗒一下把室内的顶灯打开。 室内一片通明, 嘉措面无表情地站在床尾。 这场面颇有些像抓奸，但两人似乎和他不在一个片场。 顾今停毫无反应地闭着眼, 晒太阳似的照着灯。 而沈思元则慢条斯理地坐起，装模作样地整理了一下衣领, 最后才慢悠悠地下了床。 沈思元没有看嘉措一眼，权当他不存在, 只转身对顾今停说：“我先走了。” 顾今停闭着眼睛点点头, 又赖了一会儿床，睁眼就见嘉措站在他身边, 没什么表情地盯着他，就又把眼睛闭上了，伸出手问：“我们中午吃什么？” 嘉措握上顾今停伸出的那只手，晃了晃，几乎循循善诱：“有你喜欢的汤。” 嘉措耐心地陪顾今停聊了一会儿，见顾今停慢慢清醒过来这才把他从床上拉了起来，又把他拉进浴室看着他洗漱。 顾今停还是困得要命，闭着眼就开始刷牙，一边刷一边含糊不清的问嘉措：“你接下来有空么？陪我去玩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顾今停的态度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通知，他似乎没想过嘉措拒绝他的可能性。 顾今停含着满嘴泡沫睁眼，望着镜子里的嘉措和他对视道：“在a市，你不是喜欢海么，我们还能去海边玩。” 嘉措对上顾今停的目光很快颔首，顾今停弯了弯眉眼，把泡沫吐了说：“a市还有一家很好吃的日料，我问过了，不吃鱼也没关系，主厨不会让你觉得遗憾。” 嘉措生长在草原上，有些独特的忌口，其中就有不吃鱼这一条。顾今停向来尊重他们的信仰，所以才会提前问好主厨。 顾今停向来细心且贴心，办事从没有出过差错，对于在意的人更是如此。 嘉措自然无法拒绝他，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下楼。 楼梯走到一半顾今停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迅速拉着嘉措跑下楼。 其他人都已经落座了，但没有人动筷，甚至没有人说话，场面极其尴尬且僵硬。 刚出他房间不久的沈思元动作明显比他快得多，换过衣服也端坐在座位上，见顾今停走进了朝他露出温柔缱绻的笑。 凌晨暴露出的那些占有欲似乎都被他收了回去，现在仍旧是风流清华的模样。 比起桌上剩余那些没什么表情的人，显得格外可亲。尤其是况长古，冷着张脸看着顾今停，没有说话。 顾今停对上他还是有些心虚的。 他昨天晚上同徐玄应见面之后，完全没有顾及况长古就跑了，将他一个人扔在草原上。 况长古给他发了两条消息，他本来是想回的，但徐玄应抢了他的手机要他认真看电影。 ……然后他就忘了。 一直到现在见了况长古才想起来。 他做了坏事儿难免想要逃避，好在况长谷没有要发难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顾今停低下头回避况长古的视线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拿起筷子正准备吃饭，但见大家都不动，也不由顿了一下，迟疑道：“还有什么事儿吗？” 顾今停环视一周，即便再迟钝也察觉出桌面上暗潮涌动。 但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把目光求救似的投向了况长古，率先向他伸出橄榄枝，问：“你的假期是不是快结束了？” 况长古好像知道他想问什么，垂眸凝视着他反问道；“你接下来准备去a市？” 顾今停点点头，他现在理亏得很，不是痛诉况长古不陪他的时候了，连忙道；“你要是忙的话就先回去，等我回家了再去找你。” 顾今停话才说完，立刻就收到了华虞今的死亡射线。 桌上这群人里，他唯独还没和华虞今说要去a市这件事儿。 这回真不是顾今停的问题，他没忘，只是还没找到机会同华虞今见面。 但桌上的人都清楚的事情，只有华虞今听得一头雾水，这不是区别待遇是什么。 顾今停生怕华虞今又要生气，没想到华虞今咬着牙，不仅没发火还朝他笑了笑，于是又连忙给华虞今夹了一筷子菜权当赔罪，问他能不能一块去玩。 “全都是你能吃的，少油少盐高蛋白。”顾今停认真看着华虞今道：“这样你就不用天天吃草了。” 华虞今有些戏需要控制体重的时候，经常吃得比兔子还素。 顾今停这种肉食动物时常觉得他可怜，于是总是在华虞今控制体重的时候，当着他对面大吃特吃，偶尔也会良心发现给他带点儿能吃的。 华虞今对食物的兴趣不大，但他最近同顾今停相处得非常融洽，几乎是这几年的巅峰。所以更加不愿意离开顾今停，立刻点头了。 顾今停觉得自己安排得极其妥当，吃完午饭立刻开始挥斥方遒地安排大家的行程规划。 他坐在沙发上没研究一会儿，徐玄应就拎了两杯饮料凑过来，贴着他坐下，一边听他的计划一边慢悠悠补充：“我不想和况长谷坐一辆车。” 顾今停点点头，徐玄应和况长谷从来不对付，顾今停完全不觉得徐玄应的话有什么问题。 徐玄应一边说，一边揽上顾今停的腰，还要指手画脚：“华虞今也不能和嘉措一起坐。” 第58章 “他俩刚见面不就吵了一架吗，肯定不对付。”徐玄应一边说一边点评：“他们真是麻烦。” 顾今停闻言偏头瞧了他一眼，徐玄应一点儿没有自己把自己也骂了的认知。 他正得寸进尺地要把脑袋也放到顾今停肩上，忽然脸色一变，直起身来。 第41章 顾今停今天穿了件花衬衫, 只解开了最顶上的两个扣子。衬衫领子不低，把他脖颈上的项链遮了个严严实实，所以徐玄应一时也没发现—— 他送给顾今停的金项链金坠子什么时候变成了他现在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项链。 徐玄应忽然长出了脊柱似的, 也不贴在顾今停身上了，直挺挺的盯着顾今停，下一秒忽然伸手开始掏顾今停脖子上的项链。 顾今停戴这些首饰总是一阵一阵的, 所以他也不指望顾今停能戴多久。 但是通常情况下, 顾今停都会戴上个三五天再摘下来。没想到这一回竟然这么快就摘了下来，还换上了别人的项链。 顾今停一时间没想起项链的事儿，直到徐玄应把项链从顾今停脖子上勾起来, 顾今停这才反应过来。 他脖子上戴着的这条, 是沈思元昨天晚上给他的项链。 徐玄应脸上写满了：你竟然戴着别人的项链这几个字，顾今停心想糟了。 上一回顾今停戴嘉措送的手串被徐玄应抓到, 徐玄应都得让他戴自己送的手串半个月。这回才戴上徐玄应送的项链转眼就换了一条，还被徐玄应抓了个现行。 顾今停简直不敢想徐玄应会怎么闹。 “这项链…谁送你的？”徐玄应咬牙切齿道。 顾今停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告诉徐玄应是谁。徐玄应和沈思元这几天也莫名其妙的不大对付，告诉徐玄应是师兄送的，肯定会招惹一堆麻烦。 但如果不说, 现在这个情况恐怕也很难完事儿。 顾今停还在犹豫之中, 沈思元的声音不知道从哪儿传来，笑意浓重：“是我送的。” 顾今停倏地回头, 见沈思元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笑盈盈的看着他们。 沈思元这句话如同火上浇油, 徐玄应望向沈思元的表情立刻发生了变化。 “师兄…”顾今停本来想问师兄怎么来了，就被徐玄应拉住了手。 沈思元来得太巧。 就像是时刻注意着这里的情况, 就等着徐玄应这一句话一样。 “原来是师兄送的啊, 我说呢。”加入南极生物峮幺五二二七五二爸以，每天吃肉徐玄应望向沈思元的时候眼底毫无笑意，嘴角的笑也冰冷：“怎么总有人喜欢送今停这种…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既不保值, 又容易坏。”徐玄应冷冷道：“也就是图个新鲜戴着玩玩，和黄金这种能戴一辈子的等价物还是不能比。” 徐玄应说完，又转向顾今停道：“还是金子有用对不对？又好看又有用，过个几千年，这种东西早都烂光了，金子还是金子。” “……”顾今停无辜的眨了眨眼。 沈思元好像完全听不出来徐玄应话里话外的意思，脸上笑意丝毫没变。 “几千年后我们都死了，还要金子干什么？”沈思元对上徐玄应，笑道：“况且，今停缺这点黄金么？” “重要的不是礼物，是心意。” 沈思元没有再看徐玄应，轻轻瞥开眼，只是缱绻看着顾今停道：“今停喜欢才是最重要的，对不对？” 顾今停看着沈思元，同样没敢点头。 他对上徐玄应心虚，但也不能为此伤了沈思元的心。 顾今停看看徐玄应，又看看沈思元，见他们刀光剑影没有丝毫要收场的架势，犹豫半晌道：“要不你们先出去吵一架？” 他这一句话出口，徐玄应和沈思元反倒气焰渐消。 “师兄送的项链我很喜欢。”顾今停见他们消停开始各发甜枣：“你送的我也很喜欢啊。” 徐玄应吸了口气，眼瞧着就要开始输出，顾今停迅速打断他的施法，从口袋里掏出了徐玄应送的那条项链道：“哝，我都随身戴着呢。” 徐玄应眉毛一挑，脸上再没有委屈弃犬的模样，底气也跟着足了：“我就知道，你还是最喜欢黄金的吧。” 顾今停见他轻易被哄好，放下心来，转身想哄另外一个。 没想到沈思元一点儿脾气没有的样子，温柔的看向顾今停，只说：“你喜欢就好。” 顾今停立刻被感动坏了，觉得师兄真好，温柔善良又善解人意，一点儿都不计较。如果换做华虞今早就和徐玄应吵翻天了。 沈思元掀起一场风浪，悄无声息的退场，反而在顾今停眼中成了那个委曲求全的角色。 徐玄应只觉得他都是故意的，恨不得现在就把他送走，再也不能近顾今停方圆八百米。 刚发生了这么件事儿，顾今停生怕其他人再起摩擦，干脆喊了五辆车来接他们，一人坐一辆车公平又正义，绝对不会起争端，一长串的开出了门。 但是再缜密的计划也总会出意外，他们好像连车速都要悄悄比较一番，一个快的赛过一个，在蜿蜒的公路上飞速驰骋。 虽然顾今停自己开车喜欢快点儿，但只要方向盘不握在他手上，他就只求稳，老老实实坐在后座系上安全带拉出213来商讨对策。 但213完全是个帮不上忙的笨蛋，只会毛茸茸的窝在顾今停手心里翻出圆滚滚的肚皮出来任揉。 第59章 顾今停把213揉了又揉，忽然正色道：“你觉得谁嫌疑最大？” 213拉了个表：况长谷有体检背书，嫌疑最小，计零分。 华虞今和嘉措还没有什么发现，也计零分。 徐玄应疑似胸部发育，计一分，沈思元疑似反胃害喜，也计一分。 顾今停犹豫一会儿，决定还是得多同嘉措和华虞今相处，不能只顾着玩。 顾今停翻出手机，找到华虞今对话框开始打字，准备约他单独出去玩，好观察观察他身上有没有疑点。 顾今停想了一会儿a市好玩的地方，编了一通，正准备发出，他的车窗被人敲响了。 顾今停一惊，几乎都想到了灵异事件上。这才发现，车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停了下来，嘉措正站在车门外，安静的垂眸看着他。 顾今停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儿，连忙开门给嘉措腾了位置。 嘉措上了车却一点也不着急，耳坠上的红珊瑚微微晃了一会儿停下，嘉措看着顾今停轻声道：“我还没带你去看大白…湖也还没看。” 嘉措这样看着他，顾今停立刻想起他同嘉措说要来草原找他玩，嘉措给他回的那个电话。 嘉措那时就说要带他哪儿哪儿玩，去看湖、看花、逛寺庙，但他带着一堆人上来草原，乱七八糟的事情有多，什么地方也没去成。 顾今停看着嘉措，迅速为自己找好了借口——他也还没有好好观察过嘉措。 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观察一下嘉措，这是正事儿，不是贪玩。 第42章 嘉措似乎谋划许久, 见顾今停答应，立刻让司机下车自己上了驾驶座。 顾今停跟着他坐上副驾驶，才系好安全带, 嘉措立刻启动，连导航都没开倒车就走，仿佛晚一步就会被什么拖住。 车速飞快, 窗外的绿色不断驰骋而过, 深浅浓淡徘徊。 再往外看是辽阔宽广的天地，及膝的草绿的各有不同，只是全部皈依着风, 滚动出风的轨迹。蔚蓝的天上挂着以团论型的云, 在这儿似乎连云都能称得上浓烈。 远眺没有钢筋水泥，更没有高楼大厦, 尽头是连绵起伏的山，近处是平坦开阔的绿。 顾今停慢慢从窗外收回目光，落到嘉措脸上。 嘉措的骨相长得很好，符合四高三四的骨骼侧脸都尤其明朗干净。 但他眉眼长得尤其好, 不是精致美丽的好, 而是充满了野性难驯的自由的好。 他长得太锋利，看起来就难以降服, 是那种日行千里但不能合群的野马。 顾今停第一次见到嘉措的时候，虽然当着老师的面答应了带带嘉措, 但也难免担心他不好相处，出了办公室第一件事儿就是带他去吃饭探探虚实顺带着联络联络感情。 嘉措落后顾今停小半步跟在顾今停身后, 颇有点亦步亦趋的样子。顾今停带着他下了楼, 站在一树春光里回头，笑盈盈的望向嘉措问他：“嘉措…？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嘉措略微低头看着顾今停, 像是莫名其妙闯进你后院的狼，不摇尾巴也不叫，只是静静地无机质地注视，就足以让人心生退意。 嘉措仍旧没什么表情，疏离而冷淡，只摇了摇头说：“听你的。” 既然听顾今停的，顾今停就不客气了，带着他直冲最近新开风评不错的苏州菜馆。 这家店的装修很有古意，小桥流水的装潢风格同嘉措这张脸格格不入，低头看菜单的样子也显得古朴。 浓密的黑色碎发随着他低下头点动作遮掩了眉眼，只能瞧见他高而挺直的鼻梁和清晰分明的下颌线。 顾今停观察他的眼神毫不收敛。 似乎是因为在草原上锻炼得多的原因，嘉措身上的肌肉瞧起来就结实，尤其是胸肌饱满而显目。 顾今停下意识将他和徐玄应对比，又在对比结果出来之前将这件事儿抛之脑后，迎上嘉措的目光问：“你点好了？” “嗯。”嘉措将菜单递给顾今停道：“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顾今停一看，嘉措只点了两道菜，一道狮子头一道炒时蔬，寻常而普通，瞧不出什么门道。 顾今停又添了松鼠撅鱼和白袍虾仁，随便选了例汤就把菜单递给了服务生。 饭局向来是拉近关系的好方法，顾今停虽然不会带着嘉措喝酒，但吃饭嘛，一来二去不就熟了。 况且他也好奇—— “你为什么想学哲学啊？” 嘉措愣了一下，像是有些迟疑：“我不是学哲学的，我学的工科。” 这回轮到顾今停惊讶了。 嘉措和顾今停一个宿舍，而宿舍一般是同样专业的人凑一块，所以顾今停才会下意识认为嘉措和自己同一个专业。 但他也没多纠结，继续换了个问题同嘉措闲聊。 顾今停原本只是打算初步了解一下这个老师让他照顾的人，确认一下对方的情况和性格就足够判断自己应该做什么。 但和顾今停以为的“需要帮助”的人不同。 嘉措并不因为到了新的环境而表现的尖锐，反而坚定而温和，同顾今停几乎倾盖如故。 嘉措甚至算得上健谈，他在顾今停面前从一而终的乖顺，见顾今停有兴趣便同顾今停说了许多草原上的故事。 讲雪什么时候落、草什么时候长、花什么时候开，讲猎鹰、赛马、摔跤，讲咸奶茶、青稞酒、手把肉。 第60章 顾今停第一次见嘉措的时候就说，有时间一定要来他的家乡看看。 没想到一直到了现在才真正有机会来草原。 不知过了多久，嘉措慢慢停了车。 这是一片小集市，更像是年轻人的聚集区，由汽车后备箱、鲜艳的毯子和各种零碎组成。 和其他城市的小集市大差不差，年轻人聚集玩乐，唯一的区别就是这儿开在草原上。光凭这一点就给这个集市披上了一层特殊的魅力，顾今停兴致勃勃的下车开逛。 离车不远处是一个不大的烧烤摊子，顾今停一下车就闻着味了，直奔烧烤摊前点了几串肉，目光又飘向了一旁的后备箱调酒。 他才心动，接着就闻到了隔壁后备箱咖啡传来的馥郁香味，应接不暇。 顾今停是个成年人，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全部都要，给自己点了杯调酒，给嘉措点了杯咖啡，接着才回去找站在烧烤摊前帮他等着烧烤的嘉措。 嘉措虽然没有跟在顾今停身旁，但眼神却带着温度似的一直黏在顾今停身上。 看他奔向大千世界，再看他向自己走来。 顾今停对这些事情一直很热衷，颇有些欢喜雀跃的把咖啡递给嘉措和他在人声鼎沸中说悄悄话。 “我刚才看到前面有卖画的。画的是小牛小羊什么的，好可爱。”顾今停盯着烧烤架上滋滋冒油香味扑鼻的肉串说：“我们一会儿去看看吧。” “嗯。”嘉措带他来就是玩的，自然不会拒绝。端着咖啡正想喝，忽然顿了一下，问：“要不要试试？” 顾今停凑上去扶着嘉措的手啜饮了一口，亮着眼睛说：“还不错，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喝点儿。” 卖画的摊子离食品聚集区不算近，用鲜艳明丽的毯子铺出一块地，上面摆着许多小动物。 嘉措接过摊主烤好的肉串，顾今停从他手里拿走几根，用胳膊撞了撞他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夸张卡通的画风，鲜艳明丽的色调，顾今停蹲在画摊面前挑了好一会儿，抬头望向身旁的嘉措，就这么仰着头问他；“你喜欢哪个？” 嘉措摸了摸顾今停发顶，顺手指了指左上角说：“那个不错。” 顾今停又瞧了他一眼，从左上角里挑出一只展翅鲲鹏，让店家仔细包好，自觉挑了幅好画，美得不行，接过包好的画就下意识递给了嘉措。 嘉措看着顾今停偶尔会想起大白从前生的那窝小狗。 那窝小狗里只有一只同大白一样是纯白色的，性格也像大白，才会走路就活泼的到处乱串，经常赶不上兄弟姐妹的饭点。 嘉措只好亲自拿着奶瓶给它喂奶，小狗不懂饿，嘉措也没什么经验，总是将它喂的肚皮滚圆，很快就比其他兄弟姐妹大了一圈。 也许是因为它是嘉措亲自喂大的，这小狗一点儿不怕人，无论对谁都能轻易翻出自己的肚皮，肉骨头都能往他手心藏。 顾今停美滋滋的逛了半天，忽然想起件事儿。 他可不是来玩的，他有正紧事儿！ 顾今停想到这儿，忽然反应过来，倏地回头把嘉措手里的咖啡杯抽走了。 就他浅薄的育儿知识储备来说，孕期应该不能摄入太多□□。 嘉措任由顾今停从自己手里把咖啡抽走没有丝毫抵抗，只是微微挑眉问他：“怎么了？” 顾今停一时间没想出好的解释，干脆以攻代守，问他：“你最近有没有什么…感觉？” 嘉措不明所以的反问：“什么感觉？” 顾今停思考了一会儿，重新扬起头问他：“头晕恶心？心慌气短？或者食欲不济？情绪不佳？” 嘉措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顾今停，半晌忽然问：“怎么了？” 这回不明白的人换成了顾今停。 迎着顾今停疑问的目光，嘉措缓缓问道：“你在烦恼什么？” “你从…来到这里开始，就不太高兴。”嘉措斟酌字句般语气凝重道：“出什么事儿了吗？” 嘉措走进了一些贴近顾今停，伸手把他虚揽进怀里，问他：“你为什么不开心？我能做些什么吗？” 顾今停靠在嘉措怀里垂下眼看了两秒草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今停几乎把报喜不报忧刻在自己的人生信条里，从不肯向他人诉说自己的烦恼。但嘉措对他的情绪总是有着独特的、出乎意料的敏感度，轻易就能看穿他的伪装。 嘉措正想继续问，顾今停忽然抬头，朝嘉措露出了一个无懈可击的笑道：“怎么这么问？” “我担心期末考。”顾今停随口扯了个谎，笑道：“还没出分么。” 其他不说，顾今停在学习方面可谓刻苦，他的分数在系里向来高悬，拿这个当借口是明摆着不想提起自己真正的烦恼。 他们俩都心知肚明。 嘉措看了顾今停一眼，没继续追问，只应了一声说：“快了。” 顾今停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听嘉措说：“我做了一把锤子。” “嗯？” 这是他们工科的传统，毕业前会做点儿什么。手搓一把锤子送给喜欢的人几乎是他们系的习俗了。 虽然嘉措还没毕业，但是看着学长们都在计划着做锤子，也跟着做了一把。 顾今停隐隐约约知道他们有这个传统。 他们系到最后总会做把锤子送给心上人，毕业表白赠礼也是锤子满天飞。偶尔也有做成其他样子的，但归根结底还是一个意义。 第61章 嘉措看向顾今停眼睛亮着黑釉般的光，轻轻道：“送给你。” 顾今停似有预料，眨了眨眼没有立即答应，没有停留的往前走了几步才犹豫道：“给我吗…？” “我记得你们是不是有个什么送礼传统？”顾今停下意识找了个卖弓的摊子端详，一眼都没有看嘉措，逃避似的嘟囔：“送给我的话…是不是太浪费了？” 第43章 嘉措没说浪不浪费的事儿, 垂首望着顾今停的侧脸问他：“怎样才不算浪费？” 顾今停摸了两把弓，没回答上来这个问题。 嘉措缓缓靠近他，和他亲密的挨在一块, 又问：“我送你锤子，你不开心吗？” “怎么会呢！”顾今停倏地回头否认，真挚道：“你送我礼物我当然是开心的。” “这就够了。”嘉措的目光犹如实质般热烈的舔在顾今停脸上, 却表现的含蓄, 只是轻轻微笑道：“我希望送给你，你愿意收下，这就是它的使命。” 嘉措的话像是在说他的“锤子”, 也像是在谈论他的爱意。 连同他的笑意一样清澈, 顾今停没有理由推辞，只好同意, 并且迅速转换了一个轻松的话题：“哪把弓更好？” 顾今停左手拎了一把暗红色底镶金纹，外表华贵精致的弓，右手拎了一把黑底银纹、低调但明显专业点儿的弓，如是问。 嘉措顺从顾今停的意愿帮他挑了把弓, 继续逛起了集市。 他们一路逛吃, 满手油光，最后嘉措找了个地方带着顾今停洗了手, 他俩都没有带纸巾，顾今停只好伸着手甩了甩, 试图自然风干。 嘉措看他架着手觉得好玩又可爱，不知道从哪儿拎出来张帕子, 捏着顾今停手腕给他擦手。 顾今停看着嘉措这个架势还以为这张手帕很珍贵, 迟疑道：“一会儿就干了，不擦也没关系。” 嘉措捏了一下顾今停的指尖, 抬眼反问他：“可以牵手吗？” 他们不是没牵过手，在学校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拉拉扯扯搂搂抱抱都很寻常。 但嘉措这样一问，就有什么不对了。 顾今停说不上来，但嘉措话里的牵手好像不仅仅是牵手，背后似乎有无限缱绻暧昧涌来，贪婪的将顾今停席卷裹挟。 未知的恐惧让顾今停下意识回避，但嘉措又伸手勾了勾顾今停的指尖，几乎和顾今停贴在一块。 嘉措带着顾今停进入了他熟悉的范围，顾今停迟疑了一下，没有抽出手。 他其实没觉得牵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不过嘉措这样郑重其事的单独提出来，难免让顾今停下意识警惕。 可嘉措的反应太自然，像是完全不觉得他这样问有什么问题，将顾今停指尖勾到手里又低声问了一边：“我牵了？” 他们的手都已经勾在一块了，这时候再拒绝反而显得小题大做，顾今停在嘉措手心里动了动，就当作答应。 顾今停一边逛，一边分心在和嘉措牵着的手上，纠结了好一会儿。 但嘉措拉着他东走西逛，一如往常，顾今停也很快忘了什么牵手不牵手的事情，被新鲜的小玩意儿吸走了注意。 嘉措拎着顾今停买的零碎，顾今停抱着弓回到嘉措家里时，顾今停心满意足正发懒，但大白一从屋内跑出来，顾今停立刻把弓扔到嘉措怀里开始快乐撸狗。 大白在地上转了几个圈，尾巴在顾今停腿上狂甩，还没等顾今停把大白搂进怀里，门外又哒哒哒跑进来几只小狗。 小狗一个个圆头圆脑，还没立耳，像小兔子一样的耳朵耷拉着垂在脸庞，随着进来的一路小跑摇来晃去。 顾今停的心都快化了，立刻转身抱起小狗，这只摸摸那只颠颠，还要亦步亦趋的跟着嘉措追问：“这只叫什么名字？那只叫什么名字？” 顾今停这样跟着嘉措，小狗们也同样摇头晃脑的亦步亦趋跟着他，大白也跟在边上，拿吻去蹭顾今停的腿。 顾今停走路都得小心翼翼地，生怕一个不注意踩着它们。 嘉措看着举步维艰的顾今停投来的求助的目光，干脆指了指屋内道：“先抱进去，我一会儿来找你。” 顾今停点点头，嘉措又俯身拍了拍大白，指了指顾今停道：“大白带他进去。” 大白在嘉措手上蹭了蹭，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盯着顾今停示意他跟着自己来。顾今停换衣服的时候来过嘉措家，也不算很陌生，跟着大白往客厅走去。 嘉措很快也跟着进来，让顾今停躺在躺椅上，接着抱起小狗放到顾今停身上腿上。接着自己也拖了把躺椅到顾今停身边，抱起大白躺下给顾今停一只只介绍自己家的小狗。 这只叫什么，那只叫什么，这只喜欢吃苹果，那只挑食不吃果蔬，零零散散构成了顾今停身边的一只只狗。 顾今停认真听了半天，忽然啊了一声，说：“感觉现在好幸福。” 一只小狗躺在他肚子上，一只小狗趴在他腿上，还有一只蜷缩在他腰边，毛茸茸暖烘烘，他一摸，小狗就呜呜的把脑袋往他手里埋。 嘉措轻轻地给大白梳毛，说：“它们也快立耳了。” 顾今停原本正闭着眼睛享受，闻言睁眼瞧了顾今停一眼，奇怪的问：“要立耳的话，不用立耳器辅助吗？” 嘉措也看过来道：“不用立耳器，不强求它们立。” 第62章 “不用立耳器它们也能立起来吗？”顾今停无意识的摸着小狗耳朵问道：“立不起来怎么办？” 小狗被他摸的止不住的摇尾巴，嘉措看着他的手想了一会儿道：“有些狗天生就会立耳，时间到了就立了。不会立的也没关系，就垂着也挺好。” 摸着软软的小狗耳朵，顾今停也觉得垂着不错，但想着想着，顾今停的思维忍不住滑向——嘉措像是能当个好爸爸的样子。 这个念头一出现在他脑海里，顾今停的目光就不由自主的看向嘉措的小腹。 嘉措没有任何长胖的迹象，他偷偷摸过的小腹一如既往的结实细腻，顾今停一边摸狗一边漫不经心说：“你以后一定能当个好爸爸。” 嘉措闻言愣了一下，顾今停又说：“你带小狗都能带的这么好，带小孩一定也不在话下吧。” 嘉措这回终于明白，从躺椅边上的兜里掏了包小零食出来，递给顾今停说：“我教你。” 顾今停不明所以的接过袋子一看，是狗狗零食。 随着这包零食一出，他身旁的小狗全部支楞了起来，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全跃跃欲试的盯着顾今停。 嘉措帮他把腿上的小狗全抱到地上，示范的放了只手到小狗面前对它说：“握手。” 小狗已经被嘉措训了一段时间，歪歪脑袋很快把爪子搭在嘉措手上。 嘉措一边表扬它，一边拿了块小狗饼干喂它，接着转身把零食袋递给顾今停鼓励他：“试试。” 顾今停半知半解的学着嘉措的样子对小狗说：“握手！” 小狗嗅嗅他，也乖乖的把爪子放到了顾今停手上。感受到手上微弱的重量，顾今停心都快化了，恨不得把手上的零食全喂给它。 顾今停和狗狗玩似乎也下意识端水，陪这只小狗玩两次握手游戏就要换一只小狗，如此来回两次，终于把狗狗零食喂完了。 顾今停意犹未尽，把手伸到了嘉措面前摊开。 嘉措看着顾今停纤细修长的手，略微歪了歪头望向顾今停，随即学着小狗握手的样子把手搭了上去。 顾今停反倒愣了一下说：“不是…我想要零食…” 他还想继续和小狗玩，所以伸手管嘉措要小狗零食，没想到嘉措会把手搭上来。 嘉措挑挑眉，没说什么，反手从躺椅兜里又掏出了一包小零食放到顾今停手上。 顾今停把这包小零食左手倒右手，环视了一圈小狗，目光最终落在嘉措脸上，忽然笑了。 顾今停又伸出只手在嘉措面前摊开，笑意盈盈逗他：“握手。” 第44章 顾今停逗完狗, 躺在嘉措床上补了个觉，傍晚才被嘉措拉起来吃饭。 嘉措在他睡觉的时候翻出家里的烤炉烤了只羊，顾今停睡的迷迷糊糊, 被嘉措拉进餐厅。 小狗们和大狗一起排着队跟着嘉措，也等着开饭。 顾今停还没完全清醒，不想离开人, 就跟着小狗们一起往厨房走。 厨房里是很浓郁的肉香, 灶上炖着一大盆肉汤，没放调料，清香四溢。 顾今停看着嘉措把肉汤从灶上搬下来, 捞出里边的肉放到边上冷却, 又弯腰在柜子里翻着什么。 顾今停蹲在小狗身边，轻轻摸着小狗的毛问：“你在做什么？” 嘉措从柜子里拿出两袋狗粮, 没有回头，一边把肉撕随绊倒狗粮里，一边应他：“给它们准备午饭。” 顾今停没说话，一边摸着小狗一边看着嘉措忙碌。几乎和他相反, 嘉措沉稳又能干, 操持家务也是一把好手。完全不像顾今停，他一个人生活只能保持自己最低限度的活着。 嘉措的身影被光影切割, 光斑点点扑在地上，温暖却并不晃眼。 顾今停看着嘉措用汤拌了狗粮, 均匀放进小狗的碗里。小狗几乎把脸都埋在了碗里，只露出翘着毛茸茸尾巴的屁股。 顾今停没打扰它们吃饭, 亦步亦趋的跟着嘉措问：“我们吃什么？” 嘉措收了这儿的零碎, 指了指屋外道：“我在外边烤了羊。” 顾今停连忙出了门，院子里摆着烤全羊的大炉子, 还是全自动的。 烤全羊闻起来已经烤得差不多了，香料味混着肉味四溢，隔着炉子顾今停都能想象出羊肉表皮脆层滋滋冒油花的样子。 他从小胡吃海喝，不是没吃过烤全羊，但是自己烤的和买来的怎么能一样，立刻凑到边上去研究。 嘉措站在门口喊了他一声，问他：“你想喝点青稞酒吗？” “喝！”顾今停意动，连忙道：“我喝一点，你就别喝了。” 嘉措拎了瓶自酿的青稞酒，见顾今停乐不思蜀干脆把桌子支在阴凉地上在外边吃。 顾今停洗完手乖乖拿了碗筷盘刀，嘉措把烤全羊一整扇拎了出来放到架子上，又撒了一层调料，问馋得不行的顾今停：“你喜欢吃哪儿？” 顾今停口水都快流碗里了，当然不挑，让嘉措随便切点儿都行。 “我分一点儿给隔壁家的小朋友。”嘉措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手下的羊，干脆从中间砍成左右两半。 嘉措先分了两根肋排到顾今停面前的盘子里，接着才开始肢解剩下的羊。 羊排外表油亮金黄，酥脆诱人，里面的肉却还是绵软香嫩，嘉措解羊的功夫，顾今停就吃完了这两根羊排，甚至青稞酒都就下去半瓶。 第63章 嘉措又往顾今停盘里放了根羊腿，嘱咐他：“慢点儿吃。” 顾今停点点头，忽然感慨：“你以后一定是个好爸爸。” 嘉措坐到顾今停身边，闻言笑道：“怎么忽然说这个？” 顾今停啃的满嘴油花，认真道：“就是感觉你很喜欢孩子，也很会照顾小孩。” “小孩如果和你一起生活在草原上应该会很开心吧。” 嘉措颔首，说：“会开心的，我小时候就很开心。” 顾今停没有拿杯子，就着瓶口喝青稞酒。 嘉措想了想，慢慢笑道：“春夏可以让小孩在草原上玩，草长得又浓又密，小孩摔倒也不会疼。秋冬就带她去市区，方便又暖和。等小孩四五岁，能坐稳会走路了，我就带她去骑马。” “再大一点，小孩就可以挑一匹自己喜欢的小马，可以养自己的狗，有自己的猎鹰。” 顾今停神色复杂，又喝了口青稞酒，问：“…那你想要小孩吗？” 嘉措闻言愣了一下，说：“其实我没具体想过…如果出门天降一个小孩，我会想要养的。” 顾今停忍俊不禁，问他：“什么叫天降一个小孩？” 嘉措又给顾今停投放了点儿肉，说：“小孩本来就是长生天赐下的宝贝，要好好照顾她，让她健康自由的长大。” 嘉措长得完全不像是会这么喜欢小孩的人。 他瞧起来就野性难驯，让人很轻易的就能联想到黑豹之类的大型猛兽，完全猜不出来他充满爱意的样子。 但顾今停见多了他温驯的模样，难免对他多一些滤镜，觉得他一定是个好爸爸。 顾今停忽然有些冲动，问：“如果…我是说如果…” “你现在肚子里忽然有了小孩，你想要吗？你会觉得它不应该存在吗？你…” 顾今停看向嘉措，像是想向他寻求答案：“你会怎么想？” 嘉措垂眸看向他，眼中像是盛满光，脸色却很犹豫，欲言又止了一会儿终于道：“你喝醉了吗…男人是不会怀孕的。” 这瓶青稞酒比起顾今停常喝的高度酒清甜，度数也比高度酒低许多。但顾今停喝的太猛，也完全没吃点儿什么垫垫肚子，难免微微上头。 但这点儿荡漾连微醺都称不上，顾今停只是… 有点担心。 嘉措盯了他一会儿，忽然问：“你不喜欢小孩吗？” 顾今停微微挑眉，神色松散的笑问：“你怎么会这样想？” “我不是不喜欢小孩。”顾今停斟酌了一会儿，找了个词坦然道：“我只是害怕。” “害怕？” 嘉措有些意外，他完全没想到顾今停会给出这样一个答案。 “我之前上过一门选修课，名字叫《与死亡》。”顾今停想了想认真道：“但是在谈论‘死’之前，我们先谈论了好几节课的“生”。” “我们讨论灵魂啊，□□啊，讨论二元论对它们的影响。讨论人格同一性，讨论□□功能和人格功能哪个决定你存在…” 嘉措静静地看着顾今停，看着他垂下纤长的眼睫盯着只剩下小半瓶的青稞酒，酒液在透明的瓶子里微微晃荡。 而顾今停只是垂着眼，低眉顺目，无辜又可怜。 “如果我们认为□□功能和人格功能同时存在才能证明你‘作为一个人存在’，那么…”顾今停说到这儿顿了一下，抬头看向嘉措：“你知道，在人类生命初期…从受精卵开始分裂繁殖分化，慢慢形成器官、四肢，很久之后才会有精神活动。” “那个受精卵——它拥有□□功能，但没有人格功能，它的大脑还没发育完全，没有理性不能思考…但它总将会有的。” 顾今停压着眉，连声音也低了下来：“你懂吗？它将来会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拥有独立的自我意识，它会有自己的梦想、信念、愿望、目标、恐惧…” 顾今停望着嘉措，第一次和其他人吐露困扰自己许久的问题。 “也就是说，从一团肉里长出灵魂。”顾今停说完沉默了一会儿，又抬眼看向嘉措：“我觉得很恐怖。” “除此之外…我还害怕它带来的一切附带品。关系的改变、身份的认同、未来的计划，我觉得它会毁了一切。” 嘉措静静地看着顾今停，他上午问顾今停在烦恼什么，就有轻微的预感。 顾今停并不是很愿意轻易将自己的苦恼倾述，因为他很善于解决问题。大多数时候他都能理智的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只是情感上仍旧会觉得困扰。 顾今停眼圈慢慢红了，水光潋滟，他这样看着嘉措，显得委屈极了。 顾今停垂下眼轻轻说：“我不爱它，我只觉得害怕。” 第45章 “那就不生。”嘉措坐到顾今停身边, 长臂一揽就将顾今停圈进怀里，问：“出了什么事儿，怎么忽然想到生孩子？” 顾今停想了一会儿, 还是没能和嘉措坦白这段离奇的故事，只是委屈的开口：“本来我应该在挪威的，我都准备好了。” 嘉措低头盯着顾今停, 顾今停细腻瓷白的皮肤因为酒精作用浮上些粉, 眼尾更是湿润泛红，泪眼盈盈，没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拒绝得了他。 “那就去挪威。”嘉措不明白顾今停的盘算, 只是从他的角度给出最能让顾今停开心的解决办法：“有什么事儿我帮你解决？” 第64章 顾今停看着嘉措感动得不行, 觉得嘉措真好，省心省力从不折腾人, 不会忙到没时间和他一块玩，而且还是个好爸爸的人选。 顾今停不着边界的正想着嘉措，余光就瞧见了一辆车停在了嘉措院门前。 顾今停忽然暗觉不妙，下意识从嘉措怀里坐直了看向院外。 如果他没记错, 这辆车大概可能也许应该是—— 车门被推开, 徐玄应一眼就找到了坐在院内的顾今停，立刻朝他大步走来。 徐玄应气势汹汹、恍若捉奸, 顾今停被他吓的无端心虚起来。 他自我反省，抛下大家和嘉措单独留下来的行为确实不太好, 徐玄应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也情有可原。 徐玄应三并作两步走到顾今停面前，见他一脸心虚样在准备一顿输出, 忽然轻轻皱眉。 顾今停那点要掉不掉的眼泪是被徐玄应吓没了, 但通红的眼圈却还没褪。 徐玄应长腿一迈，权把嘉措当空气, 坐到顾今停身边捧着顾今停的脸瞧，问他：“怎么还在这儿哭上了？” 顾今停一旦理亏就乖得很，往徐玄应的方向凑了凑，任由徐玄应捧着自己的脸，嘴上应他：“你才哭了。” 顾今停和徐玄应提起过关于“孩子”的事情，虽然那时顾今停糊弄过去了，但现在如果旧话重提，徐玄应难免会起疑。 只好把刚才同嘉措说的话再和徐玄应说一遍：“我想去挪威，我本来都准备好了去那儿住一个月的。” 徐玄应往嘉措的方向瞥了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顾今停笑道：“怎么这么可怜啊。” “去不了挪威就躲在这儿哭？”徐玄应在顾今停眼下摸了摸，问他：“你那事儿..不能等玩完回来再说吗，有这么着急？” “不行。”顾今停叹了口气说：“时间紧任务重，我还没有任何头绪。” 嘉措不动声色的听着他们的谈话，这才看了许玄应一眼。 徐玄应总是喜欢炫耀似的卖弄他和顾今停的小秘密。 含糊不清的代称、似是而非的句子，含义不同的词语，似乎他们之间有太多只可意会的东西，只有他们可以解码的加密聊天。 徐玄应习惯用这种不露声色的方法彰显他和顾今停的亲密，仿佛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儿可以介入。 徐玄应轻轻颔首，挑眉又道：“那就不着急…先给我解释解释——这是什么情况？” “我差点儿以为你出事了。殉情的时候没死，现在死了别说头条了，娱乐新闻都上不了。”徐玄应环视了一下四周，又剜了嘉措一眼，问顾今停：“留下来做什么？” 顾今停掀起眼皮无辜地看着徐玄应。 他总不能和徐玄应说，因为想试探试探嘉措肚子里有没有他的孩子所以和嘉措单独留下来吧？ 但是徐玄应明摆着一副问罪的样子，顾今停只好拽着他糊弄；“留下来玩嘛，你来草原一趟没吃过烤全羊不可惜么。” 顾今停连忙把自己的盘子放到徐玄应面前，亮晶晶地瞧着他道：“你尝尝，超级好吃。” 顾今停哄徐玄应也没忘了嘉措，回头看了嘉措一眼夸道：“这是嘉措烤的，嘉措手艺超绝，你还没吃过嘉措烤的肉吧？” 徐玄应光是看着情敌就足够食不下咽了。 但他没法拒绝这么殷殷切切盯着他的顾今停，只好塞了两口，食不知味的昧着良心说不错。 吃人嘴短，徐玄应吃了肉，顾今停就当作这是和好的信号，认为徐玄应不能再追究。 因为草原的天黑的太晚，八九点才日落，所以现在按照草原的时间算还只是日中。 顾今停把他和嘉措做好的计划讲给徐玄应：“快吃，我们一会儿去看湖！然后我们还可以…” 顾今停话音一顿，看着嘉措问：“湖上可以划船吗？” “我们原本准备去的湖不行。”顾今停和徐玄应说话的空档，嘉措又给顾今停切了一小盘肉放在他面前，说：“如果你想划船，我们可以换一个湖。” 顾今停对泛舟湖上的兴趣比观赏湖要大得多，连忙点头。 吃完烤全羊嘉措开车带着他们直冲池塘，绕过几个游客众多的景点，行人逐渐慵懒而悠闲。 再一转眼，顾今停心心念念能划船的湖就出现在眼前。 湖边停了一列的小船，全是色彩鲜艳的卡通造型小船，坐两人正好，但要坐下他们三个成年男性就有点儿勉强。 嘉措和徐玄应立刻开始谋划，恨不得把对方扔水里自己和顾今停坐船上。 收钱的大叔笑眯眯的招呼他们，顾今停留下来在冰柜里搜寻自己喜欢的饮料，让他们先去找船。 顾今停没瞧见自己喜欢的饮料，只拿了三瓶矿泉水抱在怀里朝岸边走去。 等顾今停站在岸边开始微微眯起眼找船的时候，徐玄应和嘉措已经各自找好了一艘小船，紧挨着停靠在岸边。 “今停——” “来我这儿——”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双方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移开目光觉得对方真碍事。 不同于嘉措迅速选了小船开始检查，徐玄应绕着岸边观察了一圈，才选了顾今停最可能喜欢的卡通风格的船。 所以徐玄应觉得自己胜算十足，见顾今停还在犹豫，立刻从船里钻了出来，站到顾今停前边结结实实把嘉措挡住，“快上船，我都看过了，没有比这艘更漂亮的了。” 第65章 确实没有比徐玄应那艘更漂亮的船，顾今停上前塞了瓶矿泉水到徐玄应手里，同感地深深点头。 正当徐玄应以为顾今停这是答应了和自己同船，喜洋洋转身，就看见顾今停往嘉措的方向走去。 嘉措则极其自然地往里挪了挪，给顾今停让出了位置。 徐玄应脸色刚变，没想到顾今停往嘉措边上扔了瓶水，又一个转身，钻进了徐玄应选的那艘漂亮小船里。 徐玄应立刻喜上眉梢，看嘉措也不胸堵了。 就连回程都要特地走到嘉措船前绕过，这才往自己船上走。 顾今停已经等不及，从船上探头：“快点上船啦！这边几艘都长一个样没区别，我们来比赛吧！” 徐玄应脚步一顿，立刻就被顾今停指定了一艘身边的船。 徐玄应对比赛毫无兴趣，试图争取：“我们不能一起坐一艘船吗？” “可是我们坐一艘的话，肯定划不过嘉措。”顾今停看向徐玄应：“而且我付了三艘船的钱。” 蓝天碧水，顾今停这样从下往上看徐玄应，琥珀色的眼眸也似含了一池春水，更加显得无辜，可怜可爱。 不是撒娇更胜撒娇，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徐玄应就算再铁石心肠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嘉措原本设想的场景是他们悠闲的划船赏景，和微风一起在湖上飘荡，他和顾今停坐在一块聊聊天看看水。 最不济也是两个人待在一起，只要和顾今停待在一块，无论做什么他都觉得好。 而不是—— 顾今停端坐在船里，伸出手臂直指湖对面的树，郎心似铁春风不动地对他们说：“那棵树看到了吗，我们比赛，谁先划到树下谁就赢！” 第46章 徐玄应只想和顾今停约会, 对什么比赛丝毫提不起兴趣。他高中时是划船俱乐部的，认真起来比赛结果当然不言而喻。 所以他只慢悠悠的跟在顾今停背后划水，一点儿没有要比赛的端正态度。 没想到嘉措却一点儿没有爱情第一比赛第二的意识, 横冲直撞奋勇直追，眼瞧着就要超过顾今停了。 顾今停立刻被激起斗志，划船的动作逐渐加快, 看嘉措的眼神都带着势在必得的气宇轩昂。 嘉措瞧他的目光倒是满怀笑意, 脸不红心不跳，还有闲情雅致问顾今停：“这个是人工湖，我们明天去看天然湖？” 顾今停觉得他在打心理战, 没理他, 低头努力划船。 徐玄应见他们俩眉来眼去觉得不妙，立刻后来居上, 从顾今停和嘉措中间冒出来，一船屁股把嘉措前进的路线给堵上了。 嘉措面对徐玄应可没那么好的脾气，立刻和他开始在水上互堵了起来。 他俩互斗，直接搅醒了一池春水, 不远处几只水鸟也被惊得飞上了岸, 生怕被他牵连。 没法飞的顾今停本来还犹豫了一会儿要不要劝架，没想到才一停下就被不知道谁狠狠撞了一下, 差点儿没把他撞水里。 顾今停立刻打消劝架念头，趁他们鹬蚌相争, 迅速上岸。 顾今停眯着眼睛看着池上两人互斗，还没见他们分出胜负呢, 电话响了。电话显示的是况长古, 顾今停迟疑了一会儿挂了电话，回拨视频。 视频过了一会儿才接通, 手机被固定在况长谷侧前方，能照出况长谷大半个上身。 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看起来可以随时去拍金融杂志封面。 不同于况长谷的精心准备，顾今停这儿则是满屏的脸，他凑得离摄像头太近，脸上细汗都能被瞧见。 划船的运动量不算很大，但再加上高原缺氧的环境，顾今停难免有些气喘，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 顾今停脸颊上粉了一整片，眼尾湿润，连带着嘴唇也泛红，春光莹润。 “你在做什么？”况长谷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滑向顾今停的唇瓣。顾今停唇峰清晰唇珠饱满，瞧起来湿润又甜腻。 他脸上就写着风月无边四个大字，偏偏没有一点自觉，咧嘴一笑翻转了摄像头，指着湖中央还在缠斗的的两艘船笑道：“我们刚才比赛划船来着。” 摄像头再一偏，顾今停对着自己停在岸边的小船自吹自擂道：“最后是我赢了！我先到的岸！” “真厉害。”况长古夸奖他的话永远温柔而真诚：“回来给你奖励。” 顾今停连连点头，雀跃的笑意感染力极强，接着顾今停话锋一转，把摄像头重新对准湖中央的两艘船：“至于他们…” 顾今停猜测道：“俗话说不打不相识，他们这个…应该算联络感情吧。” “嗯。”况长古跟着顾今停一起睁眼说瞎话：“他们看起来感情不错。” 顾今停得到况长古毫无原则的偏宠，无法言说但存在内心深处隐秘角落有点儿什么被抚平，顾今停忽然轻松地笑了笑，重新把镜头转过来问他：“你们现在到哪儿啦？” “还在飞机上。不用担心你的小朋友们，我帮你招待。”况长古把手机拿近了看着顾今停问：“什么时候回来？” 顾今停捧着手机想一想，说：“明天就回去了。” 顾今停声线干净清爽，但微微拉长尾音便总显现出撒娇意味：“你什么时候有空呀？” 每次提到这个话题况长古总是沉默许久，他翻开备忘录，密密麻麻的全是会议谈判交际，想要留出大块空白时间太难了。 第66章 顾今停很快读懂况长古的沉默，却没有体贴的转移话题，垂下眼道：“你公司边上新开了一家私房菜，很近很近，不到三公里。” 顾今停重新把目光投向屏幕里的况长古，抿了抿嘴追问：“你不会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吧？” “我都有空，你什么时候想吃饭都行。”况长古轻轻叹了口气哄他：“下个星期陪你去玩好不好？” “水族馆？还是动物世界？再去一次海洋乐园？”况长古道：“或者你现在想去游乐园？环球？” “我早就过了喜欢海洋乐园的年龄了！”顾今停嘴上这样讲，脸色却立刻好看起来，雀跃道：“我们去爬山看日出吧！” 况长古顿了一下，他完全不明白爬山看日出的乐趣在哪里，但他永远只会答应：“那就去爬山看日出。要不要露营？想不想野炊？” 况长古太会哄顾今停，哄得顾今停答应他明天一早就往回赶，接下来都住在况长古那儿。 顾今停挂完视频才反应过来，况长古只是在给自己画大饼啊！ 嘉措和徐玄应也慢慢上了岸，两人脸色都不算好，瞧对方的眼神都恨不得把对方踹湖里。 顾今停虽然被画了大饼，但况长古答应他的事儿少有没做到的。所以还是欣悦，没管他们的是是非非，大手一挥重新把他们赶湖里，开始随水飘荡。 这湖是人工湖，并不是活水，没有暗流。他们三只小船没什么被冲散飘荡的机会，要动不动的漂浮在水上。 顾今停放松身体倚着靠背，漫无目的地看了一会儿蓝天，看风起云涌、云卷云舒。 漫无边际地想着系统啊、孩子啊、还有那天晚上的事情。 他到现在仍旧觉得荒诞。 为什么世界上能有系统这种东西？为什么男人会怀宝宝？为什么会是他遇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如果不是213告诉了他况长古保险箱密码，用现实的保险箱当作真实性筹码，他现在估计还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在疗养院里接受治疗。 不过即便是到了现在，他也还是怀疑。 总觉得，如果再夸张一点，从头到尾都只是他的幻觉呢？ 怀疑着怀疑着他又开始反思，为什么比起世界上有系统，或是男人能生孩子这种事儿，他更能接受自己有病？ 为什么他宁可否定自己，也不愿意否定荒诞的人类文明？ “213，”顾今停胡天胡地地想了半晌，喊了一声213，发光小球立刻就出现在他眼前，问他：“怎么啦怎么啦！你找到孩子在哪儿了吗！” “没有。”顾今停拎起手中的球，微微眯起眼睛道：“我就是有一件事儿想不明白。” 213在顾今停手心里翻腾半天，这才转了过来，小心翼翼问：“什么事儿啊？” “你说，”顾今停拿213玩了两个抛接球，继续道：“你找不到那个小孩和…它的爸爸，这是你的工作失误吧。” 顾今停把213捧到面前问他：“那为什么是我在帮你找小孩啊？这又不是我的工作失误。” “明明我才是本次事件最无辜的受害者吧？”顾今停盯着213，认真问：“为什么是我在找小孩啊？” 213心想糟糕，糊弄不过去了。 213立刻窝成一团往顾今停怀里钻，一边钻一边嘤嘤嘤的撒娇：“帮帮我嘛帮帮我嘛，难道你不好奇吗你不想知道吗？” 顾今停捏着213的细长绒毛把他拎起来，叹了口气问道：“你是笨蛋吗？” 213在空气中胡乱扑腾，闻言点点头道：“这个工作不需要太聪明，只要认真就好了。” 顾今停看着手上的小毛团，忍不住又问：“所以男人到底为什么会怀孕啊？” 213见顾今停松手，乖乖重新飞到顾今停怀里。 “不是男人会怀孕呀。” “啊？” “是因为那天晚上只有男的，所以一定在他们肚子里。” “……” 顾今停无语凝噎，捏起213就丢出了船外。 和213聊天完全像白聊，他们交流中的信息量完全等于0。但顾今停也确实不可能完全不再管这件事儿，他不想好奇也不想知道，但没办法对这件事儿视而不见。 顾今停继续放空，没过一会儿忽然觉得船震了一下。才回过神，就看见嘉措用一种高难的姿势从他的船上翻了过来，咚的一声落在他边上。 顾今停懵了一下，连忙让出位置。 嘉措从善如流，挤到顾今停身边低下头认真看着他。 顾今停疑惑地掀起眼皮瞧了嘉措一眼，偏了偏头疑惑地问他：“怎么了？” 有什么急事儿一点都等不了，非得现在这么危险的翻越过来找他？ 嘉措深深地望着顾今停，他其实没什么急事儿。只是看到了顾今停的神情，觉得顾今停在不开心。 顾今停偶尔会陷入一种不太开心的状态，烦恼一些他不太理解的形而上学。他不和顾今停讨论，不负责解答顾今停的疑惑。 他只想让顾今停快乐。 嘉措俯身给了顾今停一个紧紧的拥抱，像是一团巨大的毛茸茸淹没顾今停。这个拥抱持续了好几秒，嘉措动了动了，却没有松手。 只是侧过脸像是给了顾今停一个若有似无的吻，附在顾今停耳边轻轻道：“开心一点。” 第47章 他们离得太近, 顾今停能感受到嘉措说话间震动的气流在触及耳廓，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第67章 但他没有躲开这个怀抱，反而把脸埋进嘉措颈窝, 更加用力的回抱回去。 顾今停小时候不像寻常小孩，一点不怕人反而黏人的紧，要搂要抱抱着人脖子往上爬。 后来长大了, 在大家耳提面命之下才慢慢改了。 顾今停太纯真稚嫩, 思考许多人际关系的大框架，但却对日常交往的边界没有把握。他用本能解构了人际关系的限制，却没法在这个既定的世界中联系上他人。 他只是想做什么就做了什么, 他喜欢和嘉措拥抱, 就这样紧抱上去。不喜欢嘉措呼吸的气流扑到脸上，就躲开。 顾今停抱了嘉措好一会儿, 这才从嘉措的怀里钻出来，但还是紧倚着嘉措，问他：“我们晚上做什么？” 嘉措低头看了他一会儿，这才问他：“去烧烤？” “有小篝火聚会, 可以在上面烧烤, 很多年轻人都会来玩。”嘉措把顾今停搂在怀里，问他：“离我们也不远, 晚上去那儿？” 顾今停看着水面发了会儿呆，半晌点点头说：“那就去烧烤。我们是不是要买点儿材料？” 嘉措语气轻松和缓的和顾今停聊了一会儿即将要做的事情。 用行动对抗虚无, 用明确的事情对抗无序的混乱，顾今停慢慢被他融化。 直到他们聊到冰淇淋, 顾今停刚说完想吃巧克力味的冰淇淋时, 他们的船又被撞了一下。 顾今停被撞出经验了，下意识就往徐玄应的方向看去。 果然, 徐玄应怒瞪他船上的不速之客：“他怎么到你船上的！” 顾今停心道糟糕，正想解释就见徐玄应一手抓着他的船舷，一手撑着自己的船舷就要往他船上爬。 徐玄应腿还没抬，顾今停的船就猛晃了一下，差点儿把徐玄应晃水里。 顾今停吓得连忙扑过来挡在徐玄应面前固定住两艘船，这才问他：“你干嘛呢？” 徐玄应的目光从顾今停脸上飘到嘉措脸上，最后又飘回顾今停脸上，不可置信地指着嘉措道：“你让他上你的船不让我上？” “我们那么多年的风花雪月浓情蜜意都算什么？”徐玄应这儿立刻开演：“我们过去的海誓山盟举案齐眉又算什么？” “算成语算成语。”顾今停陪他演的敷衍，见徐玄应还要往上爬忍不住道：“你要是过来我们就真得喂鱼了。” 徐玄应眉毛一竖张嘴就要嚎你有了新欢就忘了就爱，新欢两个字刚出口就被顾今停打断：“不然我过去你船上？” 徐玄应立刻闭上了嘴。 翻船是高危动作，这儿虽然是人工湖，但水深也够呛。湖心里岸边也有一段距离，万一真落水了估计也爬不回船上。更何况这水是死水，怎么也称不上干净，要是真进水里接下来的活动全得跟着泡汤。 徐玄应自己不在意，但他没法不在意顾今停。 他自己爬船不觉得危险，但这份危险压在顾今停身上却是不同的分量。只好暂时纵容顾今停和嘉措一船，放在眼皮底下时刻监督。 顾今停顶着徐玄应犹如实质的，看负心汉的眼神，歉意的看嘉措一眼，把刚才和嘉措商量好的事儿全和徐玄应讲一遍，直到上了岸徐玄应才收敛目光。 嘉措先上了岸，在顾今停上岸时抢占时机扶了顾今停一把，接着在徐玄应要杀人的目光下一绕，和顾今停十指相握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顾今停抬头看了嘉措一眼，收到嘉措无辜的目光，好像完全不觉得牵手有什么问题。顾今停没法狠心拒绝，只好转身去解决徐玄应。 徐玄应眼瞧着又要开始骂人，顾今停赶紧伸出另一只手打断他的施法。 “闭嘴，牵手。” 第48章 被徐玄应这么一搅和, 顾今停那点愁思彻底消失，拉着他们就走。 顾今停牵着两显眼包倒也不觉得丢脸，只是他们这样牵成一排难免引人注目, 只好赶紧开溜。 直到坐到篝火前，他俩还是一左一右守护神似的的围着顾今停。 这儿不是传统篝火节该有的样子，在场的大部分都是年轻人, 三五成群零零散散, 喝酒聊天放飞自我。 这儿没有如茵绿草，枯黄的原野消失在光影尽头，噪杂的人声混杂着火苗燃烧柴火劈里啪啦的声响。 他们这撮篝火前摆了一个小的烧烤架, 顾今停坐在小马扎上兴致勃勃的守着。 他们玩到半夜, 顾今停生怕早上起不来，迷迷糊糊把大家都带上了飞机, 第二天一早就到了a市。 没想到一下飞机，嘉措就倒了。 也许是因为晚上没休息好，或者是因为飞机跨越海拔太大。总之，嘉措醉氧了。 顾今停看着嘉措蔫了吧唧的样子, 忍不住摸摸脸摸摸脑袋, 把他塞进酒店安置好，外加嘘寒问暖一番陪他吃完早饭这才和徐玄应一块汇合大部队。 顾今停对况长古有极度的、异常的信任, 仿佛什么事儿到况长古手里都不是事儿。 虽然况长古总是喜欢把顾今停从朋友身边捞出来，但况长古说帮顾今停照顾他的小朋友们, 顾今停就认为况长古绝对会帮他照顾的妥帖，挑不出任何错。 这是他对况长古诡异的信任, 所以他丝毫不担心沈思元和华虞今昨天过得怎么样, 况长古肯定能让他们吃好睡好。 他们四个在日料店里汇合的时候，刚过十二点。 第68章 服务员拿了个平板给他直播的厨房的食材情况, 顾今停看了一圈觉得都还行，把平板递给了其他人道：“看看你们有没有什么忌口。” 沈思元不吃贝壳类动物，华虞今倒是有一大堆忌口，顾今停听了几个觉得吓人，干脆和主厨聊起天来。 顾今停没吃多少早餐，饿得前胸贴后背。看主厨的目光就像瞧什么救命稻草，眼中都发光。 趁着其他人还在挑食材的功夫，主厨已经手脚麻利的掀开海胆的盖子准备给顾今停开小灶。 这几盒海胆海胆鲜嫩肥美，主厨看顾今停看着海胆眼都移不开，忍不住笑着问他：“海胆要不要多点儿？” 顾今停立刻把头点成拨浪鼓，于是厨师顺势把海胆寿司改成了海胆手卷，直接铲了一排的海胆到海苔上递给顾今停。 肉一进嘴，他看厨师的眼神就简直柔的能滴出水来，情真意切到任谁来都觉得像充满爱意。 顾今停三五口就把这贯手卷吃下肚，那儿也已经选好筷子杯子，准备上前菜了。 首先上了一杯粉紫色的饮料，上边点缀似的飘着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小花。顾今停尝了一口面色凝重，看到大家全是一脸僵硬的表情才忍不住笑了。 他们没让服务员留下来服务，最后还是主厨给他们介绍这杯是鲜榨紫苏汁。 主厨看着他们的面色凝重，下一道给他们上了全蟹。肥嫩鲜甜的蟹腿整整齐齐排列在蟹壳上，底下是油鲜浓香的蟹子蟹膏，看得所有人眼前一亮。 顾今停一边往嘴里旋蟹肉，一边和主厨打的水深火热。主厨笑得合不拢嘴，看沈顾今停的眼神慈爱又喜悦。 因为他们赶时间，所以主厨身边还跟了几个人一块给他们做这餐，但第一份菜品永远是由主厨先放到顾今停面前。 顾今停面前的菜总被其他人要精致而新鲜，可以说是由他开始再由他结束，顾今停一边吃一边还跟主厨现场点餐。最后主厨说他前段时间学到了新的天妇罗方法，顾今停立刻迫不及待等着尝试。 华虞今不能吃炸物，放在他面前的食物变成了加了蟹肉鱼子的沙拉，眼睁睁的看着顾今停一口一口再一口的吃着他喜欢的食物。 直到最后，顾今停和主厨窃窃私语了一会儿，主厨这才给他夹了一小块天妇罗。 顾今停撑着下巴盯着他笑道：“是玉米。肉不能吃玉米总能吃吧？真的一点都不油，你试试。” 华虞今看了看盘子里的天妇罗，又看了看亮晶晶盯着他的顾今停，没有再过多的犹豫，尝了一口。 确实如顾今停所说，极薄的一层外壳丝毫不油，玉米的鲜甜混杂着香味立刻涌进华虞今嘴里。 收到华虞今惊喜的目光，顾今停这才孩子气的笑了笑说：“好吃吧？是用和牛油炸的哦。” “你怎么总发呆，吃饭一点都不专心。”顾今停讨伐他：“认真一点。” 嘴上随这样说，但顾今停其实很能理解华虞今。 他们在这儿大快朵颐，但华虞今却因为许多忌口这不能吃那不能吃，盘子里的菜就差了许多。他们在这儿大腹连着和牛，华虞今却只能一口草接着下一口草。 顾今停看华虞今看久了些，徐玄应立刻啧了一声道：“他又不是小孩，多大人了自己不会吃饭么，还要你盯着他。” 沈思元也笑了笑问道：“今停下午准备去哪儿玩？” 顾今停完全没想好下午去哪儿，乱七八糟的地址在他脑子里飞速过了一遍，最后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否决。 华虞今不能去公共场合，沈思元不喜欢下水，他们刚到平原不能做剧烈运动—— 最后还是徐玄应沉默半晌忽然问顾今停：“我们能不能去迪士尼？” 顾今停闻言想都没想就否定了，说：“华虞今不能去人太多的地方。” “万一他被人认出来我们的麻烦就大了。”顾今停认真道：“请你正视一下人家的职业，他真的可以造成踩踏事件的。” 顾今停的话才说完，华虞今立刻接道：“我可以的。” 华虞今盯着顾今停轻声道：“我们这么多人，我再做点儿准备，不会被认出来的。” 顾今停盯了他一会儿，又把目光转移到沈思元脸上。 沈思元立刻表态：“我也觉得不错。” 顾今停总觉得有点奇怪，徐玄应平时对迪士尼的感官一般，不像是喜欢去迪士尼的人。哪怕提出去迪士尼的人换成华虞今，顾今停都不会这样奇怪。 但大家既然都同意，顾今停自然不会再否定，拿出手机搜了一下。 余票为零。 顾今停叹了口气把手机翻了一面给大家看，说：“没有票，没办法去迪士尼了。” 沈思元正想说话，被华虞今抢先了一步。华虞今把他那一小块天妇罗很珍惜的吃了，举手道：“我有办法。” 大家的目光被聚集到华虞今身上，华虞今立刻掏出手机道：“我是迪士尼的33俱乐部成员，可以带你们免票进迪士尼。” 顾今停看着华虞今的眼神立刻变了，张嘴就夸他：“真是多亏有你，不然我们就无处可去了。” 华虞今向来只要顾今停给他三分颜色就能开染坊，闻言立刻得意道：“而且我可以带你们免排队玩项目。” “是真的免排队哦，不是和快速票的人一起排小队的那种免排队。” 第69章 华虞今的工作注定了他的私生活必须小心隐藏，所以各种能够避开人群的vip通道他都再熟悉不过。 顾今停立刻拍板，吃完饭后拉着华虞今就走。 华虞今为了伪装带了口罩眼镜，他们这一行人为了显得华虞今不太突出，也都跟着带上了口罩。 顾今停对迪士尼没什么经验，他从前来玩那就是赶尸朋友赶的尸，全程乖巧听话被赶，丝毫没有自主意识，这次也一样。 引导的服务人员带着他们一行人进入园区，接着全靠华虞今带路。 天热的像是蒸笼，偏偏身边的人密密麻麻，顾今停一边走一边还要分神担心有没有人注意到华虞今，一路上走得飞快。 华虞今自告奋勇说对迪士尼非常熟悉，由他来带领大家玩遍迪士尼，于是没一会儿就把大家带进了迪士尼世界商店。 徐玄应本来还想问华虞今不先去玩项目，就看见顾今停立刻抛下他们和华虞今手拉手一块去挑发箍了。 徐玄应见顾今停乐不思蜀，又看看他身边的华虞今，干脆也眼不见为净的逛起商店来。 徐玄应挑了几个玩偶，正想着再拎个锤子，就见顾今停头上带着一个金色米奇的发箍，手上还拎着两个不同的朝他走来。 果不其然，顾今停走进了就拿着一个竖起的兔耳朵一个垂下的狗耳朵问他：“你喜欢哪个？” 徐玄应盯着着两个头箍犹豫了一下，问他：“我不能和你戴同一款吗？” 顾今停后退两步眯起眼睛在他脑袋上比划了一会儿，这才把脑袋上的头箍摘下来递给徐玄应说：“你试试。” 徐玄应的本意是和顾今停带同款不同色的头箍，这样大家轻易就能瞧出他们与众不同的关系，而不是想带俩和顾今停一模一样的当兄弟。 当顾今停既然把头箍递给他了，徐玄应也没有推辞，试了一下这个金光灿灿的米奇耳朵。 顾今停见徐玄应对着镜子照了一会儿，以为他喜欢，就自己戴上了小狗的头箍，把米奇耳朵让给了徐玄应。 “过来我们合个照吧。”徐玄应把顾今停拉到镜子前，凑到他脸边道：“今天我们都是金色的。” 顾今停很配合的和他合了个影，徐玄应得意的不行，正想和其他人炫耀炫耀自己的发箍，转身就看见了沈思元面无表情的站在自己身后。 头上戴着经典米妮的发箍。 徐玄应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沈思元会戴着和顾今停一类的发箍，又为什么在这儿摆臭脸。 徐玄应犹豫了一下，立刻决定舍生取义来恶心沈思元。 他和顾今停好歹还都是金色的，现在沈思元的发箍和顾今停的发箍那就真的是一点儿关系没有了。 徐玄应付账前还不放心的瞧了一下华虞今的发箍，发现是达菲头箍，和顾今停的那个同样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就放心下来，美滋滋付账。 殊不知华虞今看他的眼神也同样写着蠢货两个字。 米奇米妮和达菲七宝是一辈么？ 戴上头箍才算有了点儿迪士尼的气氛，出门又是艳阳高照，华虞今带着大家立刻就往项目里钻。 华虞今果然熟悉迪士尼，几乎没带他们绕什么路，顺利的直达项目入口。再加上不用排队，小半圈玩下来也没费什么劲。 他们玩起项目来倒是老实许多，无非就是谁和顾今停坐的近点儿这种全靠抢的小矛盾。 顾今停完全不介意大家怎么坐，甚至能想出让他们三个坐一块这种损招来。 所以他们也不惊动顾今停的岁月静好，自顾自的互相伤害。 华虞今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胜算就干脆推出战斗专心捡漏，创极速光轮的时候就眼疾手快的抢到顾今停身边的位置。 准备的时候还要嘱咐顾今停什么时候要看哪儿，顾今停不明所以的照做了，和华虞今摆了一样的姿势结束。 直到最后华虞今取照片的时候，屏幕上显示他和顾今停的合照的时候，其他人这才明白华虞今的歹毒心思。 顾今停和华虞今摆了同样的姿势，在一片漆黑中由闪光灯照亮。 顾今停的碎发全被华虞今梳起，露出光洁的额头，琥珀色的眼眸在闪光灯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剔透。 在漆黑一片的通道里开闪光灯，骨相就在这明暗光影中显得尤为重要。华虞今就不必说，能禁得起大屏幕检验的人就没有拿不出手的地方，顾今停也四高三低都完美。 只不过因为年纪小，脸上还残留这点儿婴儿肥，柔和脸型五官，让人忽略了他也同样轮廓深邃。 这样开闪光灯抓拍终究还是不如摆拍来得完美无缺，但正是由于抓拍的性质，让这张照片更显出天然不必修饰的真实感。 他们默契的样子仿佛亲密无间，好像没有其他人可以插入他们之间，后边那两人更不必说。 华虞今站在屏幕前欣赏了一会儿这张照片。 他和顾今停没有几张合照，平时私底下见面没有拍合照的机会，场面上遇见更不会有两人单独合照的可能。 他们上一张这样只有他们两人的合照还是五六年前，初中毕业时，学校请了摄影师来校园内给他们拍毕业照，华家更是大手一挥直接请了一个摄影团队来全天候跟着华虞今抓拍。 最终华虞今从几千张照片里挑出了他和顾今停的合照，洗出来之后一直放在床头柜上。现在有了新的照片，虽然实物还没拿到手但华虞今已经开始想着要怎么摆弄了。 第70章 顾今停跟在他身后看了看照片，问：“能不能也给我一张？” 华虞今保存了电子档，把洗出来的这张照片小心翼翼塞进包里瞧见顾今停恋恋不舍的目光道：“我回去再洗一张给你。” 徐玄应看他俩眼神都要拉丝了，不爽地插入他们中间拉着顾今停胳膊道：“这有什么好看的…我们也去拍！” 华虞今反应极其平淡，瞥了徐玄应一眼退后一步拿起手机道：“一个项目免排队的机会，一天只有一次。” “所以再玩一次需要排队——一个小时。”华虞今翻过手机给顾今停看等待时间。 他这种学表演的人，只要他愿意，一颦一笑都夹带着极饱满的情绪。他瞧徐玄应那一眼足够将徐玄应点燃，但进入顾今停眼帘又是无辜小白花。 “别管他发疯，我们走。”华虞今挽上顾今停另一只胳膊如是说。 第49章 凭借着华虞今对迪士尼的熟悉程度, 他们成功在花车迅游开始之前将大部分的项目都玩了一边。 顾今停的口罩在第三个项目的时候就嫌热摘了，盯他们这行人的目光逐渐多了起来。 顾今停长得太好，几乎是人群里一眼就能瞧见的抓眼, 偏偏他见人先带三分笑，眉眼弯弯几乎可以消融冰雪，一点儿距离都没有。 许多工作人员有互动需要找有空时, 一眼就能挑中他。顾今停出奇的配合, 他长得好，接话又灵，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等他们从小剧场中走出去, 顾今停仍旧一副雀跃的样子, 被徐玄应和沈思元夹在中间往下一个目的地走去，直到路上遇到了冰淇淋。 阳光绚丽耀眼的普照, 透过繁盛的叶片，斑斓的光点稀稀疏疏的落在地上，他们除了华虞今以外都拿了一个冰淇淋占据了一小块树荫。 顾今停一口咬掉米奇的一只耳朵，感受舌尖上的凉意, 慢慢惬意的眯起眼睛。 他好久没有这样和大家一起出来玩了。 之前他在忙期末考,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这样大玩特玩。他们在草原上虽然也有策马奔驰的快乐记忆，但那却不是这样毫无杂念的单纯玩乐。 而且今天他们三个相处的也算融洽, 除了偶尔拌两句嘴之外没有什么矛盾，顾今停难得这样清净的享受和朋友一块玩的乐趣。 他小时候总喜欢把朋友凑到一起玩, 一点不介意自己的一个朋友同另一个朋友交朋友，甚至觉得这是快乐翻倍的事情而努力撮合。 但随着年纪渐长, 大家都变得有棱有角, 有自己的感官选择和价值取向，再想让大家一块玩就是件难事儿了。 尤其是徐玄应和华虞今两人尤其刺头, 今天却都很收敛。 顾今停没有深究背后的愿意，只是专注感受着先下的惬意舒适，又一口咬下米奇的另一只耳朵。 华虞今见他欣悦的样子也不由觉得轻松，小声问他：“你想不想去坐花车？” 顾今停挑挑眉诧异地望向华虞今：“花车也能坐吗？” 华虞今借此机会把他从徐玄应和沈思元的夹击中拽了出来，安置在自己身旁的阴影里这才解释道：“花车的开头那儿有位置，如果没有预定就是抽游客来坐。” 华虞今在层层叠叠的口罩眼镜背后笑道：“我坐不了，但是可以给你约一个位置。” 顾今停眼睛一亮正想点头，却不经意和华虞今身后的人对上视线。 那个人和顾今停对上视线之后下意识逃开目光，接着才又悄悄看回他们几人。 顾今停不聚光灯里过日子的华虞今那样，对着视线或镜头有异常的敏感度，他才发现好像有人盯着他们，身边已经若有似无的围着一小撮人了。 这些人不一定带有恶意，也不一定就是尾随，一多半可能只是和他们一样在这里歇一歇，但一旦察觉出身边有人在频频盯着自己，总是会有些隐隐约约的别扭。 顾今停犹豫了一下，恋恋不舍地拒绝。这儿人太多，他们还是不要出风头的好。 顾今停三两下把米奇脑袋塞进嘴里，接着走向垃圾桶准备把雪糕棍丢掉。 在早有察觉防备的情况下，顾今停总算发现真的有人在盯着自己瞧，目光从树荫底下一路牵连到垃圾桶旁。 顾今停倒是不怎么害怕自己被看，却担心盯着的人太多，华虞今会被认出来。 只好低着头走了几步，扔完垃圾立刻把口罩重新又戴上了，乖乖站回自己的位置。 徐玄应见状又往顾今停身边挤了挤，问他：“怎么了，米奇雪糕不好吃？” 顾今停摇了摇头，瞥了一眼徐玄应手上的冰淇淋说：“不是，你快吃！” 沈思元倒是很敏锐的察觉出了顾今停的状态，问：“是不是人太多了？” 徐玄应正要反驳，顾今停从小就有点儿人来疯，从来不是害怕人多的性格，就见顾今停迅速的小范围点点头，仍旧用望穿秋水的眼神看着沈思元。 “跟我走。”华虞今看着他们打哑谜，干脆拉起顾今停转身就走。 顾今停被他带着往前走，连忙回首捞徐玄应。 没想到正好有人从他身后走过，隔开了他和徐玄应，这一把没捞到人，立刻就被拉开了距离。 面前是人潮汹涌，华虞今和顾今停两个人都不算小，却如鱼得水一般，在人群夹缝的迅速的穿越而过。 第71章 人群就像是一张密闭的大网，只在华虞今通过的时候流露出一小条能行人的缝隙。 等他带着顾今停走过，这条由行人组成的网便迅速严丝合缝的弥合。 顾今停一开始还频频回头检查徐玄应和沈思元有没有跟上来，但没一会儿他们的身影就被不断涌现的人群阻挡，以至于消失不见。 顾今停只好一边给他们两人发定位一边努力的跟着华虞今的脚步前进。 最后华虞今带着顾今停停在了花车最佳观影区。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工作人员等在这儿了，似乎和华虞今很熟悉的样子，迅速在这片区域的人群中找到了他们。 顾今停四处观望了一会儿，见花车要开始了只好让他们也找个地方看花车，看完再汇合。 华虞今见他终于消停，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笑道：“你今年几岁了，看个花车还要所有人陪你？” 顾今停放下手机瞥了他一眼，也学着他的样子抱臂回应他：“我也想问你，你到底有没有朋友啊？” “没有啊。”华虞今仍旧心平气和，甚至还能和顾今停谈笑生风道：“这不是只有你么。” “只有你心胸宽广又不计前嫌，”华虞今在嘈杂的人声中笑道：“……” 顾今停顿了一下，没想到他狗嘴里能吐出象牙来。 这话说的顾今停总觉得像是阴阳怪气，偏偏华虞今的语气又真实而清晰，不像是夹杂着什么扭捏情愫。 顾今停看着花车远远驶来，身边的人立刻骚乱起来，尖叫不断，大声的喊着自己喜欢的角色的名字，给它们出示自己买的玩偶。 顾今停被人群裹挟着，没有跟着激动挥手，而是凑近了华虞今问他：“你上哪儿进修了说话培训班？” “我故意的。”华虞今仍旧抱臂站在顾今停身侧，对顾今停泠泠一笑：“因为你太笨了。” 顾今停瞥了华虞今一眼，没接他话茬，继续看着花车迅游，看着公主和王子时刻快乐而幸福。 童话中从来黑白分明，是非曲直都简单，但生活却剪不断理还乱。 顾今停一直知道人有太多缺点，他越学就越觉得，其实人都很胆小。 因为害怕而选择回避的事例有太多，因为害怕失败所以拒绝开始，因为害怕不被爱所以拒绝爱人，因为害怕承受后果所以拒绝真相。 他一直觉得华虞今拧巴，其实想想，他也比华虞今勇敢不到哪儿去。 顾今停看着花车上朝他们打招呼的公主，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偶尔一个人的时候，也会习惯性的剖白自己。 他到底在逃避什么？ 他想要逃避的东西太多。 逃避那个未知的孩子、逃避被颠覆的世界观、逃避变化的人际关系、逃避他有序而平衡的生活幻灭。 顾今停沉默许久，一直等到了花车巡游结束了，人群逐渐消散，顾今停这才向华虞今前进一步，认真道：“我有件事儿要问你。” 华虞今察觉到顾今停情绪不高后，立刻不再说废话，只是问他：“找个安静的地方？” 第50章 顾今停才点头, 华虞今立刻带着他左绕右绕，进了33俱乐部。 华虞今的经纪人正站在大厅中打电话，见他们进来颇为惊讶, 迅速挂了电话迎上来，先和顾今停笑眯眯打了招呼这才问：“结束了？” 顾今停顿了一下，望向华虞今。 一般华虞今的经纪人出现就代表华虞今的放松时间已经结束, 他必须回归他的生活了。 华虞今摇摇头, 拉着顾今停对经纪人说：“给我们找个包间吧。” 经纪人见他们都牵上手了，下意识就想阻止，但见华虞今的样子还是没有说什么, 只是立刻扫视周围环境换了个方向替他们挡上道：“这儿人多眼杂, 往里走。” 顾今停乖乖任由华虞今牵着走，只是轻轻问他：“你要走了吗？” 华虞今没有回头, 仍旧昂首向前，低声应他：“嗯。” 难怪华虞今今天态度这么好，几乎没和人抬过杆，原来是人之将走其行也善。 顾今停垂下眼没再说话, 乖乖被华虞今塞进包厢里等着。 华虞今则被经纪人留了下来, 站在门口小声盘问。 “晚上的行程没忘吧？” “吃了晚饭就走。”华虞今颔首：“再给我几个小时。” “晚饭就别吃了，下飞机就要见导演, 有这个时间不如做个脸。”经纪人低头看了眼表，又看了看包厢里端坐的顾今停, 道：“你这次\'欺骗餐\'时间够久了吧，还没玩够？” “你出门在外不想老婆吗？”华虞今闻言立刻反驳道：“你这几天不也是去见老婆吗？你见够了？” 经纪人很不给面子的嗤笑：“我那是老婆, 结了婚领了证的老婆。你有名份吗, 也配说这种话？” 华虞今怒瞪经纪人一眼不说话了，进门的时候把门摔的震天响。 顾今停差点儿被他吓了一跳, 还没问怎么了，就被华虞今恶狠狠道：“你是笨蛋吗，就这么干坐着？” 顾今停不明所以，无辜的望向华虞今。 华虞今俯身从小冰箱里掏出几瓶饮料放到顾今停面前，又道：“渴了不会自己喝水？” 顾今停和华虞今说过想喝水，但只是因为觉得自己应该补点水份，不能算渴。但顾及着接下来有些冒犯的问题，还是顺从的随便拿了瓶水喝了一口。 第72章 华虞今火气消散许多，这才满意的坐到顾今停边上问他：“你想问什么？” 顾今停想了想，斟酌道：“我先问你另一个问题，你不要生气。” 顾今停虽然提前预警，但华虞今配不配合却不是他能算到的，犹豫半晌。 “你…嗯…你知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华虞今微微皱眉。 “我不是在骂你啊，就是…”顾今停迟疑道：“假如你想要得到一个东西，但是你的赢面很小，你就会假装你不想要这个东西。” “你自己知道吧？”顾今停问。 虽然顾今停提前申明自己不是在骂人，但华虞今听着就觉得顾今停在骂他，臭着张脸问：“怎样？” “我想问，因为害怕而逃避的话，你真的不会…”顾今停垂下眼道：“后悔？” “如果早点面对，说不定有更多的机会去达成你的目的。但是逃避的话，那不就完全输了吗？” 华虞今审视的端详了顾今停一会儿，见他说话虽然像是骂人，但态度实在端坐，又一幅虚心求教的样子，只好也跟着坐直。 “你也说了赢面很小吧？如果去争取了，大概率就是输啊。”华虞今道：“还不许让人不想输么？” “可是。”顾今停抬眼反驳道：“不争取不就是百分百输吗？” “不是的。”华虞今也抬眼看向顾今停：“哪怕你知道自己赢不了，但只要判决没下，你就可以欺骗自己没有输。” “所以欺骗有用么？这只是心里安慰吧。”顾今停又追问：“你在一个烧着碳又没有窗的房间里发现一扇逃生的门。因为不愿意知道门是不是锁上断了你的生机，所以你拒绝了尝试开门。最后结果难道不是一氧化碳中毒死在房间里么。” “如果你尝试了开门，还有逃生的可能。”顾今停下了定论。 华虞今忍了忍，问他：“你这不是都想好了吗，问我做什么？” 顾今停闻言又垂下眼，小声问：“你会后悔吗？” 华虞今真的怀疑顾今停就是在逗自己玩。 但凡换一个人坐在这儿、但凡顾今停对情感再敏锐一点，华虞今都要怀疑顾今停是知道了自己的情感所有来试探他。 但他身边是顾今停。 顾今停不会做出这种拿感情试探他的事情，他虽然被刺痛，却也知道不是出自顾今停的本意。 华虞今努力咽下嘴里那句“我愿意关你什么事儿”，重新道：“我为我的一切选择负责。” “这就够了。”华虞今道：“就算我会后悔，我也接受。” 好吧，华虞今能接受，但是顾今停不能接受。 他不能接受自己因为害怕而逃避，因为逃避而后悔。 顾今停沉思半天叹了口气，这才开始进入正题—— “你还记得我们上次去温泉玩么？”顾今停看着华虞今认真道：“在那之后你做过体检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华虞今一愣，没想到顾今停这么郑重其事要问的问题是这个。才扬起一抹笑，立刻又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凝固而呆滞。 “你前几天给我打电话，就是问这个问题吧？”华虞今倒吸一口气，震惊道：“所以是出了什么意外吗？我要死了？” 顾今停被他这个反应吓了一跳，连忙道：“不是不是，你都在想什么啊。” “比如我住过的房间里发现了什么放射性物质？或者我不小心吃了喝了什么我不该吃的东西？”华虞今迅速思维三连跳到了：“我就说前段时间怎么觉得不太舒服…所以我还能活几天？” 顾今停大惊失色，连忙问他：“你哪儿不舒服？” “前几天在组里，最后几场我的戏时间压的很紧，全天泡在剧组里几乎没怎么睡过觉。”华虞今道：“我还以为是因为我觉少咖啡多所以不舒服，没想到竟然是出了意外吗。” “那倒不是，你这个应该纯粹就是快猝死了。” 华虞今‘啧’了一声问道：“怎么说话呢？” 顾今停看着他沉默一会儿又问：“你具体哪儿不舒服？” 华虞今犹豫了一会儿说：“其实也没什么，无非就是头疼胃疼、食欲不振、恶心想吐之类的。” 华虞今话才说出口，就见顾今停的表情开始逐渐凝固了。 华虞今之前说那些放射性物质啊、误食了什么啊，只是和顾今停开着玩笑，没有当真。 但现在见到顾今停凝固的表情，忽然一股寒意爬上华虞今的脊背。 “真的有事儿？”华虞今也开始惊慌失措：“到底怎么了？” 华虞今的症状太像他搜出来的，孕初期的表现。不是似是而非的长肉或想吐，而是一连串的反应全出现了。 “没事儿。”顾今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眼神飘忽道：“我只是…在想…你相不相信…男人会怀孕？” 第51章 华虞今一怔, 脑海中同时闪过：“他在说什么鬼话？他在拿我寻开心？到底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顾今停疯了？” 迎着顾今停期待的眼神，他只能吐露出此时此刻最真实的心中所想：“我百忙之中抽时间给你，你就这么耍我？” 顾今停别开目光喝了口水, 颇为心虚道：“不是啊。你想想，抛开现实不谈…男人就真的不能怀孕吗？” 第73章 此话一出华虞今真的觉得顾今停疯了。他们活在现实世界里，抛开现实不谈谈什么, 谈精神？谈感孕而生？ 最后华虞今皱眉：“你读书读傻了？” 顾今停：？ 华虞今有理有据道：“我就说别学哲学, 学哲学学得好的有几个不疯的。” 华虞今努力在为顾今停找借口：“你是不是压力有点儿大？要不要我给你推荐心理医生？” 华虞今一边说一边摸上顾今停的额头，似乎非要找出他有病的源头来不可。 顾今停叹了口气，对华虞今的反应早有预料, 任由他摸上自己的额头, 顺势将脑袋倚进华虞今手里，换了个问题问他：“你准备去哪儿？” 顾今停和他通常针尖对麦芒, 对骂都能刷出99+，很少有这种可以称得上温情的时刻。 顾今停把脑袋的重量全放到他手上，这种信任的重量和顾今停亲密依赖的态度华虞今还是第一次切身体会到。 他偶尔也能见到顾今停对其他人撒娇，眼神或动作中透露出悄无声息的期冀, 亲密又依恋。 但从来不是对着他。 如今乍一体会到顾今停的撒娇, 不由愣了，再多骂人的话都哑在喉咙里。 华虞今迟疑的停顿了片刻, 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只道：“下半年拍一部电影, 剧本和配置都很好。本来有一个月的假，但是导演要求提前两个月去剧组围读剧本, 所以一会儿我就要走了。” 华虞今几乎舍不得移开自己的手, 只是顺着顾今停的脸庞下滑，最后停在顾今停的脸侧继续撑着顾今停的脸。 顾今停就这么歪着头看着华虞今。 他见到华虞今的经纪人时就早有预感, 所以华虞今说他要走顾今停也不惊讶，只是想了想沉痛地问：“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剧组？” 华虞今见顾今停和别人撒娇的时候总是不屑一顾，如今轮到他自己，同样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只好掩饰地点点头。 点到一半又想起件事儿，重新看向顾今停认真道：“带上你可以，但是不能带上其他人。” “尤其是徐玄应。”华虞今着重点名批评：“他太烦，别让他跟着。” 顾今停点点头，又觉得就这样丢下大家太坏，试图和华虞今讨价还价：“那不带他，我带其他两个？” 华虞今眉毛一挑又想骂人，但看着顾今停柔软的态度最终还是没把话说出口，扭曲道：“不带不行吗？” 顾今停从小吃软不吃硬，华虞今跟他来软的他就不行了，犹豫道：“那…我就带一个？” “你去剧组围读的时候我总不能一个人待在酒店里吧？”顾今停想了想说：“嘉措才从草原下来，如果我就这么丢下他走了的话会良心不安的。” 华虞今也同样吃软不吃硬，顾今停都这样说了，只好点头同意。 华虞今对顾今停的这些朋友了解不多，只能算见过几次照面。对嘉措的印象更不怎么样，但总归觉得危险程度比徐玄应要小。 谈话告一段落，华虞今不受控地慢慢将目光移到顾今停小腹上。 顾今停转移话题，华虞今也就顺势跟着他转移话题，但这并不代表华虞今就把顾今停说的关于“男人生孩子”的事儿忘了。 虽然华虞今完全想不通顾今停所说的男人生孩子是什么逻辑，但顾今停这么一说，华虞今不由自主地下意识就想到了——顾今停觉得自己怀孕了？ 华虞今一边觉得发疯，一边又忍不住拿着看怀孕的人的目光去看顾今停。 感觉顾今停没什么反应，至少能吃能睡，身体康健，也没觉得有什么怀孕的症状，至少小腹一如既往的平坦清晰。 华虞今看着顾今停小腹出神的时候，顾今停也同样盯着华虞今的肚子发呆。 孩子真的在华虞今肚子里？ 如果要是真的在他肚子里，早该流产了吧？华虞今又不吃又不睡，无论是精神压力还是生体压力都远超常人，这种情况下怀孕还能不流产的话得算得上是奇迹吧？ 但是男人会怀孕就不符合常理了，珠玉在前，不流产好像也不算什么太诡异的事情。 经纪人象征性的敲了敲门走进来，见他们俩人坐在沙发上各自发愣，也跟着懵了一下，问：“怎么干坐着？” 华虞今这才回神，略过这个问题问：“怎么了？” 经纪人很体贴的提醒他们：“不出去再逛逛？我们傍晚就要走了。” 没想到本应该萎靡不振的华虞今现在却意气风发、神采奕奕，一点儿不像是要分离的样子。 通常华虞今和顾今停的聚会结束都要抑郁三天，这次却一反常态，经纪人立刻警惕起来。 他一直知道华虞今喜欢顾今停，不过这些年他们的关系始终不咸不淡，经纪人也乐得有根萝卜吊在华虞今前头。 但看这个形式，萝卜不会被他泡到手了吧！ 华虞今没空顾念经纪人的想法，想着风水轮流转，今天终于轮到其他人被抛下，恨不得现在就带上顾今停坐飞机离开这儿。 但顾今停显然不这么想。 被经纪人提醒后就预备起身去找其他人，他准备和华虞今出国这件事儿可不是坐不坐同一班飞机、晚个一天半晚的事情。 必须和他们当面道歉才行。 “你…先忙你的？”顾今停想着立刻起身，回头看着华虞今迟疑道：“现在可能买不到和你一班的飞机，把地址发给我吧，我自己过去。” 第74章 华虞今不怎么满意的应了他一声。 顾今停说完扭头就走，走到一半又转了回来，迎着华虞今期冀的目光从他身边的小冰箱里掏出了几瓶水，又朝他笑了笑这才真的转身走了。 等顾今停穿过汹涌人群和其他人汇合时，手上的饮料外皮上已经凝结了一圈的水珠，也不再像刚从冰箱中拿出来那样冰凉。 但被分到饮料的人仍旧心满意足，围着顾今停到一个角落询问他们刚才干什么去了。 顾今停无辜的看着大家，把责任推到游客身上，无辜道：“都怪人太多了。” 徐玄应还想再说话，就见沈思元忽然上前一步，拿着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的手帕给顾今停擦了擦额角的细汗。 顾今停微微惊讶，但还是老老实实的仰着脸，任由沈思元亲昵的贴着给他擦脸。 沈思元照顾人比徐玄应要合适许多，手帕都折了三折四折，轻柔的细腻的舔舐着顾今停细腻的皮肤。 顾今停才从空调中出来，并没有没出多少汗，沈思元这样过于亲昵的动作也并不仅仅只是为了“擦汗”。只不过接着这个动作彰显他和顾今停的亲密而已。 本来没有多少汗珠，但沈思元也不在意有没有，从脸侧擦到脖颈，最后和顾今停对视两秒才笑了笑收回手，问：“今停刚才去哪儿了？” 顾今停迟钝的雷达响了响，但看着沈思元柔如深潭的蓝眸还是老老实实道：“花灯快开始了，我就和华虞今去看花灯了。你们没看吗？” 沈思元近乎端详的看着顾今停，像是在判断这话的真假，半晌又问：“华虞今没和你一起回来么？” 第52章 被下意识忽略的华虞今被沈思元点了出来, 顾今停只好不情不愿道：“他有事儿要走，不能和我们一起吃饭了。” 华虞今走了这算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儿，徐玄应就差拍手称快了。 沈思元在顾今停面前却还要装一下, 在徐玄应“装什么啊”的眼神里表达了对华虞今不能参加接下来的活动的惋惜。 顾今停听了立刻心虚起来，赶紧换了个话题：“我们晚上吃什么呀？” 沈思元配合的转换了话题，带着顾今停往外走, 边走边问：“你想吃什么？” 还没等顾今停想出个一二三来, 徐玄应立刻站到顾今停的另一侧，顺势牵上顾今停的手说：“去那家吧。” 顾今停偏了偏头看向他，就听徐玄应继续道：“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来a市找你姐姐玩的时候, 总喜欢去的那家店吗？” “好久没吃了, 不知道开不开着？”徐玄应怀念道。 “我也想吃他家了。”顾今停被徐玄应这样一提，立刻想起了过去无数次去过的路边小馆。 起初是顾今停的姐姐在这附近忙事儿, 没空管他们俩，就让身边人随便找个地方管他们俩口饭。顾今停这会儿已经记不太清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了，但不得不承认他是真的会吃。 那家店虽然不是什么苍蝇小馆，但也没什么特色, 外表普通泯然众人, 口味却一绝。 他们俩吃了一次之后立刻把这家店记下了，接着每次来a市找姐姐, 都要留一餐专门给这家店。 不过随着姐姐毕业，他们到那个区的机会锐减, 渐渐也就减少了去那家店的机会。现在被徐玄应提起，过去的记忆立刻翻涌而上占据了顾今停的脑海。 像a市这种临海的城市, 海鲜是最为突出的。一部分人喜欢原汁原味吃食材新鲜的本味, 就像他们中午吃的那餐一样，几乎全都半生不熟。另一部分, 则喜欢浓油赤酱，调个独特的口味。这就家家有家家的风味，店店不同了。 喜欢的奉若珍宝，不喜欢的嗤之以鼻。 顾今停想了想，又道：“我记得那家店离这儿也不远，我们晚上就去那儿吃吧。” 徐玄应立刻颔首答应道：“行，我让老板留个座。” 徐玄应很擅长利用独独属于他和顾今停两人的过去制造一个众目睽睽之下旁若无人的屏障，将顾今停紧紧包裹。 这层屏障好像透明而轻薄，对外人没有丝毫阻碍，却毫不留情的分割了过去和现在。 他们的过去、他们的回忆，是只有徐玄应陪伴的、参与的过去，和沈思元毫不相干，无法相容。 所以沈思元只能看着这层泡沫似的屏障阻挡着顾今停的过去，但他不在意。 过去已经成为过去，无法改变，他和顾今停却可以共同书写未来。 沈思元站在自己的车前，先将副驾驶的车门拉开，将顾今停送上了车，这才转身看向徐玄应。 徐玄应的挑衅他通常是不放在眼里的。 他和华虞今不一样，华虞今觉得徐玄应危险最大，他反而觉得徐玄应危险最小。 他们一块儿长大，日夜相对那么久，要是顾今停愿意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何必等到现在？有那么久的岁月累计当作感情基础，不也和他站在一条起跑线上么？ 沈思元装作没看见徐玄应的挑衅，仍旧笑得温柔善良，嘴里说的话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今停和嘉措接下来要去当一个学期的交换生，”沈思元状似关心，实则恶心人地问道：“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去呀？是不愿意和他们一起吗？” 沈思元说完，见徐玄应脸色大变，没有再耽误，轻快而愉悦的转身上了驾驶位。 第75章 顾今停在车上已经调好了导航，见沈思元上车立刻喊了他一声：“师兄！” 沈思元心情大好，抬手揉了揉顾今停发顶嘱咐他：“安全带系好。” 顾今停乖乖系上安全带，掏出手机给还在酒店里的嘉措发消息，问他晚上吃什么。 虽然他说了要和嘉措一起去国外，但嘉措还醉着氧呢，恐怕短时间内不能进行长途跋涉，所以他可以再国内再留两天。 这样嘉措休息好了，他们也玩过了，既不耽误去找华虞今，又不至于丢下沈思元和徐玄应，一举两得。 顾今停和嘉措发了一会儿消息，见嘉措没回就没再打扰他，美滋滋开始翻徐玄应发过来的菜单。 他们这顿饭吃得，至少在顾今停看起来可谓是宾主尽欢。 这家店的味道一如既往，徐玄应和沈思元也没有吵架拌嘴，几乎是平静又舒缓的吃完这顿饭。 顾今停看徐玄应的表情像是早已经习惯自己家的小狗不乖的主人，突然看见小狗获得了小狗奖状，摇身一变成了乖狗狗那样，惊讶而欣慰。 回酒店前还要着重表扬他，换来徐玄应一个皱脸的表情。 因为嘉措醉氧，所以顾今停找了个离机场近的酒店入住，也没法丢下嘉措一个人不管，和沈思元他们一起住。 徐玄应回去找顾今停则是临时下的飞机，行李则被带到了沈思元住的酒店里。 徐玄应还想着连夜搬酒店，顾今停嫌麻烦，没同意。 沈思元则提出至少让送顾今停回酒店，但他们丝毫不顺路。也被顾今停拒绝。 夜幕降临，街边霓虹灯却通明，行人逐渐增多，车流不息来来往往。 只好站在路口说分别，他们俩左右护法似的盯着顾今停上车才罢休。 顾今停上车就翻出手机给嘉措发消息。上回他发的消息没见嘉措回，上一条嘉措发来的消息还是午饭的时候。 顾今停有些担心，又给他发了几条消息这才收到嘉措的回复。无非就是报报平安，说自己刚睡醒之类的话。 顾今停正要回复，就接入了况长古打来的视频，顾今停立刻接通。 况长古那儿像是刚结束一天的工作，仍旧西装革履，只是松了领带彰显他已经脱离了工作状态。 背景仍旧像是办公室，亮如白昼，在这样冷清而明亮的氛围里一点儿疲惫都显得格外明显。 顾今停玩了一天，见况长古这忙碌了一天的样子不免替他觉得悲惨，立刻体贴的嘘寒问暖一番。 况长古知道顾今停玩起来就没心没肺的样，但还是很吃这一套，状态肉眼可见的恢复，看着顾今停笑道：“我在a市买的房子粗装好了。” 顾今停闻言立刻知道他下一句话要说什么，支楞起来期待地雀跃地盯着况长古。 “你可以想想你的房间要装修成什么样了。”况长古说。 第53章 顾今停轻快的一点头, 期待的看着况长古问：“你现在有空吗？我们去逛逛家具城吧！” 况长古今天倒是没什么事儿了，低头看了一眼时间，问：“你现在在哪儿, 下车我去接你？” 顾今停正要点头，就听司机笑道：“嗨，还下什么车啊。你们要是想逛家具城, 对面就是宜家, 多方便啊。” 眼前的红绿灯还有半分钟，顾今停顺着司机手指的方向看去，隔着两个弯的路旁正是宜家的标志。 顾今停把目光收回来看向司机道：“那我们就改道就去宜家吧。” 视频对面况长古也收了东西开始往外走, 拿着手机站在电梯前摁了下行键, 见顾今停安静的看着他不由笑道：“你先逛，我现在过去找你。” 顾今停点点头, 仍旧盯着况长古看，丝毫没有挂断电话的意思。 车内昏暗的暖灯轻轻的飘在顾今停脸上，温柔又细腻。他们玩了一天，顾今停的碎发散落了些下来, 落在鬓边, 平添几分肆意随性。 显得琥珀色的眼眸更如缱绻秋水，温润如玉。 况长古也就这么端着手机跟着他对视, 又过了一会儿顾今停才恍然大悟似的道：“你是不是剪头发了？” 况长古失笑道：“没有剪头发。和前几天不一样吗？” 顾今停又端详了他一会儿，总觉得哪儿不一样了, 但又实在说不出来差别在哪儿。 正好司机将车停在了路边，顾今停顺势和况长古说了再见, 挂掉电话后开始前往宜家构思他的新房间。 说是新房间, 但是这房子况长古都没什么住的机会，更别说顾今停了。 况长古家里有属于顾今停的房间这个传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等他反应过来，他就习惯了这件事儿，再自然不过。 顾今停甚至有些记不清从哪间房开始，但只要是况长古名下、以居住为使用功能的房产，总会有一间他的房间。 况长古很早就从本宅里搬了出去独自居住，顾今停稍微再长大一些，父母不再那么警惕况长古的时候，顾今停就总是喜欢去找况长古玩。 但况长古从来就忙，顾今停隔三岔五来找他几乎全扑空。 顾今停也不大在乎，况长古家的指纹锁早有他的指纹，况长古不在家他就自己进门自己玩，偶尔睡自己房间，偶尔就睡在况长古床上。 况长古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觉得况长古喜欢。 第76章 晚上宜家里的人不多，顾今停走马观花的胡乱逛了一会儿，忽然迎面看到了一个婴儿车。 顾今停对养小孩没什么经验和知识准备，乍一闯进婴幼儿用品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婴儿床、小椅子、小玩具，顾今停新奇又无端觉得恐惧的在这个区域快速走过，犹豫半晌忽然拿出手机给顾今酣打了个电话。 顾今酣过了好一会儿才接起顾今停的视频，身后背景像是在游轮上，身上还穿着西装，但领口大敞，领带也不翼而飞。 电话才接起顾今酣就笑骂道：“小没良心的今天终于想起来给哥哥打电话了？” 顾今停皱了皱脸，认真道：“哥，我问你一个问题。我绝对不和别人说，你老老实实回答我。” “我在银行的保险柜密码是你生——” “不是问这个啦！”顾今停连忙打断顾今酣的话，斟酌道：“你…有没有私生子啊？” “？”顾今酣一手捂上胸口道：“你竟然怀疑你哥哥，真是伤透哥哥的心了。” “我又不像你姐…”说到这儿顾今酣顿了一下，重新把目光移到顾今停身上正色道：“你有私生子了？ ” 顾今停还没说话，就见顾今酣眯了眯眼睛继续审他：“还没出生？几个月大了？” 顾今停听到这儿已经慌了一半，正要否认就听顾今酣沉下脸盯着他回避的神情继续问：“你想要这个孩子？” 顾今停正想说话，顾今酣“哦”了一声下了定论：“你舍不得。” 顾今停脸上的表情更委屈了，可怜巴巴盯着顾今酣。 “弟弟啊，”顾今酣叹了口气，脸上表情一松，压迫感瞬间烟消云散：“既然你想留那就留着呗，生下来当作我的孩子，我给你养着？” 顾今停总算找到气口：“我又不是来和你说这个的！你想要你自己生去！” 顾今酣那张和顾今停五分相似的脸上浮现些和顾今停异曲同工的无辜：“不说这个那说什么？你要英年早婚了？” “你才要英年早婚！”顾今停气道：“不和你说了！” “好啦，”顾今酣哄他：“这算什么大事儿，开心一点儿啦，哥哥帮你解决。” 你猜解决不了，顾今停腹诽，臭着脸把电话挂了。 本来他想问问顾今酣有没有处理经验，没想到才说两句话就被人把信息全套了个干净。 还被顾今酣嘲笑了。 顾今停又转悠两圈随便找了张看起来舒服的床坐着，漫无边际的想：他一点都不想结婚。 更不想为了宝宝结婚。 他对婚姻没有什么好感，但是对爱情还是有点儿幻想的。而且他还没确定自己的性取向呢，春心都没动过，谈什么爱情什么结婚更是无稽之谈。 顾今停轻轻往后靠，由坐变成半躺的姿势躺在在宜家的床上，两手交叉叠放在小腹，望着天花板发着呆。 又想，如果可以选，他宁愿那个不知道在谁肚子里的宝宝能在况长古肚子里。 这倒不是因为他比起其他人更喜欢况长古，而是因为他觉得况长古是不同的。 况长古总是温柔又稳定，虽然看起来凶，但其实最心软。 大概是因为他太理智太可靠了，所以顾今停偶尔也会想，如果是况长古的话，他大概也许可能也不是不能接受这件事儿。 不就是莫名其妙有了个孩子吗。 一个成熟的大人可以云淡风轻的解决任何事儿，包括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孩子这种事儿。 但是况长古可以不代表他可以，况长古能做好不代表他能做好。他从前自诩已经长大变成一个成熟的大人，但真遇到事儿才知道他自己还没准备好。 越想越烦，顾今停只能小声安慰自己，没关系、都是小问题、我可以解决的… 顾今停正自我催眠，忽然感觉自己膝盖被什么碰了一下，险些被吓到。 倏地抬起头，这才发现况长古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正站在自己面前低头看着自己。 “嘀咕什么？”况长古拎起刚才拿来碰顾今停膝盖的点心轻轻放到顾今停肚子上：“怎么躺这儿了，还不接电话。” 第54章 顾今停拎起肚子上的点心盒看了看, 问：“这是什么？” 点心用层层叠叠油纸包裹，最外层的油纸则印着一个可爱小人，手上拎着比小人的个子还大的点心盒。 “什么都有。我让他们每样每样给你装了点儿。”况长古接过点心盒, 拉着顾今停的手将他从床上拉起来：“正好遇到分店。” 顾今停顺着况长古的力道坐起，抬头看向况长古拍了拍床笑道：“我想要这张床。” 况长古这才认真看了看顾今停身下的床，沉吟半晌问：“会不会有点儿小？” 顾今停身下这张是一米五的单人床, 一个人睡当然是足够用, 但是如果两个人一起睡，就难免会觉得太小了。 顾今停回头看了一眼，反驳道：“一米五不小了, 我宿舍的床才一米二呢。” 况长古没再说什么, 后退一步将顾今停彻底从床上拉起来，说：“记下编号, 我们再去看看其他的。” 顾今停这才满意的笑了，挨到况长古边上拉着他往里走，边走边说：“我刚才看到了一张桌子，我喜欢它的样式。” “但是它的尺寸太小了, ”顾今停苦恼道：“我想要再大三四十厘米。” 第77章 顾今停把况长古拉到他喜欢的桌子面前道：“你看, 是我喜欢的l形，这个颜色也不错吧。” 况长古低头看着顾今停犹豫的样子, 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搭在顾今停腰上了。 顾今停还在思索要不要将就，况长古就揽着他转了一个方向：“我们去定制好了。” “晚上思虑太重伤身。”况长古不知不觉间已经将顾今停揽在怀里：“还容易失眠。” “别诬赖我, ”顾今停下意识道：“考试都考完了，我最近睡得可好了。” “那是谁大半夜给我发消息说睡不着的？”况长古低头看了顾今停一眼：“是谁每天晚上半夜骚扰我的？” 顾今停无言以对, 耍赖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养生了？” “你天天开会到半夜, 怎么不说思虑太重伤身了？”顾今停瞪了况长古一眼继续问：“你工作到半夜和我失眠到半夜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么？不都是半夜没睡么？” “五十步笑百步。”顾今停哼了两声，说完也觉得况长古怪惨的, 转过脸问他：“今天晚饭有没有好好吃？” 顾今停自己晚饭吃得好，也没忘记给况长古点了一份让店家给送。 况长古吃饭比顾今停精细多了，低碳水高蛋白质，有营养师专门调配的营养糊糊，还要根据每周的健身频次调整食谱。 顾今停之前跟着况长古吃了一段时间，实在受不了他这种把吃饭当作摄入营养的方式，最终还是没能坚持下去。 况长古颔首道：“你点的外卖全吃完了。” 顾今停从货架上收回目光，讶然地看向况长古：“你一个人全吃完了？” 况长古点点头，应他：“我一个人全吃完了。” 顾今停点了不少，顾及况长古的忌口全都是低脂肪高蛋白的种类，虾、蟹、鱼，还给点了不少蔬菜。 他让老板按两人份做的，本来是为了防止况长古饿着，没想到能真被况长古吃完。 况长古忙起来不知天昏地暗的，偶尔少了一两餐也不会补上，顾今停一直努力带着况长古少食多餐，什么好吃好喝的都要分况长古一口。 顾今停点点头，重新把目光投到面前各式各样的镜子上，忍不住又道：“你怎么这么忙啊？我看我爸妈，我哥哥姐姐都没你这么忙。” “这几个月正好是忙的时候。”况长古没细说，只粗略讲了讲：“来分公司总要开个会，听点儿汇报。再过两个月就没什么大事儿了。” 况长古说到这儿顿了一下，也望向镜子，在这面四四方方的小镜子里同顾今停对视，问他：“你接下来做什么？” 这句话本来没什么，但顾今停本就心怀鬼胎，立刻心虚的移开目光道：“我能有什么事儿，不就瞎玩么。” 况长古问道：“既然你不准备去挪威玩，那来我公司实习？” “我自己公司都不去，去你公司做什么？”顾今停对工作没什么兴趣，他不学商业相关的专业就是不想进公司工作。 去年被况长古骗到办公室去给他当秘书，况长古直接在自己办公室里给他加了张桌椅，一个月里什么都没干，就纯当吉祥物摆着。 顾今停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今天况长古有没有会要开，明天况长古是不是要见合作方，况长古忙工作的时候他是不是能溜出公司探风。 顾今停没待三天就觉得不耐烦，他待在况长古只是在浪费时间，丝毫不产出价值。 但况长古太会夸他，给况长古拿个资料倒个水，在办公室乱逛的时候提醒他久坐不好起来走走，这种谁都能做丝毫没有意义的事儿都能被况长古夸出少了他就不行的架势。 “去给你端茶递水还是去看你冷脸骂人？”顾今停听多了况长古的话，也就对况长古夸张到石破天惊的夸赞有了免疫能力：“我才不要去给你当花瓶。” “怎么是花瓶？”况长古眉目不动，低声哄他：“你经手的文件都修改的很好，见微知著又嗅觉敏锐，风控部门都想让我把你调过去工作。” “我不去，你别想哄我。”顾今停往推车里放了三面镜子，说：“我过几天要去看华虞今拍戏。” 顾今停话才说完，忽然想起件事儿来。 他记得之前看过的备孕指南里，食欲大增好像也是怀孕初期的表现之一。 顾今停脚步一滞，腰背正好撞上况长古松松揽着他的手。 顾今停一边想况长古有体检作保，肯定不能是他，一边潜意识里又隐约担忧。 “我前两天看了篇论文…你说男人有没有可能怀孕？”顾今停佯装出轻松自如的语气，一边心不在焉的推着车闲逛一边问：“虽然现在国际上好像还没开放这样的研究，但是前沿医学…” “抛开伦理道德不谈，你说男人有可能怀孕吗？”顾今停犹豫道：“从理论上来说是可以实现的吧？” 况长古单手帮顾今停推着车，闻言挑眉道：“从理论上来说，受精卵在哪儿着床都能吸收营养吧。既然牛的大脑可以，那么人的大脑应该也可以。” “既然人的大脑可以，那么男人的大脑没理由不行。” 顾今停闻言扭过头望向况长古：“我说的不是这种怀孕啦，就是，没有那么理论，稍微再贴近现实一点，像女生那样…” 第78章 从实际出发，顾今停自己也说不出来什么。 可是男人有没有子宫，胎儿能在哪儿着床呢肚子里吗？还是心肝脾肺肾？ 顾今停的话哑在喉咙里，没办法再继续，干脆把推车转了一个方向，话题也随之转变：“我要发疯了。” “？”顾今停没头没尾的来上这么一句，把况长古说懵了：“怎么了” “我要把你们全打晕送到医院去体检。”顾今停皱着眉道。 他努力了这么久——从家到草原再到a市，明明每个人他都见了，每个人都仔仔细细的观察过去，但是到现在仍旧一无所获。 他也尝试着和其他人提起，可其他人要么觉得他在发疯，要么就不当一回事儿，偏偏顾今停自己也说不好。 说科学吧，这又一点儿都不科学。说是幻觉吧，可偏偏213又能知道况长古的保险箱密码！ 顾今停想了半天，觉得他实在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通过望闻问切来判断一个人有没有怀孕，更何况还是一个男人有没有怀孕。 顾今停自己都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更别谈去说服其他人。 虽说他努力在找那个孩子，但他这么多年所受的教育还是让他本能的质疑那个孩子的存在。 可他认真看过怀孕指南，生小孩不是确定怀孕然后十个月后到医院生出来就完事儿的。孕检产检胎儿的孕妇的，最基本的关于检查和筛查都是必须要做的。 怀孕指南上写，十三周要开始做唐氏筛查了，现在已经是第十二周。 但是，怎么办呢。 他不知道那个“宝宝”在哪儿，更不知道男人该怎么做孕检。 他午夜梦回总是在想，一半的他觉得孩子肯定是不存在的，另一半的他又忍不住担心万一存在呢？ 他总不能分身五份，小心翼翼的跟在他们每个人身边，每天什么事儿都不做专门盯着他们肚子看。 顾今停长长舒了口气，在心里把213骂了八百遍，决定不再管它，让它自己承担工作失误的后果，认真看向况长古道：“我们现在去医院做检查吧，去我家的医院，现在就回去。” 顾今停一旦决定破罐子破摔，忽然觉得世界都明朗了起来。 “你今天没喝酒吧？”顾今停脑子里的计划已经做到了徐玄应身上，下意识紧紧攥着况长古衣摆道：“等我叫个车——” “今停。”况长古伸手放在顾今停肩上，几乎将他整个搂进怀里，低沉而关切的声音响起：“别着急。” 顾今停僵了两秒，这才把额头抵在况长古胸膛上，小声说：“对不起，但是我还是想…” “没关系。”况长古轻轻抱住顾今停说：“我不介意和你回去，也不介意去检查，但是你要先告诉我。” 顾今停原以为况长古会问为什么要做检查，要检查什么项目，为什么要检查这些项目之类的问题，已经开始头脑风暴自己该怎么应对。 没想到况长古只是轻声问：“你这几天心情不好，到底怎么了？” 第55章 顾今停下意识躲开况长古关切的目光, 他没有什么可以对况长古说的话。 他总不能和况长古说，自己在他家好好的睡着觉，忽然就能看到一个自称系统的小球。那个小球知道况长古保险箱的密码, 说他有了个孩子，还在男人身上。 他如果这么说，况长古大概只会觉得他疯了——他自己都这样怀疑。 况长古对顾今停的沉默没有反应, 仍旧环抱着他, 想了想低声问：“我们先去结账，然后坐最快的航班回家？” 顾今停点点头，毛茸茸发脑袋在况长古胸前撞了几下, 这才抬起头说：“我们现在就去结账吧。” 结不结账其实不重要, 况长古这么说也只是想要根据顾今停的反应判断顾今停现在的情况而已。 况长古看着顾今停在收银台结账，站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一边看着他一边给助理打电话。 没想到顾今停结账还能耳听八方, 转过脸对况长古说：“可能要订三张。” 况长古一愣，顾今停偏了偏头继续说：“嘉措还在机场酒店里…我问问他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回去。” 况长古颔首朝他走来，重新揽上顾今停说：“车到了。” 顾今停沉默半晌，直到和况长古一起坐上车后座, 街边无数霓虹灯光在他脸上掠过, 顾今停才开口问况长古：“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况长古摸上顾今停的侧脸摩挲了一会儿，顾今停感受到况长古的温度, 慢慢把脸颊贴到况长古手上。 况长古能感受到手上微弱的重量逐渐加大，过了好一会儿, 顾今停才慢慢把整张脸凑到况长古手上。 况长古微微低下头看着顾今停：“你希望我这么做，而我也愿意这么做, 怎么能算你任性？” “这只能算你在给我表达‘我爱你’的机会。”况长古安抚道：“我爱你, 所以我愿意为你做能让你觉得好些的事儿。” 顾今停发丝散乱，琥珀色的眼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明亮, 却没有往日的开朗明媚。 顾今停和他对视两秒随机移开目光，况长古看着顾今停现在可怜兮兮的模样，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他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没有给够顾今停关心和爱，让顾今停在他视线之外变得开始怀疑自己。 况长古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谁欺负你了？” 第79章 顾今停没说话，垂下眼。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抗压能力好的人，压力太大只会把他压垮，最后破罐子破摔。就像前段时间困扰他的期末考，虽然顾今停表面上云淡风轻，但是身体还是会老老实实失眠。 更何况期末考和这件事儿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顾今停知道自己的水平，担心期末考没考好，顶多也就排不到专业前五，影响不了什么。 但是孩子的事儿就不一样了。 那是一个发育中的胚胎，那是一个将会拥有意志的生命，那是一个将会有自己的梦想、欲望、期冀和恐惧的人。 这不是可以重来一次或者当作没发生过的事情，他害怕。 怕自己判断失误，怕自己选择失误，怕自己在往后的岁月里会无数次回忆其那个孩子，他怕自己若干年后会后悔自己的怀疑和迟钝。 更何况，孩子不在他肚子里。 这意味着他对孩子没有决定权，他不知道哪个孩子是什么时候来的，更不能决定那个孩子什么时候走。 这一切都只能取决于被那个孩子寄生的…人。 顾今停很多时候都在努力控制自己只想到孩子，不要再往深一层思考，思考那个孩子背后的人。 比起单纯的“我有了个孩子”和“男人能生孩子”这两件事儿，更让顾今停无法接受的是这个孩子存在的含义。 孩子是不会凭空产生的。 他倒也不是什么贞洁烈男，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更何况他没有记忆、没有感觉，毫不知情，更别谈其他什么情感。 那天晚上是谋划已久的□□还是双方都不曾预料的酒后乱性，又为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顾今停不知道，也不愿意去想。 顾今停有一个自己建构起的精神世界，他不愿意去怀疑他信任的任何人。 他总是有一些天真而幼稚的想法，希望喜欢的人也能够永远喜欢自己，希望自己好朋友能够永远和自己在一起，希望他们的关系能够稳固而坚定，不要有一丝一毫的偏差和改变。 但他也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这样的。 人和人总会分开，每段关系都会有走到尽头的时候，爱意会逐渐消失，感情也会被消磨。 他知道，只是没法接受，所以一直努力的，尽可能延长和每个人的关系。 不要吵架、不要闹矛盾、不要生气、不要难过…不要因为这些问题最后和他分开。 虽然大家的缘分都只有一段时间，但这段时间的长短顾今停仍旧计较。 顾今停垂下眼发呆，况长古就看着他垂下眼发呆。 顾今停本身就显小，白皙脸颊上仍旧有些肉嘟嘟的婴儿肥柔化他的五官，精致而温润，况长古一只手就几乎足够把他的脸包圆。 况长古不知道顾今停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他原以为顾今停的烦恼最多就是要准备考试或是喝醉出糗这种小孩的困扰。 没想到顾今停遇到的事儿能让他这样难过。 况长古摸了顾今停一会儿，顾今停顺势就往他腿上一躺闭上眼假寐。 况长古想了一会儿，这才轻轻拿出手机，从联系人里翻到徐玄应打开对话框问他：“今停最近遇到了什么事儿？” 徐玄应没过几秒就回了消息：“？” 第56章 他们俩属于初次见面就两看相生厌的类型, 虽然加了联系方式，但统共也没说过几句话。 他们虽然互相讨厌，可面对顾今停的事儿却也都极其看重, 不会在顾今停的事情上理不清主次。 所以况长古看到徐玄应发来的问号觉得奇怪。 徐玄应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而手机对面的徐玄应看到这句话也懵了一会儿。 顾今停今天不还和他们一起去迪士尼大玩特玩了吗，之后去吃饭也没见顾今停心不在焉啊。怎么会才和他分开一会儿，顾今停的状态就差到了这种程度, 让况长古这样问他？ 徐玄应认真想了一会儿, 如果真要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就是一开始就不对。 顾今停不是一个喜欢随意更变计划的人，他既然准备好了去挪威度假, 如果没出什么大事儿就不会临时更改。 更何况, 顾今停自从发现他们几人不合之后就鲜少将他们凑在一块了。 这次顾今停一反常态的更改计划还把他们都凑在一块，很难说没事儿。 但是顾今停做这些事儿并没有什么征兆, 明明前几天还兴高采烈的和他说要去挪威，就连滑雪教练都找好了，过了几天忽然就说不去挪威改去草原。 但徐玄应也没看出顾今停对草原有什么别样情节。 徐玄应想了半天，反问况长古：“今停怎么了？” 况长古见徐玄应真不知道, 回他个句号, 关上手机，重新摸上顾今停的背。 顾今停趴在况长古膝上, 被况长古轻轻抚摸着肩背，忽然慢慢感觉到一点困意涌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直到车到了机场，顾今停甩了甩脑袋还没回过神就被况长古牵着手带向机场。 到了安检处顾今停才醒神, 正想和况长古说他们还没去接嘉措, 抬头就在候机大厅里看见了嘉措。 嘉措的状态比他早上出门的时候好了许多，看起来比他还要精神。 顾今停只好老老实实过安检, 打了两个哈欠之后直奔嘉措那儿。 第80章 嘉措人虽然到了机场，却仍旧迷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坐在顾今停边上问他：“怎么忽然要回去，有什么事儿吗？” 顾今停慢慢倚到嘉措身上，思考他该找什么借口让嘉措一块去做检查。 他之所以想要喊嘉措回b市，而不是喊其他人的原因就是，嘉措对他有着超乎常人的信任—— 就像，嘉措不知道顾今停为什么要带他连夜奔赴b市，但他还是来了。 顾今停想了一路的借口最终没有说出口，直言道：“没什么事儿，就是我有点儿担心…你愿意去我家的医院做一个检查吗？” 嘉措果然没再多问，只是点点头说：“如果这样可以让你开心一点。” 顾今停看着嘉措在自己面前微微低下头，蜜色的肌肤上双眸明亮又温驯，如同一只猛兽低下自己的头颅以示臣服。 a市b市离得不远，飞机也快，等他们下了飞机进了市区依旧开着许多做夜场的店。顾今停家的医院自然也是24小时开门的，还专门为他们这行人配置了两个引导员。 虽然这也算自己的地盘，但顾今停却没有做东要给大家介绍的意思，带着他们俩直奔贵宾室，把他们安顿好才和医生单独找了个办公室沟通。 虽然这是顾家的产业，但也不是没有信息泄露的风险。 面对医生“做什么检查项目呢？”的询问，顾今停想了想说：“我…前几天做了一个梦。” “我梦到身边的人，肚子里长了一个肿瘤。”顾今停斟酌道：“所以我有点担心，想带他们来…至少检查一下？” 顾今停和213在飞机上紧急商量了许久，最终找了个中间地带。 假装他们不是为了找孩子而来，咬死是身体检查，赌那五分之一的几率。 “这倒是查了安心嘛。”医生闻言点点头，像是一点不觉得顾今停迷信，认真说：“那就先做一个腹部彩超看看腹部有没有异样肿物？” 顾今停点点头，想了想又说：“让他们一个个做吧，我在边上想看着。” 私人医院的高溢价本就是售卖服务，顾今停这点小小的要求自然被满足了。 况长古先进的检查室，顾今停亦步亦趋的跟和他进去，听到医生说“把衣服拉至胸上”，就站在况长古前边帮他把衣角认认真真卷起来。 况长古看着面前的顾今停没说什么，只是抬手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一把。 “这是肝…这是肾…你看，都很健康。”顾今停坐在医生边上和医生一起看着屏幕上的各种器官，一边移动检查探头一边和顾今停介绍：“只要我们都检查一边没有异常肿物，基本可以排除肿瘤。” 直到身体里每个器官都全部检查完，确定了况长古肚子里没多什么不该多的东西，顾今停这才下放心，亲自拿着毛巾给况长古擦身上的凝胶。 况长古看着顾今停松了口气的模样忍不住又伸手揉了揉顾今停的发顶问：“现在放心了？” 顾今停抬头看向况长古，忍不住露出了一个轻松舒意的笑，扑进况长古怀里几乎勒的狠狠抱了他一下，在他怀里簌簌点头。 被顾今停这样亲昵的抱着，况长古也被他感染露出一个浅浅微笑。 正想回抱回去，就见顾今停倏地撤回手，一改之前的温柔小意把他往门外推。 “好了，嘉措！” 顾今停啪嗒一下拉开门，朝门外坐在椅子上看手机的嘉措招招手说：“嘉措快进来！” 顾今停看过况长古正常的体检报告，心里巨石无端放下许多，给嘉措卷衣角的时候还有闲心在嘉措的腹肌上偷摸了两下。 嘉措没说什么，只是表情温和目光缱绻的看着顾今停，看得顾今停恨不得上去摸狗似的摸他两个回合。 顾今停依旧坐在医生身边，紧紧盯着屏幕看。人的外表虽然千差万别，但体内器官却全都大差不差。 顾今停看过一遍整个流程，熟悉许多，都能在医生给他介绍之前分别看出屏幕上那一团到底是肝还是肾了。 嘉措的检查结果同样很健康，没有任何问题。 顾今停这回连凝胶都不先给嘉措擦了，一脑袋扎进嘉措肩颈处埋着。 嘉措只好一手擦凝胶一手揽着顾今停肩背全顺一遍之后来回安抚，在顾今停耳边小声哄他：“好啦，现在不是没事儿了么。还要做其他检查吗？” 顾今停红着眼圈从嘉措身上抬起头，说：“没有了，这个就够了。” “你能安心了？”嘉措认真问。 “嗯。”顾今停想了想又说：“对你们能安心了。” 至于其他人，就等他再想想办法。 剩下的徐玄应、沈思元和华虞今里，徐玄应肯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但他反而是最容易被说服的那一个。 华虞今，白天他就担心自己的身体健康，想来让他到医院查一个腹部彩超也不是什么问题。 但是沈思元… 顾今停偶尔觉得他和自己关系非常好，师兄对自己几乎是有求必应，偶尔又觉得师兄好像对他好像也没有那么亲近。 毕竟师兄甚至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有了喜欢的人，却一点儿风声都没有透露给他。 他前几天才知道师兄有喜欢的人这件事儿！瞒了他这么久！ 他觉得自己是很难对朋友瞒下自己有喜欢的人这种事儿的，除非是这个“朋友”在他看来不算是朋友。这样看来，他莫名其妙说希望师兄去检查，师兄也有可能觉得他太冒犯。 第81章 顾今停想了好一会儿，最后决定万事不决先去睡上一觉。 他们折腾这么半天，嘉措如果再找个酒店办理入住恐怕天都要亮了。但带着嘉措去顾家吧，大半夜回家难免会被父母盘问。 况长古在顾今停狗狗眼攻击下只好带着顾今停连着情敌一块走，住进况长古家里。 顾今停在车上昏昏欲睡，到了况长古家里反而清醒多了，拉着嘉措就往里走。 顾今停对况长古家恐怕比况长古自己还熟悉，一把推开自己房门说：“你今天晚上就睡我房间吧。” 顾今停进门先在衣柜里找了一会儿，找到一件款式宽松的睡衣放到床上，自己则一屁股坐在床尾凳上，往下边指了指：“那儿是浴室，左边是卫生间。” “这件睡衣你应该能穿，如果你还有精神可以稍微泡个澡，”顾今停靠在床尾朝嘉措露齿一笑：“我的按摩浴缸超级舒服。” 嘉措点点头，问他：“你不和我一起睡吗？” 顾今停倒也不是不想和嘉措一起睡。 但是他带着嘉措来况长古家里，如果还丢下况长古一个人和嘉措一起睡的话，有点儿太不礼貌了。 顾今停朝嘉措招了招手，接着抬手就抱上嘉措的腰，把脸埋在嘉措腹部闷闷道：“对不起。” 嘉措摸着顾今停发尾反问：“为什么忽然说这个？” “你本来就不舒服了。”顾今停的声音从嘉措腹部传出来：“我还带你乱跑，还熬夜。” “没关系，我休息了一天感觉好多了。而且睡了一天，晚上也不困。”嘉措微微俯下身环抱着顾今停解释完才说：“我只希望你能开心。” 顾今停狠狠抱了一会儿，这才慢慢放开嘉措说：“既然你不困就去试试我的浴缸，白色的那个浴球味道最好闻。” 顾今停走到况长古房间里才发现不对。 他给嘉措拿了睡衣，但是忘记给自己拿了。 现在再去打扰嘉措睡觉有点不太好，顾今停听着顾今停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刷地拉开况长古的衣柜，开始挑起自己能穿的睡衣。 况长古正准备关灯，就见顾今停穿着自己的睡衣悄悄从门口摸进来。 顾今停发丝散落轻微遮了眉眼，无辜地看向况长古：“我想和你一起睡。” 况长古的睡衣对他来说稍微有些大，领口处难免松垮，滑落下来几乎露出脖颈往下一大片白皙肌肤，又站在况长古门口说这样的话，像是一场香艳幻梦中才会出现的桥段。 只见顾今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上了自己的床，四肢大敞的躺在被子上看着自己。 况长古移开目光，转身把顶灯关了，只开了一盏小夜灯，站在床边拉起被子一拽，顾今停就滚进被子底下去了。 等况长古躺到床上，顾今停很自觉的钻出来把脑袋往况长古胸口上一放，环抱上况长古美滋滋道：“终于可以睡一个好觉了。” 第57章 顾今停甚至记不清自己昨天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是在况长古把侧脸抵在他发顶的时候, 是况长古说让他早点儿睡觉别熬夜的时候，还是况长古说以后会多留点儿时间陪他的时候？ 顾今停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被况长古掰手动腿调整睡觉姿势的时候没醒, 况长古悄无声息的下了床，顾今停反而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况长古知道顾今停会在这儿醒一次，熟练的站在床边捂上顾今停的眼睛。 顾今停正在半梦半醒之间, 感受到况长古还在他身边很快放下心俩, 纤长睫毛在况长古手心蝴蝶似的扑闪两下，重新闭上了。 况长古这才轻轻移开手，看着顾今停安静的埋在绵软的被子里, 只露出一张白皙小脸的样子。 好像和五年前十年前没什么区别。 况长古站在床边静静看了他一会儿, 出门找了个客房洗漱。 顾今停在况长古走后就睡得不是很安稳，乱七八糟的梦一拥而上把他包裹。 怀里刚出生的浑身皱巴巴的婴儿忽然睁开眼, 喊他——“爸爸！” 顾今停被吓得迅速松手，然后猛地惊醒。 是梦。 顾今停闭了闭眼，从被窝里钻了出来，躺在被面上缓了好一会儿, 这才开始想接下来的事儿。 他和213在飞机上的紧急谈话大致可以分为以下三个流程。 他和213说自己受不了了, 要破罐子破摔带他们去医院检查，被213强烈拒绝了。 213又哭又闹, 直到他宣布自己要撂挑子不干，让213赶紧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最后他威胁213：我丢掉的只不过是小孩的知情权，你丢掉的可是是你的生命啊！ 213这才老老实实安静下来, 陪顾今停一起思索解决办法。 顾今停其实也不指望213这个球能帮上他多少忙, 但至少不能当甩手掌柜吧！ 况且。 “213，”顾今停望着天花板道：“你再把小孩调出来给我看一眼。” 213得令立刻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来, 悬停在他面前，从虚空中拉出一张四维彩超放在顾今停面前。 这个胎儿明显比原来要大，几乎从手指大小长成了手掌大小。 顾今停盯着这个初具人形的胎儿忍不住问：“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胎儿不在他们肚子里？” “这小孩都这么大了，再加上胎盘子宫什么的，肯定能从肚子上看出点儿端倪吧？”顾今停思索道：“但是他们没有发福的迹象欸。” 第82章 “没可能！绝对没可能！”213想都不想一口否定道：“绝对在他们肚子里。” “而且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长胖的痕迹啊？”213在顾今停面前绕来绕去：“你又没有看过他们的肚子！” 213说完，又扑向顾今停，在他脸颊脖颈处一通乱蹭，一边蹭一边撒娇：“停停停停停停，你就帮帮我帮帮我嘛。” “只剩下三个怀疑对象了，范围不是一下缩小了很多么！”213道：“你去摸摸他们的肚子，摸摸肯定就能发现了。” 顾今停怀疑盯着213，评估了一会儿它说的话的可信度。 213是高纬度产物，顾今停对此倒是接受的很好，也不大在乎做楚门，但213离他想象中的样子实在差太多。 为什么一个科技点满到任何一项技术单拎出来都能新开一棵科技树的系统，人工智能方面会这么… 如果说对人工智能最基本的考验是图灵测试，最好的称赞是分不出它是不是真人。那么213可以说实在太成功了一点。 不仅把人类的情绪模拟的惟妙惟肖，甚至还会偷懒摸鱼甩锅耍赖，几乎把人类的劣根性学了个十成十。 也就是因为这样，顾今停才会怀疑…213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顾今停最终还是选择相信213，挥了挥手把它拍散，从床上爬起来打着哈欠迷迷瞪瞪走向自己房间。 顾今停轻轻敲了门，推开门后才发现嘉措仍旧在床上睡的迷迷糊糊。 嘉措听到动静之后睁开眼瞧了顾今停一眼，见顾今停站在床边，于是掀开被子的一角让出一条进被窝的通道，又把眼睛闭上了。 顾今停先是盯着嘉措看了一会儿，判断嘉措到底是醒来还是睡着，最后发现嘉措真的毫无动静只是在睡梦中为他让出半张床。 这儿才是他熟悉的被窝，顾今停轻轻爬进被窝，本来就困得要命，眼一闭又睡着了。 等到顾今停再次醒来，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 门外有持续的沉闷的动静，嘉措正在浴室洗漱，顾今停伸了个懒腰问道：“嘉措——你中午想吃什么？” “不挑。”嘉措在浴室里应他。 顾今停猜也能猜到嘉措会说什么，只不过礼貌问一句，出门瞧了瞧厨房里的阿姨在做什么。 况长古家的阿姨有几年的经验了，对顾今停熟悉的很，听到顾今停从卧室走出来的动静笑道：“弟弟，况老板让我给你包点饺子放在冰箱里。” 顾今停走近两步，看着整整齐齐外形排列精致完美的饺子笑问：“什么馅的饺子？” “你喜欢的味道我都包了一点儿。”阿姨指着不同的盒子说：“胡萝卜猪肉、牛肉、鱼肉虾仁，我都在盖子上贴了标签。” 顾今停点点头，问她：“况长古中午回来吗？” 阿姨摇摇头：“况老板中午恐怕不回来，没有嘱咐我做他的饭。” 好吧，见不着人是常态，顾今停倒也不是很在意，留下一句中午不吃鱼就回房洗漱了。 没想到他进门正撞上嘉措出门，顾今停立刻被他后颈上绑起来的那一撮小啾啾吸引了目光。 嘉措的后颈上的头发不算很长，与众不同的是这撮啾啾是嘉措用红绳扎起来的。 顾今停惊叹于嘉措的手艺，强烈要求嘉措给自己也绑上一撮，说完就要去给嘉措找绳子，没想到被嘉措拦下了。 “我分你一半。”嘉措说着，把头发上的红绳拆了，当着顾今停的面把这根红绳劈成两瓣。 顾今停隐约记得这根红绳是嘉措自己做的，感动得不行，顾今停老老实实的坐在嘉措面前，任由嘉措在自己身后把那根红绳给自己扎了个小啾啾。 顾今停对着镜子欣赏半天，接着把自己的小啾啾拍了个照，群发给了手机列表一溜的人。 回b市这一茬是意外，他原本还有其他事儿要干。 不过也不着急，顾今停自从破罐子破摔之后就轻松许多，压力骤然烟消云散。 先回a市看完徐玄应和沈思元，接着就能去找华虞今。 如果顺利的话，三五天就能结束行程。 最最最遭的结果，也不过是他真的有一个孩子，那么届时再商讨孩子的去留问题。 顾今停躺在飞机上昏昏欲睡的时候，还有闲心想：华虞今要拍戏，沈思元有喜欢的人，孩子如果在徐玄应身上…… 才最不耽误事儿吧。 第58章 徐玄应来机场接顾今停, 此情此景同顾今停和徐玄应一起去草原时极其相似，都是他们三人，只不过站在顾今停身边的人换了一个。 顾今停刚走近徐玄应就看到了他后颈上的小啾啾, 再一转眼，看到嘉措后颈上也有一个如出一辙的小啾啾，立刻明白了。 顾今停发尾的红绳肯定是嘉措绑的。 徐玄应最近对嘉措意见很大。 从一开始顾今停要去草原找嘉措开始, 到顾今停为了嘉措多留草原一碗, 更何况还有沈思元挑衅他的时候，说顾今停下学期要和嘉措一起去当交换生。 而昨天晚上顾今停悄悄回b市，只带着嘉措走这件事儿, 徐玄应本来就已经狠狠记仇, 现在看到他们俩一模一样的红绳更是气得不行，几乎要把顾今停的后脑勺盯出洞来。 偏偏昨天晚上况长古问了他顾今停的事儿。 徐玄应担心顾今停最近心情不好, 所以根本不敢发作，只好坐在后座上拿出手机狂搜： 第83章 草原上绑红绳意味着什么？绑一样的红绳是定情信物吗？草原文化里红绳有什么其他的含义吗？草原情侣红绳作为关键词交替搜了半天。 好在最后什么也没查出来，徐玄应这才顺了气关掉手机。 徐玄应和顾今停早在上飞机前就约定好了接下来要去哪儿玩，沈思元开车, 迅速把顾今停捞上副驾驶, 四人一起前往周边的古镇。 这个古镇离机场只有不到一个小时车程，他们现在过去正好能赶上晚饭的点。 顾今停对古镇的兴趣不小, 坐在副驾驶上兴致勃勃的看着地图，一边在地图上标注出他们的路线, 一边对着攻略找他们晚上去哪儿吃饭，在哪儿住宿。 古镇中有河穿过, 河面上有可以供游人游玩的小木船, 纯人工手划，他们可以包下一艘船慢慢顺水而下, 夜游古镇。 顾今停翻了翻攻略兴致勃勃道：“我们晚上可以去坐船！” 徐玄应从后座上伸出手拿过顾今停的手机看了看他说的船，毫不客气的点评：“水边蚊虫多，这个天气在去游河，蚊子能把你埋了。” 顾今停一噎，沈思元立刻接道：“没关系。” 顾今停转身看向沈思元，就听沈思元笑道：“我带了强效驱蚊水。” “师兄！还是你靠谱啊！”顾今停感动。 沈思元刚扬起嘴角，就听顾今停继续道：“这么贴心，你肯定能追到喜欢的人！” 沈思元的嘴角迅速垂了回去，后座上传来一声清晰嗤笑声。 顾今停回过头，徐玄应脸上的笑意还没收起，见顾今停朝他看来无辜的挑挑眉：“怎么了？我觉得你说的很好啊，还不能笑么。” 顾今停狐疑的收回目光，总觉得徐玄应没什么好心。 沈思元也从内后视镜上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前方笑道：“承你吉言啦，我也觉得我肯定能追到喜欢的人。” 顾今停看向师兄，沈思元正好偏头看了他一眼，留下一个温柔的笑容。 酒店攻略里翻来覆去其实就那么几家酒店。 这儿的五星级酒店离得不近，顾今停翻了翻照片，房间里没什么特殊的地方，甚至没有公共游泳池。 和它相比，顾今停更喜欢另一个，和当地的建筑融合起来的特色酒店。背后有一个很大的花园，有些房型还能看到河流从面前缓缓而下。 顾今停翻了好几个攻略，这个明显比其他酒店吸引人。他们在这儿待不了多久，当地的特色文化自然能体验一点儿是一点儿。 但毕竟不是他一个人住，顾今停问了问其他人的意见，其他人的意见当然是没有意见，于是他们开着车直奔美食街。 在景区吃什么高级餐厅几乎都一样难吃，小吃街当然是不二之选。 夏天天黑得晚，五六点仍旧天光大亮。只是太阳收敛不少，逐渐下落，天边慢慢浮现些粉色紫色的晚霞。 古镇的建筑都是石木制的，小吃街里临界的摊位也不少，他们几人兴致冲冲的走进小吃街，没想到没走几步立刻遇上了灵魂考验。 顾今停盯着街边的许多人排队的豆花店的招牌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回头问：“豆花你们吃甜的咸的？” 嘉措在草原长大，没什么吃豆花的机会，自然排除。徐玄应和顾今停一块长大，口味是最接近的，当然也跟着顾今停吃。 没想到沈思元朝顾今停微微一笑：“我喜欢吃辣的。” 顾今停完全没想到还有辣豆花这种吃法，震惊之余还不忘询问沈思元哪儿能吃到辣豆花。 玉米糖水豆花，糖水看起来像是一盆的可乐冰沙，徐玄应馋得不行，但他要控制饮食不能吃太多高糖高热量的东西。 于是凑到顾今停边上，旁若无人的张开嘴：“啊——” 这样的亲密他们太熟悉，所以顾今停完全自然而然的给徐玄应塞了一口，问他：“好吃吗？” 徐玄应点点头，咽玩还要再挑剔一下：“太甜了。” 顾今停正要谴责他没品位，就见沈思元不知道什么时候买了一小碗汤圆过来，拿勺给顾今停先喂了一个。 顾今停还想着这汤圆怎么和鱼丸一样大，啊呜一口之后才愣住。 肉馅在顾今停嘴里蔓延，顾今停呆滞的看向沈思元，几乎在怀疑难道是他看错了，难道这玩意儿其实是鱼丸？ 但这口感也不对啊… 见顾今停瞬间瞪大了眼睛，沈思元弯了弯眉眼，仍旧是一派风流清华：“肉汤圆，好吃吗？” 倒也不是不好吃，其实这汤圆味道不错，但是太奇怪了。 顾今停咽下去这口汤圆之后犹豫了两秒，有些为难的歪了歪脑袋道：“还不错。” 沈思元自己也吃了一个，倒是对肉汤圆接受良好，一口一个没一会儿就把这一小碗汤圆吃完了。 嘉措倒是站在一家店门口看了一会儿，顾今停本来还想过去看看，没想到嘉措下一秒就走了回来，像是侦察兵探查到了敌情那样：“是凉茶，听说很苦。” 顾今停家的阿姨有一个是广东来的，经常给他煮凉茶喝。所以顾今停对凉茶总有一点某名的情愫，主要体现在喜欢喝凉茶，并且觉得越苦的凉茶越下火。 来自草原的嘉措自然也没喝过多少凉茶，但是耐不住顾今停常喝，自然也会给嘉措留点儿。 凉茶店里没有座位，凉茶是拿来闷的，不是拿来品的。店里两大排的桌子，桌面上摆着一小碗一小碗的清澈茶水，墙上大字写着注意事项。 第84章 其中就有一条黑色加粗的：“很苦。” 顾今停当然不怕，颇有挑战精神的买了一小碗凉茶，一口喝光了。 “不苦吗？”嘉措看着顾今停八风不动的表情好奇。 “一点都不苦。”顾今停抬眸露出一个稍显疑惑的表情，云淡风轻道：“你们也试试。” 徐玄应果然上勾，眼疾手快的拿了一碗凉茶学着顾今停的样子也一口干了，立刻僵住。 顾今停这才露出一个计划得逞的笑，问他：“苦不苦？” “不苦。”徐玄应这会儿咬着牙也不可能说出个苦字来，毕竟还有两个人没入套。 下一个是嘉措，挑了碗量少一些的茶，两口喝完。 顾今停依旧是狐狸似的笑脸，站到嘉措跟前问他：“味道怎么样？” 这种凉茶嘉措喝起来除了苦也没什么其他味，但还是那句话，在橘子没有轮遍每个人手上之前，没有人会承认它酸。 嘉措只好垂下脑袋顺从顾今停的心愿：“味道不错。” 顾今停心满意足，现在他们四人就剩下沈思元没喝凉茶了。 如果是平时，放过师兄也不是不行。但师兄刚给他喂了一个味道奇怪的肉汤圆，顾今停念念不忘，于是也想要喂师兄一碗苦凉茶。 沈思元喝茶之前自然知道这茶苦不苦，但在顾今停虎视眈眈的注视下还是找了碗凉茶喝了。 凉茶刚入口沈思元就只想皱眉，难怪店家要特地加粗黑子标注这茶很苦。这家的凉茶是单纯的清苦，像是浓缩的苦味剂，喝完嘴里仍旧是苦的。 顾今停看着沈思元皱着眉喝完了凉茶，仍旧笑着问：“好喝吗？” “好苦。”沈思元把小碗放回桌面上，问顾今停：“凉茶都这么苦吗？” 顾今停立刻开始给他介绍自己的凉茶理论，包括但不限于：越苦的茶越下火，凉茶能管一切等没证据不科学谣言。 沈思元在吸引顾今停的注意力这件事儿身上很有一套，轻易就将顾今停的注意力移到自己身上。 顾今停一边说一边继续扫荡美食街里的特色小吃，什么新奇的有趣的没吃过的都要来一份。 他们几个人吃吃喝喝玩得正欢，顾今停忽然脚步一顿。 他从角落里隐约瞥见什么不对劲的事儿，奇怪的看向对面街道上空。 这儿临街的建筑全是木制的，多草多花，许多店的二楼三楼专门有一块地方是露天阳台，阳台边养着许多色彩艳丽的花，不少植物从阳台上垂下，落在临街的墙上。 然而在这片姹紫嫣红里，有一个不该出现的身影出现在围栏边。 有个小孩正在对面三楼花园的围栏边，离踏空只有一步之遥。 但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危险，只是盯着面前大朵盛开的花瞧，伸出手似要去摘。 还没等顾今停做出什么反应，小孩摘花的手一个扑空，摇摇晃晃，立刻就有要掉下来的趋势。 千钧一发，顾今停完全来不及思考，把手上东西一扔，下意识冲了上去。 第59章 顾今停这一跑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下意识看向顾今停跑向的地方—— 小孩在花园里扑空，掉落，几乎是砸着坠进了顾今停怀里。 四五岁的小孩怎么着也有三四十斤, 从七八米高的地方砸到顾今停身上，顾今停几乎是瞬间被他砸到了地上。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街道上的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全下意识看向顾今停的方向不知所措。 徐玄应他们几乎是立刻涌到顾今停身边, 小孩没敢动，仍旧保持着趴在顾今停身上的姿势大哭，街道上的人声也迅速嘈杂起来。 顾今停躺在地上, 几乎没怎么感觉到疼, 他只是懵。 脑子到现在仍旧一片空白，思维几乎断联, 眼前的人脸也逐渐混乱起来。 顾今停能感觉到有人把小孩抱开，有人在摸自己的脸，隐约也能听到其他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今停！”顾今停睁开眼，看到一个人影扑在自己耳边, 隐约听到沈思元的声音：“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顾今停这时才慢慢的有点反应, 应他：“师兄…” 顾今停感觉好像有水滴在自己脸颊上，耳边仿佛又听到徐玄应怒吼：“我说了现在别碰他！别碰他！等医生来了再说！” 嘉措正跪在顾今停另一侧, 一边判断顾今停的情况一边和急救电话另一头的接线员汇报顾今停的情况。 顾今停听到嘉措对着电话那头说：“…无自主意识…” 两秒后顾今停的脑子才处理完这句话的信息反应过来，正想反驳, 却忽然感到一阵无力，闭上眼彻底失去了自主意识。 小孩的父母也很快赶到, 一人抱着小孩初步检查身体情况, 一人对着徐玄应他们又是道谢又是道歉，接着询问顾今停的情况。 徐玄应挡了一下家长凑近的步伐, 不愿意和他多说，只道：“你们也记得打个120带小孩去医院检查检查。” 边上的医院离得不远，这儿路况也不错，120赶到的很迅速。迅速把顾今停转移到车上之后护士转过身问：“你们谁陪患者去医院？” “我，”徐玄应立刻眼疾手快上了车：“我知道今停的既往病史和药物过敏情况。” 救护车很快关上门，随着警示声响起，每日更新裙八刘一奇奇弎弎灵四徐玄应看着简易病床上脸色惨白的顾今停到现在依旧惊魂未定。 第85章 护士迅速给氧，监护心电血氧，徐玄应闭上眼稳了稳心神，一边和护士说顾今停的过敏药物一边联系顾今酣和医院。 古镇的医疗环境、医生资质毕竟不如大城市，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尽快确定顾今停的情况，稳定之后立刻转院。 顾今酣回消息也很快，问他：“哪个医院？” 徐玄应给他发了医院地址，顾今酣的对话框闪了闪，只发过来一句我现在过去。 关掉手机，徐玄应依旧死死盯着顾今停，仿佛生怕自己一个错眼顾今停就会消失在自己眼前。 两辆救护车的警示声交替鸣响，尖锐又嘈杂。 沿路的车辆纷纷避让，他们几乎没怎么停顿，风驰电掣的径直驶向医院。 顾今停在救护车上晕乎一会儿，忽然颤了颤睫毛，缓缓睁开眼。 顾今停刚醒来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只是愣愣的看着车顶。 直到徐玄应的声音随着救护车的警示声一起传入耳朵，顾今停才忽然明白，他好像在救护车上。 护士见顾今停醒了，立刻询问顾今停一些基础问题辅助护士判断顾今停的伤情。顾今停好像听到了护士的问话，但句子似乎不能被他大脑捕捉，只是在他耳里滚过一边就溜走。 顾今停辨认不出来护士的问题，无助的看了一会儿护士，又努力将目光看向徐玄应，动了动嘴唇问他：“…小孩…？” 徐玄应伸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顾今停没手上那只手的指尖，哄他：“那个小孩很好，一点儿伤都没受，哭声能穿透三面墙。” 其实徐玄应完全不知道那小孩怎么样了。 他哪儿还顾得上看别人的小孩？ 他自己从小看大的小孩还意识不清的躺在地上，他哪儿有心神去看别人的小孩身体健康不健康？ 徐玄应一点都不在乎别人小孩怎么样，别人的小孩自有别人去在乎。 徐玄应只在乎顾今停。 顾今停看他的眼神迷茫，徐玄应也不知道顾今停能不能听明白自己的话，但还是忍不住问他：“停停…你疼不疼啊？” 顾今停晕乎乎，只能看见徐玄应通红的眼眶，好像下一秒就要泪洒救护车。 这时候顾今停才恍惚明白徐玄应在问什么，正想说不疼，但立刻又是一阵眩晕，耳鸣声几乎盖过他所有的感知。 顾今停最后只来得及勉强勾了勾被徐玄应握在掌心的指尖，就再次失去了意识。 徐玄应到现在还是觉得荒谬，惊惶后怕，却又忍不住懊悔。 如果他多注意一点周围的情况，如果他比顾今停早一秒发现那个小孩。 现在躺在这儿的是不是就不会是顾今停？ 徐玄应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维飞越，又掏出手机联系要为顾今停联系骨科医生。他到现在仍旧控制不住手抖，几乎每隔两秒都要下意识的看一眼显示屏上顾今停的心电图，好像只有凭借着顾今停尚且平稳的血压心跳才能确认顾今停没有大碍。 一直等到救护车驶入医院，顾今停立刻被推入急诊。徐玄应紧紧跟在他病床边，看着顾今停被推到床位上。 急诊里全是刚收入的紧急病患，病人的□□声、呼痛声，医护的脚步声、谈话声，还有各种仪器交互响起的声响全部在一起交织碰撞，死亡的阴影如影随形。 徐玄应看着白着脸无知无觉躺在病床上的顾今停，从头冷到了脚。 他像是一尊破碎的白玉像，只有唇珠还存点暖意。 护士一边解开顾今停衣领，一边指了指急诊外的护士台对徐玄应说：“你可以去给他办手续了。” 徐玄应顿了顿，应了声好，又深深看了顾今停一眼才往外走。 徐玄应要做那个跟着救护车来的人并不是为了争夺什么，而是徐玄应和顾今停这二十来年里，几乎都是和对方一起渡过的。 他手机里有顾今停的电子身份证，他知道顾今停的医疗账号和密码，他知道顾今停从小到大每一次生病，每一次受伤。 他能为顾今停做的事儿，远比别人多得多得多。 但还是不够多。 护士拿着知情书放到他面前，递给他一支笔说：“家属签字。” 徐玄应下意识接过笔，在签下自己名字的前一秒忽然顿住。 护士见状也大致明白了情况，提醒道：“只能是家属。” 徐玄应下意识道：“我和他从小…” “登记了吗？”护士皱眉打断他：“登记了就签字，没登记不能签。” 徐玄应放下笔，把这份知情书放到一边，压着情绪缓缓问：“还有其他的手续吗？家属一会儿就能赶到，还有什么我能先做的吗？” 护士点点头，指了指边上道：“去那儿交钱。” 徐玄应松了口气似的，连忙转身前往缴费站，正好遇见赶到医院的沈思元和嘉措。 他们的车没有救护车几乎无视交通规则速度至上的优势，现在这个时间能赶到已经是努力后的结果了。 在医院里徐玄应也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指了顾今停的方向说：“急诊18号床。” 他们立刻朝顾今停的方向奔去，徐玄应收回目光，来到缴费处给顾今停刚开的账户里存钱，紧接着又开始催大医院赶紧派人来交接。 急诊室里照着莹莹冷灯，一排排的病床间只有折叠起的小半个帘子隔开。他们几乎瞬间就从一片□□着痛楚的病人里找到了躺在病床一动不动的顾今停。 第86章 沈思元几乎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床上的人真的是顾今停。 从他第一次见顾今停开始，顾今停在他心目中的印象一直都是阳光的、活泼的、生机勃勃的。 顾今停一直都像一只活力无限的大型犬，很自然的付出爱索取爱，热烈而美好，几乎没有停下脚步的时候。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顾今停会这样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 顾今停在一片蒙蒙中逐渐转醒，世界逐渐清晰起来。 他虽然醒来，但仍旧显得惨白而脆弱，眉目中仿佛藏着无尽痛楚。 嘉措站在病床前，首先被顾今停看到，顾今停努力动了动手指，结果没抬起来，只好作罢。 只问：“…宝宝呢？” 嘉措以为顾今停问的是他救下的那个小孩，正要抬头寻找，没想到顾今停又道：“你肚子里是不是…没有…宝宝…？” 嘉措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顾今停恐怕在说胡话。 “我肚子没有，”嘉措斟酌了一会儿，小心翼翼道：“男人是不会怀孕的。” 顾今停充耳不闻，头一歪，又看向了沈思元。 沈思元正拿着不知道从哪儿拿来的湿纸巾给他擦脸擦手，擦落地时沾染上的尘埃。 沈思元见顾今停望过来，立刻俯下身认真听顾今停要和他说什么。 没想到顾今停微弱的声音传来：“师兄…能不能生…我的宝宝？” 如果说顾今停对嘉措说的是莫名其妙但也没什么错的胡话，那他对沈思元说的就是莫名其妙且哪儿都错的胡话。 顾今停眼睫里慢慢盈满泪水：“…我想要。” 沈思元的全部心神全扑在顾今停的身体状况上，甚至没有剩下的思绪可以思考顾今停这句话背后所带的含义。 只能顺着顾今停的话哄他：“当然可以，师兄什么时候对你说过不行？” 第60章 顾今酣昨天晚上和顾今停打完那通视频电话之后本就准备来看看自己的弟弟, 顺带审一审弟弟哪儿弄出来一个私生子。 没想到刚下飞机就收到了弟弟救人进院的消息。 顾今酣一边往医院赶，徐玄应一边给他同步医院里顾今停的情况。 医生判断是轻度脑震荡加上左手手臂骨裂，不严重, 甚至没到动手术的程度，只要留院观察几天就行。 就是脑震荡的状态接下来恐怕不太好过，暂时性意识障碍、头疼头晕、恶心呕吐、眩晕乏力都是常见的后遗症。 徐玄应不想顾今停留在这儿受罪, 想把顾今停转到自己医院去。 徐玄应的想法正好和顾今酣不谋而合, 立刻同意了转院。只不过得等医院来接人，顾今停暂时被转移到单人病房休息。 顾今酣没再说什么，只是带着一群人浩浩汤汤的赶到, 甚至因为知道医院环境恐怕不是很好, 不知道从哪儿自带了折叠椅来，一副要在顾今停这儿住下的样式。 随着时间推移, 顾今停的状态慢慢好转了一些。他手臂上的伤不严重，医院就给处理固定在胸前。 麻药还没过，顾今停没怎么感觉到疼，但是更进入一种思维断联的胡言乱语状态。 见顾今酣从门口进来, 还要站在门口嘱咐身后的人动作轻一点, 就是磨磨蹭蹭不靠近自己，顾今停忽然情绪一崩, 说哭就哭。 顾今酣看到顾今停掉泪吓了一跳，也顾不得自己风尘仆仆, 外套一脱就挤到顾今停面前问他：“怎么啦宝贝儿？是不是难受？” 顾今停泪眼婆娑的点点头，看向顾今酣, 想要伸手抱他, 这才想起自己一只手根本没法动哭得更厉害了。 顾今酣心疼得不行，连忙把顾今停搂到怀里, 轻轻拭去顾今停脸上的泪，问他：“哪儿难受？” 没想到顾今停答非所问：“哥，师兄答应给我生宝宝了。” 顾今酣：“？” 顾今酣不大明白顾今停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扭头看向床边罚站似的几个人皱眉问：“这个师兄…是哪位？” 沈思元被大舅哥点出来，只好上前一步认下这口锅。 顾今酣扫视了他两眼，觉得还不算太刺眼，但确确实实是个男的，一点儿没有女性化特质，于是又问：“那孩子又是怎么回事儿？” 沈思元哪儿知道孩子是怎么回事儿，顾今停的声音轻轻传来：“在师兄肚子里。” 顾今酣转回去看着眼泪说停就停的顾今停，只见他亮着眼睛继续补充：“徐玄应肚子里也有。” 顾今酣挑挑眉，又去瞪徐玄应。 顾今停身边的狂蜂浪蝶顾今酣稍微有点耳闻，但他一直觉得顾今停嘛，有点儿走马章台的风流韵事也算不了什么。 但是这都是男的，孩子又是从哪儿牵扯出来的？ 顾今停见哥哥总不看自己，便不大高兴的拉了拉顾今酣的衣角问：“哥哥在看什么？” “在看你的…”顾今酣忍不住笑道：“孩子们。” “昨天晚上你和我说的就是这个？”顾今酣抬手理了理顾今停脸边的碎发：“你们一群人过家家呢？” 顾今停听不懂，于是装乖，蹭了蹭顾今酣放在自己脸边的手。 顾今酣忍不住逗他，又问：“那况长古肚子里有没有孩子？” 顾今停信誓旦旦说：“没有。” “那华虞今肚子里有没有？” 第87章 顾今停明显的做了一个“思考”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才说：“有。” 顾今酣坐在病床上笑得花枝乱颤，顾今停不明所以，也跟着露出一个笑。 “真该给你录下来。”顾今酣感慨，最后下了结论：“还行，能说能笑，就是傻了点儿。” 顾今酣翻出手机，这才敢给家里汇报顾今停的情况。 顾今酣拿着手机对准顾今停，正要按下录像键，忽然一顿。 床边三人还站着，一点儿没有要走的意思。 顾今酣这才撇过头正眼瞧了他们两眼。顾今酣和顾今停长得五份相似，但神情却截然不同。 如果顾今停如珠如玉般触手温良，浑身就散发着天真无邪傻白甜的气息，那么顾今酣则像是切割打破抛光后的宝石，美丽而锋利，自带着一股旁若无人的目空一切。 从他进房以来，看向所有人的目光都是赤裸裸不加掩饰的审视，被他眼带笑意一瞧，就像是被斑斓猛兽盯上，令人脊背发凉。 也只有看向顾今停的时候是柔软的。 顾今酣一边捏着顾今停的指尖一边对床边三人笑道：“我就不留你们了。” “幸苦你们照顾今停，是不是还没吃饭？”顾今酣熟悉的眯起一个温柔笑脸，虚假的要滴出水来：“快去吃饭吧。” 大舅哥发话，他们没有不从的道理。哪怕是徐玄应也只好老老实实退出病房关上了门。 他们一走，顾今酣立刻拿着手机开始录像。 顾今停还处于没什么脑子的麻药期，乖得让人心痒。 让顾今停干什么顾今停就干什么，一段段小视频发到家庭群里。 一开始还是正经的，顾今停对着镜头给大家报平安。到后来就演变成了，顾今酣举着手机问顾今停：“你是不是最爱哥哥？” 顾今停乖乖说：“是。” 顾今酣又问：“你最爱谁？” 顾今停乖乖回答：“最爱哥哥。” 诸如此类的视频一连录了好几个，过了一会儿顾今麟立刻发来严重谴责，让他不要趁弟弟不清醒玩弟弟。 顾今酣清楚她这是嫉妒，不过也不拆穿，心满意足的收起手机，重新看向病床上的顾今停。 顾今停无辜的看向顾今酣，顾今酣啧了一声，又问：“你那么多个小男朋友，你到底喜欢哪个？” 顾今停仍旧望着顾今酣，脸上写满听不懂三个字。 顾今酣想了想换了个说法：“你以后要和谁结婚？” “不结婚。”顾今停这次总算听懂了。 顾今酣微微挑眉，问他：“不和况长古结婚？” 顾今停摇摇头。 “不和徐玄应结婚？” 顾今停又摇摇头。 “华虞今？你那个师兄？还是那个黑不溜秋的同学？” 顾今停都摇头。 这回终于轮到顾今酣惊讶，顾今停却很委屈似的反问：“怎么能和朋友结婚？” 顾今酣低笑两声，为他们的悲惨情愫哀悼，接着毫不留情的赞同：“今停说得对。” “讨厌你。”顾今停对着为难自己的哥哥下了驱逐令：“走开。” 顾今酣一点不在意，反而又往床上挪了挪，开始解手表，哄他：“想不想睡一会儿，哥哥陪你一起睡？” 顾今停立刻可耻的犹豫了。 顾今酣调低了两度空调，接着把床脚的薄被展开，将顾今停蒙在里边。 顾今酣很知道顾今停没有办法抗拒这样的行为，所以从前一直认为顾今停很容易被一些亲密的爱意蒙骗。 现在发现顾今停果然还是顾家人，在伤人心这件事儿上有很高的天分。 顾今酣躺到顾今酣身边，顾今停立刻条件反射似的温顺的下来，倚进顾今酣怀里开始睡觉。 一直睡到况长古赶到。 况长古是从顾今酣这儿得到的消息，这才匆匆赶来。 顾今停一觉醒来看到况长古正坐在床边看着自己，一点不觉得惊讶，甚至理所当然似的问：“你怎么才来呀？” 病房里没有开灯，但关不上的门上窗外却射进明亮的灯光，把边上的昏暗一起驱逐。 况长古看着顾今停躺在病床上的样子，伸手摸了摸顾今停发顶问他：“今天去哪儿玩了？” 顾今停原以为况长古会来审问他到底为什么受伤，担心了好一会儿，没想到况长古竟然把他轻轻放下，立刻开心道：“我们去了古镇！” “嗯。”况长古点点头，继续问：“然后呢？” 接下来的事儿就有些模糊，顾今停想了一会儿才继续说：“有很多人，地上都长了苔藓，好多吃的。” 顾今停只能想到这个程度，但是要继续深思他们具体吃了什么喝了什么，顾今停就一片模糊了。 努力从床上坐起，顾今停眨了眨眼努力想了好一会儿，才又挤出来一点：“我和徐玄应、嘉措还有师兄一起去的。” 况长古轻轻叹了一口气，摸上顾今停无意识皱起来的眉头又问：“饿不饿？” 他才睡醒，其实没什么感觉，但是况长古这样看着他，又好像希望他饿。 顾今停现在的脑子还不太灵活，下意识看了顾今酣一眼，试图从他这儿寻求点帮助。 没想到顾今酣沉默半天，一收到顾今停求助的目光就立刻拿着鸡毛当令箭，从背后把顾今停揽进怀里对况长古道：“今停现在需要的是休息，不能受任何刺激。” 第88章 况长古扫了顾今酣一眼没理他，起身从床头柜上拿起顾今停的检查报告整齐收好，说：“既然醒了，我们就转院吧。” 顾今酣这才从顾今停的病床上下来，整理了一会儿着装后依旧是西装革履的样子，站到顾今停床前说：“你就别下床了，我喊人来推你。” “不要。”顾今停说什么也不肯躺在床上被推，他总觉得这样很丢人，于是望向干脆况长古问他：“我能不能自己走啊？” 顾今酣哼了一声，插进顾今停望向况长古的视线里，把况长古挡了个严严实实。 “弟弟啊弟弟，哥哥衣不解带的照顾你这么久，况长古一来你就只听他的话不听我的话了？” 顾今酣脸上凝出一个受伤的表情：“哥哥好伤心啊。” 没想到顾今停哪怕傻了点儿，也依旧不吃他这一套，左摇右摆的躲开顾今酣的笼罩。 况长古快速看了一遍顾今停的检查结果，心里有数之后才应他：“你现在自己走我不放心。” 顾今停只好委屈巴巴的“哦”了一声，就听况长古又说：“不过可以让你坐轮椅，我推你出去。” 坐轮椅总比躺床上好，顾今停立刻被哄好，又开心的喊了顾今酣一声：“哥哥！” 顾今酣只好任劳任怨把他扶下床，接着看着况长古把顾今停慢慢推出门，彻底沦为给他们按电梯的小跟班。 顾今停的脑子一阵晕一阵晃的，躺着还好一些，坐起来后忽然就开始心慌，屁股没挪动一下，脑子里却开始天旋地转。 顾今停下意识想找况长古，扭过头才想起况长古在他背后推着轮椅呢，只好转过头看向顾今酣。 “哥哥。”顾今停的哭腔立刻重现：“你要牵着我走。” 顾今酣立刻上前牵上顾今停的手，一路紧握着牵到停车场。临上车时顾今停又想着要自己上，顾今酣耐心劝了两句。 没想到顾今酣话还没说完，况长古直接一弯腰，把顾今停从轮椅上打横抱了起来，进了救护车。 第61章 顾今停还没来得及反抗, 就已经被况长古抱上车，下一秒就又被放在病床上了。 本来顾今停还想要大闹一番，奈何还没起范就被况长古结束战斗。现在再开始闹也太丢人了, 顾今停只好老老实实躺在病床上，任由况长古给自己盖上薄毯。 私人医院的救护车比普通的救护车要大个两倍，不仅设施齐全, 陪护座位也多了许多。 顾今酣和况长古一人坐头一人坐尾, 左右门神似的守着顾今停。 顾今停一躺下立刻又清醒了，老老实实当了一会儿尸体，忍不住开始说话：“哥哥怎么忽然来了？” 顾今酣幽幽道：“你昨天晚上打电话和我说了什么你自己还记得么？” 说实话顾今停现在仍旧记忆混乱, 记不太起, 老老实实摇头。 顾今酣被噎住，瞥了况长古一眼没再说什么。 他在其他人面前都能很好的把持大舅哥的气势, 但是在况长古面前却难免心虚。 顾家本来就不是什么亲情和睦的家庭，他和顾今麟从小你争我抢，像两条抢夺资源的恶犬，互不谦让。 忽然要在他们俩的战争中新加入一个成员, 顾今酣自然下意识将顾今停也划分在他的对立面, 更别说对顾今停能有多少亲情宠爱。 如果说他对顾今停好那算浪子回头，那况长古就是始终如一。 顾今停小时候, 况长古几乎替代了亲人的位置，给了顾今停出乎意料的关心爱护, 顾今停也对况长古抱有出乎意料的信赖和爱意。 而他，顾今停实际上的亲哥哥, 几乎想不起顾今停小时候是什么样子。 只记得好像一直都很乖, 聪明听话，不争不抢。会主动关心家人, 有一段时间只要顾今酣回家，就能得到来自弟弟的礼物。 顾今酣一直很奇怪，顾今停这种不管去哪儿总要给他们带点儿伴手礼的习惯是哪儿来的。 一个人生活习惯、待人接物的方式，最早是从家人身上习得。 但是顾家亲情淡漠，没有人有这种出门带礼物给家人的习惯——他甚至不一定知道家人们是否出门旅游。 直到很久之后他才发现，这个习惯是况家的。这个出门带伴手礼的习惯，是况长古带给顾今停的。 似乎况长古才是顾今停的哥哥。 顾今酣几乎不参与顾今停的成长，他从没塑造过顾今停，自以为相同的基因相似的环境，出来的顾家人全是一个样子。 没想到有了顾今停这个意外。 他不能否认况长古在顾今停生长中的重要性，顾今停的社会化进程多亏了有况长古。 几乎可以说是况长古把顾今停变成了现在的顾今停，顾今停从况长古那儿获得了爱的火种，然后顾今停将这点火种惠及天下。 顾今酣也不是没尝试过和况长古摆架子。 没想到被况长古一句“现在知道你有这么个弟弟了，早干什么去了？”堵回去了。 况长古坐在床头，拿着手机正和骨科医生、脑科医生就顾今停的报告聊他的恢复期注意事项，见顾今停无聊的发呆道：“想想宵夜想吃什么。” 顾今停闻言开始思考，想了一会儿忽然问：“我是不是要忌口啊？” 况长古点点头，细数了一下顾今停的忌口：“忌油腻刺激，忌生冷辛辣，最好低脂低盐高蛋白。” 第89章 顾今停听完沉默半天：“那不就是什么都不能吃吗。” 况长古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摸了摸顾今停额发安抚他，又问：“你的麻药快过了，疼不疼？” 况长古要是没说，顾今停还没意识到疼。 但是他这样一说，顾今停立刻察觉到了手臂上、后背上、整个脑袋都传来隐隐约约的疼痛。 这种疼痛并不尖锐，但却时不时传来一阵一阵的疼，让人没法忽略。 况长古看着顾今停的表情就知道他开始疼了，轻轻叹了口气，在顾今停身上拍了拍。 “睡一会儿吧，等你睡醒我们就到了。”况长古给顾今停盖好被子，不等顾今停做出判断就伸手捂上顾今停的眼睛。 顾今停只好埋在况长古手里酝酿睡意，但他才睡醒，没有什么睡意。身上各处传来的疼痛感也一下下刺激着他的神经，让顾今停无法顺利入睡。 顾今停酝酿半天还是没睡着，在床上扑腾了一会儿，努力转了个身把脸埋进被子里，只露出大半个背部。 况长古顺势轻轻的沿着顾今停的脊背慢慢往下抚摸，尽量在不让顾今停感到疼痛的情况下给一点点轻微的压感，让顾今停能感受到他的触摸。 转院路程大约两个半小时，等到了医院才是止痛药代谢完毕，顾今停真正开始疼的时候。 顾今停能感受到况长古轻柔的、匀速的在他的背上一下一下摸着。顾今停把注意力从疼痛转移到况长古的抚摸上，没一会儿顾今停就睡着了。 况长古一边摸顾今停，一边分心单手处理了一些比较紧急的事情。 顾今酣坐在床尾，对况长古哄顾今停的招式甘拜下风。 况长古摸了许久，才抽出顾今停背上的手想要双手打字，就见顾今停迷迷糊糊的把脸从被子里挖了出来含糊不清道：“疼…再摸摸。” 顾今酣立刻起身：“我来摸。” 顾今酣刚才看了况长古半天，觉得摸背也不算什么难事儿，于是立刻替换了况长古的位置开始给顾今停哄睡。 顾今酣根本没哄过小孩，更不会拍背哄睡。摸得一下轻一下重，顾今停很不满，但他睡意正浓，也分不出心神去计较，又被庄周拉入梦中。 两个小时半的车程结束，顾今停在车停下的时候就慢慢转醒了，况长古还在想着要不要让他多睡会儿，顾今停就在床上简单拉伸了一下，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换回来的况长古：“你很忙吗？” 况长古摇摇头：“这段时间都陪你。” 顾今停歪头看了况长古两眼，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拉上况长古笑道：“你说这话好像我得了绝症。” “能让你放下手中的工作来陪我的绝症，大概我只有两个月好活了。”顾今停煞有介事道。 “有没有这么忙啊？”顾今酣跟着阴阳怪气道：“乱七八糟的应酬不能推掉两个？” 况长古没说话，把顾今停重新抱下救护车放到轮椅上，顾今酣还不依不饶：“弟弟呀，不要被黑心的大人骗了。” “哪儿真有这么忙的人？他只不过不愿意搭理你。”顾今酣站在顾今停身边嗤笑，忽然又话锋一转：“停停还是年纪小啊。” “等过停停两年谈上恋爱了，也就不会想找我们玩了。”顾今酣道：“再过两年结了婚，有了孩子，一心更全扑在老婆孩子身上，别说找我们了，恐怕早就把我们忘到脑后。” 顾今停回头看了顾今酣一眼，觉得他莫名其妙，问他：“你怎么了？” “你是不是失恋了。”顾今停奇怪道：“你的话听起来像被人甩了然后四处喷毒。” 顾今酣忍了忍，捏了捏顾今停的脸颊肉问他：“你怎么胳膊肘向外拐？” 从停车场到病院一路都有无障碍通道，顾今停顺顺利利的被况长古推着轮椅上了康复中心。 顾今停的病房早就定好，504病房明亮宽敞，尤其是窗外视野好。 顾今酣刚想推开门，就看见病房门被从里面拉开，刚才被顾今酣支走的三人早在病房里等着了。 这段时间他们也没闲着，重新布置了顾今停的新病房。 这儿本就是私立院，单人病房大的像是酒店套间，更别说顾今停的这间病房是特殊安排过的，在不妨碍医院医疗的情况下，沙发茶几餐吧书桌一应俱全。 徐玄应他们只是改了一些软装，让顾今停能住的更舒服一些。 甚至夸张的在墙上挂了横幅，上书“顾今停古镇救人！见义勇为！临危不惧！传人间大爱！”横幅周围挂了一些装饰，左边一个“见义勇为、英勇救儿”锦旗，右边一个“英勇无畏、品德高尚”的锦旗，一看就是请人精心布置过。 顾今酣进门四处瞥了几眼，不以为然。 顾今停倒是很吃这一套，况长古刚把轮椅停稳顾今停就蹿了起来，高高兴兴站到横幅面前欣赏了一会儿，美滋滋点头。 他差不多能记起自己是为什么受伤进院了，看着面前几乎占据一面墙的横幅锦旗，像是骄傲小狗那样站在荣耀下转过身。 其他五个人全不约而同的呈包围式绕着顾今停站，险些将顾今停吓了一跳。 顾今停到这儿时完全清醒了，站在病房里环视了一下周围的人，忽然问：“你们都在这儿干嘛？” 面对其他人疑问的目光，顾今停继续道：“我只是一只手轻微骨裂，又不是丧失自理能力了。你们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不用留下来陪我。” 第90章 顾今停知道自己这么说没什么用，干脆一个个点名：“哥哥你就回家吧，稳住爸爸妈妈，让他们不要担心。” “姐姐也…算了，问问姐姐什么时候有空来看我吧。”顾今停说完他立刻点到况长古：“你也回家，明天晚上想吃阿姨包的虾肉小馄饨。” 顾今停说完他们俩，回过头看向另外三个人想了想道：“师兄你带着嘉措一起走吧。嘉措前几天还醉氧，让他一个人在外边我不太放心，师兄帮我照顾照顾他。” “别说话，你们说话我头疼。”顾今停抬手放在面前坐了个停止的手势：“现在就快点回家吧。你们可以明天再来看我…明天中午陪我一起吃饭。” 顾今停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他们只好每个人留下几句嘱咐，在顾今停的注视下从门口离开。 很快顾今停面前就只剩下徐玄应一个人。 第62章 顾今停倒不是偏心徐玄应, 把所有人赶走就留下他，而是顾今停太了解徐玄应了。 哪怕他现在把徐玄应赶走，徐玄应也不会老老实实去休息的。 顾今停前几年去和徐玄应去滑雪, 不小心把腿摔断了，住进丹麦的医院。徐玄应在他床边守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才被顾今停骂走。 没想到顾今停晚上想起夜, 才按响床边的铃声呼叫自己的护工, 徐玄应就推开门，从门外走了进来。 虽然医院里有恒温，但走廊上毕竟不如病房里暖和。徐玄应包裹的很严实, 只露出来半张脸, 抬手就把他的铃给摁了。 他们刚吵完一架，徐玄应没说话, 沉默的把他抱到轮椅上推到卫生间的无障碍设施上，臭着张脸又走了。 顾今停被他气得不行，迅速上完卫生间一边洗手一边骂人。 等顾今停拉开门一看，徐玄应还站在门口, 见他开门沉默着又要来抱他。 顾今停拍掉他的手问他：“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徐玄应没说话, 抱以沉默。 顾今停又问：“你刚才躲在哪儿？” 徐玄应还是不说话。 顾今停猜也能猜到徐玄应一个人坐在走廊里的样子。 徐玄应从来不会老实听他安排，顾今停担心他真的在走廊里坐一晚上, 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拉住了徐玄应：“算了，你别走了。” 这次也一样。 顾今停担心徐玄应还是不愿意回去休息, 只好把他留下来睡陪护床。 而顾今停的病床上，徐玄应用简单的香槟色真丝四件套换了医院的床上用品, 甚至还放着一个用白色浴巾写出来的小恐龙。 顾今停看了一会儿小恐龙, 掏出手机拍了个照之后才舍得拆开，边拆边问：“给我带了睡衣吗？” 徐玄应自然也没忘记这个, 打开病房里的小衣柜，里面已经放上了两套睡衣两套普通衣物，甚至还有浴袍。 顾今停都不由赞叹一句好贴心。 进浴室之前，徐玄应盯着顾今停的胳膊上的包装看了一会儿，问他：“这个能防水吗？” 顾今停点点头。 徐玄应跟着又问：“万一你碰多了水还是湿了怎么办？” 顾今停实在没有骂徐玄应的心情，把徐玄应推出浴室，咔哒一声把门反锁了。 浴室做了干湿分离，进门首先是洗手台，再往里就是做了推拉门的淋浴，淋浴背后才是小浴缸。因为是康复病房的缘故，推拉门用的是半磨砂的玻璃，不过加了层朦胧的影子。 顾今停单手确实不太方便，努力单手洗完头才在浴缸里泡着休息了一会儿。 徐玄应就在外边框框敲浴室的门。 洗澡时晕倒的事例层出不穷，更何况顾今停还是个病患，徐玄应担心得不行。他敲门之后隔三分钟岔五分钟就要喊顾今停一声，直到把他喊出来为止。 因为徐玄应催的急，他又不太方便穿套头的衣服，顾今停就只努力穿了睡裤，接着披上了浴袍，臭着张脸顶着浴巾打开了浴室的门。 顾今停的浴袍许多地方被水珠洇开，徐玄应捞起披在顾今停头上的浴巾在顾今停头上揉了一遍，直到不滴水了才满意的收起来。 “过来吹头发。”徐玄应取下挂在墙上的吹风机对顾今停招手。 徐玄应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顾今停总觉得他心情不佳，不是很敢拒绝他，担心他会泪洒当场。 老老实实站到徐玄应面前挨吹。 徐玄应吹头发的技术非常一般，也就是不至于让顾今停烫着的程度。胡乱呼噜呼噜顾今停的头发，也就是顾今停发丝柔顺，不然早就被他揉打结了。 他吹的倒是很认真，但顾今停有点儿坐不住，吹到半干不干就想跑。可徐玄应以不吹干头容易更头疼为由把他扣下来了。 顾今停总觉得徐玄应今天压抑的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积压着的活活山，顾今停有点怕他会爆发，所以一晚上都很老老实实。 直到徐玄应压着他躺在床上，自己躺到了看护床上时，顾今停终于觉得他今天晚上总感觉徐玄应对他的反应不太对劲。 这不是错觉。 徐玄应睡看护床倒也不是不行，但顾今停总觉得很奇怪。 如果没什么事儿，徐玄应怎么会不和他一起睡，要单独睡到看护床上？ 但是顾今停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原因，他今天什么也没干，无非就是受了点儿伤，可他又不是故意的，不能因为这个生他的气吧。 第91章 顾今停躺在床上感受手臂和大脑传来的疼，翻了个身和徐玄应说话来转移注意力。 “徐玄应，我们是不是还没去过大溪地。”顾今停在昏暗的床头灯里看着徐玄应小声说：“我们找个时间去大溪地吧，我还没见过茅草做的屋顶长什么样子呢。” 徐玄应也转过头看着他问：“怎么忽然想去哪儿？” “前几天在朋友圈里看到有人去那儿度蜜月了。”顾今停很难适应这种持续的疼痛，光是忍着就很花精力，很难再想自己说了什么。 “有点烦，想出去玩，不想在这儿待着。”顾今停逃避什么似的道：“我这个也不费什么事儿，轻微脑震荡也不严重嘛，过几天就好了。到时候我们就一起去。” “我看他们拍的照片好好看。”顾今停：“蓝天碧海的小岛，四季如春，比高原的气候好多了。” 徐玄应沉默了几秒才终于又笑起来，应他：“我们也去那儿度蜜月？” “我们去度个满月！”顾今停在被子里找好姿势，仍旧看着徐玄应：“好不好？” “当然好啊。”徐玄应轻轻叹了口气，又说：“可别到时候和我说你要带上什么师兄，过两天又混进来一个嘉措…” “不会啦。”顾今停想了想说：“我的事儿很快就能结束了，到时候我们去大玩特玩！” 徐玄应又说好，想了想忽然下床，把看护床推到了顾今停身边，一条细缝都没留下。 顾今停看着徐玄应又上了床，忽然觉得徐玄应好像舒心不少，于是美滋滋转化了话题：“我哥下午来医院的时候，我们聊天。” 顾今停麻药没退的时候，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现在麻药退了，他一字一句全想起来了。 “他竟然问我将来要和谁结婚。”顾今停奇怪道：“你说他是不是发疯？” “而且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问我，欢迎加入企恶裙八刘以七期弎弎零四看更多滋源要和你们谁结婚。”顾今停在昏暗中盯着徐玄应：“你，师兄，嘉措还有况长古和沈思元，他问我要和你们谁结婚。” 顾今停停了两秒又气道：“他就没有朋友么？难道他能和每个朋友结婚？这都什么啊！” 徐玄应沉默好久，没说话。 顾今停无知无觉的继续道：“他怎么能怀疑我在谈恋爱！他也不想想！我就算谈恋爱能一下谈五个人吗！” “你说他发的什么疯啊，莫名其妙！乱七八糟！” 徐玄应摸了摸顾今停的发顶，反常的没说话。 顾今停自己说了半天，又发现一个不对劲的地方：“而且他怎么就觉得我是同性恋啊？万一我喜欢女生呢？” 徐玄应沉默半晌终于开口：“你不知道自己的性向吗？” “我没想过。”顾今停想了想说：“我好像不太知道什么是恋爱。” 徐玄应翻了个身不再和顾今停对视，而是看着天花板道：“恋爱…就是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在一起。” “是爱情的那种喜欢。”徐玄应不知道在想什么，语气悠悠：“早上起来想见到他，有什么好玩的事儿都想和他分享。不喜欢他和别人太亲近，想要他和一直只和自己在一起。” 顾今停专注的看着徐玄应，琥珀色的眼眸里像是盛满了光。 “就是，和他在一起永远不会觉得腻，无论做什么都觉得很好。哪怕一起走走过千百次的路，一起去去过千百次的公园，你还是觉得很好。” “可是。”顾今停想了一会儿闷闷的反驳：“我和你在一起也觉得很好啊。” “我早上起来也想见到你，好玩的也想和你分享，”顾今停慢慢说：“我也想你总是和我玩，和你在一起这么久也不觉得讨厌。” “……” 顾今停看着沉默的徐玄应又问：“为什么这不能是友情？” “因为…”徐玄应看向顾今停：“爱情是特殊的。你能有好多个朋友，但你只能有一个喜欢的人。” 顾今停点点头看向徐玄应，若有所思：“所以有了喜欢的人就不能再和朋友玩，只能和喜欢的人玩了？” “不是。”徐玄应想了想他该怎么解释，顾今停抢白问道：“朋友和爱人有什么区别？” “你说爱人是会想着他，会和他分享好玩的，想要和他玩，不会觉得腻。”顾今停看向徐玄应：“可是我和你在一起也是这样啊。” 徐玄应压抑着等待顾今停的下文—— “我和嘉措、和师兄也是这样。”顾今停问他：“这不就是友谊吗？” “如果不想他，不想和他玩，和他在一起会觉得讨厌的话，这还算什么朋友？” 徐玄应沉声道：“友情是这样，但爱情要更进一步，要是最独特最特殊的那一个。” “是我和其他人玩也行，但是最想和你玩。是我和其他人分享也行，但最想和你分享。”徐玄应说：“你明白不明白？爱人是独一无二的，是我只想要你，只能是你。” 顾今停想了好一会儿，最终摇摇头。 徐玄应看着他也跟着沉默了一会儿. “我不明白。”顾今停说。 第63章 “人真的需要爱情吗？”顾今停躺在床上, 看着徐玄应：“我一直觉得人需要亲密关系，但是不一定需要爱人。” 徐玄应看着顾今停柔软的样子，不知道该怎么继续。 第92章 “我觉得很多…关系, 大家错估了他们的重要性。人们对于关系的亲疏定义更多是出于大众的既定规则。”顾今停说：“大众视角下，夫妻比朋友更加亲密，但是缩小到个人身上, 真的是这样吗？” “这只是人类社会的既定规则而已。”顾今停看着徐玄应认真道：“如果现在我必须和某个人结婚, 你真的觉得‘名义上的夫妻’要比我们的关系更亲密吗？” “不是的。”徐玄应叹了口气：“和结婚不一样，爱人和婚姻是两个命题，不要把对婚姻的偏见牵连到爱情上。” 顾今停“哦”了一声, 反省了一会儿说：“其实我知道喜欢, 我就很喜欢你。但是…” 顾今停想了想问：“爱人和朋友有什么区别？什么事儿是爱人能做的但是朋友不能做的？” “我们认识这么久，什么事儿都一起干。我们一起去旅游, 一起登山潜水，见证过对方无数关键时刻，我在你家住过好久，你也在我家住过好久。我知道你过去, 你也知道我未来。” 顾今停看着他, 好像很疑惑，又像是难过：“我们这么好, 哪里比不上爱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 徐玄应解释道：“对爱人的喜欢和对朋友的喜欢不一样。这和关系好坏无关，他们不在一个赛道里。” 顾今停仍旧迷茫的看着徐玄应, 好像完全不能理解他在说什么。 徐玄应其实一直都知道顾今停不通情爱，觉得他情窍未开自己可以等。 但是, 他不想再经历一次顾今停躺在病床上, 他却没办法在通知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的情况了。 友情再好又有什么用？就算他是顾今停最最最好的朋友，那又能怎么样？就算顾今停的婚姻对象和他没有感情, 那又能怎么样？ 最终能有资格站在顾今停身边的人，永远都不会是朋友，只会是大众承认的，顾今停的爱人。 可徐玄应看着毫不设防的顾今停又陷入了沉默。 他不满足于仅仅是当顾今停的朋友，但他更不愿意让顾今停伤心。 只好再一次作罢，再一次作罢。 “不明白就不明白吧，也不是什么非明白不可的事儿。”徐玄应抬手摸了摸顾今停的额发，转移了话题：“怎么还不睡？你不困吗？” 顾今停其实还想和徐玄应谈谈爱人和友人的区别，他很有刨根问底的精神。但徐玄应显然不是很想和他谈，顾今停只好顺着他的话说：“一起睡吧。” 徐玄应不知道顾今停睡了一路过来，一点儿睡意都没有，给他盖好被子也安安静静躺下。 顾今停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抬手把213悄悄喊出来。 他和213可以颅内聊天，于是也不担心影响徐玄应，一边装睡一边和213聊天。 “三儿啊，你…”顾今停问出这句话都觉得有些荒谬，他一个纯种人类竟然问人工智能感情问题：“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 没想到213义正言辞理所当然的应他：“我知道啊。” 顾今停大惊，问213：“是什么？” “爱情就是你特别喜欢一个人，这种喜欢赋予了你喜欢的人意义，让你能够瞬间把他从人群中挑出来。”213几乎是咏叹调：“等爱情降临的时候，你自然而然就知道这种感情和其他人不同。” “…那它还没降临的时候，我要怎么知道啊？” 213思索了一会儿，忽然道：“不然我们来看爱情电影吧！” “你看看电影里爱情的样子说不定就能悟出来了。”213认真道：“我搜了搜，地球上有许多著名的爱情电影的，你想看…你想看什么性向的？” 顾今停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个，他对爱情迷茫，对性取向更是没什么眉目，让213随便挑了一个。 213直接把电影投影在顾今停的视网膜上，窝在顾今停怀里和他一起看。 顾今停躺着一动不动的时候身上的疼就轻一些，偶尔头昏脑胀头疼脑热的，也是忍忍就过去的程度。 转移注意力也是止疼的一种好办法，顾今停看着看着正看进去了，和213一起认真的盯着面前的电影。 这样投影的电影清晰度极高，音效也好的出奇。轻松又明快色调让顾今停也逐渐轻松下来，慢慢投入电影。 这部电影快要接近尾声，主角看向恋人的时候，导演把炙热又纯粹的爱恋具象成光影效果传达给观众，观众轻易就能体会恋人在主角心中的重要性。 他们俩在前一个多小时里最多只牵过手，到现在终于有更进一步的接吻征兆了。 213激动的在顾今停脑海里乱叫，他们一起期待的等着主角的恋情更进一步。 就在主角即将亲吻恋人时，徐玄应忽然动了一下。 如果是寻常时候这一下倒不是很明显，但他们正聚精会神的等着看主角亲吻，徐玄应的动作显得格外突出。 顾今停连忙僵住不动，脑子里的电影还在播放，顾今停仿佛感觉到有什么什么在边上看着自己。 在主角亲吻上恋人的时候，顾今停忽然发现自己的脸颊上好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贴了一下。 一触即分。 如果顾今停没看这部电影，他或许会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 但是脸颊上的亲吻和电影中的亲吻几乎是同时到来，顾今停没办法说服自己假装不知道。 第93章 况且213还在他脑子里尖叫：“啊啊啊啊！他偷亲你！！！那个坏男人！！偷亲！！” 顾今停被他叫的发昏，赶紧让213闭嘴不许喊。 电影还在继续播放，但顾今停完全无心在电影上。 他紧紧闭着眼生怕徐玄应发现他还醒着，213还在给他实时播报：“他还坐在你边上看着你！” “他伸手了！” “他缩回去了！” “他又想碰你！” “又缩回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顾今停的心脏几乎要跳到嗓子眼。 关于徐玄应到底在做什么这件事儿，他好像清楚，又好像不清楚。 “他躺下了！他竟然继续睡觉！”213小声的在顾今停脑子里说：“他怎么能这样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如果说他刚才看电影还有些倦意，那么现在顾今停现在是真的一丝睡意都没有了。 徐玄应… 为什么？ 第64章 顾今停脑子里胡思乱想一堆乱七八糟的, 但他仍旧老老实实僵在床上一动不动，生怕被徐玄应发现自己没睡着。 顾今停这时候才缓慢的，混乱的想：徐玄应…喜欢我？ 他和徐玄应关系这么好, 顾今停完全把他当成床上占地最大的玩偶，是他的人际关系中最核心的地方。 顾今停自己都没想过情爱，就更没有将情爱的目光对准徐玄应过。 顾今停从没有想过, 徐玄应喜欢他。 这时他才知道, 为什么他们刚才聊起友情和爱情的时候，徐玄应会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因为他没办法直说，也没办法否认。 徐玄应原来喜欢我。 竟然喜欢我。 怎么能喜欢我。 顾今停在一片混乱中睁开眼, 怎么能喜欢我？ 他以为他和徐玄应是狐朋狗友、一丘之貉, 就算死了，他以为徐玄应会在他的葬礼上代表他的全部好友发言。 徐玄应是他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是他第一次自主选择自己的关系。 和徐玄应的相处奠定了他对朋友关系的认知，对朋友亲密的认知—— 他一直以为，他和徐玄应的相处是朋友之间的相处，他们亲密的玩笑嬉戏、定下未来的计划、也互相包容、接纳、舔舐伤口。 徐玄应是他短暂的岁月中最稳定而长久的朋友, 他真的认为他能和徐玄应玩到生命的最后一秒。 刚才他还说, 他们的感情不比爱情低，接着就发现了徐玄应喜欢自己这件事儿。 顾今停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天花板开始漫无边际的想：有没有一种可能, 是他会错意了？ 朋友之间真的不能亲吻脸颊吗？ 他和师兄许久未见的时候，师兄也会亲吻他的脸颊。又不是亲吻他的嘴唇, 也不能确定就一定是爱情吧？ 况且他们这么要好，怎么会是爱情？ 顾今停乱七八糟想了一堆, 痛苦的闭上眼睛, 他实在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假装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是他给了徐玄应什么错误信号吗？ 或许从一开始就做错了，也或许是他们不知不觉中走向了错误的道路。 徐玄应是他在朋友交往中的锚, 他对朋友的定义，对亲密的界定全是从徐玄应身上找到的。如果他在徐玄应这儿出了错，那么在其他人那儿他能做对么？ 如果这段关系出了问题，那么他不知道… 自己的其他朋友关系要怎么继续维持下去。 烦死了。顾今停反省半天，也还是没想明白到底为什么。 213在他怀里乱蹭安慰他，顾今停叹了口气问213：“三儿，你知道什么叫‘他人即地狱’吗。” 213窝在他怀里转悠，慢慢听顾今停讲故事似的道：“这个概念是保罗萨特在《间隔》中写都一句话。讲有三个人，因为在人世间做了坏事儿，所以被惩罚关在一个没有镜子但是一直开着灯的密室里。” “他们三个人…简单来说就是一个错位的闭环。每个人都需要另一个人来满足自己的需求，但每个人的需求都注定得不到满足。” “没有人能放弃自己的需求，这儿没有镜子，他们都需要他人来做自我的证明，这是一个互相追逐永不停歇的驳论。一开始其中一个人希望大家保持沉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那样就能相安无事。” 顾今停说到这儿，悄悄看了徐玄应一眼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但另一个人说‘我从骨子里都能感到您在场，您的沉默灌满了我的耳朵。您的思想我听得见，我还知道，我的思想您也听得见。*’” “最后他们几乎崩溃，认为都是这个封闭的房间的错。后来——门开了，却没有人向外逃蹿。因为这时候他们终于知道，自我的唯一希望在那个不可能承认自己的他者身上。” 顾今停转了转头在一片昏暗中重新看向天花板：“最后他们决定算了吧，谁也不走了，就这么囫囵着互相僵持下去吧。” 213没有说话，顾今停也不太在乎213有没有说话。 他说这个故事并不真的是说给213听的，他只是在说服自己。 顾今停头疼胳膊疼精神也疼，堪称□□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 顾今停在疼痛中混乱的想，如果时光倒流回徐玄应亲吻他之前，如果他先把徐玄应赶出去，是不是就能组织这一切的发生。 第94章 但他没有办法装作不知道，继续和徐玄应像往常一样相处。 今天晚上的徐玄应会化作他们中的“第三个人”，在他们之间也形成一个错位的闭环。 顾今停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忘记今天晚上脸颊上那个轻飘飘的吻，他没有办法视而不见徐玄应的渴求和痛苦。 顾今停抬手把213拍散，猛地起身翻到徐玄应身上用力晃他：“醒醒！别睡了！快给我起来！” 徐玄应迷茫的睁开眼，看着身上的顾今停缓缓道：“怎么了？” 顾今停这才站起来，居高临下的踢了踢徐玄应的小腿说：“你去开灯，我要审你。” 完全不知道顾今停何出此言的徐玄应慢腾腾下床，先开了副灯，等顾今停适应了一会儿才换成主灯，接着坐到床上就要去搂顾今停：“审我什么？” 顾今停迅速躲开了徐玄应的手跳到床的另一边：“态度端正一点！不要搂搂抱抱！” 徐玄应这才稍微认真了一点，抬头看着顾今停问：“到底怎么啦？” 顾今停低头看了徐玄应一会儿，在想该怎么开场。 徐玄应感觉哪儿都没变，像是毛茸茸的大型犬乖乖坐在床边，看他的眼神还是真挚热枕，十年前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顾今停在床上绕了两圈，忽然回马枪似的杀到徐玄应面前直截了当的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徐玄应明显愣了一下，惊慌失措下意识想要否认。 但顾今停能问出这个问题，绝对不是无事生非。徐玄应立刻就明白，顾今停没睡着。 他在顾今停脸上印下刚才那个吻时，顾今停清醒着。 徐玄应警钟拉满，他太清楚后果，今天晚上只是刺激太过昏了头才做出这样没轻没重的事儿。 徐玄应脑子里自动做好接下来的应对措施，一二三条却都是否认之后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小心谨慎的维持着和顾今停这么多年的友谊。 可看着顾今停望着他的眼神，徐玄应没办法说出‘不喜欢’，只好沉默。 徐玄应和顾今停一起长大，了解他就像了解自己，所以才一直按捺着没有把喜欢说出口。 但凡顾今停也对徐玄应有那么点儿心思，徐玄应早就莽上了。 可顾今停，他是真的问心无愧。 徐玄应一直都知道顾今停不会和喜欢他的人做朋友，顾今停的逻辑是“我既然不喜欢对方，就没必要让对方苦恋，当然一点儿希望不要给对方。” 温柔又冷酷。 徐玄应甚至都能想到他表白之后顾今停的反应，无论过程如何，最后只可能是他们玩完。 可他看着顾今停笃定的眼神，甚至没法说出否定的话，只能轻轻叹了口气，老实交代：“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等我意识过来才发现，好像喜欢你。”徐玄应重新望向顾今停：“真的喜欢你。” 一股无名的冰冷环绕上来，一直僵持着的气氛反而银瓶乍破般缓缓流淌起来。 顾今停垂眼看着徐玄应，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徐玄应却破罐子破摔似的，看着他笑了一下：“我其实没准备告诉你的。” “我原本想着等你到你恋爱，”徐玄应想了想说：“等你有爱了，我再考虑要不要告诉你。” “什么叫等我有爱了？说的什么话？”顾今停下意识反抗：“说得好像我是什么冷血无情的魔王一样。” “你是情深意重。”徐玄应苦笑：“但是这不是喜欢，你没有喜欢的人，也察觉不出别人的喜欢。” “再晚熟的人，十七八岁也该知道情爱了。”徐玄应反问似的道：“你为什么还没有情窦初开？” 顾今停愣了一下，怒气上涌：“你怪我？我都还没骂你，你竟然怪我？” “没有怪你。”徐玄应立刻反射哄他，伸手放到顾今停面前道：“坐下来听我说话。” 顾今停犹豫一会儿，乖乖坐到徐玄应对面。 徐玄应看着顾今停垂着眼不看他的样子，想了想干脆从头说起：“我发现我喜欢你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倒不是说不觉得自己会喜欢你，而是，太理所当然了。” “好像我天生就该喜欢你，就这么顺理成章。” “某一天早上起来看到你，忽然想到，如果以后每一天都能和你一起醒来该多好。”徐玄应边说边露出一个极尽温柔的笑。 顾今停抬眸就看见了，接着几乎愣在这个笑容里。 不是因为这个笑容好看，而是因为这个笑容背后所蕴藏的深厚情谊太浓厚，几乎化作实质顺着徐玄应的目光吻在顾今停脸上。 温柔的期冀的真挚的，顾今停几乎被这个笑容击中了。 顾今停那根荒草丛生破败不堪的情弦好像终于被撩动，他第一次体会到——“喜欢”。 不用任何证明，也不需要再对比友情爱情到底有什么区别。 顾今停在那瞬间忽然明白了所谓“喜欢”到底是什么，果然就像213说的那样“等爱情降临的时候，你自然而然就知道这种感情和其他人不同。” 他不必再问，爱情的模样如此具象的降临在他面前。 第65章 顾今停原本设想好的“有多喜欢”这种问题再也问不出口, 甚至觉得这样问是在亵渎徐玄应的感情。 顾今停第一次察觉情爱就是这样真挚浓厚的感情，几乎和他这辈子所有对“爱情”的认知相违背。 第95章 顾今停下意识想要挣脱出这样的感情，但徐玄应并没有禁锢他, 只是不远不近的坐在床边看着他轻声道：“但是在我有这个念头之后，我立刻又意识到，这是一个无法达成的愿望。” “你不信任爱情, 不信任婚姻, 这是你从小就有的思想钢印。我没办法改变。” 顾今停下意识反驳：“我不是不信任爱情…” “嗯。”徐玄应反常的以一种娓娓道来的姿态看着顾今停说：“你只是不相信‘爱情’，那种纯粹的炽热的不染尘埃的‘理想爱情’会降临在你身上。” 顾今停在徐玄应不含任何谴责的目光中低下头去。 徐玄应原本想伸手摸摸顾今停，但这个心念一动就被他压下来了。 徐玄应只好转移注意力继续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让你相信我的爱, 在我的生命结束之前我甚至不能对你下定论——我会永远爱你。”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让你相信我的友谊, 它和我的爱并不冲突。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同时, 我喜欢你。” 徐玄应几乎完全知道顾今停在乎什么需要什么。 徐玄应这份友情在顾今停生命中的分量太重，他没办法举重若轻。徐玄应更是深知顾今停对自己的依赖，所以没有想过要让顾今停知道。 至少没想过要让顾今停现在知道。 顾今停的还不能很好的接受自己最好的朋友喜欢自己这件事儿，因为这件事儿带来的可能性太沉痛。徐玄应知道顾今停不愿意失去自己最好的朋友, 徐玄应也知道顾今停没有更好的处理办法。 最终徐玄应只是轻轻劝慰, 为自己仓促表白划上句号。 “今停，爱情并不取代我的友情, 在友情的基础上，我加倍爱你。” 顾今停一直没说话, 只是最后轻轻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徐玄应的话。 顾今停不是没有怨气，他躺在床上的时候也闪过这种念头：为什么要喜欢我？为什么要让我知道？我们这么多年的友情你完全不在乎吗？ 但他也清楚的知道, 徐玄应一直一直压抑着没有表白, 就是因为在乎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希望他们的友谊因为喜欢与否这种事儿断裂。 但是, 喜欢… 顾今停不是不喜欢徐玄应，而是他根本就没想过。 就像拿到一张陌生语言的试卷，他连题目都看不懂，更别谈做题。 徐玄应给出了他的解决方案，几乎敞明了亮出来，就差直说让顾今停假装不知道这件事儿，继续当他好朋友。 徐玄应近乎发誓的向顾今停保证他的友情没有丝毫变质或减少。 可是，如果顾今停能够接受，如果顾今停可以装作无知继续同徐玄应相处，他就没必要半夜把徐玄应摇醒闹这一场。 顾今停垂着头一直没有抬起，最终也只是转身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说：“先睡觉，明天再说。” 徐玄应看了一会儿床的一团的顾今停，默默关灯了躺到床上最后道了一句：“晚安。” 顾今停没办法忘记脸颊上那个吻，没办法假装对他抱有爱意的徐玄应不存在。但他也没办法对徐玄应像对其他人那样强硬的冷静的说没办法再继续做朋友。 只好先躲起来，再想想，再想想。 第二天一早师兄就带着嘉措拎着一大食盒登门，把顾今停从沉梦中唤醒。 顾今停昨天晚上蒙在被子里昏昏沉沉的躺了好久，也不知道自己睡着了没有，半梦半醒间回顾了好多他和徐玄应的往事。 梦境和现实撕扯着顾今停，让他一个晚上昏昏沉沉一直都没睡熟，天亮了之后才勉强睡了一小会儿。 顾今停被嘉措从床上拉起来，迷迷瞪瞪的站在洗漱台前刷牙，刷到一半才清醒过来，悄悄探出头。 沈思元穿了一身浅色宽松的运动服，正站在餐桌前从大餐盒中把他和嘉措起了个大早买回来的早餐一字在餐桌上排开。 嘉措看了沈思元几眼，见他不需要帮忙就走到浴室前看着顾今停洗簌。 顾今停今天头昏的厉害，见嘉措从背后靠上来于是慢悠悠的靠在嘉措身上，一边刷牙一边含糊不清的问他：“你们昨天住哪儿去了？” “城东，他说那儿有早市，回来可以给你带早餐。” 顾今停点点头，又问：“你们吃过早饭了吗？” 嘉措还没说话，顾今停就从面前的镜子里看到了徐玄应的没什么表情的侧脸，吓得连忙从嘉措身上直起身来。 好像生怕被捉奸。 但直起身又觉得太刻意，干脆漱口洗脸一连串动作做完才又悄悄去看徐玄应。 徐玄应好像没有看他，只是从门口晃过去被他看见，顾今停风声鹤唳而已。 顾今停拿单手拧拧湿毛巾盖在脸上反省自己是不是有点太一惊一乍，没想到过了两秒就被人掀开。 顾今停抬眸去看——是徐玄应。 顾今停现在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和徐玄应相处，想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要说，又觉得这句话太生疏，他问不出口。 没想到徐玄应先开口，说：“我先走了？” 顾今停移开眼没说话，徐玄应非常没有眼力见的继续道：“你什么时候…有空，告诉我，我再来看你。” “或者你什么时候想找我…” 徐玄应话还没说完就被顾今停打断：“你什么意思？” 第96章 “什么什么意思？”徐玄应站在离顾今停两步远的地方，不算亲近，但也不算疏远，拿捏的正好。 顾今停正要生气，可他抬头看了看徐玄应，心里憋着的那口气忽然烟消云散，化成了枷锁萦绕着顾今停。 徐玄应也轻柔的看着顾今停，他们站着门里看着对方，犹豫着斟酌着想要试探，可谁都不敢先走出这一步，生怕破坏了现在的平衡。 徐玄应垂下眼刚想说话，就听见门框上传来三下清脆响亮的敲门声。 “你们在这儿演哑剧吗？”沈思元站在门外含笑看着他们道：“今停，快来吃早饭吧，一会儿凉了。” 顾今停点点头，重新看向徐玄应小声问：“你…着急走吗？” 徐玄应原本就不想走，只是担心顾今停别扭所以给他留出独立空间让他好好想想，现在顾今停递梯子，徐玄应自然打蛇随棍上：“不着急，我留下来再陪陪你好了。” 徐玄应留在浴室洗漱，顾今停想了想干脆去卫生间里洗手。 他左手被固定，只能单手挤了点儿洗手液搓。没想到沈思元跟了进来，见他这样干脆从站在他身边握上顾今停的右手帮他搓泡泡。 顾今停看着手上细密的白色泡泡逐渐浓密起来，沈思元的指腹在他手心穿梭，擦过顾今停的指缝手腕。 等到沈思元把顾今停的右手放到流水中冲洗时，顾今停才恍如大梦初醒般，忽然抬头看向沈思元问道：“师兄之前说，有一个喜欢的人…是不是我？” 第66章 沈思元顿了一下, 这才和顾今停对上视线。 顾今停太迟钝，不管他怎么暗示都毫无知觉。所以他从没想到顾今停会…在这种情况下问出这个问题。 沈思元几乎在犹豫。 顾今停忽然能察觉到他的喜欢这就是个危险信号，一定是之前发生了什么, 也许是有人提醒了顾今停，或者是顾今停自己察觉到了什么—— 但现在一定不是什么告白的好时机。 可顾今停都这样问了，沈思元如果否认, 那就和完全掐灭这段感情无疑。 顾今停只是不通情爱, 但他不是笨蛋。 沈思元一犹豫顾今停就知道答案了。 顾今停率先移开视线，什么也没说，单手抽了张纸握在手里, 正想出门犹豫了一下转回身来。 “师兄, ”顾今天喊他：“我可以摸一下你的肚子吗？” 沈思元怔了一下，立刻想到顾今停说过的, 关于“怀孕”和“孩子”的话题。但还是点点头，思索两秒后自己将衣摆掀起。 沈思元露出紧实腹肌还不够，恍若不知道自己早已春光乍泄般继续拉开衣服，几乎把衣摆掀到胸上——被顾今停迅速拉回了下来。 顾今停沉默着很轻很快的瞥了沈思元一眼, 什么话都没说, 像平静的台风眼，只是默默将手贴上沈思元的小腹。 沈思元随着顾今停贴上的触感僵了一下, 但很快放松下来，任由顾今停在他小腹上试探的摸索按压。 平坦顺滑, 完全不像藏了个手心大小的宝宝的样子。顾今停这才收回手，又看向沈思元, 悄声说：“师兄, 对不起。” 沈思元下意识露出一个风流清华的笑，想要把事态拉进自己熟悉的领域, 但还没等他张口，顾今停就转身逃似的从门口钻了出去。 嘉措已经把桌椅碗筷全都准备好，顾今停默默坐到餐桌前，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开始吃饭。 沈思元给他带的早餐涵盖天南地北，什么都有。顾今停有忌口在身，再加上没什么胃口，只从中挑了几样试。 顾今停很少在早餐里吃到饺子，提起性质吃了两口觉得腻，换成蒸排骨还是觉得恹恹的，干脆撂筷子看着嘉措吃饭。 徐玄应和沈思元落座后都各怀鬼胎，心思不在吃饭上，嘉措倒是不受影响，胃口极好。 顾今停把他当作现场吃播，也跟着又塞了两口，最终还是下了桌瘫倒在沙发上。 顾今停只是觉得荒谬又怪诞，好像他什么时候进入了一个平行世界——虽然和他原本的世界相似，但又截然不同。 顾今停瘫在沙发上发呆，如芒在背。 如果只有徐玄应一个人的话还好，但再加上沈思元，这分量就足以将顾今停压垮。 顾今停实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从前的经验就是拒绝并且远离。顾今停从前一直认为喜欢是很浅薄的事情，只要遭到冷待就会慢慢放弃。 但现在这种情况明显不是拒绝远离就能处理的了的。 顾今停没有办法认为自己在这段关系中没有错误，没有办法接受这个结果。 如果，徐玄应喜欢他真的只是因为喜欢他，那么沈思元也喜欢他是为什么？ 难道他在这段关系中，真的没有给出一些特殊的信息或是什么奇怪的讯号…… 让他们认为“喜欢他”也是可以的？ 现在的结果他真的没有责任吗？ 顾今停反省自己反省了好一会儿，又觉得这种事情如果按照这种思路继续想，把过错全怪到自己头上的话，不就是在自我pua吗？ 顾今停叹了口气，转身看向窗外的天空。 天空清澈湛蓝，一朵浓厚雪白的云从天空上飘过晃晃悠悠被风吹着走。 顾今停盯着这朵云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感觉有人坐在他身边，这才回头，是嘉措。 第97章 嘉措坐在他身旁，仍旧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安静的看着他想了想问：“今天…可以出门吗？你想去哪儿玩，或者这儿有没有什么休闲室之类的地方？” “我陪你一起。”嘉措说。 顾今天看着嘉措，没有说话。 昨天他确实很想去玩，觉得自己只是轻微脑震荡不算什么大事儿，仍旧可以带着他们一起上山下海。 虽然不能做一些剧烈的运动，但他们可以去安静的地方，逛逛博物馆或是逛逛水族馆，别的不说，玩的地方顾今停知道的最多。 但顾今停现在一点兴致都没有，甚至他能坐在这儿就已经很努力了。 这种如鲠在喉的感觉让顾经停坐卧不安。 好像徐玄应和沈思元立刻就从他的好兄弟好师兄变成了要掏他心挖他肝的恶魔一样。 顾今停只想离开，不愿意跟自己的压力源呆在一块儿。但是这里才是他的主场，他没有理由抛下其他人离开这儿，只好压抑着自己坐在沙发上。 偏偏徐玄应和沈思元很快吃完饭也坐了过来，一个个看起来都在努力找话题想要说话。 顾今停虚虚看着对面发呆，正想着该拿什么理由来填塞，就听见有人在门口敲了两声之后，推门进来。 护士端着一个小托盘里面放着一些医疗用具，放到了床头柜上。 顾今停顺理成章地摆脱了问题，做到床边伸出手，让护士给他量血压。 这个护士看起来和蔼可亲，看顾今停的眼神也充满慈爱，好像知道他是为什么进院的。 对了一下他的名字和基本情况之后，护士嘱咐他这几天不要剧烈运动，不要有太大的情绪起伏，最好静养。 顾今停老老实实地答应了，想了想又问护士：“那我能去楼下公园逛逛吗？” “怎么想去公园逛，热不热呀？”护士笑眯眯道：“隔壁有影音室、乐高室什么的，你们要是闲着无聊可以去看看。” “我们这儿的小孩都喜欢。”护士说。 顾今停在护士走出门之后立刻也跟着起身，简单和其他人打个招呼就往外走，他倒不是对影音室或乐高室有什么兴趣，只是想要摆脱现在这个尴尬的环境。 影音室和乐高室都在走廊的尾巴，顾今停在门口看了看，最终进了乐高的门。 乐高室里摆满了一张张小桌子，桌子上摆着形形色色的乐高积木。房间里坐着两三个小孩各占据了一张桌子拼乐高。 顾今停看了他们好一会儿，发现他们拼的乐高各有特色，但都很精妙，干脆也占据了一张桌子，在桌面上划出了一大块范围开始建造起自己的乐高庄园。 过了几分钟，嘉措也跟着过来，见顾今停在认真的玩乐高，也在他身边坐下找了张桌子一块拼。 徐玄应和沈思元倒是没有跟过来，顾今停拿蓝色积木铺地的时候分心想到，他们俩应该在病房里看出了顾今停和对方的异常，于是留在病房里互通有无。 但顾今停也仅仅是分心想一下，很快就把他们抛到脑后，聚精会神地开始继续组建他的乐高庄园。 这种事情很消磨时间，一旦认真玩起来立刻就没有时间概念。况且顾今停只有一只手可以自如的活动，可以说是难度翻倍。他完全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直到有一个人影在他面前坐下。 顾今停愣了一下，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这个味道太过熟悉，顾今停抬起头看着对面明艳的女性，露出一个轻松的笑轻轻喊她：“姐姐。” 顾今麟只是微微颔首，因为顾及着乐高室里的其他人都在专心致志建筑自己的世界，所以不好高声聊天，也跟着小声道：“继续吧，我看跟你玩。” 顾今停点点头，他的乐高庄园已经有了雏形，正在朝着自己脑子里的设计图继续努力为自己的庄园添砖加瓦。 顾今停搭积木不如那三个小孩精巧，但是他搭出了一整个庄园，从房屋到树木，甚至城墙外还有护城河。 过了一会儿顾今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消失了，等顾今停抬起头时，只剩下淡淡的香味还留在原位。 顾今麟听到顾今停受伤的消息，顺从顾今停的安排一早就来看自己的弟弟，没想到顾今停不在病房里。 比起顾今酣，顾今麟对自己弟弟的风流韵事多有耳闻，似有若无的听到里面两个人的对话后，仅在病房门口看一眼，顾今麟就知道他们分别是谁。 顾今麟不在意他们是谁，只是敲了敲门发出点声响引起屋里两人的注意后直白的下了驱逐令。 顾今麟心细如发，瞧上两眼就知道现在的情景是怎么回事儿。 雷厉风行的宣布：“今停不想见的人没有留下来的意义。”后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滚蛋。 顾今麟和顾今停也只有五分像，或者说她和顾今酣更像一些，如出一辙的锋利。顾今酣的锋利上还掩着一层肆意风流的虚假面纱，顾今麟的锋利则融合了高贵凛然和风情万种。 明目张胆的危险和美丽。 徐玄应老老实实跟在沈思元背后往外走，没走两步又回过头看着顾今麟，低头喊她：“麟姐。” 徐玄应和顾今停一块儿长大这十几年里，见过顾今麟的次数数不胜数，顾今麟也无数次从顾今停口中听到徐玄应的名字。 “我去和今停说一声。”徐玄应在顾今麟面前垂下头：“我不和今停说一声就走的话今停会不高兴的。” 第98章 顾今麟眯了眯眼睛，对顾今停的青梅竹马还是有几分耐心，最终默认了。 徐玄应站在乐高室门口看了好一会儿顾今停单手拼乐高。 顾今停一只手很不方便，尤其是拼一些精细的零件的时候总是得想方设法才能拼好，但顾今停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样子，认真又投入。 知道顾今停突然福至心灵般抬头，这才看到了悄无声息站在门口的徐玄应。 顾今停就这么坐着和他对视了几秒，这才垂下眼站起身走到门外，和徐玄应一起站到走廊的最顶端问他：“怎么了？” 徐玄应站在犹豫了一会儿自己该说什么，就听见顾今停倏地抬眸看向他，忽然问：“你希望…我是什么样的？” 徐玄应被顾今停这句话砸懵了，问道：“什么样的？” “你有没有一些…”顾今停想了想说：“设想？如果我和你恋爱，我该做什么？” “？”徐玄应敏锐的察觉顾今停这绝对不是松口要和他谈恋爱的意思，迟疑道：“我没有希望你要做什么…我只希望你做你自己。” 顾今停闻言扫了徐玄应一眼，接着很快望向窗外。 窗外的天蓝的出奇，从顾今停这个角度看过去一丝白云都没有，阳光毫无保留的照耀万物。 顾今停也不知道在瞧什么，盯着天空看了一会儿这才转过脸，仍旧压抑的紧绷着，说出来的话却有意识的放轻松：“我们是朋友的时候，我做我自己，和我们是爱人的时候，我做我自己有什么区别？” 徐玄应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上前抱住了顾今停。 顾今停的胳膊还吊在胸前，徐玄应只紧紧抱着顾今停的肩，几乎是一个交颈的姿态，在顾今停耳旁说：“对不起今停，我不该让你知道的。” 他想过顾今停会生气或是伤心，但没想过顾今停会这样恐慌无措且混乱。 “你为什么道歉？”顾今停知道自己几乎在胡搅蛮缠：“喜欢我是一件值得道歉的事情么？” “这话又是从哪儿来啊？”徐玄应苦笑，依旧紧紧抱着顾今停没松手：“只要你希望，我可以做你的任何关系。” “我一直在等着你的审判，”徐玄应蹭着顾今停的脸颊：“我在期待你的豁免。” 第67章 “可是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是一个坏人。”顾今停埋在徐玄应脖颈中喃喃道。 “我不会觉得我有自我选择的权利…我只会觉得你在用我们的友谊绑架我。”顾今停继续说, “但是你也不是故意的，对吗？” “你没有想要主动表白，就说明你还是在意我们的感情的。只是不小心被我发现了…所以这算天灾而非人祸。” 顾今停甚至开了个玩笑, 当徐玄应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果然顾今停抬起脸又说：“我没有错，你也没有错，只是我们的意志相违背…”顾今停顿了顿, 像是把想了很久的话说出口, 也像是突发奇想那样道：“我们暂时先不见面吧。” 顾今停退后一步离开了徐玄应的怀抱。 “留点时间给我想一想…我应该怎么办。”顾今停说。 徐玄应看着顾今停平静的样子只好点点头，顾今停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意愿徐玄应只能尊重。 但他有点不甘心就这样走了，犹豫了一下, 伸手将自己脖子上的玉观音解了下来。 这个玉观音徐玄应鲜少离身, 虽然不是什么传家宝，但也意义非凡。 顾今停和他对视了两秒, 最终闭眼微微低头，让徐玄应将玉观音戴在自己的脖子上。 顾今停能感受到玉观音还带着徐玄应身上的温度，温热的坠进自己胸口。 徐玄应没有对这个举动作出任何说明，但他明白, 顾今停也明白。 顾今停没有说什么, 徐玄应却轻松了许多，和顾今停说了再见之后就转身走了。 顾今停很少拒绝他的朋友, 也几乎没有过这样把人赶走的经历。 顾今停沉默的看着徐玄应的离开的背影，看着他慢慢从走廊的这一头走到另一头, 马上就要拐进拐角时，徐玄应忽然回头。 他好像完全不意外顾今停仍旧站在原地, 朝顾今停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挥了挥手后。 顾今停好像忽然惊醒似的, 忽然喊住徐玄应：“等等，还有件事儿。” 徐玄应不明所以, 但闻言还是小跑了回来，站在离顾今停两步远的地方问他：“怎么了？” 顾今停想了想，只说：“让我摸摸你的肚子。” 徐玄应好像根本不需要思考，只是左右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问他：“就在这儿吗？” 顾今停也跟着徐玄应的视线左右看了看，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掀衣服不大礼貌，干脆把徐玄应带进卫生间。 徐玄应跟在顾今停身后把我卫生间的门反锁上，看着盯着他的观顾今停忍不住笑道：“有点奇怪。” 无论在哪儿，卫生间都是绝佳的偷情场所，更何况这种进卫生间“办事儿”的氛围，无端显得暧昧。 顾今停没太听懂徐玄应的俏皮话的含义，只是微微抬眸问他：“为什么？” 这个概念本来就不太庄重，如果是平日里和他开开玩笑倒还好，但是现在窗户纸已经被戳破，如果徐玄应再开这样的玩笑就难免有性骚扰的嫌疑了。 顾今停已经很焦虑，徐玄应不愿意再刺激他，所以只是摇摇头没有再说。 第99章 顾今停倒也不是很在意徐玄应的那句话，他心思全在徐玄应的肚子里。 如果这个孩子真的存在，那么按照排除法，就只剩下两个人有嫌疑。 华虞今在剧组控制饮食和体型到了一种极端的程度，如果孩子真的在他肚子里，应该早就被他发现了。 所以最大的概率就是，孩子在徐玄应肚子里。 顾今停瞥了徐玄应一眼，难免有些紧张。 徐玄应倒是一无所知，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顾今停面前，见顾今停看向自己，略一思考后干脆双手抓着衣服下摆兜头脱了。 徐玄应本来就只穿了一件衣服脱了之后便是一览无遗的好身材。 顾今停没来得及阻止他，看着徐玄应丝毫不在意的模样，也没有再让他把衣服穿回去，只是抿着嘴走近。 徐玄应身上的肌肉线条饱满清晰，他这一身肌肉本来就是在训练员的眼皮子底下专门练出来的，张扬却不过度夸张。 顾今停没有多看，只是盯着徐玄应的小腹。 徐玄应顺着顾今停的目光往下看，虽然一片迷茫，但还是体贴的把裤子往下拉。 徐玄应往下拉了几厘米，忍不住问顾今停：“你想看什么？” 他倒不是有什么不敢让顾今停看的地方，只是觉得奇怪。 就算是他们感情正浓的时候，滋源更新君羊巴留一齐齐伞伞灵寺虽然从不回避对方的身体，但也很少这样认真地端详。 更何况徐玄应和顾今停现在正处于不尴不尬的时期，这样奇怪的突然把他拉进卫生间，实在有些不同寻常。 而不同寻常一般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徐玄应一面乖乖听话，一面忍不住多问两句。 顾今停没说话，走进了伸手摸上徐玄应的小腹，几乎是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仔仔细细的摸了半天，一边摸一边皱眉。 徐玄应不怎么在意顾今停摸他，只是盯着顾今停的脸：“你这是什么表情啊？” 顾今停很难说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像是庆幸又像是失落。 徐玄应的小腹也一样平坦。 孩子不在这儿。 顾今停松开手，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没事儿了，你走吧。” 徐玄应也同样犹豫了一会儿，和顾今停对视了两眼之后还是决定不问。 只是穿上衣服上前给了顾今停应一个熊抱，将顾今停整个人紧紧禁锢在自己怀抱里，狠狠抱了几秒后才松开手，脸上仍旧挂着温暖无畏的笑：“我等你的消息。” 顾今停点点头，目送徐玄应离开后看着空空荡荡的走廊轻轻叹了口气，许久之后才重新回了乐高室。 嘉措一直安安静静地呆在乐高室里拼乐高，对外界的事儿那叫一个不闻不问不关心。嘉措既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需要顾今停去犹豫抉择，所以顾今停也不赶他，继续坐下拼乐高。 顾今麟也在乐高室里等他，看着他拼了一会儿乐高。 顾今麟见顾今停虽然骨折了一只手，但精神状态不错，还有闲心玩乐高，于是放下心来伸手揉了揉弟弟的发顶就准备走人。 这段时间她要忙的事情不少，来看顾今停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见顾今停没有什么大碍，自然就忙自己去了。 “我晚上再来看你。”顾今麟揉了一会顾今停的头发顺势往下又摸了摸顾今天的脸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况长古晚上来给我送饭，姐姐一起来吃就好了。”顾今停没有抬头漫不经心地说：“姐姐现在有事就先忙你的去吧。” “嗯。”顾今麟站起身扫了顾今停两眼说：“我晚上有事儿和你说。” 顾今停点点头，继续拼自己的乐高乐园。 虽然只有一只手可以自由活动，但顾今停拼的乐园可谓是完整无缺，色彩搭配和图形联动都很合适，能看出顾今停审美不俗。 顾今停才搭好没一会儿，正在欣赏呢，况长古就从门外走了进来，看见顾今停拼好的乐园垂眸问他：“这是你拼的吗？” 顾今停自然点头，扬起脸看向况长古：“不错吧！” 况长古颔首，拎了一把椅子过来在顾今停桌子边坐下，认真看了乐园几眼。 顾今停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到了午饭的时间了，乐高室里的其他小朋友都各回各房准备吃饭，现在乐高室里面只剩下他们三人了。 “你怎么中午就来了？”顾今停看着况长古仍旧一身西装革履的样子问：“我不是让你晚饭的时候再来么。” 况长古掏出手机给顾经停的乐高乐园拍了几张照，这才收起手机说：“我今天的工作结束了。” “因为很想你，我就过来了。”况长古眉眼之间温柔极了：“接下来的时间都可以陪你。” 顾今停反常的没接况长古这句话，况长古也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盯着桌面上的乐高乐园问：“这是什么？” “是庄园。”顾今停看着乐园伸出完好无损的那只手沿着乐园的围墙画了一圈说：“这么大都是。” 况长古的目光从顾今停脸上移到乐园身上，说：“给我介绍一下你的庄园吧。” 顾今停欣然应允，从最外圈的护城河开始介绍，再到高耸的围墙和防御设施。 “这个是城堡城堡里住着庄园的主人，庄园边上是很大的湖，因为庄园的主人喜欢水，所以才建了这么大的湖。” 第100章 顾今停看着桌上的乐高说：“他以前总是去海边玩，但是现在庄园边上出现了一种怪物，所以他不能再去海边，退而求其次的建造了这个湖。” 况长古看着占地不少的蓝色提问：“所以护城河和围墙也是为了抵御怪物所建的吗？” 顾今停点点头，继续给况长古讲这个庄园的故事。 庄园是顾今停下意识搭出来的，但等到讲述的时候，故事却如流水般浮现在他脑海里。 顾今停兴致勃勃的讲，况长古认真的听，不时抛出一两个问题让顾今停解答。 等顾今停讲的差不多了，说话的速度也逐渐慢了下来，认真盯着乐园思考自己还漏了哪儿没讲。 况长古坐在一旁几乎审视的看了顾今停几眼。 顾今停今天的状态和昨天的状态可谓是差距极大。 昨天顾今停虽然受伤不舒服，但精神状态和情绪却很好，得意洋洋。今天反而萎靡不振，神经紧绷，看起来就一副思虑深重的样子。 况长古瞥了庄园一眼又问：“你在庄园里么？” 顾今停闻言下意识想要摇头，却顿住，接着猛地抬头：“你分析我？” 顾今停几乎不可置信的看着况长古，神色恼怒又受伤：“我又不是在做沙盘！你凭什么分析我！” 第68章 顾今停嘴里的沙盘指的是心理沙盘, 一种心理治疗游戏。 顾今停偶尔会被况长古带去看心理医生，起个防患于未然的目的。顾今停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但况长古说的错不了, 顾今停也就乖乖的每次都去。 和心理医生喝喝茶聊聊天，偶尔也会玩玩沙盘游戏。 顾今停对这一套流程很熟悉，只不过况长古的态度太过自然所以他一时间没有往那方面想。 况长古被顾今停吼了两嗓子仍旧神色不变, 只是微微挑眉奇怪道：“怎么反应这么大, 谁欺负你了？” 顾今停话说出口就知道自己的反应过激了，他的神经崩的太紧，稍微有点儿风吹草动都能让他竖起尖刺。 而况长古显然也知道顾今停的反应并不是针对他这句话, 所以丝毫不当回事儿伸手就要去拉顾今停。 顾今停从小吃软不吃硬, 该怎么对付顾今停况长古门清，仍旧哄小孩似的拉着顾今停的手问他：“不开心？” 顾今停垂下眼, 不知道该说什么。 确实不开心，但也不是不开心。 他偶尔也觉得自己和其他人好像不大一样，其他人觉得理所当然的事儿他偏偏不明白。 他只是希望... 世界可以停留在213到来之前。 他刚考完期末考，自觉考得相当不错。去挪威的行李已经收拾好, 也找好了向导安排自己这一个月的行程, 机票订在三天后。 他的朋友们也都很好，各居其位的对他表示想念, 世界本应该继续这样发展。 他在挪威大玩一个月尽兴归来，和朋友们一起聚会, 然后随便找点儿什么事干等待开学——— 一切都不会改变。 他的朋友还是他的朋友，他的世界还是他的世界。 就这样日复一日的直到生命尽头。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他的世界破碎, 朋友也将要分离。 况长古倒也不介意顾今停的沉默, 微微用力把顾今停拉到身边来问他：“带你出去玩？” 顾今停闻言点点头，抬起脸却告状似的说：“我想去楼下花园护士都不让。” “他们当然不能让你去, 万一你出意外，他们付不了这个责任。”况长古解释，摇了摇和顾今停牵着的手说：“但是我能带你去。想想玩什么？” 顾今停想了好一会儿没说话，况长古挑挑眉开始安排道：“我们先去看一部电影，午饭后去动物园摸小熊猫？” 况长古想了想顾今停认养的那只小熊猫叫什么名字，改口：“去摸铁铁。” 顾今停垂眼看着况长古迟疑道：“不想看电影。” 这是传统流程了，况长古从小就这样哄顾今停。 顾今停从小到大就没有变过，从小萝卜墩长到现在身长玉立，照样还是一个脾气。 不开心的时候不大吵大闹，也不怎么折腾人，只是安静的沉默的不愿意理人不愿意说话。 小时候在家里闹脾气受委屈就躲在况长古家里窝着，安安静静，也不和况长古说。久而久之况长古一见顾今停敛眉收目的样子就知道他不开心。 别人或许觉得他省事儿，但况长古觉得这样不行。 小孩怎么能因为省事儿就不管不顾？会哭的孩子有奶喝，但被爱的孩子无论会不会哭都有奶喝。 况长古从小抱着哄着顾今停出去玩，被顾今停否决也不要紧。 顾今停总会有喜欢的愿意出去玩的事儿。 况长古从善如流的改口，将顾今停拉着手揽到怀里：“那你想做什么？最近有个瓷器展，我们去看看，给你的房间挑点儿装饰？” 顾今停犹豫一会儿没说话，况长古又说：“我记得玉石博览会也开了，去看那个？” 况长古完全不觉得顾今停的沉默是什么大事儿。 撒娇而已。 况长古对顾今停的滤镜深厚，只觉得他就是世界上最乖的小孩。 顾今停还是没说话，况长古继续哄道：“晚上去开直升机怎么样？新买的才到手，今停带我去看看夜景？” 第101章 说到这儿顾今停才抬起头，伸出自己的左胳膊放到况长古面前，凶狠的瞪着况长古：“我没法开！” 况长古摸了摸顾今停的石膏，丝毫没有说错话的愧疚，笑道：“我开，带你去看夜景好不好？” 顾今停又摇摇头说：“不行。姐姐晚上有事儿找我。” “嗯？”况长古微微挑眉，似乎想和他说什么，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只点点头道：“也好。让顾今麟开导开导你，你多学学她。” 顾今停狐疑的盯着况长古，问：“学什么？” “学她怎么做坏事儿。”况长古揽着顾今停的腰煞有介事的看着顾今停道：“你太乖了，要向你姐姐学习坏一点儿。” 顾今停和况长古黏黏糊糊半天，情绪终于稳定下来，长舒了一口气和况长古道：“那我们出去玩吧。” 顾今停站直了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靠在况长古身上，指了指身后的嘉措说：“还要带上嘉措。” 况长古自然无不可，当即就起身去准备。 为顾今停构建乌托邦这种事儿，况长古几乎信手拈来。他们都太习惯这个流程，况长古随手就能搭建，顾今停轻易就能相信。 顾今停小伸了个懒腰，从一团乱麻的情绪中脱离，把乱七八糟的事儿都抛到脑后。 嘉措走上前伸手轻轻扶了顾今停一把，顾今停就这样顺着力度直起身，看向嘉措问道：“我们去看瓷器好不好？或者我们去看玉？” 嘉措垂首看着顾今停，没说话，反而伸出手摸了摸顾今停的发顶，又摸了摸顾今停骨裂的那只手。 顾今停任由嘉措摸了一通，静静的承载嘉措的目光。 嘉措看着顾今停的目光像是月亮流淌下来化做锋利的刃，却又裹了厚厚的琥珀，凉凉的落在顾今停脸上。 顾今停不喜欢嘉措这样的目光，他始终觉得和朋友在一起玩是要开心的。 如果在一起玩不开的话，这段感情就走到了尽头。 顾今停垂下眼看着自己拼了好久的庄园，很想问嘉措是不是不开心，却没能说出口。 不过现在是况长古带他出去玩的时间，按照惯例他现在可以抛下一切现实情况不管。 所以顾今停没有强迫自己面对，闭眼逃避了这个问题。 嘉措沉默片刻后问道：“你喜欢去哪儿？” “都去吧。”顾今停抬起脸，熟悉的眯起一个笑，对着嘉措道：“我们先去看瓷器，然后再去看玉吧。” 顾今停道：“傍晚带你去看海好不好？” 嘉措的目光又落到顾今停脸上，但看着顾今停的神态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 顾今停轻松了一些，正想说话就听见门口传来三声清晰明亮的敲门声。 况长古正站在门前看着他们，见顾今停望过来这才道：“走吧，我们去看看今年又有什么好东西。” 顾今停点点头拉着嘉措往门外走去。 况长古一眼就瞧出顾今停的情绪又跌了回去，冷冷瞥了嘉措一眼，牵着顾今停的另一只手下了楼。 现在近十点，是个不早不晚的时间。 再早点儿他们就能直奔展览馆，再晚点儿也同样不用思考，直接就能去餐厅吃午餐。 但这个点去看展览太晚，去吃午餐又太早。 顾今停想了好一会儿想不出什么结果，况长古干脆把他们带到一家特色餐馆。 这家餐馆特色之处在于他背靠一个大农场，有池塘、有果园，原材料百分百新鲜，想吃什么直接上手。另外还配套24小时不停巡逻的机器人，可以快速运回食材用专门的厨师处理。 况长古坚信给小孩找点事做比让他一个人胡思乱想要好，于是带他来享受野趣。 嘉措不吃鱼，所以他们看也没看池塘，直奔果蔬区。 应季的水果蔬菜一应俱全，地上长的藤上爬的，顾今停兴致冲冲的摘了几个小番茄，问了随行的工作人员后水洗了洗就开吃。 小番茄酸甜开胃，比普通水果店里卖的要好吃不少。 顾今停吃了两个，回头见嘉措跟在他身后就准备给他喂一个尝尝。 手已经从小盘子里挑出一个圆润饱满的小番茄了，顾今停却忽然觉得，好像不对。 他好像…不应该这样。 喂别人吃东西这种事儿好像太过亲密，不属于朋友的范畴？ 顾今停从小就是这样，喜欢谁就和谁好，十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但十年前他和任何人的亲密大家都不会觉得奇怪，只觉得这是喜欢，想要和他做好朋友的意思。但现在他和其他人亲密，落在别人好像就变了味道。 他和徐玄应小时候别说互相喂零食了，他们一桌吃一床睡，一起洗澡都有过。他们从小亲密到大，并且互相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徐玄应是顾今停最早也是最久的朋友，顾今停拿这段友情做自己的“友情模板”，和其他人也是同样的相处。 所以他的“友情模板”出了差错，顾今停才会反应这样大。 他好像不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顾今停一顿，放下那颗小番茄，转向嘉措道：“这个番茄好吃，你快洗个手来尝尝。” 嘉措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看了顾今停几眼才应好。 虽说顾今停不愿意去想他那堆杂乱的情感纠纷，但这些问题总背后灵似的爬上来，萦绕在顾今停脑海里，三不五时冒出来刺他一下，难免心不在焉。 第102章 直到吃完饭逛上瓷器展，顾今停这才沉浸到无数精妙瓷器中。 这个展最大的特点就是里面的瓷器分为两部分。 一部分就是传统意义上的瓷器，上到花瓶下到茶盏，从典雅素净到浓妆艳抹应有尽有。 另一部分则是趴在玻璃前都看不出他是瓷器的展品。例如一串还泛着雾气的葡萄或是连鸡皮都挑不出丝毫差错的烤鸡，栩栩如生的瓷白花瓣柔软的盛开，还有少女翩翩起舞时飞扬的裙摆。 顾今停在第一部 分选好了几个端庄大气的花瓶和摆件挑的都是不出错的款式和花纹没什么新鲜的，很快就逛完。 但到了第二部 分，顾今停几乎是一个个展品端详过去，能展出的产品自然是顶级的，顾今停每一个都很喜欢，恨不得全部搬回家。 尤其是看到展柜里放着一叠的“草纸”，顾今停忍不住驻足。 草纸的厚度，扬起的边角，就连纸上的纹理都丝毫不错，惟妙惟肖。 太精妙了，顾今停下意识想，师兄肯定会喜欢这个。 但师兄… 顾今停犹豫了一下，不肯再想，但还是忍不住把它也选上。 接下来他们转身就去逛了玉石珠宝展。顾今停对端庄的雕刻和珍贵的原石并没有什么兴趣，况长古喜欢的祖母绿和鸽血红他都兴致缺缺。 倒是陪着嘉措看了许多嘉措喜欢的南红珊瑚绿松石。 顾今停逛了半天也忍不住买了一些可爱而有趣的小东西，比如他买了好几块品质一般，雕刻出奇可爱的玉。 顾今停自己挑了颜色让人编绳包装，等他逛完一圈回来，绳也编好了。 顾今停看了一会儿，留下好几个地址让人分开寄这几条吊坠。顾今停看着他们打包快递，忽然转身，将握紧的拳头伸到嘉措面前。 嘉措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迟疑的伸出手。 一只白黄相间，憨态可掬的小狗样式吊坠落到嘉措手心里。 “给我的吗？”嘉措低头看向自己手心里的吊坠，几乎惊喜，很认真的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说：“像小铃。” 顾今停看向嘉措笑道：“你也这么想吧！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觉得像了！” 吊坠上的小狗像是大白的其中一只宝宝，神色像，黄色的斑纹也像。 趁着嘉措给自己戴上这个吊坠的空隙，顾今停转向况长古，同样笑眯眯的伸出拳头。 况长古纵容的轻声笑道：“我也有？” “什么时候没有你的！”顾今停故作不满，朝他抬了抬下巴催促道：“快点儿。” 况长古只好伸出手等待着自己的惊喜，没想到顾今停手一张，什么都没有。 这下况长古终于脸色微变。 顾今停见况长古终于不再是老神在在的表情，张扬一笑，还没等况长古开口询问，手腕一转，空手变出了一条吊坠。 这是个小貔貅，q版造型，嘴上叼着的不是常见的铜钱，而是隐约能见的百元大钞。 吉祥又喜庆。 况长古这一路上神经都在顾今停身上，没怎么留心展品，更不必说注意这些小东西。 但这个吊坠确实可爱，寓意也好。 顾今停看出况长古喜欢，更加得意洋洋，直到他们看完海回到医院顾今停仍旧兴致高昂，回到病房看见坐在沙发上的顾今麟上去就是一个大熊抱。 顾今停心情好的时候总是乐意和其他人搂搂抱抱，顾今麟非常习惯，被搂在怀里还能分神出来招呼况长古和嘉措。 待客厅里支起一张大桌，见人到齐这才开始上菜。顾今麟主人家的做派很足，用餐时滴水不漏如沐春风，餐后没一会儿就把人都请走了，又浩浩汤汤拉了一队的医疗队伍要给顾今停重新检查。 顾今停丝毫没有异议，乖乖任由姐姐调控。 顾今麟站在检查的医生背后盯着顾今停的胳膊看了一会儿，又转身去看挂在墙上的横幅锦旗。 顾母好像在生顾今酣和顾今麟的时候把冷酷全部用完，等到生顾今停的时候，就只剩下心软善良乐于助人了。 马路上救个小孩这种事儿顾今麟不是一定不会做，可一旦做了，必定会借机宣扬铺天盖地传满社交平台。 绝不可能像顾今停这样，连被救小孩亲属的探望都拒绝。 也许是有了小孩难免多愁善感，顾今麟忍不住想了一会儿顾今停到底是怎么长成的，回过身就见顾今停站在她身边，献宝似的呈上个小吊坠捧到她眼前。 这是一块剔透龙牌，同样是q版的小龙盘在玉牌上，圆润可爱。 “是不是很可爱？”医护人员们都推出病房了，顾今停才又凑上来和姐姐腻歪。 顾今停给顾今麟选的这一枚玉牌是他精挑细选之下料子雕工甚至是寓意都最好的一块，顾今麟拿起来看了两眼这才收下，拍了拍弟弟说：“不错，这就算你送给我的订婚礼物好了。” 顾今停一怔，盯着顾今麟讶然道：“你…要结婚了？” 顾今麟倒是对弟弟的反应一点儿不惊讶，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会儿，把顾今停揉到泄气才解释说：“是唐家的人。” 唐家和顾家在企业上相得益彰，合作更是频繁。 顾今麟原以为她这么说弟弟就能明白，没想到顾今停更加不高兴了，皱着眉站在她面前。 顾今停一肚子想说的话，但俗话说长姐如母，他这个姐姐更是凌厉，从来说一不二，所以他向来不是很敢反驳，哪怕一点儿不认可也没说出口。 第103章 反倒是顾今麟一眼就瞧出了顾今停的态度，捏着他的脸颊肉问他：“你这是什么表情？结婚又怎么了，该给你的东西肯定不会给别人。” 顾今停瞪了顾今麟一眼，气道：“我又不是担心这个！” 逗弟弟把弟弟逗生气了，顾今麟只好松开手把顾今停推到沙发坐下安抚道：“好啦，姐姐开玩笑呢。今停想的当然是姐姐对不对？” 顾今停闻言倏地直起身，看向顾今麟，欲言又止、欲止又言的僵持了好一会儿，这才小声问道： “你…你喜欢他吗？” 顾今麟大致能猜出来顾今停会问什么，但真听到了这种话还是失笑。 顾今麟不想骗弟弟，犹豫了一下实话道：“有时候，爱情不是婚姻的必需品。” 顾今停继续皱眉，追问：“那你以后，婚后，会幸福吗？” 有点太可爱了，这种顾今麟从没有考虑过的问题被顾今停这样慎重的提出来，顾今麟几乎笑出声，但见弟弟一脸严肃的表情还是憋住了没笑。 只说：“爱情也不是生活的必需品啊，停停。” “我知道爱情不是生活的必须品。”顾今停顿了一会儿，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没什么道理，轻声说：“可是…你们要结婚啊。” 顾今停沉默了一会儿闷闷道：“我不明白你。” “好吧。”顾今麟把弟弟搂进怀里，决定开始对他进行一些童年缺失的思想教育：“我承认我对婚姻没什么敬畏，对爱情同样不屑一顾。但你不觉得这些都是虚假的么？” “我和他的婚前协议加起来比普通的书还要重，最近每天都在带着一帮律师团激战，”顾今麟笑道：“爱情经得起几次修订？” 顾今停不说话，顾今麟重新摸上顾今停的脑袋，话锋一转道：“我才不明白你。” “明明是别人喜欢你，你怎么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顾今麟挑了挑眉，微微抬高了一些声音：“告诉姐姐你到底喜欢谁？” 顾今停一时间都来不及问顾今麟为什么知道，立刻逃避似的埋进顾今麟肩头，不说话。 顾今麟没就此放过他，把顾今停重新扒拉出来道：“你都喜欢？” 顾今停几乎是恼羞成怒道：“我都不喜欢！” “？”顾今麟的疑问简直写在脸上：“那你在担心什么？” 担心他们的感情破灭这么简单的理由顾今停说不出口，他清楚知道这话要是说出口肯定会被顾今麟狠狠嘲笑，所以干脆不说话。 但他不说顾今麟也知道，忍不住又上手拍了拍弟弟道：“你想错了。” 顾今停抬起头反驳：“哪儿错了？” “不应该由你去担心你们的感情，停停。”顾今麟垂眼看着顾今停，语气笃定：“该担心的是他们。” 顾今麟自己对爱不屑一顾，却对爱信手拈来：“这是他们的噩梦，但不应该是你的。” 顾今停偏了偏脑袋看向顾今停，似乎在努力思考。 “你没有错，你只是照旧和朋友相处，合情合理。”顾今麟道：“你行得正自然坐得直，动了绮念的才有错。” 顾今麟好像对顾今停现在的状态清晰明了，三言两语就讲顾今停的所有困扰和烦恼结构，道：“去散散心吧。你在这段关系中才是最不该操心的那个，相信我，他们会自己协商好的。” “你出国玩两天，回来的时候他们自己就能处理好自己。” 顾今麟好像不觉得她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对自己的话背后的含义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话有违纲常伦理道德风俗，反而提议道：“你哥哥最近不是闲着没事儿干么？让他带你玩儿。” 第69章 “我才不要跟他一块玩, 他玩起来能把我弄丢八百回。”对于劣迹斑斑的顾今酣，顾今停极其嫌弃，问：“我就不能自己玩吗？” “当然可以, ”顾今麟揽着他问：“你想去哪儿玩？我记得你…是不是原本打算去北欧？” 顾今停想都没想立刻就回答：“我去找华虞今。我答应了要去看他拍戏。” 他要去找华虞今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华虞今是现在唯一一个尚未洗清嫌疑的人，虽然顾今停一直觉得华虞今嫌疑不大，但…万一呢？ “拍戏有什么好看的。”顾今麟手下有一个娱乐公司的大量股份, 对娱乐圈的肮脏事儿见得多了, 很不愿意让顾今停接触。 不过顾今停既然是去找华虞今，顾今麟倒也稍稍放了三分心。华虞今即使再废，也不至于让顾今停在他的地盘上出什么差错。 更何况华虞今也不是什么简单货色。 顾今麟想了一会儿, 忽然道：“你现在就去玩吧。” 顾今停：“？” 这也太急了, 顾今停愣了两秒反问道：“现在就走？” “嗯。”顾今麟不知道在盘算什么，只是道：“你现在出发, 等飞到华虞今哪儿正好是早上，让他来接你。” 顾今停还愣怔着，顾今麟则行动力极强的已经开始喊人准备给顾今停整理行李了。 还不忘停下来问顾今停：“你接下来有什么要做的事儿么？不过你拖着这个小断手也做不了什么吧。” 顾今停不怎么开心的朝她皱了皱脸，收到了顾今麟一个摸头, 顾今麟又说：“你和华虞今说一声, 让他留好时间来接你。” 第104章 顾今停本来觉得华虞今在忙，没必要因为这点儿小事折腾他。但顾今麟在边上虎视眈眈的看着, 顾今停只好掏出手机说自己今天晚上的飞机，明天早上到。 他和华虞今的关系好像还没好到可以肆无忌惮的要求对方在清晨接机, 顾今停犹豫两秒还没问华虞今能不能来接自己，没想到华虞今那儿几乎是秒回：“航班信息发给我, 我去接你。” 顾今停顿了一下, 没有拒绝。 华虞今恐怕是他唯一一个，相处方式不同于徐玄应的朋友。 倒不是他不想, 而是华虞今有时候真的太讨人嫌了。 现在倒是因祸得福。 华虞今的消息继续传来： “总算想起我了哈？” “这么多天没消息，原来你还记得我啊？” “左拥右抱，乐不思蜀啊？” 顾今停心想你说反了吧，这儿才是蜀。但想了想还是没这么回，只是给华虞今拍了张墙上横幅锦旗的照片发了过去。 还没等顾今停打完字，华虞今几乎是立刻发了一个视频过来。 顾今停吓了一跳，迅速挂断。 华虞今给他扣了一排的问号，这才开始说话：“你受伤了？” “你做什么了？什么叫古镇救人？” “古镇着火了还是路上有人持械伤人？” “你没事儿吧？受伤了吗？为什么不接我视频？” 华虞今打字速度极快，顾今停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他回拨了视频。 那个孩子，如果真的真的不是213蒙他的话，最差的可能就是在华虞今肚子里。 所有顾今停难免顾及华虞今的态度，无论是带华虞今去医院检查还是上手摸华虞今肚子都得和他打好关系。 视频很快被接通，华虞今穿着一身白色宽松运动服坐在躺椅上，他现在还处于每天集训看剧本的阶段，没开始实拍，但已经开始进组准备自然不闲。 华虞今微微皱着眉，神色不是很好，盯着屏幕里的顾今停看了两眼语调倏地升高：“你住院了？！” 顾今停吓得连忙拉开和顾今麟的距离调低声音道：“你小声点儿！我姐姐在边上呢！” 华虞今面色不虞，但还是乖乖小声点儿问：“你到底怎么了？怎么救人把自己救进医院了？” “把手机拉远点儿让我看看，你没什么大事儿吧！没出个半身不遂头脑不清什么的，现在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顾今停忍着想挂电话的念头把自己的胳膊举到摄像头面前说：“没什么大事儿，胳膊骨裂，打石膏都是过度紧张。” 华虞今看着顾今停胳膊上的石膏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你什么时候到？” 顾今停虽然不知道华虞今为什么话题跳跃如此之快，但还是老老实实道：“明天早上。” “早上几点？” “还不知道…”顾今停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被顾今麟抽走，顾今麟看着屏幕上的华虞今笑道：“当地时间六点二十七到。” 顾今麟宛如佩剑牡丹，高傲昂扬，说什么都不显落入下风，对华虞今轻声道：“今停到了之后麻烦你多照顾。” 华虞今答应：“我会的，麟姐。” 顾今麟又审视的瞥了华虞今好几眼，华虞今在顾今麟面前一直乖觉，顾今麟这才把手机塞回顾今停手里让他们继续说话。 顾今停接回手机难免觉得心虚，找了个话题开始客套：“你最近忙不忙？如果你很忙的话…” 顾今停话还没说完就被华虞今语气不满的打断：“再怎么忙也不差接你那一会儿。”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甚至可以说情谊满满，但华虞今态度又确实不怎么样。顾今停想了想忍不住又说：“怎么和你说话总是让我生气，你到底能不能改改你的脾气？” 华虞今显然也是一副火气很大的表情，但还是努力压制了几秒，忽然换了副温柔小意的表情道：“你一个人来吗？我给你留好了房间，就在我房间对面。” “我已经让人都整理好了，应季的衣物也你只要人来就好了。”华虞今又说：“保密协议我也让他们都签过了，安全你也不用担心。” “导游我也找好了，如果你觉得剧组不好玩的话，你可以去外边多玩几天。” 华虞今安排的面面俱到，低眉垂目间柔情四溢。华虞今本就容貌稠丽，露出温柔表情非但并不奇怪，反而令人心神荡漾。 但顾今停却很不适应：“你看起来好像要把我骗过去挖心挖肾。” 华虞今微微皱眉，活脱脱一个大和抚子的温柔形象，温婉如玉，问：“你哪儿不满意么？” “你还是好好说话吧。”顾今停丝毫不吃这一套，直白道：“别吓人，看起来怪恐怖的。” 美人在前，也就顾今停能说出这么没情趣的话。但华虞今哼了一声反倒还挺高兴的样子，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神情道：“你要求真多。行了我要去忙了，等你过来。” 顾今停点点头，按断视频。 身边的人眼疾手快的收拾好顾今停的东西，顾今麟拿上包已经准备离开，又站到锦旗墙前看了两秒，回头问道：“这些给你收起来？毕竟救人了，给你留个纪念。” 顾今停点点头，他的脑震荡状态很轻，除了偶尔头疼眼花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其他症状，乖乖被顾今麟送走。 第105章 顾今麟把顾今停送走自然有她自己的打算，她当然不准备棒打鸳鸯。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能闻弦琴而知雅意。 顾今停不明所以被送出国倒也不抗拒。 一来，他正好想要逃避逃避现实，二来，还有孩子的事儿悬而未决。 顾今停抬手把213喊了出来，认真道：“我们来捋一捋。” “你一开始说，我有了个孩子，对吧？” 213点点头。 “但是这个孩子你不知道在哪儿。综合现实原因，判断它在某个男人肚子里，对吧？” 213又点点头。 顾今停捧着毛团子道：“且不说男人能不能怀孕这件事儿，他们几人全都健康的不能再健康，丝毫没有怀孕的迹象。而华虞今在剧组控制体型也没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有问题？” “也许根本不存在什么我的孩子，”顾今停问道：“你会不会是出bug了？” 一开始还老老实实听着的213忽然蹿了起来义正言辞的反驳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个孩子绝对是存在的！”213浑身毛茸茸竖起，显得大了一圈：“系统的核心任务就是观察人，绝对不可能在这上面出错。” “绝对有这么一个孩子！我们只是没找到它在哪儿！”213辩驳道：“核心代码绝对不可能出错！”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顾今停垂眸，没有着急反驳213，而是提出了另一种可能：“这个孩子虽然存在世上，但是不是我的？” 213一顿，忽然卡壳。 顾今停立刻道：“所有这是有可能的吧？你虽然没有在孩子这件事儿上出错，但是在人际关系上出错了。” 213把人际关系的大表拉出来凑上去研究好一会儿，顾今停指了指自己的名字下属的胎儿道：“你会不会是把别人的小孩误以为是我的小孩了？” 213思索了一番，没再敢理直气壮的否定。 核心的人不可能出错，但是…… 人际关系的表它并不能保证真的就百分百稳定。 顾今停越看213越觉得他在心虚，怒从心头起把他拎起来狂揉一顿，把213揉的乱七八糟这才罢手。 顾今停恶狠狠道：“你怎么不好好杀毒！你出bug都不报错的吗？” “你们这些系统来做任务就没人管管吗！难道就没有什么系统人能给你们做检查吗！吓死我了！你们系统法难道就没有什么自检要求吗！” 顾今停连骂213好一会儿：“我要投诉！” 第70章 213上去就是一顿撒娇, 把顾今停蹭的火气消退才罢休。 顾今停在飞机上结结实实睡了一觉，被姐姐开解了一通又远离了压力源，下飞机时神清气爽, 轻松自在。 顺着人群往外，顾今停几乎一眼就看到了写着自己名字的巨大显示屏，周围还有一圈泛着彩虹色的光环。 顾今停心情太好一点儿不觉得丢脸, 上前被认领带到了巨大保姆车前。 华虞今因为不能去人太密集的地方, 所以没有进机场，只是在车里等着顾今停。但随着工作人员接到顾今停的消息传来，华虞今就有些坐不住了, 几乎是期待的下了车眺望。 华虞今是个站在人群里都鹤立鸡群的人, 站在巨大的保姆车前自然更显眼，顾今停几乎一眼就瞧见了。 华虞今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 素面朝天，但神色看起来比昨天好不少。 不知道是黑色显瘦还是顾今停的错觉，顾今停总觉得华虞今好像又瘦了一些，仅剩那点儿肉都没了。 “你怎么又瘦了？”顾今停问。 “进组么, 瘦是应该的。”华虞今不以为意, 反倒认真看了顾今停一会儿，又上前摸了摸顾今停胳膊上的石膏问：“疼不疼？” “不疼。”顾今停对他的胳膊也不以为意。 华虞今颔首从身后拎出来一个保温桶, 助理顺势拿出一个大海碗放到顾今停面前，华虞今小心翼翼将汤倒了出来, 乌黑。 顾今停沉默了一会儿问：“你往里面下毒了吗，怎么这个颜色？” 华虞今递给他一个“你懂什么”的眼神, 又从保温桶里挖出两块大骨头这才道：“这是药汤, 对骨头有好处。之前拍了一部武戏很多的片子，我的武指告诉我的方子, 我之前受伤都是喝这个，好得很快。” 顾今停看了看汤又看了看华虞今，虽然觉得汤里只有嘌呤，但还是没能拒绝华虞今的好意老老实实喝了一碗。 华虞今看着顾今停喝完才心满意足，又拎出一个大食盒，把早饭摆满小桌板。 早点虽然也算小巧精致不油腻，但还是满是碳水和脂肪，自然不是华虞今能吃的东西，碗筷也只有一份。华虞今则拿出一份不加酱的沙拉放到自己面前，连筷子都不用拿着叉子就开吃。 但这玩意儿能有什么滋味，顾今停总觉得华虞今注意力全在自己身上，把自己当吃播来下饭。 顾今停单手吃饭自然不如华虞今灵活，再加上华虞今那小碗沙拉本来也没有多大的分量，很快华虞今就吃完饭还是研究顾今停的石膏胳膊了。 “我在这儿给你签个名吧。”华虞今摸着石膏道：“你要是在外边走丢了还能把我的签名卖了换点儿钱回来。” “你才会走丢。”顾今停反驳，却没有阻止华虞今的动作。 第106章 顾今停在飞机上狂睡，错过飞机餐，早上真有点儿饿了。等他吃饱了开始分心神给华虞今的时候这才分心华虞今在他的石膏胳膊上写写画画着什么。 华虞今的车上常备各式各样的签字笔给粉丝签字，现在正好方便华虞今给顾今停的石膏胳膊二次加工。 华虞今先是在大块空白显眼的地方签下自己的大名，接着又在签名边上画了许多卡通小动物，小猫小狗小鳄鱼，甚至还画了小分镜。 华虞今画工不错，小动物画的可爱又俏皮，顾今停看了都觉得华虞今不演戏了还能当个插画师什么的开启自己的第二份工作。 不过一直等到他们到达目的地，华虞今也才画好了一小部分，恋恋不舍的合上笔帽。 剧组不在常见的影视基地，而是找了训练基地把他们扔进去。训练基地边上就是酒店，只能算是普通，但好在离得近，被剧组包下了上三层。 华虞今直到把顾今停送进自己房间里才准备去上工，却被顾今停叫住了。 顾今停虽然犹豫，但还是想先弄清楚孩子到底是不是确有其事，斟酌着问：“我能不能摸摸你肚子？” 华虞今皱眉，一副惊讶又疑惑的表情问他：“做什么？” 顾今停说不出做什么，犹豫了一会儿说：“你能不问吗？” 华虞今看向顾今停，忍不住道：“如果不是你…” 话没说完，华虞今把顾今停推进门后又关上门拉上窗帘，这才算准备好。 “如果是别人和我说这种话，我会当他性骚扰。”华虞今掀起上衣，果然不再问，只是走进了说：“你摸吧。” 顾今停稍微有点儿愧疚，摸上华虞今的肚子，又往下摸了摸，再往下摸了摸，几乎要钻进华虞今裤子里了，终于被华虞今按住了手。 华虞今的耳廓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一大片，张嘴就道：“你往哪儿摸呢，你真性骚扰啊？” 顾今停迅速抽回手，被华虞资元更新峮巴六亿奇奇三伞灵寺今带着脸庞也染上一丝薄红道：“好了。恭喜你，健健康康什么事儿没有。” “本来就没有什么事儿。”华虞今低头嘟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这才又抬起头警告顾今停：“你摸我就算了，不能对其他人说这种话做这种事儿，别到时候我还得进局子捞你。” “本来就只想着摸你…”顾今停话说到一半忽然觉得有点儿怪，转道：“我也没打算摸别人…” 华虞今看着顾今停的表情更奇怪了，顾今停干脆闭嘴不再解释，只是道：“你不是要去忙了吗，你快去吧，小心迟到了被导演骂。” 华虞今没反驳，盯着顾今停看了几眼转身走了，说：“你自己玩吧，我走了。” 顾今停目送华虞今出门这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把213叫了出来说：“他肚子里也没有小孩，那个小孩到底在谁肚子里你能不能查一查啊？” 213心虚的不行，缩成一小团在顾今停手里瑟瑟道：“我也想知道小孩在谁的肚子里，但是我不是没这个权限吗。” “不是我的小孩，你也没权限吗？”顾今停叹了口气，问出自己憋了好久的话：“你到底能做什么？” “我本来就是记录类系统，只能做记录，按你们的话说就是智能摄像头。”213在顾今停手心里转了几圈，忽然停下来讨好道：“不过我可以……” 213犹豫了一下，道：“你有没有想要看的人？我可以让你看看。” 顾今停当下还没有反应过来203到底在说什么，只是反驳道：“我有什么想看的人看不到？” 顾今停话音刚落，213的话总算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圈，立刻就不可置信地看向213大惊道：“你能带我穿越吗？我能去看秦始皇？！” 213一个毛团子，自然看不出五官表情但无端的显露出无语凝噎又心虚愧疚的态度：“不能…” 顾今停想了想，又问：“那你是能看到未来？快让我看看两百年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213又速速摇头说：“这个也不能。” 顾今停微微皱眉：“那什么叫我想见的人，你能让我见到啊？” 213挺起圆鼓鼓的小胸脯义正言辞道：“比如你想见况长古吗？我能让你在这儿就见到他在做什么。” 顾今停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看213又看了看天花板，这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放在213面前摇了摇，接着打开况长古的对话框给213看。 顾今停把213抓到面前指着屏幕上的视频图样问213：“你猜我点了这个之后会怎么样呢？” “有没有一种可能，如果我想况长古，只要我给他打视频，我就能看到他在做什么了呢？” 213哇哇大叫试图证明自己：“可是我能让你偷看啊！” 第71章 顾今停又沉默了一会儿, 忍不住抓住213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跟我说的什么吗？” 213闻言立刻把从前的记忆拉出来回放一遍，还没等它找到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就听顾今停道：“你怎么没有一点系统道德啊！你的系统道德法呢！我现在一点都不相信你没有偷看过我了！” 213立刻喊冤, 绕着顾今停蹭了又蹭，就差毒咒发誓：“我真的没有！我一直老老实实做统的！” 顾今停其实也不大在乎自己有没有被看，反正213这也不大能算人, 又逗它逗了一会儿这才起身拉开窗帘。 第107章 阳光明媚但不热烈地照耀着, 顾今停往窗外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到底要做什么。 那个孩子的事儿一直吊着他的心神让他不敢放松，这种如临大敌的事儿现在却忽然迎刃而解了… 这种高度往下看, 行人只有丁点儿大。顾今停看了一会儿稀疏的路人, 又看了一会儿周围的绿化，回头道：“我们出去玩吧？” 213巴不得顾今停赶紧把这事儿掀过, 立刻提议道：“我来看看这附近有哪好玩！” 这儿离市中心并不近，附近有一个马场一个庄园，还有一些滑雪场冲浪训练场。213又往外翻了翻，这儿的运动场呈辐射型聚集, 种类繁多应有尽有。 但他们都有同一个特点, 简而言之，对顾今停这种半残并不友好。 213犹豫了一会儿问道：“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或者你想玩什么？” “你总不能出门光散步吧, ”213老老实实道：“这离商业中心太远，附近什么都没有。” 顾今停思索了一会儿, 心想干脆留在酒店游泳好了。 213看着顾今停犹豫了一下道：“有个狗狗公园，你想去吗？” 顾今停眼前一亮, 想了想问：“你能变身吗？” 213愣了一下, 一个小球几乎蹦了起来：“变成所有人都能看见的那种吗？你要带我一起去吗？” 顾今停盯着毛团道：“毕竟我只有一个人嘛去狗狗公园很孤单的，你没问题吗？” 213摇身一变, 变成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娃娃脸少年，一点儿不觉得自己吓人，美滋滋道：“我们走吧！” 213这张脸瞧起来就是普通可爱学弟该有的样子，个不高，人挺白，带着点儿圆润的 “？”顾今停呆滞惊慌：“你怎么变成人了？” 213闻言也呆滞惊慌：“我不变成人变成什…你居然要我变成狗！” 顾今停没好意思指着地板说给我变，只好找了顶帽子给213转移话题道：“你遮着点儿脸，小心别被人看见了。” 213点点头站在镜子戴好帽子道：“不用担心，我是随机生成的外形，不会和别人撞脸的。”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顾今停想了想也给自己找了个帽子戴上：“我担心你被人看见影响我的名声。” 213立刻就要开始嘤嘤嘤，被“叮——”一声刷卡声打断，213和顾今停下意识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对了，我忘了和你说…”华虞今站在门口看着室内两个人也愣住了，三面相觑。 最后还是华虞今打破僵局，不可置信道：“你居然…借着我当借口和他约会！” 顾今停：“？” 213：“？” 华虞今见顾今停没否认立刻怒发冲冠，恨不得冲进来手撕小三，最后忍了又忍才指着213道：“你他妈眼瞎吗，居然选他不选我？” 213这幅皮囊走在马路上也许称得上清秀有点儿小帅，但和以美貌杀穿娱乐圈的华虞今一比就根本不够看。 这话213可就不爱听了，立刻上前道：“我怎么了？你看看你自己，我聪明乖巧又听话，停停说东我绝不往西，你哪儿比得上我？” 顾今停：“？” 顾今停眼见华虞今气得要爆大招了，连忙上前解释道：“等等！误会！是误会！” “他是我学弟，真学弟，正好这段时间在边上旅游，所以才喊他一块来玩。”顾今停指了指213道：“人不坏，但是脑子不好用。” 顾今停认真庄肃道：“你知道的，学哲学嘛，脑子都不太好用。” 华虞今将信将疑，就听顾今停道：“你不是去开会了吗，怎么忽然回来了？” 还一幅捉奸在床的样子，迎着华虞今的目光吓得顾今停差点儿以为自己真的始乱终弃了。 华虞今又瞪了213两眼才阴阳怪气道：“我好心回来想提醒你出去玩可以联系我的助理，没想到你这么长袖善舞啊，我才出门几分钟都找好下家了。” 顾今停试探道：“那你和我们一块去？” 哪壶不开提哪壶，要不是华虞今进组围读实在走不开，他早跟着顾今停去了，哪儿还有213什么事儿。 顾今停解决了孩子的事儿心情大好，也不大介意华虞今的语气，反正华虞今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顾今停用敷衍了几句才带着213出门。 华虞今的助理倒是专业的很，礼貌又温和，看到213的时候，虽然有些惊讶但也没有询问，一路顺风的将他们带到了狗狗公园。 甚至还说早上的公园里的狗狗不多，推荐他们可以去边上的小商场逛逛，下午再来。助理甚至还报出了两个集市的地址，让顾今停如果有兴趣可以去瞧瞧。 现在时间还早，狗狗公园里只有稀稀疏疏的几只狗，顾今停很快决定先去集市逛逛。 集市都大同小异，顾今停很喜欢这种热热闹闹的场景，拉着213逛了好一会儿，又在街边小店里吃了午餐才去了狗狗公园。 下午天气正好，公园不算大，但也算基础设备齐全。 公园里大狗小狗已经开始聚集，互相闻闻屁股嬉戏打闹，顾今停看见毛茸茸小狗就觉得可爱，拉着213找个地方坐下看着小狗们奔跑玩耍。 213也同样很喜欢小狗，准确的说他看什么都喜欢，欢欣雀跃的在顾今停边上坐下给顾今停介绍场上的小狗。 213就像是人形移动终端，任何狗狗他只要看一眼就能分析出品种特质，滔滔不绝的和顾今停解说。 第108章 直到一只恍若散发着圣光的金毛摇着尾巴走了过来，亮晶晶的眼睛盯着顾今停，凑到顾今停腿边蹭了蹭满脸都写着“快来摸我！” 顾今停心动，看向跟在金毛身后走过来的主人。 主人爽朗道：“可以摸摸它，它叫星期天。” 顾今停得到许可立刻把金毛一顿揉，揉的金毛躺倒在地翻滚露出肚皮。 213看得羡慕不已，很快也得到主人许可，陷入毛茸茸里。 这儿的动静很快吸引了一只毛量大而蓬松的萨摩耶，很快也跑了过来凑到顾今停身前求摸摸。 顾今停和213玩得流连忘返不亦乐乎，直到小狗散的差不多了才准备回家。结果因为频频回头看小狗两个人一块摔了个底朝天。 213被顾今停一扯倒也反应迅速，但人类身体终究生疏，213只来得及给顾今停垫了一下，护着顾今停骨裂那只手没摔着。 顾今停大惊失色从213身上爬起来，扫视213全身见没什么大碍这才放心下来，问他：“你没事儿吧，你这个这个能去医院检查吗？” 213从地上爬起来依旧生龙活虎道：“我没事儿，我只是能量体，没有受伤这种说法。” 顾今停刚放下心，就见助理几乎是飞了过来扑到他身边问他：“您怎么摔倒了？受伤了吗？需要就医吗？” 顾今停连忙摇头，见助理的目光转向213立刻道：“他也没事儿，我们这就回去吧？” 助理见他们都没有大碍这才去开车，顾今停趁机和213窃窃私语：“你快走，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回来，你明白吧？” 213点点头转身就跑。 顾今停回到酒店时正好遇见华虞今的经纪人拎了一小袋东西站在华虞今门前，见他上来非常自然的就迎了上来和他寒暄几句，最后把袋子递给他道：“这是虞今给你的，他还在和导演分析角色，一会儿就来找你。” 顾今停乖乖把袋子拎进房间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个茶叶蛋一根冰棒。 说实话顾今停没看懂这是什么意思，但是不妨碍他吃。 顾今停想着和华虞今一块吃晚饭，就找了个电影当背景音乐似的放着开始啃冰棒。 棒冰味道寡淡，顾今停只尝出点儿咸味，但是聊胜于无。 213也摸摸蹿了出来一团毛茸茸窝在顾今停手边跟着他一块看电影，一边看一边还点评道：“我不喜欢他。” “为什么不喜欢？”顾今停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恨屋及乌。”213蛮有自知之明：“我对他有很大意见，所以怎么看他都不喜欢。” “你哪儿来这么多情绪啊？”顾今停摸狗似的摸着213奇怪道：“你也没见过他几面。” 213哼了半天这才吐出自己搜罗来的话：“傲娇退环境了！” 顾今停不怎么能听懂，也不在意，有一句没一句的和213瞎聊。 顾今停一边把冰棒咬的吱嘎响一边看着电影里少年杀人后崩溃的场景，没想到下一秒电影里的少年就从门外推门进来。 华虞今刚和导演编剧说完自己对角色的认知和想法，把自己质疑了很久的那场戏谈论完，打赢了胜仗似的从门口进来，看到顾今停时脸上的表情立刻僵住了。 华虞今甚至没注意到电视屏幕上的画面，只是忍不住盯着顾今停嘴里的冰棒道：“你怎么就馋成这样？” 顾今停莫名其妙的吐出嘴里的冰棒：“这冰棒不能吃吗？” 第72章 “…”华虞今皱眉盯着被顾今停啃了大半的冰棒皱眉道：“不是能不能吃的问题。这个冰棒我原本是准备拿来给你冰敷的。” 顾今停咬冰棒的动作一滞。 “那个蛋, ”华虞今撇了撇嘴，像是把一堆脏话咽了回去：“准备给你睡醒消肿用。” 这两样味道都一般，茶叶蛋是华虞今水煮蛋吃腻了助理给他煮的, 冰棍也是助理拿盐水给他冻着解馋用的。 顾今停低头看了一眼袋子里残余的蛋壳，又瞧了瞧华虞今的面色，怪道：“你…有事儿？” 华虞今闻言立刻察觉出顾今停的语气不像在说什么好话, 立刻眉毛一挑：“什么？” 顾今停老老实实回答：“你忽然变得好贴心, 而且没骂人，我实在有点儿不习惯。” 顾今停话音刚落就立刻马不停蹄继续张口，把华虞今的话压回嘴里：“不是想听你骂人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 你这样很好。” 顾今停真诚的看着华虞今：“你要是一直这么说话，我会更喜欢你的。” 华虞今：“……” 顾今停眼瞧着华虞今的脸色从红到青再到黑, 忍了又忍最后莫名其妙指着电影骂道：“你看的什么破电影？叽叽喳喳吵死了！” “你和江导初次合作的电影。”顾今停的表情无辜又真挚：“我觉得还不错。” 顾今停偶尔有些逗华虞今的恶趣味，看到他吃瘪总觉得心情好多，三两下把冰棍上残余的冰咬碎咽下肚.正准备问华虞今晚上吃什么，就听华虞今冷哼道：“你那个学弟呢？” “他走了。”顾今停想了一会儿213说：“我们只是正好遇见所以约着出来玩。” 顾今停顺毛安抚华虞今道：“我是来找你玩的。” 不过话虽这样说, 但华虞今要忙着剧组的事情, 其实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和顾经停一起玩，也就是每天能和顾今停一起吃个饭, 还是顾今停吃饭，华虞今陪着在边上看这种形式。 第109章 但自从213变成人形之后, 就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213隔三差五就变成人形以顾今停师弟的名义和顾今停出门玩。 出门旅游当然和待在家里不同, 身边也没有跟着其他人, 顾今停仿佛甩掉了全世界，每天都开朗又活泼, 完全看不出一点儿压力。 顾今停现在不再是一堆身份的累积，只是他自己。 他在这儿每天早出晚归，和213吃吃饭聊聊天，和华虞今也相处的格外融洽，简直乐不思蜀。 简直把徐玄应沈思元都忘到了脑后。 直到一天早上，师兄按下了顾今停房间的门铃。 顾今停一开始还以为门外是华虞今，一边洗脸一边从手机上开了门。 没想到门一开就听见一小串哒哒哒的声音响起。 顾今停下意识回头一看，一只到他大腿高的萨摩耶，正挺着毛茸茸的胸脯，好奇的看着他。 这只萨摩耶浑身毛发雪白，像是刚做过赛级洗护那样蓬松又线条流畅。 挺胸抬头的站在浴室前探出小脑瓜盯着顾今停，露出乖巧的笑容就上前蹭起顾今停的大腿，一边蹭一边围着顾今停转来绕去。 顾今停看见这么可爱的毛茸茸心都快化了，连忙把手上毛巾一丢就蹲下身捧起萨摩耶的脑袋一通狂揉。 “它叫椰奶冻，小名叫冻冻。”沈思元站在离浴室两三步远的地方看着顾今停笑道：“可爱吗？” “超级可爱。”顾今停时隔许久再见师兄，还没来得及犹豫担忧就被椰奶冻冲昏了头脑，抱着椰奶冻一通吸之后才想起沈思元。 上次他几乎是不告而别，这次再见沈思元难免觉得有些尴尬。 顾今停犹豫一瞬就听沈思元顺势递出梯子，笑道：“我们去遛一遛椰奶冻？今天早上还没有带它晨跑。” 椰奶冻也汪汪两声，像是在应和。 顾今停立刻被椰奶冻冲昏头脑，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 沈思元似乎丝毫不觉得尴尬，拿出一条狗狗背带对顾今停道：“今停来帮我给冻冻一起戴上背带吧。” 顾今停当然没有拒绝的想法，抱着椰奶冻和沈思元一起生疏的给它套上背带。 沈思元好像已经把喜欢不喜欢的事儿忘到脑后，动作行为再自然不过，仿佛他们在卫生间里的对话是他的一场幻梦。 顾今停瞥了沈思元一眼，见他专注的看着椰奶冻于是也摇摇头也把这种事儿忘却，专心致志的给椰奶冻套背带。 沈思元看着顾今停白皙精致的侧脸，见他兴致勃勃于是轻微后退，由顾今停来当穿背带的主力。顾今停三两下就把背带套好，喜滋滋拿着牵绳对沈思元道：“好了！我们出发吧！” 沈思元看着顾今停牵着小狗昂首阔步的走在前面，顿了一下才跟上。 顾今停现在看起来像只小狗，骄傲活泼，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 他不是随地一扔就能生长的生命力顽强的杂草，反而是无数爱和关心倾注出来的小花。 他喜欢顾今停开朗又明媚的样子，所以愿意为他遮挡风雨，让他可以永远这样满怀爱意的奔跑。 “师兄！”顾今停和小狗站在电梯前一齐回头：“你快来，电梯要到啦！” 第73章 由于213实在不愿意自己变成小狗, 让顾今停牵出去交换其他的小狗玩，顾今停这还是第一次牵着小狗进狗狗公园。 椰奶冻像一朵蓬松柔软的大棉花糖，一走进狗狗公园就吸引了无数人和小狗的目光。 顾今停牵着小狗意气风发, 再也不用排队摸别人的小狗，终于轮到别人排队来摸他的小狗了！ 椰奶冻对和其他小狗互相闻屁股这件事儿并不热衷，偶尔和其他小狗小跑一会儿很快也会回到顾今停身边, 粘着顾今停, 就连沈思元也只能分走椰奶冻的丁点注意。 沈思元本来就只是想哄顾今停开心，当然不会在意小狗更喜欢谁，坐在顾今停边上看他和小狗嬉戏打闹。 虽然他早有预感, 顾今停对爱情的谨慎庄重的态度恐怕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一些。但发现了别人喜欢他就跑这种处理方法, 也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表明自己的喜欢是死路一条，可他以退为进, 不动声色的温水煮青蛙好像也没什么效果。 沈思元一面反省自己的策谋该往哪儿修正，一面叠好手帕纸想为顾今停拭去脸上汗珠。 沈思元的动作再自然不过，以至于他自己都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完全没有想过自己的行为有什么异样—— 直到顾今停下意识偏头躲过沈思元的手。 顾今停躲完了自己也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 显然也不是很明白自己下意识的行为。 奇怪的思考一瞬接着才偏头和沈思元对视。 沈思元恰到好处露出一如既往温柔缱绻的表情, 就连侧脸的角度的仿佛都计算好，温润又清雅：“我只是想给你擦一擦。” 顾今停连忙点头表示理解, 接过沈思元手上的纸给自己粗粗擦完之后才抬起头对沈思元说：“师兄，我不是故意…” 顾今停这话说到一半又顿住, 接着微微皱眉思考了一会儿这才看向沈思元，露出一个照旧的微笑道：“谢谢师兄, 我自己擦就好了。” 这时边上凑过来一只边牧跃跃欲试的朝椰奶冻跑来, 摆出邀请的姿势想要同椰奶冻玩。椰奶冻正犹豫，边牧就跳起来蹦来跃去, 跨越了安全距离直接凑到了椰奶冻身上。 第110章 结果就被椰奶冻警告的凶了两声。 边牧委屈的嗷呜嗷呜，边牧主人连忙跑过来为小边牧解释：“不好意思，它只是有点儿太过兴奋想要和萨摩耶玩，不是前来挑衅的。” 顾今停其实也能看出来这点，所以只是把椰奶冻喊了回来。 陌生小狗刚见面是有一系列打招呼的方式的，就像两个陌生人见面要先打个招呼介绍一下自己。而边牧刚才的行为就是两个人才上来说初次见面就要凑过来亲密接触，于是立刻被当作登徒子凶了回去。 没有恶意，但太不知分寸。 边牧主人是个戴着帽子的年轻高个男生，金发碧眼，有着外国人典型的高鼻深目，外表看起来是冷酷挂，但态度要比外表好多了，站到边牧前隔开小边牧和椰奶冻，又接连道了两次歉。 他态度太好，顾今停也不太好意思说什么，只好和他对面推拉。 如此两个回合，男生看着顾今停，忽然轻松的笑了一下，图穷匕见：“不如我请你去边上喝一杯咖啡？” “我知道边上有一家咖啡店，味道不错，宠物友好。”男生孔雀开屏的意味很明显：“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 闻言，顾今停还没说话，沈思元立刻凑近两步轻轻站到顾今停身边。 他并不和男生说话，只是偏头温柔的看了顾今停一眼，接着松松揽上顾今停的腰，和他并肩站在一起这才抬头，淡然看向对面的男生。 顾今停对沈思元这一系列标记领地的行为熟视无睹，他如果一个人来玩，是完全不介意交个新朋友的。 但顾今停身边还有沈思元，为了交新朋友把千里迢迢来找他玩的师兄丢下这种事儿他做不出来。 只好看着男生道：“下次有机会的话。” 椰奶冻站在一旁盯着他们好一会儿，见顾今停的注意力完全不分给自己，立刻呜呜两声撒娇的拱起顾今停的手来吸引他的注意。 趁顾今停低下头摸椰奶冻的时机，沈思元迅速和对面的男生对视一眼，互相交换了眼中的敌意，等顾今停抬起起头来是仍旧一片和谐。 男生没有多纠缠，很快带着边牧走了。沈思元没想到岔开人流来狗狗公园顾今停还能被搭讪，心下也觉得无比晦气，但面上丝毫不显。 在顾今停面前仍旧是体贴又清华的样子，只是把接下来的行程全换成了有私人区域和包厢的地方。 顾今停倒是无所察觉，开开心心和沈思元疯玩了一天。 真玩起来之后顾今停早就把什么喜欢不喜欢抛掷脑后，就连华虞今都是顾今停回到酒店后才想起来的。 沈思元倒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亲密的跟着顾今停，直到顾今停刷开了房门。 顾今停刚想要推开门请师兄进去坐坐，就被沈思元轻轻拉住了完好的那只手。 “我就不进去了。” 沈思元低头看着顾今停，眼中好像有无数情意缠绵，但沈思元只是垂眼在顾今停脸颊上留下一个轻飘飘的吻：“晚安。” 顾今停有点晕乎乎的进门，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颊，就听见213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大骗子！” 213蹿了出来，还是毛茸茸的光团模样，气鼓鼓的飞到顾今停面前：“我们不是说好去喂小马吗！我期待了一个晚上！结果你竟然转头和野男人跑了！” “那什么椰奶冻，有我乖吗！有我可爱吗！有我毛茸茸吗！”213气得像个河豚一样慢慢胀大。 “…也不是这么说…” 顾今停犹豫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应该安慰213又实在不愿意撒谎，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椰奶冻太乖、太可爱，那么大一个棉花团子和213的小球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213立刻读懂顾今停的未尽之言，气鼓鼓的也变成一个萨摩耶，几乎是椰奶冻的放大版，闭着眼睛在顾今停腿上狂蹭。 顾今停美滋滋的连睡觉都要搂着213，直到第二天早上，顾今停搂着213在床上被热醒。 顾今停看着天花板发了好一会儿呆，这才逐渐回魂想起自己在哪儿，把213从自己身上推到一旁，从一堆毛毛里爬出来。 213不知道为什么睡着睡着身上的毛就开始乱长，现在都快长成张毯子了。 213身为系统按理说是用不着睡觉的，但它自从上次变成人之后就爱上了角色扮演，热衷和顾今停腻歪。 顾今停一边起床一边分心思考今天要和师兄去哪儿玩，就听见门口传来门铃声。 下意识把213用被子盖好藏起来，顾今停舒展了一下身体伸了个懒腰这才前去开了门。 但是和他想象中的师兄不同，门外站着的，是拎着保温桶，手上牵着椰奶冻的徐玄应。 顾今停迷茫的开了门，看着椰奶冻熟悉又老练的绕过他们俩的腿直冲屋里，顾今停转头看了看椰奶冻毛绒绒的背影又看了看徐玄应，怪道：“为什么椰奶冻和你在一块？” 徐玄应更不见外的把顾今停顺进房间，自己关上门后在房间里参观一圈这才把保温桶放到了桌上，对他说：“师兄说你喜欢，我就把椰奶冻牵来了。” 徐玄应把保温桶拧开，里面是顾今停熟悉的汤。 “这汤你趁热喝，”徐玄应老神在在往沙发椅上一躺，看着顾今停说：“喝完我带你去玩。” 顾今停犹疑的站在卧室门前看了徐玄应一眼，徐玄应就挑挑眉作势要起身问道：“要我帮你换衣服吗？” 第111章 顾今停对这句话的回应就是狠狠关上的卧室门。 徐玄应的表现太正常，正常到仿佛不正常的那个人是顾今停。 但好像全世界的时间都悄悄流淌过去，只有顾今停的时间还停留在上飞机前。 为什么徐玄应这么自然啊！ 昨天的沈思元表现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算了，怎么今天的徐玄应的反应也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顾今停不是不熟悉这样的徐玄应，相反，他太熟悉了。 他们这样相处了十几年，以至于顾今天压根没反应过来就被徐玄应带着走了。 把213从床上拍没之后，顾今停想了好一会儿，忽然想到出国前顾今麟对他说的话。 顾今麟说，他们自己就能处理好自己。顾今停当时对这还没什么实感，现在好像忽然明白了。 顾今停毕竟一条胳膊骨裂，换衣服要比常人困难一些，所以顾今停在房间里待了好一会儿徐玄应也没催他，只是把早餐摆好等着。 顾今停洗漱完毕坐到徐玄应对面，看着面前一大碗汤狠狠皱眉。 他来这儿几天就被华虞今压着喝了几天的药汤，烦得不行，正想着找个借口不喝，就听徐玄应道：“不想喝？” 顾今停老老实实点头。 徐玄应瞥了黑乎乎的汤一眼，立刻道：“不想喝就不喝。” 这话倒是真的出乎顾今停的意料，徐玄应嗤了一声背刺华虞今：“都是嘌呤的东西喝了也没什么用，要我说还是得多吃点儿蛋白质再补补钙。” “我已经挑好餐厅了，”徐玄应笑得意气风发，好像自己在说什么不得了的事儿：“你绝对喜欢。” 第74章 顾今停没说话, 盯着他瞧了一会儿。 徐玄应伪装的实在太好，以至于淡然自若浑然天成，好像真的问心无愧。 顾今停狐疑的看他半晌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牵着椰奶冻被徐玄应带出了门。 刚上车徐玄应就毫不掩饰自己对华虞今的敌意，絮絮叨叨半天，一句话不提华虞今但每句话都在明里暗里骂他： “好好的为什么要住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又偏僻又荒凉, 什么都没有。而且你不是说想去没去过的地方么？这破国家都来多少回了有什么好玩的, 要天气没天气要美食没美食的，反正你都是一个人玩，不如我们去其他地方？” 顾今停没搭话, 徐玄应继续叨叨：“你不是说想去大溪地么？不是要和我去度蜜月么？” “择日不如撞日, 反正这儿也不好玩，我们干脆直接飞那儿去怎么样？” 徐玄应图穷匕见：“傍晚正好有航班, 我带你去玩玩？” 顾今停陪着椰奶冻坐在后座，听徐玄应念叨一路，不能说不心动。 他来这儿本来也不是为了玩，只是被213说的那个孩子骗了来探查华虞今的肚子到底有没有情况。 现在发现他身体健康什么事儿没有, 任务自然也就结束了, 大溪地也确实是他很想去的地方。 但是…… 顾今停慢慢摸着椰奶冻绵密的绒毛没说话。 徐玄应完全一副理直气壮问心无愧的样子，可顾今停却犹疑不定。 他大概知道他们的意思了。 粉饰太平, 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他照旧和他们相处，不再说爱, 只是朋友，只有友情。 这是顾今停做梦都想回到的过去, 但时间不会倒流。 他没办法接受自己卑劣的忽视他们的爱意, 他没法假装不知道，这是对他们的侮辱, 也是顾今停自己的侮辱。 “徐玄应…” 顾今停话才说出口就被徐玄应打断：“你是不是想拒绝我，说短时间内不要见面？” 徐玄应瞥了一眼镜子中顾今停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中了，继续道：“你的理由么我也能猜出来，无非就是觉得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所以不能给我任何希望。” “那要到什么时候？”徐玄应好像已经想过千百回，说出口的话无比流利：“什么时候你才会相信我不喜欢你了，我们可以继续当朋友？” “半年？一年？还是三年五年？”徐玄应语气轻松道：“我现在说我不喜欢你了，向你告白是一时撞了鬼——你信吗？” 顾今停自然不信。 “停停啊—”徐玄应拉长了语调道：“你能不能坏一点？” 徐玄应又开始不正经，顾今停哼了两声问他：“什么叫坏一点？” “就是不要总担心你会伤害我…们，”徐玄应说：“也不要总想着能不能给我们回应，这不是爱的逻辑。” “假如你爱一盆花，给它浇水施肥，难道会想着要它做点儿什么，比如变成人来为你红袖添香么？你只要它能健健康康长大就行了。” “我也是一样。”徐玄应说：“我爱你，所以希望你能健康快乐，这是爱的逻辑。” “爱你说白了是我的事儿，和你其实没什么关系。你不用有负担，也不用想着给我回应。”说完这句话徐玄应忽然笑了一下说：“当然如果你突然发现自己喜欢我，觉得我们俩是两情相悦明天就可以去领证的话，我也是非常乐意的。” 徐玄应一路劝解不忘插科打诨，从镜子里偷看了几眼顾今停的表情，见他表情若有所思像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这才把话题引回大溪地：“那傍晚的飞机——” 第112章 “今天不行。”顾今停不知道听进去多少，最终松口道：“至少再待两天和华虞今告个别。” “和他有什么好说的。”徐玄应对华虞今一直不对付，闻言立刻进入战斗模式狂骂华虞今五分钟才罢休。 顾今停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不知不觉就被徐玄应带到远远的乡下庄园里。 面对广阔无人的草坪椰奶冻开心坏了，下车在顾今停身边绕了几个来回就往远处撒欢去了。 顾今停盯着椰奶冻的背影，见这一大团棉花飘远这才奇怪的问徐玄应：“师兄为什么把椰奶冻给你？” “他可没有把椰奶冻给我，”徐玄应失口否认道：“他只是把椰奶冻我们玩两天，还是要还回去的。” 徐玄应避重就轻，而顾今停在车上被颠得七荤八素，好不容易下地呼吸新鲜空气，自然心情大好，也不计较。 于是徐玄应立刻打蛇随棍上，凑到顾今停身边紧挨着问：“我们去钓鱼？” “背后有一大片池塘，专门让人钓鱼用的。”徐玄应又是揽又是牵的带着顾今停往背后走：“钓上什么，我们中午就吃什么。” “这一家的厨师，锅底调的不错，刀工也好。”徐玄应笑道：“吃鱼不就是吃个新鲜么，他能让片好的鱼下锅前一秒还活蹦乱跳。” “庄园背后还养了牛，他们家的牛肉也同样下锅前一秒还能跳。”徐玄应说着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了两副墨镜，自己戴一副，还不忘给顾今停也带上一副。 顾今停闻言倒是微微皱眉道：“你这是什么奇怪爱好，三吱声吃不吃？” 徐玄应露出嫌弃的表情，说：“老鼠再新鲜那也是老鼠。” 岸边早就架好了钓鱼台、遮阳伞，休闲靠椅和网兜、鱼竿一应俱全。 甚至窝都由工作人员提前打好，客人只要坐钓鱼台上等着鱼咬钩就行。 这儿是餐厅不是鱼塘，就连池里的鱼上吊的速度都远超顾今停的想象。 像顾今停这样会正儿八经钓鱼的，很是看不起这种钓鱼方式，店家就差雇人在水下把鱼往鱼钩上挂了。 但在徐玄应这种不钓鱼的人眼里，这样能“及时反馈”的钓鱼就很有趣，哗啦啦的下杆。 顾今停意兴阑珊，干脆直接等吃，招呼椰奶冻过来玩。 椰奶冻一听到顾今停的声音离开狂奔过来，像一大团云朵飘来。 但云朵的重量以百吨计，椰奶冻也同样不轻，四蹄乱飞的扑到顾今停身上。 顾今停吊着一只胳膊行动平衡都不是很方便，立刻就要被椰奶冻撞倒。徐玄应眼疾手快地想要去捞他，但又顾及着顾今停受伤的胳膊不敢下手。 最终徐玄应只拽到顾今天的衣袖，顾今停狠狠被椰奶冻撞得坐进岸边泥地里。 顾今停坐在泥地里愣了两秒，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就又被椰奶冻扑了。 “汪呜呜呜！” 椰奶冻完全不明白自己惹祸，仍旧在泥地里乱蹭着顾今停。 顾今停只来得及用好的那只手撑着地躲开椰奶冻的大嘴攻击，就被徐玄应迅速拽了起来。 徐玄应的神情在憋笑和心疼直接滑动，在顾今停的死亡注视下最终还是没有笑出来，只是拉起顾今停的石膏胳膊检查一番。 “手撑着了吗？”徐玄应捧着顾今停的石膏胳膊问道：“疼不疼？” “不疼，我没用左手。” 左手本来就不是顾今停的利用手，又裹上层层石膏，自然不灵便，再加上顾今停的时刻注意，可以说是完好无损。 岸边泥地同样松软，顾今停身上倒是没什么事儿，就是这一身衣服算是白费。 这一只白狗同样白费。 椰奶冻四脚连着肚肚毛上全是黑黢黢的泥，蹭完顾今停还大发慈悲的想来蹭徐玄应。 徐玄应几乎是跳着躲开，和椰奶冻玩了一会儿你追我赶的游戏之后终于有服务员赶来把椰奶冻拉住，殷勤的说他们可以带椰奶冻去洗澡不用担心。 最不可控的问题解决，徐玄应忍不住一面笑一面拉着顾今停去房间里洗澡换衣服。 到这里都还算是小问题。 但到底是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顾今停躺在无水的浴缸里，身上整整齐齐的盖着一块四方的浴巾，仰头看着天花板想，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跑偏的。 徐玄应拉出淋浴的蓬头来，小心翼翼浇在顾今停头上问他：“水温怎么样？” “还行。”顾今停迟疑的回应。 徐玄应闻言又挤了顾今停一头的洗发水，放下蓬头开始给他搓泡泡。 徐玄应这辈子第一回给人洗头，但他也算见多了猪跑，模仿起来也算有模有样。 事情大概是从，顾今停努力的单手脱衣，最后把衣摆的淤泥弄得满头满脸的时候开始跑偏的。 顾今停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没有再拖延，干脆的转身寻求徐玄应的援助。 徐玄应也很不客气的，听到顾今停的召唤开门就进了浴室，然后看着顾今停的样子大笑三声，被顾今停踹了两脚。 在温水里泡过一遭的毛巾在顾今停的侧脸上一通擦，顾今停被徐玄应摆弄的歪七扭八，连忙扶着徐玄应胳膊抗议：“你能不能温柔一点啊？” 顾今停□□着上半身，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他身上显得透亮无比，薄薄的一层肌肉比起实用显然美观性更胜一筹，白皙侧脸上被毛巾蹭出一小块红来，轻轻的伏在皮肉上，发尾沾了星星点点的泥，连带着脖颈处也沾了一道黑。 第113章 徐玄应把手里的毛巾折了折，又去擦顾今停的脖颈。 顾今停偏了偏脸，脖颈上的筋在光影中显现，为他增添几分单薄却锋利的矜贵。 他一点儿没有自己一身皮肉有多诱人的自觉，一边信赖又温顺的等着徐玄应给他擦脸，一边还要小声抱怨：“轻一点儿轻一点儿，这是人皮不是鼓面！” 第75章 徐玄应给他擦完脸和脖颈, 犹豫了一会儿。 顾今停歪着脑袋和他面面相觑，接着徐玄应大手一挥指着浴缸说：“你躺到浴缸里去。” 顾今停不明所以，但乖乖照做。 徐玄应接着一通指挥加比划, 把顾今停安排的明明白白，最后拉出蓬头来宣布：他要给顾今停洗头。 顾今停努力反抗，未果, 被徐玄应暴力压制。 最终躺在浴缸里任由徐玄应在他脑袋上搓泡泡。 顾今停沉默的仰着头, 半晌抬起手抹掉从额头滑落的泡泡说：“感觉我已经死了，盖块白布躺在这儿，你在给我收拾遗容遗表。” “死人不要发表演讲。”徐玄应认认真真揉搓着顾今停的发根, 分神敷衍他：“你安安静静躺着。” 顾今停只好安安静静又躺了一会儿, 期间无数次抬手抹掉滑落的水滴蹭在毛巾上。 徐玄应见状展臂一捞，丢了条毛巾到顾今停怀里说：“你看着擦擦。” 顾今停应他：“死人不会擦。” “你诈尸起来擦完了再死。” 顾今停只好擦了擦脸重新盯着天花板看。 “徐玄应。”顾今停看了半天忍不住又思绪纷飞忽然问：“如果我有喜欢的人…你怎么办啊？” 徐玄应用自己满是泡泡的手捧着顾今停的脸往上挤, 把他的脸都挤成肉嘟嘟的样子才低头问他：“你喜欢谁？” 顾今停被捧着脸只能含糊不清道：“如果如果，我就是做个假设。” 徐玄应也知道顾今停的意思，想了想说：“你要是有喜欢的人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你要是喜欢谁我就冲上去威胁他，说你们顾家有个传统, 不能谈两个人的恋爱。” “什么意思啊？”顾今停嘟囔：“你接下来是不是该说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 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徐玄应看着顾今停的表情笑了一下松开手给顾今停的头发冲水道：“也许说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短头发无论是洗还是擦都很省事儿，拿浴巾包着揉一揉就不再滴水了。 顾今停被徐玄应隔着浴巾揉的七荤八素, 脑袋上盖着浴巾坐在浴缸里发昏。 徐玄应站在浴缸前看着顾今停的石膏手臂上华虞今留下的签名画更是怎么看怎么碍眼，忍不住道：“华虞今手痒没地用了吗把你胳膊画成这样。” 顾今停跟着点点头, 被徐玄应连吹带烘的折腾一翻终于焕然一新。 这儿离市中心不算近周围也没有什么店可以为顾今停购置衣服，但好在徐玄应给自己带了几身衣服可以分给顾今停。 徐玄应的衣服给顾今停穿略微宽松了些, 但也差不了多少。 顾今停看着焕然一新的自己很满意, 徐玄应看着焕然一新的顾今停也很满意，还没欣赏几眼就听顾今停忽然又抛了个难题过来。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我喜欢你, 但是我不知道？” 顾今停认真看着徐玄应，几乎是庄严肃穆的提出这个问题。 徐玄应叹了口气，忽然幽幽道：“三儿啊，你每天都在想什么啊？” 顾今停无辜的看着徐玄应，不明所以。 徐玄应微微皱眉，目光沉沉的落在顾今停脸上，忽然道：“亲一下就知道了。” 顾今停：“？” “亲一下就知道了。”徐玄应重复道，目光缓缓下坠滑到顾今停唇上：“你要试试吗？和我亲一下。” 顾今停听完呆滞了两秒，接着看向徐玄应，微不可闻的羞怯和跃跃欲试涌上来。 顾今停很轻快的点了点头，抬眸看向徐玄应，躲闪，又像是在期待。 徐玄应完全没想到事情会进展的这么顺利——他完全没想到顾今停会这么轻易的答应他。 以至于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哄骗了不知世事的小王子和他一起私奔，又像是偷了什么稀世珍宝之后行于闹市。 徐玄应的心跳飙升，几乎是愣着往前凑近。 就在他即将要俯身之际，徐玄应和顾今停对视了一眼，接着就被顾今停紧急打断。 “等一下！” 顾今停抬手在徐玄应面前挡着自己的视线笑道：“哈哈哈哈哈哈我觉得有点儿奇怪…” 徐玄应拉开顾今停的手盯着他：“你严肃一点儿！” 于是顾今停深呼吸两口重新站回徐玄应对面，没想到一对视顾今停立刻又想笑，被徐玄应的死亡视线盯着忍了又忍，但还是在徐玄应靠近的时候笑破功了。 顾今停几乎是下意识的躲开徐玄应的视线猛地往下一躲笑道：“真不行，我觉得好奇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就很想笑。” 徐玄应脸色差的像是要吃人，顾今停兀自笑了一会儿才收拾好情绪往沙发上一坐，抬眸看向徐玄应试图商量：“不然…还是算了？” “我觉得，我可能…”顾今停的期待被犹疑取代，想了想看着徐玄应斟酌道：“没有这方面的…” 第114章 顾今停话话没说完就被徐玄应打断：“不行！” 徐玄应走到顾今停面前，居高临下的盯着他：“今天一定要亲！” 实在有点太霸道，但徐玄应的表情看起来真的很在乎亲不亲这件事儿，顾今停沉默片刻只好说：“那好吧，我们再试试？” 徐玄应闻言表情终于松了一些，坐到顾今停身边嘱咐他：“你别笑。” 徐玄应抬起一只手覆上顾今停侧脸，并不用力，只是微微托着顾今停下颚轻微固定着，这才重新看向顾今停。 顾今停嘴角才一勾，立刻被徐玄应凶巴巴一句：“别笑！” 笑意这才淡了三分，顾今停小心翼翼的抬眸和徐玄应对视。 徐玄应被顾今停这样专注的看着，睫毛忍不住的颤了颤，很快又平静下来，没什么表情的和顾今停对视。 顾今停几乎一眼就看穿了他虚张声势下的如履薄冰，跟着紧张的僵硬克制着自己想要躲避的潜意识。 顾今停和他僵持了两秒，忽然后撤问他：“你怕什么？” 徐玄应没明白，问他：“什么？” “你怕什么啊？这么紧张。”顾今停笑道：“我感觉你手都僵了。” “你这就有点胡编乱造了啊。”徐玄应为自己辩驳：“我也没亲过人，第一次亲喜欢的人紧张点儿不是正常的吗？” 顾今停还想再说什么，徐玄应没给他机会，破釜沉舟的轻轻叹了口气，接着忽然反手遮住了顾今停的眼睛。 随着一片黑色到来的是唇上温热柔软的触感。 顾今停几乎能感受到徐玄应在迟疑的停顿之后，微微用力碾了一下自己的唇瓣才离开。 第76章 这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亲吻, 只是皮肉互相触碰，短暂又轻盈。 顾今停躺在床上难得有些失眠，翻来覆去一晚上, 213窝在他的被子上被他带着东倒西歪，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不睡觉啊！” “我睡不着。”顾今停在一片漆黑里睁着双大眼望着天花板：“我也不知道。” “好吧好吧。”213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忽然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大朵毛茸茸压倒顾今停身上：“来聊聊你迟到的青春期悸动？” 虽然体型可谓是硕大无比，但213几乎没有多少重量, 只是轻飘飘的浮在顾今停身上。 顾今停拨开213的绒毛, 把脸从毛里探出来反驳道：“才不是青春期悸动。” 213从善如流的改口道：“好，那来谈谈你的初吻。” 这也确实是顾今停传统意义上的初吻，哪怕他们一触即分。 顾今停眼神飘忽了一会儿这才道：“其实感觉没什么…说实话这和贴面礼或者亲吻脸颊额头也没什么不同吧…” “真的吗？”213盯着他反问：“可是你看起来很心虚欸。” “其实亲吻这个动作本身并不能代表什么, 只是人们给它赋予的不同的意义, □□的亲吻还等于杀人预告呢…” 顾今停努力辩解：“如果抛开意义不谈，这和其他的亲吻也没什么不同。” “抛开意义不谈？”213重复。 “好吧。”顾今停摆烂：“我承认感觉不太一样。” “但是我不知道…”顾今停沉默半晌继续道：“这就是喜欢吗？” 213在他身上蹭了蹭他, 正想说话就被顾今停打断：“好啦，不说了我们睡觉吧。” 一团乱麻的情愫在他脑海里翻腾，顾今停把脸重新埋回213的绒毛里，把213团吧团吧当个抱枕窝着重新开始酝酿睡意。 昏昏不知日月, 听到门铃后顾今停半睡半醒的躺在床上走了会儿神才爬起来给门外的人开了门。 是嘉措。 也该是嘉措。 顾今停打着哈欠迷迷糊糊的往回走绕过待客厅回了房间把自己砸回床上, 嘉措跟着他走进来坐到床尾的小沙发上，见他意识萎靡问他：“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嗯。”顾今停从床上探出头, 神志不清的问他：“椰奶冻呢？” “徐玄应说昨天你和椰奶冻出去玩不怎么开心，所以今天就没有带上它。”嘉措仍旧语气平淡, 毫不留情的把他们都卖了个干净：“如果你喜欢，我让沈思元把它送过来？” 顾今停摇摇头, 虽然他大概能猜到一点。 徐玄应既然能牵上椰奶冻就肯定和沈思元有联系, 而既然他们背地里联络，就肯定不会是两个人结盟。 无论出于什么理由, 他们都会拉上嘉措当个润滑剂。 但是… 怎么看这都不合理啊！ 这什么背着当事人开大院的行为啊！？ 他们要举办一个超棒的顾今停派对，猜猜是谁收不到邀请？ 是顾今停本人啊！ 顾今停别扭了好一会儿才克服这种好朋友们欢聚一堂唯独落下他的奇怪感觉，重新把目光投到嘉措身上。 徐玄应和沈思元就算了，嘉措怎么也跟着他们胡闹啊！ 嘉措在顾今停印象中一直是传说中那种“忠诚且友善的朋友”，虽然看起来攻击力很强，危险系数也很高，但是和嘉措相处久了，慢慢就能体会到他隐藏在外表下的温柔的心。 甚至可以说，嘉措之所以能在徐玄应和沈思元之中冒出头，就是因为和嘉措待在一起实在太舒服了。 嘉措不像是徐玄应，顾今停和徐玄应之所以默契自然是因为他们十几年的相处磨合，属于徐玄应眼睛一转顾今停就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第115章 而沈思元则是凭借自己超强的观察能力时刻关注着顾今停，无聊的时候给顾今停添点儿花头，兴奋的时候为顾今停解决后患——但师兄的注意力总在顾今停身上，顾今停难免觉得压力重重。 可嘉措不一样。 他和嘉措更像是“相性好”，好像一开始相处的就很融洽，虽然他们成长的环境天南地北，成长的经历也大相径庭，但他们之间好像完全没有摩擦，像是跳过磨合直接进入亲密无间的状态。 嘉措太过包容，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好像自然的放纵一切发生，顾今停也慢慢习惯嘉措可能带来的意外，或着说惊喜。 但这绝对不包括和徐玄应沈思元他们胡闹啊！ 顾今停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凑到嘉措身边，决定策反他：“ 你和徐玄应沈思元他们都聊了什么啊？” “没聊什么。”嘉措轻轻看向顾今停道：“前几天刚拉的群，在商量怎么分配时间，来找你。” 顾今停：“？” 这什么敬事房排表啊？他们不会还打卡上工吧？ 顾今停脸色凝重的看着嘉措问道：“你们有几个人？” 即便顾今停问出这样的话，嘉措好像也不觉得是什么事儿，只是应他：“只有我们三个人。” “徐玄应很不喜欢华虞今，所以不肯拉他进群。”嘉措说：“沈思元也同意。” 顾今停沉默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是自己比较惨一点还是华虞今比较惨一点。 他一直知道华虞今虽然粉丝很多，但朋友却很少，尤其是顾今停身边的人，好像没几个喜欢华虞今的。 但是他完全没料到华虞今的人缘能差成这样，徐玄应他们都带上嘉措了，还完全不考虑带华虞今玩。 “好吧。”顾今停叹了口气继续问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拉这个群吗？” 嘉措好像没料到顾今停会这样问他，迟疑的重复道：“商量来找你的时间？” 听到嘉措这样说，顾今停这才放下心来。 原来嘉措只是被他们骗着凑数的，没有也要变身大灰狼的意思。 顾今停想了想该拿这个“敬事房”怎么办，最终决定还是找发起人算账，不过这事儿既然搞清楚了那也不着急，于是顾今停高高兴兴把这件事儿抛之脑后决定带着嘉措出门玩。 这地方虽然偏僻离市中心远，但离海却很近。 顾今停知道附近几公里就有一片白色海滩，人烟稀少，海水清透。 嘉措从小生活在草原上，在内陆中长大的孩子好像天生的自然的就会向往大海。 因为嘉措喜欢，所以顾今停也下意识留心附近的海洋。 蔚蓝的天空下，海面泛着波光粼粼的纹路，绵延不绝的浪花拍打到海岸上，留下很快破散的泡沫又褪去。 深深浅浅的蓝色铺满眼帘，海鸟在天空飞翔，偶尔冲进海里。 顾今停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拉着嘉措走在海边，沿着海岸线漫游又躲着扑上来的浪花。 海风带来独属于海洋的腥气，太阳闪耀着跟在他们身后。 顾今停眯起眼睛看向海天交融一线的远处，辽阔大海的边际就是天幕。 “感觉这片海在我见过的海里可以排上前五了。”顾今停感叹：“最主要还是因为没有人。” 嘉措轻轻摇晃着和顾今停牵着的手，说：“有人也很美。” 嘉措是完全不在乎他人目光的那种类型，他太旁若无人，好像可以从源头把其他人屏蔽。 他只看着顾今停。 顾今停虽然没明白嘉措的话，但还是回头朝他灿然一笑说：“别看我，快看海。” 这个笑容和顾今停第一次带嘉措去看海时一模一样。 那时顾今停才认识嘉措没多久，知道嘉措没见过海，就很不讲究的直接打车带嘉措去了海边。 那会儿他们刚给嘉措庆祝生日，辗转好几个场，最后才从酒吧出来。 顾今停有点说不上好坏的习惯，在外边熬夜喝了酒，喜欢吃了早餐再回家。嘉措主随客便，陪着顾今停坐在离酒吧两条街的早餐店里慢悠悠的喝清汤。 也不知道聊了什么，嘉措好像只是很平淡地说了一句他没见过海，顾今停闻言立刻就把碗放下了，抬起头看他，“这不就有海么？” 他们学校虽然不临海，但这座城市却临海。 嘉措颔首，“但是…” 嘉措的话被顾今停打断，“不要但是。你想不想看海？”顾今停看着他认真问：“我们现在走？” 于是他们打车直奔海边。 因为嘉措从来没有见过海，所以顾今停也不准备带嘉措去太偏僻的地方，他们直奔这座城市最著名的景区沙滩。 虽然景区沙滩几乎无时无刻不塞满了人，但顾今停觉得经过人工挑选的地方，一定差不到哪去——嘉措第一次见海，不能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他们从酒吧出来就时候不早，再吃宵夜加上打车到海岸边，已经四点半了。 临近岸边就能看到三三两两的人慢悠悠地朝着海边走去。 来的路上顾今停特地查了日出时间，是临近五点的时候，他们正好可以看到海上日出。 从霓虹漫天的市中心开出来，天逐渐变黑，接着又慢慢泛出白。 顾今停和嘉措下车之后跟着人群慢慢地沿着小路往岸边走，路灯闪着暖黄色的光，昏暗的照着地面。 第116章 顾今停在酒吧喝了不少，有点儿昏昏沉沉，被凌晨清冽的海风一吹倒是清醒了点儿，拉着嘉措到海滩上近距离接触大海。 海浪一波一波的涌到他们腿边，顾今停躲着浪涌拉着嘉措看黑压压的海。 明明是嘉措第一次见海，顾今停反倒表现的比他还要激动，亮着眼睛问他：“好看吗？” 嘉措看了一会儿面前的海，谈不上失望或不失望，只是寻常。 他虽然没见过大海，但他见过太多一望无垠的绵绵草原或是漫天黄沙，幅员辽阔的草原生养了他，早将沃野千里塞进了他的灵魂，看见汪洋大海也只觉得平常。 如果不是顾今停，他不会专门来这一趟。 但是看着顾今停亮晶晶的眼神，嘉措忽然又觉得，其实这儿也很美。 嘉措迎着顾今停的期待的目光，慢慢点了点头。 顾今停带着嘉措在海边走了一圈就找了个人后的角落窝着和嘉措说话。 嘉措好像不管喝了多少就都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丝毫看不出醉意，和顾今停窝在一起说话时也思维清晰，好像他喝到肚子里的全是白水。 他们太不像了，顾今停是锦绣堆里养出来的娇儿，嘉措却是天地任驰骋的猎鹰。 但就是因为他们太不像了，所以他们好像有无数的话可以讲，有无数的故事经历可以聊。 聊顾今停家里以前有一只小狗，是长不大的品种狗，总热情的跟在每个人脚边转圈。聊嘉措家里也有一只小狗，后来长大了，陪他一起杀了六只狼。 他们聊的漫无边际，声音全被海风吹散。 直到太阳终于有升起的痕迹，海滩上或站或坐着稀疏人群全望着海里，等待着期待着日渐高升。 顾今停看了许久才回神，扭头正想和嘉措说话，却发现嘉措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看了多久。 “你怎么不认真看日出啊！”顾今停笑着谴责他：“别看我快看海！” 天还蒙蒙着，随着时间渐过，海平面上的黑慢慢淡下去，像是被海水冲淡，接着泛上来淡淡的粉。 这些粉色逐渐扩散、加深，一轮橙日从海中升起，海水也闪耀着橙黄红的波澜，随着波涛一层一层朝沙滩上推进逐渐褪成白色浪花拍打在沙滩上。 太阳随着升起逐渐加深变红，光芒更深，慢慢变得刺眼。 日光绚烂，但嘉措眼里只有顾今停。 第77章 他们在海边漫无目的的闲逛, 聊天谈地，直到天边泛起粉色的云才准备离开。 顾今停本来打算晚上带着嘉措对付一顿，没想到华虞今给他拍了两个长视频, 说他们在庆祝新演员进组，导演给他们开荤准备了bbq。 庄园里排列的整整齐齐一圈烤肉炉子，甚至还请了一队专业的烤肉团队来操手, 额外还有一些小烤炉可以单人操作, 食材也排了好几排，瞧起来就很新鲜。 随着视频发过来的是两条语音： “别在外边乱蹿了，这儿有什么好玩的。快回来和我们一起开趴, 烤羊烤牛, 还能自己动手烧烤。” 华虞今的语气昂扬，一点儿看不出连拍三个大夜的疲惫：“这个我专门学过, 回来让你尝尝我的手艺，保证让你把舌头都一块吃了。” 什么精美的稀奇的食物顾今停都吃腻了，无论是什么好东西顾今停都兴致缺缺。 但如果是这种连吃带玩的项目就不一样了。 顾今停日常就介于爱玩和不爱玩之间，虽然他不像一些富二代那样玩得花, 但他喜欢热闹, 喜欢待在人群中和其他人一起玩笑，喜欢参与各式各样的活动。 顾今停心动, 但是抬头看了一眼嘉措又犹豫下来。 嘉措虽然不讨厌热闹，也会和顾今停一块参加活动, 但这次不一样。 华虞今也在呢！ 顾今停还没忘华虞今第一次见嘉措就和他吵了一架。 顾今停用自己的朴素价值观判断，能和嘉措这样性格的人吵起来是非常不容易的事儿, 所以这事儿说大不大, 说小也不小。 顾今停犹豫了一会儿，嘉措低头问他：“怎么了？” “有烧烤趴。”顾今停言简意赅, 接着叹了口气看向嘉措：“但是华虞今也在。” 嘉措若有所思：“你不想见他？” “我担心，你，不想见他。”顾今停笑道：“你不介意啦？” “不介意。”嘉措看向顾今停，仍旧是温柔的目光：“我希望你能开心。” 嘉措这样反而让顾今停莫名感到愧疚，收敛两秒情绪就带着嘉措往回赶，等他们赶到庄园后正好烤羊烤牛都刚出炉，香味四溢。 华虞今自从顾今停说要到了之后就开始眼神飘忽的盯着大门，和雷达扫射似的，顾今停才迈进庄园就被华虞今发现了。 但他没有妄动，只是死死盯着顾今停，见顾今停终于看到自己露出个笑朝自己走来这才低头专心开烤。 华虞今在剧组里饮食非常严格，完全按照营养师给的食谱来吃，连水都不多喝一口。哪怕是导演组织的宴请，华虞今也没有贪嘴，只是单独占了一个小烤炉，炭火烤的极旺，只等顾今停一到就能上肉开烤。 顾今停在回来路上其实不饿，但一进来闻着味就有些馋了，凑到华虞今身边问他：“你在烤什么？” “牛肉。”华虞今抹油撒料翻面一气呵成，看起来动作流畅自然真的好像那么一回事儿。 第117章 顾今停看了他一会儿悄悄和嘉措咬耳朵：“他烤的真能吃吗？这样能熟吗？” “我听得见。”嘉措还没说话，华虞今就黑着脸扭头朝顾今停怒道：“你说我坏话能不能背着我说？” “哪儿说你坏话了。”顾今停心虚的凑近瞧了瞧滋滋炭火上冒着烟的肉串，凑过去哄他道：“你烤得好香啊。” 烤肉本身就是要先将外表迅速烤熟好将汁水锁在肉串内，顾今停这种完全的门外汉才会问出能不能烤熟这种话。 华虞今哼哼了两声孔雀开屏似的道：“都说我真的学过练过这个你不信。我之前拍过一个角色，那个角色会烤肉，所以我专门去学过这个技能。你站远点儿别沾上，就等着吃吧你。” 能等着吃自然再好不过，但烤肉这事儿的乐趣就是自己动手烤，顾今停看了华虞今一会儿，干脆缠着嘉措让他教自己烤肉。 顾今停实在没什么烤肉经验，嘉措也深知顾今停没点什么厨艺技能，于是自己动手操刀把肉切成薄片，让顾今停直接当作平日里炭火烤肉那样直接烤。变色就能拿起来吃，也不用担心火候熟没熟的事儿了。 华虞今认认真真烧烤想着拿烤肉来向顾今停证明自己，哪儿知道嘉措这儿已经开始上演烤肉情未了了。 嘉措半抱着顾今停带着他翻肉涂油上调料，亲亲密密羡煞旁人。 但嘉措也同样没有开心多久，又有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站到顾今停的面前。 “hi，你还记得我吗？”来人端了一盘的肉款款走来，看着顾今停笑道：“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顾今停咽下嘴里的肉看着他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前两天在狗狗公园遇到的那位想请他喝咖啡的边牧主人。 “乔，你们认识？”华虞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发现了来人，立刻把烤肉抛下站到两人之间，几乎是摇身一变，立刻挂上对待外人彬彬有礼的面具。 “前两天我们偶遇。”被华虞今称为乔的人也同样笑的虚假，虽然转向华虞今但眼睛还紧盯着顾今停笑道：“那时你说，下次见面就答应和我去喝咖啡，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再见面了。” 他这句话刚说完，华虞今立刻狠狠瞪了顾今停一眼，接着装作什么都没察觉那样插话，意有所指道：“乔，让我给你介绍，这位是和我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我的好、朋、友。” 金发碧眼的男生闻言挑了挑眉，语气了然，笑容也带上了几分暧昧：“既然这样，我也不介意和你们一起玩儿。当然我事先声明，我对他们没兴趣，我只是太喜欢——” 男生的目光从华虞今脸上移开，重新看向顾今停：“不知道能不能请你和我一起喝个咖啡？接下来我会在这儿拍戏，至少待上三四个月，如果你有时间请一定联系我。”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已经被嘉措挡在身后的顾今停自然只能僵硬笑道：“有机会一定。” 乔还想再乘胜追击，却被华虞今转身挡住了前进的脚步。 华虞今的火气已经顶着喉了，他的表情已经冷了下来，嘴角的笑也挂上冰冷的讥讽。 顾今停深知华虞今的战斗力，见华虞今在前面输出，赶紧拉着嘉措偷偷往后边溜了。 他只是想来凑个热闹，不想被当热闹。 也就是这时顾今停才想起来，那个男生那张脸他好像在社交媒体上见过，应该就是华虞今说的那个“新进组的演员”。 顾今停带着嘉措连跑带跳的迅速逃离庄园，但这附近方圆几公里都没有什么美食，最后还是和嘉措一起坐在酒店的餐厅里苦哈哈的看着菜单。 有了烤肉珠玉在前，顾今停把一本菜单翻了两遍也没找着什么想吃的，最后干脆要了和嘉措一样的菜等着开盲盒。 顾今停有心和嘉措解释一下刚才的情况，但又有点儿不知道从何说起，干脆完全不提起换了个话题问：“你们时间是怎么安排的啊？” 这个问题顾今停也真的好奇很久：“明天还是师兄吗？” 嘉措想了想昨天晚上他们在群里手速飞快的长篇大论道：“本来是徐玄应，但是你想找沈思元也行。” 顾今停飞快的掀起眼皮瞧了嘉措一眼，他总觉得嘉措和另外两个待久了会被带坏—— 嘉措却恍若无闻，好像压根不觉得这些有什么问题。 这什么拥有极强自我管理意识的全自动化大院！ 顾今停一点儿都不想要啊！ 犹豫了一会儿，顾今停干脆换了个位置坐到嘉措边上，斟酌着组织了好一会儿自己的问题。 顾今停想了半天该问嘉措知不知道他们建这个群的根本目的，还是该问嘉措为什么要和他们同流合污，或是该问嘉措对他抱有什么样的感情… 还是直接问嘉措喜不喜欢他？ 顾今停看着嘉措欲言又止，他总觉得问这样的问题很羞耻… 何况还是对自己的好朋友询问，如果嘉措否认，顾今停恐怕会直接尴尬的钻进地洞里。 不能因为一个两个人喜欢自己就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喜欢自己吧！ 顾今停思考之际，嘉措微微前倾，淡琥珀色的眼眸几乎要望进顾今停心底：“怎么了？” “想说什么？”嘉措离顾今停极近，几乎只要歪歪头就能碰上。 过近的距离随之而来的是极强的压迫感，顾今停本就紧张的思索接下来的话，一惊之下更是慌不择言： 第118章 “你想亲我吗？” 第78章 顾今停说这话倒也不是突发奇想。 他正想到怎么用其他方式验证一下嘉措对他的感情到底是爱情还是友情, 这样想就不免被徐玄应带走思绪想到昨天和徐玄应的那个亲吻。 但这话一说出口，好像空气都开始逐渐窒息起来。 嘉措很明显一怔，像是完全不明白顾今停为什么会这样问。 顾今停狠狠闭眼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深呼吸解释道：“我是想说…” 嘉措却没等他解释，低头在他脸颊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像是一只蝴蝶收拢翅膀停在顾今停心上。 “这样吗？”嘉措问。 顾今停的脸迅速通红，他虽然没来得及反应, 但脸上却麻了一块, 连带着耳根都慢慢变粉。 顾今停被烫到似的立刻从嘉措脸上移开目光，他下意识想问嘉措为什么忽然亲他，但又觉得没必要问。 他是迟钝点儿, 但他不是真傻。 嘉措喜不喜欢他这件事儿还值得问么？ 顾今停沉默着坐回对面, 在嘉措的视线下红成了小番茄。 接下来要做什么说什么，顾今停毫无头绪。 嘉措和徐玄应不太一样, 他的喜欢和徐玄应也不同。如果说顾今停意识到徐玄应的感情后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那么现在，在经历过告白后的现在。 顾今停好像已经能很自然的接受嘉措喜欢自己这件事儿了。 但顾今停对这种事情的处理办法还是所知甚少。他从前的办法就是礼貌拒绝然后迅速远离，他认为这是最好最合适的处理办法。 可… 如果是徐玄应、如果是沈思元、如果是嘉措。 他没办法继续冷静而客观。 直到嘉措点的黑松露奶油蘑菇汤被端上桌, 嘉措见顾今停都快把自己整张脸埋进汤里这才开口道：“你不用有压力。” 顾今停没动, 就着这个动作悄悄掀起眼皮盯着嘉措看。 “我喜欢你是我的课题，和你无关。”嘉措沉沉的看着他, 像是流水侵蚀：“我只希望你快乐。” 好，和他聊课题分离这套是吧, 顾今停在心底暗自反驳：那我的压力不也是我的课题么。 “我因为喜欢你而感到满足，这就够了。”嘉措紧盯着顾今停, 炙热又真挚：“不需要你做什么。” 嘉措顿了一下, 似乎想到了什么，补充道：“你只要快乐就好。” 顾今停“唔”了一声, 把脸从汤碗里抬起来，闷闷道：“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可能真的完全不顾及你的感受吧。” 一如既往的不知所云的夸张摆盘上食物小巧而精致。 细腻鹅肝上点缀着颗颗圆润的鱼子酱，惠灵顿酥皮里包裹着蘑菇酱和火腿，外皮香脆而牛排鲜嫩。 这些美食都不足以吸引顾今停，顾今停随便塞了两口就开始掏手机偷偷在桌下发消息。 华虞今骂他招蜂引蝶拈花惹草，他骂徐玄应坏事做尽胡作非为。 徐玄应大声喊怨，说锅全是沈思元和嘉措的，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 顾今停一点儿都不信徐玄应的话，能干出这种事儿的只有徐玄应，继续大骂他。 徐玄应这才承认是自己牵头，但是他们难道就一点儿错都没有吗！徐玄应理直气壮：他们如果没有这个想法自己也牵不起来啊！ 顾今停说不过他，只好狠狠回他：明天你别过来了。 徐玄应这才开始慌，连忙道歉求饶，顾今停关上手机看也不看，继续扒拉自己那一盘牛排。 吃得差不多了他们又悄悄出了酒店，一直到离开酒店范围顾今停才放下心来，问嘉措想去哪儿玩。 夜色已深，这附近又荒凉，他们没有停留坐着车直奔市中心决定随便找个地方逛逛。 顾今停和嘉措一人拿着一个甜筒走在步行街上，顾今停一边搜附近有什么好玩的一边划走徐玄应轰炸过来的信息。 他倒不是真的生徐玄应的气，明天不想见他所以才不让他明天来。 只是因为，他住的房间和华虞今紧挨着，华虞今的房间又和剧组其他人的房间紧挨着。由此可得，刚才那个纠缠他的人很可能就住在他边上啊! 就算他们不住边上，同层也够吓人的了。 因为华虞今的关系，顾今停对娱乐圈也算是了解不少。知道娱乐圈里的人普遍不把做x当回事儿，剧组这种封闭式高压环境下交叉打炮都算是寻常消遣，就连半夜敲门都只能算是礼貌问候，再正常不过。 但是顾今停不想要这种正常啊！ 圈里人把打炮当握手，但顾今停是圈外人啊！他外的干干净净明明白白，一点都不想被半夜敲门。 所以这房间是决计不能再住了。 顾今停沉思半晌，犹豫的看向嘉措，收到嘉措一个询问的表情，最终决定划开徐玄应的消息找徐玄应当面算账。 徐玄应不明所以，但是听说顾今停要来当然欢迎，于是根本不问顾今停为什么，开始给他安利自己在住的酒店交通多便利周围有多少好玩的好吃的。 正当徐玄应准备问清楚顾今停在哪儿好去接他的时候，又收到顾今停的信息：等等，我晚上不能去找你了。 顾今停打开况长古的对话框，看着况长古随着定位的发来的消息：我休半个月的假。 第119章 顾今停迅速回他：半个月？十五天？你公司不会倒闭吗。 况长古发了个从他这儿收藏的表情包过来，说：不会。但是可以带你去爬山露营野炊看日出。 这是况长古早就答应他的事情，顾今停当然心动，迅速点进况长古发来的定位。 和他在同一个商圈里，但是顾今停和嘉措在室外步行街上闲逛，况长古在离他一个天桥之隔的对面室内。 虽然顾今停心知肚明况长古肯定是定位到了自己的位置才会出现在对面的商场里，但还是给况长古发了自己的定位。 “我和嘉措在这儿逛逛，一会儿去找你。” “好。”况长古又给他发了一张照片，是一张露营材料的表格。 况长古打勾了双人帐篷、睡袋、气垫床等等等一系列材料，装备齐全，又问他：“你想什么时候去爬山？” 顾今停本来有点儿经历了搭讪事件有点儿意兴阑珊，但被况长古这样一问又兴奋起来，高高兴兴问他：“我们去爬哪座山？” 况长古又给他发了个定位，说这座山上风景很好，道路也宽敞。他们可以先在山底露营然后第二天去登山，登山装备他也一并买好了。 顾今停对况长古的超能力一向不怀疑，立刻和他约好了今天晚上。 况长古这才罢休，大方道：“好好玩，走路别看手机。” 顾今停给他发了两个小猫表情包这才收起手机，见抬头正好走到游乐园门口，一个巨大摩天轮立在灯光里。 顾今停脚步一顿，嘉措立刻就察觉，也跟着抬头看了一眼：“你我们去坐这个？” 晚上的游乐园人不算多，他们被服务员面带笑意的送进摩天轮的小包厢。 这摩天轮不算矮，转一圈要小半个小时，顾今停现在情绪高涨，趴在玻璃边上看着摩天轮逐渐升高，地面上的一切慢慢缩小，星星点点的灯光聚点成片。 看了半天顾今停高高兴兴凑到嘉措身边，神神秘秘：“据说摩天轮登顶的时候许愿会很灵。” 嘉措显然没听说过这个传说，微微偏头看向顾今停。 “这是传统，就像吹生日蛋糕的蜡烛之前要许愿一样。”顾今停见摩天轮即将登顶没有再过多解释，催促道：“快许愿！” 顾今停双手合十认认真真开始许愿，嘉措看了他两眼，也跟着闭上眼许了个愿。 嘉措睁眼后顾今停还闭着眼一脸虔诚的许愿，看起来是很认真的在许这个愿，嘉措盯着他想了好一会儿顾今停的愿望会是什么。 顾今停向来无忧无虑，最近却总是愁容满面。 嘉措几乎能猜出来顾今停会许什么愿望。 “你许了什么愿？”摩天轮缓缓下降，在摩天轮到底之前，嘉措抢先问出了这个问题。 “说出来就不灵了。”顾今停朝他笑了一下，想了想把话换了个方法说出口：“我希望…我们都能很好。” 嘉措点点头，俯身抱住了顾今停，贴着问他：“你接下来还回你那个酒店吗？” “不回，”顾今停不明所以被抱，却也没有拒绝，反而也紧紧抱了嘉措一下这才松开，高高兴兴和他分享行程：“我接下来去爬山，然后可能去玩？总之不会回去那个酒店。” “你有空了再联系我。”嘉措带着顾今停下包厢，见顾今停平安落地了这才接着说：“我这个暑假没有要忙的事儿，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顾今停点头答应后又和嘉措依依惜别了好一会儿这才看着嘉措上了车，自己则打开地图直奔况长古的定位所在地。 况长古今天没有穿西装，穿了顾今停塞进他衣柜的衬衫，丝质的衬衫款式款式坠感十足，显得况长古整个人休闲不少。 坐在店里正在规划接下来该带顾今停去哪儿玩，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抬起头，接着迅速放下手机伸手接住朝他扑过来的顾今停。 “手疼不疼？”况长古小心翼翼扶着顾今停的胳膊把顾今停放到边上说：“小心点儿，你得包一个月。” “一点儿都不疼！”顾今停靠着况长古也不嫌他话多，高高兴兴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况长古站起身带着顾今停朝他准备好的地下车库走去，一边轻轻扶着顾今停的侧腰一边问他：“最近玩的怎么样？” 况长古不问还好，一问顾今停就难免想到最近层出不穷的友情转爱□□故，又唉声叹气起来。 “怎么这个表情？”况长古按下电梯按键接着顺手摸了摸顾今停的后脑勺：“哪儿不开心？” “不是不开心。”顾今停想了好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和况长古说现在的情况：“是…我从没有想到过的事情…” 况长古准备的越野车看起来就很帅，顾今停立刻就把没说完的话抛掷脑后，美滋滋坐上副驾驶等着况长古上车。 况长古开车很稳，顾今停敞着车窗吹风，又找了两首喜欢的歌来听，心满意足的调好靠背和况长古分享自己这几天的趣事儿。 顾今停很喜欢和况长古一块出去玩，也许是因为小时候况长古虽然忙，但总会抽出时间带他去各种各样的游乐园海洋馆，或是去远郊骑马看花，周末偶尔也会被况长古带着去外省出差。 顾家其实不大管小孩，没有门禁，零花钱给足，只要活着顾家根本不在意小孩晚上住在家里还是住在酒店。 第120章 顾家的自由恰好让顾今停可以有大把的时候可以和况长古天南地北到处飞。 路上的这段时间反而让他们联系更近，况长古有大把时间可以和他待在一块，听他说话。 顾今停一个人从天南说到地北，况长古一边开车一边分心应他两句。顾今停不觉得敷衍，只要况长古笑着点点头他就能一个人接连不断的说上三天三夜。 他们露营的地方选在了一个营地，挑了一大块视野好的空地，不远处能看见稀疏的三两个帐篷。 这趟车开了有几个小时，顾今停坐着都有些累了，下车后伸了伸懒腰又在况长古选的地方转了转观察一圈环境这才跑回来和况长古一块整理露营装备。 当然在况长古的钞能力作用下，一切装备都很简易且智能，支起帐篷放上气垫床挂好露营灯，取出火炉开始点火预备烧烤，顾今停甚至找到两个躺椅摆到了帐篷的两侧，又找出两个小椅子放在火炉边上。 食材也是预备好的，整整齐齐装在锡纸盒里，况长古见顾今停不是很饿干脆就把锡纸盒放到烤炉上温碳慢慢烤着，又收拾了一会儿零碎的玩意儿这才真正闲下来。 顾今停已经躺在帐篷左边的躺椅上笑意盈盈的望着况长古了，见况长古收拾好了这才给他扔了小毯子邀请他一块躺下来休息休息。 况长古闻言也跟着躺到帐篷右边的躺椅上放松下来，闭上眼享受着难得的闲暇静谧。 顾今停则抬头看着天上难得浮现的星星，星星不多，月亮倒是很圆，顾今停看了一会儿天，又偏头看了一会儿况长古。 露营地细心听还能听见其他帐篷那儿传来的动静，夹带着虫鸣声窸窸窣窣的响起。自然的并不扰民，听着听着反而觉得放松。 但这静谧没过一会儿就被一阵拖动声打破。 顾今停拖着自己的躺椅放到况长古边上，见况长古睁眼于是朝他露出一个带着几分殷勤讨好的笑，迅速重新钻上躺椅挨着况长古躺下。 况长古下意识露出几分不自知的微笑，伸手揽着顾今停，心满意足的听着顾今停在自己怀里小声念叨。 顾今停和他讲这里不好吃的饭，讲他去过的狗狗公园，讲毛茸茸的椰奶冻和它多变的看护。 顾今停讲着讲着忽然又“唉”了一声，把脑袋往况长古方向埋了埋小声道：“你能不能把我分成四分啊？” 况长古低笑两声，问他：“为什么要把你分成四分？” “一份给徐玄应，一份给师兄，一份给嘉措，”顾今停闷闷的说：“这样大家就都能满意了。” “那还有一份呢？”况长古又问。 “还有一份跟着你呀。”顾今停抬起头看着况长古，似乎没想到他为什么会这样问，歪歪脑袋狐疑道：“你不想要我跟着你吗？” 第79章 况长古没有说话, 只是抬手摸了摸顾今停的脑袋，又顺势往下摸了两把顾今停的脸颊。 他没说话，顾今停也不在意, 只是偏了偏头把脑袋埋进况长古手里。 况长古感受着手心里沉甸甸的重量，想了好一会儿顾今停现在面临的情况，觉得小孩还是小孩。 现在困扰顾今停的难题如果换到况长古身上, 况长古完全不认为这是什么事儿。他亲缘寡淡, 情谊也浅薄，世上万千人也就只对顾今停与众不同。 但顾今停不一样。 他太花心多情，偏偏善良又心软。 他毫无保留的向世界抒发自己的善意, 热情而不求汇报的将爱播散。 顾今停的关系网可以说得上简洁, 几乎没有人舍得苛责他，这才养成了他现在的性格。他没经历过什么离别, 更没经历过死亡，遇到过最接近的事儿也就是况长古要工作所以不能陪他。 但是工作总有做完的时候，况长古总会回到顾今停身边，这就是顾今停理解的世界。 可随着他慢慢长大, 他的世界也逐渐开始变化。 爱情逐渐出现在友情边上, 并且大张旗鼓的名正言顺的占据友情的位置，将友情挤下亲密关系的首列。 好像友情一夜之间从世界上消失, 大家无论看到什么都下意识套上爱情的帽子，并且理所当然的认为友情应该为之让步。 大家太习惯将恋人捧得高于本位, 好像只需要这么一个人就足以满足大家的社交需求、情感需求。 好像这个人就足以建立起人与社会的链接，让人不再孤独。 顾今停的情意太旺盛, 需要太多爱意去填补, 这可不是一个爱人或是朋友就能满足的需求。 顾今停在况长古怀里窝了一会儿，突然从况长古身上抬起头来, 犹豫道：“你还记不记得之前…” “就是我们一起在温泉庄园玩的时候，”顾今停微微皱眉，好像有些难以启齿的挣扎道：“那天晚上我真的…裸奔了？” 况长古微微挑眉笑道：“谁骗你的？” “！”顾今停立刻眼睛都亮了，凑近了一些道：“我就知道是假的，我酒品那么好！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儿！” “嗯…”况长古没有接这句话，逗小狗似的停顿了一会儿，顾今停果然扑了上来闹他：“不要卖关子！到底怎么啦，我记忆里我什么都没干乖乖回去睡觉了！” “你不是乖乖回去睡觉的。”况长古轻轻叹了口气看向顾今停：“你哭了快一个小时。” 第121章 “哈？我哭什么？”顾今停无辜反问：“觉得自己的投资计划太天才，所以高兴哭了？不至于吧。” 顾今停直起身和况长古拉开距离，居高临下的问他：“仔细讲讲。” “你…”况长古想了想扑到自己怀里大哭特哭的顾今停，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说：“你说你不想和大家分开。” 顾今停不是第一次喝酒，也不是第一次喝多。 顾今停的酒品一直都很好，即便喝多了也就是犯犯困，甚至能给自己找好房间盖好被子乖乖睡觉。 所以和他喝酒一直很省心，就连况长古也没有劝阻他让他不要贪杯。 等况长古发现不好的时候，顾今停已经在温泉池里掉眼泪了。 顾今停平日里几乎没哭过，况长古一开始以为他是被酒精和温泉刺激了所以掉点儿鳄鱼眼泪，并不怎么担心。 温泉的水雾朦朦胧胧，被这样的水汽一蒸确实容易落泪。 况长古把顾今停从温泉里拉出来安置在岸上，转身给他拿了两条大浴巾裹着，又给他倒了杯温水。 顾今停还知道给温水吹一吹降降温，但他没吹两下，眼泪就又滴滴答答的掉进杯子里。 况长古这时才发现顾今停是真是在哭泣。 “怎么了停停？”况长古撩起改在顾今停头上的浴巾，哄小孩似的问他：“怎么不高兴了？” 顾今停泪眼汪汪的看向他，小声问他：“时间能不能停在今天晚上啊？” 况长古这时还不知道顾今停在想什么，只是把他揽进怀里问他：“为什么想停在今天晚上？” “如果你还想来玩我就把这个温泉送给你好不好？”况长古想了想道：“或者再给你举办个庆功宴？” “不好。”顾今停把脸埋进浴巾里没有应他，迎着况长古询问的声音默默掉了一会儿眼泪这才应他：“可是你们又不陪我。” 况长古失笑，醉酒的顾今停好像不仅理智被酒精偷走，就连年龄也平白小了几岁，像是小孩儿一样控诉：“我知道有人想和你联姻。” 况长古：“？” 这不是什么秘密，况长古现在的身份地位且不谈，只看他这张脸和十里八乡无人不知的清教徒似的守身如玉就让他早被无数人盯上。 在他们圈子里有联姻想法的适龄人里，况长古是个金钵钵。 这压根不是什么秘密，或者说这就是明摆着的事实。 被顾今停这样认真的提出来，况长古反而迷茫不知道顾今停的意思。 “我不想你结婚。”顾今停委屈巴巴：“你结婚之后我怎么办？” 顾今停之所以忽然和况长古说这样的话，是他前几天在酒会上偶然间听到别人闲聊。顾今停平时没有听墙角的习惯，所以就算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也兴趣淡淡的准备悄悄溜走。 没想到他接下来又听到了况长古的名字。 顾今停和况长古亲近不算什么秘密，但也算低调，没有在大范围或是重大场面有过什么过于亲密的举动。 所以乍听到陌生面庞把他和况长古放到一块讨论，顾今停难免好奇，悄悄竖起耳朵偷听了一会儿。 那两个陌生面孔也不知道为什么知道他和况长古关系亲密的事儿，不过他们谈论的重点也不是这个，而是—— “况长古要是结婚了，顾今停是不是就有更多的时间出来玩了？” 另一道声音响起：“兄弟不是我说你，真的没戏。顾今停怎么看都和况长古是一对，你没听说过况长古每套房子里都有顾今停的房间么？” “我觉得不是，顾今停看况长古的眼神太清白了。”这道声音认真道：“他们只是玩得好吧。但只要况长古结婚了，就算况长古家里有顾今停的房间又怎么样？难道顾今停还能去他家和一对夫妻一起同住么？” 另一道声音发出认同的赞叹，顾今停也一愣，不由顺着这个念头继续往下想。 况长古结婚之后，他家里必然不可能向从前一样只有他一样能让顾今停随意进出。如果况长古在家，他和一对小夫妻呆在一起像什么话，如果况长古不在家，他和况长古的妻子待在一块就更不对了。 但如果况长古的妻子不在家，只有他和况长古在一起，听起来就更奇怪了，好像在背着妻子私会… 顾今停想了好一会儿觉得无解，唯一的办法就是从源头掐断这个噩梦。 所以才会在现在，在酒后温泉里对况长古说出这样的话。 “你结婚了我是不是不能去找你了？”顾今停眼泪汪汪的盯着况长古，好像他下一秒就要和人领证结婚：“那我的房间怎么办啊？” 徐玄应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一屁股坐在顾今停边上义正言辞道：“那你来找我玩呗，况长古年纪大了肯定要结婚的，我就不一样，上有老下有小的，绝对不用去联姻。” 顾今停一听本来差不多停下的眼泪掉的更凶了，一头栽进徐玄应怀里：“我不想他结婚。” “那我呢？”徐玄应看他哭的可怜，又忍不住把顾今停从怀里挖出来问：“我可以和别人结婚吗？” 第80章 顾今停醉的本就迷糊, 一听徐玄应的话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立刻就用被背叛了的眼神谴责他，也不肯待在徐玄应怀里了, 泪眼婆娑的就要往况长古怀里钻。 被徐玄应眼疾手快的拉回来之后含泪怒骂徐玄应一大长串，徐玄应这才爽了，美滋滋保证道：“我肯定不会和其他人结婚的。” 第122章 没想到顾今停一眼没瞧他, 忽然抬头看向正朝他走来的嘉措继续掉眼泪：“嘉措也要一直和我在一起。” 嘉措不明所以, 但还是推测着顾今停的话哄了他一顿，好不容易把顾今停哄好了不再掉眼泪，沈思元拿了瓶新醒好的酒过来, 才一个照面, 顾今停的眼眶又通红。 沈思元不明所以，徐玄应反倒先忍不住了, 捧着顾今停的脸几乎近的和他抵着额头道：“这都第几个人了，你怎么谁都想要啊，这也太贪心了吧！” 顾今停几乎把听不懂三个字写在脸上，但他话不会说眼泪倒是掉得很勤快。 徐玄应给他擦了两滴眼泪之后也受不了他这么哭, 只好放任他投入沈思元的怀抱。 沈思元只批了一件浴袍, 半湿不干地搭在身上，顾今停把脸埋在沈思元小腹上一边哭一边把眼泪蹭在沈思元浴袍上。 沈思元听顾今停哭了一会儿, 又环顾四周看了看其他人的脸色，终于明白顾今停的意思。 他的第一反应和徐玄应一样：太贪心了。 这个不通情爱的笨蛋。 沈思元知道顾今停只是想要朋友的陪伴, 他根本情窍不通，只是本能的想要大家的关注, 他真的问心无愧。 可沈思元却早就知道自己对顾今停的心思, 他的情愫从不清白，只是在顾今停面前伪装出一幅风流清华的模样用以吸引顾今停罢了。 沈思元伸手用指腹轻轻擦去顾今停脸上余泪, 感受到指腹温热的湿润，轻轻叹了口气。 哪怕这样哭着说不想分开，顾今停给出的身份仍旧是朋友，甚至不是情人，更别说爱人。 顾今停像是贪心不足的钓鱼佬，连点儿鱼饵都不舍得挂在勾上，偏偏想钓一圈大鱼。 但。 沈思元的指腹逐渐滑落到顾今停脸颊上，摩挲着顾今停侧脸。 沈思元舍得拒绝吗。 丢下这个情爱不通又不知分寸的笨蛋，转身就走非常容易。可就算是现在，就算是沈思元知道接下来一定是不堆不清不楚的拧巴故事。 但沈思元摸着顾今停毛茸茸的发顶还是觉得他可怜可爱。 哪怕顾今停的本意和他理解的略有偏差，但归根结底就是那么回事儿——左摇右摆、左拥右抱，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家里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 可他居然还觉得这不是顾今停的错，顾今停只是一个迟钝的笨蛋而已。 他们四人僵持了一会儿，华虞今抱着一盘子的水果沙拉从门外进来，见一群人围着顾今停吓了一跳，连忙上前询问：“怎么了你们怎么都围在这儿？顾今停溺水了？” 华虞今挤到他们之中把顾今停从沈思元怀里挖了出来仔细端详好一会儿才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们背着我干什么呢。” 顾今停本来已经不哭了，被华虞今这么颠簸一趟又开始哗啦啦掉眼泪。 对着华虞今他倒不说什么要一直陪着我这种话了，相反，顾今停一边哭一边口齿清晰骂他，从你上次说我笨到前年摔了我一个摆件清清楚楚喋喋不休。 顾今停情绪的时候恐怕都不记得这么多事儿，没想到酒后记忆复苏总算可以报复回来。 况长古见安慰无效，干脆把顾今停手里的杯子拿了，弯腰直接把顾今停抱了起来。 顾今停经此一吓倒是不哭了，只是呆呆的看着况长古，好像又醉意上涌，还要眨眨眼睛判断一下自己的情况确定自己安全之后才开始动弹。 乖乖的双手圈上况长古的脖颈贴在况长古肩颈处，闭上眼睛不动弹了。 况长古抬手又摸了摸顾今停的发顶只说：“然后你掉了好多小珍珠，就差去华虞今跟前哭了。” 顾今停皱着张脸忍不住问：“除了华虞今，我去你们每个人跟前哭了？” “嗯。”况长<a href="" target="_blank">古言简意赅：“大哭。” 顾今停想一想就觉得很社死，一头埋进况长古怀里装死。 况长古说的轻巧，只是说顾今停不想和大家分开，但顾今停用脑子想想就知道当晚的情况肯定不如况长古说到那样简单。 顾今停况长古怀里探出头来，盯着况长古小心翼翼问：“我是不是很坏啊？” “怎么会？”况长古重新把顾今停揽回怀里：“相反，你很聪明。” “我觉得你好像在骂我。”顾今停嘟囔：“感觉你说的聪明不是什么好词。” 况长古轻轻笑了，安抚摸着顾今停后背的动作没停：“是在夸你。放心吧，你会拥有你想拥有的一切的。” 顾今停没说话，重新把头埋进况长古的毯子里。 第二天太刚亮他们就轻装上阵开始爬山。 山路蜿蜒崎岖，有些路甚至没有能行走的道，只能攀爬而上。路旁的花草长得绵密而茂盛，不知名的野花也开得灿烂。 顾今停还挂着一只手，拉着况长古走走停停日头高升了也才走到半路。 这儿有条小溪，溪水很浅，才到小腿深。清澈见底偶尔有些小鱼仿若空游，溪边有高大树木可以乘凉。 顾今停在这儿转了转，觉得这儿风景很好，树木旺盛溪水清冽，他们本来就没有目的地，所以就算停在半路也不遗憾，于是干脆在这儿安营扎寨。 他们准备的东西不多，顾今停的包里更是只装了一点儿食物。比起爬山，况长古更像是带顾今停来野餐的。 第123章 顾今停往野餐垫上摆上况长古准备的食物，况长古还从他的包里掏出两个折叠小板凳，顾今停美滋滋找了个离溪水近的树荫底下摆好凳子和况长古聊天侃地。 聊着聊着话题又不由的转向了顾今停最近的新困扰。 “他亲我了。”顾今停的表情复杂，带些羞涩又夹杂着点儿恼怒：“我的初吻就这么没了！” “而且我还是没搞懂他说的喜欢到底是什么，我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顾今停说着说着声音逐渐变大：“所以他其实是在骗我吧！” “说什么亲一下就知道了，其实是在逗我玩吧！”顾今停气冲冲道：“我就知道不应该信他！” 况长古听顾今停抱怨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他是怎么亲你的？” “就是…”顾今停犹豫迟疑了一会儿，在况长古面前竖起两个大拇指碰一下说：“就是这样。” “这样？” “就是，mua的那种亲了一口。”顾今停努力解释。 况长古挑挑眉：“mua的那种是哪种？” 顾今停觉得在况长古面前谈论亲吻这件事儿有点太过于奇怪了。 并不是说他和况长古的关系不足以让他谈论这样亲密的事情，他和况长古的亲密关系可以碾压众人。 况长古像是实体的仙度瑞拉，正是因为他们认识太久交往过密，所以顾今停反而觉得在况长古面前仔细说亲吻的事儿，有点太过于羞耻了。 “就是那种啊，就是亲一下的那种亲啊。”顾今停形容：“你真的不知道吗，就是啵一下的那种亲。” “啵一下？”况长古微微低头靠近顾今停，和他对视一眼后，轻快的在他唇上亲了一下问他：“这样啵一下吗？” 顾今停立刻头脑短路，他呆呆的淡然自若的况长古，脑袋上几乎要冒白烟了。 “还是…” 况长古又微微低下头在顾今停唇上蹭了蹭，接着张开嘴唇吮住了顾今停饱满的下唇。 顾今停下意识想要退开却被况长古扶住了后颈，顺势而上。 唇齿交融，顾今停迷迷糊糊就被况长古带着走。被勾着舌尖嬉戏时，顾今停已经从头红到了脚后跟，他避无可避，只得匆忙应战。 顾今停还不会换气，于是这个吻一直持续到他气喘吁吁才结束。 “这样？” 况长古没有给顾今停反应的时间，等顾今停换完气又想继续亲上去，顾今停却眼疾手快的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嘴。 况长古没有就此罢休，在他手背上落下一吻。 顾今停像是被这个吻烫到反应过来，迅速后撤和况长古拉开了距离：“你你你…！” “我什么？”况长古这时依旧云淡风清。 顾今停几乎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红着张脸伸手指着况长古：“你怎么能亲我！？” 第81章 正文完结 况长古仍旧坐在椅子上, 即便是这样仰视的角度，也丝毫不落下风，依旧显得胜券在握。 “我为什么不能亲你？” 这哪儿有什么为什么, 顾今停被况长古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的态度搞懵了，一时间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况长古轻笑了一下，没有大动作, 只是慢慢的朝顾今停伸出手, 掌心摊开在顾今停面前，一副平静无害的样子。 “躲那么远做什么？快过来。”况长古依旧只是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像是深渊陷阱上柔软的枯叶。 顾今停的危险雷达在面对况长古的时候莫名失效, 完全看不出来危险所在, 就差自己给他脱罪了。 好在顾今停还是有点理性的，稳定心神望着况长古问：“你…为什么亲我？” “因为喜欢你。”况长古说这种话的时候依旧风轻云淡, 却又不让人觉得他虚假轻浮。 顾今停微微敛目，况长古盯上他的那一瞬间，顾今停就想到了况长古喜欢他。 一定喜欢他。 “为什么喜欢我？”顾今停躲开况长古的手站到另一边继续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说！” “没有为什么。”况长古紧盯着顾今停，忽然笑道：“因为你是你。” “感觉有点敷衍。”顾今停沉默一会儿垂眸小声问道：“会一直喜欢我吗？” “会。” 顾今停眨了眨眼看向况长古又小声问：“不管怎么样都喜欢我吗？” “不管怎么样都喜欢你。”况长古趁着顾今停态度松动, 轻轻抬手将顾今停揽进怀里：“无论发生什么都喜欢你。” 顾今停被况长古的糖衣炮弹打哑了, 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 况长古见顾今停乖乖地呆在自己怀里，忍不住抬手抚上顾今停侧脸道：“我会永远陪伴在你身边。” 顾今停抬头看向况长古, 正想说话213忽然冒出来，仗着况长古看不见自己猛地冲到顾今停面前：“新消息新消息！” 顾今停一愣, 立刻后退三步收拾情绪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到开况长古身上：“等一等，我要去冷静一下…你别动！我一会儿回来。” 顾今停这话完全出乎况长古的意料, 况长古不动如山的坐姿终于有了变化, 但在顾今停的目光下还是坐了回去，只嘱咐道：“沿着小溪走, 小心迷路。” 顾今停立刻转身就走，走了好一段路才把213拉出来问他：“什么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