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后她成了四爷的掌心娇》 第1章 武格格 康熙三十四年,紫禁城 刚下了一场春雨,空气中一片雨水混着泥土花草的味道。 西边略偏僻的小院儿,武静蕊一身淡粉的旗装,梳着简单的一字头,领着婢女如珠匆忙迎了出去,朝大步而来的少年屈了屈膝,“给四阿哥请安。” 声音娇若莺啼,温柔婉转,配着一张圆润素净的小脸,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甚是娇俏动人。 四阿哥扫她一眼,说了声“免礼”,绕过她进了屋。 武静蕊迅速接过另一个丫鬟似玉端来的茶盅,走上前,给四阿哥奉上,低垂着眼睑,安静又乖巧。 四阿哥接过,抿了一口,就放下了,抬头环视四周。 武静蕊悄悄打量眼前的四阿哥,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身材清瘦挺拔,眉目疏淡,先安了心。 还好,长的不错。 半个月前,原主武静蕊入宫参加选秀,于昨日被赐给了四阿哥为格格。 今早醒来,她就成了武格格。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衣食父母,可得好好把握了。 虽然有点无法接受,但既然活着,就得过下去不是。 可惜的是,历史上的武氏一辈子无子无宠,是个比较悲催的角色。 但也比李氏和年氏好多了。 后两者享了尊荣,生育过子嗣又如何?还不是没保住,自个儿也没好下场。 只要她努力讨好未来的衣食父母,还是能改善将来的处境的。 好在她脑子里有前世乌拉那拉氏的记忆,算得上了解这个男人,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不知道怎么应付。 坐了片刻,四阿哥似乎也没什么话要和一个初次见面的小妾说的,直接起身,说了句“安置吧。”就往里走。 武静蕊迅速拽住他的袖子。 四阿哥停步,扭头看过来,见她低着头,两只手拽着自己的衣袖,以为她紧张,并未放在心上。 武静蕊定了定心,踮起脚,小心翼翼帮他解外面的袍子,四阿哥伸臂站着,目光垂着,默默看她。 少女身量还未长成,头顶只到他的肩膀,踮着脚,很是吃力。 一张小脸绷着,睫毛颤着,很是紧张的样子。 好不容易解了外袍,只着中衣,武静蕊退后一步。 两个丫鬟进来伺候盥洗。 最后,两个丫鬟退了出去,见他往里走,武静蕊倏地自后抱住他的腰。 四阿哥眉头一紧,手放在她手背上,“放肆!” 武静蕊咬着唇,声音娇娇怯怯,“爷恕罪,奴才腿有点软了。” 腿软是假的,但也差不多了,再继续下去,她就真的腿软了,那就丢脸了。 四阿哥:“……” 见他不动,武静蕊鼓起勇气,继续委委屈屈地说,“爷,奴才害怕。” 声音有了颤音,那是紧张的。 伺候一个陌生的男人,还是未来的皇帝,可不是自我安慰就能说服自己的。 从无人在此时与他说这样的话,四阿哥略有不耐。 武静蕊更加抱紧了他,又说了句,“爷,可否轻些?” 说此话时,她的脸滚烫,呜呜呜,太不好意思了。 四阿哥不语,只攥住她的手,将她使劲拽了过去。 面上瞧着凶神恶煞,却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的。 但她还是受不住了。 武静蕊强忍着才没将他踹下去,在心里大骂四阿哥禽兽,表面却弱兮兮,哭唧唧,紧搂着他不放手。 四阿哥被她折磨得不轻,又恼她不懂分寸,得寸进尺。 若非知晓她初经人事,怜她小,哪里会饶过她? 小小年纪,勾引人的本事不小。 四阿哥沉了脸,“往后不许再如此,给爷规矩点。” 武静蕊默默吐槽,你还不是很受用?装什么装? 面上却乖顺,“奴才记下了。” 四阿哥怒气消了些,命人打水进来。 见她身子娇小,缩在一边,四阿哥心想,放肆是放肆了些,可怜的劲儿倒是惹人爱。 虽然已经亲密接触了,武静蕊还是不习惯与他坦诚相见,磨磨蹭蹭被丫鬟伺候着擦了身子,又迅速钻进被子里。 四阿哥没理会她的动作,拾掇完,抬脚往外走去。 武静蕊半坐起身,抱着被子,可怜兮兮,“爷……” 四阿哥一顿,回头看她一眼,脸色缓了缓,道:“好好歇着,爷改日再来看你。” 见她可怜,到底不忍,又吩咐贴身太监苏荃,“明个亲自到正院挑些好的衣裳首饰送来。” 这样她该满足了吧,四阿哥不再看她,大步离去。 苏荃弯腰应了声“喳”,随四阿哥出去了。 武静蕊彻底放松了下来,浑身瘫软了下去。 呼,还好应付过去了。 旋即叹气,都沦落到讨好男人的地步了,有什么好庆幸的? 想想这具身子才十四岁,她就郁闷。 虽说四阿哥也才十八,不算老牛吃嫩草,但她到底未成年呢。 不生孩子还好,一旦这个年纪生孩子,那就是要命的事儿。 所以,能不生孩子还是不生孩子吧,小命要紧。 武静蕊闭上眼睛,抱紧被子,想到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不禁又叹了声。 万没料到穿越这样的事还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不过是深夜加了个班,回去的晚了,被路过的歹徒抢了包,报警中被歹徒推倒,脑袋撞到墙上,晕了过去。 一觉醒来,她就回到了康熙三十四年,成了新进府的武格格。 更意外的是,脑子里还多了些不属于自己,也不属于这具身体的记忆。 那是乌拉那拉氏,雍正的原配妻子。 并非现在的乌拉那拉氏,而是未来的皇后乌拉那拉氏,那个某剧里害的四大爷满后宫子嗣近乎凋零的皇后娘娘。 不同的是,那个剧里的乌拉那拉氏是假慈悲,这位是真慈悲,但下场也不好就是了。 果然,当皇后的没一个有好结果。 就连得宠过的李氏和年氏也都下场凄惨,成了这样一个事业心重的男人的小妾,真是有够悲催的。 从记忆中得知,乌拉那拉氏死后,身后的不甘化作执念落到了刚进府的武氏的身上。 这执念保证了武氏肉身不死,也使得她能够在武氏的体内存活下来。 真正的武氏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或许死透了,活下来的是她,程小曼。 而她能够再活一次,并非全无代价。 第2章 认命 是乌拉那拉氏给她机会重新活下来,以另一个人的身份,而她,必须完成乌拉那拉氏的遗愿。 乌拉那拉氏利用即将消散的仅存的意识,将临终所愿告诉了她。 因为前世郁郁而终,一辈子没有得到丈夫的宠爱,唯一的儿子也没了。 乌拉那拉氏希望这一世改变自己的处境,保住自己的儿子,顺便让那些曾害过她或是落井下石的人付出代价。 也就是说,现在的四福晋乌拉那拉氏还在,她见到的是未来死去的皇后乌拉那拉氏。 她不仅要帮现在的乌拉那拉氏改善处境,还要保住四福晋唯一的儿子。 大阿哥弘晖尚未出生,她如今要做的就是帮四福晋夺得四阿哥的宠爱,至少要让那些恃宠而骄的女人都滚的远远的。 唉,真是难啊。 若是未来的大阿哥是被人所害,想要保住也不是没可能。 万一是因病夭折,她还能和阎王爷夺命不成? 简直就是开玩笑。 还有,她一刚进府的,怎么和得宠多年,又怀了孕的李氏斗? 连堂堂的皇后娘娘都没本事,她能做什么?四福晋又怎会相信她一个小妾的话,接受她的帮助? 想想就头痛。 她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事? 她一个好好青年,家庭没有多富裕,但好歹拥有着一份体面的工作,即便不嫁人,一辈子也不愁吃穿了。 谁想到会突然跑到这样一个靠男人才能活下去的地方?还被一个死了的人威胁,想安安心心过自己的日子也不行。 她闲的蛋疼才去招惹那些无聊的女人,但不做又不行。 除非她不想活了。 能当上皇后,可不是简单的角色,分分钟就能让她再死一次。 她不是没体会过死亡的感受,何况,乌拉那拉氏还给了她一个深刻的教训。 就因为她宁愿一死了之,也不愿意为别人的话去赌自己的命运,那一瞬间她只觉得心慌晕眩,灵魂出窍的感觉瞬间袭来,吓得她立刻就答应了。 下一秒,她就回到了武氏的体内,重新体会到了生命的美好。 生命没有一次次的重来,能重来一次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 她可不想再轻易丢掉。 万没想到,只是区区执念就能有这么大的威力,还能控制一个人的生死。 可见乌拉那拉氏的执念有多深。 总而言之,眼下只有认命这一条路。 虽说她没有武氏的记忆,但她清楚历史上的武氏。 武氏出身汉军旗,是汉军镶黄旗知州武柱国之女,这样的家世只能说寻常,无任何出众之处。 一没家族助力,二没宠爱,三没子嗣,在四阿哥所有小妾中算是极透明的存在。 即便后来成了后妃,也无任何倚仗,最终老死宫中。 这样的生活想想就可怕。 即便要帮乌拉那拉氏,也要改善自己未来的生活,不能落得那般局面。 若没有足够的宠爱和地位,她谈何帮助四福晋? 想要改变武氏不得宠的命,就要好好拢住四阿哥的心。 如今四阿哥的后院除了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便只有李氏,宋氏和她三位格格。 宋氏和李氏是最早伺候四阿哥的,李氏最是得宠,如今已经有了身孕,是四阿哥目前唯一的子嗣。 四阿哥还年轻,对女色又不甚热衷,并无其他侍妾通房。 历来皇家过得好的女人,要么得宠,要么有孩子,要么有强大的出身。 出身算了,孩子她暂时不期待,就只能抓着宠爱了。 但如今府上有个正怀着孕的李氏,又得宠,想要干过这位,可不容易。 不过,李氏能被后来的年氏干倒,自己也并非全无胜算。 若她所记不差,李氏这是头胎,生的是女儿,怎么也要生个儿子才好封侧福晋的。 皇子府中,除了福晋,侧福晋是经过礼部册封,有正式冠服的,其他都是未经过礼部册封,没有正式名分的。 只有生了子嗣,才有机会封侧福晋。 在她多出来的记忆中,李氏和乌拉那拉氏斗了一辈子,乌拉那拉氏素来贤良,从不嫉妒小妾得宠,从而针对小妾。 但李氏恃宠而骄,没少下乌拉那拉氏这个嫡福晋的面子,还妄想让自己的儿子取代大阿哥弘晖。 更有后来大阿哥弘晖夭折,乌拉那拉氏认定是已有儿子的李氏所为。 若能让李氏再无法翻身,也算满足了乌拉那拉氏的心愿。 所以,于情于理,她和这位李氏都不可能和平相处。 四阿哥临走时虽说了赏赐她的话,也说了改天再来看她,但四阿哥忙,哪有空天天来后院? 便是来了,第一个也是去李氏那儿。 她一无李氏的宠,二无李氏肚子里那块肉,拿什么去争取? 没瞧那最早进府的宋格格都被压的没出头之日吗? 她一刚进府的,没什么根基,这日子难啊。 想到四阿哥方才说走就走,对小妾的态度也就这样。 恐怕在这位冷酷的四阿哥心里,侍妾格格就是个发泄的玩意儿和诞育子嗣的工具。 只有那位年氏是个真爱,可惜也没落个好结局。 就连为他劳心劳力的嫡妻,不也没得到他太多眷顾?临了落了个那样凄凉的结局。 这样一个人,能有多少的真心实意? 武静蕊揉了揉自己的小腹,祈祷不要这么快中招。 但她要得到四阿哥的喜爱,这是少不了的,上哪儿去偷偷弄药呢? 被发现可是了不得的。 在这样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想要好好睡一觉是很难的,但她累极了,很快就睡着了。 …… 翌日,酉时初。 武静蕊从睡梦中醒来,一时无法适应眼前的一切。 迷糊了会儿,才想起来,这里不是她的世界了。 如珠和似玉听到动静,进来服侍她洗漱,穿衣。 早膳在巳时,这会儿要先去给福晋请安。 听说福晋染恙,但小妾们还是要去请个安,尤其武静蕊初进府,按规矩,不能不去。 按往常,福晋酉时起身,先见了其余小妾,再处理内宅事务。 自打福晋嫁给四阿哥,府中事务都是由福晋全权打理,可见四阿哥对福晋的信任。 即便福晋膝下尚无嫡子,素有宠爱的李格格先怀了身子,也不曾影响了福晋的地位。 第3章 小妾互怼 若无记忆中那些事,武静蕊或许也会以为四阿哥对嫡福晋还是敬重的。 毕竟史上的乌拉那拉氏本就贤良,即便唯一的嫡子没了,也不曾动摇她日后的皇后之位。 但有了记忆中的一切,武静蕊恍然明白,有些事并非表面所见那般。 若当真得丈夫敬爱,乌拉那拉氏又何来的那些执念? 总而言之,堂堂四福晋,未来的皇后娘娘就是个打工的,还是吃力不讨好。 做了未来雍正的嫡妻,还真是苦命。 武静蕊身边有两个丫鬟,一个叫如珠,一个叫似玉,是内务府送来的。 院子里还有个管跑腿的小太监,叫李平的。 因为她一个人住一个院子,小太监李平只供她一人使唤。 这一点还是不错的。 一共这三个伺候的,可不可信另说,日久见人心,若可信,便可培养为心腹,日后行事也方便些。 前往正院的路上,武静蕊遇到了同去请安的宋氏。 “武妹妹这是去请安吧?”宋氏上前,亲热地挽起她的手,笑眯了眼,“武妹妹果然生的标志,听说昨夜四阿哥歇在你那儿,可还好?” 武静蕊脸一红,低垂了头,“我还好。” 见她羞怯的模样,宋氏笑容一窒,抬手捋了下鬓角的碎发,装作若无其事,“是吗?瞧武妹妹这身子单薄的,可要顾好自个的身子。武妹妹才十四吧?可真是花一般的年纪,惹人怜。” “宋姐姐谬赞了。”武静蕊很是害羞的样子。 宋氏拍拍她的手背,“武妹妹初来乍到,若无聊了,便来寻我,你我姊妹离得近,正好说说话。” 武静蕊点头应了,很是欢喜,“好啊。” 又过得片刻,宋氏脚步一顿,扭头看她一眼,抿嘴笑了,“武妹妹莫怪我多嘴,妹妹这般容貌,让人羡慕,也难免招人妒忌。得亏府上女人少,除了福晋,便是我与李妹妹。我,你是知道的,最是个和气的,见了武妹妹,高兴还来不及,至于李妹妹……” 她话音一顿,瞅她一眼,又笑了,“李妹妹也是个爽利的,只是如今怀了孕,难免脾气大些,武妹妹谨慎些便是了。” 武静蕊仿佛很是紧张,攥了攥手,勉强笑了笑,“多谢宋姐姐。” 宋氏握着她的手,继续往正院去了。 正院位于后宅的正中间,院外两颗槐树,遮天蔽日,甚是浓密。 三月里,院内种着一株玉兰,上面开着粉色的花朵,各个伸展着腰肢。 门口两个小丫鬟,其中一个丫鬟打开帘子,二人进了屋。 四福晋还在里边歇着,四福晋的陪嫁丫鬟玉树奉上茶和点心。 武静蕊和宋氏都谢了,宋氏问,“不知福晋身体如何?” 玉树答道:“福晋喝了药,正歇着,比前几日略好了些,劳烦两位主子久等。” 宋氏回了句“应当的”,玉树便又告辞进了屋。 宋氏摇头,“李妹妹竟还不来。”看向她,道:“武妹妹可瞧见了?福晋是个好性儿的,但有人仗着子嗣,不把规矩放眼里,这可就违了四阿哥的心了。” 武静蕊微笑不语。 李氏如此不尊敬主母,的确傲慢了些。 说到底,还是人家肚子争气,四阿哥又乐意宠着,旁人再不满又如何? 古代小妾就是如此,要么肚子争气,要么得男主子的心。 李氏能欺到四福晋头上,除了四阿哥的宠爱,不也是因为四福晋后来的儿子没保住吗? 当然,若换个厉害点的福晋,李氏未必敢如此嚣张。 “哟,妹妹们早来了?怪我来迟了。”李氏扶着丫鬟的手,款款而来,面上带着笑。 武静蕊起身,微颔首,“李姐姐好。” 瞧见李氏的那一瞬间,武静蕊使劲攥了攥手。 她感受到了来自乌拉那拉氏的敌意和厌恶,就连她自己面对眼前的李氏也无法心生欢喜。 宋氏没起身,皮笑肉不笑,“李妹妹可算来了。” 李氏扫了武静蕊一眼,抿嘴一笑,“妹妹果真花容月貌,不必客气。” 扶着腰身,缓缓落座,拿帕子拭了拭汗,道:“恕我来迟了,都怪这身子重,实在没法子。” 李氏的身子已经五个月了,走路的确艰难。 但瞧那脸色红润,气色好着呢,可不像累着的。 武静蕊默默吐槽,真夸张,然后默默压下了不喜。 宋氏抿嘴笑,话却带刺,“李妹妹怀了这么久,倒是每日一样的话,这孩子想来是个淘气的,日后可要好生教导了。” 四阿哥素来稳重,若子嗣过于淘气,必然不喜。 李氏脸一沉,忽地想到什么,嫣然一笑,“姐姐多虑了,哪个孩子不淘气?只要是爷的子嗣,爷的长子,爷断然没有不高兴的理。” 宋氏脸色微沉。 还没出来呢,就断定是爷的长子,真以为十拿九稳了? 宋氏好脾气道:“可别是个格格,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李氏哼了声,“不劳你费心。” 她嗜酸,怎可能不是阿哥?这个宋氏,惯会拿酸话气她。 武静蕊默默想着,这生儿生女的有什么区别?生儿子就这么重要? 再说了,生儿生女哪是几句话就能决定的? 真是一群无聊的女人。 宋氏目光一转,看向武静蕊,笑道:“往日府内清冷,如今又多了一位妹妹,日后再添几个子嗣,可是更热闹了呢。是阿哥,是格格,总是越多越好的,是吗?” 甭管你生的是男是女,新人总是源源不断的,你又能霸着爷多久? 你的孩子又能多金贵? 武静蕊暗道,你们俩吵嘴别带上我啊,我可不想掺和进去。 李氏脸青了。 这个宋氏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气她的。 此刻的李氏瞧武静蕊愈发不顺眼了。 宋氏就算了,样貌比不上自己,性子又木讷,惯会嘴上逞能的,对她无丝毫威胁。 这武氏可妥妥的一个狐媚子,模样不在自己之下。 若自个儿未怀孕还好些,断不会给这种人机会。 偏偏自己怀了孕,无法伺候,宋氏不行,武氏定会有更多的机会。 若武氏得了宠,再怀上子嗣…… 李氏越想越恼,越想越不高兴,肚子都隐隐不舒服了。 第4章 赏赐 恰好福晋的贴身丫鬟玉树走来,打破了紧张的气氛,“福晋不舒服,各位主子请回吧。” 李氏倏地起身,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武静蕊:“……” 这李氏,心态不行啊,这么容易就被气着了,这还是正院,就敢如此甩脸子。 果然是被惯坏的小妾。 气着了跋扈的李氏,宋氏很是得意,心情都好了不少,看武静蕊也愈发顺眼了。 “武妹妹,我们也走吧,得空了去我那儿坐坐。” 武静蕊起身,与宋氏一同出去了。 但她心里装了一件事。 未来的皇后乌拉那拉氏死了,此刻的乌拉那拉氏又染了病,是巧合,还是有什么关联? 生病是常有的事,但偏偏是此时,不得不让她多想。 想了半晌,武静蕊抛下了这些疑问。 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宋姐姐可知福晋是何病?怎会突然就病了?” 宋氏未曾多心,笑道:“福晋身子一向康健,不过是略有不适,福晋掌管着偌大一个皇子府的后院,又年轻,生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过几日想必就好了。” 武静蕊安了心。 也是,就算因为未来的乌拉那拉氏的出现,四福晋才病了,那未来的乌拉那拉氏已经消失了,又能带来什么? 刚回去不久,赏赐就到了,武静蕊忙起身迎了出去。 来的是前院的钱三宝,打了个千儿,命小太监将赏赐奉上,笑眯眯道:“这是四阿哥赏赐的,武主子请收下。” 虽说是刚进府的格格,但刚伺候了爷,就得了赏赐,谁也不敢小觑。 苏荃是四阿哥跟前最得力的太监,前院所有大小事都由他管着,给小妾送赏赐这种事无需他亲自来,吩咐手底下就成了。 成不成的,还要看以后。 便是这位武格格当真成了气候,也无需苏荃讨好的,除非对方有了子嗣,成了侧福晋,那才值得苏公公另眼相待。 不过,若李格格这一胎是个阿哥,便是最有望成为侧福晋的。 因此,对于这位武格格,没人会高看了去。 面上不差了就成。 武静蕊谢了恩,命如珠赏了钱三宝一块碎银,“多谢钱公公。” 钱三宝笑眯眯收了,藏在袖子里,腰更弯了,“武主子歇着,奴才这便回去复命了。” 送了钱公公离开,武静蕊打开绸布看了下赏赐,都是些布料首饰的,颜色样式不一,材质不算顶好,却很精致。 武静蕊心情甚好,让如珠收好。 说到底,后宅小妾过得如何,还要仰赖府里的男主子和女主子。 虽然去讨好一个古代的封建男人,有点憋屈,但一时的委屈隐忍,换得未来的海阔天空,还是值得的。 总归她只要顺利讨得四阿哥的欢心,再帮着四福晋固宠,让四阿哥将更多心思放在嫡福晋身上。 一来四福晋感激她,必定不会亏待了她。 二来背靠未来的皇后娘娘这颗大树,她也不必再委屈巴巴讨好四阿哥这个封建臭男人了。 总而言之,事情若成了,她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若不成…… 武静蕊叹气,只能往好处想了。 目前来看,四阿哥对她并无恶感,似乎还有点喜欢,她的所作所为还是初见成效的。 早膳还算精致,虽然初进府,又是个格格,但谁也不晓得能否得宠,不巴结,至少不能得罪了。 福晋是女主子,自然要紧。 李格格怀着四阿哥唯一的子嗣,奴才们个个捧着。 武静蕊的待遇比不得李氏,与宋氏相比还是不差的。 武静蕊用了早膳,歇了会儿,已是晌午。 正要去花园赏花遛食,就听说福晋病重,正院请了宫里的沈太医来。 李平打听得沈太医一刻钟后离开,福晋的情况不明,各院里都派了人去打听。 若是寻常之病,不会特意请了宫里的太医,可见情况不好。 无论是李氏,还是宋氏,对福晋的情况都很是关心。 一个盼着福晋就此一病不起,一个忧心忡忡。 福晋好着,李氏的气焰自然小些,若福晋不好了,李氏将更加嚣张,宋氏哪还有出头之路? 唯独武静蕊好吃好喝好睡。 乌拉那拉氏可是未来的皇后娘娘,这一病自然无须担心的。 申时正,四阿哥从宫里回来,听说福晋的情况,径直去了正院。 不多时,四阿哥从正院出来,先去探望了怀孕的李氏,陪李氏用了晚膳,然后就回了书房。 宋氏失望。 武静蕊有失望,有庆幸。 一边失望少了个讨好四阿哥的机会,一边庆幸自己不用费心费力伺候一个陌生的男人。 还真是矛盾。 翌日,武静蕊正由如珠伺候着梳头,就听闻李氏昨夜动了胎气,连夜请了大夫。 武静蕊一个激灵,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四阿哥呢?” 如珠禀道:“四阿哥听说后就过去了,后来一直留在李格格房中,早上才离开。” 武静蕊不解,这就奇怪了,李氏怎会突然动了胎气? 四阿哥又没留宿其他人房中,何至于生气? 莫非是装的? 但既请了大夫,便不大可能是装的。 想了会儿,武静蕊便不再关心。 反正李氏怎样与她无关。 武静蕊和宋氏都未去探望李氏,武静蕊是不关心,更不愿此时去招惹事端。 宋氏是因为李氏的胎安然无恙,心情不好。 却不知,李氏那儿发生了一件大事。 接下来,风平浪静。 当夜,四阿哥回府,径直去了武静蕊的房中。 武静蕊诧异,上前请了安,迎了四阿哥进屋,小心奉了茶。 “爷怎么来了?”武静蕊问出心中所想,她的确挺惊讶的。 李氏刚动了胎气,四阿哥不该继续去陪李氏吗? 虽然她不希望四阿哥去李氏那儿,但她好奇啊。 四阿哥皱眉,瞪她一眼,“怎么?不欢迎爷?” 好个表里不一的女人,先前还柔情款款,今儿就做出这副意外的表情。 若非惦记她昨夜受了罪,他会来看她? 小没良心的。 武静蕊忙垂了头,“奴才不敢。” 想了下,悄悄拽住他的袖子,嘴角扬了扬,又绷住了,道:“奴才很欢喜,就怕李姐姐不舒服。” 第5章 粘人的武氏 因为她的动作,四阿哥气顺了些,握住她的手,“她无碍。” 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当真无事。 即便李氏不舒坦,他还不能来这儿了?看着聪明,没想到是个不懂事的,看旁人的眼色作甚? 李氏今儿一天没出来,似乎在屋里静养,武静蕊不知情况如何。 既然他说无碍,武静蕊就放心了,免得他因李氏胎气的事不高兴,自己撞到了枪口上。 但她记着他上次的话,只敢抓着他的袖子,抬眼瞅他一眼,又迅速收回,又怯又羞的样子。 四阿哥心中一动,想起那夜,迅速搂她入怀。 他自己的女人,何须忍着? 上回因她小,不够尽兴,这次他发了狠,武静蕊受了番罪,哼哼唧唧撒着娇,连带求饶。 四阿哥又是受用,又是恼她。 过后,四阿哥瞅着她娇弱做作的样儿,满心不快散了个干净。 此次四阿哥没走,二人擦了身子,便双双躺下歇息。 武静蕊仍拽着他一根手指,娇弱欢喜地依偎进在他怀里。 四阿哥满心柔软,问她,“昨儿的赏赐可还喜欢?” 武静蕊娇声道:“奴才很喜欢,多谢爷。” 怀抱娇妾,娇妾又温顺娇憨,四阿哥嘴角扬了扬。 武静蕊轻声问,“爷不走了吗?” 四阿哥淡淡嗯了声。 武静蕊就抱住了他,脸颊贴在他胸前。 当真粘人。 四阿哥顺势搂住了她的细腰,默默想着,到底娇气了些,不过一日没来,她就如此惦记着。 …… 今日不必去请安,武静蕊多睡了一会儿,到戌时三刻才磨磨蹭蹭起来。 此时才觉得腰肢酸痛,难以忍受,果然,小妾是个体力活。 尤其后半夜又来了一次。 谁说四阿哥不近女色来着?这不挺热衷的吗? 这怕是个假的四阿哥。 记忆中,四阿哥对嫡妻要求甚多,少有柔情,对小妾,尤其是喜欢的小妾却格外宽容。 否则不会任由李氏如此嚣张。 李氏长在南方,典型的小家碧玉,读书不多,心胸狭隘,却娇艳伶俐,不论对旁人如何跋扈,在四阿哥面前始终做小伏低。 比之宋氏,要更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会审时度势,作死不会作到四阿哥面前。 大概四阿哥就喜欢这类有性格,作一点的女人? 果然,四阿哥对她的表现并无不悦,甚至格外喜欢。 总而言之,四阿哥就属于那种你让他高兴了,他会让你更高兴的,不难伺候。 但若让他不高兴了,你一定会更难受。 所以,别试图得罪一个小心眼的男人,哄着来是最好的。 可惜,乌拉那拉氏一辈子也没做到这样。 武静蕊用了些早点,到花园里散步,以她这不争气的身体,还是多锻炼为好。 府中尚无子嗣,福晋进府早,当时年纪尚小,不适合孕育子嗣,也就近一两年才与四阿哥同房。 武静蕊不禁同情这位四福晋,不谙世事的年纪,就成了皇家妇,既要辛苦打理中馈,还要看四阿哥这样的人的脸色,更要眼看着小妾得宠,可见有多辛苦艰难。 李氏比福晋进府早,得宠多年,这是头一胎。 宋氏之前怀过一个,没保住。 李氏肚子里的就是如今四阿哥唯一的子嗣,无论是男是女,都是金贵的。 倘若李氏怀的是儿子,便是庶长子,连李氏都要跟着水涨船高。 可惜,李氏这一胎是个女儿。 嫡长子是从嫡福晋肚子里出来的,此刻还没有。 三月里,春暖花开,花香扑鼻。 武静蕊在花园里走了会儿,就去了凉亭里坐着,暖风吹着,格外舒服。 李氏从另一边走来,隔着花木,瞅了眼凉亭里的人,“那是谁?” “回主子,那是武格格,您前些日子还见了的。”丫鬟冬儿小声道。 武氏? 李氏抚了下肚子,牵了牵唇角,扭头走了。 冬儿匆忙跟上去,“主子怎么不过去?您不是……” 不是不喜欢武格格吗?为何不趁机过去示威? 这可是好机会。 李氏轻描淡写,“无足轻重之人,何须理会?免得让那不长眼的人伤了爷的子嗣。” 区区一个武氏,有的是机会教训她。 凉亭内,似玉弯腰道:“主子,方才过去的似是李格格。” 武静蕊眯眼,朝那边看了眼,的确有个淡粉色的背影。 这就好了? 还能出来散心,看来不严重嘛。 武静蕊并未放在心上。 虽说乌拉那拉氏与李氏有仇,但她如今刚进府,犯不着和怀着孕的李氏对上。 李氏没过来正好。 武静蕊起身,又走了会儿,就回去了。 福晋病了,身为小妾,理应去探望。 午后,武静蕊便往正院去了,宋氏依旧先来,武静蕊第二,两个人先打了招呼。 然后李氏才到。 “哟,二位来得早。”李氏笑吟吟走进来,捧着硕大的肚子。 宋氏拿团扇摇了摇,闲闲道:“你还真来了,别怪我没提醒你,福晋还病着,你就这样过来,小心惹得福晋不高兴。” 李氏大喇喇坐在明间的椅子上,唉声叹气,“那又如何?规矩在此,我不得不来,何况,福晋大度,见了我只会高兴的,岂会生气?” 李氏腹中的虽不是福晋的孩子,福晋却是所有孩子的嫡母,四福晋素来贤良,的确是只会高兴的。 但那高兴皆是明面上的,谁不是心里门儿清? 尤其病中,谁还能显出高兴来? 这李氏是故意来膈应人的。 尤其福晋还病着,李氏却打扮得如此花枝招展,还踹着个那么明显的肚子。 怪不得乌拉那拉氏的恨意那样深。 武静蕊察觉到心里头一股强烈的怨气。 她心知,那是乌拉那拉氏遗留的情绪,忍了下,扭过头去。 宋氏也不再吭声。 她与李氏斗惯了的,明明自己先到四阿哥身边伺候,李氏却比她得宠,如今还有了四阿哥的子嗣。 不嫉妒都难。 偏偏福晋性子软和,又不愿惹得四阿哥不高兴,竟由着李氏日渐得意。 便是不甘心,又能奈何? 少顷,另一个丫鬟碧池走出来,屈了屈膝,道:“福晋请宋格格和武格格进去,李格格怀着身子,福晋担心过了病气,说让李格格先回去。” 李氏站起身,唇角轻扬,“福晋当真体贴,奴才多谢福晋。” 扫了眼宋氏和武静蕊,莞尔道:“就有劳二位帮我向福晋请安了。”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第6章 请安 宋氏嗤地一笑,“还真是装都不乐意装,愈发嚣张了。” 扭头走了进去。 武静蕊默默跟了上去。 她还没见过四福晋,记忆中那位人至中年,瘦骨嶙峋,老态毕露的皇后娘娘与眼前的女人仿佛完全是两个人。 即便此刻病着,脸色憔悴,精神却还好。 或是因为年纪尚轻,与武静蕊差不多大,未曾经历那么多磨难,眼睛中尚有许多善意。 “这位便是新来的武妹妹吧?模样是个好的,性子也安静。”四福晋靠坐在罗汉塌上,病体虚弱,看向身旁的一位嬷嬷,“李嬷嬷,把那支簪子给武妹妹吧。” 被称为李嬷嬷的人从妆盒里取出一支鎏金梅花簪,走到武静蕊面前。 武静蕊屈了屈膝,“谢福晋赏。”然后伸手接过。 四福晋微微一笑,露出几分疲态,“你们回去吧,我病着,这几日就不必来请安了。” 宋氏和武静蕊笑着屈膝,“福晋好好歇着,奴才就不打扰了,愿福晋早日康复。” 两个人一起走了出去。 走出正院,武静蕊不禁恍惚,里头的四福晋精神尚可,但不知怎的,她竟觉得福晋病的很重,不似表面那样好。 而且,脸色过分苍白,近乎透明,像是一尊没了生气的洋娃娃。 傍晚,风渐渐凉了。 武静蕊闲极无聊,在屋里绣兔子玩儿。 七扭八扭的,只瞧见一团白色,和两只长长的耳朵,和兔子有点像。 画画她行,绣东西,她承认自己不行,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 正绣着兔子的眼睛,一只手从鬓边伸过来,骤然将手里的东西夺去。 武静蕊唬了一跳,扭头看去,只见四阿哥皱着眉站在身后,一脸嫌弃,忙起身屈膝,“给四阿哥请安。” 四阿哥扔下绣绷,坐下,牵过她的手,看她被扎破的拇指。 “怎的如此不当心?”分明是关心的话,语气却平静,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武静蕊缩回自己的手,抿嘴一笑,“无妨的。” 见她笑的欢喜,四阿哥眸光一闪。 他问,“多大了?” 武静蕊垂了头,小小声,“十四了。” 虚岁十四,不满十三周岁,还是个孩子。 武静蕊在心里叹气,这万恶的旧社会啊。 “可识字?”四阿哥食指在桌上轻击,看着她,面上瞧不出情绪,只眸光渐深。 武静蕊绞着手指,垂着眼睫,道:“读过些书,不多。” 四阿哥伸手,攥住她的,轻轻一拽,武静蕊就扑进他怀里,双手一撑,撑在他膝上。 抬眼,诧异看着他。 四阿哥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抬起,捏住她下巴,盯着她惶惑的目光,“怕爷?” 昨夜不是很黏他吗?四阿哥顿时不高兴了。 武静蕊忙摇头,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扬唇,顺从地偎进他怀里,“奴才怎会怕?” 四阿哥冷淡的面容陡然浮现一丝暖意,却抬手拍了下她的背,训斥,“没规矩,谁准你如此的?” 武静蕊笑着,“奴才见了爷,自然就欢喜了,一时情不自禁。” 果真大胆。 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 但四阿哥并未生气,只是觉得这女人有点肆无忌惮。 谁给她的勇气? 苏荃已通知膳房将四阿哥的晚膳摆到这儿,膳食很快就来了。 四阿哥放开她。 武静蕊站起身,等丫鬟们摆好膳,四阿哥命她坐下,武静蕊才坐了。 半个时辰后,饭菜撤了下去。 有太监搬来浴桶和热水,四阿哥站起身,伸开双臂,目光牢牢看向她。 武静蕊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上前伺候他宽衣。 等到四阿哥进了屏风后面,如珠和似玉进去伺候。 武静蕊坐在外间,想着四阿哥是又打算留下了。 四阿哥留下是好事,证明她得宠,满府的下人都会高看她。 但坏处也有,一是怀孕的几率更大了。 二是昨夜才伺候了,到现在还不舒服着,她不认为自己还能承受。 怎么办呢? 按说李氏从前最得宠,但如今怀着孕,自然不行。 福晋病着,也不行,宋氏倒可以,但四阿哥貌似不怎么喜欢宋氏。 就算要四阿哥去宋氏那儿,也要在不得罪四阿哥的情况下。 一旦因为自己不愿伺候,惹怒了四阿哥,那她还不如忍忍。 总之,不能让四阿哥觉得她不乐意伺候,不能出口赶人。 要是这时候有人来找四阿哥就好了。 就算是李氏也成啊。 说曹操曹操就到。 武静蕊不经意看向外面,只见一个丫鬟匆匆走来,在苏荃跟前说了几句话。 若她所记不差,那是李氏身边的丫鬟,叫怜儿的。 苏荃听完,看向屋里,又收回目光,摆手令丫鬟退下。 武静蕊托着腮,心情忽然好了起来。 不一会儿,四阿哥穿戴妥当走了出来。 苏荃弯腰进来,禀道:“主子爷,李主子屋里的丫鬟前来,说李主子不舒服。” 四阿哥沉了脸,没说话。 武静蕊站起身,绞着手指,怯怯道:“要不,爷过去吧,奴才不碍事的。” 四阿哥看她一眼,没说话,大步走了出去。 武静蕊松了口气,又有点不舒坦。 李氏还真是不叫人省心。 若非她不愿太受罪,岂会便宜了旁人? 原以为四阿哥会留在李氏那儿,不料刚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四阿哥就回来了。 武静蕊刚沐浴完,散了头发,匆匆迎了出去。 四阿哥看她一眼,皱了皱眉。 武静蕊请了安,刚问了句“爷怎么回来了?” 四阿哥就大步上前,拽了她的手,进了里边。 武静蕊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有点怵。 四阿哥看出她的紧张,顿了下,还是继续。 良久,武静蕊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黑暗中,四阿哥拍了拍她的肩,“睡吧。” 然后就没了动静。 武静蕊不解,四阿哥竟然什么也没做。 她分明感受到他的冲动,总不会体谅她吧? 但又没有其他的解释。 无论如何,总归是放下了一块心事,暂时可以好好休息了。 武静蕊闭上眼睛。 却仍不忘伸手抱住他,紧紧贴着他。 四阿哥浑身一僵,浑身散发的低气压骤然消散,伸手揽住她的细腰。 武静蕊是被四阿哥的动作惊醒的。 此刻天还没亮,见他起了身,正由丫鬟伺候穿衣,武静蕊忙起身过去,接过丫鬟的活计。 第7章 德妃训子 昨夜她没付出劳力,这会儿可不能消极怠工,要多哄哄的。 四阿哥没拒绝,伸臂由她伺候,盯着她认真的表情。 拾掇好了,武静蕊也累出一身汗。 她这小胳膊小腿的,四阿哥虽然不大,但架不住人家长得高,她要够住还是很难的。 武静蕊的脸颊红扑扑的,眼睛亮亮的。 本就有一张漂亮的脸蛋,此刻这般情景,莫名有些动人。 四阿哥抱住她,昨夜忍着没动她,是体谅她年纪小,此刻面对她三番两次的引诱,如何还能坐怀不乱? 但他并未闹的太过。 四阿哥捏着她的下巴,盯着她红润的嘴唇,“晚上等爷过来。” 目光褪去了冷意,变得炙热。 武静蕊呼吸微乱,面颊红红,轻轻嗯了声。 四阿哥揉了下她的耳朵,才离开了。 武静蕊复又躺下,呼吸渐渐平复。 虽然穿越前一直单身,但活了二十多年,多少了解些男人的心思。 无论是何种男人,都喜欢主动些的女人,禁不住诱惑。 四阿哥也不能免俗。 表面再淡定,终究也是个男人,还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这时候的他对女人是不设防的。 刚用了早点,宋格格就登门了。 宋氏闺名妍华,所住的院子离她有些远,在后院的东边。 “妹妹过得好生惬意。” 武静蕊初进府,四阿哥就来了三回,皆留宿,只有一回是留在李氏房中。 许久未迎接过四阿哥的宋氏怎能不酸? 但她想到昨夜李氏巴巴地装病请四阿哥过去,四阿哥却未留下,而是回了武氏这边,想必李氏的脸都青了,她就一阵痛快。 哼,有朝一日,李氏也能享受到这般待遇了。 虽说有李氏怀了孕,无法承宠的缘故,但李氏素来霸道,怎能受得这般委屈? 只要武氏能多得宠些时候,李氏就会一直生气,指不定…… 宋氏收回心思,言笑晏晏,“武妹妹这般容貌性情,难怪爷喜欢。” 没想到宋氏会大老远来这儿。 武静蕊请宋氏落座,命人上茶,笑道:“宋姐姐过誉了,不过是妹妹初进府,四阿哥怜惜几分罢了。” 此话是谦虚,却也是事实,四阿哥对她的心思能维持多久,谁也不知晓,不过是赌罢了。 她也意外四阿哥会丢下怀着孕的李氏。 虽然李氏极有可能是装的,但毕竟怀着四阿哥唯一的子嗣,四阿哥多少该顾虑些。 不过,管他如何呢,总归四阿哥会记挂着她,也是好事。 宋氏打量眼前的武氏,虽然年纪尚小,却初露风姿,肤若凝脂,皓齿蛾眉,唇不点而朱,当真是个美人。 她低眉一笑,或许这武氏真能成为李氏的对手呢。 有的好戏看了。 “妹妹进府是喜事,可偏偏福晋于此时抱恙,难免冷落了妹妹,好在爷顾念妹妹初进府,妹妹千万要宽心。福晋性子宽厚贤良,日后定会善待妹妹。” 武静蕊颔首,道:“妹妹省得,说来此事还真不由人,福晋有恙,我亦忧心,只望福晋早日康复,我好郑重向福晋奉一杯茶。” 小妾进府,理应向嫡福晋敬茶,方过了明路,这是规矩。 但福晋病中虚弱,上次一见,并未有机会敬茶。 只有等福晋病体痊愈,才能奉上这一杯茶。 谁能想到福晋会于此时生病呢? 原以为是小病,没想到竟累得宫里的太医进府一趟,瞧着不似能轻易好的。 她倒不急于给福晋敬茶,又不是古人,怎会喜欢与人为妾,低人一头的感觉? 只是福晋不好,她就没机会接近四福晋,获取四福晋的信任了。 …… 永和宫 德妃乌雅氏摔了眼前茶盏,怒容满面,“她是何意?本宫前脚送了武氏入府,她后脚便病了,这是不满本宫的安排不成?素日里瞧她谨慎恭敬,贤惠大度,感情尽是装的。你也无须再为她说好话,想来她对本宫早已心存不满,如今终于装不下去了。” 底下南官帽椅上坐着坐姿挺拔,眉头紧皱的四阿哥。 眼瞧德妃动了真怒,竟说出如此之话,四阿哥待要说什么,又不好违逆,只有沉默。 倒是德妃身边的连嬷嬷眼见宫女收拾了茶盏碎屑,匆匆退了下去,便柔声劝道:“娘娘息怒,四福晋素来贤良,府中尚有其他两位格格,也不曾见四福晋不喜,又怎会在新人刚入府时就故意称病?何况,有沈太医的话为证,四福晋只是太过劳累,一切皆是误会。” 虽然身为德妃身边之人,理应顺着德妃的话,但连嬷嬷也算了解四福晋的为人,断不是如此心胸狭隘之人。 四阿哥是德妃的亲生儿子,在亲生儿子面前说儿媳妇的不是,多少会令四阿哥面上无光,也影响了这对母子间的感情。 德妃面上无一丝好转,“早不病,晚不病,偏偏这时候病了,呵,什么太过劳累,不过两个格格,连个子嗣都没有,何须她费心?若因这点子事劳累了,只能说她不堪大用。” 可见是气狠了,德妃竟说出如此不留情面的话。 得亏四福晋不在场。 但四福晋不好,也是打四阿哥的脸。 连嬷嬷不好再说什么。 四阿哥沉着脸,没说话,德妃瞧见他这副模样,愈发气恼,又不好太过,重重地哼了声,“乌拉那拉氏是你的福晋,平日里好生劝告她些,莫要小肚鸡肠,失了皇家体面。” 顿了下,又道:“说到底,嫡子还是出于她膝下,旁的人如何,不会影响她半分,叫她好好将养,诞下嫡子,便是为你争了光了。” 似乎只有嫡子才能叫他堂堂四阿哥脸上有些面子。 四阿哥面沉似水,没说反驳的话,恭敬地答应了。 德妃脸色缓和了些,重新端起一杯茶盏,抿了口,又道:“要顾着嫡子,但武氏初进府,亦不可冷落了。无论嫡子庶子,皆是要紧。你也别尽顾着旁的事,读书办差重要,后宅亦不可松懈,本宫瞧你那福晋年纪还尚轻,不可独当一面,如今她既病了,便暂且换个人替她看顾着些,莫要让府上乱了套。” 第8章 四爷不高兴了 武氏是德妃做主赐给四阿哥的,四阿哥从成了婚,已有四年,至今尚无子嗣。 四福晋入府时年幼,德妃不好太过苛刻,但如此下去也不是事。 原指望着李氏和宋氏能够争些气,不曾想,到了如今,竟只有李氏一人怀上了。 还不知是男是女。 她膝下的两个儿子只有四阿哥成年,德妃怎能不关心? 正好李氏怀了孕,不便伺候,四阿哥府上只剩宋氏一个小妾,不免冷清了些。 是以此次选秀,德妃便做主将武氏赐给了四阿哥。 四阿哥一一应下了,才告辞离开。 走时脸色不佳。 直到晚上回了府,四阿哥胸中依旧堵着一口气。 先去看望了福晋,见她依旧病着,不由更添烦躁,简单安抚了几句,便离开了。 思及早上对武氏所言,便抬脚去了武氏那儿。 “给四阿哥请安。”武静蕊欢欢喜喜请了安。 四阿哥皱着的眉头松了些,握住她的手,坐到一边。 因福晋病着,武静蕊今日穿了件藕色的旗装,头上只簪了一支玉兰花簪,清淡素雅,单薄的衣裳显出纤细袅娜的身姿。 可惜年纪小了些。 四阿哥想起额娘的话,不以为然。 武氏初进府,年纪又小,一时半会儿无法受孕,少不得要等些时候。 福晋又病着。 他不怪福晋无子,谁叫福晋嫁他时太小?他哪里会等一个年幼又体弱的福晋给她生嫡子?只好多宠幸李氏。 李氏有了孕,可惜不是嫡子。 好不容易等到福晋可以给他孕育嫡子,却又病了。 虽说他还年轻,但他更盼着早日得个嫡子。 罢了。 四阿哥抚着她的腰,“爷还没问你,奴才们伺候的可好?福晋病着,有些事处理不当,你多忍忍。” 院子里伺候的奴才倒是不曾少了的,就是该得的一应物事有无短缺。 按理他无需过问此事,便是福晋病着,手底下也还有人,暂且能应付些。 何况,一个格格,再短缺又能少了多少? 福晋不日便会痊愈,委屈不了多久。 但他瞧着武氏白嫩的脸庞,天真的笑颜,就见不得她受委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武静蕊摇摇头,“奴才不缺什么,一切都好,多谢四阿哥关心。” 吃穿用度虽不多,但暂时够了,正院还是送了些穿戴的衣裳和首饰的。 四阿哥便不再多问,大不了他再着人送些赏赐过来。 眼下,却是有其他事。 四阿哥不再犹豫,一把抱了她,往里走去。 武静蕊有点懵,还没用膳呢,这么急的吗? 她还饿着呢。 但她不敢吭声,忍受了一波狂风暴雨。 待风平浪静,武静蕊一边在心里大骂,一边弱唧唧抱着他撒娇,“爷这是怎么了?” 一看就是在哪儿受了气的,劲儿狠着呢。 偏偏她还不能发火。 谁叫她地位低下,就是个妾,受了委屈也不能说的。 四阿哥拉她起来,叫膳房送来膳食。 这个时辰,小妾自然没有热的饭菜了,只有剩菜和点心的。 但四阿哥有啊。 谁敢委屈了四阿哥的五脏庙?多晚都得准备着。 武静蕊以为错过了晚膳,好在四阿哥在,她还能跟着蹭点儿,不至于饿肚子。 再是想要保持仪态,也忍不住狼吞虎咽了起来。 四阿哥发现这武氏有些意思,李氏初次伺候他都不敢那般做,她却做的驾轻就熟。 瞧着憨直,骨子里却是个勾人的。 不论这武氏怎么不老实,只要别的方面有分寸,他都可不计较。 四阿哥不容她吃饱,就又拉着她回去了。 武静蕊委屈巴巴拽着他的袖子,“爷,奴才累了。” 声音娇软如蜜糖。 四阿哥眉头一紧,盯着她,“想要爷放过你?” 武静蕊小鸡啄米般点头,挽住他的胳膊,撒着娇,“爷好歹心疼奴才一下。” 四阿哥抿着唇,有些不快,但瞧她这副可怜模样,又不好拉下脸强迫她。 他想要便要,哪个女人敢说累的?不仅不敢说,还要高高兴兴地接受。 断没有让他委屈自个的。 眼前的女人仿佛认定了自己不会恼了她。 呵,胆子不小。 四阿哥盯着她,白皙的面颊,渴求的目光,披散的长发,娇嫩的肌肤,无一不吸引着他。 他有冲动,却也能忍,眼前的女人的确还小,或许真是累了? 既如此,即便自己仍不满意,也不好强迫她。 否则还不让一个小妾看轻了去? 他是四阿哥,岂会这点定力都没有?即便她伺候的好,让自己喜欢了,难道就离不得了? 笑话。 四阿哥冷着脸放过她,起了身。 见他似乎生气了,武静蕊眨巴了下眼,忙起身从后抱住他。 四阿哥的脸色顿时更冷了。 武静蕊的声音饱含委屈,“爷要走吗?” 四阿哥扭过头,声音微冷,“武氏,别以为爷会纵着你,想要爷留下,就乖乖听话。” 进了这府,就是他的女人,他想要如何便如何,岂会容她由着脾气? 武静蕊看出来了,四阿哥的确不高兴了,未必因为自己。 但他既然来了这儿,就是想要高兴的,自己让他不高兴了,那怎么成? 他是皇子,只有女人让他高兴的,哪有他哄着女人的? 武静蕊犹豫片刻,默默将手放在他的手背上,声音更软了,“爷息怒,奴才错了。” 四阿哥扭头摁住她,下手愈发狠了。 现在的四阿哥就是个青春期叛逆的少年,脾气暴躁,阴晴不定。 断不能叫人违逆的。 武静蕊只得忍着,顺着,讨他欢心。 天边渐渐泛白。 武静蕊抱着被子,闭着眼,懒怠动弹。 四阿哥起身,扭头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儿,来之前的憋屈恼怒一扫而空。 此刻的他心情甚好,俯下身,轻拍了下她的肩,“好好歇着,爷再让人送些赏赐过来。” 一顿受罪,就换来一些赏赐,武静蕊很不乐意,也很委屈。 但她只能接受,“多谢爷。” 四阿哥心知肚明,顿了下,道:“爷再让人送些药过来。” 当真娇弱了些,往后可怎么好? 四阿哥不觉得自己过分,他已经格外隐忍了。 他完全不必顾虑她的。 武静蕊起初不明白,后来懂了,拿被子盖住脸,在心里骂了无数句禽兽。 第9章 内宅权利 甭管她再郁闷,这在旁人看来,都是令人艳羡的。 连身边的丫鬟也替她开心。 如珠和似玉伺候她沐浴,笑着说,“四阿哥可真喜欢主子,一大早,赏赐就来了。这几日除了福晋那儿和李格格屋里,四阿哥可没去过别处,都是在主子这儿留宿的。” 四福晋病着,李氏有孕,倒是便宜了她这个新进府的格格。 也可见宋氏有多不得四阿哥待见。 连着几天,四阿哥没一次去宋氏屋里的。 但武静蕊也有自己的烦恼。 虽然刚来没几日,她却已经摸出了四阿哥的脾气,以自我为中心,不容人违逆的。 符合古代男人的思想。 何况,她的身份就是个妾,妾要什么人权? 只这么几日,她就已经疲于应付了。 再来几日,她这身子骨是否受得住都是个问题。 偏偏四阿哥完全不是她以为的那样不近女色。 稍微露点不愿就要生气的,这日子哪里美了? 武静蕊愁啊。 不付出一点劳力,就想轻轻松松得到自己想要的,那是不可能的。 只能继续忍耐。 但好歹也来个人帮她分担一下啊喂。 宋氏年纪不算大,也不丑,四阿哥怎么就不去呢? 人家有那么面目可憎吗? 她都替宋氏觉得委屈,年纪轻轻就失了宠,未来一辈子咋整? 武静蕊仰着头,闭着眼,将温热的水淋在肌肤上,舒服,又有些许刺痛。 因为昨夜的荒唐,她仍旧不舒服,尤其碰了水,就更难受了。 这具身子还小,哪里能承受那么多? 好歹叫她歇个一日两日也好啊。 真是的,四福晋还病着呢,四阿哥倒好,一点不在意,依旧爱咋地咋地。 说到底,这嫡福晋当的也够窝囊的,又苦又累,还要忍气吞声。 这要换未来的八福晋,怕是一天虐她三四回都是轻的。 武静蕊整理了关于乌拉那拉氏的记忆,又从贴身丫鬟口中了解了一些信息。 太子有了太子妃,大阿哥早已娶了嫡福晋,三阿哥尚未成亲,其他皇子更小了。 是以,四福晋的妯娌只有太子妃和大福晋两位。 太子妃不说,大福晋脾气温和,虽然这些年近乎独宠,但也算贤良淑德。 比上,四福晋年纪最小,比下……尚无可比之人。 四福晋的确只有更贤良的,不能先出了这个头。 是以进府后一直循规蹈矩,从不惹事,在宫里的声誉极好。 但到底年轻,竟被一个宠妾踩到头上,如今宠妾有了孕,四福晋的肚子还没动静。 毕竟是四阿哥的第一个孩子,碍着贤名,四福晋更不敢对李氏如何了。 总结两个字,就是憋屈。 更憋屈的是未来自己唯一的儿子没了,还要眼睁睁看着其他女人一个个生下自己丈夫的孩子。 还要视若亲生。 总之就是四阿哥渣,四福晋太懦弱。 而四福晋懦弱了那么多年,不知怎的,临死反倒激发起了那么大的怨念。 一辈子的隐忍,一辈子的恨意,怪不得那样深刻。 不过,幸好此时的乌拉那拉氏还是最初那个贤良懦弱的四福晋。 和这位打交道应该不难。 武静蕊只盼着四福晋早早康复,她好尽快去向四福晋投个诚,表下心意。 武静蕊左思右想,要让从前那个对四福晋冷若冰霜的四阿哥爱上四福晋,这是个高难度的工作。 她甚至不认为一个刻薄寡恩,一心争权夺利的皇子会爱上一个女人。 至于宠爱,历来被皇帝宠爱的正妻少之又少,就算那什么传闻爱新觉罗家的皇帝都是情种,那被宠爱的也从来不是皇帝的妻子。 只听说过宠妃妖妃,可从未听说过什么宠后妖后的。 这就有点难为她了。 她最多就是让四阿哥对四福晋好一点,尽她最大的努力。 等到她有了地位,有了宠爱,再把这一切拱手给了四福晋也无不可。 没了那些对四福晋有威胁的女人,四福晋就不必担心不得四阿哥喜欢了,不是吗? 她也不会跟四福晋争。 她会尽职尽责,去达成乌拉那拉氏的愿望,她只要生命不被人威胁,在四福晋的感激和庇护下有个安身立命之处,四福晋肯让她享些福,日子不那么憋屈就好了。 她的要求真的不多。 但愿乌拉那拉氏仁慈一点,别动不动向她发火,拿她泄愤。 也或许是四阿哥这几日对她的宠爱,乌拉那拉氏竟然不曾再折腾她,变得安分了许多。 “主子,该上药了。”耳边传来如珠温和的声音。 武静蕊起身,回到里边床榻上,裹着被子,由如珠在裸露的肌肤上抹着药。 清凉的感觉瞬间袭来,冲淡了些疼痛,武静蕊蹙着的眉头松了些,舒服地直叹气。 说来原主的肌肤挺不错的,到底年轻,水嫩光滑的,她看着都羡慕。 能够拥有这样年轻水嫩的肌肤,她还是挺高兴的。 但此刻多了些瑕疵,她的心情就不美了。 都是四阿哥那个不知轻重的。 不过,四阿哥还知道让人送药来,可见还是有些良心的。 “今日外头可有什么消息?”武静蕊闭着眼,懒懒问道。 似玉嗫喏道:“回主子话,今早……四阿哥吩咐,福晋病着,暂时由李格格和宋格格代为打理内宅事务。” 武静蕊一下子精神了起来。 李氏和宋氏? 按理说,这是个很正常的决定,毕竟福晋的病瞧着短时间内无法痊愈。 内宅的事却不能没人管。 李氏和宋氏都是进府多年,有资历了,如此安排不能说不妥当。 但对四福晋就不是好事了。 虽说四福晋病着,但谁希望自己病中被人夺了权利? 还是李氏那个女人。 尽管这只是暂时的,早晚会还回去。 对武静蕊也不利。 宋氏她不怕的,李氏会不会借此机会暗中打压欺负她,就说不准了。 据她所知,李氏素来小气,不允许旁人得宠的。 但愿李氏顾忌些胎儿,不愿劳心费力。 想来这也是四阿哥让宋氏与李氏一起分担的原因。 对付李氏非短期之功,得慢慢来,急着和李氏针锋相对可不好。 何况人家还有着子嗣,就更动不得了。 第10章 和李氏斗嘴 风和日丽,碧空如洗。 歇了半日,闲着无聊,武静蕊前往宋氏屋里做客。 她初进四阿哥府,只有宋氏一人能说的上话,稍稍能解些闷,顺便探听些情况。 宋氏恰好在,不过气氛有些不好。 还未进屋,就瞧见宋氏坐在正对门口的椅子上,胸脯起伏,脸色铁青。 其中一个丫鬟收拾了地上的碎瓷片,匆匆出来,另一个丫鬟正在安抚宋氏。 见她进来,宋氏勉强收了脸上的怒火,起身迎她,“妹妹怎的来了?” 笑容僵硬,语气却分外亲和。 武静蕊关心,“姐姐怎么了?可是心情不好?” 宋氏请她坐下,自己也落座,叹道:“我如何能心情好了?” 看她一眼,亲自倒了杯茶,递到她面前。 武静蕊忙接过,道了谢,低头抿了一口,放下茶杯。 宋氏又叹了声,“妹妹不知晓,爷今日说要我与李妹妹一同打理内宅,我也是实在闲的很了,若是能为福晋分忧,也是一桩幸事。不曾想,唉。” 见她表情不愤,武静蕊猜测是与李氏有关。 莫非是李氏给她气受了? 果然,宋氏咬一咬牙,道:“这李氏忒是霸道,我是一句话也插不上口,她竟是将所有事都揽了过去,还出言讽刺于我。四阿哥刚把内宅之事交给我们二人,本应齐心协力,可我瞧着这李氏竟是迫不及待……” 话一顿,用帕子掩住嘴轻咳了声,声音弱了些,“我也不是惦记这些权利,只不过李氏怀着孕,一味如此,岂会不出差错?她这性子也着实是要强了些,以前还收敛些,也不知为何,今日竟如此咄咄逼人,连福晋的人都被她压的没了话。” 武静蕊惊讶之余,暗忖,李氏这是一朝得志,尾巴翘上天了? 福晋只是病了,总是要好的,这就迫不及待揽权。 福晋自然不会将权利放心交给小妾的,必定派了身边信任的人协助。 也是防止小妾借机揽权,收买人心。 福晋身边都是帮着打理中馈多年的人了,便是旁人再插手,也影响不了什么。 但这李氏竟如此大胆,连福晋的人都不给面子了。 还是仗着福晋不敢拿她如何? 宋氏又道:“也不知这李氏吃了什么药,分明是第一次接触内宅事务,竟熟稔至此,一件件事安排的妥妥帖帖。啧啧,那气势,比福晋也不弱的,那些奴才们可是大气也不敢出,比面对福晋时还老实呢。” 话落,那表情也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气愤难平。 武静蕊更是纳罕,李氏虽进府多年,但不过是个小妾,没资格沾染府中事务的,这应是第一次接触,怎会如此熟稔与嚣张? 将福晋置于何地? 但凡福晋气量小点,怕是要被气的病情更重了。 武静蕊直觉李氏的行为不太正常。 就算此刻接触了,也不过一时的,如此出头又有何益? 不仅于她无益,还容易惹人话柄,更招致福晋的打压。 “莫非是李姐姐以前闺中时管过这类事,是以熟悉些?宋姐姐不必放在心上,想来李姐姐是一心想要打理好中馈,讨爷欢心呢。” 武静蕊柔声劝慰。 宋氏点点头,“也许吧,哼,她既然抢着要做,就由着她好了,总归是她自个儿急功近利,万一出了差错,怨不到我身上。” 见武静蕊单纯惬意的样儿,宋氏就笑,“正好像你一样,落个清闲,不比什么都好。” 武静蕊笑盈盈道:“宋姐姐打趣我呢,我是什么都不懂,什么也比不上两位姐姐,只能吃吃睡睡的,李姐姐怀着孕,宋姐姐还是要能者多劳的。” 宋氏摆摆手,“我对这些可没兴趣,谁不想过清闲日子?不过是四阿哥嘱咐,我不好偷懒罢了。” 武静蕊抿嘴笑。 这话是真是假,与她无关。 又坐了会儿,武静蕊就告了辞。 路上正赏着花,迎面就遇见李氏,武静蕊避无可避,笑着打招呼,“李姐姐这是来散心的?” 李氏抬手理了下鬓角,掀了掀唇,“武妹妹好生悠闲,这是打哪儿来?” 武静蕊实话实说,“刚从宋姐姐那儿回来。” 李氏上下打量她,眼中闪过狐疑,哼道:“你倒是瞧得上她。” 这话说的,她就该瞧不起宋氏吗? 武静蕊没答。 李氏摇了摇扇子,道:“进府几日,妹妹倒是愈发容光焕发了,这张脸还真是个招人的,一身狐媚子气。” 武静蕊抿了抿唇。 好个李氏,一见面就如此不客气。 武静蕊浅笑吟吟,“比不得李姐姐,妹妹这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这方面,她很谦虚的。 李氏脸一沉,眼中嗖地冒出寒光。 “呵,还是一样的招人恨,等哪一日撕了你这张嘴,看你还如何猖狂。”李氏拿眼刀剐了她一下,绕过她就走。 武静蕊轻笑,“李姐姐身子重,千万小心了,别因一时之气伤了身子,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李氏倏地捏紧了扇柄,狠狠瞪过去,“你敢咒我?” 武静蕊一脸无辜,“妹妹不敢,妹妹只是提醒姐姐,关心姐姐罢了,李姐姐莫要误会。” 李氏牙根紧咬,满目毒恨,气冲冲地走了。 武静蕊叹了口气。 她真是好心,再如何讨厌李氏,孩子是无辜的。 提醒她少动气错了吗? 真是不识好人心。 武静蕊拍了拍胸口,喃喃,“别气,别气,小心气坏了身子,这不是帮你出了口气吗?” 她也很无奈。 一见到李氏,她就压不住体内的暴躁,这乌拉那拉氏可一点也不温和,忍耐力也差劲。 “主子,您在说什么?”如珠一脸迷茫。 武静蕊忙道:“没什么。” 如珠哦了声,脸上闪过气愤,“主子别生气,李格格出口骂您,是她不对,主子爷知道了定会为您出气的。” 她还没气,这丫头倒受不了了。 不过是被骂了句狐媚子,这分明是夸她长的好看,有什么好气的? 她该高兴才是。 虽然李氏的话的确有些不妥,她是狐媚子,四阿哥是什么? 武静蕊有点想笑。 她不生气,可有人不高兴,武静蕊愁容满面。 第11章 留宿前院 她一点也不喜欢和一个女人争风吃醋。 偏偏不得不去做。 武静蕊想起李氏方才的话,似乎哪儿不对,什么叫“还是一样的招人恨”? 她与李氏分明才见了两回,之前她可从未气过李氏。 四阿哥如此急切地让李氏和宋氏接手内宅事务,当真令人惊讶。 虽说府上无侧福晋,但好歹还有福晋身边那些得脸的嬷嬷,就算福晋病着,这些人也都比李氏和宋氏有资格和经验。 以李氏和宋氏的身份,着实够不上的。 四阿哥不是如此没分寸的人。 记忆中,乌拉那拉氏为四福晋之时,四阿哥从来不曾让旁的小妾插手过中馈。 是以乌拉那拉氏的地位一直很牢固。 武静蕊不懂,也未再猜测,直到四阿哥回了府,不久,前院来人请她过去。 “武主子,四阿哥请您过去呢。”前院来的太监哈着腰,一脸谄媚。 武静蕊换了身豆绿色的旗装,娇嫩袅娜,缓步去了前院书房。 这里是四阿哥办公之处,可想而知,这样的地方不是后宅小妾能轻易来的。 难怪去请她的太监一脸谄媚。 武静蕊进了书房,先露出笑,朝书案后的四阿哥行礼,“给四阿哥请安。” 四阿哥抬眼,执笔的手放下,道了声“免礼”。 武静蕊起身,局促又羞怯地站着。 四阿哥绕过书案,握住她的手,另一手放在她纤细的腰上,低头看她。 不过一日,竟有些想她了,迫不及待叫她过来。 此刻她这般娇怯的样儿,着实惹人怜爱。 被他搂上的一瞬间,武静蕊的身子蓦然僵住,双手抵在他胸前,抬起眼眸,水灵灵的眸子看着他,“爷,您这是做什么?” 瞧出她的窘迫和不安,四阿哥不禁有些好笑,真当他是那种什么也不顾的人了? 再如何惦记,还是清楚她身子不适合再接受他的怜爱。 四阿哥遗憾地想着,揉了揉她的腰,低声问,“还疼?” 武静蕊面红耳赤,低垂了头,轻嗯了声。 四阿哥贴着她的耳朵,道:“今儿个爷不动你,晚上留在前院。” 武静蕊瞪大了眼,片刻,讷讷道:“爷……这……这不妥吧?” 四阿哥眉头一挑,“有何不妥?” 武静蕊两手拽着他的衣服,嘴上却道:“奴才……奴才惶恐……” 四阿哥皱眉,又察觉她的动作,心里的不满散了些,语气依旧不快,“爷要你留下便留下,何须多话?” 不过要她留下,有何惶恐的?四阿哥有些不耐。 “福晋还病着,何况,何况……”武静蕊却依旧不安,说话磕磕巴巴的。 话是如此,她的动作却对他表现出了满满的依恋,两只手紧抓着他的常服两侧,道:“奴才感激四阿哥垂怜,也很欢喜,只是怕旁人不高兴,以为奴才……” “以为什么?”四阿哥眉头皱的更紧,万没料到,不过要求她留在前院,竟招致她如此大的反应。 “可是有人说了什么?”四阿哥眉心一沉。 武静蕊忙摇头,眼睫颤着,弱弱道:“没什么,奴才只是害怕,与旁人无关。” 四阿哥岂会相信她的话? 见她不肯说,也未多问,片刻,他淡淡道:“福晋那儿,无需在意,是爷叫你留下,福晋不会有异议。” 女人娇美的面上却无轻松,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四阿哥不喜,总觉得少了前几次见时的胆大和自在,多了些心事。 “在爷这儿,无须担惊受怕,爷叫你如何便如何,你只管如过去一般。”四阿哥沉声道。 武静蕊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唇角挽起,“爷对奴才真好。” 四阿哥一把扶上她的肩,冷下脸训斥,“不许没规矩,松开。” 武静蕊在他胸前蹭了蹭,这才退开,惹来他不快的瞪视。 切,真是表里不一,喜欢就喜欢嘛,装什么凶巴巴? 四阿哥背着手,冷着脸,“以后不许再如此没规矩,记着,这里是书房,不是你讨好献媚之处。也不许违背爷的话,不许再理会旁人。” 这女人太为所欲为了,该好好管管。 若纵容了她,还不翻了天? 武静蕊揉揉耳朵,心道,果然是皇子,要求恁多,还表里不一。 一边喜欢,一边又训斥,搞什么啊? 还有,分明是他先没规矩的,这变脸真够快的。 “今儿去了哪里?”四阿哥让她帮着磨墨,自己执起笔,写字,仿佛随口问起。 武静蕊顺口道:“去见了宋姐姐,回去的路上遇见了李姐姐……” 话至此,忽地顿住,忙又笑道:“说了几句话,奴才就回去了。” 四阿哥似乎也没在意,淡淡嗯了声。 武静蕊欣赏着四阿哥的字,羡慕不已,她要是也能写这么好看的毛笔字就好了。 可惜,她没耐心。 看了会儿,武静蕊不小心打了个哈欠。 四阿哥停笔,叫了晚膳。 二人一起用了晚膳,武静蕊随四阿哥去了另一间屋子,离书房不远。 下人已备好热水,武静蕊上前伺候四阿哥脱了外袍,只剩寝衣,便随他进了东梢间。 其他人鱼贯退下。 沐浴的过程中,武静蕊始终脸红心跳不已。 并非动心,而是正常反应。 毕竟是第一次伺候一个男人沐浴,略有不自在,先前都是丫鬟伺候他沐浴的。 何况对方还有如此好的身材,简直令人无法抵抗。 之前即便是晚上,碍于脸皮薄,她也不曾认真看过。 此刻,不知是被水汽熏的,还是羞的,她有些头晕目眩,扭过脸,不敢看,还是忍不住有些腿软。 武静蕊暗骂自己没出息,至于吗?像没见过男人似的。 过后,武静蕊为他换上干净的寝衣,进了西梢间休憩之处,里面有一张很大的拔步床。 四阿哥扫她一眼,武静蕊主动靠近。 …… 另一间屋子,李氏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拨着油灯的灯芯,目光轻飘,嘴唇紧抿。 雪白的肌肤在幽黄的灯光映照下显出几分暗沉。 丫鬟怜儿道:“主子,就算武格格被接去了前院,您也别难过,不过是个新进府的格格,过些日子,四阿哥就没了兴趣,您又何须为她伤着您腹中的胎儿?” 第12章 给爷生个阿哥 李氏怔然片刻,扬了扬唇,“我有何可担心的?” 她望向窗外,眸光微凉,“无足轻重之人,得意不了几日,有何资格叫我放在眼里?” 若是过去的李氏,或许会在意。 此刻嘛。 李氏唇角的笑透出讥讽。 武氏?有何能耐?不过是几日的鲜妍。 很快便什么也不是了。 可笑,那武氏此刻想必沾沾自喜,却不知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是地上的泥,不配与她作对的。 李氏,闺名桃宜。 名字很美,却未曾拥有一份如愿的人生。 她的一生前半部分得意,后半部分寂寞苦楚。 却未想到,人生竟真能重来。 重来一次,她的人生不会就此落败,她的路还很长,还有很多的福,她一定要比任何人过的都好。 她不相信,她能斗过皇后,却争不过一个年氏。 不,年氏不足为惧,有一人才是最为阴险的。 与那人相比,武氏不过一个跳梁小丑。 她压根不曾放在眼里。 “还真是意外,四阿哥竟会突然将内宅之事交予我和宋氏,想来福晋的病不轻。宋氏是个草包,不过,福晋……” 李氏的眼中涌起狐疑。 福晋一病,她倒盼着福晋一病不起,可惜,福晋不会有事。 但今日瞧着,福晋的病不容乐观。 可惜她打探不到太医的话,无从知晓。 但她清清楚楚地记得,福晋年轻时不曾有过大病,直到当了皇后,身子才愈发不济。 李氏眸中闪过阴翳,双手紧攥。 若有机会,她恨不得立刻除去乌拉那拉氏。 若非那个女人,她的弘时又怎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等着瞧吧,握住了中馈,就是狠狠打了乌拉那拉氏的脸。 此刻的乌拉那拉氏远不是自己的对手。 怜儿见主子当真神色平静,不似以往一样露出黯然苦楚的神情,遂放了心,安慰道:“主子这样想就对了,那武格格虽说得宠些,却比不得主子在四阿哥心里的份量,时日一久,四阿哥定然不会再理会她。” 李氏未在意她的安慰,却是说起另一件事,“武氏何时与宋氏如此亲近了?今儿个她竟主动去找了宋氏。” 怜儿不明所以,却道:“宋格格一向不得宠,便是武格格与宋格格亲近些,也无甚紧要的。” 李氏思量片刻,道:“派人盯着些武氏,看她每日都做了什么,随时告知于我。” 怜儿脆声应了声是。 …… 武静蕊侧躺着,望向黑暗中不甚清晰的男人的侧脸。 良久,她伸手轻拽了下四阿哥的袖子,唤了声“四爷”。 男人闭着的眼睁开,“何事?” 武静蕊磨蹭着靠近他,抱住他的胳膊,脑袋枕在他肩上。 四阿哥眉头一紧,瞬间涌起冲动,不禁火大,好个武氏,自己放过她,她竟然不知死活地凑上来。 他一把抓住武静蕊的手腕,疼的武静蕊嘶了声,委屈巴巴地道:“四爷,您放手。” 四阿哥冷笑,“好好睡觉,少给爷乱来。” 武静蕊扁扁嘴,什么嘛,她做什么了? 但她不能睡,还有话没说呢。 武静蕊小心翼翼地道:“爷,听说您让宋姐姐和李姐姐管理内宅之事,福晋不是还在吗?” 四阿哥扭头看她,目光凌厉,“怎么?你有何意见?” 武静蕊忙道:“奴才当然没意见,只是觉得,福晋病了,这样是否有些不妥?福晋应该会不高兴吧?” 空气陡然陷入沉默。 感觉到身边的低气压,武静蕊默默拉住他的手指,略带讨好的意味,“爷不要生气,奴才只是有感而发,听说福晋是很好的一个人,莫不是犯了什么错?若果真有错,想来定是无意的,四爷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你怎知是无意?你何曾了解她?”四阿哥的声音凉飕飕的。 武静蕊默了下,道:“奴才自然不曾了解过,只是在宫里偶然听说过福晋的贤名,听说四阿哥与四福晋琴瑟和谐,相敬如宾……” 她的下巴陡然被掐住,一下子没了话。 四阿哥盯着她,目光如炬,“你倒是关心挺多。” 武静蕊有点紧张,吞了口口水,道:“奴才不敢。”然后不怕死地将手伸进他的寝衣内,声音软绵绵的,“奴才的心天地可鉴。” 四阿哥的眼眸陡然变得幽暗。 武静蕊在引火上身她知道,但她不得不如此。 谁叫她不能对乌拉那拉氏放任不管呢? 乌拉那拉氏的事就是她的事。 若只是小病,四阿哥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明知四福晋不会有事,她还是忍不住担心。 连自己这个意外都有了,谁知道有没有别的意外? 就算没有意外,她也要帮着四福晋守住权利,不能便宜了李氏那个女人。 “不该你问的无须多问。”四阿哥凉凉丢下一句,丢开手,不再看她。 武静蕊揉了揉下巴,以为没戏了。 她心知自己有点僭越了,不该问这么多,但若不问,又无法安心。 刚有些失落,一只大手忽然攥住她的。 武静蕊一个激灵,抬眼看他。 四阿哥闭着眼,道:“爷这样做是为了福晋的身体着想,你个小丫头知道什么?” 听出他没有生气,武静蕊胆子大了些,笑道:“爷肯定有这样做的理由,奴才只是关心福晋罢了。” 四阿哥嗤笑了声,“再跟爷说谎,爷定饶不得你。” 明显不信她关心四福晋的话。 武静蕊无辜又委屈,“奴才说真的,福晋好,爷才会好,爷好了,奴才才会好了。” 尽管知道她很可能是拍马屁,四阿哥还是心情好了些。 他一翻身,将女人搂在怀里,闭着眼睛,嘴唇碰触她的脖颈。 小姑娘嘴巴不老实,满嘴花言巧语,没一句真话。 他该狠狠惩罚她,却只是…… 四阿哥拍拍她的背,道:“睡吧,不该你关心的别关心,好好养身子,给爷生个阿哥。” 一下子跳到生孩子上,武静蕊蓦然红了脸。 然后在心里骂了句禽兽,她才多大?生孩子不是要她命吗? 算了,古代男人一心只有子嗣,哪里会想那么多? 第13章 被鄙视了 卯时初,武静蕊迷迷糊糊地伺候四阿哥更衣。 虽然动作依旧笨拙,但那只素白的柔荑时而碰碰这儿,时而碰碰那儿,偏偏她一脸认真,偶尔打个哈欠,似乎一点也没意识到,惹得四阿哥一阵火大,却无处发作。 李氏与宋氏进府多年,他早已忘了忍耐是何滋味。 他可以视而不见,但这个女人仿佛故意与他作对,有意引诱他,总是能撩起他的冲动。 一双手肆无忌惮,一张脸却懵懂无知,当真可恶。 从第一次伺候,这个女人便公然撩拨他,要他如何相信她单纯又无辜?是无心之为? 呵。 他不讨厌对方耍些小心思,但若指望自己还会继续体谅她,那便大错特错。 自己找上门来,他何须忍耐? 四阿哥扣住她的腰,声音转冷,“看来爷不该体谅你。” 武静蕊的瞌睡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茫然睁大了眼。 咋滴了? 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莫非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对? 武静蕊瞅他一眼,小心翼翼攥住他的衣袍,“奴才错了,爷莫要生气。” 不管因为什么,乖巧认错总是没错的。 带着撒娇的认错总是格外容易让人心软,四阿哥便是心肠再冷硬也不例外。 四阿哥盯着她,莫名想问她何处错了,是否诚心悔改,又认为没必要。 小姑娘年纪小,难免不懂分寸,自己何须计较? 进了府的女人哪个不想得到他的恩宠? 大不了往后叫她慢慢收敛些。 四阿哥脸色缓了缓,又不禁奇怪,分明勾引他时不见半分退缩,眼下却又一副胆小如鼠的可怜模样。 果然是装的吗?骨子里还是知晓不该的。 四阿哥冷笑了笑,若非此刻着急进宫,他必定要好好罚她。 面上不喜,四阿哥却将嘴唇附在她耳边,“想要爷疼你,就给爷好好养身子,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说着,目光在她单薄娇小的身子上扫了眼,薄薄的唇吐出冰冷的话,“本事不大,心眼倒不小,别把爷当那怜香惜玉的。若再不争气,爷可不会饶你。” 武静蕊尚在呆愣,臀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登时张大了嘴,眼睁睁看着四阿哥板着脸,大步离去。 良久,武静蕊揉了下仍有些疼的不可言说的部位,顿时涨红了脸,深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四阿哥……他……他竟会做出这种事。 长的一本正经,没想到背地里……却是个流氓! 她看错他了! 还有,他那话是什么意思?说自己没本事伺候他? 武静蕊很生气。 什么嘛,怎么能这样侮辱人? 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他不记得上次怎么折腾她的吗?她说什么了吗? 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怎么能说她没用呢? 那谁有用?李氏吗? 武静蕊愤愤不平,她就不信了,她比不过一个李氏,李氏算什么?就算有些宠,也就这几年而已。 待她长大些…… 想了半天,武静蕊忽然反应过来,她在气什么? 不过是一个男人,一个臭男人,她和李氏比这个做什么? 切,说到底,在男人眼里,伺候得好也就是个玩物,她才不屑满足男人的这种恶劣心思。 但许是自尊心作祟,付出了劳力却被鄙视,多少有些不甘心。 走远的四阿哥面上仍旧波澜不兴,背后的手却攥了攥,谁也不知他心里如何想。 只有贴身伺候的苏荃瞧得出主子爷今儿很高兴,似乎是……因为武格格? 苏荃暗暗纳罕,头一次对这位新来的武格格刮目相看。 能让主子爷高兴的,除了李主子,就是这位了。 这么多年,可没见主子爷对除李主子以外的女人如此特别过。 看来,这府里的天是要变了。 四阿哥还年轻,要说对女色完全不上心是假的。 以前有个李氏,李氏总能叫他开心,但他终究是个皇子,不能太过出格,招了皇阿玛的忌,难免收敛些。 自打武氏进了府,他发现他已经多次失态。 起初他还克制些,打算冷她一冷,不料这几日竟一发不可收拾,愈发迷恋了。 他不承认武氏有多大的魅力,一个小丫头片子,浑身没几两肉,还没李氏懂手段,会逢迎。 大概是性子出格些,才叫他上了心。 他自认为这样的情况不会再有,一个新来的格格而已,长的可人些,性子大胆些,爱撒娇些,宠她些日子就好了。 日后不喜她这般性子了,再丢开便是。 若她懂事些,便叫她生个孩子,好叫她有个盼头。 想通了,四阿哥就轻松了。 眼下来看,那武氏还是颇招人喜欢的,不妨暂且满足她的小心思。 走了几步,四阿哥忽地吩咐苏荃,“打听打听,昨儿个武氏去了何处,发生了何事。” 小丫头昨夜的表情不对劲,她不说,不代表他没眼睛。 若真有府里的哪个奴才欺负了她…… 四阿哥不至于为了个格格大动肝火,但若是奴才们敢欺负她,小丫头刚进府,胆子小,不敢发作,他还是可以为她做主的。 苏荃心里一突,四阿哥已经大步走了,忙大声应了喳,心想,看来主子爷当真把这位新进府的格格放在心上了。 那他可得认真点了。 送了四阿哥出府,苏荃回头吩咐人查一查昨日有关武格格的事。 武静蕊气的都没吃点心,离了书房,先去花园里逛了逛,回去后,似玉提着早膳回来了。 古人只有两餐,为朝食和夕食,朝食在近午时,夕食在傍晚。 但早上有早点,夜里有夜宵,也就是点心等物,也能垫点。 即便如此,对于习惯了一日三餐的武静蕊而言,还是觉得不够。 再加上长身体的时候,就格外吃的多些。 早饿极了的武静蕊忙拿起箸准备开动,却见只有两道菜,一碗粥,和一碟饽饽。 往常朝食有三道菜,膳房的人见她得宠,自然不敢慢怠了她。 今日却莫名减了一道菜,而且这菜不似往常的新鲜。 四阿哥正是对她兴趣浓厚的时候,膳房绝不敢在此时刁难她。 那是谁? 第14章 怠慢 只是减了一道菜,别的都不少,说出去别人只会以为她娇气,她自然不好声张。 但若此次忍了,往后对方怕是会变本加厉。 武静蕊略一想,便猜出是谁做的。 如今是宋氏和李氏管着内宅之事,虽然膳房的事依旧是福晋管着,不曾全交给她们二人。毕竟膳房是重中之重,宋氏李氏只管了些小事,别的插不上手。 但以李氏的得宠程度,又怀着孕,要说有本事在此时收买膳房的人,非李氏莫属。 宋氏可没那个本事,也没对付她的必要。 哼,这才几日,就耐不住了? 这还是小事,但武静蕊是在小事上也不肯吃亏的,尤其针对她的是她讨厌的李氏。 但再是生气,也不能明目张胆地闹起来。 似玉见她脸上阴晴不定,神色顿时不安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解释,“格格,膳房的人说奴才去晚了,只剩这些了,奴才没办法,奴才和他们理论了,他们却说什么府上只有这几个主子,不能委屈了别的主子。” 武静蕊笑了。 不能委屈别人,就委屈她? 倒不是生气,那些奴才们什么心思,她猜也猜的出来,无非是欺软怕硬,见她年纪小,刚来,好拿捏。 的确,李氏和宋氏都比她入府早,一个有资历,一个有孩子,合该比她待遇好些。 但说到底都是格格,谁又比谁高贵了?凭什么就要欺负她一人? 这明显是有人故意找茬。 先前可没人这般不识趣怠慢她的。 武静蕊没动菜,吃了饽饽,喝了粥,拿帕子擦了擦嘴,脸色平静。 见她没发脾气,如珠和似玉都松了口气。 虽说四阿哥暂时宠着格格,但那两位一个都不能得罪,格格刚进府,可不能冲动。 能忍一时也是好的。 武静蕊这一天都待在房里不曾出去。 直到天刚擦黑,四阿哥大步流星踏入她院中。 武静蕊满面笑容迎了上去,屈了屈膝,“给四阿哥请安。” 四阿哥因她表情,心情顿时变得愉悦,面上却不显,拉了她的小手。 武静蕊高兴四阿哥来此,却又发愁。 再如何喜欢,来的过于频繁,就不是好事了。 她倒是不怕更加得罪了李氏,只是她一个人的精力有限,总要有人分担。 无奈四阿哥的兴趣正浓,她也不好开口。 四福晋终日缠绵病榻,连武静蕊都觉得不太好,四阿哥倒是依旧面不改色地宠小妾。 许是被乌拉那拉氏的执念控制,她莫名有些心虚。 坐下后,武静蕊瞅了眼四阿哥的脸色,问他,“爷,福晋好些了吗?” 四阿哥的语气轻描淡写,“有太医在,不妨事。” 真的不妨事吗? 武静蕊有点点烦躁,垂下了头,绞着手指,“爷不去陪陪福晋吗?” 去了还证明他有点夫妻情分,这几日可没见他有多着急。 再是想要讨好他,也不乐意讨好一个无情无义之人。 四阿哥看她一眼,莫名想起昨夜来。 她还真是关心福晋。 “她是爷的妻子,若当真惦记府中大权,就该听太医的话,安心养病。” 武静蕊茫然。 这是何意?怎么听着有点点不满呢? 莫非以为福晋故意病着不成? 四阿哥还真是够冷血。 武静蕊琢磨,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她一定要想法子接近四福晋乌拉那拉氏。 想了会儿,她道:“爷,奴才……奴才可以去给福晋侍疾吗?” 小妾给主母侍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还能借此机会达成自己的目的。 四阿哥皱眉,瞪她一眼,“说什么傻话?你去了又有何用?爷的府上不需要再多个病人。” 见他疾言厉色,武静蕊不敢再说,心中腹诽,你自个儿不去,也不叫我去,有你这么冷血的老公吗? 正不满着,四阿哥又道:“爷这不是陪着你吗?想叫爷欢喜,无需多此一举,只管安分守己便是。” 武静蕊张大了嘴。 他在说啥? 以为自己故意拿侍疾的事讨好他? 冤枉啊! 武静蕊有苦难言,这叫她怎么解释?说她真的关心四福晋,貌似他也不信啊。 最后她只得咽下了那些心思。 四阿哥却想着苏荃刚刚禀报的事儿,有怒火,也有恨铁不成钢。 李氏当真愈发口不择言了,对一个新进府的格格都能说出那样的话。 她的礼数呢?她的教养呢? 武氏也是,被那样侮辱了还一声不吭,表现得若无其事,真当爷是摆设了? 当然,他不可能因此就去指责怀了孕的李氏,只是到底不快,又觉得这丫头刚进府没多久就受了这样的委屈,怎么也要安慰安慰她的。 没想到,她竟还惦记着福晋,看来是真没放在心上。 此次四阿哥在,膳房自然不敢乱来,膳食很丰盛,很精致,武静蕊特意挑着菜多吃了些。 也没觉着在四阿哥面前吃这么多有什么不好。 至于四福晋的事,此次不行,以后还有机会,不急于一时。 现下可不能委屈了自己。 四阿哥见她吃得多,皱了皱眉,“饿着你了?” 武静蕊拿帕子擦了擦嘴,嘻嘻笑着,“奴才胃口好。” 四阿哥眉头松了些,再瞅了眼她单薄的身材,突然觉得吃得多也不是坏事。 吃完了,就该喂饱某位大爷了。 尽管还记着早上的事,武静蕊还是选择识时务,多讨好自己的衣食父母。 四阿哥满足了,武静蕊累成了狗。 这么多次下来,武静蕊隐隐有忧虑,这怀孕的几率怕是更大了。 她没有机会吃药的,只能边担心边存了几分认命的心思。 想要不生孩子,唯一的法子就是拒绝伺候四阿哥。 但这种办法行不通,除非她想失宠,也不怕乌拉那拉氏的执念作祟了。 武静蕊发现她根本无法控制乌拉那拉氏的执念,反而乌拉那拉氏的执念偶尔能影响她的心情,让她做出些违背自己心意的事。 比如面对李氏,她很难保持平静,总是会生出些不好的心思。 面对四爷之时,她竟诡异地习惯了某些亲密的行为,明明她的内心很排斥,身体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反应。 这让她怀疑,乌拉那拉氏是否当真消失了。 第15章 闹起来 武静蕊打了个颤,这可真可怕,任谁身体里残留着另一个人的意愿,还随时能够影响自己的意志,都会感觉瘆得慌。 何况现实中还有个四福晋乌拉那拉氏。 这是个不好的征兆,所以她还是尽量满足乌拉那拉氏的心愿为好,好彻底摆脱乌拉那拉氏的影子。 武静蕊靠着他,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奴才想清楚了,爷是为奴才好,奴才会好好吃饭,好好养身子,不叫爷失望。” 四阿哥抚着她的背的手一顿,眸色倏地转深。 武静蕊嗓音婉转娇柔,“奴才不如李姐姐好,但奴才喜欢爷,喜欢爷高高兴兴的。爷叫奴才做什么,奴才一定听话,四阿哥也喜欢奴才好不好?” 四阿哥抬起手指敲了下她的脑袋,“说什么傻话,嗯?”语气却透着愉悦。 这话还是挺叫他受用的。 小姑娘小是小,倒是懂得哄人,有些小心思,却够直白,总是勾的他心痒痒。 此时就这般勾人,日后必定更不得了。 四阿哥乐意继续养着她,把她养的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 武静蕊若知晓他心中所想,必定骂他流氓,臭不要脸。 但她此刻笑眯眯,内心依旧mmp。 她好想把这男人给踹走,没见过这么能折腾人的。 年纪不大,一点不懂怜香惜玉,不懂节制。 一点不像历史上的四爷,更不像乌拉那拉氏记忆中的四爷。 那个冷漠绝情,毫无怜悯之心的四爷呢? 目前对她倒是还不赖,没有对乌拉那拉氏的冷漠,但就是太颠覆人设了。 她怀疑自己遇见了个假的四爷。 当然,也可能真实的四爷本就如此?只是她以前被历史迷惑了? 书上记载的会有出入,乌拉那拉氏的记忆总不该出错的。 唉,想那么多做甚?她过好自己就好了。 武静蕊一脸羞赧,“奴才是真心的,奴才就是想,若有机会为四阿哥怀上子嗣,奴才一定要健健康康的,这样才能有个健康的宝宝,还能继续陪着四阿哥。” 说此话时,武静蕊浑身都透着别扭,古代的女人简直太难做了,尤其还是小妾,说出这样的话,她自己都觉得没人权。 但她身为小妾,除了这个,她还能说什么? 若想要四阿哥把她放在心上,愿意为她做主,可不就要哄得他开开心心的? 四阿哥抿了抿嘴。 这女人,当真言行无忌,仿佛为他孕育子嗣是多么危险之事。 不过……以她的年纪,的确难了些。 他从未考虑过这些,若武氏能为他怀上子嗣,他自是高兴,至于武氏,哪里有那些意外? 分明是杞人忧天。 但她担心这些在所难免。 黑暗中,瞧不清她的脸,却能感受到她清浅的呼吸,听得出她方才的语气有憧憬,还有着淡淡的紧张和忧虑。 “别多心。”四阿哥拍拍她的肩,道:“爷的女人和孩子,自然是会健健康康的。”话音一顿,眸光倏地转暗,嗓音暗哑,“先把爷伺候好了,这就是你的本分。” 武静蕊默默吐槽,这就是古代的男人,女人做的再好也只是本分。 除非你的所做所为触到了他的心坎,才会待你有些许不同。 等着吧,早晚有一天,姐不伺候你了,哼! …… 李氏陡然阴沉了脸,“你说什么?四阿哥又歇在了武氏房中?” 怜儿哆哆嗦嗦垂了头,“是、是的。” 李氏捏紧了拳,眸光阴翳,怎会这样? 武氏从未如此得过爷的心,便是那武氏容貌姣好,也不过是得宠了两三日,就被爷抛在了脑后。 可不曾像如今这般日日歇在武氏房中。 她了解武氏,以武氏愚蠢自大的性子,不用她出手,自个儿就招了爷的厌弃。 所以她才任由武氏继续嚣张。 自己那样辱骂了武氏,武氏定会向爷哭诉,惹得四阿哥生气。 可那边到如今都没动静,四阿哥还歇在了武氏房中,这就不应该了。 李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自己到底怀了身孕,四阿哥怎么也要来看看的,今儿个却直接去了武氏那儿,这无异于打她的脸。 她岂能容忍? 但她到底不是以前那个善妒冲动的李桃宜了。 她知晓,越是闹起来,四阿哥越是不快,只有忍一忍,表现出温柔小意,四阿哥才会更看重她。 过去她就是吃了不懂隐忍的亏,才会被别人钻了空子。 此次她一定不会再冲动。 何况,她这一胎注定是个格格,这会儿闹起来,于她并不利。 待她生下了四阿哥的长子,那武氏凭什么在她面前得意? 李氏压下不甘和疑虑,吩咐,“吩咐膳房那边,按我的吩咐做,有他们的好处。” 怜儿应了声“是”。 …… 这次的早膳又比昨日差了些,武静蕊前世到底出身于殷实些的家庭,哪里吃过这样的?自是吃不下的。 “把这些送去前院,交给苏公公。”武静蕊一口没动,摔了筷子,直接吩咐。 如珠和似玉吓破了胆,纷纷劝道:“格格,这可不成啊。” 武静蕊嗖地冷下脸,“有什么不能的?到底我是主子,膳房如此欺上瞒下,将四阿哥和四福晋置于何地?” 她岂会不知闹起来是不智的? 但她若一味隐忍,岂不个个以为她好欺负了。 何况,她早有准备,她就是要闹起来,就是要让四阿哥知晓,就是要打李氏的脸。 若一味隐忍,和宋氏那样的有何区别? 像李氏那样背地里耍心机才是更不智的,更让四阿哥不喜的。 如珠和似玉对视一眼,没了办法,只好战战兢兢按她的吩咐去办。 苏荃没料到这位武格格会这样厉害,一点亏都吃不得,刚还以为这位武格格要出头了,现在…… 他摇摇头,派人去敲打了膳房。 膳房如此对待新进府的格格,的确不好,但武格格如此忍不住,早晚要吃亏,怕是要惹得主子爷不高兴了。 但主子爷到底还宠着武格格,该敲打还是要敲打,其他的,等主子爷回来再说。 其他人自然也听说了这桩事,李氏得意,哼,到底还是沉不住气,果然是她高看了武氏,还是一样的愚蠢。 完全不值得她用心思的。 第16章 向四爷诉苦 四福晋病着,自然不关心这件事。 宋氏也等着看好戏。 虽说她盼着武氏压李氏一头,但四阿哥如此喜欢武氏,她也不高兴。 这些日子,因为武氏得宠,她已经许多日不曾见过四阿哥了,若能因此让四阿哥来她房里,也是好事。 管着膳房的陈公公一脸憋屈地让人重新准备了一份早膳,再着人恭恭敬敬送去了武格格的院中。 虽说武格格此举太招摇,也太不容人了,但膳房也讨不得好。 早知如此,他又何必听李格格的吩咐,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 膳房的人不怕那忍气吞声的,原以为武格格刚进府,怎么也不敢闹起来,自己又能讨好了李格格,没想到碰上个硬茬儿。 哼,有本事一辈子得宠,否则他早晚要还回去。 一个得宠的主子,他不敢如何,一个不得宠的,还不是任奴才们拿捏? 宋氏一脸虚伪的担忧,踏入武静蕊的房中,“唉,武妹妹,不是我说你,遇上这种事,忍一忍,吃一点亏就算了,何必闹成这样?这会儿是出了气了,往后可如何是好?那起子奴才最是记仇的,一旦……咳,不是姐姐说那不好听的,这女人哪有一辈子得宠的?还不是要与人结个善缘?你这不是自个儿给自个儿找不痛快吗?” “姐姐喝茶。”二人坐下,武静蕊倒了一杯茶,递给她,微笑着,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 宋氏嘀咕,倒是沉得住气。 是真不怕还是狂妄自大?她更觉得是后者,唉,到底年轻些,做事不计后果。 许是预想到了她将来的处境,同病相怜,宋氏的态度更和善了,“妹妹还是考虑考虑自个儿吧,别看只是些奴才,将来有你受的。” 武静蕊弯唇一笑,“劳姐姐担心,妹妹心领了。” 甭管宋氏此话有几分真心,总归是没多少恶意的。 她接受了这番“好意”。 宋氏便不再多说。 武静蕊垂眸喝茶,她何尝不知容易得罪了人,但若不给他们些颜色瞧,还会有下次。 按着那起子势力奴才的心思,即便她此刻忍了,将来失了宠,那些人就会手软不成? 既然横竖都改不了他们欺软怕硬的毛病,何不趁着四阿哥喜欢,给他们些教训? 等将来失了宠,可没她发作的机会了。 何况,她也没给自己倒霉的机会。 没了四阿哥的喜欢,她还可以靠着四福晋,总要寻一座靠山的。 就算没成,乌拉那拉氏先不会放过她,还轮到他们踩一脚了? 总之,得放肆时且放肆,她有这个本钱,何必委屈自己? 做人小妾,不由自己,命也不由自己,那就做一个肆意的小妾好了。 有时候放肆些,反倒容易叫人心生忌惮。 她也能顺心些。 四阿哥刚回府,就听苏荃禀报了,眉头一皱,想起武氏那娇弱温顺的模样,不像是恃宠而骄的。 他本应生气的,但还是觉得武氏不该是这样的人,略忖片刻,抬脚就去了后院。 苏荃瞅了眼四阿哥的表情,心里不由打起了鼓,这是何意? 来不及多想,快步跟四阿哥去了。 见四阿哥一路去了武格格的院子,苏荃就觉得不对劲,按主子爷的脾气,若当真生气,此时便不该再去见武格格了。 莫非……主子爷没生气? 苏荃隐约觉得这事儿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 果真如此,那这武格格可就有些本事了。 啧啧。 四阿哥踏入武静蕊的房间,只见那面容姣好的女子迎面快步走来,屈膝一礼,神情温顺又欣喜,当下舒展了眉头,下意识握住她的柔荑。 武静蕊心头一喜,满脸欢喜地迎了他进去,给他倒了杯茶。 四阿哥接过,低头默默喝茶,也不说话。 气氛有些僵硬。 武静蕊见他没吩咐自己坐下,就乖乖站着,过得片刻,就竹筒倒豆子全交代了,但语气满是委屈,倒像是诉苦。 “爷,您不知道,今儿膳房的人欺负奴才……” 她一开口,四阿哥险些呛着自己。 只等她先交代,先承认错误了,没料到她竟是告状来了。 她还有理了? 膳房的人看人下菜碟是错了,他想教训自会教训。 不过觉着她初进府,若膳房因她受了责罚,于她往后的处境不利。 但凡她认错态度诚恳,以后做事掂量着些,他便不再计较。 眼下瞧着,他是高看了她的脑子。 这果真是个蠢的。 四阿哥沉着脸,听她继续抱怨。 武静蕊仿佛没看到他的脸色,满脸不快,“奴才原该忍着,不该搅得四阿哥烦心,但奴才左思右想,奴才年纪还小,不能委屈了自己。奴才若是吃的不好了,四阿哥瞧着不高兴,奴才也不能给四阿哥生个健健康康的小阿哥。奴才没别的想法,就想有个好身体,奴才不知该如何,只好求四阿哥做主了。” 更重要的是,她每天消耗的多,吃的差,那怎么成? 身体最重要了。 拼着得罪那些记仇的奴才,也不能让自己委屈了的。 反正她现在有四阿哥靠着。 四阿哥不答应,她就软磨硬泡,撒娇卖乖,就不信他不就犯。 听了她不着边际的狡辩,四阿哥阴沉的脸慢慢变得精彩。 合着她闹这一出还是为了他? 亏她说得出口,他堂堂四阿哥还能叫人饿着自己的小妾? 膳房再如何,也不敢天天地刁难她。 但他莫名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 子嗣先不说,慢慢来。 这女人也忒娇气,每每叫她伺候,她都哭闹不休,令他憋屈又烦躁。 终究是身体太弱。 长此以往,的确不好,该好好补补的。 四阿哥越想越多,越想越偏,觉得自己魔障了。 他原不是如此贪恋美色之人,这武氏屡屡叫他失了分寸。 只怪这武氏太过大胆,太过缠人,难免叫他…… 四阿哥脸色很是不好。 武静蕊瞅了他一眼,弯腰抱住他的胳膊,撒着娇,“爷,奴才是冲动了些,但奴才的出发点是好的,您不想奴才有个好的身体吗?” 四阿哥登时火冒三丈。 好个武氏,这简直是明目张胆地勾引他,不给她点教训,她倒要愈发得寸进尺了。 第17章 殁 四阿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是爷太纵着你了吗?” 当真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女人。 她除了吃,还能知道什么? 还能把吃之一字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他堂堂皇子府委屈她了? 武静蕊摇着他的手,“那爷到底要不要为奴才做主?爷不心疼奴才,还有谁会心疼?奴才就是不想被人欺负,就是想要爷护着。” 这撒娇缠磨的功夫,愈发炉火纯青了,是仗着他宠着她不成? 四阿哥的脸依旧沉着,却渐渐消了气,最后只落下一句,“下不为例。” 武静蕊乐开了花,“多谢爷。” 四阿哥头疼,他还是第一次遇着如此难缠的小妾,训斥她不是,纵着也不是。 纵使她的话不够矜持,行事不懂收敛,叫人无法招架,四阿哥仍旧听的软了心肠,十分受用。 四阿哥将手放在她的小腹,道:“放心,爷断不会叫人委屈了你,往后不许再如此任性。” 目光落在她粉嫩娇俏的脸颊上,嗓音微冷,“好好给爷养身子,养不好,爷唯你是问。” 既然这是她心中所想,自己便成全了她。 武静蕊十分清楚,这是自讨苦吃,却也是她的机会。 她乖乖答应了,一脸欣喜。 四阿哥并未责罚膳房之人,而是用实际行动表明了对武静蕊的喜爱。 又兼一连多日未去李氏房中。 谁都瞧清楚了,这新进府的武格格果真得宠,说不得很快便能怀上子嗣。 膳房不敢再怠慢武格格,除了李格格那儿,便是对武格格最尽心。 武静蕊那一招不仅敲打了膳房,还敲打了针线房等处,谁也不敢再小瞧了这位武格格。 其娇纵嚣张程度不弱于李格格的。 关键是四阿哥宠着这位,这才是人家的底气。 甭管以后如何,此刻没人敢再出头。 武静蕊没指望着四阿哥会因此责罚李氏。 四阿哥连日歇在她屋里,已经是对李氏的打击和示威。 这日一早,武静蕊带着似玉到正院请安。 四福晋还病着,平日不见小妾,门外的丫鬟自然拦着。 “福晋身子不适,还请武格格改日再来。”两个丫鬟屈了屈膝,神情恭谨。 她们也都听说了近日这位武格格甚是得宠,福晋病着,武格格突然来此,谁知是存了什么心思? 武静蕊微微一笑,“我不打搅福晋,只是有件东西要交给福晋。” 似玉走上前,露出手里的东西。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道:“武格格稍等,奴才进去通报一声。”然后匆匆进去了。 不一时,福晋身边的大丫鬟玉树走了出来,向武静蕊屈膝,“给武格格请安。” 武静蕊将手里的东西递给玉树,“这是我亲自写的,一片小小的心意,还望玉树姑娘转交给福晋。” 这是一摞经文,武静蕊连日抄写的。 玉树神色一诧,伸手接过,再次屈膝,“劳武格格费心了,奴才会转交福晋的。”顿了下,又道:“武格格可要进去?” 武静蕊笑道:“就不打搅福晋了,还请玉树姑娘转告福晋,望福晋早日康复,奴才改日再来请安。” 然后转身走了。 玉树站了片刻,走了进去。 武静蕊坐在屋里,揉着酸痛的手腕,叹了口气,讨好人可真不容易。 讨好四阿哥,只需说些好听话,撒撒娇就好,讨好四福晋,就得用些心思了。 她这可是连着抄了好几日的经文,手都快废了。 本就不擅长写毛笔字,还是繁体字,可想而知有多辛苦。 结果只是堪堪能入目。 好在古代的小妾无需写的多好,也就不算丢人了。 福晋生病,不需要小妾虚假的三言两语的关心,还不如用实际行动来表心意,对方更容易放进心里。 似玉边给她的手腕上药,边小声抱怨,“格格何必如此受累?格格去请安,已然是尽了您的本分,福晋会知晓您的心意,压根不必做这么多。” 如珠也同意,瞧着她红红的手腕,神情不满,“您这又是何苦呢?福晋未必会在意这些。” 武静蕊左手支着下颔,懒懒道:“她在不在意是一回事,我是否用心又是另一回事,总归是尽了心的,到底不一样些。” 不论是否在意,福晋病好了,总会承她的情。 有所得,必要有所付出,一点点辛苦,与性命相比,自然不算什么了。 说来福晋这场病够久的,一点也没好转的迹象,不免叫人多心。 她是真的希望四福晋能够尽快好起来。 与四阿哥的恩宠相比,还是四福晋的庇护更可靠些,也轻松些。 她一个初进府就得宠的小妾,向福晋示好,总归是识时务的表现,让人心生好感的。 尽管武静蕊抄写了那么多经文,还是没能叫福晋好转。 福晋的病愈发重了,太医每日都来府上,四阿哥也多留在府上,关心福晋的病情。 府上的气氛一日比一日压抑。 武静蕊一连多日不曾见过四阿哥,只听说正院的情形愈发不好了。 半个月后,武静蕊在院中打着瞌睡,一个消息将她惊醒,整个人都懵了,“你说什么?” 如珠和似玉眼睛红红,低垂了头,“刚传来消息,福晋……殁了。” 武静蕊不知是什么感受,匆匆换上来人送过来的丧服,卸了首饰,匆匆去了正院。 府上所有的小妾和奴仆都聚在了正院,跪在地上,一片哭声。 武静蕊和另外两位格格跪在福晋的灵柩前。 李氏大着肚子,由贴身丫鬟扶着,干打雷不下雨,宋氏一脸悲痛,眼睛红肿。 武静蕊神情茫然,许是和乌拉那拉氏那层关系,竟也生出了悲凉的心思,流下泪来。 但她清楚这并非她的真实感受,但同样有些心酸。 上次一见,四福晋明明才十几岁,花骨朵般的年纪,就这样去了。 为何会如此? 四福晋明明活了很久,还成了皇后,怎会突然没了? 武静蕊一度怀疑这只是她的一场梦,因为历史并非如此,或许这些日子以来的一切都只是她的梦。 现实中的她还好好活着,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伤感和庆幸围绕着她。 第18章 不适 福晋殁了,她该何去何从? 这是武静蕊连日来唯一想的事,一方面她觉得这是梦,醒来后一切就恢复了原状,无需多想。 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这一切过于真实,真实到令她想忽略都难,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要思考些东西,来填补心中的空缺。 但她无疑是松了一口气的。 只要这是梦,她就不必再担心生命会随时受到威胁,也不必再被一个死去的人控制。 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费心讨好一个陌生的男人。 四福晋是四阿哥的嫡妻,嫡妻过世,四阿哥不好再宠幸小妾,想来也没那个心情。 毕竟还是个少年,年少失了嫡妻,打击还是有点大的。 这个时候的四阿哥还没练就未来的冷漠绝情,对四福晋尚无猜疑,想来此时的他对四福晋还是有点感情的。 但再是难过,终究是个少年,需要温情。 这日,武静蕊还在屋里发着呆,不知接下来如何是好,四阿哥就进来了。 武静蕊上前请安,神色间却少了些柔顺和谦卑。 四阿哥并未在意,看她几眼,伸手揽她入怀。 武静蕊下意识挣扎,四阿哥紧紧抱着她,眉头一紧,“别动。”见她停下挣扎,抱她坐下,捏了捏她的腰身,“多日不见,瘦了些,没吃好?” 她哪有心情吃饭? 就算四福晋与她非亲非故,但她心里还是觉得少了什么,整个人都有些不得劲。 却不知自己何曾瘦了。 许是不曾注意吧。 武静蕊垂下眸,轻声道:“没有胃口。” 多日未见,眼前的四阿哥也瘦了些,想来也没什么心思。 “爷见了你抄的经文,有心了,若葭想必很欣慰。”四阿哥握住她的右手手腕,皱眉,“只是写的字不大好看。” 武静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若葭应该是四福晋的闺名。 但……说她字难看? 武静蕊无语,她一个小妾,写那么好看有什么用? 四阿哥瞅她平静的脸,“以后多练练,爷有空教你。” 武静蕊嗯了声,却想,谁要练那个? 费那么多功夫,受了那么多罪,结果白费了。 早知如此,她何必写那个? 四阿哥低头凑近她的脸。 武静蕊浑身一僵,瞪大了眼,好家伙,这是忍不住来亲热了? 这还没清静半个月呢。 果然不能对男人的情分抱太多希望。 武静蕊偏了下头,伸手挡住他的脸,见他脸一沉,忙道:“爷可曾去看了李姐姐?这些日子李姐姐也受累了,也不知如何了。” 四阿哥目光深深看着她,道:“爷改日再去。” 武静蕊还是没拦住他。 好在四阿哥还没那么过分,即便是皇子,也需为嫡妻守孝一年。 没必要真等上那么久,但也不好这么快就与小妾亲近。 四阿哥这样的人不会落人口实。 但不影响做些别的。 “这几日冷落了你,让你受委屈了,爷一直惦记着你,等这段日子过去了,爷多陪陪你。”四阿哥声音柔和了些。 武静蕊受宠若惊,四阿哥竟然如此温柔,不像他了。 又坐了会儿,四阿哥就走了。 四阿哥不曾立刻回前院,而是去看望李氏。 李氏怀着孕,四阿哥还是惦记的,李氏比从前更温柔了,行事也更得体,又兼这些日子内宅的事多亏了她,才能处理得井井有条,四阿哥对此甚是满意。 不过,格格管理内宅,到底不妥,何况,李氏身子不便。 即便娶继福晋,也要等个几年,府上又无侧福晋,四阿哥仍旧有些烦恼。 瞧着李氏硕大的肚子,四阿哥道:“你身子不便,内宅的事先不必管了,交给宋氏,你安心养胎。” 李氏神色一诧,心头升起不满,但再是不满,她也了解自己的情况。 若她没怀孕,她可以理所当然地说自己可以,如今她的肚子越来越大,的确不适合再劳累的。 若这一胎是个阿哥,她自然不介意先让宋氏得意一阵子,但她清楚这一胎是个格格,要她为此放弃内宅权力,终究有些不甘。 但她无可反驳,半晌,只好勉强点头应了。 四阿哥自然瞧出她的不甘愿,有些不快,顾忌着她身子重,就没计较,略忖片刻,道:“你好好的,若这一胎是个阿哥,爷就请封你为侧福晋。” 一旦有了侧福晋,府上的事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交给李氏了。 在继福晋进府之前,终究要有个人撑着。 李氏是最有这个资格的。 李氏却无欢喜之容,放在肚子上的手微微握紧,片刻,她笑了下,“爷可是从武妹妹那儿过来?” 四阿哥端起茶抿了口,嗯了声,神色寡淡。 李氏抿了抿唇,道:“武妹妹年轻,模样性情也好,难怪爷喜欢。”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神色黯然,“只是,奴才身子愈发重了,还是盼着爷能多陪陪奴才和孩子,奴才盼着孩子能平平安安的,若爷能常来,想来孩子也会高兴的。” 无论如何,因为有了这个孩子,她才能得到四阿哥更多的关心。 这也是四阿哥的第一个子嗣,就算是个格格,在爷心里也是有些分量的。 事实证明,四阿哥的确看重这个女儿。 四阿哥面色一柔,“爷有空会多来看你和孩子。” 李氏便露出笑容,“多谢爷。” 苏荃匆匆进来,瞅了眼李氏,到四阿哥身边耳语了一阵。 四阿哥眉头一紧,站起身,“你好好歇着。” 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李氏站起身,面露疑惑,扭头吩咐冬儿,“去打听打听,发生了何事?” 冬儿应了声,出去了。 片刻,冬儿小跑回来,犹豫片刻,道:“四阿哥……去了武格格那儿,似是武格格有些不适。” 李氏狠狠捏紧了手中的帕子,脸上阴沉地像要下雨。 呵,是她小看那个女人了。 …… 四阿哥到了武静蕊的房里,武静蕊正躺在床上,用帕子掩住嘴,脸色苍白,很是难受的样子。 方才她突然有些晕眩,紧接着又泛起了恶心,如珠和似玉着急,扶她躺下,便让人去告诉了四阿哥。 没想到四阿哥来的这样快。 第19章 怀上了 武静蕊一把抓住四阿哥的衣服,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靠在他怀里,声音也变得虚弱,“爷,好难受……” 四阿哥扶着她,眉头紧皱,“大夫呢?” 苏荃弯腰禀道:“已经派人去请了。” 四阿哥搂着她,安抚道:“爷在呢,大夫马上就来,嗯?哪里不舒服?” 武静蕊摇摇头,又道:“恶心,肚子也有点痛。” 又不像是来例假的样子,可难受死她了。 四阿哥心中一动,看她苍白的脸,拍了拍她的背,“马上就好了,忍一忍。” 大夫来的很快,正要请安,四阿哥摆手命他赶紧过去。 两个丫鬟让到一边,大夫坐在杌子上,伸出两指,隔着帕子给武静蕊诊脉。 四阿哥眉头紧皱,始终紧盯着武静蕊虚弱的脸。 一盏茶的功夫,大夫收回手,起身朝四阿哥拱手,道:“恭喜四阿哥,贺喜四阿哥,武格格有喜了。” 晴天霹雳。 武静蕊懵了。 四阿哥愣住了。 屋里的奴才齐齐跪下,“恭喜四阿哥。” 四阿哥脸上也露出喜色,紧紧握住武静蕊的手,武静蕊一脸欲哭无泪。 要不要这么准啊? 她还不想怀呢,就不能再过些时候吗? 四阿哥眉头一紧,目光凌厉地扫向大夫,“为何她会肚子疼?可是有何问题?” 大夫忙道:“武格格孕期尚短,才一个多月,身子又弱,故而胎气不稳,喝些安胎药,过些日子便好了。” 四阿哥忙命人领大夫下去,熬安胎药。 武静蕊一脸绝望,她才十四岁,这就怀孕了,要不要这么坑人? 接下来的十个月,她可怎么熬? 如果做梦也包括怀孩子,她盼着这场梦赶紧结束。 她可不希望这场梦一直延续到她生完孩子。 真是的,这梦也太真实了,太可怕了。 这简直是噩梦。 四阿哥扭头见她生无可恋的表情,愣了下,“怎么了?可是还不舒服?”又忍不住担心了起来。 武静蕊沉默,她总不能说不想要这个孩子吧?即便这是假的,她也说不出口。 “奴才……有点害怕。”武静蕊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呜呜呜,她不想生孩子。 她还没找到机会做些措施,就这么快来了。 太坑人了。 四阿哥心一软,握住她的手,“放心,有爷在,你和孩子都会平平安安的。” 理解她年纪小,没经过这些,难免会害怕,李氏和宋氏都比她大,四阿哥就格外怜惜她。 想到她前一阵子又是抄经,又是为福晋守灵的,想必是累坏了,这才险些动了胎气。 四阿哥沉了脸,有些不快,“接下来给爷好好歇着,哪里也不许去,不许再劳累了。” 武静蕊乖乖点头,抱住他的胳膊,“那爷多陪陪奴才,可好?” 第一次怀孕,有点胆怯,有个人陪着才能安心,何况眼前之人还是她孩子的阿玛。 此时此刻,她可以理直气壮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爷会陪你。”四阿哥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小姑娘可怜巴巴,撒起娇来像只幼小的猫,怪让人怜惜的。 原没想到她会在此时怀上,她进府不久,再等一年也无妨,他不着急。 如今突然有了身孕,着实冲散了他这些日子心头的阴霾。 …… 李氏和宋氏先后听说了这个消息,李氏气疯了,却比以前更能忍,也只是脸色阴沉些罢了。 比愤怒更多的是意外,武氏从未怀过,怎得这次竟怀上了? 莫非又多了武氏这个意外? 想到自己肚子里的小格格,李氏满心不快,若是让武氏先生下了阿哥,她该如何? 她怎能容忍武氏比她先生下四阿哥的长子? 万没料到,重来一次,武氏这儿竟然出了差错。 似乎她看错了武氏。 另一边,宋氏仰望外头的蓝天,幽幽叹息,连个新进府的武氏都怀上了,只剩她一个,她怎么就如此命苦? 怎么这一胎不是到了她肚子里? 她恨不得把武氏肚子里那块肉剖出来塞到自个肚子里。 转念又想,自己怀了也没了,焉知武氏这一胎就能保住呢? 总归日子长着呢。 …… 武静蕊仍能感觉到对四阿哥的熟稔和亲近。 乌拉那拉氏的执念还在。 却不曾因为四福晋的逝去就折腾她。 这一切是梦还是真,武静蕊分不清了,但她摸得到四阿哥,触感温热,真实。 一场梦,不可能真切到如此地步。 每一个细节都如此清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四福晋为何会死? 将来的一切又会如何发展? 她的未来如何? 似乎只有拥抱着眼前的人,她才能够得到一丝安心。 至少这个人是乌拉那拉氏所熟悉的人,也是与她最为亲近之人。 这是她唯一抓得住的真实和依靠。 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醒来后,天已大亮,四阿哥已不在。 武静蕊用了早膳,喝了安胎药,坐在院子里的树下,摸着自己尚平坦的小腹,却什么也感觉不到。 这里有了一个小生命,是她未来最为亲近之人。 这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这具身体才十四岁,就已经为人母,的确太早了。 她还没做好准备。 但她应该试着去接受。 宋氏走了进来,“恭喜妹妹了。”一脸笑容,仿佛真心为她高兴。 武静蕊命人搬来杌子,请她坐下,给她倒上茶水,“宋姐姐怎么来了?” 宋氏微笑看她平静的脸,“妹妹有了喜讯,姐姐合该来庆贺的,未料到妹妹这么早就怀了身子,当真让人羡慕。” 目光落在她的腹部,有羡慕,有酸涩。 她从袖中取出一只湖蓝色绣海棠花的香囊,“这是姐姐亲手做的,味道有清心宁神的作用,于安胎最为有利,妹妹莫要嫌弃。” 武静蕊顿了下,伸手接过,“多些宋姐姐。” 放在鼻子前嗅了嗅,果然味道很淡,很舒服,整个脑子都变得精神了许多。 宋氏不至于明目张胆地害她。 这味道也没有令她不舒服的,是以她坦然接受了。 宋氏叹了口气,“姐姐原本也该有这般福气,也曾怀过爷的孩子,可惜最终没保住。” 看得出宋氏对此事耿耿于怀。 谁不想有个自己的孩子? 宋氏也是个可怜人。 第20章 李氏登门 武静蕊温柔宽慰,“宋姐姐往后有的是机会,总会怀上的。” 这纯粹是安慰了,历史上宋氏无子无女,也挺悲催的,好歹四阿哥念着旧情,地位上不曾亏待了她。 说起来,四阿哥对这几位潜邸里的小妾无论是否有宠爱,都不曾亏待了去。 便是一辈子没有宠,没有子嗣,位份上也不曾少了,至少是个嫔,后来的嫔妃都不曾越过她们。 只要不会太作,都能平平安安度过一生。 但为何独独对嫡妻那般苛刻和凉薄呢?乌拉那拉氏又做错了什么? 宋氏笑笑,她的确存着希望,她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只是四阿哥过去独宠着李氏,如今又如此偏爱武氏,却甚少想起她,时日一久,难免伤怀。 说到底,还是她没有一张漂亮的脸和讨人欢心的嘴。 宋氏满心嫉妒酸涩。 她看着眼前的武氏,娇柔明媚,如同清晨的露珠,娇嫩的花蕊,她和李氏也还年轻,终究不如眼前之人,她没几年好争了,新人总是有更多的机会。 若此时不争,她还有什么希望? 宋氏关心道:“妹妹初次怀孕,想来没什么经验,可要好好注意了,刚怀上,难免有些不舒服,头三个月过去就好了。”说着掩嘴笑了下,“不瞒妹妹,我瞧着你还是个孩子呢,没想到会来的这样快。” 武静蕊也笑。 昨日不舒服,喝了安胎药倒是好些了,唯独有点嗜酸,吃不下别的东西。 今早就向膳房要了些新鲜的枇杷,酸酸甜甜的,缓解了许多不适。 “多谢宋姐姐提点,妹妹会注意的。” 又说了会儿,宋氏起身,道:“妹妹身子重,多休息,姐姐就不打搅了,改日再来看你。” 武静蕊起身送她,回来后就有点犯困,拿起宋氏给的香囊给如珠,“先放起来,下次大夫来的时候让大夫瞧一瞧。” 如珠明白,拿走收了起来。 武静蕊不认为宋氏会有恶意,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这种近身的东西还是谨慎点好。 毕竟她和宋氏不可能成为好姐妹,谁能保证就不会有别的坏心思? 回去的路上,宋氏摇着团扇,慢悠悠道:“没想到李氏如此轻易就放手了,瞧她先前那副做派,还以为她要紧抓着权利不放。说来,李氏这些日子的确有些不一样了,果真是怀了爷的子嗣,顾虑就多了?那她这忍耐的功夫可是见涨。” 便是顾虑着胎儿,李氏也不是那轻易放手的人,她了解李氏,素来霸道,不肯忍气吞声。 如今福晋不在了,可不正是揽权的好时机? 不仅仅是李氏,她也盼着掌握更多的权利,好与李氏一较高下。 李氏怎会甘心退让,让她占了便宜? 这不符合李氏的性子。 丫鬟秋桐笑道:“这对主子也是好事,没有李格格的插手,您可以借此机会赢得主子爷的心,只要您做的好了,说不准主子爷会对您另眼相看呢。” 宋氏笑了下,秋桐说的不错。 李氏希望借着此事更得四阿哥的心,她又何尝不是一样的想法? 先前碍着李氏太强势,她插不了手,若能趁着这些日子打理好内宅,四阿哥定会对她赞赏有加。 她也能扬眉吐气。 容貌上她比不得李氏和武氏,更不懂讨四阿哥欢心,她只能另辟蹊径。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宋氏倏地拧起了眉,“李氏不知哪里学来的那套,竟然得了四阿哥的认可。”她抬了抬下巴,哼了声,“我不仅要做,还要做的比她更好,绝不能再被她压一头。” 她是不懂,但没关系,她可以慢慢学,李氏可以做好,她也可以。 武氏年轻貌美又如何?终究色衰而爱弛,能为四阿哥解忧,那才是她的保障。 “宋姐姐还真是有闲心,竟和武妹妹感情如此之好,巴巴地前去恭喜。”李氏扶着丫鬟的手,款款而来,神情傲慢又不屑。 宋氏瞧见她,立刻收了笑容,淡淡道:“我可没你那般小气,同是伺候四阿哥的,武妹妹有了喜,我自然高兴,莫非李妹妹不高兴?” 李氏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目光流转,嘴角噙笑,“我是比不上你大方,不过,武氏刚进府就怀了孕,这运气真是让人羡慕,你说是吗?” 说话时,目光不经意扫了眼她的肚子,嘴角笑意更深。 似是讽刺。 宋氏眸光一沉,暗恼,这个李氏,存心给她添堵呢。 她哪会叫她如愿?遂轻轻哼了声,“那没办法,有些人运气好,怀一次就是阿哥,有些人运气差些,便是怀了,怕也只是个格格。也许我的运气还没到,一旦来了,许是个阿哥呢,我是不急。” 说到后面,一脸的笑意。 李氏狠狠捏紧了团扇的扇柄,眸光阴郁。 若是往常,她不会在意此话,偏偏宋氏的话说到了她的痛处。 她这一胎就是个格格。 她怎能不恼? 须臾,李氏扬唇一笑,“那就希望你有这般好运了。” 可惜了,一辈子也无法得偿所愿了。 李氏用团扇挡了挡炙热的阳光,唇角笑意浅淡,“宋姐姐一向识时务,我劝你还是别离某人太近,免得沾染了晦气。” 以为结交了武氏就能得到四阿哥的欢心了? 痴人说梦。 武静蕊刚歇了会儿,就听说李氏来了,倏地拧起了眉。 她来做什么? 扶着如珠的手走了出去,笑盈盈道:“李姐姐怎的来了?” 李氏旁若无人地坐在明间的椅子上,扶着后腰,抬眸扫她一眼,露出亲切的笑容,“妹妹身子弱,坐吧。” 倒像是在她自己的地方。 武静蕊也不在意,默默坐下。 李氏目光落在她脸上,笑容微顿,“自打妹妹进府,你我还不曾坐下说说话,都是一府的姊妹,合该多亲近亲近,妹妹不嫌我叨扰吧?” “怎么会?妹妹欢迎姐姐还来不及呢。”武静蕊一脸单纯和欢喜,装模做样谁不会? 李氏扫了眼她的肚子,眸光微闪,道:“才一个月吧?可得当心了,刚怀孕,最容易出事了。还记得宋姐姐当初怀上,才两个月,就莫名其妙没了,唉,真是可怜。可见有时候还要看福气的。” 此话意有所指,隐约有些不怀好意。 第21章 被识破 武静蕊哪里会在意?神色淡然,“妹妹多谢李姐姐提点,一定会小心再小心的。” 听这话音,宋氏当初的事指不定怎么回事呢。 好好的胎,怎会突然没了? 不是身子太弱,坐不住胎,便是人为。 不能排除那个人为。 看来她要更加小心了,这个李氏,表面和气,实则满是恶意。 李氏打量她镇定的表情,笑容加深,“妹妹真是让人意外,比我想象的更让人意外。” 何意? 武静蕊不明所以。 李氏伸手触摸她平坦的小腹,武静蕊骤然僵住,身体里的暴躁狠厉险些不受控制。 只听她笑吟吟道:“希望武妹妹这一胎平平安安的。不知为何,我与武妹妹见面不多,却总觉得仿佛很早就相识了,想来这就是你我之间的缘分。” 武静蕊努力表现出坦然的表情,浅浅地笑,“我与姐姐一样,瞧着姐姐,甚是亲近呢。” 李氏说出这样的话很是奇怪,什么仿佛很早就相识,来贾宝玉和林妹妹那一套?拜托,我可没瞧上你,别乱攀交情。 说起来,李氏不像是会与她攀关系的,那又为何说出这样莫名其妙的话? 李氏收回手,忽地问,“妹妹识字?” 武静蕊愣了下,“略识几个字,不如李姐姐。” 李氏勾唇,“能为福晋抄经书,可见识的不少,妹妹谦虚了,没想到妹妹那样的出身,家中还会教妹妹读书,真是让人惊讶。” 有什么好惊讶的? 虽说古人崇尚女子无才便是德,清朝并无前人那样要求女子多才多艺,出身显赫的八旗格格更是喜欢骑马射箭,不识字的大有人在。 但武氏出身不显,没那些条件骑马射箭的,闲来读些书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她不知以前的武氏是否识字,但府里的人谁知晓?还会特意去打听武家的姑娘闺中是否读书不成? 她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 但李氏如此问,就有点奇怪了,她关心这个做甚? 李氏可不会有这个闲心。 武静蕊笑道:“闲来无聊,随便写写罢了,不如李姐姐读的多。” 听闻李氏也是识字的,如珠打听得府上的宋氏不识字,正因为李氏识字,还懂些诗词,才更讨四阿哥欢心。 记忆中就连乌拉那拉氏都识字不多,只认得些字,打理内宅需要,却不通诗词。 对清朝的八旗格格而言,读书并不重要,识得些字,不至于两眼一黑,什么也不懂就好了,诗词什么的,那是才女才会懂的。 没几个八旗格格喜欢做才女的。 李氏淡笑,“是吗?”深深看了眼武静蕊,道:“今日这一见,我倒是更了解妹妹你了,很是出乎我的意料呢。妹妹有空去我那儿坐坐,你我说说话,我很喜欢与妹妹说话呢。” 武静蕊不屑,谁乐意与你说话? 上次还出言羞辱,今日就妹妹长妹妹短了?变得够快的。 不知为何,武静蕊总觉得今日的李氏很是奇怪,说的话也让人摸不着头脑。 按着上次那样出言羞辱她,才是李氏做得出来的。 她这是玩什么把戏? 她们之间有必要搞好关系吗? 李氏起身,摸了下鬓角,“姐姐就不打搅你了,望妹妹好生珍重。” 武静蕊送李氏离开,回过神,越想越不安。 总觉得李氏的话意有所指。 唯一肯定的是李氏不会有好心,更不会存了与她交好的心思,那她来这儿做什么? 怎么也想不通,武静蕊干脆不想了。 为那样一个讨厌的人浪费脑细胞是不值得的,她该做的是好好安胎。 李氏走后,脸一直阴着。 丫鬟怜儿不解,“格格这是怎么了?可是武格格惹您生气了?” 李氏哼了声,“她有什么好叫我生气的?” 若真是以前那个武氏,她自然不会放在眼里,也不会生气,但总觉得这个武氏不对劲。 方才她才瞧明白了,武氏大字不识一个,怎会为福晋抄经书? 武氏更不会似那人般镇定自若,沉得住气。 换做记忆中的武氏,早就与她呛起来了,仗着怀孕对她冷言冷语,这个武氏却言语得当,不动声色…… 这不是武氏。 但她又是谁?不是武氏,会是谁? 李氏眉头越来越紧,正是因为不知,才会不安,身边有个摸不清底细的敌人,对她是很不利的,更何况这个武氏明显更讨四阿哥欢心。 自她醒来,福晋病逝,武氏不同以往,这两件事有何关联? 以前她不觉得世上有什么神鬼之说,自她醒来,就开始信了,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武氏进府,福晋就病了,没过多久就过世了。 福晋和武氏有何关系? 武氏为何要为福晋抄经书? 越想越不踏实,李氏感觉肚子隐隐作痛,只得先抛下那些胡思乱想。 不论这个武氏有何底细,她可以慢慢打探,不急于一时。 武静蕊正半睡半醒,感觉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睁开眼睛,瞧清了眼前之人,伸手抱住他,“爷何时来的?” 四阿哥抱她躺下,眉头紧皱,“怎的在院子里就睡了?” 果真年纪小,不懂事,怀着孕还敢任性。 武静蕊笑着腻在他怀里,“在屋里闷嘛,本来想晒太阳的,然后就睡着了。” 何况,身边的丫鬟也不会叫她受了凉,这不是身上盖着薄毯吗? 四阿哥无奈,果真还是孩子心性。 这可如何做好一个额娘? 四阿哥摸着她的小腹,感觉很神奇,也很温暖。 李氏怀的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但他到底还未真正做一个阿玛,他盼着李氏的孩子,同样对武氏怀的孩子心生喜悦。 见她眉眼恬静,四阿哥心中一动,低头吻她。 好一会儿,武静蕊才推开了他,有点喘。 四阿哥很想碰她,想到要忍几个月,就有些不高兴。 他可以不去顾虑那些规矩,外人不会知晓,也不会在意,但他不能不顾及子嗣。 再是不满,也得忍着。 四阿哥放开她,压下冲动,努力表现得平静,“好好歇着,爷改日再来看你。” 武静蕊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眼巴巴看着他,“爷要去哪儿?” 四阿哥犹豫。 第22章 诅咒 武静蕊就猜到了,心中骂了句,面上却委屈巴巴,“爷,奴才怕,您陪陪奴才好不好?” 不是不想她去找别的女人,而是第一次怀孕,有点无所适从,一个人她会不踏实,更不希望自己怀着孕,她孩子的阿玛却丢下她陪别的女人。 虽说福晋刚走,但四阿哥要想碰女人,谁还会说什么不成? 只要暂时不闹出人命,外头的人谁也不会追究这事。 四阿哥还是可以随心的。 娇小的人儿一脸委屈,还怀着他的孩子,四阿哥皱眉。 若是平时,四阿哥不会答应,但此刻,她还怀着孩子,不能伤心。 四阿哥握住她的手,道:“爷陪着你。” 瞧她可怜巴巴的,自己要是走了,她怕是立马就哭出来了。 真是个娇气的。 娇气得他不忍说一句拒绝的话。 李氏也不曾像她这般大胆,她怎就委屈成这样了?就如此舍不得自己? 大概是怀了孕的缘故,四阿哥觉得该体谅她一些。 武静蕊觉得,四阿哥平时虽然冷了点,还是愿意宠着自己喜欢的小妾的。 这不,四阿哥对她的耐心越来越多了,也愈发温柔了。 头几次的时候可凶了,还威胁她呢。 想到乌拉那拉氏的怨念,武静蕊真不知该说四阿哥无情还是偏心了。 说他无情,对她又很好,很耐心,只是他的偏心并不曾给予他的嫡妻。 偏心不是错,但没得到偏爱的乌拉那拉氏心中有怨,也是正常的。 乌拉那拉氏还是挺可怜的,上辈子抑郁而终,这辈子早早去世,连往后的人生都没了。 莫非这就是乌拉那拉氏实现心愿的代价? 啧,这真的值吗? 乌拉那拉氏是否料到会如此? 总之,如果这不是梦,她很乐意帮乌拉那拉氏达成所愿,总不叫她白死了。 只是她不能保住弘晖了,这一世的弘晖不会出现了。 还是挺遗憾的。 武静蕊仿佛看到了乌拉那拉氏,一脸泪痕地诉说着她的不甘,让自己帮她报仇,若不能做到,将会如她一般灰飞烟灭。 好似诅咒。 武静蕊被惊醒,浑身冷汗。 太吓人了。 她不知这真是乌拉那拉氏的诅咒,还是她日有所思,做的一个梦,但这个梦太真实了,那诅咒仿佛穿透了她的灵魂。 武静蕊觉得有些冷,有些怕,久久静不下心。 即便死的不甘心,乌拉那拉氏的怨念也太深了,为何会如此? 后宫争斗在所难免,前世的雍正的确太冷漠,对乌拉那拉氏太绝情,但那毕竟是皇帝,怎能要求他对每一个人都付出柔情? 那些嫔妃是害了乌拉那拉氏,乌拉那拉氏有怨很正常,但以灵魂为代价,真的值吗? 也许她不是乌拉那拉氏,不明白那种决绝。 四阿哥醒了,摸摸她的额头,问,“怎么?做噩梦了?” 武静蕊嗯了声。 四阿哥握住她的手,察觉到冰凉,将她搂过来,心道,得亏自己陪着她,若她一个人,又怀着孕,该如何怕? 不知怎的,武静蕊忽然问了句,“爷喜欢福晋吗?” 四阿哥皱眉,“怎的这样问?” 武静蕊闷闷道:“奴才就是好奇,福晋是爷的发妻,爷应该是喜欢的吧?爷为福晋难过吗?” 四阿哥沉默片刻,道:“若葭年少时嫁给爷,她是爷唯一的妻子,无人可替代,爷自是心疼她,遗憾没能早早体谅她多一些。” 武静蕊想,是否当真是年少夫妻也能走到相看两厌? 若四福晋还活着,多年后,是否依然是那样的结局? 或许只有过早失去,才会多些心疼,在心里留下铭心刻骨的遗憾。 这个时候的四阿哥无疑是有血有肉的,充满温情的。 她能感觉到胸口的酸涩少了些,灵魂上的不适也消散了许多。 乌拉那拉氏是感觉到了吗? 无论曾经如何,这多少是个安慰。 四阿哥瞧不见她的表情,猜测她问这些的缘由,认为她是孕中多虑,吃起若葭的醋了。 他该不高兴的,再是喜欢这个小妾,他也不允许她变得不知分寸,与他的嫡妻相争。 她可以吃其他任何女人的醋,但若吃福晋的醋,就是忘了身份,贪得无厌,他不能纵着。 念及她怀着孕,四阿哥不愿意在此时教训她,拍拍她的背,道:“别多想,睡吧。” 武静蕊没再说话,闭上了眼睛。 还是有人陪着好些,她一个人会不踏实的。 翌日凌晨,武静蕊伺候四阿哥起身,四阿哥允她再歇会儿,怕她累着了。 武静蕊就让丫鬟接手了。 眼见四阿哥要走,武静蕊唤了他一声,上前抱住他的手臂,“多谢爷陪着奴才,爷真好。” 四阿哥眸光变得柔软,嘴上却训斥,“还是如此没规矩。” 武静蕊嘻嘻笑,在他胸前蹭了蹭。 像一只小猫。 四阿哥嘴角扬起,又放下,这个女人,真是时刻不忘勾他的心。 想教训她,又说不出重话。 “有不舒服就找苏荃,他会请大夫过来,好好在屋里歇着,爷晚上再来看你。”福晋不在了,请大夫的事只有交给他的人。 武静蕊乖乖点头应了,又道:“爷放心,奴才会好好的。” 送四阿哥走了,武静蕊继续躺下休息。 肚子不疼了,但还是时不时地恶心,犯困。 还是多睡会儿好了。 另一边,李氏又静不下心了,脸色发青,爷又在武氏那儿歇着,武氏就那么好? 那武氏是何东西?她也怀了孕,凭什么爷只去武氏那儿? 李氏抚着自己的肚子,越想越是不甘。 如今没有年氏,她不能容许连一个武氏都能将她踩在脚下。 好不容易压下怒火。 怜儿和冬儿觑了眼她的脸色,怜儿赶紧奉上一杯茶,“格格息怒,想来今晚主子爷就会过来的,您快要生了,主子爷不会不管的。” 李氏并未消气,她是怀了爷的子嗣,但武氏也怀了。 如今瞧着爷对那武氏竟是十分在意的样子,竟是日日陪着。 若是以前,四阿哥不会丢下她,偶尔还是会来陪她的。 自从醒来,四阿哥鲜少来她屋里,与当初截然不同。 那武氏究竟有何魔力? 李氏冷道:“晚上请爷过来,就说我肚子不舒服。” 第23章 责罚 白天歇够了,到了傍晚,武静蕊的精神足了些,到外面逛了会儿,没走多远,就回来了。 一直闷着,对胎儿也不好。 又吃了些枇杷,好受了些,便又坐在院子里的树下歇息。 还不到两个月,一想到还有八个月好等,就有点愁。 武静蕊摸摸肚子,喃喃,“可不要折腾我啊,小家伙。” 如珠忍不住笑了,“这日子还长着呢,格格刚怀上,小主子哪里能听到?” 似玉也抿嘴笑,“我瞧着格格是紧张呢。” 一句话戳破了她的心思。 武静蕊不否认,她的确紧张,自古以来,生孩子就不是轻松的事。 甚至是半条命的事。 她虽然没经验,但好歹见过猪跑,光想想就发怵。 她怕疼,也怕随着孩子越来越大,折腾她越多。 希望这个孩子乖一点,过程中少折腾她。 还不知是男是女,武静蕊倒希望是女孩,乖一些。 到了用膳的时辰,四阿哥还没来。 似玉去打听,回来后脸色有点不好,瞟了武静蕊一眼,小声道:“四阿哥去了李格格那儿。” 武静蕊没说什么。 早料到了。 李氏也怀着,四阿哥怎么可能不去?这么久了,李氏也非坐以待毙的。 心知四阿哥今儿是不大可能来了,武静蕊先用膳。 虽然更希望孩子他阿玛陪着,但若她缠得太过,未必是好事。 除了心里有丢丢不舒服。 她不喜欢和别人抢一个男人,更不喜欢为一个三妻四妾的男人生孩子。 她孩子的阿玛会有好多孩子,她的孩子将来还要和那些兄弟姐妹去争宠。 想想就膈应。 她还无法适应这样的生活。 以后要慢慢习惯。 不能寄希望于男人的专宠,那是痴人说梦。 她也不在意,只是依靠这样一个男人,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一个人睡觉,总是不安心,那些不属于她的感受时常扰得她无法安眠,她又怕胎儿有什么意外。 胎气稳定之前,随时可能出现意外,何况之前就动了胎气。 再是不安,还是慢慢地睡着了。 醒来时,窗边已白了些。 武静蕊揉了揉眼睛,忽然觉得不对,睁开眼,却见四阿哥侧身躺着,一只手臂搂着她。 他何时来的? 武静蕊没敢动弹,四阿哥却睁开了眼,黝黑的眸盯着她,很是清明。 仿佛并未睡着。 “醒了?”伸手揉了揉她的下巴,嗓音暗哑。 武静蕊笑,“爷何时来的?” 四阿哥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下巴在她额头蹭了蹭,叹道:“刚来不久,见你睡着,就没吵你,睡得可好?” 这一夜她睡得还好,不能说没他在就睡不着了。 但醒来看见他,意外之余,心里头还是暖暖的,嘴上却说,“没爷在,不习惯。” 说了好,他岂不是白来了? 嗯,还是要顾着点对方的面子和心情。 果然,四阿哥眉目染了愉悦,嘴角翘起,“现在高兴了?” 武静蕊回抱住他,娇声道:“高兴了,爷怎么会来?” 四阿哥摸摸她的头发,“本来要进宫了,顺便来瞧瞧你。” 顺便? 李氏的院子离她这儿虽然不远,但也不到顺便的地步。 分明是特意来的。 四阿哥却想,他本不必来,只是想起她之前做了噩梦,自己若不在,她定会害怕。 她又怀着孩子,万不能出差错的。 误不了什么事,索性就来了。 好在她睡得很好,没什么不舒服的。 他这才放了心。 四阿哥盯着她欢喜的脸,“昨儿李氏不舒坦,爷就去看看她。” 武静蕊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李姐姐身子重,爷该去看看的。” 四阿哥心道,不过是一日未见,没她在身边,倒是不舒服了。 过去有李氏在,他觉得一切都很好,如今多了个武氏,反倒时常惦记着她。 他也不懂,武氏究竟有何魅力? 她与李氏有何不同? 不过是更年轻些,更爱撒娇,也更磨人些。 他何尝瞧不出李氏的心思?但一来他不能冷落了李氏,二来他一直待在武氏这儿,不免失了规矩。 他也该去看看李氏的。 半夜却猛地想起她,生怕她伤心。 来了后,瞧着她一个人缩在被子里,愈发显得可怜。 想想她以前缠磨的样儿,怎么可能无所谓? 她怕是在心里边埋怨,伤心呢。 当真可怜可爱。 四阿哥笑笑,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想爷陪着,就说出来,爷有空会多来瞧你。爷虽然在别处,却记挂着你。” 李氏的胎气已稳,没什么好担心的,他更担心的是武氏。 武静蕊抬眼看他,眼前的四阿哥当真再次刷新了自己对他的认知。 竟然也有对女人如此温柔迁就的时候。 别的女人想要他陪着都要费尽心思,他却说出这样的话。 武静蕊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那爷有空多来瞧瞧奴才和孩子,好不好?” 声音温柔,眼角含了丝媚。 刚来的她清纯娇俏,时间愈久,愈发有了些娇媚的感觉。 更迷人了。 四阿哥嘴角翘着,拍拍她的手背,“爷进宫了,好好歇着。” 武静蕊嗯了声,见他起身大步离去,心情一瞬很美好。 宋氏管着内宅,比李氏要温和许多,不曾寻她麻烦。 当然,自那次后,也没人有那个胆子了。 武静蕊过得很自在。 但自在的表象下少不了勾心斗角。 一日,武静蕊到花园里散步,恰好遇见了李氏在教训一个奴才,正要避开,就见那丫鬟跪在地上,头磕得砰砰响,满脸惶恐,李氏冷漠地坐在杌子上,摇着扇子晒太阳。 李氏身边的怜儿上前狠狠煽那丫鬟的脸,清脆的巴掌声和压抑的哭喊声清晰可闻。 武静蕊蹙眉,李氏好歹怀着孕,竟如此狠毒。 略听得片刻,才知晓是那丫鬟不小心冲撞了李氏,险些致李氏摔倒,动了胎气。 即便如此,也不至于这样大动干戈。 李氏瞧见了她,露出笑容,仿佛一点也不为眼前那一幕影响。 可以想见,李氏这样责罚奴才不是一次两次了。 “巧了,武妹妹也来了,不好意思,让武妹妹瞧见了这样的画面,真是不应该。”李氏扫向那丫鬟,瞬间冷了脸,“还不滚。” 第24章 李氏嚣张 怜儿收手,那丫鬟捂着脸起身,哭着跑了。 武静蕊冷眼瞧着。 李氏如此责罚一个奴才,也不怕落入四阿哥耳里? 即便李氏是主子,又怀着孕,责罚个奴才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在皇子府中,主子随意责打奴才终归是不好听的。 也就因为李氏怀着孕,才如此大胆子。 李氏丝毫未在意那个丫鬟,笑吟吟起身,看向武静蕊,“难得武妹妹有闲心出来散心,妹妹脸色不大好,可是身子不适?” 瞧见那样一幕,怎会心情好了? 那丫鬟的脸都肿了呢。 何况,李氏不是刚发现她,她站了有一会儿了,李氏一直当作没瞧见,依旧让人打,这是何意? 不就是做给她看的吗? 一来是第一次瞧见一个人被如此责罚,二来她怀着孕,终究不喜欢如此狠毒的画面,胃里有些不舒服。 只是不愿意与李氏有冲突,才没上前阻止。 她不是多管闲事的人,这不是她以前那个时代了,什么打抱不平,在这儿不合适。 那丫鬟是否无辜她不在意,李氏责罚那丫鬟,她也不会随便插手,大不了回头让人给那丫鬟送一些药去。 因为一个丫鬟与李氏有了冲突,伤到了胎气,不值当。 武静蕊坐在垫了帕子的石头上,拿帕子擦了擦汗,“李姐姐更有闲心,竟有心思在这儿责罚下人,可别吓着了腹中的孩子。” 李氏抚着肚子,同样坐了下来,轻笑,“一个奴才而已,有何大惊小怪的?冲撞了爷的骨肉,那才是该死,这样罚她已是轻的了。倒是妹妹,进了这府上,可不能如此善心了。”顿了下,又道:“幸亏是我,要是冲撞了妹妹,妹妹胎气不稳,可不是小事。” 武静蕊默了片刻,道:“倒是要多谢姐姐好心了。” 李氏用帕子掩嘴,眼眸弯弯,“妹妹不必谢,福晋走了有一段日子了,没了福晋管着,这些奴才们难免心思松散了,变得不懂规矩,不知轻重,这遇上了就得教训教训,免得再犯了错。” 目光在她脸上睃了下,唇角轻扬,“对了,先前妹妹还抄写经文给福晋,可谓诚意十足了,想来是打算依附福晋来着,唉,可惜了,一番苦心白费了。好在妹妹及时有了身子,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说来妹妹也是极为幸运了。” 此话不知是褒是贬。 但猜也猜得出来,这分明是耻笑她做了无用之功。 武静蕊浅笑,“姐姐言重了,身为妾侍,本就该敬重嫡福晋,这是本分,妹妹别的没本事,只能尽一些小小的心意,到底还是没能有什么作用,妹妹深表遗憾。” 这话似一记耳光,狠狠打在李氏的脸上。 倒像是在说她李氏最是不敬嫡福晋,不懂本分。 武氏刚进府,就向福晋大献殷勤,虽然没能起到什么作用,福晋还是去了,但这一行为无疑在爷心中添了一份好感。 或许正因为此,四阿哥对武氏的态度才会大不一样。 李氏固执地认为武氏是为了讨好四阿哥,她觉得这一世的武氏比过去聪明了不少,心里对武氏更恨了。 “妹妹倒是懂得把握时机,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不过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心思再多,还是用到正途上为好。”李氏冷言冷语,再没了好面孔。 身处高位多年,她本就瞧不起无宠无子的武氏,如今被自己一向瞧不起的武氏挖苦,哪里还能有好脸色? 没了个招人恨的乌拉那拉氏,却多了个讨人厌的武氏。 哼,早晚她要让武氏吃不了兜着走。 武静蕊不以为意,“多谢姐姐提醒,不过妹妹有一句话,李姐姐的心思还是放在肚子上要紧,别的……就不劳李姐姐费心了。” 李氏的脸色瞬间阴沉,抚着肚子的手慢慢攥紧了。 武静蕊起身,笑道:“妹妹就先回去了。” 再瞧不见李氏那张讨人厌的脸,武静蕊心情瞬间由阴转晴。 李氏的眼神总是像毒蛇一样,令她很是不舒服,她不明白李氏为何对她有这样深的敌意,她自问进府后从未主动招惹过李氏。 莫非那李氏心胸狭隘至此,她稍微得宠些,就让李氏恨上了? 回到屋里,武静蕊到底惦记着那名丫鬟,让人送去些药,就抛诸脑后了。 似玉后来却向她解释了,“奴才打听得那丫鬟名唤小梅,是宋格格屋里的丫鬟,模样不差,似乎……前几日差点入了四阿哥的眼,这才招了李格格的恨。” 如珠瞪了她一眼,似玉低垂了头,如珠忙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宋格格似乎有意用小梅得到四阿哥的注意,只是未能成事。” 有点解释的意味。 武静蕊却没理会如珠的心思,听完,摸了摸下巴,露出玩味的笑。 这下有好戏看了。 李氏那样欺辱宋氏的丫鬟,无疑是当众打宋氏的脸,声音还不小,李氏真不是一般的小气,这样的事都能记在心里。 甚至一点也不顾虑宋氏的面子。 好歹两个人同是格格,李氏最多就是怀了孕,但李氏压根没资格为此打压宋氏的,这是明知不能拿宋氏如何,就拿宋氏的丫鬟开刀了? 也太狠了。 宋氏再好的性子也受不了吧。 换成她,肯定要气得冒烟,对李氏恨之入骨。 宋氏用丫鬟吸引四阿哥的注意,她很理解,不觉得这有什么,最多就是认为宋氏过于大度,竟然甘心利用丫鬟去争宠,她是万万及不上的。 不过,宋氏选的时机不对。 四福晋刚刚去了,四阿哥再饥不择食,又怎能在这个时候去动一个丫鬟? 或许宋氏是认为四阿哥不会在这时候对那丫鬟做什么,才放心利用丫鬟去讨四阿哥欢心? 只是四阿哥明显没瞧得上那叫小梅的丫鬟,也没瞧得上宋氏的手段。 四阿哥没瞧上,李氏却入了心,深深恨上了宋氏。 这事原本与她无关,却碰巧叫她遇上了李氏责打小梅,未过多久,宋氏就匆匆来了。 瞧见她一脸的怒意,武静蕊愣了下,“宋姐姐这是怎么了?” 第25章 宋氏被打脸 武静蕊故作不知。 宋氏瞪她一眼,旋即叹了口气,坐在她面前,“妹妹何必明知故问?” 武静蕊讪讪一笑,“妹妹不懂。” 宋氏看着她,目光灼灼,“李氏当众羞辱我房中的丫鬟,武妹妹瞧见了,我不怨妹妹,只是李氏如此狠毒,妹妹当真能视而不见吗?” 武静蕊暗暗嘀咕,这事本就不干我的事,你怨得着我吗?找我来做甚? 她平静地笑了笑,“我原不知那是宋姐姐房中的丫鬟,再说了,我也做不了什么,姐姐是知晓李姐姐的性子的,我也只能视而不见。后来得知那是宋姐姐的丫鬟,却也无能为力。” 宋氏看她片刻,摇摇头,“妹妹的心思我知晓,李氏忒是霸道,素日里仗着爷的宠,没少做那糊涂事,偏偏在四阿哥面前一副温柔无害的样儿,我是真拿她没办法。如今却不同,妹妹是亲眼瞧见了的,小梅素来稳重,绝不敢冲撞了李氏,定是那李氏有意污蔑。” 说着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武静蕊越听越不对,这是想叫她向四阿哥告状? 她才不呢。 你们俩的事干嘛扯到我身上? 似乎看出她不愿意,宋氏立刻道:“莫非妹妹怕了那李氏?李氏再是狂妄,也要忌惮四阿哥,何况妹妹如今怀了四阿哥的骨肉,李氏断然不敢对你如何,四阿哥也会信你的。就算妹妹今日不出手,那李氏素来小气,将来断容不下妹妹,此事对妹妹有利无弊。” 武静蕊无语。 宋氏的口才还真是了得,又是激将法,又是晓之以利,势必要将她拉下水了。 她不怕李氏的,但她也不愿因为李氏就淌入这摊浑水。 李氏那么大的肚子,即便四阿哥再是生气,又不会真拿李氏如何,最多就是斥责几句。 反倒是她,四阿哥或许会因此恼了她,认为她故意针对李氏,搬动是非。 没有和李氏撕破脸,以及把李氏彻底踩下去的把握之前,她最好还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再说了,李氏那样嚣张,她就不信四阿哥从来不知晓的,不过是过去宠着李氏,又没有闹得不可开交,便故作不知,这次的事也未必不会知晓。 她何必多此一举? 然而,宋氏如此咄咄逼人,似乎非要劝她一起对付李氏,二人同仇敌忾。 背后所想无非是将她推出去,做一颗对付李氏的棋子。 看来这宋氏并非没脑子之人,也非安分守己的。 可惜,她的脑子也没丢。 武静蕊赧然一笑,“我进府未久,本不愿惹事,只愿安分守己,如今又有了身子,其余诸烦心之事我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姐姐也该知晓,怀孕之人最应静心安胎。” 她拿出孩子说事,宋氏也没了奈何,又不甘心。 这武氏,瞧着年纪不大,没什么主意,却是个死脑筋的。 这样好的机会都不把握。 宋氏所想很简单,过去四阿哥宠着李氏,李氏得意。 今日四阿哥偏爱武氏,武氏又有孕在身,或许四阿哥会心疼武氏撞见了那样一幕,影响了胎儿,从而恼了李氏。 只要武氏有心对付李氏,不愁事儿不成。 李氏也曾出言羞辱过武氏,武氏该心怀怨愤的,谁料竟执意不肯。 宋氏又气又无奈。 最后二人闹了个不欢而散。 宋氏走后,依旧心有不甘,毕竟今日是打在她脸上,她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李氏是愈发不将她放在眼里了。 当晚,四阿哥从宫里回来,听说三阿哥也来了。 兄弟俩在书房聊了会儿,三阿哥走后,四阿哥才回了后宅。 武静蕊懒懒坐着,听说四阿哥来了,起身迎了出去。 四阿哥握着她的手坐下,摸摸她的肚子,“今儿可还好?” 武静蕊笑,“挺好的。” 见她欲言又止,四阿哥扬眉,“怎么了?有话便说。” 武静蕊抿了抿唇,道:“爷许久不曾看望宋姐姐了吧?” 四阿哥抚着她肚子的手一顿,抬眸看她,平静如水,“怎么?” 武静蕊抬手摸摸他的下巴,“爷不妨去瞧一瞧。” 四阿哥眼眸一厉,哼了声,“你倒是大方。” 不知为何,他有些不快。 武静蕊亲了下他的下巴,“奴才并非大方之人,只是别人受了委屈,奴才也不好霸着爷不放。” 她不插手宋氏和李氏的恩怨,不代表她什么也不做。 宋氏想反击,她举双手赞成,但也该宋氏自个儿去说,凭什么拿她做棋子? 她给宋氏提供了机会,已是她好意了。 四阿哥眉头一拧,“何意?谁受了委屈?”稍微一想,便猜到了,“今儿发生了何事?” 武静蕊低下头,“奴才不敢说,只是觉得宋姐姐受了委屈,爷该去瞧瞧的。若奴才受了委屈,也是希望爷陪着的。” 听了她最后一句话,四阿哥眸光转深,嘴角扬了扬,不快不翼而飞。 “你歇着,爷去看看。”四阿哥起身。 武静蕊送他离开。 如珠不解,“格格何须将四阿哥送往宋格格屋里?”正是借此留住四阿哥的时候,何须为他人提供了便利? 万一宋格格借此留住了四阿哥,于自家格格又有何益? “看好戏呗。”武静蕊并不多解释,坐下喝茶。 在她看来,四阿哥从前不喜欢宋氏,即便此时去了,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她此举一来是卖宋氏个人情,二来四阿哥对李氏更添了不满。 李氏嚣张,不将宋氏放在眼里,却不知再软弱的人也有奋起反击的时候,兔子急了还咬人。 宋氏对付李氏,她乐见其成,她只管看戏,看看李氏如何把四阿哥的宠爱慢慢作完。 倒是李氏这一出,很是出乎她意料,如此狠地打脸宋氏,仿佛没了一丝顾忌,就真的认为宋氏不会反击?还是压根不怕的? 啧啧。 总之,李氏是彻底把宋氏得罪狠了,事关面子,宋氏能罢休才怪。 如珠和似玉也觉得不可思议,似玉小声道:“不曾想,李格格竟然如此无所顾忌,可见以前是如何得宠,宋格格也挺可怜的,被李格格如此欺负也不吭声。” 第26章 怀疑 可不是,被李氏这样的人压着,怪不得没出头之路。 记忆中宋氏怀过几胎,都没保住,不知是否也与李氏有关。 否则为何别人的孩子都保不住,独独李氏的保住了,还一个又一个地生了下来? 武静蕊摸摸自己的小腹,她也要为自己考虑的,要想保住腹中的孩子,就要杜绝所有的危险。 只有李氏招了四阿哥的厌弃,才不敢轻举妄动,她的孩子才会平平安安的。 …… 四阿哥瞧见一个丫鬟端着茶上前,无意抬眸瞟了下,眉头一皱。 小梅奉了茶,立刻低垂着头退到门口。 宋氏瞥了门口一眼,以帕拭泪,“小梅在奴才身边伺候久了的,万没料到她会冲撞了李妹妹,奴才已经罚她跪了一个时辰,让她长长记性。虽说此事是小梅不当心,但李妹妹如此不顾奴才的面子,当众责打小梅,奴才实在觉得委屈。小梅一向稳重,李妹妹又怀着身子,想来小梅是无心之过,李妹妹怎能下如此狠手?就算李妹妹与奴才不合,也没有拿一个奴才出气的理。” 四阿哥摩挲着杯沿,目光沉沉。 见宋氏哭的可怜,方才那丫鬟脸上的伤触目惊心,四阿哥眸光愈发沉了。 他记起来了,宋氏曾叫那丫鬟伺候过他,他没理会,但当时生气,他对此事还有印象。 见了那丫鬟,便想了起来。 李氏的性子,他还是了解一些的,不过是如今稳重了些,没了那些吃醋捻酸的行为,以为她孕中懂事了些,不料还是一如既往。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以前李氏从未向奴才下过如此重的手。 还是宋氏房中的丫鬟。 宋氏小心翼翼瞟了四阿哥一眼,又道:“听说李妹妹责罚小梅,是当着武妹妹的面儿,那样的场面,武妹妹胆子又小,万一吓着了胎气……” 四阿哥脸色一寒。 宋氏忙道:“所幸武妹妹无碍,只是到底不该如此的。奴才也非那一味护短的,小梅犯了错,奴才自会责罚,当着下人的面如此行为,偏又让武妹妹撞见了,险些动了胎气。” 李氏是否故意她不知,但一个刚怀孕的人,是见不得血腥,受不得刺激的。 她故意往严重了说。 四阿哥唰地站起,“你歇着,爷自有处置。” 宋氏忙送了四阿哥离开,略有遗憾,四阿哥竟不曾留下,不过好在该说的都说了,即便四阿哥不好处置怀孕的李氏,李氏吃亏也是吃定了的。 万没料到四阿哥会突然来,宋氏吃惊之余,立刻意识到了与武氏有关。 看来武氏也盼着李氏倒霉呢。 小梅冲撞了李氏的胎气,不管是否是真,李氏一张嘴一说,四阿哥也会信了的,那小梅受的委屈就不算什么了,自己的说辞也会招了四阿哥的不满。 加上武氏就不一样了。 谁让武氏也有孕的,胎气还不稳,这样一吓,难保不会出事。 四阿哥又怎会高兴了? 这才是她寻武氏帮忙的原因,看四阿哥的表情,的确是生气了的。 宋氏脸阴阴的。 过去她一忍再忍,李氏却得寸进尺,一再触及她的底线,真当她好性子了? …… 四阿哥回到武静蕊的房里,一把拽了她起来,上下扫视她一眼,眸中的怒气散了些,语气却冷,“武氏,爷问你一句,你是否知晓宋氏会向爷告状?” 武静蕊眨巴眨巴眼,抱住了他,“爷,您是生气了吗?奴才没有别的想法,只是觉得宋姐姐委屈,替宋姐姐心疼罢了。爷不觉得宋姐姐委屈吗?宋姐姐好歹是主子,这样一闹,宋姐姐在下人中的脸面何存?” 四阿哥瞪着她。 武静蕊一脸委屈与惶恐。 四阿哥摸摸她的肚子,叹了口气,“可吓着了?怎么不告诉爷?若非宋氏说了,爷还被蒙在鼓里,你为宋氏委屈,可曾想想爷的孩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爷定治你的罪。” 武静蕊缩了缩脖子,嘀咕,“奴才又不是故意的,这不没事吗?哪有那么脆弱?再说了,爷为何治奴才的罪?奴才好冤的。” 四阿哥被她气笑了。 她还冤?当他不知?她叫他去宋氏屋里,不就是要他知晓那些事? 有话不说,要别人说,谁给她的胆子? “有委屈直接跟爷说,少拐弯抹角的,爷还能吃了你不成?”四阿哥冷着脸训她。 武静蕊有话就问,“那爷会向着奴才不?” 四阿哥寒着脸,不语。 武静蕊摇摇他的手臂,“奴才真没想过向爷告状,奴才真的觉得宋姐姐此次受了很大的委屈,爷去看看宋姐姐是应该的,哪有想那么多?爷何苦冤枉奴才?在爷心里奴才就是这样的人吗?又没出什么事,奴才何必拿此事扰得爷无法安心?倒显得奴才大惊小怪,无事生非。” 四阿哥狐疑地看着她明媚无辜的脸,抿着唇,半信半疑。 武静蕊脸不红气不喘,“奴才只想安安心心生下这个孩子,其他的压根不想理会,也无心理会,只要爷疼奴才,疼这个孩子,就很高兴了。” 半晌,四阿哥冷着的脸有了温度,心里琢磨,莫非真是自己想多了? 一切都是宋氏自作主张? 见他表情变化,武静蕊低垂了头,失魂落魄,“奴才真的是吓着了,当时也有点不舒服,后来才好些了,爷还如此冤枉奴才。” 一听她说不舒服,四阿哥再也没了怀疑,只剩担忧和恼怒,“往后不许再瞒着。” 武静蕊忙点头,小心翼翼抬眼看他,“爷还生气吗?” 四阿哥见不得她谨小慎微的样儿,叹了口气,道:“只要你不欺瞒算计爷,爷永远不会生你的气。” 武静蕊心说,我哪儿敢算计你啊?谁敢算计未来的皇帝?算计得了吗? “小梅那丫鬟是否冲撞了李姐姐,奴才真不知,想来李姐姐也是受了惊,才小题大做。”武静蕊故意这样说。 四阿哥脸色很不好。 无论如何,李氏那样责罚宋氏的丫鬟,都有些过了,是该给她些教训了。 一个正怀着孕,还那样大动干戈,还被胎气尚不稳的武氏瞧见了,明知武氏在,李氏还不知收手,继续责罚那丫鬟,岂会是无心的? 第27章 禁足 李氏被四阿哥训了一顿,脸色一阵灰白,眼睁睁看着四阿哥大步离去,捏紧了拳。 她是一时气怒,又因许久不曾看过旁人的眼色,惩罚个奴才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那么多年也没人说什么。 却忘了这不是她身为齐妃的时候了。 那时的她即便不得皇上欢心,依旧是三阿哥的亲额娘。 除了皇后,她不曾看过任何人的眼色。 哪个奴才敢给她气受的? 宋氏的奴才冲撞了她,害她险些动了胎气,她惩罚一下那个奴才又如何? 怪只怪被武氏瞧见了。 她的确想着武氏若能受了惊,动了胎气就好了,才在明知武氏瞧见的情况下还让人狠狠教训那个奴才。 一个奴才而已,妄想得到四阿哥的青睐,宋氏也是没分寸,竟靠这种手段赢取四阿哥的欢心。 她再如何惩罚那奴才都不为过。 没想到四阿哥竟因为武氏而怪罪她。 李氏满目不甘愤恨。 “昨儿个爷可是歇在了武氏房里?”李氏阴着脸问怜儿。 怜儿垂了头,道:“是,据说还去了宋格格房里,过后又回了武格格那儿。” 李氏冷笑,好啊,这两个人倒是凑到一块儿了,打量着一起对付她? 没想到啊,宋氏懦弱了这么多年,竟然和别人一起算计她。 也是,骨子里就是个不安分的。 “给我办一件事去。”李氏招过怜儿,低声吩咐几句。 怜儿眼中闪过惶恐,旋即低了头,应了声是。 …… 初夏,空气已经有些炙热,傍晚却甚是清凉。 武静蕊坐在假山后的凉亭中,撒了些鱼食给池塘中的鱼儿,金色的鱼儿争相竟食,欢快不已。 “李格格在做什么?”武静蕊随口问。 如珠禀道:“四阿哥命李格格禁足三日,还在房里呢,不过,据说发了不小的脾气,李格格身边的两个丫鬟都遭了殃。” 武静蕊挑了下眉,怀着孕还发脾气,也不怕动了胎气。 看来这李氏的确脾气不好,耐性也不好。 不经意想起之前见过的李氏,总给她一种阴冷的感觉。 李氏对她不怀好意,她知道,前些时候还试探自己来着,试探什么?她不清楚,但李氏明显和初见时不同了。 初见时的李氏明媚张扬,目空一切,后来的李氏却多了几分阴沉,每每看她时都充满了探究。 似乎李氏对她格外关注。 这让她很不舒服。 她对李氏还有许多不了解。 “李格格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既然李氏对她不怀好意,她也得防着些,尤其怀着孕,更应小心谨慎,免得着了道。 自从伺候了武格格,如珠对府里的人都打听过了,还算了解,便道:“李格格从宫里就开始伺候四阿哥,与宋格格先后进的阿哥所,自从进了阿哥所,宋格格就不得宠,反倒李格格颇得宠爱。只是李格格一直不曾有孕,宋格格怀了一次,虽然没保住,和李格格之间却结下了仇怨。李格格一向不把宋格格放在眼里,好在府里边人不多,倒也相安无事。平日里见了也只嘴上不饶人,并未闹得太过。” 顿了下,又道:“李格格得宠,的确不必将宋格格放在眼里的,大概也是不乐意在四阿哥面前得了不好的印象。李格格怀上前,对福晋还算恭敬,福晋宽厚贤淑,也不计较谁得宠。即便后来怀上了,也不曾太过跋扈,做事也都过得去。” 武静蕊不得不感叹,如珠的确是个很好的帮手,打听事情一针见血。 她诧异地问,“你的意思是,李氏以前的行为还算在规矩之内?” 其实稍微想想就知道,李氏虽然怀了孕,毕竟还没生下,一切都没定数,若是想要再高人一等,自然要保证孩子平平安安出生,而不是急着得罪福晋。 所以,李氏不敢对福晋太过放肆。 没有儿子之前,四阿哥对李氏的宠爱都是虚的,随时可能消失,李氏也不敢在府里边闹得太过,招了四阿哥的厌恶。 那么对宋氏的不喜也只是表面上的针对。 可这次,李氏却彻底得罪了宋氏,也闹得不好看了。 否则四阿哥不会将她禁足。 李氏为何发生了这样的改变?是因为福晋突然去世,她没了顾忌?不是没可能。 但她不至于这么快撕下脸。 一点情面也不留。 小梅虽然是武氏的丫鬟,但武氏曾打算让小梅伺候四阿哥,李氏不会不清楚,却还是做了,就不怕四阿哥恼了? 这一切都不太对劲。 武静蕊仿佛不经意问起,“你觉得李氏这次的事做的如何?是不是够愚蠢的?” 如珠愣了下,笑道:“奴才说不好,许是李格格与宋格格之间有解不开的恩怨吧。” 除了这个,她想不出别的。 宋氏一向不得宠,比不上李氏,李氏没道理如此欺辱宋氏。 不,还有一个解释,就是李氏压根丝毫不曾将宋氏放在眼里,不在意宋氏的报复。 这也说不过去,两个都是格格,李氏有什么理由不将宋氏放在眼里? 就凭一个肚子? 宋氏也还年轻,有的是机会,除非李氏料定宋氏无法翻身,而且宋氏的报复掀不起丝毫浪花。 一只小狗跑了过来,汪汪叫。 武静蕊心中一喜,伸手想抱,如珠忙阻止,“格格,不可,小心伤着您。” 这样小一只狗,哪里就伤着她了? 武静蕊不以为意。 她一向喜欢狗,见了哪有不欢喜的?不由分手抱起了小狗。 小狗通体白色,是那种狮子狗,眼睛圆溜溜的,一片纯真,瞧着才两三个月的样子。 武静蕊摸了摸它顺滑的毛,心中一片柔软。 如珠无奈,只得小心盯着,以防小狗突然咬人。 天色暗了,也凉了,武静蕊恋恋不舍地放开小狗,瞧着它跑远,这才回去。 如珠笑道:“格格若喜欢,等将来也养一只好了,听说府上养了许多小猫小狗呢。” 武静蕊的确有这个想法。 她从小就喜欢养猫养狗,家里养了只白色的波斯猫。 若非她对狗毛过敏,她还想养一只狗呢。 如今换了个身子,想来不会对狗毛过敏了,她这才忍不住抱了抱。 第28章 动了胎气 还没回到院子里,武静蕊就觉得手有点痒,低头看去,不由一惊,她的手腕已经红了。 怎么会? 难道这具身子也对狗过敏? 如珠也慌了,忙派了人去前院告诉苏公公,让去请大夫。 武静蕊回到屋里,不仅是手,其他地方也红了,头也有些晕,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大夫来了,把完脉,说是过敏,还会影响胎儿。 如珠慌得六神无主,早知如此,她该阻止格格碰那只狗的。 苏荃也慌了,若是武格格的胎气有任何问题,他绝对吃不了兜着走,忙吩咐大夫,“务必保住武格格和腹中的胎儿。” 好在大夫说没问题,开了药方,让人去煎。 武静蕊醒来后,四阿哥已经回来了。 四阿哥听说后立刻就来了,大夫刚开完药方,胎气虽然弱,但扎了几针,暂时保住了。 武静蕊刚知道肚子里的孩子险些没了,又惊又怕,拽住了四阿哥的手,眼泪汪汪。 四阿哥再多的气也不忍发作,摸摸她的鬓角,“好好歇着,大夫说没事了。” 武静蕊松了口气。 想起那只狗,又不禁遗憾,怎么就会过敏呢? 难道她一辈子都碰不得狗了吗? 好在此次有惊无险,武静蕊再是遗憾,也不敢再惦记什么养狗了。 四阿哥寒声吩咐,“以后不许再有猫和狗靠近你们主子。” 如珠和似玉忙不迭应了。 武静蕊拽着他的手,有点不满,“对狗过敏,又不是对猫过敏。”若是连猫都碰不得了,该多么难受啊。 四阿哥瞪她,“再敢碰,爷唯你是问。” 武静蕊扁扁嘴,什么嘛,小气,却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就不说什么了。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武静蕊还是后怕的,幸好没事,否则她没法原谅自己。 四阿哥出去,问如珠,“那只狗怎么到你家格格那儿的?” 如珠如实答了,四阿哥拧着眉,过了会儿,嘱咐她好好照顾你们家主子,就回了前院。 苏荃进了书房,禀道:“主子爷,听说是那只狗不小心跑了出去,跑到了武格格身边,奴才已经让人责罚了狗舍的太监。” 四阿哥脸上的寒气丝毫不减,他不信什么巧合。 那狗为何偏偏跑到了武氏的身边? 但武氏进府不久,谁又知道武氏对狗过敏? “下去吧。” 四阿哥在书房待了会儿,又回了后院,武静蕊刚喝完安胎药,见四阿哥回来,脸上露出高兴来。 四阿哥握住她的手,“可好些了?” 武静蕊点点头,“已经没事了。”只是接下来几天不能出去了。 “今晚爷陪你。”四阿哥在她身边躺下,拍拍她的肩,“睡吧。” 武静蕊靠在他肩上,心道,四阿哥还是挺好的,对她很是体贴。 尽管这里面有她怀孕的关系。 四阿哥看她安静的睡眼,嘴角慢慢扬起。 …… 李氏蹙眉,“武氏没事?” 怜儿小心翼翼,“听说胎气已经稳住了,暂时没了事。” 李氏不甘心,哼,便宜她了,竟然让她逃了过去。 她是知道的,武氏对狗过敏,只是这时候的武氏似乎并不清楚,前世的武氏进府不久,也有一次对狗过敏,不过那时候的武氏并未怀孕,自然无事。 原以为这次会让武氏小产。 不过,她也料到了这个结果,遂拿起一包东西递给怜儿,“找个机会,把这个放进武氏的安胎药里。” 怜儿胆颤心惊,“格格,真要如此吗?万一被四阿哥发现了……” 李氏瞪她一眼,怜儿只好接了过去。 这次武氏没事,她就不信接下来还没事。 她尚在禁足,四阿哥不会想到是她,就算有所怀疑,四阿哥也不会定她的罪。 只要武氏没了孩子,其他的不算什么。 重来一世,她绝不允许任何意外发生在自己身上。 …… 次日早,武静蕊端过来安胎药,一张脸皱着,最后仰头一股脑喝了。 又吃了两块蜜饯,才好了些。 如珠和似玉看着想笑,明明怕苦,还是一口气喝了,格格还是很紧张这个孩子的。 宋氏来看她,满面忧虑,“武妹妹可还好?” 武静蕊请她坐了,笑道:“没事,多谢宋姐姐关心。” 宋氏叹了口气,“阿弥陀佛,妹妹也真是的,自个儿对狗过敏,竟也不知,好在运气好。” 武静蕊心道,谁让她不是武氏本人呢?又怎会料到? 宋氏见她喝完了安胎药,欲言又止。 武静蕊疑惑,“怎么了?” 宋氏抿了抿嘴,道:“妹妹怀着孕,还是当心些,一些入口的东西要慎之又慎。” 武静蕊自然知道,所以她一切入口的东西都是由如珠和似玉亲自拿回来的,不假他人之手,就连安胎药也是她们之间的其中一个亲眼看着熬的。 “我会小心的,劳姐姐关心了。”武静蕊微笑颔首。 宋氏见她如此坦然,便知都懂,也不说什么了。 不是真的关心武氏,而是李氏愈发嚣张,甚至欺到了她头上,武氏若能生下一儿半女,宠爱更加稳固,于她更加有利。 没了福晋可依靠,总要有个帮手,若能将李氏压下去,与武氏交好又如何? 如今看来,武氏比李氏可要好相与的多。 这武氏能将爷的心绑在身边这么久,也是有些本事的。 武静蕊知道李氏早晚会反击。 此次的事看似与任何人无关,只是她任性碰了一只狗的缘故,李氏又在禁足,做不了什么。 但她正是危险的时候,却突然来了一只狗,而她恰好对狗过敏。 这太巧了。 武氏对狗过敏,除了原来的武氏和武氏的家人,其他人应该还不知道。 是以武静蕊没找到任何证据证明与他人有关。 只得暂时归咎于巧合。 宋氏走后,武静蕊叫来似玉,“你找个信得过的人,让她与李氏身边的人套套近乎,若能交好就更好了。” 若能知道李氏的一举一动,对她无疑要更安全一些。 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此次的事与李氏有关,但她不会大意。 或许归功于她的第六感,她总觉得李氏看她的眼神太复杂,太阴冷,即便表面平和,她也觉得那眼神像一条毒蛇,总是藏着些她看不清的东西。 更多的可能来自乌拉那拉氏的记忆。 第29章 败露 李氏是个狠毒的人,是个豁得出去的人。 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眼见着别人怀了孕,这次又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李氏怎么坐得下去? 她不可能一次次防得住旁人的暗害,只能步步小心。 她很清楚自己的敌人,不是宋氏,而是李氏。 唯有李氏有理由容不下她的存在。 宋氏想要的很清楚,无非一些小心思,却没有李氏那样狠毒,所以她放心与宋氏交好。 四阿哥回府,先在书房练字,惦记府里,唤来苏荃,询问府内一切可好。 苏荃一阵犹豫,禀道:“回主子话,膳房的小魏子传了句话,说是……晌午给武格格的安胎药中被放了别的东西。” 四阿哥提笔的手一顿,脸色霎时阴寒。 苏荃忙又道:“小魏子机灵,碰倒了安胎药,又重新熬了一碗,给了武格格身边的人。” 说完先松了口气。 幸好小魏子眼尖,否则武格格出了事,他们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也幸好无人知晓小魏子是他的人,原是为盯着些膳房,没想到发现了这样的事。 与其说巧了,不如说武格格福大命大,武格格的胎儿福大命大。 “何人所为?”四阿哥冷着脸问,眸中溢满盛怒。 苏荃斟酌着道:“只听说那下药的小太监与李格格房中的怜儿有些来往。” 四阿哥下颚紧绷,眼眸阴鸷,一字一顿,“乱棍打死。” 苏荃暗叹了声,应声退下。 这不是找死吗? 怎么就这样想不开呢? 四阿哥摔了毛笔,大步走了出去。 武静蕊正喝着药,四阿哥走了进来,一眼瞧见她苦着脸忍耐的模样。 明明很嫌弃,每次都乖巧地喝完,很认真的样子。 这副表情当真讨喜得很。 武静蕊咽下蜜饯,起身行礼,四阿哥握了她的手,盯着她的唇,“很苦?” 她摇头,抿唇一笑,“还好,不苦。” 其实苦得她想哭。 她最讨厌喝药了。 四阿哥自然知晓她口是心非,眼中含了笑意。 虽然口是心非了些,但故作坚强的模样也很有趣。 他不介意她说一声苦,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她似乎生怕他嫌娇气,故意否认。 真是个傻的。 他又怎会因此嫌她娇气? 虽然她的确娇气。 身体娇,心也娇,对危险毫无所觉。 他甚至想,若小魏子没发现那事,此刻的她恐怕早已满脸泪痕,伤心欲绝。 她明明如此珍视这个孩子,这也是他的孩子。 想到此,四阿哥恼怒不已,他真是想不到,一个人竟能狠毒至此,变化如此之大。 四阿哥淡淡道:“膳房的一个奴才不尽心,爷叫人罚了,日后有何事,莫要隐瞒。” 听了他的话,武静蕊眨巴眨巴眼,一脸迷茫。 膳房的人做错事? 与她何干?为何说与她听? 眼瞧着四阿哥眉间一闪阴翳,武静蕊意识到不对劲。 莫非此事与她有关? 心里咯噔一跳,佯装若无其事,笑了下,“奴才听爷的。” 四阿哥扬了扬唇,低头,呼吸靠近。 许久不曾亲近,她又身子不便,四阿哥浅尝辄止。 四阿哥本该去宋氏房中,不该留恋孕中小妾,却渐渐舍不得放下她的娇媚和柔顺。 她就像迷人的罂粟。 艰难压下那股冲动,四阿哥道:“爷去别处,你好好歇着。”又摸摸她的肚子,道:“有任何不适,就告诉苏荃。” 武静蕊答应了。 四阿哥放开她,大步走了出去。 武静蕊摸了摸唇,淡淡一笑。 后又想起四阿哥方才说的话,让如珠去打听了,才得知果真有膳房的人出了事。 并非是四阿哥口中说的那样责罚一下,而是将人直接杖毙。 武静蕊蹙眉。 如此严重的惩罚,可见不是一般的错。 武静蕊稍微一想,就想到了自己,四阿哥特意与她说,就是要她知晓。 此事因她而起。 只有涉及了她腹中的孩子,才会有这么狠的惩罚。 武静蕊吸了口气,很快又压下了那股不适。 她到底还是大意了。 如珠和似玉也一阵后怕,满脸愧疚,“都怪奴才不当心。” 千防万防,还是叫人钻了空子。 幸好没出事。 而她们家格格没事,想来便是四阿哥的缘故。 两个丫鬟一阵庆幸,更提醒自己要加倍小心,不能再出这样的差错。 既然四阿哥插手了此事,武静蕊便不再关心。 她也没怪两个丫鬟,都是年纪轻的,哪儿经过那么多的阴谋诡计? 连她自己也没想到,以为足够小心,到底还是低估了别人的手段。 有些算计,不是你防着就能避免的。 四阿哥去了宋氏房中。 乌拉那拉氏刚去不久,四阿哥念着夫妻情分,并未越过那一层,只是简单地歇息。 但他并非不能宿在小妾房中。 宋氏很高兴。 即便四阿哥只是来歇息,于她也是极大的好处了。 李氏也听说了膳房的事,脸一瞬煞白。 武氏好好的,膳房却出了事,还是四阿哥亲自吩咐的,四阿哥怎会知晓? 李氏强自镇定,她不怕的,没有证据,四阿哥不会知道是她。 只恨武氏又逃过了一劫。 得知四阿哥先去了武氏房里,紧接着又去了宋氏那儿,李氏眼中一下子满是阴狠。 很快,她又恢复了平静。 那么多年了,她早该认清了,四阿哥的宠爱不可靠,儿子才是要紧的。 若非有儿子,她又怎会走到那个位子? 她能保住后来的荣宠,全是因为三阿哥。 可惜,她的三阿哥没能得到后来的一切,这次,她绝不会让他们母子重蹈覆辙。 怜儿满脸惶恐,“格格,我们怎么办?四阿哥会不会知道是我们做的?” 尤其还是她经手的,若四阿哥知晓了,她必死无疑。 李氏冷冷扫她一眼,“担心什么?再怎么说,我也怀着爷的子嗣,谁能对我如何?” 怜儿低垂了头,在心里反驳,您是没事,可我呢? 到底不敢再说什么。 早知如此,她不该为了讨好格格,事事抢着去做,到如今,格格竟吩咐了她去做,事情败露了,第一个死的就是她。 第30章 是有功之人 李氏并不如想象中的镇定,她是有肚子里的孩子,她所能依仗的不过是如今的四阿哥不如将来的手段狠辣,还会顾及些情分的。 武氏不过进府几个月,她自问还是比得过武氏在四阿哥心里的地位。 但四阿哥会如何对她,她也不甚清楚。 四阿哥对武氏在意到何种地步,她也没有把握。 再次见到四阿哥,已是次日黄昏,夕阳西下。 李氏镇定地跪了下去,四阿哥寒着脸,盯着她看了几眼,一拂袖,坐下,冷冷看着她,“你有何话要说?” 他万没料到一向温软体贴的女人竟会做出如此狠辣之事。 即便有些任性,有些娇纵,在他眼里,还是有些底线的,从不会做出伤他子嗣的事。 四阿哥眼中满是失望。 从未想过,一个人竟会变成这个样子,丑陋如斯。 李氏泪如雨下,“爷一心认为是奴才所为,奴才无话可说,奴才的确怨恨武氏,武氏她多次顶撞奴才,仗着爷的宠爱和爷的子嗣,耀武扬威,奴才深爱爷,断不容许她如此贬低奴才,拿爷的宠爱来针对奴才。 武氏怀着爷的子嗣,奴才也怀着爷的子嗣,爷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奴才,奴才何错只有?为何如此偏向她武氏?奴才究竟哪里做错了?” 空气一瞬静默。 四阿哥久久未语,脸色越来越沉。 李氏以帕拭泪,尽是伤心。 片刻,她哽咽道:“奴才不奢望爷独宠奴才一人,武氏得宠,奴才无话可说,但武氏一个刚进府的格格,都能对奴才嚣张至此,奴才咽不下这口气,对她心有怨气,但也绝做不出有伤爷子嗣的事。” 四阿哥脸色略有缓和,但眼中仍有疑虑。 他不言不语,四周只有李氏啜泣之声。 眼见她身子艰难,摇摇欲坠,四阿哥抿着唇,到底不忍,“好了,起来吧。” 李氏拭着泪,谢了恩,由怜儿搀扶着起身,缓缓坐下,脸色有些苍白。 府中只有这几个女人,四阿哥心里清楚,李氏未必冤枉,但她所言道尽了苦楚,四阿哥念着她伺候多年,怀有身孕,无意再追究。 他冷着脸,“无论是何人,爷都不希望再有下次,纵然爷宠爱再多的女人,也不是你们谋害爷子嗣的理由。” 听出他语气有所松动,李氏松了口气,果然,四阿哥还是念着与她的情分的。 李氏柔声道:“奴才往后定会与武妹妹和睦相处。”说着,眼睛瞟了他一下,声音低了些,“爷可要留下?孩子近日里折腾得不轻,奴才每晚都睡不好。” 眼见她眼周乌青,不似假话,四阿哥心软了些。 …… 得知四阿哥留在了李氏房里,武静蕊沉默良久,叹了口气,到底还是低估了李氏在四阿哥心里的地位。 这样的事都能视而不见。 武静蕊突然理解了乌拉那拉氏的恨。 自己的儿子没了,有可能是被人害了,四阿哥却依旧宠了李氏多年。 乌拉那拉氏心中该有多难过? 看来,要对付李氏,不是那么容易了。 她早就料到,是以并无多么失望,来日方长。 宋氏愤愤不平,次日到武静蕊房里,帕子都快被她拧碎了,“真没想到,做出这样的事,李氏竟还能翻身。” 武静蕊一脸淡定。 四阿哥想要护着一个女人,那谁都没辙。 除非四阿哥不愿意护着了。 宋氏看她一眼,“说到底险些受害的是你,爷明明如此宠爱妹妹,还是抵不过李氏几句话。” 这就是男人。 有时候,新欢还是抵不过旧情。 武静蕊浅笑,“妹妹到底进府未久,哪里比得上李姐姐?何况李姐姐怀着孕,是有功之人。” 话是如此,宋氏还是不甘。 她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武氏,若武氏能得到四阿哥更多的宠爱,压住李氏,李氏她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武氏勉强笑笑,“李氏再是得宠,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地无视爷的底线,早晚要倒霉的。我还是盼着妹妹能一朝一日得到四阿哥的宠爱,李氏再如何,也有容颜老去的一日,妹妹可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武静蕊不甚在意的表情。 男人的宠爱终究是虚无缥缈的,说喜欢的时候喜欢,不喜欢的时候哪里会有半点怜惜? 她可以为了自己的命去讨好四阿哥,也会为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争取四阿哥的宠爱和庇护,但她心里清楚,这些都不会长久。 终有一日,她只有这个孩子。 李氏说了什么,让四阿哥息了怒火,武静蕊不清楚,但无非是打感情牌。 这证明四阿哥对李氏是有感情的。 但再多的感情也有消耗殆尽的时候,只要李氏足够作。 李氏能做出这样大胆的事,就知道不是能忍的人。 此时四阿哥对李氏尚有情分,自然会宽容一些,等到没了感情,李氏再作,那就是自找死路。 武静蕊仿佛不知道此事与李氏有关,依旧该吃吃该睡睡,颇显得没心没肺。 四阿哥听了李氏的话,也有些怀疑,女人得了宠,性子张扬些无可厚非,武氏当真如此,他也不好怪罪,但总归有些不舒坦。 本打算冷她几日,到底还是抬脚去了武氏的院子。 武静蕊正是嗜睡的时候,一天内大半时间都是在睡觉,此时也不例外。 晚膳刚过,风有些凉,屋里却甚是暖和,武静蕊又靠在窗前睡着了。 四阿哥示意两个丫鬟噤声,将武静蕊抱了起来,放到床上,摸了下她依旧平坦的肚子,还未显怀,什么也没有。 她睡着的时候总是像个孩子,身子也娇小,若非知道,哪里想到她即将是他孩子的额娘? 只这一样,就令他多了几分怜惜。 四阿哥眼眸幽深,抚了抚她的脸,语气低沉,“武氏,别恃宠而骄。” 武静蕊仿佛很是不安,眉尖蹙了蹙,下意识伸手寻找着什么,搂住了他的脖颈,然后将脸颊埋进他胸前,轻轻地蹭了蹭。 像小猫。 四阿扬了扬眉,见她依旧闭着眼,很安静,不由失笑。 到底还是个孩子,何必太过苛刻? 她不懂,慢慢教她便是。 第31章 兄弟 四阿哥低头碰她的唇。 武静蕊睫毛颤了颤,很快归于平静。 翌日。 四阿哥醒来,发现被某人抱了个结实,八爪鱼一般,脸一黑。 见她脸对着自己,仍旧闭眼睡得香甜,一时不好吵醒她,皱了眉。 眼见时辰不早,该进宫了,苏荃的声音也从窗外传来。 静了片刻,还是小心翼翼推她起身。 刚推开一半,武静蕊又翻身抱了过来,四肢紧紧缠着他。 四阿哥额头跳起一根青筋。 又不好使蛮力,怕伤着她,一时无计可施。 武静蕊迷迷糊糊睁开眼,仰头亲了下他的下巴,咕哝道:“爷要走吗?” 四阿哥浑身一僵,眼眸倏地幽暗。 这个女人,愈发没规矩了。 谁教她这些的? 深吸口气,四阿哥哑着嗓子道:“放手。” 武静蕊唇角扬起,道:“不想放手。” 四阿哥眯了眯眼,看着她,突然发现刚醒的她十分粘人。 他叹了口气,拍了下她的肩,道:“爷要进宫去了。” 武静蕊睁开眼,眼眸清澈,又有些委屈巴巴。 四阿哥喉咙一哽,竟有点不忍。 武静蕊像只讨糖吃的小孩子,眼巴巴望着他,似乎极为不舍,又极为贪恋。 四阿哥一边极为满足,一边又很是无奈。 当真从未遇上过如此情况。 四阿哥伸手盖住她的眼睛,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声音放柔,“爷晚上再来看你。” 武静蕊看着他,慢慢松了手。 四阿哥若有所失,又松了口气,起身离开。 武静蕊翻过身,又继续睡了会儿,日上三竿才起来。 她伸了伸懒腰。 睡够了,整个人变得精神了,昨夜的事也都回到了脑子里。 四阿哥昨晚来过,武静蕊知道,她睡得不熟,四阿哥刚来不久,她就醒了。 她也听到了四阿哥的话,没当回事,依旧靠着他,睡得平静。 不去考虑那些乱七八糟的,四阿哥对她还不错,蛮体贴的。 那副年轻的怀抱也令人很有安全感。 就像对自己的丈夫那样,对孩子的阿玛一样,简简单单的就好了。 贪恋的不多,有些事自然更容易接受一些。 现在的关系,她很满意。 想起四阿哥走前无可奈何的表情,武静蕊不禁笑了起来。 李氏解了禁足,依旧嚣张,眼中却藏着妒意。 “妹妹好手段。”李氏冷笑,满心不快。 若是一个普通的格格,她不会这样在意。 偏偏她看不透眼前的武氏,与记忆中的截然不同。 她不允许有意外。 有意外就代表了不确定,武氏的受宠很轻易便能动摇她的地位。 武静蕊浅笑,“李姐姐谬赞了。” 树叶浓绿,日头还未到正中,已经有些热了,风也带了热度。 武静蕊和李氏在花园里遇到,一个冷着脸,一个笑容浅淡,谁也无心攀谈,擦肩而过。 武静蕊听到一声冷哼,不甚在意。 李氏的肚子愈发大了,离分娩的日子也愈发近了。 经过之前的事,想来李氏也没了心情针对她。 武静蕊坐下歇息,如珠举着扇子摇着,带来些凉爽。 坐了会儿,往回走。 四阿哥倒是关心着她,时常叫前院的人送来些宫里的赏赐,有金银首饰,也有她爱吃的水果。 如荔枝,酸梅,都是刚从南方送进宫的,很是新鲜。 武静蕊很是惬意。 下了朝,三阿哥上前与四阿哥同行。 四阿哥的生母德妃在东六宫的永和宫,三阿哥的生母荣妃在西六宫的咸福宫。 并不同路。 “四弟,近来心情好啊?”三阿哥瞟了眼四阿哥平静的脸,一脸笑嘻嘻。 看得出四弟心情不错,瞧着比平日里亲和了些。 四阿哥皱了下眉,道:“还好。” 三阿哥拍了下他的肩,道:“福晋没了,再娶一个便是,虽然四弟媳的确可惜了些,哎,那也没办法的,四弟能想通就好。” 眼珠一转,道:“听说四弟府上多了位得宠的格格,想来模样不错,竟能让四弟转了心情。德母妃当真疼你,选的人也合你的心意。” 四阿哥沉默。 三阿哥眼见到了去西六宫的地方,便道:“四弟出宫时等等我,久不曾去你府上喝茶了,四弟不会不欢迎吧?” 四阿哥颔首,“弟弟自是欢迎。” 三阿哥笑容加深,背着手往西六宫而去。 四阿哥去了东六宫。 申时末,四阿哥出宫,与三阿哥一起。 到了府上,喝着茶,三阿哥道:“哥哥真是羡慕你啊,早早有了福晋,府里的事打理得井井有条,不像我,府里一堆小妾,却无人打理,尽是些女人间的你争我斗,乱糟糟的。” 三阿哥尚未成亲,府邸却建好了,也住在宫外。 四阿哥道:“中秋后,三嫂便入府了,三哥无需着急。” 今年选秀,三阿哥的福晋也定了,是董鄂氏。 九月初三大婚。 三阿哥摸摸脑袋,嘿嘿一笑,“话是如此,但到底没见过,也不知是何模样,性情如何,但愿如四弟媳一般,我就安心了。” 如四弟媳那般,定然不会管他宠爱别的小妾,多好。 就怕是个善妒的。 四阿哥对此不予置评,却想到了乌拉那拉氏。 自打乌拉那拉氏进了府,的确件件做的都好,没有让他操心的。 四阿哥眼眸一黯。 三阿哥瞅他一眼,道:“倒是四弟,四弟媳不在了,皇阿玛必定要为你挑个新福晋,这新福晋,啧啧,必定比不上原来的四弟媳了。” 身份比不上,性情也未必及得上。 历来继福晋都是出身低一些的,世家出身的格格都想做嫡福晋。 除非像太子那样的,有的是女子愿意为侧的。 像乌拉那拉氏那样的家世,于皇子而言是锦上添花,继福晋出身差了,就一点优势也没了。 他们这些皇子们,上有太子,没指望着那个位子,却也希望将来能做个亲王,得皇上和太子爷器重。 有个好的妻族,就很重要了。 不为了助力,也为了面子好看些。 继福晋家世过于普通,他们就只有哭的份了。 三阿哥摸摸下巴,“乌拉那拉府上倒还有个适龄的格格,虽是庶出,却也配的上皇子继福晋的位子。可惜啊,人家只有八岁,再大一些,或许还有机会。” 第32章 四爷吃醋 摇头啧啧了几声,语气却听不出遗憾。 四阿哥的生母德妃受宠,如今四阿哥没了福晋,与乌拉那拉一族的关系必定不如从前亲厚。 这于其他皇子而言不是坏事。 三阿哥与四阿哥关系尚可,但四阿哥与太子亲厚,与乌拉那拉氏近了,就代表太子又多了一项助力。 三阿哥自问无力与太子相争,却也不希望太子太过顺遂。 四阿哥一脸漠不关心。 三阿哥瞧不出四弟的心思,遂放弃了,起了身,道:“自从四弟出了宫,我还不曾好好逛过你的府上,四弟可否与我一同走走?” 四阿哥也起身,“好。” 兄弟俩一同前往花园。 夕阳的光芒穿透树叶缝隙,如碎金落在花园各处,点缀着四周的花草,柔光点点,煞是好看。 两个大男人自然无心欣赏此番美景。 却对另一处景致起了兴致。 着淡粉色旗装的俏丽女子懒洋洋地倚靠在亭子里,摇着团扇,欣赏着眼前的景致。 身边站着一个丫鬟,桌上放着些瓜果。 四阿哥脸一黑。 三阿哥脸上浮现笑容,“嘿,这不会是你的某个小妾吧?” 听到声音的武静蕊忙转过身去,瞧见四阿哥和一个年纪相仿的少年站在一处。 离这儿不远。 四阿哥脸色很不好,另一个却满脸兴致勃勃。 武静蕊没觉得碰上陌生男子就要紧张,惶恐什么的。 能与四阿哥来此的,衣着又如此贵重,必定是某位皇子。 本该请安,瞧见那张脸,却一瞬间失了心神。 忘了起身行礼,也忘了回避。 四阿哥脸色愈发黑了,眸中隐隐有了怒火。 三阿哥嘴角的弧度愈发深了。 幸亏如珠拽了拽她的袖子,武静蕊才回过神来,意识到不妥,慌忙起身行礼,“给爷请安。” 心中却如惊涛骇浪。 他怎会在此? 莫非是她出现了幻觉? 对方既然穿着与四阿哥一般无二的衣服,她已知晓是皇子,收起了那些惊讶,立刻意识到自己方才失态了。 “回去。”四阿哥冷着脸道,声音含了警告和怒火。 武静蕊哆嗦了下,意识到四阿哥不高兴了,哀叹了声。 她抬眸,不敢去看另一张令她失神的脸,只瞅了眼四阿哥,眼中像盛了一汪水,委屈巴巴的。 然后匆忙垂下头,屈膝应了声是,退了下去。 三阿哥自然瞧见那一眼,啧啧,可真是叫人心动。 四弟竟会喜欢这样的,当真不可思议。 三阿哥看了眼四阿哥沉着的脸,笑了笑,“这就是那位新进府的格格吧?模样是不错,也够大胆,竟直勾勾地盯着你,舍不得离开,没想到四弟喜欢这一款的。” 还以为四弟喜欢的和他们不一样,没想到,哈,到底还是没什么不同。 他重新认识了自己这个四弟。 看来以前都是装的。 四阿哥皱着眉,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无心理会三阿哥的调侃,四阿哥绷着脸,一路沉默寡言。 三阿哥聪明地不再挑起四阿哥的怒火,说起了别的。 夜深,四阿哥大步进了武静蕊的房间。 武静蕊刚请了安,四阿哥倏地坐下,眼眸狠狠盯着她,不发一言。 见他要吃人似的,武静蕊有点发怵,小心翼翼问,“爷怎么了?” 四阿哥冷笑。 怎么了? 她还有脸问? 他倒真不知这个女人如此大胆,见了别的男人就犯花痴。 “三阿哥很好看?”四阿哥阴沉沉看着她,浑身冷飕飕的。 呃。 这是什么问题? 这是……吃醋了? 武静蕊这才明白那个是三阿哥。 她歪了歪脑袋,笑道:“没四阿哥好看。” 四阿哥眼神更冷。 当他眼瞎? 她那眼珠子都快黏上去了,还敢和他说谎。 武静蕊蹲下身子,脸贴在他掌心,“奴才说真的,三阿哥真的没爷好看。” 三阿哥是好看,却也不是顶好看,她不算说谎。 当初第一眼看上那个男人,不过是那人身上有一股书生的气质,她喜欢外表斯文,有书卷气的男人。 能在这里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她挺惊讶的,难免有些好奇,也有些好感。 但这话她不能说。 那人已是过去式,她见到与曾经喜欢的人一模一样的气质,到如今仍旧对那样的气质无法免疫,多看几眼也没什么。 也只是多看几眼而已。 就像看一件珍贵的收藏品。 四阿哥感觉到她细腻的脸颊肌肤,心头的怒火一瞬间熄了一半。 他动了动手,抬起她的下巴,目光幽冷,“那样看他什么意思?谁准你看的?” 武静蕊手放在他腿上,迎着他冷淡的目光,“奴才只是好奇嘛,没别的意思。” 四阿哥捏着她下巴的手紧了紧,听见她嘶了声,冷声道:“武氏,爷警告你,别触犯爷的底线,再敢看别的男人,爷挖了你的眼。” 话说的狠,怒火也是真的。 武静蕊缩了缩脖子,委屈道:“爷这样凶做什么?” 她长着眼,不让她看怎么成? 却也不敢再惹恼他。 四阿哥不是控制不住自己的,之所以如此生气,不仅仅是因为这女人看了三阿哥。 那双眼睛,在看到三阿哥时满满的光,那是他无法容忍的。 他的女人,在看到别的男人时,眼中有光。 哼,好大的胆子! 若非念着她怀着身孕,他定饶不了她! 四阿哥搂住她的腰,冷冷看着她,“下不为例。” 武静蕊忙不迭点头,“绝没有下次。” 笑话,都没机会见到,怎么看? 武静蕊挺遗憾的。 她知道,也许那只是巧合,碰巧和那张脸一模一样。 但不影响她喜欢那种脸,那气质。 要是有机会再见一面,说说话就好了。 可惜,成了古人的小妾,尤其是未来皇帝的小妾,没有机会看其他男人。 除非她想死。 武静蕊觉得自己还是抓紧讨好眼前的男人好了,不宜想那些不该想的。 她摸摸男人的下巴,笑嘻嘻道:“爷凶起来也好好看。” 四阿哥脸色一缓,又忍不住瞪她一眼。 果真没规矩。 武静蕊继续说好话,“爷最好看了,奴才的眼里只容得下爷一个人,爷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第33章 李氏生子 四阿哥再禁不住,脸色彻底和缓了。 “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嗯?”四阿哥嘴上不高兴,心里却很受用。 这女人别的本事没有,哄人的手段倒是好。 “有本事多说几句,爷就饶了你。” 四阿哥看着她淡粉的唇,目光幽深,语气轻描淡写。 这还不容易? 不就是说好话嘛? 武静蕊眼睛弯弯,“以后奴才眼里只看得到爷一个人,爷高兴,奴才就欢喜。” 四阿哥眯了眯眼,盯着她看,眸光渐热。 许久,他倾身过去,将她按住。 好一会儿过去,武静蕊舔了舔唇,眸光迷离,面如桃花,双手紧攥着他的衣服。 四阿哥伸手抚了抚她的唇,“给爷安分点,爷回头再收拾你。” 语气冷厉。 此刻还不满三个月,胎气未稳,四阿哥不好过分了。 她愈是如此,他愈是难耐,愈是生气。 只得先按下怒火,日后再发作。 …… 仲夏时节,烈日炎炎。 武静蕊的胎气稳了,李氏离分娩之期愈近,府里早早备了太医和稳婆。 四阿哥偶尔去李氏房里看她,大部分时间还是歇在武静蕊的房里。 李氏那儿如何紧张,不干武静蕊的事。 倒是四阿哥,不去宋氏房里,却日日在她这儿歇息,武静蕊都替他委屈。 都说古代的男人离不得女人,四阿哥却耐得住一直陪她。 都许久不曾碰过小妾了。 虽说有福晋刚去了的关系,但他是皇子,想碰个女人还不容易吗? 也不必非要守够一年,这方面对皇家而言还是比较宽松的。 事情没传出去,谁又知道他做了什么? 何必委屈自己? 她不认为四阿哥当真对她喜爱至此,许是没个合心意的人? 啧啧,四阿哥还是蛮挑剔的嘛。 胎气虽然稳了,太医说了,还是不能做亲密之事。 四阿哥依旧得憋着。 有几次忍不住,也没越过了线去。 是日,天气晴好。 武静蕊在花园里散了会儿,回到房里没多久,似玉就匆匆跑了进来,喘着气,一脸慌张。 “格格,李格格发动了。” 武静蕊抬了抬眼,问了句,“太医过去了?” 似玉点点头,一脸紧张,“已经过去了,兰馨苑这会儿都乱了。” 武静蕊哦了声,就没在意了。 因为知道是个女儿,她并不担心。 李氏还不到母凭子贵的时候。 “对了,宋格格去了没?” 似玉点头,镇定了些,“已经去了。” 武静蕊起身,“那我们也去吧。” 府里面就这三个女人。 福晋不在了,宋氏管着内宅,自然要关心。 武静蕊也不能充耳不闻。 到了兰馨苑,院里的奴才并不多,都一脸紧张。 丫鬟在厢房里进进出出,一盆盆的血水端出来,个个脸色发白。 宋氏掩着嘴,脸色也不好,就站在院子里。 眼中却有着幸灾乐祸。 见了武静蕊,忙起身,勉强笑笑,“妹妹身子重,怎么来了?快去房里歇着。” 李氏和稳婆都在厢房,武静蕊也见不得这样的场面,遂进了中间的屋子,坐下,喝了杯茶。 然后拿帕子掩着嘴,一眼不敢往院里看。 到底没女主子,宋氏又没生过孩子,这样的场面也有些手足无措。 连安抚院里的奴才们都做不到。 她自己还需要安抚呢。 武静蕊吃了几个酸梅,压一压胃里的不适。 宋氏也吃了几个,脸色好了些。 李氏一人受苦,她二人在这儿坐着,颇有种看戏的姿态。 但想到自己也有这一日,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武静蕊想到历史上的武氏没有孩子,那自己怀的是哪位? 四阿哥只有一个女儿,就是李氏生的,嫡长子是弘晖,现在没了。 武静蕊胡思乱想着,等了会儿就等不了了。 好在她怀着孕,不用跟着久等,就先回去了。 睡了一觉,到了傍晚,就听说李氏生了。 这么快? 武静蕊诧异。 听说是个儿子,更是惊异。 不是女儿吗? 武静蕊反复问似玉,似玉一再肯定。 见格格神色恍惚,如珠和似玉对视一眼,如珠道:“格格别担心,也许您这一胎也是阿哥呢。” 武静蕊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又有一件事变了。 明明是女儿,怎么成了儿子? 难道李氏的福气提前到了? 武静蕊摸摸自己的肚子,脸色不太好。 若李氏真的因为提前生了儿子,就提前封了侧福晋,她怎么办? 想到要被李氏压一头,她就满心不快。 四阿哥回府,听说李氏生了个阿哥,一向喜怒不显的脸上闪过喜色,大步去了李氏房里。 李氏原本对这一胎不抱希望,认定是个女儿,没想到是个阿哥。 不论这变化是因为什么,她都无心思考,久久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想起来四阿哥说过,若她生了儿子,就封她为侧福晋。 原本她没放在心里,此刻见是个儿子,李氏再无忧虑。 看来重来一次,一切都变了。 那是不是说明她的命运也变了? 是她糊涂了,既然重来一次,自然是要变的。 四阿哥抱过乳母怀里的大阿哥,整个脸都变得柔和。 把儿子给了乳母,四阿哥看向李氏,握住她的手,道:“李氏,你辛苦了。” 见四阿哥如此高兴,李氏也踏实了。 “奴才不辛苦。”李氏扬唇。 看来连上天都在助她。 四阿哥坐了没一会儿,就起身,“你歇着,爷改日再来看你。” 李氏不及想其他,高兴地点头应了。 四阿哥大步走出兰馨苑。 本要回书房,却脚一转,往另一边去了。 武静蕊闷闷不乐地坐在窗前。 四阿哥来时,她还有点惊讶,匆匆迎了出去,屈膝行礼。 四阿哥牵了她的手,走进屋里。 “爷怎么来了?李姐姐可好?”武静蕊仰头看他,脸上的确有喜色。 果然,男人都渴望儿子。 四阿哥打量她的脸色,抱她坐在膝上,捏起她的下巴,“不高兴了?” 武静蕊扭过头,“才没呢。” 四阿哥笑了下,“说谎,爷看出来了。” 这一脸的不高兴,想骗谁? 武静蕊心想,她为何要不高兴? 她才没有呢。 她只是不想被李氏压一头而已。 第34章 偏宠,贺喜 四阿哥眼中含了笑意。 这女人,吃醋的样子也很迷人。 四阿哥抚了抚她的脸,道:“即便李氏生了儿子,也无妨,爷一样宠你。” 武静蕊抬眼看他,她问,“若奴才生的是女儿,爷会高兴吗?” 她不想用孩子来计较得失,她只是担心若自己生的是女儿,四阿哥会不喜欢。 是男是女她都喜欢。 但若四阿哥只喜欢儿子呢? 她的孩子又算什么? 她不乐意自己的孩子受委屈。 要一个封建男人改变固有的思维很难,但她的孩子绝不能被他的阿玛所不喜,冷待。 四阿哥看她几眼,摇摇头,“胡思乱想什么?是格格是阿哥都是爷的子嗣,爷怎会不喜?” 不是嫡子,是男是女又有何要紧? 何况,李氏已经给了他一个阿哥,他还年轻,在子嗣上并不着急。 四阿哥捏捏她的脸,道:“即便这一胎是个格格,往后总还要给爷生个阿哥,爷都喜欢。” 心知她担心什么,四阿哥嘴角噙笑,“所以你要好好努力,多给爷生几个孩子,无论是李氏的,还是你的,爷都一视同仁。” 真是个傻瓜。 都是他的子嗣,他怎会偏心? 武静蕊说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 说到底,还是想要儿子呗。 难道这一胎是个女儿,就必须再给他生个阿哥? 为难的还是她。 她怎能眼看着李氏占了先机?哼,生了儿子又如何? 一样别想争过她去。 武静蕊搂住他的脖子,哼哼道:“不能因为李姐姐生了阿哥,爷就更喜欢李姐姐,不喜欢奴才了。” 四阿哥挑眉,看她这副娇蛮任性的小模样,忍俊不禁。 她这明目张胆吃醋的模样更加惹人怜了。 “若你能讨得爷欢喜,爷自然不会不喜你。” 他都抛下李氏来看她了,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若非担心她难受,自己又何必在此时来看她? 小没良心的。 真当爷是那凉薄无情之人? “那爷今晚留下?”武静蕊眼眸如水,俏生生看着他。 四阿哥心中一动,见她眼巴巴的模样,立刻答应,“爷答应你。” 武静蕊低眉浅笑。 李氏怕是要气死了。 虽说母以子贵,但也有子凭母贵。 抓住了四阿哥的宠爱,她的孩子一样会得到他阿玛的喜爱和珍视。 她猜的不错,李氏果真气了个半死。 原以为四阿哥去了书房,自己刚生了小阿哥,还不到能伺候的时候,虽然不舍,却没开口挽留。 没想到四阿哥竟然去了武氏房中。 将她置于何地? 她才刚为爷生下一个阿哥。 李氏眼睛充血,喉中隐隐有甜腥的味道。 大阿哥哭闹,都未引起她的关注。 伺候的人战战兢兢,谁也不敢多话,乳母抱了哭闹不休的大阿哥回了厢房。 李氏不禁回忆起当初年氏进府,也是这般,她受尽了委屈和冷落。 往日所有浓情蜜意都成了她一人的回忆,她一个人的笑话。 她不允许,她不允许! 胎儿满三个月后,武静蕊就没那么不舒服了,不会动不动恶心。 饮食上也恢复了正常,只是偶尔还是有点嗜酸。 四阿哥一直关心着她的饮食,知晓她吃的好,便安心了,因担心她夜里不舒坦,习惯了每日抱她入睡。 当然,他不愿承认是这女人总缠着他,自己不得不多陪她一些。 怀了身子的女人总是容易多思多虑,若她心里不舒坦,以致肚子不舒服了,自己陪陪她,也好叫她安心些。 缠着他时,这女人简直使劲浑身解数,像个讨糖吃的孩子,令他又好笑又无奈。 留下时,这女人也能变得无比安静,惹人怜爱。 翌日,四阿哥走前,武静蕊上前握住他的大手,撒娇般道:“爷,李姐姐那儿,真的没问题吗?” 四阿哥扫她一眼,皱了皱眉,“有何问题?” 武静蕊抿了抿嘴,道:“李姐姐刚生下大阿哥,爷不曾多陪陪她,却留在此处,李姐姐应该会难过吧?” 四阿哥沉默。 武静蕊看他一眼,摇摇他的手,“爷,可是愧疚?” 四阿哥看向她,“愧疚什么?爷该愧疚吗?” 目光犀利,藏着质问。 武静蕊呃了声,无言,这话好不负责任哦。 毕竟是为他诞育子嗣的女人,竟如此冷漠。 虽然她挺高兴四阿哥没有陪在李氏身边。 四阿哥哼了声,“爷有时间自会去看她,你无需挂心。” 明明是她苦心挽留,这会儿倒问他是否愧疚。 他为何愧疚? 武静蕊摸了摸鼻子,她才不关心呢,只是提前给他打个预防针而已。 免得他自个觉得对不住李氏,对李氏生出更多怜爱。 武静蕊道:“爷无需愧疚,说到底是奴才一时情急才挽留了四阿哥,谁叫奴才舍不得您呢?李姐姐若是生气伤心,也该生奴才的气才是。” 舍不得? 四阿哥挑了挑眉,心情愉悦。 又听了她后面的话,皱起眉,捧住她的脸,“武氏,少跟爷说这些话,爷爱到哪儿到哪儿,与你无关,更轮不到李氏来置喙。” 再说,李氏不敢说什么。 武静蕊眨了眨眼,笑了起来,抱住他的腰,“知道爷喜欢奴才,才留下的,奴才很高兴。” 四阿哥一顿,一脸无语。 虽说这是实话,但这女人如此厚脸皮,当真出乎他意料。 他咳了声,有点没面子,瞪她一眼,“好好说话,再没规没矩,爷饶不得你。” 嘴角却有了笑。 啧,纸老虎,武静蕊在心里说了句。 四阿哥大步出去,进了宫。 武静蕊收拾一番,去了李氏房中。 李氏刚生下大阿哥,身为一府的姊妹,怎么也要去探望的。 宋氏也去了。 二人在路上碰到。 “武妹妹也来瞧李妹妹?”宋氏笑问。 武静蕊颔首,笑道:“想来李姐姐很是辛苦呢,做妹妹的应当亲自来贺喜。” 顺便看一眼刚出生的大阿哥。 宋氏想起昨夜四阿哥歇在武氏那儿,还不知李氏是何心情,就很高兴,上前握了她的手,“妹妹昨夜辛苦了。” 心里又酸又妒,却忍下了。 她尚能忍受,某人怕是要气疯了。 啧,这身子可还没恢复呢。 第35章 大阿哥弘昐 李氏还很虚弱,压根不想瞧见这两个女人,却不得不故作亲近。 乳母抱着熟睡的大阿哥,李氏满脸欢欣,隐隐自傲,“劳烦姐姐和妹妹来看我和大阿哥,可惜我身子虚弱,不能亲自招待二位了,还望见谅。” 难得李氏如此和颜悦色。 虽然那隐隐的骄傲让人瞧着不舒坦。 宋氏心里腹诽她装,嘴上却道:“哪里,妹妹辛苦了,该好好休息。妹妹如今可是大功一件,我们都不及呢。” 说此话时,宋氏心中酸妒不已。 若她的孩子出生,本该是长子,如今却是李氏生下了爷的长子。 真是叫人不甘心。 李氏眼角溢满得意,嘴上却谦虚,“最重要的是爷有了子嗣,这才是值得高兴的,我的苦不算什么。” 武静蕊坐在宋氏旁边,一声不吭,瞧着李氏得意的样儿,不禁想,记忆中此刻的李氏生了个女儿,想来没少被挖苦,与此刻的场景应该截然相反。 大阿哥本是嫡福晋乌拉那拉氏所出,是嫡子。 乌拉那拉氏没了,大阿哥也成了李氏的,当真叫人唏嘘。 乌拉那拉氏若是知晓,不知该如何心痛愤怒。 虽然瞧李氏不顺眼,但许是大阿哥这个称呼,她对眼前的大阿哥颇感亲近。 是不属于她的感觉。 她一瞬明白,或许眼前的大阿哥还是那个大阿哥。 即便是自我安慰,终归也是好的。 可惜了,竟是李氏生的。 想亲近也无法。 武静蕊站起身,抚摸大阿哥嫩嫩的脸,笑容亲和,“大阿哥好生可爱,李姐姐好福气。” 李氏不喜她碰自己的儿子,听了她的话,却得意了,睨她一眼,道:“妹妹努努力,也会有此福气。” 武静蕊暗暗嘀咕,这是福气吗? 哼,她才不稀罕。 宋氏却道:“指不定武妹妹怀的也是个阿哥呢,大阿哥可有伴了。” 李氏脸一下阴了。 哼,做梦! 武静蕊重新坐下,打量李氏过分苍白,却强装精神的脸,“听说生孩子很痛的,姐姐此番受了累,可要好好补补,免得四阿哥心疼。” 李氏抚了下鬓角,心道,还用你说?爷自会心疼我。 忽又觉得不对。 武氏这样说,可没好意,遂扬了扬唇,“女人嘛,都是如此,妹妹想要得到四阿哥的欢心,还是要努力生个阿哥才是。” 切,什么嘛。 谁说得到四阿哥的欢心就必须要生个儿子的? 武静蕊险些没忍住翻个白眼。 为男人做到如此地步也是绝了,辛苦这般,丢了半条命,就为了讨男人的欢心,还为此沾沾自喜。 还真不把自己当宝啊。 武静蕊拿帕子掩唇,轻笑了声,“妹妹听阿玛说过,孩子是父母手心里的宝,无论是男是女,都是开心果。妹妹不求别的,只要孩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爷自会欢喜,不是吗?” 她一脸幸福,仿佛当真不在乎别的。 李氏在心里冷冷一哼。 装什么装? 却不经意想起了她曾经的女儿,大公主怀恪,面上一黯。 爷的确疼爱怀恪,许是因为那是爷唯一的女儿。 她也曾为此心安,高兴。 她生的女儿,爷放在手心里宠着。 可那也是因为爷只盼着嫡子,她生的是男是女自然不重要了。 当初乌拉那拉氏生下大阿哥,四阿哥是何等高兴,她记得清清楚楚。 到底不是她的女儿能比的。 她如何甘心? 便是她后来生下了二阿哥,三阿哥,依旧比不得乌拉那拉氏的大阿哥。 好在,如今大阿哥是她的,她的儿子是四阿哥真真正正的长子。 便是后面的继福晋再有了儿子,也无法与她的儿子相提并论。 李氏瞬间心情大好。 她忽然觉得,得了四阿哥的宠又如何?有儿子才是最重要的。 她的儿子得了四阿哥的喜爱和器重才是她最盼望的。 女人的恩宠早晚有消失的一日。 她的儿子好了,她的一辈子才会尊贵无忧,四阿哥才不会忽视她。 李氏看向武静蕊,挑唇微笑,“妹妹以后就会明白有儿子的好处了。” 宋氏不屑,和谁炫耀呢? 有儿子怎么? 有儿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武静蕊和宋氏离开,宋氏轻哼,“还真是一点也不掩饰,不过是生了个儿子,瞧她得意成什么样儿了?谁还不能生儿子了?” 她扫了眼武静蕊的肚子,撇撇嘴,“等你再生个阿哥,有她气的。” 武静蕊一脸无辜茫然。 这可不由她。 天越来越热了,热得人无法忍受。 要是有雪糕冰淇淋就好了。 在这里能享受到的只有冰镇酸梅汤这类饮品,可惜她不能喝太多,只能喝些凉茶,奶茶,稍微解解暑。 太阳西沉,天渐渐暗了。 武静蕊问了下四阿哥回来没,如珠道:“还没回。” 等四阿哥回来,却是去看望大阿哥了。 不一会儿,传来消息,说是皇上亲口给四阿哥的长子赐名,为弘昐。 这可是难得的殊荣。 想必是因为皇子们成婚的少,皇孙更少,皇上才有这个闲心。 武静蕊琢磨着,为何不是弘晖? 历史上四阿哥的长子就叫弘晖,难不成不是嫡福晋所出,就不叫这个名字了? 武静蕊松了口气。 幸好不叫弘晖,否则她都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位四阿哥的庶长子了。 若弘晖成了李氏的儿子,那也挺叫人膈应的。 虽然这个弘昐出生早了些,从二阿哥成了大阿哥,但还是李氏的儿子,只是少了个大格格,不知以后还会不会有。 不过,这些就不是她要关心的了。 四阿哥在李氏那儿多留了会儿,第一个孩子,还是长子,难免上心,武静蕊并未觉得不舒服。 反正不是因为李氏就是了。 武静蕊独自用了晚膳,看了会儿书,四阿哥来了。 四阿哥神色舒展,明显因为长子的出生,还有皇上的赐名,心情正好着。 武静蕊请了安,笑了起来,“爷心情很好?” 四阿哥坐下喝了口茶,握住她的手,“爷是高兴。” 因为皇阿玛赐名,不仅兄弟们羡慕,额娘也因此很是高兴,待他亲切了许多。 虽然是庶子,到底是他的第一个儿子。 第36章 心生怨念 武静蕊眼眸弯弯,“奴才恭喜四阿哥。” 四阿哥捏捏她的手,嘴角上扬,“先不急着恭喜,等你平安生下这一胎,爷才真的高兴。”顿了下,叹道:“还是生个阿哥好些。” 武静蕊笑容一窒,啥? 不是儿子女儿都好?现在有了长子,就盼着再要儿子了? 她可不一定能生出儿子。 再说了,她也不乐意迎合他的喜好。 哼,果然还是个重男轻女的货。 武静蕊很想丢开他的手,到底忍住了,垂了头,闷闷道:“女儿不好吗?” 四阿哥见她不高兴,不明所以。 这怎么不高兴了? 不就是给他生个儿子?哪个女人不盼着给他生儿子的?她怎么还生气了? 四阿哥摇摇头,道:“爷都喜欢,不过,若是阿哥,会更好。” 不还是重男轻女吗? 哼! 武静蕊丢开他的手,扭过头去,“可是女儿也很好啊,奴才还是更喜欢女儿。” 四阿哥沉默。 片刻后,他道:“你若喜欢,女儿也成。” 罢了,他不过随口一说,她倒气上了,倒是第一次发现有女人不愿给他生阿哥的。 四阿哥牵了她的手,低头吻了下她的唇,含笑道:“日后再给爷生个阿哥便是。” 他说过,等李氏生下阿哥,便请封她为侧福晋。 可是,他后悔了。 他想,若是这个女人给他生个阿哥,他会好好考虑一下把侧福晋的位子留给她。 她性子弱,只会被欺负,若能有个好点的身份,自己也可安心些。 不过,前提是她必须给他生个阿哥。 这点,他暂时不会告诉她。 就让她先保留着这份单纯,莫要为此变了心性。 武静蕊不明白他心中所想,只有生气,果然,男人不是好东西,眼里心里只有子嗣。 生儿子就宝贝,生女儿就不宝贝了。 就不该对他抱有期望。 洗漱后躺下,四阿哥将她搂过来。 武静蕊惊讶地瞪大了眼,同床共枕有些时候了,自然知道他是不是来真的。 伸手拦住他,她红了脸,“爷,太医说了,要注意些。” 四阿哥扫她一眼,嘴角含笑,“放心,爷记着呢。” 记着还乱来? 武静蕊气呼呼的,还要挡。 四阿哥握住她的手,“爷问过了,轻一些没事。” 武静蕊脸更红了。 四阿哥不是耽于女色之人,只是面对她,总是少些定力。 他不愿忍耐。 真正歇下的时候,武静蕊松了口气,真怕他乱来,还好顾着分寸。 迟疑片刻,她道:“爷,您不去别处好吗?” 为了保障孩子的安全,还是不能次次让他留下。 四阿哥抱着她,闭着眼,“有何不可?” 武静蕊小声道:“爷许久不曾去看过宋姐姐了吧?宋姐姐很想念爷呢。” 四阿哥摸摸她的脑袋,“不是要爷陪你?爷陪着你了,你又不喜欢了?嗯?” 若非顾忌她的心情,自己何至于天天陪她? 哼,这女人,又开始作了。 武静蕊:“……” 那您就不能有点古代男人的自觉吗?偶尔去一次别处怎么了?谁要你天天来了? 嘴上却道:“可是……府上不止奴才一个女人,奴才不好天天霸着爷。” 她觉得好奇怪,按理该是小妾费尽心思让他留下,自己倒好,还要劝他去别处。 真是心累。 但凡他有点自觉,适当雨露均沾,她也不必如此发愁啊。 再让他继续待下去,她不保证自己还会安然无恙。 现在可不比往常,为了孩子,她还要多注意些距离。 四阿哥睁眼,盯着黑暗中不甚清楚的脸,突然皱眉,“武氏,爷留下是为你和爷的子嗣着想,你莫要不识好歹,爷想去哪儿去哪儿,轮不着你装贤良。” 哼,贤良是嫡福晋的事儿,她在这儿装什么装? 善妒娇纵惯了,哪里就真变得大度了? 他倒不知她何时多了这许多不该有的心思。 竟然把他往别处赶。 四阿哥捏住她的下巴,“爷知晓你的心思,何曾真希望爷去别处了?爷依着你的心思,就给爷乖乖的,少装模作样,爷若真走了,你希望爷回来就难了。”又亲亲她的脸,语气缓了缓,“爷说过,你身子不舒服,爷会多陪陪你,别担心爷会丢下你。” 呃。 武静蕊无言以对。 他这是说的什么? 脑补也没这样的啊。 她希望他陪着不假,但也没必要说的这么自恋吧? 好像自己多离不开他似的,让他委屈自己天天来陪她,而她好像是在胡闹,装模作样,说反话。 好吧,她不与他计较。 反正说不通他。 这人就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别人都不能反驳他,一反驳他就要生气。 这好了没多久就又变成以前那样了。 还是顺着他好了。 武静蕊抚了抚他的胸口,“爷别生气,奴才不这样说了,知道爷是为奴才好,是奴才不识抬举,奴才只是担心宋姐姐受了冷落而已。” 四阿哥脸色由阴转晴,“好好安胎,给爷平平安安生下这个孩子,其他的不必多想,爷自有分寸。” 武静蕊满口答应,不禁在心里叹气。 这日子难啊。 说不通四阿哥,武静蕊也不好再说了,免得再惹恼了她。 只是每次瞧见宋氏充满怨念的目光,就有些不自在。 宋氏好歹与她交好,不论有几分真心,总归是不乐意反目成仇的。 与李氏敌对就够了,若两个人都将她视为眼中钉,她还怎么过下去?更别说对付李氏,给乌拉那拉氏报仇了。 眼下宋氏还没说什么,时日一久,难保不会恨上她。 这一日,宋氏在她院子里晒太阳,与她说着话,声音忍不住带了酸味,“妹妹真是好福气,即便怀了孕,爷依旧舍不得你。” 奇了怪了。 武氏分明不能伺候四阿哥,四阿哥却依旧不曾去别处歇息。 武氏就有那么大的魅力? 宋氏瞟了眼她的肚子,虽然还未显怀,但四阿哥怎么忍得住? 她只能安慰自己,等武氏肚子大了,爷必定无法忍受了。 想想自打武氏进了府,四阿哥许久不曾碰她了。 她知晓自己不得爷欢心,但被冷落这么久,也太过分了吧。 第37章 大阿哥胤禔 武静蕊尴尬地笑笑,摸了摸鼻子。 她也没办法啊。 四阿哥脾气太差,太固执,他想去哪儿,谁管得了? “宋姐姐不必担忧,四阿哥会去看你的。”武静蕊只好这样安慰她。 宋氏却不信。 武氏进府没多久,未必不想霸着爷的宠爱,哪里甘心将宠爱分给他人? 四阿哥本就不喜自己,武氏再一撒娇,四阿哥哪还想得起自己? 宋氏不满,却不好发作。 顿了片刻,她道:“武妹妹啊,姐姐是好心,也盼着妹妹也同我一般,妹妹得宠,我自是欢喜,也高兴妹妹有了身孕。但这宠爱一事,最忌过于霸道,身为四阿哥的女人,就该为四阿哥分忧才是,四阿哥好了,你我才能好,你说是也不是?” 这明显是劝她了。 武静蕊笑道:“宋姐姐说的是,但妹妹实在有心无力。你也知道,福晋刚去世不久,爷哪有别的心思?不过是惦记着妹妹有孕,多陪一陪罢了。等这些日子过去了,爷自然会去姐姐那儿的?” 宋氏看她一会儿,不再多言。 武氏说的是不错,福晋刚走,爷没心思宠爱小妾,她理解,所以她等。 怕就怕爷对武氏更加上心,想不起她这个旧人了。 宋氏忽地叹了口气,“你我现下还能这般安生,等将来新福晋进了门,可没这般清闲了。” 新福晋是谁还不知,更不知是何秉性,万一是个容不下人的,她们可就倒霉了。 李氏和武氏都有了爷的子嗣,还好些,新福晋不敢过分了,自己呢? 本就无宠,又无子嗣做依靠,新福晋进了门,她哪还有机会? 不仅仅是宋氏,这怕是李氏也在担心的问题。 宋氏摇着团扇,在她脸上打量,浅笑,“新福晋的事儿还在其次,李氏生下了爷的长子,这侧福晋的位子怕是板上钉钉了,妹妹有何想法?毕竟妹妹也怀着身孕,若爷更喜欢妹妹,那结果就不一定了。” 武静蕊撑着下巴,不甚在意地笑,“这就要看爷的意思了,你我是管不了的。” 心里却是一动。 谁愿意只做一个格格?若李氏做侧福晋,她宁愿自己去争取一下。 要不然她这般努力又是为何? 李氏有大阿哥,自己怀的是男是女尚未可知,只能说机会不大。 但谁能说得准? 若李氏遭四阿哥不喜,想来这侧福晋的位子便只能往后拖了。 武静蕊一颗心蠢蠢欲动。 永和宫 德妃瞧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大儿子,“你府上也没个管事的,弘昐的满月你打算如何办?” 四阿哥道:“还请额娘做主。” 府上没个女主人,三个小妾都没什么经验,皇孙满月,尤其还是他的长子,不能马虎了。 四阿哥自个儿找不上人,也只能求助于德妃。 德妃颔了颔首,道:“继福晋进门,怎么也要一年后了,这段时间府里的事儿靠着几个格格管着,终归不大好。额娘的意思是,既然李氏诞下了你的长子,便请封她为侧福晋,继福晋进门前,也能有个人打理着。至于弘昐的满月,你有两个嫂子,太子妃不好请,额娘少不得去见见惠妃,请了大阿哥的福晋过去,把弘昐的满月应付过去,你看如何?” 因为有了长子,德妃这些日子对四阿哥和颜悦色了些。 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孙儿,德妃还是希望好好办的。 四阿哥略一忖,道:“满月的事儿就拜托额娘了,至于侧福晋,儿子觉得还是再看一看的好,不宜仓促了。” 德妃一下子明白,四阿哥是另有打算了。 按说李氏和宋氏是最有资历的,现下李氏生下了长子,这个位子就该是李氏的,儿子如此说,明显是有些不大满意。 听说这老四素来宠爱李氏,如今看来,是有些变了。 德妃不掺和这事,点点头,“你看着办就好。”又问,“那武氏如何了?胎气可还稳定?” 四阿哥神情松了些,“她一切都好,劳额娘关心。” 见他如此表情,德妃明了,看来这个儿子对武氏也还满意。 “如此便好,继福晋的事儿,额娘得空就与你皇阿玛说一说。” 还不到选秀的时候,若要尽快办,少不得就要通过别的法子了。 四阿哥颔首,对此不甚在意。 从永和宫出来,往南走,遇上了同样从延禧宫出来的大阿哥。 大阿哥上前,拍了下四阿哥的肩,眉眼带喜,“四弟,从德母妃那儿过来?” 四阿哥皱了下眉,嗯了声。 二人一同往南走,大阿哥道:“四弟对未来的四弟妹有何想法?” 四阿哥恭敬道:“一切自是听从皇阿玛的旨意。” 大阿哥哈哈一笑,“四弟倒是听皇阿玛的话,不过这种事嘛,还是要自己满意,若你有心仪之人,大哥自会帮你在皇阿玛面前美言,定为你选个合心意的福晋。” 四阿哥笑笑,“多谢大哥美意。” 大阿哥看他一眼,语气更亲切了,“如何?可要大哥帮你?你若是开口,正好伊尔根觉罗家还有位适龄的格格,尚未参加选秀,模样不差,与你大嫂一般贤惠温柔,保准你满意。” 大福晋出身伊尔根觉罗氏,这说的自然是大福晋娘家的格格了。 四阿哥沉默。 大阿哥拍拍他的肩,“别不好意思,大哥出手,绝对让你满意了。你我本是兄弟,如此亲上加亲,岂不更好?大哥是看重你,才特意与你说的。” 四阿哥哪里不懂他的意思? 自己与太子交好,大阿哥与太子不对付,如此明显是要拖自己到大阿哥的阵营。 四阿哥拱拱手,一本正经道:“胤禛多谢大哥美意,只是福晋刚走,胤禛暂时还没考虑那么多,此事还是要靠皇阿玛来安排。” 大阿哥沉了脸,盯着他。 四阿哥泰然自若。 大阿哥忽地又一笑,“四弟素来恭谨惯了,听皇阿玛的话,也听太子爷的话,就是大哥说的,四弟似乎颇有顾虑。” 他一甩手,“罢了,四弟若改了主意,大哥随时恭候,不过,你大嫂的为人你清楚,你大嫂那位妹子的秉性,必是不差的。大哥是信重你,才打算牵这个红线,四弟若不领情,大哥也没话说。” 第38章 格外上心 兄弟俩近乎不欢而散。 大阿哥去了兵部。 四阿哥沉着脸,往毓庆宫而去。 如今成年的皇子只有太子,大阿哥,三阿哥和四阿哥,其他几位还在读书。 太子与大阿哥相争愈烈,三阿哥只顾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为了与太子作对,大阿哥自然希望将四阿哥拉到自己这边。 不光自己多了个帮手,顺便还打击了太子。 但四阿哥素来软硬不吃,一心一意只效忠太子,竟毫不犹豫拒绝了大阿哥抛出的橄榄枝。 四阿哥不怕得罪大阿哥,只将此事抛在脑后。 太子胤礽却知晓四阿哥碰见大阿哥,兄弟俩说了会儿话的事,联想到四阿哥刚失了嫡福晋,不难猜出大阿哥的心思。 太子冷笑,一个个地都想跟孤作对。 他扫了眼冷着脸老老实实的四阿哥,放了心,老四还算本分,不曾答应大阿哥。 “四弟啊,你是孤最信任的兄弟了,有你在,孤安心许多,往后,你我兄弟一定要同心协力,完成皇阿玛的差事。”太子拍了下四阿哥的肩,语重心长。 四阿哥垂了下头,道:“臣弟谨遵太子的嘱咐。” 太子话音一转,“四弟啊,你对未来的福晋可有想法?若有需要,孤一定帮你。” 四阿哥拱手,道:“多谢太子厚爱,只是福晋刚走,臣弟尚且不着急,此事皇阿玛自有分寸,臣弟只想好好办差。” 太子笑了起来,“你呀,就是不为自己打算,罢了,孤不逼你。”顿了下,又道:“对了,你府上尚无侧福晋,听说你十分宠爱那位为你生下长子的李格格,若有心封她为侧福晋,可请奏了皇阿玛。若无此想法,孤这儿倒有几位貌美体贴的宫女,可送予你一个。” 四阿哥眸光一暗,垂眸道:“多谢太子,只是臣弟一心办差,对女人并不热衷,还是罢了。” 太子摇摇头,“你呀,就是太认真,太无趣了。” 虽说有点不高兴,但他还算了解这个四弟,是真的对女人不热衷,是以并未恼了。 推拒了太子的好意,离了毓庆宫,四阿哥不禁松了口气,紧接着冷了脸。 回到府上,得知武氏在屋里休息,四阿哥去了武氏房中。 武静蕊正喝着奶茶,起身迎了上去,请了安。 四阿哥牵了她的手,坐下,盯着她柔和的脸庞,“今儿饮食可好?” 武静蕊笑了下,“挺好的。” 四阿哥摸摸她的肚子,稍微感觉到点儿凸起,翘了下唇角,“小家伙倒是安静。” 还不到有动静的时候呢。 四阿哥给她寻了个有点这方面经验的嬷嬷,照顾她的饮食,也教了她一些这上面的知识,说是胎儿五六个月的时候便会有动静。 想到那时候便能感觉到,武静蕊不禁心生期待。 四阿哥默了会儿,道:“今儿大阿哥跟爷说,要爷娶伊尔根觉罗家的格格为继福晋。” 武静蕊愣了下,扭头看他,“爷答应了?” 四阿哥笑着揉揉她的脑袋,“爷自然没答应。” 眸中闪过一丝阴郁。 武静蕊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这里面的道道。 说来真憋屈,兄弟间都要互相防着,彼此牵制,为了利益,可以毫不犹豫利用兄弟之情。 现在的大阿哥和太子想必已经争得不可开交了,其他几位还小,还没那个野心,也许有,但还没那个能力。 四阿哥可不就成了那些人盯着的一块靶子了吗? 啧,手都伸进兄弟的后院去了。 真有闲心。 好在四阿哥是个有主意的,也不是个忍让的,拒绝得痛快。 四阿哥抿唇,道:“无论是何人,总要是个安分的。” 武静蕊眼珠一转,道:“原来的福晋就挺好的,可惜了。要是新福晋也能如此,就好了。” 四阿哥想起乌拉那拉氏,深以为然。 若是乌拉那拉氏还在,他不必费心,一切都打理得妥妥贴贴。 将来无论是何人成了他的继福晋,都不会如乌拉那拉氏那般妥帖了。 好在他要求不多,只要不给他惹事就好。 他的继福晋,一定要好好选了。 武静蕊忽地问,“爷,奴才想问一下,在您心中,福晋应该是什么样的?” 四阿哥扫她一眼,“怎么如此问?” 武静蕊笑笑,“就是好奇嘛,挺好奇爷对福晋的期望,您就说说嘛。” 她摇着他的手,撒着娇。 四阿哥眉眼染了柔和,停顿片刻,道:“只要能帮爷打理好后院,照顾好爷所有的子嗣,不需要她多么出众,只要足够贤良,不让爷为后宅费心。” 武静蕊想了想,这不就是管家吗? 啧。 就是个工具人啊。 乌拉那拉氏真可怜。 未来的继福晋也可怜。 现在四阿哥对乌拉那拉氏的观感还好,将来的福晋有一丁点做的不好,都有可能招致四阿哥的不喜。 武静蕊小声道:“说来福晋当初嫁进来,还是个小女孩,什么也不懂,这些年想必很不容易。谁都想做好一个妻子,一个额娘,而不是一个好福晋。” 四阿哥心中一动,低头看她。 武静蕊玩着他的袖子,“四福晋好可怜啊。” 四阿哥气笑了。 又在胡言乱语了。 他质问,“做爷的福晋可怜了?” 武静蕊瞅他一眼,抿了抿唇,道:“奴才没这个意思,就是觉得爷似乎并未把当初的福晋当做一个女人,一个妻子,而只是一个福晋。” 四阿哥骤然沉默。 良久,他盯着她,问,“福晋与爷的妻子有何区别?既是爷的妻子,就该尽好自己的本分,做好一个福晋该做的事。” 武静蕊嘀咕,“那又如何?太多的责任,或许早忘了怎么做好一个女人,对于女人而言,也许很悲哀。” 她小心翼翼抓着他的袖子,“爷有了新福晋,是否会忘了当初的福晋?” 四阿哥不语,探究地看着她的眼睛,直到她有些惴惴不安,才道:“为何突然提起福晋?你似乎对福晋格外上心。” 武静蕊依偎过去,垂下眸,道:“或许觉得福晋走时太年轻了,觉得遗憾,爷不心疼吗?福晋连孩子都没留下,什么都没有。” 第39章 截胡 四阿哥许久不曾言语。 武静蕊适时停止了这个话题,总归还要四阿哥自个儿去回想,反省。 大阿哥弘昐乃妾室所出,非嫡子,满月礼不宜大办。 但总归是四阿哥的长子,还是不应马虎。 府上无人有资格为大阿哥筹办满月宴。 最终满月宴定在了德妃的永和宫。 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帮着筹办,亲自抱着弘昐进了宫。 皇帝和德妃都送了礼,各个宫里的主位也都送了礼,满月宴算是顺顺利利过去了。 武静蕊和宋氏无资格进宫的,便是大阿哥弘昐的生母李氏也没资格作为大阿哥的生母入宫。 故而她们三个都不曾参加这场不够盛大,也不算敷衍的满月宴。 从申时初到酉时初,满月宴结束,大阿哥弘昐由乳母抱着回了府。 李氏哄了弘昐入睡,特意打扮了下,着人去请四阿哥。 自打怀了身孕,李氏不曾再侍奉过四阿哥。 当然,于前世的齐妃而言,她已经许多年不曾侍奉过皇上了。 此时此刻,李氏早已不记得被宠爱是何滋味。 重来一世,她不仅要为自己的儿子争取到应有的一切,更要重新获得四阿哥的宠爱。 那一次她输了。 这次,她绝不会输。 四阿哥踏入李氏的房中,目光扫了下,没见着弘昐,却见着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精神奕奕的李氏。 “奴才给爷请安。”李氏盈盈浅笑,屈膝一礼。 四阿哥不动声色,坐下,接过李氏递来的茶,喝了口。 放下茶,他问,“弘昐呢?” 李氏笑道:“弘昐累了,这会儿正由乳母陪着睡着了。” 四阿哥不再吭声,默默地喝着茶。 李氏抬眸瞅他一眼,眉眼自信。 再次拥有了如花的容颜,年轻的资本,她有信心重新获得四阿哥的喜爱。 这一晚的李氏格外温柔,笑容如花。 四阿哥眸光闪了闪,又喝了几口茶,握住李氏的手,进了里面。 李氏垂眸,唇角笑容得意。 恰在此时,苏荃毕恭毕敬的声音从外边传来,“主子,武格格院里来人,说武格格身子不舒服。” 说此话时,苏荃咽了口口水,有点紧张。 四阿哥好不容易来李格格这儿歇息,他本不该打扰。 但武格格不知怎么回事,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舒服。 这不是找事吗? 但武格格得宠,他不敢瞒着,只好顶着压力禀告了。 李氏正春风得意,听了此话,眉眼一沉,再看四阿哥,脸色变了变,匆忙起身,整了下衣服,大步往外走。 李氏起身追上去几步,“爷……” 她声音慌张,急切,不可置信。 四阿哥皱眉,回头看她一眼,道:“你好好歇着。” 然后匆匆离开。 也没说回不回来。 李氏脸色陡然变得阴沉,狠狠咬牙。 武氏,竟敢和她抢人,呵! 四阿哥走进武氏房中,就见两个丫鬟神色紧张不安。 武氏抚着胸口,恹恹无力地躺着。 四阿哥皱眉,上前握住她的手,打量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武静蕊双手攥住他的大手,可怜巴巴望着他,“爷,奴才怕。” 怕? 四阿哥不明所以,扭头问两个丫鬟,“怎么回事?” 声音严厉。 如珠和似玉颤了下,不敢说,也不知如何解释。 武静蕊紧了紧握着他的手,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巴巴地看着他,“爷,不知怎的,心有些慌,您陪陪奴才好不好?” 四阿哥一顿,拧眉盯着她。 片刻,他强硬地抽回手,冷眼看她,“武氏,别给爷装。” 方才他是乱了阵脚。 此时此刻,他要还看不出什么,就真的蠢了。 武氏扁扁嘴,再次握住他的手,“奴才真的心慌,不信您看。” 她坐起身,抱住他,贴着他的心口跳的很快。 四阿哥眼眸变换,感受着她的心跳加速,瞧着她满脸红晕,柔弱娇俏。 他眸光一厉,“武氏,你在玩火。” 武静蕊心道,那又如何? 她紧抱着四阿哥不放,声音娇滴滴,“爷,奴才舍不得您,您别走好不好?您不在,奴才害怕。” 四阿哥想抽回手,最终失败,咬了咬牙,“武氏,给爷规矩点,若爷的子嗣出了事,爷唯你是问。” 他不想伤了她。 偏偏这个女人不知轻重。 武静蕊哼了声,“奴才不乱来,就想让爷陪一陪,爷留下好不好?” 她不要面子了,反正不能让四阿哥去李氏那儿。 她摸着心口,声音娇弱无力,“再说了,奴才这里真的好慌,奴才说真的。” 四阿哥自然察觉了她不正常的心跳。 不知是何原因。 坚硬的心动摇了。 他抽回手。 武静蕊心一沉。 却见四阿哥脱下外袍,上来抱住她,拍拍她的背,“睡吧。” 武静蕊眨眨眼,再眨眨眼,有点不可置信。 四阿哥语气凶巴巴,“再不睡,爷立刻就走。” 武静蕊一把抓着他的胳膊,紧紧的,仰头问,“爷不走?” 四阿哥沉默片刻,点了下头,“爷陪你。” 武静蕊眼眸一弯,紧紧抱着他的胳膊,似乎生怕他跑了,然后闭上眼。 不一会儿,她的呼吸均匀了下来。 心跳也恢复了正常。 四阿哥几次想抽回手,都没成功,始终被她抓的死死的。 不禁无奈。 “武氏,你究竟要如何?别给爷得寸进尺。”四阿哥低低道。 到底没吵醒她。 外头守着的如珠和似玉同时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 吓死她们了。 格格真大胆,竟敢装病把四阿哥找来,还强行留下四阿哥。 若是四阿哥恼了,她们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苏荃也放下了那颗悬着的心 武格格真有本事,竟然能把主子从李格格那儿抢过来。 主子竟然没生气。 但某人怕要气疯了。 苏荃摇摇头,不再想,反正不关他的事。 李氏等到子时,仍未等到四阿哥,气得砸了一只茶碗。 她好不容易养好了身体,可以和四阿哥更进一步,眼看就要成了,却被武氏打破了。 没见过争宠如此不择手段的。 竟然截胡。 不对,她见过。 如今竟然又体会了一把。 这是明目张胆地给她下马威,向她挑衅。 四阿哥竟也由着她。 李氏眼神凶狠。 武氏,武氏,你等着! 第40章 用了何手段 武静蕊睡得很香。 醒来后,四阿哥仍旧躺在他身边,手搂着她的腰。 窗外眼看就要亮了。 武静蕊嘴角扬起,感受了下心跳,已经恢复了平静。 她看向四阿哥的脸,无声叹了口气。 看来她是离不开这个人了。 好烦恼啊。 四阿哥抚着额头,睁开眼,对上她明亮的眼,皱了下眉,“怎么?睡好了?” 武静蕊笑眯眯,“有爷在,奴才睡得很好。” 四阿哥哼了声,心里却受用,摸摸她的脸,“少给爷耍花招。” 武静蕊委屈,“奴才哪敢跟您耍花招?奴才真的不舒服,您摸了的。” 这她没说谎。 乌拉那拉氏恨李氏,以至于死了还不忘恨着,见不得李氏有一点点好,连带着她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好像真被下了诅咒似的。 李氏有一丁点好,她就不舒服。 否则她也不至于这样明目张胆地截胡。 四阿哥无心管她是否说谎,见她好好的,心里还是安心了的。 “真不喜欢爷去看李氏?”四阿哥盯着她。 他算是看出来了。 这女人就是不想他宠爱李氏,总是找李氏麻烦。 若别的女人如此,他定要生气,冷落了她,面前的女人又娇气又黏他,叫他无法生气。 武静蕊瞅他一眼,“奴才知道不该这样,可就是控制不住,爷不要生气好不好?” 四阿哥看着她,忽地叹口气。 叫他拿她如何是好? 武静蕊握着他的大手,“奴才满心满眼都是爷,就是不希望爷更喜欢李姐姐,奴才不想骗爷,不想装大度,装不在意,奴才可以忍受爷去宋姐姐房里,就是忍不了爷宠爱李姐姐。” 有时候实话还是要说的。 但也不必句句实话,半真半假才好。 “爷可以说奴才娇纵任性,不懂事,但奴才就是不懂事了,宁愿爷说奴才不懂事,也不乐意瞧着爷疼爱李姐姐。” 古代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 她没打算要四阿哥只宠她一人,那是痴人说梦,她也没这个奢望。 但谁叫她做不了自己的主呢? 她不依着乌拉那拉氏的心情,自己的命就无法保障。 四阿哥拍拍她的肩,“爷答应你,多陪你,但记住,下不为例。” 武静蕊弯唇笑了,“多谢爷。” 见她如此高兴,四阿哥目光也变得柔软。 宋氏来到武静蕊院里,摇着团扇,眉飞色舞,“听说你昨夜截了李氏的胡?真是太好了,她也有这一日。” 她跟李氏争了那么多年,从未见李氏吃过亏。 没想到,李氏竟败在了武氏这个刚进府不久的格格身上。 还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再看武静蕊悠闲的表情,宋氏又有点酸,“不过,爷还真由着你,看来爷真的宠你。” 不怪李氏处处针对武氏,她也不甘心。 武静蕊笑笑,“我是不会与宋姐姐不对付的,我盼着与宋姐姐做一对好姐妹呢。” 她表明了意思,不会给宋氏下绊子。 宋氏这才放了心,笑了起来,“我也喜欢武妹妹的性子,坦率。” 她是不指望宠爱能比过武氏了。 爷对武氏的心思,她是看在眼里的。 爷对她一直淡淡的,她也清楚。 只要她将来能有个孩子,就谢天谢地了。 宋氏叹道:“想我跟了爷好几年了,见惯了李氏得宠后张扬跋扈的样子,我是一点也没辙,谁叫我没她会讨爷欢心呢?但我对爷的心是不比她弱的,爷喜欢武妹妹,我羡慕,却打心眼里为爷高兴。” 这话想必半真半假了。 宋氏喜欢四阿哥是真,但怎么可能希望四阿哥宠爱别的女人呢? 不过是无能为力罢了。 宋氏这样的人,有小心思,却不坏,命也苦。 以前被李氏压着,斗不过李氏,没出头之日,如今一样得不到四阿哥的喜欢,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看着四阿哥宠爱别的女人,苦苦等待。 武静蕊不介意四阿哥宠爱宋氏。 因为宋氏没多大本事。 她也同情宋氏。 但有些事,她也无能为力。 不是同情就能为她去出头的。 四阿哥爱去宋氏房里,她不会阻止,但若四阿哥不乐意去,她就没办法了。 有时候还是要自己够争气,别人帮再多也没用。 宋氏瞟了她一眼,还是问,“妹妹可否告诉我,妹妹是如何哄四阿哥欢心的?是用了何手段?” 她太想知道了。 武氏长得好,李氏也不差,但武氏不过进府几个月,就把爷的心攥住了。 她不得不好奇。 也实在想知道,好能更讨爷欢心。 武静蕊愣了下,讪讪一笑,“我哪儿有什么手段?” 她实在不好说。 万一宋氏知道了她那些做法,她的脸往哪儿搁?四阿哥的威严也要掉个干净。 宋氏拧眉,“妹妹可别藏着掖着,我不会嫉妒妹妹,也不会和妹妹你争,你也知道,姐姐进府这么多年,还没个一儿半女,以后如何熬的下去?我只有这么点心愿,妹妹不会还防着吧?” 武静蕊不知该如何说。 过了许久,见她目光殷切,到底没抵得住,想了下,道:“妹妹没别的本事,不过是顺着爷一些,撒一撒娇,使使性子,其实也没什么。” 到底说不下去了。 这样的事哪是能和别人说的? 她也不好意思。 宋氏半信半疑,又不可置信,“就这些?” 见武静蕊一本正经,宋氏信了一半,暗忖,还以为有什么特别的招,原来…… 又觉得说得过去。 若叫她去跟爷撒娇,使性子,她是断然做不到的。 也就李氏做得出来。 因此觉得武氏说的话还算可信。 宋氏叹了口气,这就难了,爷喜欢爱撒娇,会使性子的,她可不是那块料,怪不得得不到爷的喜欢。 难道她这辈子就这样了? 宋氏有点不甘心。 她除了不会撒娇,不敢跟爷使性子,没有李氏和武氏的美貌,别的也不差啊。 她足够顺着爷了。 怎么就比不过李氏和武氏呢? 宋氏瞅了眼武氏那张花容月貌的脸,更泄气了。 若她长得漂亮些,还能有些机会,弥补一下不足,这下子,机会更小了。 武静蕊见她神情不佳,忙道:“姐姐也别泄气,姐姐的性子还是极好的,我就很喜欢姐姐呢。” 第41章 中秋夜 八月十五,中秋节。 凉亭外,一轮明月似一张大饼高挂在空中。 夜风清凉,月光柔和。 四阿哥已进宫参加乾清宫家宴。 武静蕊与李氏、宋氏几个人在花园里的凉亭中摆了张桌子,上面摆了些菜和茶水点心,一同赏月。 说是赏月,其实三人心思各异,都没什么赏月的心情。 更没有赏月的气氛。 冷冷清清的。 大阿哥弘昐还小,不适合出来吹风。 武静蕊的肚子又大了些,稍微能看出来点儿,在三人中尤为凸出。 四阿哥不在,谁也不愿维系表面的和气。 李氏冷冷淡淡扫了武静蕊的肚子一眼,哼道:“妹妹精神倒是好。” 武静蕊脸色红润,安安静静喝着茶,闻言抿嘴笑了下,“吃得好,睡得好,自然精神好了。” 这话似是当众打在李氏脸上。 真疼。 李氏又酸又恨,狠狠剜了她一眼,“妹妹还是注意些的好,莫要因小失大。” 武静蕊腹诽,真以为都跟你一样? 福晋孝期未过,就巴巴地送上门求四阿哥怜爱。 啧,脸呢? 武静蕊抚着肚子,笑容甜美,“不劳李姐姐费心了,四阿哥可心疼我了呢,自是不忍心伤了我跟孩子。” 不做那事,还是天天陪着她,更是打李氏的脸。 李氏脸色一青。 武静蕊继续浅笑吟吟,“也是妹妹过于娇气了,四阿哥不在身边,就心慌不已,四阿哥关心妹妹,才多多陪伴,这不,不仅病好了,精神也更佳了。” 看李氏那副气坏了的样儿,她就暗爽。 李氏深吸口气,压下怒火。 哼,得意什么? 等你生下女儿,看爷还怎么纵着你。 武氏一辈子无儿无女。 这辈子却有了孕。 李氏不知武氏这一胎是男是女,但生儿子的希望并不大。 她更乐意瞧武氏这一胎生不下来。 毕竟上一世,武氏的子女并不存在。 不过,武氏这辈子不一样了。 曾经的武氏不得宠。 这次却多了许多狐媚的手段。 究竟是武氏也重生了,还是这个武氏是个妖怪? 无论是哪种,她都不可能容得下对方骑在自己头上。 乾清宫家宴结束,四阿哥还会回来陪伴小妾赏月,尽管有人已经困了,还是坚持等着。 若是福晋在,还有资格陪四阿哥进宫。 他们这几个小妾只能在府里巴巴地等着,等着四阿哥今晚去谁房里。 武静蕊打了个哈欠,觉得在这儿等着实在无聊。 若是一家人喝酒赏月,还算美妙,和几个“情敌”一起赏月,算怎么回事? 无聊透顶。 想想这就是古代后宅女眷的生活,就觉得没意思极了。 宋氏看她一眼,道:“妹妹若累了,可先回房里休息,毕竟胎儿要紧。” 李氏凉凉道:“武妹妹若坚持不住,可先回去,想来四阿哥不会怪你的。” 武静蕊笑笑,“多谢两位姐姐关心,想来孩子也盼着见到自己的阿玛,这点累就不算什么了。” 这样的节日,她才不想孤零零地待着。 身在陌生的时空,她竟是只有四阿哥一个人可以视作家人,享受陪伴的。 说到底,四阿哥和她,和孩子是实实在在的一家三口。 其余的人,可忽略不计。 李氏重重地哼了声。 武静蕊置若罔闻。 子时初,才听太监禀报,四阿哥回来了,正往这里走。 李氏和宋氏面上都露出喜色,又都掩饰好,满脸迫切地等着。 武静蕊无聊地低头摆弄着衣服。 不过一会儿,四阿哥大步走来。 宋氏和李氏齐齐起身,往前。 武静蕊慢吞吞起来,落后半步,一同屈膝,“给四阿哥请安。” 四阿哥嗯了声,抬手示意都坐。 李氏抢到了挨着四阿哥的位置坐下。 宋氏翻了个白眼,坐在另一边。 武静蕊最靠后。 四阿哥瞥她一眼。 乖乖巧巧,安安静静的,低垂着头,像是受了委屈。 四阿哥眉头一皱,却没说什么。 “爷可是累了?”李氏表现出关切,倒上一杯茶。 四阿哥接过,抿了口,道:“无妨。” 问了下弘晖如何,李氏说了几句弘昐很活泼,很健康的话。 四阿哥点点头,又问了宋氏今日府上可有不顺的。 宋氏说都好,笑道:“奴才虽接触内宅之事未久,却已渐渐熟稔,这点事还是可以办好的,爷尽可放心。” 四阿哥嗯了声,看向武静蕊,“累了吧?爷送你回去。” 武静蕊抬眸瞅他一眼,轻嗯了声。 李氏和宋氏脸色都变了。 李氏道:“爷,您不去瞧瞧大阿哥吗?大阿哥想您了呢。” 四阿哥摆摆手,“爷改日再去,你们好生歇着。” 然后牵过武静蕊的手,出了凉亭。 武静蕊扭头瞟了李氏一眼,弯起唇角。 李氏撕扯着帕子,眼眸很冷。 走了几步,武静蕊挽住四阿哥的胳膊,更显亲近,眉眼弯弯。 四阿哥低头看她一眼,哼了声,“又受委屈了?” 武静蕊眨巴了下眼,摇摇头,“没有。” 四阿哥不信,“那为何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儿?” 还躲到李氏和宋氏的后边。 见了爷都没高兴起来。 哼。 面对他的质问,武静蕊心想,不那样,你怎会主动带我走? 嘴上却道:“奴才这不是想着爷肯定会去陪李姐姐,心情不好,又不敢任性。” 四阿哥冷笑。 你何时不任性了? 捏捏她的下巴,“今儿倒是懂事了?嗯?” 武静蕊仰头看他,“那爷喜欢吗?” 四阿哥嘴角带了笑,“你懂事或不懂事,爷都喜欢。” 武静蕊就高兴了。 “爷今晚不去陪李姐姐吗?”武静蕊明知故问。 四阿哥看她一眼,“爷这不是陪你吗?再敢露出那副不高兴的样儿,爷饶不了你。” 瞧她那委屈巴巴像是受了委屈又不敢吭声的模样,他哪里还忍心丢下她? 存心叫他心里惦记着。 她倒是会装得很。 回到房里,丫鬟伺候两个人盥洗毕,四阿哥牵她的手进了里边,看了眼她的肚子,嗯,又大了些。 衬得她人更小了。 “方才可有吃东西?”四阿哥问她,没见着她动嘴,四阿哥担心她没吃饱。 武静蕊笑眯眯,“爷没回来时,就吃了些。” 第42章 侧福晋之位 瞧着她欢喜的脸,仿佛眼中只有自己,四阿哥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不知怎的,他忽然问,“武氏,你的闺名是什么?” 武静蕊顺口道:“小曼。”话一出口,就愣了,忙道:“奴才叫静蕊,小名是小曼,爷唤小曼就可以了,奴才喜欢这个名字。” 四阿哥笑了,“好,爷就唤你小曼。” 武静蕊知道,四阿哥一向都是唤李氏,宋氏,极少唤她们的闺名,对她也是一直唤着武氏。 只有对福晋,四阿哥才唤了几回闺名。 她就很无语,这样叫不觉得生分吗? 明明是自己的女人,偏要唤姓氏。 大概女人多了,就懒得记她们的名字了? 啧。 古代的小妾真挺悲哀的,连个名字都不配被人叫。 好在如今四阿哥肯问她的闺名,算是对她更加上心了,多少是个安慰。 若是一直被武氏武氏地叫,她怕要郁闷死。 “爷可曾唤过其他女人的名字?除了福晋。”武静蕊故意问他,一脸醋味。 四阿哥忍俊不禁,又绷住脸,“真是愈发小心眼了,连这个也计较。” 却没答。 他不认为这个有何重要的。 武静蕊猜出来了,想也知道,同床共枕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不知? 私下里指不定如何叫呢。 左右她也不甚在意,一个称呼而已,只是故意一问,笑笑就过去了。 四阿哥与她一同躺下,忍了片刻,还是伸手捞了她过来。 武静蕊拒绝无果,听了他的话“爷会小心”,遂放弃了挣扎。 …… 李氏听着弘昐的哭声,心烦意乱。 又不忍瞧着弘昐哭下去,只得抱过来哄着。 想到武氏正由四阿哥陪着,自己这儿却乱糟糟的,明明自己生了阿哥,爷依旧爱搭不理,宁愿陪着武氏,她就不平。 丫鬟怜儿出主意,“格格,要不奴才去请四阿哥吧?小阿哥这样哭下去不是办法。” 李氏心中一动,又摇了摇头,“算了,免得四阿哥听了心烦。” 换做以前,她会这样做。 但四阿哥对武氏正是兴趣浓厚的时候,自己若以此把四阿哥叫了过来,难免惹得四阿哥不快。 她不是以前那个冲动的李氏了。 四阿哥对武氏的心淡些还好。 如今这样的情况,自己派人去寻四阿哥,只会让四阿哥认为自己借孩子博宠。 武氏愈得宠,她愈要沉得住气。 时日一久,四阿哥才会对她心生亏欠和怜惜,对她多些弥补。 弘昐是她的依仗,但她不能以此明目张胆地争宠。 这是她争了一辈子得来的经验。 只要有弘昐在,她就占着上风,何须急于一时? “让乳母回去吧,今夜我亲自照顾弘昐。”李氏吩咐怜儿。 怜儿应了声,出去了。 李氏瞧着已经被哄睡着的弘昐,脸颊红润,十分健康。 她不禁松了口气。 这次弘昐提前来到她身边,是否意味着她的弘昐不会早夭了? 上辈子弘昐体弱,怎么也养不回来。 先失了弘昐。 后来又失去了弘昀。 只剩下一个弘时。 经历了两次丧子之痛,她不希望再经历一次。 “怀恪,就当用你的命换了你兄长的健康,额娘感激你,欠你的,额娘只能下辈子弥补你了。”李氏喃喃,眼中有泪,有欣喜。 本该是怀恪,却是弘昐。 她知道,她的怀恪很有可能回不来了。 也许这就是她重生的代价,有得必有失。 好在乌拉那拉氏不在了,她的弘昀也会好好的。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 中秋过后,天渐渐凉了。 李氏身体恢复好了,依旧与宋氏一同处理内宅事务。 趁着新福晋还未定下,李氏努力揽权,宋氏被压的无用武之地,心中愤懑,却无可奈何。 闲时常与武静蕊发牢骚,抱怨李氏霸道。 偏偏李氏件件做得比她好,连四阿哥都称赞。 她也只得忍着。 似乎李氏改变了战术,开始紧抓着后宅之权不放,对武静蕊也不怎么理会了。 武静蕊暗暗纳罕,李氏当真不在乎四阿哥的宠爱了? 若是李氏对四阿哥死了心,认为权利最重要,也不是不可能。 但李氏那样善妒的,怎么可能真不在意? 宋氏也不由嘀咕,“倒真像是变了性子,以前的她可不是这样,霸道得不许旁人比她得宠,这是突然转了性子?” 武静蕊觉得李氏不可能如此轻易就认输。 倒是觉得对方很可能计划着从别的地方赢过去。 宋氏忽道:“莫不是想以此证明自己的能力,让四阿哥请封她为侧福晋?” 不得不说,宋氏此话大有道理。 李氏除了对四阿哥执着,对侧福晋之位同样执着。 李氏从来不是甘于人下的。 尤其是福晋刚去,继福晋随时会进府。 李氏有了儿子,再有了地位,就可以站稳脚跟。 将来连继福晋都拿她没奈何。 武静蕊和宋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忌惮。 不仅是宋氏不乐意,武静蕊也不乐意眼看着李氏坐上侧福晋的位子。 若李氏成了侧福晋,自己还不是任她拿捏? 岂不要憋屈死? 武静蕊琢磨着若是自己这一胎是个女儿,如何才能反败为胜,压李氏一头。 似乎……希望不大。 说到底,她进府最晚,若再生个女儿,的确没有一点能比得过李氏的。 唉,可她真不喜欢被李氏压一头。 若是耳边风管用,她真想哄得四阿哥倾向于自己。 但想想就不太可能。 四阿哥多理智一人啊,再是喜欢她,也不可能不顾规矩。 想要成为侧福晋,一要有宠爱,二要有儿子。 她如今只占了一样。 就算她生了儿子,谁知道四阿哥会不会在那之前就请封李氏为侧福晋? 四阿哥怎么可能等她生儿子? 宋氏自我安慰,“就算爷真打算封李氏为侧福晋,想来也不会那样快,总要等一等。” 再瞅了眼武氏的肚子,宋氏泄气。 这侧福晋的位子怕是要落在这二人头上了。 总归自个儿是没希望的。 “不是生了儿子就一定能封侧福晋,还要看爷的心思。要我看来,李氏充其量只有一半的希望。”宋氏闲闲道。 另一半,想当然就是武氏了。 第43章 发现变化 说来四阿哥府上的女人还真是少。 一来四阿哥年轻。 二来四福晋刚没了,短时间内自然不能再进人了。 还算清静些。 对于喜欢清静的武静蕊而言,正合心意。 但若继福晋进了府,多个人管着,就不舒坦了。 “姐姐说,未来的继福晋会是何人?”武静蕊嗑着瓜子,闲聊般地问。 历史上可没什么继福晋。 乌拉那拉氏直接当了皇后,乌拉那拉氏死后,雍正再未立过皇后。 四阿哥到底是皇子,还是排名靠前的皇子,想必许多人都盼着送自家女儿入四阿哥府为继福晋。 出身世家勋贵的格格自然不稀罕当什么继福晋,又不是太子侧妃。 地位稍低些的格格们恐怕巴不得呢。 何况四阿哥的生母还是现今正得宠的德妃娘娘,四阿哥又靠着太子爷,前途无量。 她倒是真好奇未来的继福晋是谁。 到底关乎着她日后的生活平静与否。 虽然她改变不了结果,但闲着无事,先了解了解嘛。 也好提前做做准备。 宋氏道:“要我说,还是先福晋的母族最有希望,毕竟有亲,若能继续与皇子沾亲,乌拉那拉氏恐怕乐意之至,这等好处自然不能便宜了别人。就是不知乌拉那拉一族是否还有适龄的格格。” 武静蕊琢磨了会儿,道:“最终还是要宫里做主吧。” 就算乌拉那拉一族有这个想法,也要看皇帝会不会选。 这等事,就算是四阿哥也未必做得了主。 算了。 与她们何干呢? 想再多也无用,不还是要等结果吗? 李氏近来打理府中事务颇有条理,比福晋在时做的还妥帖,奴才们无不信服。 四阿哥不禁对李氏另眼相看。 从前的李氏只一味争宠,显得骄纵霸道。 四阿哥喜欢她柔媚之余,难免也有些心烦意乱。 因李氏生下了他的长子,又为他解决了内宅的烦忧,四阿哥抽空便多去看望李氏。 多日付出,终得成果,李氏暗自得意。 果然还是要看实际的手段。 一味地争宠献媚,压根留不住爷的心。 便是乌拉那拉氏曾经再不得爷宠爱,爷对乌拉那拉氏始终信任有加。 这是自己和年氏等人都不及的。 还不是因为乌拉那拉氏能干,为四阿哥解决了后顾之忧。 自己身为一宫主位多年,到底要比之前的乌拉那拉氏做得更好。 与其成为爷最宠爱的女人,不如成为爷最离不开的女人。 她会代替乌拉那拉氏在爷心中的地位。 “爷,您今日可累了?”李氏奉了茶,贴心询问。 四阿哥眉眼舒展,抿了口茶,道:“还好,你呢?可有不熟悉之处?若有不懂的,可询问福晋以前身边的嬷嬷。” 自福晋去后,因福晋无子,没有小主子需要照看,福晋从娘家带来的陪嫁嬷嬷和侍女都回了乌拉那拉氏的宅邸。 但留下的曾伺候过福晋的府里的许嬷嬷对福晋的一些处事手段还算了解。 亦能为李氏提一些意见。 尽管李氏做的很好,许是先入为主,四阿哥不认为李氏能如此驾轻就熟。 李氏笑了笑,“多谢爷,奴才会多多请教许嬷嬷,实则奴才问了不少,知晓福晋以前是如何做的,奴才照着做了,这才能做到如今这般。” 她自然了解福晋的手段。 无需问许嬷嬷。 只不过,自己突然会了这些,总要有一个解释,是以就将许嬷嬷带在身边,装模作样学了几招。 四阿哥点点头,对李氏更满意了。 难怪她能做的如此好。 可见的确是用心了。 将府中之事交给她,可见是对的。 李氏忽地垂眸,咬了下唇,“只是,奴才格格之身,终究名不正言不顺,还是有些奴才不服。” 四阿哥一怔,瞬间明了。 他是说过等李氏生下阿哥,就封她为侧福晋。 如今李氏有子,处理内宅又如此游刃有余,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了。 何况,若一直没个合适的身份,终究不方便。 四阿哥沉吟片刻,道:“再等等吧,大哥和三哥尚无侧福晋,爷不能越过了几位兄长,等爷封了贝勒,再考虑侧福晋一事。” 李氏失望。 她瞧得出四阿哥的犹疑,心中不安。 爷究竟是不能在此时给她侧福晋的位子,还是不愿? 她不得不多心。 但四阿哥说的是事实。 前世爷便是封了贝勒后,自己又有了怀恪和弘昐,爷才给她请封了侧福晋。 如今四阿哥尚且只是个光头阿哥。 她定了定心。 但继福晋随时可能进门,她不得不在此之前为自己做好打算。 成了侧福晋,她才有与继福晋对抗的底气。 走了个乌拉那拉氏,若来个更厉害的,她如何护住自己和弘昐? 但四阿哥如此说了,她不好再提。 只能再寻个机会试探四阿哥的心思。 她心知,只有得到四阿哥口中准确的答案,她才能够放心。 就算此刻做不成侧福晋,也要抓住爷的承诺。 四阿哥一边认为李氏是侧福晋最好的人选。 另一边又惦念着武氏。 若武氏也为他生下阿哥,他自是希望给她个好点的身份。 但又不能委屈了李氏。 李氏性子好强,能力不弱,抓住了后宅的权利,于她不算委屈。 但身份上,也不能低了。 看来只能再等等了。 这次李氏依旧留了四阿哥,“爷,今晚……留下休息吧?” 李氏忍着羞赧,说出她准备了多日的话。 四阿哥看她一眼,犹豫一瞬,答应了。 都是自个儿的小妾,还是他孩子的额娘,不能厚此薄彼。 李氏松了口气。 她料定武氏不可能再用同样的招式抢走四阿哥。 否则武氏就等着失宠吧。 李氏满怀信心地与四阿哥进了里边。 但没过多久,四阿哥就皱了眉,抽回手,盯着李氏,总觉得不对劲。 李氏诧异,“爷怎么了?” 四阿哥说不清楚,总觉得眼前的李氏甚是违和。 人还是那个人,神情却不复从前的娇俏。 过去的李氏会想尽法子讨他欢心。 如今却不会了。 像根笨木头。 眼里没有讨好,只有紧张和如临大敌。 四阿哥眉头越拧越紧。 第44章 不满 他不明白一个人为何会有这样大的变化。 原以为是怀孕的缘故。 可自打李氏身体好了,还是这般。 一样是怀孕,武氏的表现却与她截然不同,格外地鲜活,明媚。 四阿哥才发现,她连身上的衣裳都多了几分端庄。 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四阿哥寒了脸,转身大步离开。 李氏愕然,不明所以。 爷这是怎么了? 怎会突然走了? 比疑惑更多的是不甘,爷竟然又没留下。 李氏更加恼火。 四阿哥径直去了武静蕊的房中。 武静蕊讶异。 没想到四阿哥会从李氏那儿过来。 她知道四阿哥去了李氏那儿。 她拦得了一次两次,拦不了一辈子,也没兴趣一直做这样的事。 招人厌烦。 便是有些不舒服,她也忍了。 总归四阿哥是狗改不了吃屎,她何必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 没想到的是他自己来了。 武静蕊没理他,装睡。 才从李氏那儿过来,自己为何要搭理他? 四阿哥见她睡着,颇为遗憾,但满腔不快也散了个干净。 令丫鬟们退下,侧身躺到她身边。 不喜她安安静静的,四阿哥故意伸手进她衣内。 武静蕊不得不“醒来”。 四阿哥勾唇,问,“怎的这样早睡下?” 武静蕊哼哼,“累了。” 四阿哥讪讪,心道,怎的就累了? 这可碰不得了。 四阿哥拥住她,叹了声,“真是个磨人精。” 武静蕊黑线。 果真是大猪蹄子。 一刻都离不得女人,不知道她不方便? 懒得理他,武静蕊又闭上眼。 刚被人泼了冷水,一向依着他的武氏竟然一声不吭就睡下。 四阿哥很不满。 又念着她身子重,到底容忍下了。 转念一想,这怕是与他闹脾气呢。 因为李氏? 四阿哥不禁失笑,脾气倒不小。 他觉得宠爱别的女人不算什么,但他乐意容忍她发些无伤大雅的小脾气。 “为了爷的孩子,少生气,嗯?你不想爷去李氏那儿,爷就多陪你。” 四阿哥觉得自己够容忍她了。 她不该继续跟他闹。 武静蕊依旧不说话,却转身埋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 四阿哥扬眉,脸上露出愉悦的表情。 正要说话,武静蕊突然问,“可是李姐姐让爷不高兴了?” 四阿哥一愣,“你怎知?” 武静蕊挠他胸口,“若非如此,好好的爷怎么会来这儿?” 语气有几分怨念。 四阿哥失笑,这满口的酸味儿。 武静蕊很好奇,“李姐姐怎么惹爷不高兴了?” 挺新奇的。 李氏能得宠那么多年,必定是有些本事的,怎会突然惹得四阿哥生气? 四阿哥犹豫着该如何说,他发现李氏不同以往,变得无趣了许多。 她还模仿了福晋。 这才是他恼怒的地方。 “爷发现李氏变了。”四阿哥只说了这一句,并未说再多。 武静蕊有不解,有迷茫。 变了?怎么个变法? 连四阿哥都不高兴了,可见变得挺多的。 莫非是变的不喜欢四阿哥了,所以四阿哥才生气? 武静蕊很快否定了这个解释,这不可能嘛。 又想起李氏近来的行为,她灵机一动,点点头,“确实变了些。” 四阿哥诧异,“你也觉得?”所以并非他的错觉? 武静蕊笑道:“以前李姐姐不曾管过事,如今骤然接了内宅之事,很是忙碌,处事上……也有点雷厉风行。奴才不曾见过李姐姐以前的样子,想来李姐姐的变化是因为这个吧。” 自打李氏管了内宅,没少借机处置一些不听话的奴才。 所以那些奴才们才会很快屈服于李氏。 虽然手段凌厉了些,但确实有效。 但此举与先福晋以往宽仁驭下的手段背道而驰,难免有打压先福晋威信的嫌疑。 久而久之,谁还敢记得先福晋的恩惠? 李氏建立自己的威信的心思很明显。 四阿哥恍然大悟。 也许。 李氏处事的确比福晋以前雷厉风行一些。 这是她与福晋不同之处,只是学了些福晋的行止,竟让他像是瞧见了以前的福晋。 李氏是李氏,福晋是福晋。 他可以纵容李氏的一些小手段,但无法容忍她用着福晋的举止面对他。 李氏若有取代福晋的心思,他不会允许,也无法做到心平气和。 武静蕊垂眸,唇角扬了扬,“也许李姐姐只是急着收拢奴才们的心,好方便管理内宅,格格的身份终究不比福晋,想要建立威信总要用些手段。” 此话并未安抚好四阿哥。 他眉头紧皱。 他要李氏管理内宅的本意是在继福晋进门前,府中无虞。 但他绝无要李氏取代未来主母的心思。 若继福晋安守本分,他会给予继福晋应有的地位和权利。 李氏的威望大过继福晋,这非他所愿。 终有一日,李氏手中的权利还是要交到继福晋的手中。 李氏如此行径,分明对内宅权利有觊觎之心。 四阿哥如何能高兴了? 她早知晓李氏心高气傲,与福晋不对付。 但念在李氏无逾越之举,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却忘记了李氏如今生下了他的长子,自然就生了这许多心思。 他并未及时压制,反而提出了侧福晋的事,助长了她的心思。 见他表情不快,武静蕊挽住他的手臂,嘟囔着,“爷胡思乱想些什么?” 仿佛并不知自己的话对他造成了何种影响。 四阿哥回神,眉头拧着,嘴上却道:“无事。” 后宅之权并非只给了李氏一人,还有宋氏。 也算是牵制,给李氏一些警告。 侧福晋一事……还需再等一等。 至于武氏……给她多些宠爱,恩宠和权利分明,府中便可一片祥和。 四阿哥如此想着,抱紧她,先不说武氏是否也有别的心思,总归瞧着还算乖顺,讨他欢心。 但愿她能一直这般。 自己便能多宠她些时候。 有四阿哥陪着,总归要更安心一些。 尤其想到李氏为此气恨不已,武静蕊就高兴。 半夜,武静蕊觉得肚子疼了一下,瞬间被惊醒。 四阿哥也被她的动静吵醒,唬了一跳,“怎么了?” 武静蕊慌了一下,等到肚子平静了,才反应过来,吁了口气,“他似乎踢我了。” 第45章 心存疑虑 很陌生,很奇妙的感觉。 武静蕊心中隐隐生出欢喜,没想到如此快就有动静了。 看来孩子很健康。 四阿哥焦急的脸浮上欣喜,“果真?”又摸摸她的肚子,虽感受不到动静,却难掩愉悦,道:“看来是个阿哥。” 武静蕊脸一黑。 为什么一定是阿哥? 四阿哥全然未注意她的表情,只沉浸在喜悦当中。 搞得像没有过儿子似的。 明明李氏刚给他生了一个,还不满足? 到底还是个少年,还不曾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虽老成沉稳,偶尔却会露出少年的样子。 武静蕊叹了口气。 突然发现她对这样的四阿哥无法讨厌得起来。 也许未来的他让人寒心,叫人不喜,但此刻她没理由讨厌。 四阿哥想的很简单。 如此好动,必是阿哥无疑。 尽管有可能是女儿,他不会不喜,但总归还是阿哥更好一些。 …… 次日,武静蕊坐在凉亭中,吃着樱桃。 虽然没有什么不适,但她近来的胃口有所提升,总是觉得饿。 别的东西又不想吃,只好拿这个垫垫。 李氏走上来,一眼瞧见她,走过去坐下,扫向她的肚子,眼神不善。 武静蕊擦擦嘴,笑了下,“李姐姐,好巧。” 李氏要笑不笑,“不巧,妹妹胃口真好。” 武静蕊露出腼腆的神情,“让姐姐见笑了。” 李氏撇撇嘴,“我当初怀上时也是这般,何来见笑?妹妹真会说笑。” 瞅了眼她红润的脸色,李氏暗暗咬牙,伸手捻起一颗樱桃,放进嘴里轻咬,立刻酸的掉牙。 吐了樱桃,拿帕子擦擦嘴,李氏道:“妹妹牙口真好,都这么久了,还这般爱吃酸。” 武静蕊笑笑,“没办法,控制不了。” 李氏在心里哼了声,不再动那樱桃,“妹妹昨夜想来睡得极好,不知爷与你说了什么?” 武静蕊眨眨眼,不明所以,“姐姐说的哪方面?爷说了许多话呢。” 李氏瞪她一眼,道:“妹妹何必装模作样?爷去了你房里,若当真说了什么,妹妹无须瞒我。实话说,我与妹妹一同伺候四阿哥,还应和气生财,不必做两面功夫。” 武静蕊不禁佩服起她来,不愧是曾得雍正万般宠爱的李氏。 够直接。 也不怕自己看了她的笑话。 如此镇定地向自己这个她讨厌的人问出丟她面子的事。 脸皮够厚。 武静蕊坦然道:“其实没有什么,爷只说了一句姐姐似乎变了,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武静蕊说完,关注她的表情。 李氏脸色一变。 眼中快速掠过一丝惊疑和不确定。 武静蕊不解,李氏这反应……莫非真有什么? 有猫腻啊。 “唉,姐姐能有什么变化?我实在是不懂,姐姐有疑问自个儿问爷好了。”武静蕊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 李氏狐疑看她一眼。 她如此无所谓,仿佛当真没明白。 她不是武氏。 那究竟是何人? 不论是何人,是敌非友,李氏哼了声,站起身,“不劳妹妹费心。” 拂袖而去。 武静蕊撑着下巴,满心不解。 李氏太不对劲了。 换做以前的李氏,自己抢了四阿哥的宠爱,她不吃了自己就不错了。 还能坐下来和自己平心静气地说话? 这个李氏不是一般地沉得住气。 只是一个格格,就敢凭着怀孕瞧不起嫡福晋的,怎么可能是这样的? 怎么说呢,现在的李氏有点不太好对付。 是她想错了,还是真的另有原因? 不弄清楚,她就不踏实。 不弄清楚,她岂不是以卵击石? 方才的李氏确实有些心虚,因为四阿哥觉得她变了。 所以她真的变了? 哪里变了? 在她看来,李氏是把对四阿哥的心思更多地放到了后宅权力上边。 但她并非真的对四阿哥没了心思。 或许是想通过得到权力,让四阿哥更加看重她。 但李氏这样年纪,哪里会想到这上边?这样年纪的小妾不该是紧紧地抓住男人的宠爱吗? 尤其是李氏刚刚生下了四阿哥的长子。 对于和她争宠的自己,李氏更应该视如眼中钉才是。 但李氏看她时,眼中更多的是探究和不解。 给她的感觉像是李氏要从她身上找到另一个人的影子,但她找不到那些影子,所以更加不安,疑虑。 李氏了解以前的她? 或者是以前的李氏。 也或者是以前的……她? 武静蕊去宋氏房里做客,宋氏对她的到来很是欢迎。 闲聊了几句。 武静蕊问,“宋姐姐对李姐姐很了解吧?” 宋氏狐疑,点头,“那是,我与她先后伺候四阿哥,隔得时间不久,没人比我更了解她了,妹妹怎得问起这个?” 武静蕊笑道:“就是随便问问,在宋姐姐心里,李姐姐是什么样的人?比如……她是否热衷于权力?她应该很喜欢很喜欢四阿哥吧?” 宋氏想了会儿,摇摇头,又点点头,“李氏从进府起,就一直霸着爷的宠爱,自是喜欢的,至于权力,倒没见她如此热衷。以前一直是先福晋管着内宅,我与李氏哪有机会插手?但我想,李氏不该了解这些,如今瞧着,倒是我小瞧了她,看来她很早就开始学这些了,一直藏着呢。哼,心思不少嘛,也不知她如何认为有用武之地的?” 是啊。 李氏作为四阿哥的小妾,不该了解这些。 以李氏的出身,也不该学这些正经未来主母该学的东西。 即便平时看多了,也不可能上手如此顺利。 李氏却尤为熟稔,仿佛早已做了许多,并非第一次做。 武静蕊喃喃,“莫非李姐姐从小跟着学这些?耳濡目染?”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宋氏毫不犹豫摇头,“不可能,李氏是庶出,哪里会学这些?” 庶出? 武静蕊心一跳,李氏竟是庶出? 既然如此,李氏更不能接触这些了。 古代无论是大家族还是小家族,只有对嫡女才会寄予厚望,教导更多的实用的东西。 对庶出子女反而会宽松许多。 尤其李氏并非满洲格格,而是出身汉军旗,骨子里的嫡庶观念要更重一些。 最多也就是学一些针织女红,识几个字。 一个识字不多,备受压抑的人,怎么可能懂这么多管家的事? 第46章 四阿哥的承诺 再如何想不通,武静蕊也不会想到最真实的答案。 不过,李氏的确与往日有所不同。 连四阿哥都这样说了。 武静蕊突然想到一个解释,难道李氏也是穿越的? 正因为有了自己穿越的事,才会更加相信这个可能,否则如何解释李氏的不同?如何解释李氏怀的第一个分明是格格,却成了后来的弘昐? 自己来之前,李氏就怀上了,不可能是因为自己引发了这一系列的变化,那只能是李氏自己。 武静蕊没有慌乱,也并未有如临大敌的感觉。 若李氏当真是穿越,如今看来,李氏并未看透她的来历,所以她暂时不必担心。 相反,她还有一点点的兴奋。 来了个和自己一样来历的人,自然是兴奋的,但她不会认为自己会和李氏成为朋友。 若李氏是未来的人,自己先要摸清对方的底细,绝对不能让李氏发现自己的秘密。 不过,李氏怕是已经起了疑心了。 或许是因为原本不得宠的武氏突然得了宠,还怀了孩子,才引起了对方的猜测和怀疑?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李氏若是穿越,改变未来的处境是必然的。 所以她和李氏注定不能共存。 就算没了乌拉那拉氏的仇恨,她与李氏本身的矛盾也是难免的。 何况,若李氏知晓了她的秘密,一山不容二虎,李氏会容许她的存在吗? 明显不能。 不能让李氏发现她的秘密,就要尽量少与李氏接触。 李氏一心照顾大阿哥,打理内宅,倒是甚少有心思放在别的上面。 四阿哥一日不请封侧福晋,李氏便一日无法名正言顺地掌控内宅,所以李氏如今最着急的无非就是侧福晋的名份。 可惜四阿哥暂时没打算请封侧福晋。 所以,李氏不会有太多的心思来对付她,武静蕊可以安心养胎。 重阳节过后,天气一日比一日凉,因三阿哥大婚,紧接着是四阿哥的生辰,然后是宫里的颁金节。 整整忙碌了两个月,四阿哥才有时间将心思放在内宅。 四阿哥的生辰是在太子的毓庆宫办的,算是太子爷赏赐四阿哥的面子。 武静蕊这几个小妾各自送了自己的礼物。 听说李氏亲自做了件袍子,宋氏送了手抄的经文,武静蕊只送了个自己做的香囊,还是丫鬟教着绣的,绣的字和花歪歪扭扭的,里面填上清心宁神的香料。 好在四阿哥还算喜欢。 不费力,又让四阿哥高兴了,不是很好吗? 左右她怀着孕,四阿哥不舍得叫她累着了,也不嫌武静蕊做的难看,贴身挂在腰上。 武静蕊每次见了都高兴。 随着月份渐涨,武静蕊的身子越来越重,偶尔去外面走走,散散心,大部分时间待在屋里。 四阿哥已经安排稳婆进了府,住在离她最近的院子里,随时陪她出去散心,指点她应该如何做。 宫里的太医也时常进府请脉。 高兴的是孩子很健康,只要多出去走走,将来分娩会更容易一些。 只是有一点,身子越重,胎儿折腾得越厉害,武静蕊也更爱向四阿哥撒娇,抱怨。 从未受过这样的罪,武静蕊深觉怀孕的痛苦。 尤其是怀孕影响身形和容貌,每次看着硕大的肚子和越来越肿的小腿,她就满脸忧伤,心烦意乱。 四阿哥不曾训斥她,每次都耐心地哄她。 她不高兴了,四阿哥就多陪她,给她念书,武静蕊嫌烦,不想听他念书,四阿哥就抱着她哄,像哄孩子一样。 很快就哄好了。 说好哄又不好哄,说不好哄,四阿哥随便说两句甜蜜话,武静蕊就露出了笑脸。 可为难死了四阿哥这个不擅长说情话的男人。 偏偏又乐在其中。 身子臃肿,四阿哥不曾嫌弃,只是武静蕊不让他看,每晚都只抱着他睡,就是不让他碰自己。 四阿哥很无奈。 即便四阿哥不是她的心上人,但女人到底是爱美的,不乐意让任何人看到自己不漂亮的模样。 尤其还是与她同床共枕的男人。 “爷,太医说这一胎是个女儿,您高兴吗?”武静蕊犹记得他说希望是个阿哥,所以她很不高兴。 若是四阿哥不喜欢,她一定讨厌死他,再也不讨他欢心了。 抱着女儿独自美丽,管他宠谁呢。 四阿哥想说太医说的未必准,一定是个阿哥,见她表情,马上改了口,“女儿也好,爷教她读书识字。”话音一转,道:“不过,将来再给爷生个阿哥,让他照顾妹妹。” 他喜欢的女人,无论如何要给他生个阿哥。 四阿哥宠爱一个人,并非只给她一些浅薄的宠爱,还想给她更多。 有了阿哥,她才能余生有靠。 不会等到将来某一日自己顾不上她了,没个依靠,身如浮萍。 四阿哥抚摸她鼓鼓的肚子,“女儿大了,要嫁人,儿子能很好地孝顺你这个额娘。” 武静蕊撇撇嘴,“爷说笑呢?生了儿子,将来要给继福晋养,生了女儿,才能自个养。” 说到底她只是个格格,就算请封侧福晋,也不会轮到她,未必能留住自己的儿子。 与其把儿子给别人,还不如生个女儿,自己疼。 四阿哥一愣,旋即笑了,“说什么傻话?你若生了儿子,爷就给你养。” 武静蕊诧异,然后哼道:“爷就别安慰奴才了。” 小妾的孩子都是给福晋养的。 继福晋若要她的儿子,四阿哥能阻止不成? 四阿哥摇摇头,“她不过一个继福晋,哪里有资格抚养爷的孩子?爷说真的,给爷生个阿哥,爷就给你养。” 不论早晚,总归要给她一个侧福晋的位子,孩子自然是给她养的。 武静蕊半信半疑。 但四阿哥既如此说了,应该不会故意骗她,暂且就信了。 若是儿子能让她自己养,她就不排斥生儿子了。 不过,太医既然说了是个女儿,很大可能就是个女儿,没跑了。 将来能不能再生个儿子,也不是她能说了算的。 以后再说呗。 武静蕊开开心心地想着以后给女儿取个什么名字。 四阿哥心道,她倒是容易满足,一个女儿就如此开心。 第47章 被气哭 从入秋开始,府里边就开始请绣娘制作冬衣。 这会儿脱了夹衣,换上冬衣,身子本就笨重,这下子更圆了。 大冬天的,武静蕊每次去外面走动都要累出一身汗。 胎儿已经七个月了,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了。 她身边的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跌了碰了。 武静蕊觉得他们大惊小怪,又劝不了他们。 许是她本身就年纪小,怀的早,身子娇小,怀了孕更衬得肚子又大又圆,格外渗人。 连她偶尔都有点担心,更别提旁人了。 武静蕊在花园里逛了会儿,累了,坐下歇息,拿帕子擦了擦汗。 额头有汗,风却刺骨,身上穿着斗篷,挡住点风。 似玉忙递上一杯热茶,武警瑞接过,喝了好几口,才觉得舒服了。 换上辈子,这个年纪怀上着实太早了些。 对女人也危险。 都怪她这身份不方便找避孕药的,连出都出不去,她的丫鬟也出不去。 就算想方设法拿到了,被发现也不得了。 只能认命了。 不过随着时间越久,她对肚子里的小家伙倒是多了许多期待。 还真渴望尽快见到这个小家伙呢。 一块石头突然砸在她头上。 武静蕊捂住脑袋,倏地扭头望去。 身边的奴才们也吓了一跳,挡在她身边,四处张望。 “是谁?!”武静蕊拧眉喊了声。 谁什么缺德?往她一个孕妇扔石头。 看到那颗小小的石头,她就更生气了,幸好这石头不大,否则还不砸出问题来? “噗嗤”一声,一个穿宝蓝色马褂,头戴暖帽,只露出张白净小脸的小男孩从假山后边探出头来,一脸笑眯眯。 丝毫不为自己的恶作剧心虚。 瞧着唇红齿白,就是笑容有点坏,拿眼斜人的。 一看就不讨喜。 武静蕊站起身,恼怒又狐疑地盯着他。 这是哪里来的小破孩? 看着不过七八岁的样子,却一脸顽劣。 男孩背着手,大摇大摆走出来,上上下下打量她,又斜了眼那些如临大敌的奴才,重重哼了声,“瞎了你们的狗眼,我是你们十四爷,还不请安?!” 小小年纪就爷,爷的,还一脸嚣张,真是讨厌。 腹诽归腹诽,武静蕊还是知道了这是十四阿哥。 四阿哥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德妃娘娘的小儿子。 也是,除了年纪尚小的十四阿哥,哪个外男敢闯进四阿哥的后宅的? 她身边的奴才面露惶恐,忙请安,“奴才给十四阿哥请安,十四阿哥金安。” 武静蕊不情不愿地向他行礼,“给十四阿哥请安。” 身子笨重,行礼有些勉强。 十四阿哥却视而不见,高高在上地受了她的礼。 行,念在你年纪小,不跟你计较。 偏偏十四阿哥还找茬儿,“你这奴才,倒是请的不情不愿的,连奴才二字都不说,四哥最是注重规矩,你却不懂规矩,哼!” 武静蕊怒了。 谁是奴才了?! 虽说她的身份在这儿的确算是奴才,不过是个有点体面的奴才。 但自己好歹也是他四哥的女人,还怀着四阿哥的孩子。 她不愿向这样一个小破孩自称奴才,便省去了。 谁知这小破孩竟然丝毫都不念他四哥的面子,这样侮辱她,刁难她。 怪不得后来的四阿哥如此恨这个亲弟弟。 果真讨人厌。 从小就讨人厌。 但十四阿哥说的也没错,她不能反驳的。 好气人。 小破孩再小也是皇子,她只好忍气吞声,再次行了一礼,“奴才……给十四阿哥请安。” 神情有点咬牙切齿。 十四阿哥大概还是不满,但似乎又有顾虑,就没再刁难她,反而将目光落在她斗篷都遮不住的硕大的肚子上。 眼神挺稀奇,“你有了四哥的孩子?” 废话! 你现在才发现啊? 武静蕊有气无力,“自然是。” 十四阿哥点点头,一脸懵懂,“你倒是挺得宠的,听说你就是我额娘送给四哥的那个武格格,不过,以前不是李格格最得宠吗?你才进府多久?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我四哥都对你着了迷。” 武静蕊险些忍不住翻白眼。 这是你一个几岁的毛孩子应该关心的问题吗? 自己得不得宠关他什么事? 武静蕊发现怀孕后的自己脾气见涨。 就这么一会儿,就被十四阿哥气了好几回了。 武静蕊努力压下脾气,平心静气,“这您就要问四阿哥了,奴才不知。” 十四阿哥瞪她一眼,“哼,你个奴才脾气挺大,爷不过问你个问题,倒跟爷摆起脸色了。” 谁摆脸色了? 她已经努力不生气了。 她知道了,十四阿哥就是故意找她茬的。 她究竟哪里得罪这小破孩了? 就因为刚才没自称奴才吗? 她已经改了,为什么对方还要咄咄逼人? 武静蕊挺委屈的。 自从怀了孕,她还没受过这样的刁难。 鼻子有点酸。 但在小孩面前哭太没面子了。 武静蕊忍住了。 好在如珠担心,忙出声道:“十四阿哥息怒,我家格格怀了孕,久站不好,请容奴才扶我家格格回去。” 好如珠,得亏她出声。 她真的一眼也不想看到这小破孩了。 太气人了。 不料十四阿哥似是脾气上来了,依旧不放她走,抬了抬下巴,一脸傲慢,“不过怀个孕,怎么就站不住了?宫里那些女人也没你这样娇气做作的,爷又没欺负你,你躲什么?” 武静蕊顿时气的说不出话来。 这还是人吗? 怎么这小孩这么恶劣? 谁教的?啊? 如珠和似玉也担心了起来。 因为她们注意到自家格格脸色不好,眼泪都要出来了。 正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十四阿哥上前一步,笑嘻嘻道:“爷还没见过小侄儿呢,先叫爷打个招呼呗。” 打什么招呼啊? 人还在她肚子里呢。 武静蕊气呼呼地想着,就见十四阿哥伸出小爪子,往她肚子上摸。 武静蕊唬了一跳,慌忙往后躲去。 一不小心踩到个石头。 身子不稳,瞬间往后倒去。 武静蕊吓得脸都白了。 好在似玉反应快,迅速往她后面一挡,武静蕊直接躺到她身上。 第48章 有惊无险 两个人都摔倒了。 似玉摔了个结实,疼的脸部肌肉都抽动了下。 武静蕊好一点,摔在了似玉身上,没感觉疼,周围的人全都吓得面无人色,手忙脚乱去扶。 连十四阿哥也慌了神。 武静蕊被扶了起来,虽然没摔实了,似玉接住了,但许是受了惊。 肚子居然抽痛了起来。 她捂着肚子,脸白的像雪。 一半疼的,一半吓的。 这会儿谁也顾不上理会十四阿哥了,全都抬了她往回走。 武静蕊疼的都哭了。 也真害怕这孩子保不住。 她恨死十四阿哥了,怎么就偏偏撞上了这么个煞星? 四阿哥本就回了府,因为十四阿哥闹着要来,他就把人带了过来,只让下人跟着,随十四阿哥自个儿去玩。 当他听说武氏摔倒了,还和十四阿哥有关。 四阿哥牙一咬,急急地赶去后院。 太医在宫里,赶不过来,好在府里养着大夫,这会儿已经在诊脉了。 武静蕊脸色煞白,不知是疼的,还是怕的,此刻满脸是泪。 屋子里的下人们一脸惊惶不安,见四阿哥大踏步过来,纷纷请安,惶恐的心定了定。 四阿哥大步进了里边。 武静蕊一眼看见他,眼泪流的更凶,直接抓住他的袖子,就是哭,不说话。 四阿哥心一抽,紧紧攥住她的手,脸颊紧绷,眼中藏着紧张。 大夫给她的另一只手腕把着脉,满头大汗。 四阿哥厉声问大夫,“如何?胎儿可好?” 武静蕊气恼看他一眼。 这人只关心孩子吗? 虽然她也担心,但她担心是担心,他就不能也问问她吗? 她也好怕。 她怕因此没了命。 武静蕊死死咬住他的手腕。 但疼的没了力气,咬的并不狠。 四阿哥一看她这样儿,更是紧张,也不顾被咬的疼,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别怕,大夫在,你和孩子不会有事的。” 四阿哥以为她担心孩子。 实则他自己也担心得不行。 好不容易养到了这么大的月份,可千万别出了事。 李氏和宋氏也都赶了过来。 李氏瞧着这阵仗,眼中闪过幸灾乐祸。 宋氏提出疑问,“怎么突然摔了?”当听说是十四阿哥造成的,宋氏脸色变了变,不知该如何说。 若武氏这一胎真没了,四阿哥还会怪到亲弟弟头上不成? 宋氏不禁同情起了武氏。 怎么就这样倒霉呢? 李氏得知四阿哥在里边,就没进去,听着里边武氏压抑的哭声,还以为武氏的胎真不成了,哼了声,“指不定是她不懂规矩,冲撞了十四爷,十四爷那样小,如何会对一个怀孕的人动手?人啊,还是别恃宠而骄的好,竟连皇子都不放在眼里,这也是她自个儿的命,怪得了谁?” 宋氏瞪她一眼,不无讽刺地说,“你好歹也是做额娘的人了,怎能如此狠心?再如何这也是爷的孩子,若爷听到了,不知会如何想?” 李氏悻悻住了嘴,心里却盼着武氏真的保不住这一胎。 才七个月,就算早产,也活不下来。 回来的时候,已经见了红,所以武静蕊才会慌了手脚,哭成那样。 她以为真的保不住了。 喝了药,感觉好了些,就听到大夫说,“武格格受了惊,胎儿险些不保,好在已经没事了,只是需要好好养着,万不能再出差错。” 武静蕊依旧没止住哭,只是顿了下,然后抓着四阿哥的手,哭声更大了。 好在肚子疼,又哭累了,没坚持多久,就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泪。 四阿哥明明该担心的,可别胎儿好好的,又让她给哭坏了。 见她这样,不知怎的,竟有些想笑。 虽然确实惊险,但她哭成这样,确实够让人无语的,但又有些心疼。 许是年纪小,真的吓坏了,这会儿安了心,才睡着了。 武静蕊这一哭不仅仅是吓的,疼的,还有委屈和发泄的意味。 被一个小屁孩气成这样,还险些没了孩子,她能不憋屈吗?憋屈了又没法还回去,能怎么办?只能找罪魁祸首的哥哥发泄呗。 就算孩子没事,她也忘不了这一番惊险,都是十四阿哥害的。 她又不能和一个小孩子计较。 想到就算孩子真没了,她也不能向十四阿哥追究,四阿哥更不会为她做主,只能默默咽下这口气,她就更不好受了。 她才意识到在古代身为一个小妾的悲哀。 被人当奴才对待,没有人权,连自己的孩子都要受别人的气,她这活成了什么样子? 以为被四阿哥宠着就万事大吉了吗? 她还是个奴才,被人瞧不起。 就连四阿哥也只是暂时喜欢她,若不喜欢她了,她算个什么? 什么也不是。 自从穿越过来后的所有憋屈和不满都发泄在了这一场哭里边。 十四阿哥被吓坏了,偷偷摸摸带着贴身太监回了宫。 四阿哥听说后,只是气得脸色铁青,什么话也没说。 武氏险些早产,他的孩子险些没了,罪魁祸首是他的亲弟弟。 当他听苏荃小心翼翼地说,“听说武格格就是踩了十四爷扔的那块石头才摔了的。” 他脸上的寒气更重了。 十四弟年纪小,不懂事,一些小事他可以不计较,但这次事关他的子嗣,十四弟竟然一点也不顾虑武氏怀有身孕,不仅向武氏扔石头,还出口刁难,吓唬武氏,害的武氏摔倒。 八岁了,哪里还是什么小孩子? 怎么能不懂这些? 他有心给十四弟一些教训,但想起额娘对十四弟的偏爱,他知道,自己没法对十四弟说什么,做什么。 他只能忍下这口气。 武静蕊醒后,只觉得浑身疲累,许是哭了一场的后遗症,又刚刚保住孩子,身体还虚弱。 摸了摸还在的肚子,她不禁吁了口气。 她念叨,“孩子,得亏你命大。” 对了,还多亏了似玉,要不然她这次就危险了。 她问旁边的如珠,“似玉呢?” 如珠忙道:“只是后背磕破了点儿,已经上了药,没什么事,格格,您还有哪里不舒服?” 武静蕊摇摇头,又道:“饿了。” 如珠忍笑,忙去让膳房准备吃的。 第49章 野心 虽然大夫说了无碍,但四阿哥还是着人去宫里请了太医。 确定没事了,才彻底放了心,送太医离开。 永和宫 德妃听了十四阿哥的话,已经了解了原委,又听说宫外的四阿哥请了太医,脸就一直沉着。 得知武氏的胎无碍,她才放了心,扭头嗔怪,“你啊,多大的人了,还这样毛毛躁躁的,以后可不许如此了。” 十四阿哥垂头丧气,“儿子又不是故意的,是那武氏胆子太小,大惊小怪,儿子不过是想关心下自己的侄儿,是她吓的往后退,才摔倒的,我可没推她。” 德妃眼中闪过恼意。 她自然不认为是自己儿子的错,儿子是冲动了些,但只是想亲近侄儿,没什么坏心。 那武氏原瞧着挺懂事的,没想到如此莽撞,好像胤祯要害她似的。 是靠上了胤禛,就不把她放眼里了不成? 十四阿哥忧心忡忡,“额娘,四哥不会生我的气吧?”那一脸的害怕,戳痛了德妃的心。 她柔声道:“你四哥不敢说什么的,你又没什么错,你四哥不会是非不分的。” 再说,不过一个格格,孩子又没事,大儿子怎么可能为此责怪他的亲弟弟? 德妃道:“大不了额娘亲自与你四哥说,他定不敢说你什么。” 十四阿哥这才放了心,重新恢复了笑脸。 …… 晚上,四阿哥陪着武静蕊。 这会儿的武静蕊不哭了,变得安安静静的,四阿哥想起先前哭闹不休的她,还真是判若两人。 瞬间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没想到她也有哭成那样的时候,一团孩子气。 问起白天的事,武静蕊没说十四阿哥坏话,只是闷闷不乐道:“是奴才不小心,十四爷年纪小,不是故意的。再说了,一个奴才,哪儿值得让两位爷伤了和气的?倒成了奴才的不是了。” 小妾就该识时务,懂进退。 真计较了,没人为她做主,更没人认为她对的,反倒觉得她挑拨是非。 在十四阿哥这事上,错的只能是她,不是十四阿哥。 四阿哥心知她委屈,却无法为她做主。 拍了拍她的手,“这次你受了惊,是爷不好,放心,不会有下次了。” 武静蕊直起上半身,倾身吻了他一下,目光潋滟,又有些委屈,“爷,奴才自知身份卑微,不配诉说委屈,幸得爷护着,爷可一定要保护我们娘儿俩。” 四阿哥心中一动,盯着她委屈又惶恐的眼,深知她真怕了。 暗暗骂了十四阿哥。 他放柔了声音,道:“你不卑微,你是爷喜欢的女人,是爷孩子的额娘,莫要再说傻话。” 他一瞬就明白了,定是十四弟说了什么,她才有这番话。 十四弟一向傲慢。 她出身不如李氏,但与李氏一般怀了他的子嗣,他不允许任何人说她卑微。 武静蕊抱住他,垂下眸。 奴才吗? 她不会做一辈子奴才。 她一定要成为侧福晋,然后妃,贵妃…… 直到一人之下,无人敢说她是奴才。 这是她第一次生出野心。 抛弃了随遇而安,得过且过,不单单只因为乌拉那拉氏的影响。 …… 次日,四阿哥给德妃请安。 德妃温言道:“听说武氏摔了,可好些了?” 四阿哥绷着脸,道:“劳额娘关心,武氏好些了,孩子也没事。” 德妃面上浮现欣慰,“如此便好。”看了眼他的脸色,又道:“额娘已经训斥了你弟弟,他知错了,你莫要怪他。说来也是武氏莽撞了些,都是当额娘的人了,还这般不知轻重,若是额娘的孙儿出了差错,她担当的起吗?” 四阿哥眸中闪过不悦,却没发作,平静道:“额娘说的是,儿子自然不会怪十四弟。” 德妃满意地点点头。 “对了,你皇阿玛已经让户部给你准备继福晋的人选了,许是明年初便会定下。不过,你府上没个侧福晋,你皇阿玛有心弥补你,有可能会先选个侧福晋进府。额娘有几个人选,你可以考虑考虑。” 四阿哥皱眉,道:“额娘,儿子想还是先不要侧福晋的好,李氏已经有了弘昐,武氏眼看着也要生了,等将来孩子大些了,儿子再请封侧福晋便好。若此时让侧福晋进府,难免闹出些事来。” 德妃愣了下,听这意思,儿子是想要在李氏和武氏中选一个当侧福晋了? 若是之前,她不会有意见。 但这武氏刚闹的胤禛兄弟俩险些失了和气,还让小十四受了惊吓。 她对武氏已经有所不满。 没想到胤禛竟对这武氏如此看重,有封她侧福晋之意。 德妃心生不快。 但瞧着四阿哥一脸坚决,她只好放软了语气,“你这孩子,年纪轻,有些事考虑不周全。李氏和武氏出身都一般,你皇阿玛的意思是给你找个出身好点的侧福晋,你脸上也有光,至于子嗣,将来侧福晋也会生下子嗣。你皇阿玛这是看重你,你怎能违逆?” 四阿哥没吭声。 德妃道:“有个完颜氏,今年十四,是侍郎罗察之女,虽是庶出,但配个侧福晋绰绰有余了。今年本是参加选秀的,只是落了选。额娘与你皇阿玛说一下,便可由你皇阿玛赐给你做侧福晋。” 四阿哥一本正经道:“大哥和三哥还不曾有侧福晋,儿子还是不着急,先娶了继福晋为好。” 见他不乐意,德妃不满,但不好太过强硬。 这个儿子一向脾气犟,尤其年纪越大,越不好亲近。 她这个做额娘的也有点拗不过。 她揉了揉眉心,“随你吧,此事以后再说。” 四阿哥起身,道:“额娘歇着,儿子去毓庆宫找太子了。” 德妃心中一动,忙叫住他。 “太子那儿,你以后少亲近些,太子和大阿哥闹的厉害,你年纪轻,别和他们闹在一起。” 四阿哥默了下,点点头,“儿子知道了。” 然后退了下去。 德妃叹了口气。 白嬷嬷道:“娘娘在担心什么?” 德妃叹道:“胤禛这孩子太倔了,硬是跟太子凑一块,别人对付不了太子,还对付不了他吗?这样下去早晚会出事。” 第50章 费扬古 白嬷嬷奉上一杯茶,笑道:“奴才看娘娘是关心则乱,其实四阿哥渐渐大了,知道了些轻重,会有分寸的。” 德妃摇头,“这孩子从小养在孝懿皇后膝下,最听孝懿皇后的话,后来回到本宫身边,也与本宫不甚亲近,有些话,本宫不好说太多,怕他恼了。 你知道的,他年纪轻,却最是有主意,像武氏这事,本宫不知他竟如此紧张。武氏进府才多久?竟然越过了李氏,孩子还没生下,就让他有了请封侧福晋的意思。幸好他还算顾虑些母子之情,不曾为昨日之事迁怒了小十四,但他心里未必不恼。” 德妃脸色渐渐阴了,她咬牙,“本宫生他一场,在他心里,却始终比不上养了他的孝懿皇后,与本宫始终隔着一层。” 白嬷嬷不知该如何说。 德妃扭头,道:“武氏一事,不仅小十四受了惊吓,连胤禛都对小十四有了怨言,若武氏得宠,势必更加影响他们兄弟间的感情。本宫不能任由他们兄弟如此下去,嬷嬷有何办法?” 白嬷嬷沉默片刻,道:“其实有个法子。” 德妃眼一亮,“嬷嬷请说。” 白嬷嬷弯了弯腰,道:“娘娘与四爷到底是亲生母子,没有过不去的坎,不过是担心四爷身边有人进谗言,坏了兄弟情分。舅老爷膝下不是有个长女吗?何不将您这位侄女送到四爷身边,若她得了宠,自然好过旁人得宠,您与四爷的关系也能更近一些。四爷不想娶侧福晋,您若送去一位格格,还是亲表妹,想来四爷不会拒绝。” 德妃虽贵为妃位,却是包衣出身,她的侄女给皇子做侧福晋是做不到了。 但给皇子做格格,还是可以的。 四阿哥与德妃是亲母子,肥水不流外人田,还能拉近彼此的关系。 德妃沉吟不语。 良久,她点点头,“是个好法子。” 她吁了口气,“也好,等明年乌拉那拉氏满一年,本宫就把人送过去。” …… 四阿哥在毓庆宫忙完,出宫前,遇上了来找他的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刚从上书房读完书,就跑到了毓庆宫外边。 “四哥,四哥。”十三阿哥跑了过去,一脸欢喜。 四阿哥站住,问他,“你怎么来了?” 十三阿哥比十四阿哥大两岁,却比十四阿哥更懂事,没那些皇子脾气。 四阿哥对这个弟弟一向喜欢。 十三阿哥咧嘴一笑,“好久没见四哥了,我来看看您。” 把太监赶远些,他瞅了眼四阿哥的脸色,道:“听说四哥府上的格格差点早产,没事吧?” 四阿哥道:“没事了。” 十三阿哥松了口气,“那就好。”顿了下,又道:“听说……这事与十四弟有关,四哥也别怪十四弟,十四弟还小,难免不知轻重,想必他不是故意的,这会儿肯定也害怕呢。” 四阿哥嗯了声,又问,“他去找你了?” 十三阿哥挠了挠头,“那倒没有……”迎上四阿哥平静的目光,低垂了头,坦白了,“我不是故意替十四弟说话,但四哥,十四弟真知道错了,他就是害怕,才不敢亲自来,您就原谅他吧。十四弟说了,他以后再也不敢了。” 两个小阿哥年龄相仿,又同在永和宫长大,感情素来很好。 但在四阿哥看来,十四弟那脾气,可没少欺负十三弟。 也就十三弟脾气好,又看在养母德妃的面子上,一直没放在心上。 小孩子偶有些矛盾,四阿哥也从未说过什么。 但私下里常关心这个没什么心眼的十三弟。 “行了,四哥知道了,告诉十四弟,以后多点分寸。” 他倒真想收拾下十四弟,省的他愈发无法无天,哪天真闯了祸。 但额娘宠着,他又能如何? 若非额娘惯着,十四弟也不会成了这个性子。 除了皇阿玛和太子,没人管得了他。 十三阿哥松了口气,“谢谢四哥,等哪天我能出宫了,就去看看弘昐去,您也早些回去。” 兄弟俩分开,四阿哥出宫。 回府的路上,又遇上了费扬古,乌拉那拉氏的阿玛。 费扬古正从轿里出来,往茶馆去。 碰见四阿哥骑马经过,就招了招手,又拱手行礼。 “奴才见过四阿哥。” 四阿哥下马,将马缰绳扔给随从,上前颔了颔首,瞟了眼茶馆,道:“您来喝茶?” 费扬古笑呵呵,伸手让道:“四阿哥一起?” 四阿哥自然答应,随费扬古进了二楼雅间。 坐下,小二上了茶,出去。 费扬古抿了口茶,面上露出一丝黯然,“自从小女去了,奴才许久不曾与四阿哥单独说过话了。” 虽然曾是自己的女婿,但女儿没了,这关系自然就淡了些。 四阿哥深有同感,道:“无论如何,您永远是胤禛的岳父,胤禛永远视您如亲。” 费扬古面露感动,抱了抱拳,“蒙四阿哥看重,若葭她泉下有知,想来会很欣慰。” 四阿哥心道,是爷对不住她。 费扬古道:“听说皇上在为四阿哥挑选继福晋的人选,四阿哥可有何想法?” 四阿哥了然,面上不动声色,“此事自是由皇阿玛做主。” 费扬古沉默片刻,道:“四阿哥是皇子,此事在所难免,奴才不该说什么。只是若葭嫁入皇子府不过几年,年纪轻轻就……奴才白发人送黑发人,实在伤心。偏偏四阿哥又如此重情义,奴才实在不忍。” 他擦了擦眼泪,一派慈父的伤心不忍之色。 四阿哥略略动容,起身,弯腰一礼,“是胤禛对不住若葭,对不住您。” 费扬古受宠若惊,忙跟着起身,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是若葭福薄,怎能怪得了您?” 二人重又坐下,费扬古看着眼前内敛沉稳的四阿哥,叹了口气,“原以为若葭能与四阿哥携手共度一生,不曾想……是我乌拉那拉家对不住您的厚爱。” 四阿哥默了会儿,道:“岳父言重了。” 费扬古道:“奴才膝下只此一女,不过奴才的兄长尚有一女,若四阿哥愿意,奴才愿与四阿哥再结亲,继续这份翁婿之情。” 第51章 心是黑的 弄了半天,拉近彼此的关系,费扬古果然是这个打算。 四阿哥端起茶盏,抿了口茶,不语。 费扬古心里七上八下。 他不是不心疼自己的女儿。 只是女儿已经不在了,和皇家这门亲事不能断。 四阿哥虽然外表冷了些,但对他一直很尊重,可见心思正直。 他就是本着这份亲厚的关系才厚着脸皮来说的。 他相信四阿哥会看在他这张老脸和若葭的份上答应这件事。 四阿哥沉默许久,才道:“多谢您看得起胤禛,只是此事需皇阿玛做主,若皇阿玛同意,胤禛自然没意见。” 他不能主动去开这个口。 四阿哥对于以后的继福晋是谁并不在意,若是若葭的堂妹,他自然没必要反对。 他很乐意继续得到费扬古的支持。 但他若求皇阿玛赐婚,难免被皇阿玛认为他舍不得费扬古的势力。 他不像大哥,额娘出身名门,背靠纳兰一族,又有军功,可以为所欲为。 自己只是个没什么势力的光头阿哥,跟着太子才能立足,何况有那么多人盯着他。 他的一举一动都要谨守本分,不能露出丝毫别的意图。 费扬古听出四阿哥的意思。 说不失望是假的。 但又明白四阿哥的苦衷。 当初四阿哥和若葭的婚事能成,还是皇上看在孝懿皇后的面子上,也为了弥补四阿哥失去养母之痛。 费扬古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四阿哥虽然年纪轻,却性情稳重,不骄不躁,凡事不强出头,比锋芒毕露的大阿哥还要还些。 年纪轻轻就有这份心性,很是难得。 到了他这个年纪,只求家族能够安稳,得皇家庇佑。 四阿哥是个不错的选择。 若能和四阿哥继续维持这份情分,是乌拉那拉家求之不得的事。 “奴才明白四阿哥的苦处,只是还是希望四阿哥能够多考虑考虑。” 两个人又说了会儿,才分开。 四阿哥对于费扬古说的话很上心。 他不是个没野心的。 相反,曾作为孝懿皇后的养子,他比大阿哥更有资格。 但他深知太子地位稳固,一旦动了心思便是万劫不复。 他不会像大阿哥那样处处跟太子作对,渴望不属于自己的。 太子在位一日,他就要尽心尽力为太子做事,他不会存任何别的心思。 弘昐发烧,李氏急急地把四阿哥请了过去。 这一夜,武静蕊一个人,想着四阿哥与李氏在一起,就有些不舒服。 算是自己曾拥有的东西沾了别的脏东西那种感觉。 不算吃醋,就是很不舒服。 她心知这是正常的,她阻止不了,索性闭眼不去想。 李氏房中,四阿哥与李氏和衣而眠。 虽然成功留下了四阿哥,但弘昐病了是真的,李氏的焦急也是真的,四阿哥没碰她,她不甘心,但到底牵挂着弘昐,也就没在意。 总归是有了点进展,以后会越来越好,有什么可担心的? 四阿哥不会只宠着武氏一个人。 天还未亮,四阿哥就进了宫,进宫前问了下武氏的情况,得知一切都好,就放心了。 想着昨晚没陪她,到底愧疚,晚上再陪她好了,又特意嘱咐膳房给武氏的膳食仔细点,准备些武氏爱吃的,才走了。 四阿哥没意识到,他已经愈发地在意武氏了。 更甚者,他这些日子愈发习惯武氏的存在,对于旁人的气味反而不习惯了。 昨夜弘昐病了,李氏满脸是泪,紧张不已,又显出了以前的风情,他都不曾有过安慰她的心思,只是在她房中歇了一晚。 他满脑子都是武氏,担心她伤心,又不舒服了。 武静蕊早起在院子里散了会,大夫又来给她把脉,说是胎气很正常,没什么问题了。 听说弘昐是真的病了,大夫特意去看了弘昐,然后才来武静蕊这儿的。 好吧,她还以为李氏是故意的。 原来是真的。 “大阿哥如何了?”武静蕊问起弘昐。 小孩子病起来可不得了。 尤其现在天气寒凉,小孩子抵抗力弱,一个不注意就会生病,还不好治的那种。 她没心思担心别人的孩子,只是随口一问。 大夫毕恭毕敬,“没什么大碍,只是一些风寒,精心照料着,烧退下去就无事了。” 似玉送了大夫出去。 似玉已经好了,其实也没大碍,只是撞在地上那一下挺疼,后背青了一块,不是很严重。 只休息了一天就又回来伺候了。 武静蕊挺感激似玉的,要不是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未必保得住。 还是运气好。 武静蕊赏了似玉一支发簪,四阿哥赏赐的,可以自己戴,也可以拿去换银子。 还另外赏赐了她五两银子。 似玉受宠若惊,忙跪下磕了个头,说是不敢受。 武静蕊扶她起来,“你保住了我的孩子,就是我和我孩子的恩人,赏你这些不算重。” 似玉眼中含泪。 如珠也有些动容。 从此两个人更加尽心地伺候她了。 想要收买身边的人,无非是情义和银钱,银钱有了,情义也有,下人自然更加忠心。 武静蕊原不懂这些,不知怎的,她下意识就懂了。 后来才想明白,许是有了乌拉那拉氏的记忆,这些都成了她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这算是意外之喜。 她觉得李氏管的那些事,她也能去做。 可惜没机会。 不过,总有一日,她会有这个机会的。 宋氏来她屋里喝茶,见她脸色红润,又是羡慕又是感叹,“真佩服你,你的孩子也真是命大,这样都没事。” 自己想怀个孩子那般轻易就没了。 武氏可倒好,这都好好的,还真是让人嫉妒。 自己怎么就没这命呢? 想多了无益,宋氏说起李氏,“她可真是时时盼着你出事呢,见你那样还幸灾乐祸。” 好歹也是有了孩子的人,竟然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她自问对武氏有嫉妒,但还没到诅咒别人孩子的地步。 啧啧啧,果然心是黑的。 武静蕊面上不显,心里却冷哼,李氏能有什么好心?不出手害她都是不错了。 宋氏眼珠一转,又道:“昨个四阿哥歇在了李氏房里,这次她可得了意了,借着孩子成功绊住了爷。” 第52章 分娩 爷许久不曾去李氏房里了。 这次竟然去了,莫不是又对李氏生了情分? 果然有孩子的人就是有底气。 李氏好歹有个孩子,爷还惦记些,自己连个孩子都没有,唉。 武静蕊坐着不舒服,往背后的引枕上靠了靠,揉着腰。 宋氏笑道:“这怀孩子啊就是辛苦,直到生下来那刻才算轻松,好在你也不远了。” 再有两个月就要生了。 现在正是最艰难的时候,站着不舒服,坐着也不舒服,躺着依旧不舒服。 唯有四阿哥在的时候好点。 因为她只要侧躺着,四阿哥就能给她靠着,还给她按摩肚子,孩子就会安分些。 但昨晚四阿哥没在,她睡得就有点不舒服。 臭男人! 说好的陪她呢。 果然男人的话不可信。 正在心里埋怨着,一双手臂自身后搂住她。 武静蕊差点睡着,猛然被惊醒,察觉到四阿哥来了,也没理他。 四阿哥瞧着她的肚子,暗叹,女人的肚子竟能大成这样。 明明李氏当初的也不小,放在她身上,却显得格外大。 “今儿可还好?”四阿哥问她,一边摸着她的肚子,跟孩子打招呼。 肚子上猛然凸起一块。 武静蕊惊呼了声,是孩子踢了她一下。 大概是知晓阿玛来了。 武静蕊哪里还有心情怨怪?只剩下欣喜了。 四阿哥也很高兴。 这是上次险些出事后,孩子第一次有动静。 “看来她也急着出来了。”四阿哥拢住女人臃肿的身体。 “哼,爷还记得我们娘俩啊?”武静蕊脸一沉,不满地哼了声。 四阿哥眼中浮现一丝笑意,“吃醋了?” 吃个屁的醋! 武静蕊在心里骂了句,面上却无动于衷,“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奴才不敢置喙。说到底爷不仅仅这一个孩子,也不只奴才一个女人,奴才哪有资格吃醋?奴才只是……做不到一脸高兴的样子。” 还说没吃醋。 四阿哥摇头,没有生气,只有无奈。 “爷总该去看看李氏,爷为你丢下她那么多次,你不记着,爷就去了那一次,你便揪着不放,果真霸道。” 往日便罢了,弘昐病了,他怎能狠心离去? 武静蕊立刻委屈上了,“奴才哪里霸道了?爷不在,奴才哪儿哪儿都不舒服,睡得都不安生,还不能发发脾气了?” 四阿哥一愣,“不舒服?哪里不舒服?” 武静蕊将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小声道:“累,不踏实,要爷陪着,才睡得着。” 四阿哥松了口气,又不禁好笑。 还真是粘人。 不过,累也是正常。 四阿哥垂眸看她,“爷这不是陪你来了?不许再跟爷闹脾气。” 武静蕊扭过头去,“没有闹脾气,只是心情不好,控制不住。”又拉住他的大手,道:“爷多喜欢奴才一点就心情好了,不能生奴才的气。” 四阿哥答应了,喜欢她偶尔耍小脾气,直肠子,又偶尔撒娇的模样。 便是闹脾气,也从来适可而止,完了还小心翼翼的,生怕他恼了。 叫他怎能不喜欢? “你这个女人,果真贪心。”自己待她还不够好吗?还不够喜欢她吗?贪心不足。 武静蕊哼了声,胡搅蛮缠,“就是贪心了,爷不喜吗?” 四阿哥唇角轻扬,能不喜吗? 他从来不忍见她难过。 …… 康熙三十四年转眼就到了头,除夕一过,便是新的一年。 离武静蕊分娩的日子也更近了。 元宵节过后,天渐渐暖了,万物复苏。 每日里懒洋洋的,偶尔与宋氏说说话,终于熬到了分娩的日子。 发动的时候,四阿哥正在宫里。 武静蕊原本与宋氏说着话,突然就疼起来了,脸都疼白了。 从未有过经验,府里又没人做主,李氏更不会管她死活,好在早就准备好了太医和稳婆,又有前院的苏荃派人盯着这边的动静,还算井然有序。 但她还是怕李氏借机动手脚,这一胎生的并不安稳,不敢闭上眼睛。 许是这具身子弱一些,即便养了这么久,还是有些艰难。 直到四阿哥从宫里回来,孩子都没出来。 四阿哥径直赶到了武静蕊的院子里,一直听着里边的动静,脸色格外阴沉。 比当初李氏分娩的时候还要难看。 这是他的第二个孩子,说到底也没多少经验,更担心出事。 武静蕊痛的厉害,只想紧紧抓住一个人的手,用力掐他,那就是四阿哥,让他也体验一下。 不能光自己受罪。 但又不想让那个男人瞧见自己这一番血腥的模样。 恐怕以后那个男人都会避之不及。 所以她还是控制住了喊人的那股冲动,死死地咬着牙。 快到子时,终于听到一声婴啼之声。 武静蕊彻底放松,沉沉陷入了黑暗,也不知是男是女。 这一觉直睡了一天一夜。 醒来的时候嘴唇干裂,浑身没劲。 如珠和似玉惊喜交加,忙伺候她喝水,通知了前院。 武静蕊喝了点小米粥,才恢复了点力气。 四阿哥从前院赶来,见她好好的,才总算放下了悬着的心。 奴才们退了下去,只剩下武静蕊和四阿哥。 武静蕊眼巴巴瞅着他。 四阿哥将她搂在怀里,见她这样沉默可怜,忍俊不禁,“怎么?刚醒来就这般看着爷?” 悬着的心放下,却被她看的心里痒痒的,像一根羽毛轻轻扫过。 武静蕊扁扁嘴,“差点没命,害怕,又庆幸。” 她是真怕再也醒不过来。 她还没活够呢,也还没看到自己的孩子,更没看着自己的孩子平安长大。 突然觉得,人生多了好多好多事。 她更要好好活着了。 四阿哥瞪她一眼,“说什么胡话?你会给爷好好活着,还会给爷生更多孩子。” 武静蕊不理他的计较,眼巴巴地问,“是女孩吧?孩子还好吗?” 说到这个,四阿哥还是有点遗憾,但他面上是欣喜之色,“孩子很好,是女儿,很健康。” 无论如何,总算是平安生下了,就是好的。 小阿哥可以再生。 武静蕊想看看女儿,四阿哥道:“等你精神好些了再看,先歇着,孩子有乳母照看着。” 累成这样,还看什么女儿? 第53章 大格格随宁 四阿哥留下了。 没和她躺一起,而是在另一张榻上躺下了,离她很近。 古代规矩多,刚生完孩子的女人不能和丈夫同榻而眠,因为女人身上会有很多味道。 尤其女人这个时候不能洗澡,不能洗头,味儿很重,武静蕊都受不了,就更不好和四阿哥躺一起了。 四阿哥虽说不介意,可她介意,又不想把四阿哥往外赶,让他去别处,只好出了个主意,让他躺另一张榻上了。 并非同榻而眠,还能说说话,靠的近些。 让四阿哥委屈自己躺榻上,确实只有她才做得出来。 四阿哥没有任何恼意。 反而觉得她离不开自己,心里边高兴。 外面的苏荃却只有苦笑,主子还真是由着武格格,他们这些奴才就惶恐了。 武静蕊并非由着性子乱来,一个个要求,一次比一次任性,不过是试探他的底线,试探他对自己的容忍度。 如今看来,她做的挺成功的。 这个男人对她的容忍度挺高的,也很乐意宠她。 至少李氏不曾得到这份殊荣。 不知不觉睡下了。 再次醒来,武静蕊才有机会看看自己的女儿。 刚出生的孩子都是丑的,小脸红彤彤的,皱巴巴的,眼睛还没睁开,但精神很好,两只小手攥成拳头,放在小嘴里。 偶尔打个哈欠,很可爱的样子。 武静蕊亲了亲她的小脸儿,握了握她的小拳头,喜欢的不得了。 就挺稀奇的。 初次为人母,这体验很美好。 晚上,武静蕊和四阿哥说起了女儿名字的事儿。 “爷可有为咱们的女儿想好名字?” 四阿哥低头沉吟,道:“舒惠,如何?” 武静蕊想了想,摇摇头,“奴才倒有个想法,随宁如何?随心安宁之意。” 别的小妾可不敢如此反驳四阿哥的话。 四阿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四阿哥嘴角依旧噙着笑意,“随宁也好,就依你。” 虽然舒惠这名字也是他想了许久的。 武静蕊笑意深深。 儿子的名字,她做不得主,女儿的名字自然要依她的。 好在四阿哥不算太大男子主义的。 武静蕊亲了下女儿的小手,“就叫随宁了,大格格随宁,宁宁。” 抱了会儿,又给四阿哥抱。 四阿哥动作僵硬地接过。 自打弘昐出生,他还不曾抱过,没想到他的女儿如此软。 他不敢动作大了,怕惊醒了她,把她弄哭,好在女儿乖乖的,任他抱,也不哭闹。 四阿哥渐渐放松了。 倒是生出了更多的喜欢,其实,女儿也挺不错。 …… 武静蕊这一胎出来,李氏松了口气,好在是个女儿,对她的侧福晋之位不会有任何影响。 呵,到底还是没那个福气。 李氏不是没想过趁武氏分娩之时动手,一了百了,没了福晋盯着,她有这个机会。 但苏荃盯得紧,她不好出手,最后只得罢休。 好在武氏自个儿不争气,不必她再费心了。 但四阿哥依旧日日陪在武氏身边。 李氏咬牙切齿,却无能为力。 武氏还真是个狐媚子。 宋氏多次探望武静蕊,并贺喜,不过,她觉得这没什么好喜的。 奇怪的是,武氏竟然非常开心。 宋氏实在不明白这位武氏的心思,是当真没心没肺,还是装的? 几次过后,宋氏才明白过来,武氏是当真高兴。 啧啧,还真是稀奇。 随宁一天天大了,肌肤变得嫩滑白皙,十分漂亮,一双眼睛格外有神,笑起来像月牙儿。 宋氏也不得不承认,这孩子真是好看,当真讨喜。 当抱起这个孩子,瞧见她对自己笑的那一刻,宋氏眼眶一红。 她突然觉得,当初她的孩子要是平安出生,是个女儿她也高兴。 自此宋氏来看望大格格的次数更多了。 与武静蕊之间也更加熟稔,相处愈久,愈发了解武氏。 说她没心眼,她对李氏的心眼可不少,天天霸着四阿哥,气坏了李氏。 说她心眼多,又很是单纯,没心没肺的。 不论对方心里是何想法,宋氏与她相处起来倒是挺自在的。 武静蕊亦是如此。 宋氏虽有些小心思,本性却不坏,又是个喜欢孩子的。 见她喜欢随宁,武静蕊就大方地让她抱,让她哄。 随宁身边伺候的有两个乳母,两个保姆,还有四个丫鬟。 武静蕊原本不放心,几日过后,见这些人挺尽心的,就放心让她们照顾随宁了。 除了一开始坚持自己喂了随宁几口奶,后来那些人就再也不允许了。 武静蕊很遗憾。 但她自个儿的确没那么多,也就放弃了。 四阿哥每天都来看随宁,偶尔去书房歇着,更多时候陪着武静蕊。 不比大夏天,这时候坐月子还是可以忍受的。 幸好不是夏天。 要不然这满身的味道,她恐怕要疯。 四阿哥请了太医,给武静蕊开药,好好调理身子。 因此武静蕊恢复得很快。 原本担心身材会变差,但一个月过去,身材倒是愈发好了。 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有些地方还更有女人味了。 于武静蕊而言,她是终于恢复了自由,可以好好洗洗身子,放心去外面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了。 对四阿哥来说,却是终于等到了亲近她的机会。 得了太医的准话,四阿哥就不愿再望梅止渴,当晚就满足了自己。 武静蕊也需要安慰,这一夜就很混乱。 次日,武静蕊昏昏沉沉地醒来,察觉到四阿哥起身,下意识拽住他的衣服。 四阿哥弯腰,亲了亲她的额头,“好好歇着,爷进宫去了。” 武静蕊软软地哼了声,眼睛都没睁。 四阿哥出去了,走时嘴角带着笑。 接下来许多天都是如此。 享受了几个月四阿哥的纵容宠溺,忘了一开始的四阿哥有多么霸道,武静蕊再次体验到了那种感觉。 果然,人还是那个人。 对她再上心,也改不了骨子里的霸道和专制。 不过拒绝了一次,四阿哥就沉了脸,“武氏,别忘了你的身份,你若不愿,自有人愿意伺候。” 武静蕊委委屈屈看着他。 四阿哥不为所动。 尽管心中已经有了动摇。 但不给她些教训,还真以为可以随便拒绝自己了。 是谁给她的底气? 第54章 胤祥 武静蕊低下头,腹诽。 可恶! 凶什么凶?不能好好说? 一双手臂却缠了上去。 四阿哥这才露出满意的表情。 果然还是要吓唬吓唬她才肯听话。 三月,春暖花开。 武静蕊带着随宁到花园里散心,迎头碰见了带着大阿哥弘昐的李氏。 李氏这些日子忙着管事,忙着照顾大阿哥,又不常见到四阿哥,神情略疲惫,脸上抹了厚厚的妆,才显出些精神。 看到李氏这样,武静蕊忍不住腹诽,这是何苦来哉? 弘昐还不会走,待在乳母怀里,扭头伸着小肉手,嘴里发出啊啊啊的声音,似乎想要和妹妹玩。 李氏瞪他一眼,不管用,转而皮笑肉不笑,“妹妹好心情。” 武静蕊看了眼弘昐,笑道:“姐姐也是,时间过得真快,大阿哥真是愈发精神了。” 要不是因为是李氏的儿子,她真想抱过来逗一会儿,肉嘟嘟的,眼睛大大的,很是可爱。 李氏道:“大格……随宁也很乖,妹妹好福气。” 这话就是反话了。 武静蕊仿佛听不出来,依旧笑得开心,“多谢李姐姐夸赞。” 李氏瞧着大格格随宁,神情有些复杂。 大格格这个称呼原是她的女儿的,如今她实在叫不出大格格这三个字。 那张脸不是她的大格格的脸,她也就放心了。 但不知为何,又有些怅然若失。 武静蕊不明白李氏的神情,仿佛在看随宁,又仿佛透过随宁在看别的什么。 神情似悲似怨。 小孩子总是喜欢同伴的,尤其是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 弘昐瞧见随宁,就一直很高兴,见碰不到,又气得啊啊叫。 反观随宁,什么也不知道,含着手指,睡得正香。 “看来大阿哥很喜欢随宁呢。”武静蕊笑吟吟的,打断了李氏的思绪。 李氏勉强笑笑,“那是,毕竟是亲兄妹。” 无意再留下,李氏带着大阿哥和乳母保姆等人扬长而去。 武静蕊也往前走去。 李氏瞧她的眼神比以往更多了些冷漠,夹着冰刀子,仿佛想要将她碎尸万端。 但那强忍不喜的模样也着实让人痛快。 又觉得李氏这是自个儿为难自个儿,对别人敌意那么重,天天恨来恨去的,不累吗? 像她,虽然也不喜欢李氏,但她从来不觉得需要浪费自己的心情在李氏身上。 每次都是宛如看着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随宁醒了,朝她伸着手啊啊叫。 武静蕊抱起她,随宁弯起眼睛笑了起来,一双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 “咦,这就是大格格吗?”对面,四阿哥和一个少年走了过来。 少年穿着月色袍褂,眉清目秀,目光清澈。 武静蕊赶紧屈膝,“给四阿哥请安。” 四阿哥眉眼温和朝她看了眼,道:“这是十三阿哥。” 武静蕊忙又行了一礼,“给十三阿哥请安。” 十三阿哥笑眯眯道:“武格格客气了。”打量她几眼,就把目光落在了她怀里的大格格身上,满眼好奇。 这十三阿哥倒是比十四阿哥有礼多了,也顺眼多了。 果然不是一个额娘生的。 武静蕊把随宁抱给乳母,乳母有眼色地抱着随宁上前。 十三阿哥眼睛一亮,小心翼翼伸手触碰随宁的脸。 随宁好奇地睁大眼睛,一点也不怕。 听说四哥的大格格出生了,十三阿哥早就想来了,今日特地找了个机会出宫,就是来看大格格和弘昐的。 没瞧见弘昐,倒是先瞧见了大格格。 十三阿哥对随宁爱不释手,又控制着分寸,不敢把她弄痛了。 四阿哥带武静蕊回房,有乳母保姆陪着,武静蕊也不担心出事,任由十三阿哥陪着随宁玩儿。 随宁一向乖,又不怕生,谁逗她都不哭。 倒是让她安心不少。 四阿哥道:“十三弟特地来看随宁的。” 武静蕊笑道:“十三阿哥倒是一点也没有皇子架子。” 四阿哥看她一眼,明白她是想起了上次和十四弟不愉快的见面,也不戳破。 他抿了口茶,道:“十三弟是章佳庶妃所出,自幼养在额娘膝下。” 武静蕊瞬间明白,亲额娘不在身边,在养母身边长大,养母还贵为妃位,自然要更加谨慎。 十四阿哥却是德妃的亲子,自然骄纵些。 环境不同,才会养成不一样的性子。 听得出来四阿哥对十三阿哥多有怜惜,武静蕊不再说十三阿哥。 四阿哥敲敲桌子,武静蕊乖乖上前。 十三阿哥在外面玩,随宁也不在,四阿哥放心将她揽在怀里,摸了摸她愈发纤细柔软的腰。 眼前的人褪去了些稚嫩,多了些女人的温婉柔和,偏偏一举一动还是少女的模样。 视觉的冲击力,令他愈发贪恋她的美好。 两刻钟后,乳母抱着随宁回来,说是十三阿哥去了书房。 四阿哥面不改色,起身离开。 武静蕊脸依旧红红的。 此刻的随宁玩累了,又在乳母怀里睡着了,武静蕊让她们把随宁带下去。 戌时末,四阿哥才从前院回来。 随宁醒来,哭了一会儿,四阿哥抱着她哄了许久。 见他狼狈的模样,武静蕊忍俊不禁。 人前冷峻严肃的四阿哥也有如此手忙脚乱的时候。 武静蕊并未帮忙,一副悠闲看戏的模样,四阿哥哄随宁也能增进父女间的感情。 就算是个女儿,也要让四阿哥对随宁有更多的喜欢,不会比对阿哥差了。 好不容易又把随宁哄睡着,交给了乳母,四阿哥长出了口气,又瞪她一眼,“可开心了?” 想起她冷眼旁观,幸灾乐祸的模样,他就生气,这女人太过大胆,竟然笑话他,还不帮他。 天知道,他几时哄过孩子? 他的面子全都在她面前丢光了。 武静蕊搂住他的脖子,笑嘻嘻,“奴才平时哄她也很累的,四阿哥就不尝试一下吗?” 从没当过额娘的她,也是第一次学习如何做额娘,如何哄孩子,不比他累吗? 哼,不能只她一个人受着吧。 四阿哥仿佛被噎住,无话可说。 想到她也是这般哄着随宁,心里的恼怒淡了些,却仍有不些不快。 “有乳母和保姆在,何需你费心?”四阿哥冷笑一声,道:“有这闲工夫,不如再给爷生个阿哥。” 第55章 乌雅格格 又来了! 武静蕊在心里哀嚎。 四阿哥再要个儿子的心意却很坚决,而且不容拒绝,日日对她耳提面命。 她还小好不?哪儿那么着急再要一个? 明明养好身体才是最要紧的,怎么也要一年才好。 武静蕊抱住他的胳膊,小声央求,“哪儿那么着急了?奴才还小,再过几年更好些吧,先把身体养好了。” 四阿哥摸摸她的脑袋,“有太医在,不会有事,太医也说了,小曼的身体没毛病,可以再给爷生个阿哥。” 武静蕊真想骂那个太医。 会不会说话啊? 武静蕊佯装害怕,眼泪汪汪,“可是奴才怕……” 四阿哥沉默。 武静蕊摇了摇他的手,“爷就不心疼心疼奴才吗?难道爷眼里只有阿哥不成?” 四阿哥扶了扶额,她到底知不知道在说什么? 自己何时不心疼她了? 他无奈叹气,“不怕,爷会让太医尽快为你调理好身子。” 尽快什么尽快?! 明明慢慢来就很好。 武静蕊满腹怨言,无可奈何。 她想,要不要让四阿哥去别处,无论如何她不想这么快再生一个。 最合适的生育年龄是十八岁之后。 还有三年。 现在已经有了一个,为了保证健康,必须再等几年。 如果实在没办法,一年也行啊。 等到完全恢复。 愁了几天,宫里面又送来一位格格,还是德妃母族的侄女。 名唤乌雅欣月的。 武静蕊得到消息的时候,乌雅欣月已经进了府。 啧。 这德妃竟往儿子身边塞娘家人。 这可是亲表妹。 算了,这是古代,清朝表哥和表妹简直太正常了。 还有姑妈和侄女共侍一夫呢。 这算什么? 她关心个什么劲儿? 乌雅欣月进府,对她算是有好有坏。 好处是有人替她分担忧苦了,不用再担心四阿哥天天让她生阿哥,累死累活。 坏处是若这乌雅欣月得了宠,势必对她不利。 转念一想,四阿哥喜欢乌雅欣月的可能性不大。 毕竟四阿哥与德妃的母子关系在历史上有目共睹,这乌雅欣月又是德妃的亲侄女。 德妃送这样一个人进府是何意,明眼人都懂。 四阿哥那强势的性子能高兴了? 就算看在德妃的面子上,让这乌雅欣月进了府,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前程。 除非那乌雅欣月是个国色天香的。 既如此,她倒无需担心,由着乌雅氏帮她分担几分,她好趁机养养身子。 武静蕊乐滋滋地想着,还真是瞌睡有人递枕头。 事实证明她猜的没错。 连着三天,四阿哥只去了乌雅氏房里一次,接下来就没去了。 刚进府就失宠,有够悲催的。 原想着乌雅氏能替她分担一些,没想到四阿哥歇在她房里时,贴着她耳朵说,“爷不会喜欢乌雅氏,爷没碰她,你无需担心。” 武静蕊吃惊地瞪大了眼。 啥? 没碰? 那可是你亲表妹。 你额娘的亲侄女。 一点面子都不给的吗? 四阿哥笑吟吟看着她,仿佛料到她会吃醋,玩着她的头发,“额娘送来的,爷好吃好喝供着她便是,不会给她委屈受。你若因此而吃醋,担心她会夺了你的地位,就是杞人忧天了。” 武静蕊一脑门黑线。 她何时吃醋了? 你尽管去乌雅氏房里就是,反正于她没什么影响。 跟她说这些,好像她有多小气似的。 心里这样想,却没敢说出来。 “德妃娘娘知晓了,会不会不高兴?”武静蕊提醒他。 四阿哥面色如常,“她不会说,也不会有机会,爷如此做,便是叫她心里明白,本本分分的,莫要生出事端。” 狠。 够狠。 这是绝了乌雅欣月的念想。 连个打小报告的机会都没有,只是个格格,不是侧福晋,没资格进宫的,自然没法与德妃说了。 进了这府里,是靠不上德妃的,只能靠命了。 武静蕊不同情,说到底是德妃把自己的侄女推进来的,该料想到这个结果,却还是做了。 人家压根也没把乌雅欣月的幸福放在心上。 她一个毫无关系的,何必多管闲事? 她顾好自己还来不及呢。 就是有点遗憾,四阿哥连碰都不乐意碰乌雅欣月,她还能指望什么? 还要苦哈哈被四阿哥逼着生阿哥。 四阿哥低头看她表情,笑了下,“爷不会让后来之人骑在你头上。” 乌雅欣月靠着额娘,若得了宠,必定兴风作浪,他不会允许对方打破府中的平静。 何况,若要武氏在乌雅氏面前低三下四,他也不忍。 除非……武氏有了更好的身份。 武静蕊一怔。 四阿哥此话倒是叫人心暖。 她唇角扬了扬,更安心了。 府里没有福晋,乌雅格格不必请安,虽然有三位比她进府早的格格,但她压根不愿理会。 都是格格,自己背后是姑妈德妃,何必纡尊降贵给那些人面子? 乌雅氏坐在屋里,攥着手,脸色很冷。 “你是说四爷这几日一直歇在武氏房中?”她眼眸如利剑扫向自己的丫鬟佩儿。 佩儿垂了头,小声道:“是的,就是您进府前,四阿哥也是常歇在武格格房里的。” 乌雅氏骤然捏紧了帕子。 进府这些日子,借着身边的丫鬟,她已然了解了府里的情况。 李氏有一子,进府多年,深得宠爱,是最有威胁的。 武氏有一女,虽然得宠些,但她没放在眼里,不过生了一个女儿,能霸着四爷多久? 宋氏就很透明了,无子也无女,更无宠。 原想着进府后可以凭着姑妈的面子得到四阿哥的垂怜,再生个阿哥,不料四阿哥只在她房中歇了一晚,就再没理她了。 甚至,那一夜四阿哥压根没碰她,合衣躺了一晚。 那一夜,她眼都没合,委屈了一晚上,次日天还没亮,四阿哥一脸冷漠地离开。 乌雅欣月身子高挑,面如满月,实则就是俗称的大饼脸,着实算不上出众,唯独一双秀眉形如远山,很好看。 她知道,自己的模样比不上那些人,但她以为有姑妈的面子在,多少会好过些。 没想到却是这般情景。 乌雅氏咬着唇,眸中含泪。 四阿哥为何这般对她?她做错了什么?除了样貌,她哪里比不上那些人? 还有武氏,凭什么霸占了四阿哥的宠爱? 第56章 挖墙脚 坐了半晌,乌雅氏倏地起身,“去瞧瞧武格格去。” 她倒要看看那武氏是何样貌,勾的四阿哥忽视她这个表妹。 佩儿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 武静蕊正在房里逗弄刚醒来的随宁,随宁抓着她的手指,咯咯笑着,笑得她心都化了。 听说乌雅氏来了,她眉一挑。 没先去见李氏,倒是先来她这儿了。 啧。 这么久才来,来者不善啊。 武静蕊让乳母把随宁抱下去,神色自若地出去了。 “姐姐好。”乌雅欣月行了一礼,笑容如花。 武静蕊上前握了她的手,坐下,吩咐如珠,“给乌雅妹妹上茶。” 然后看向乌雅氏,笑语嫣然,“妹妹进府多日,我倒是第一次见着妹妹。” 乌雅氏不动声色收回自己的手,浅浅一笑,“妹妹刚进府,什么也不懂,怕失了规矩,这才来得晚了。” 说话时,一双眼睛看着眼前的武氏。 的确是个美人胚子。 乌雅氏心里冷哼,狐媚子! 武静蕊笑道:“不晚,妹妹若无聊,可来我房中坐坐,你我说说话。” 这么久了,她也学会和府里这些女人打交道了。 不过是比谁演的更好。 乌雅氏嘴上说着谦卑的话,实则那双眼满是打量和嫉恨。 啧。 一点也不掩饰。 乌雅氏浅笑,“我初进府,不懂事,倒的确需要向姐姐多讨教讨教了。听说姐姐刚生下大格格不久,四阿哥很是喜欢呢,想来妹妹就没有这等本事了。” 再看她脸色红润,精神奕奕,这些日子怕是没少被四阿哥滋润。 乌雅氏满腹怨念。 果然是个不要脸的狐媚子。 如此迫不及待往四阿哥跟前凑。 武静蕊抿嘴笑,“妹妹说笑了。” 丝毫不在意她话中之意。 乌雅氏坐了没多久,便离开了。 武静蕊立刻收起脸上的笑,揉了揉僵掉的下巴。 啧,真累。 这乌雅氏,敌意不小啊。 …… 乌雅氏转头又去了李氏房中。 但李氏就没那个心思给乌雅氏面子了。 她上下打量了乌雅氏几眼,笑道:“妹妹倒是好颜色。” 此话一出,乌雅氏暗暗咬牙。 不就是讽刺她吗? 她强笑,“李姐姐谬赞了。” 这李氏比武氏还要不好对付呢。 听说府里的事是李氏和宋氏管着,但似乎李氏比宋氏更有本事。 不过,一样留不住四阿哥的心,不是吗? 嗤。 装什么样子? 到底是德妃的侄女,李氏还是顾虑些的,出言关心了下,“妹妹若有需要的,尽管来找我。” 想到乌雅氏这些日子的处境,心里嘲笑,嘴上却道:“武妹妹一向得宠,妹妹别放在心上。妹妹既然进来了,早晚是要得宠的,不要着急。” 乌雅氏气顺了些。 不过,李氏如此说,又一脸黯然,可见那武氏的确霸道,连李氏这样的性子都吃了亏。 乌雅氏对李氏的气愤少了些。 虽说李氏有儿子傍身,但没宠,一样算不得什么。 还是那武氏更讨厌些。 明明只生了个女儿,还如此霸着四阿哥不放。 姑妈怎么就送了这么个人进来呢? 乌雅氏没去见宋氏,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算是看清楚了。 李氏除了儿子和权利,其他没有。 一个女人,自然是宠爱更重要些。 所以,武氏才是她应该慎重对待的。 宋氏嘛,就是个废物,混了这么多年,还比不过后来的武氏。 …… 日头渐高。 四月末,太阳还是暖的,并不炙热。 宋氏坐在武静蕊房中的椅子上,歪着身子,轻嗤了声,“这乌雅氏挺傲的嘛,也是,到底是德妃娘娘的亲侄女,有这个傲的资本。可惜,不得宠,什么也不是。” 语气满是不屑。 武静蕊垂眸喝茶,微微一笑,宋氏这是恼了呢。 乌雅氏偏偏忽略一个宋氏,轻视之心,显而易见。 换谁都会不舒服。 可见乌雅氏的确是个目中无人的。 “这样的性子,会甘心受冷落吗?我看这府里是要热闹了。”宋氏叹了口气。 却是看好戏的心思更多些。 总归热闹不到自己身上。 她就看戏算了。 武静蕊瞟她一眼,宋氏也是个不甘寂寞的嘛。 她就麻烦了。 唉。 她倒是不怕麻烦,就是觉得没意思,心累。 跟这样的人斗,只是为了争宠,都提不起劲儿。 清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多久。 不到酉时,乌雅氏又来了。 往常这个时候,四阿哥就该来了。 乌雅氏却在这个时候过来,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 武静蕊想赶人都没法子。 乌雅氏就像一块狗屁膏药,聊了衣裳,又聊首饰,还聊她的大格格随宁。 语气不亲热,却可见套近乎的意思。 这是要等四阿哥过来了? 烦了一会儿,武静蕊忽然觉得这也好,四阿哥来了就有意思了。 她倒要看看乌雅氏会不会撞南墙。 想着,她勾起了唇角,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 果然,没一会儿,就听说四阿哥往这来了。 武静蕊瞟了眼乌雅氏。 乌雅氏眼睛霎时亮了起来,毫不掩饰兴奋,蹭地起身,不好意思地朝她一笑,“没想到四阿哥这时候过来,真是不巧。” 呵,不巧? 这不是你算好的吗? 哪里巧了? 还精心打扮了一番呢。 可见准备充足。 嘴上说着没想到,脚下却一刻不停地往外走,正好碰上四阿哥。 乌雅氏笑容溢满脸颊,匆匆一礼,“奴才给四阿哥请安。” 武静蕊抖了下,无语。 这也太明显了吧,乌雅氏这是有多盼着四阿哥? 武静蕊随后行了一礼。 四阿哥朝她看一眼,皱眉,意思是怎么回事。 武静蕊垂头,不吭声。 四阿哥淡淡的,“哦,你也在。” 然后进里边坐下。 乌雅氏笑盈盈走了回来,无视掉武静蕊,眼睛像是黏在了四阿哥身上,“奴才来陪武姐姐说说话,爷可用了膳了?” 见四阿哥神色寡淡,忙道:“进府之前,德妃娘娘曾告诉奴才,一定要伺候好爷,注意爷的饮食起居,万不能让爷废寝忘食,奴才牢记德妃娘娘的话。只是这些日子没见到四阿哥,奴才一直惶恐。” 她脸上迅速掠过一丝黯然,又满脸殷切道:“奴才特意让膳房准备了爷爱吃的几道菜,都是德妃娘娘让奴才记下的,爷可要过去?” 第57章 乌雅氏受挫 哟,明目张胆地挖墙脚啊。 还搬出德妃。 武静蕊有点不高兴。 心道,你挖墙脚就算了,说的好像我这儿没让四阿哥吃好,没照顾好四阿哥似的。 这是明晃晃的炫耀,示威。 让自己明白乌雅氏有德妃做靠山,与四阿哥关系更亲近,是自己比不得的? 笑话。 这表妹做不做数,也得四阿哥说了才算。 四阿哥不当她是表妹,她算哪门子表妹? 她原想着若乌雅氏有本事哄了四阿哥去,她也就顺势而为,正好躲些清静。 不料这乌雅欣月如此嚣张,一点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要是默认了,岂不是助长了乌雅欣月的气焰? 乌雅氏一心以为自己靠着德妃,四阿哥无论如何该看在德妃的面子上,不会当着武氏的面给她难堪。 这次她一定能赢。 乌雅欣月胜券在握。 但四阿哥听了她的话,却是脸一沉。 武静蕊没等四阿哥开口,立刻看向四阿哥,强笑了下,道:“爷,乌雅妹妹既然如此有心,您就去吧,奴才这里无妨的。” 乌雅欣月以为武氏是畏惧德妃娘娘,得意地扬了扬眉。 哼,这武氏不过如此嘛。 四阿哥却怒了。 这女人在说什么?让他去乌雅氏房里? 是他太纵着她了吗? 谁知下一刻,武静蕊就低头,拿帕子揉了揉眼角,“奴才不曾伺候好爷,是奴才的错,竟连爷喜欢吃什么都不知晓,也不曾注意过爷的身体。 听了乌雅妹妹的话,奴才觉得自己以前真的没尽好自己的本分,让爷受了委屈,奴才以后改了就是,爷千万不要生气,不要责怪奴才。” 乌雅欣月愕然张大了嘴。 武氏在说什么? 这副样子是什么意思? 乌雅欣月实在没这功力,也不懂对方的套路。 只有四阿哥明白。 他瞬间黑了脸。 好个武氏。 装什么装?她何曾伺候的不好了?自己何曾责怪过她? 他甚至觉得,武氏除了伺候他这一方面很尽心,令他十分满意,其他的他实在看不出什么优点。 只这一桩,自己就有点离不开她了。 她竟然在这儿说伺候的不好。 呵。 他恨不得撕下她的脸,看看到底有多大。 四阿哥看向乌雅氏,脸沉着,“出去。” 乌雅氏瞪大眼。 她不甘心,“爷,奴才已经准备好了膳食……” 她精心准备了这一切,怎能半途而废? 四阿哥目光如刀,声音冷冷,“爷不想说第二遍!” 竟敢拿额娘说事,谁给她的胆子? 真以为可以拿捏爷了? 乌雅氏有点发怵,扫了眼低头的武静蕊,几乎咬碎了牙。 她试图装可怜,红了眼,“爷,奴才可有哪里做的不好?” 都是武氏那个贱人,四阿哥才如此训斥她。 她不能放任。 一定要给武氏一个教训。 四阿哥不再给她一个眼神,直接将武静蕊拦腰抱起,往内室走去。 乌雅氏目瞪口呆。 武静蕊也没想到四阿哥如此直接。 瞟了眼乌雅氏煞白的脸,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将脑袋缩了缩。 她伸手拽了下四阿哥的袖子,小声提醒,“爷,还没用膳呢。” 这样下去乌雅氏会如何看她? 四阿哥低头看她,“不是说没尽心吗?爷给你这个机会,好好伺候爷,爷一定好-好-吃!” 说到最后三个字,眼里似有火窜起来。 武静蕊张口结舌。 话是这么说的吗? 听到此话的乌雅氏一张脸瞬间青了。 爷面对武氏竟然如此…… 她气的哆嗦。 武氏究竟使了什么手段? 她没脸再留下,一脸狼狈地离开了。 知道人走了。 四阿哥放下她,冷冷扫她一眼,“吃好了,好好伺候。” 武静蕊挠挠头,很尴尬。 四阿哥竟然如此厚脸皮,她实在见识到了。 不怕乌雅氏说出去吗? 武静蕊小小声,“乌雅妹妹特意为爷准备了膳食,爷不给个面子吗?” 好歹是精心准备,是个心意。 还是他爱吃的。 四阿哥低头,附在她耳边,“额娘不知爷爱吃什么,不过……爷觉得你最合爷的心意。” 武静蕊一下子红了脸。 原来四阿哥也会说情话,还如此肉麻。 简直不可思议。 不过,乌雅氏竟然说谎? “爷对乌雅妹妹……是否太狠了?”用这一招,乌雅氏的面子哪里挂的住? 这冲击也太大了。 换她也觉得受了羞辱,待不下去了。 四阿哥冷了声,“爷给过她机会。” 没想到他的这位舅舅的女儿如此厚脸皮。 他不好做的太难看,只能出此下策。 他不乐意别人瞧见自己与武氏亲密的样子。 这次却让乌雅氏瞧见了。 不过,无妨。 正好让她有一段日子不会来打搅武氏。 武静蕊还以为四阿哥当真要那样,吓得不轻。 好吧,她多虑了。 四阿哥还是那个四阿哥,不会做出有违身份的事。 除了晚上。 唉,好烦,今晚又躲不过去了。 …… 乌雅氏受了这一番打击,十分后悔今日这一举。 她算是颜面扫地了。 让武氏那个女人看了笑话。 一个人待在屋子里,想了许久,乌雅氏回忆起方才四阿哥的举动,羞赧怨愤之下,突然生出些不一样的心思。 在进府之前,她从未见过四阿哥的面。 一直听闻四阿哥面冷心冷,十分不好亲近,连姑妈德妃都如此说。 没办法,好歹是皇子,她认了。 今日一见。 四阿哥并无传言中那般木讷无趣,反而……很懂情趣的样子,也很霸道。 她甚至希望被四阿哥抱起,并那样对待的人是自己。 乌雅氏红了脸。 转眼想到四阿哥至今未碰过自己,却对武氏那样,脸瞬间阴沉。 又觉得难堪,嫉妒得发狂。 凭什么武氏能得到四阿哥的温柔? 武氏到底哪里好了? 一方面嫉妒武氏得到的这一切。 另一方面,她清楚,自己对这位表哥动了心。 既然动了心。 四阿哥就是她的。 她绝不能让武氏继续拥有这一切。 下一瞬,乌雅氏泄了气。 若是能进宫,她一定向姑妈说说,那武氏就是个狐媚子,专门引诱皇子,会害了四阿哥,求姑妈让四阿哥远离那个不要脸的女人。 可惜她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姑妈。 第58章 相互利用 乌雅欣月从武静蕊房里狼狈离去的事很快传到了李氏耳中。 李氏嘲笑,“看来是失败了。” 这乌雅氏也不过如此,还以为有些本事,是她高看了。 也是,能做出明目张胆上门截胡之事的,能有多好的脑子? 李氏思忖片刻,起身,朝乌雅氏院子里走去。 乌雅氏住的也是单独的院子,地方略偏,院子却够宽敞。 毕竟不是一般的格格,自然不能住差的地方。 但四阿哥明显对乌雅氏无感,便选了个离前院远些的地方。 李氏住的是除正院外最好的院子。 武静蕊住的虽然偏僻些,但环境够清幽,离前院书房后面的小门也近。 宋氏的也还好。 相比较,乌雅氏住的算是最远了。 为此,乌雅氏很是不快,又不好为此闹起来,惹四阿哥不高兴。 对于李氏的到来,她挺意外的,但还是撑起笑脸相迎,“李姐姐怎的来了?” 李氏坐下,微微一笑,“妹妹初来乍到,必定有许多不习惯之处,我来看看,若奴才们有伺候不尽心的,妹妹尽管与我说。” 乌雅氏叹道:“还是李姐姐细心,不过我没有不习惯的,奴才们也都还好,唯有一点,就是这院子似乎离四阿哥有点远。” 若能靠的近些,更方便她见四阿哥。 如今住的这么远,四阿哥不常来,她哪还有什么机会? 自然,李氏未必肯让她住的离四阿哥近些,但对方既然问了,自己便说了,看她如何处理。 李氏神色自若,抿了口茶,笑道:“知晓妹妹住惯了以前的地方,此处难免有不如妹妹心意的,妹妹莫要放在心上。至于这住的地方嘛,当时是四阿哥选的,若有合适的地方,我自然不吝于向四阿哥提一提,不过,恐怕很难有合妹妹心意之处了。” 最好的院子自然属正院。 乌雅氏她配吗? 其他的院子就都差不多了。 乌雅氏并未失落,她笑了笑,“我也不愿为难李姐姐,这里面我就瞧着李姐姐顺眼。不过,我瞧着武姐姐的院子就挺好的。” 偏是偏了些,离四阿哥近啊。 哼,武氏本就得宠,继续住在那儿,好处还不全让她占了? 李氏挑了下眉,哦?乌雅氏这是瞧上武氏的院子了? 有趣。 李氏面露遗憾,“这我便做不得主了,妹妹可向四阿哥提一提,或许四阿哥会看在德妃娘娘的面子上同意妹妹的请求。” 从李氏的话中之意,便知这不是容易事。 怕是四阿哥那儿很难答应。 乌雅氏早已料到,今日她已瞧了出来,四阿哥不是一般地在意武氏。 但那又如何?她想要个院子还不成了? 李氏瞅了眼她的神情,道:“妹妹今日去了武妹妹那儿,想来是撞了南墙吧?不瞒妹妹,我挺同情你的,不光是你,四阿哥连我与宋姐姐处也鲜少去了,还不都是因为武氏?自打武氏进了府中,四阿哥的心就全在武氏那儿了,我这儿啊就一直冷冷清清的,幸好我还有弘昐。” 她唉声叹气,又瞟了眼乌雅氏不忿的脸,道:“但四阿哥宠着,我们又有什么法子?只好认命了,妹妹也莫要为此气恼。” 乌雅氏再蠢,也是德妃娘娘的亲侄女,德妃还是向着自家侄女的。 所以她才会与乌雅氏说这番话。 她若能与乌雅氏交好,又能借此对付武氏,何乐而不为? 乌雅氏越听越气。 虽然李氏未必真好心,但武氏太过霸道是事实。 尤其今日见了武氏的手段,她就更不甘心了。 用了些不入流的手段就想拢住四阿哥的心,做梦呢! 乌雅氏扫了眼李氏,冷哼,这李氏也是没用,进府这么多年,都生了个阿哥,还比不上一个武氏。 虽然李氏的话让她不快,但瞧着李氏也这般黯然,她就顺心了。 总归不是她一个人郁闷。 也并非她不讨四阿哥喜欢,而是武氏手段太厉害。 只要她再努力一些,四阿哥定会看到她的好,远离武氏那个狐媚子。 乌雅氏安慰,“姐姐莫要伤心,旁人再得宠也只是一时的,姐姐为四阿哥生了一个阿哥,在四阿哥心里总是不同些的。” 她初进府,若能交好一两个,更有助于她在府上立足。 宋氏无用。 她与武氏不对付。 剩下个李氏,虽然心眼不少,但足够识趣,可以利用一二。 李氏垂眸,心里冷冷一笑,乌雅氏想着利用她,她也可利用乌雅氏对付武氏。 凭乌雅氏的身份,怎甘心被武氏压一头? 又是筋疲力尽的一天。 再醒来,武静蕊带着随宁去花园里逛了会儿。 累得不行,回去的时候正碰上乌雅氏站在柳树下躲太阳。 乌雅氏冷不丁道:“哟,是武姐姐啊?” 武静蕊不得已打了招呼,“乌雅妹妹好。” 乌雅氏目光落在睁着眼睛的随宁脸上,笑着伸手,“这是大格格吧?模样真好。” 武静蕊下意识蹙眉。 乳母抱着随宁后退一步。 乌雅氏的手僵在半空,瞪了乳母一言,“怎么?我是老虎?还碰不得大格格了?” 乳母表情惶恐,不敢吭声。 武静蕊道:“妹妹莫怪,大格格怕生,乳母也不是有意的。” 随宁本就还小。 乌雅氏与她又不熟,突然如此亲近随宁,难免不让人多想。 就算乌雅氏没坏心,她也不希望自己不喜欢,而且对自己心怀恶意的人碰随宁。 乌雅氏冷哼,“武姐姐果真小心。” 武静蕊轻轻捏了捏捏随宁肉嘟嘟的小脸,“妹妹不明白,大格格脾气大着呢,若是哭起来,乳母们可不好哄,连我也哄不好,还是等大格格大些了,认了人,再与妹妹亲近吧。” 随宁伸出小胳膊。 武静蕊一脸笑容,伸手抱住她,亲了亲她的小脸。 随宁咯咯笑,伸着小手玩她的旗头。 这一幕甚是温馨。 乌雅氏在心里冷哼了声,一个格格,有什么可紧张的? 嘴上讽道:“姐姐还是莫要养的大格格太过娇气,像小户人家出生似的,到底是皇家的格格,可不能这般怯弱怕事,叫四阿哥看了不喜。” 第59章 告状 “就不劳妹妹费心了,随宁很好,爷就很喜欢呢。” 武静蕊毫不客气堵了回去。 乌雅氏气噎。 四阿哥能不喜欢吗?唯一的女儿呢。 乌雅氏眼珠一转,道:“听说爷进宫之前还去瞧了弘昐阿哥,可见是真心疼爱,也是,弘昐阿哥长的可人疼,又是爷唯一的儿子,长大了必定是个聪明的。” 与阿哥相比,女儿算什么? 武静蕊浅笑依然,“是吗?”她倒不介意四阿哥对儿女的关心。 又不是特意去瞧李氏,有什么打紧的? 倒是乌雅氏以为这样她就会生气了? 乌雅氏掩嘴笑,“这女人啊,只要没儿子,宠爱终究是无法长久啊。爷毕竟是皇子,怎会不盼着儿子?不喜欢儿子?对女儿,也就是一时的喜欢罢了。” “多谢乌雅妹妹提醒,爷只有弘昐阿哥一个儿子,的确是少了,所以爷日日督促我早日再给爷生个阿哥呢,我也是很无奈的。” 武静蕊眉飞色舞,气的乌雅氏柳眉倒竖,满眼嫉恨。 哼,气死你! 她没想这么快生儿子,但不影响拿这个来气人啊。 因皇子们年轻,皇帝尚未给儿子们封爵,四阿哥至今还是光头阿哥。 有了儿子,也是大阿哥大阿哥的叫,还真是不太方便。 虽然在四阿哥府中,称弘昐为大阿哥,无人会想到外面,但还是不妥,容易乱了辈分,便称其为弘昐阿哥。 乌雅氏实在忍不住了,指着她鼻子,口不择言,“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别以为爷宠你几分就可以为所欲为,爷是皇子,你休要迷惑爷。”沉了沉气,冷笑,“有德妃娘娘在,不会允许四阿哥如此宠爱你一人,若是识相的话,就少招惹四阿哥,德妃娘娘还能饶你一命。” 哟,好怕怕啊。 德妃远在宫里,哪里有心思管儿子的房里事? 武静蕊想着,脸却一沉,“乌雅妹妹,我瞧你新进府,不与你计较,但你好歹是德妃娘娘的侄女,如今又是四阿哥府上的格格,怎能如此口吐污言秽语?岂不辱没了德妃娘娘和四阿哥府的名声?谁教你这样的?” 乌雅氏脸青了,眸中欲喷出火来。 武静蕊训斥完,缓了缓语气,“四阿哥注重规矩,不喜如此张牙舞爪,不知分寸的女人,妹妹还是注意些。” 瞧这乌雅氏的模样,便可知乌雅氏的家教。 也是,毕竟不是大家族,而是包衣出身,靠着德妃和两位皇子才有了底气。 就是俗称的暴发户。 据他所知,德妃的那位弟弟可不是什么官职和才能出众之人。 乌雅氏唯一靠得住的就一个德妃了。 连德妃的儿子四阿哥都不大瞧得上那位舅舅,不怎么与乌雅氏的人来往呢。 当然,其中一个原因是四阿哥有个养母孝懿皇后,自然是佟佳氏那位更有资格被四阿哥认作舅舅了。 若非孝懿皇后早逝,恐怕四阿哥会与佟佳氏那位舅舅关系更亲厚呢。 武静蕊目光一凝,“还有,大格格还小,乌雅妹妹注意言辞。” 平白被一个格格训斥一顿,乌雅氏气得不行。 “武氏,你别嚣张!”然后没再说什么,气冲冲走了。 武静蕊神情冷淡,当着她的面说这些就罢了,还不顾年幼的大格格,真当她死的? 好在大格格还小,一无所觉。 但乌雅氏此举也够讨厌的。 …… 乌雅氏气冲冲回了房间,半晌,到底不甘心,吩咐自己的丫鬟,“四阿哥若回来,一定要想方设法把四阿哥请过来。” 再怎么说,四阿哥也是德妃娘娘的亲儿子,她是德妃娘娘的亲侄女,四阿哥不可能日日不碰她。 只要有了儿子,四阿哥会喜欢她的。 就连宫里的姑妈德妃,不也是因为接连生下了几位皇子和公主,这才得到了皇上的喜爱,在宫里站稳了脚跟吗? 自己一样可以。 到时候,武氏算什么? 乌雅氏千等万等,好不容易等到四阿哥回来。 让丫鬟去路上堵,把四阿哥请过来。 不料还是没成。 四阿哥压根不理会乌雅氏的丫鬟的央求,抬脚就去了武静蕊的院子里。 只因他刚回到府中,就听苏荃说了,武氏突然头疼,他这才不顾乌雅氏的丫鬟,就去见了武氏。 “小曼?怎么了?”四阿哥瞧见武静蕊扑过来,一把搂住她,低头打量。 武静蕊抱着他的腰,咬着唇,像是受了天大委屈。 四阿哥心一揪,这又怎么了? 武静蕊垂着眸,眼睫颤着,“奴才不是想说谁的不是,只是有个问题不明白,就因为奴才生了个女儿,爷对奴才的喜欢就不会长久吗?难道大格格不是爷的女儿?大格格就一定不如爷的阿哥吗?” 四阿哥敲了下她的脑袋,斥责,“又胡言乱语什么?谁说爷的大格格不好了?” 武静蕊抬眼瞅他一眼,又低下头,“乌雅妹妹说奴才迷惑爷,德妃娘娘不会饶了奴才,还说爷对大格格只是一时的喜欢。” 四阿哥怒容满面,“混账!” 武静蕊缩了下,又偎进他怀里,“也许乌雅妹妹说得对,奴才不该霸着爷,不给别的姐妹活路,若德妃娘娘生了气,奴才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德妃一定不允许她的侄女遭冷落,更不允许四阿哥独宠她一人。 只是因为德妃久居宫中,管不到四阿哥的府里,才不置一词。 但德妃早晚会有异议。 若四阿哥是个渣男,宠了这个宠那个也就罢了,她不屑讨好这样一个男人,也不屑争这个男人的心。 但四阿哥既然给了她别人比不上的宠爱,她自然要接着。 是她的,她绝不让。 若德妃有异议,四阿哥必定左右为难。 四阿哥再不喜欢乌雅欣月,那也是德妃的亲侄女,四阿哥不会冷落到底。 她总要为四阿哥提前打好预防针,提前在四阿哥心上狠狠烙下自己的印记。 她绝不做那个被抛弃被冷落的人。 闻言,四阿哥心里一软,拍拍她的背,“放心,有爷在,不会有任何人说你的不是。乌雅氏是当真愈发不懂分寸了,你不必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就算你只为爷生了个女儿,爷一样疼你。” 第60章 给四爷挖坑 乌雅氏竟说出这种话。 他的女儿,岂容别人说三道四? 武静蕊转忧为喜,“爷真好,奴才也觉得女儿好,等随宁大些了,再生个儿子,正好由妹妹照顾弟弟,弟弟小,何须让弟弟迁就照顾姐姐,爷说是吗?” 四阿哥一怔。 忽然觉得不对劲,他似乎被这个女人绕了进去。 四阿哥皱眉,“爷觉得现在便可……” 武静蕊一张俏脸瞬间垮下,眼含幽怨,“爷刚还说女儿好,这就变了不成?还是也认同乌雅妹妹的话,觉得阿哥更好?没有阿哥,爷就不疼奴才,不喜欢随宁了吗?” 面对她的一句句控诉和指责,四阿哥无言以对。 他这才发现,这个女人在给他挖坑。 偏他还上当了。 一瞬间他有些恼怒,看她委屈的样子,又不忍训斥她。 四阿哥想,她是真不想给他生个阿哥? 他不信。 或许她是真的怕了。 四阿哥瞬间心软,打算不再逼她,将人揽入怀里,低眸睨她,“怎么?跟爷玩心眼?” 武静蕊一脸无辜,“奴才怎么敢?爷误会了。” 四阿哥脸依旧沉着,哼,误会? 她不乐意的心思那样明显,以为骗得过他? “你这女人,当真狼心狗肺,爷一心为你着想,你却罔顾爷的用心。”四阿哥到底有些恼怒。 他何曾如此为一个女人着想过? 偏偏她还不领情。 武静蕊眨眨眼,手抚上他的胸口,“奴才并非不愿,只不过晚几年而已,也知晓爷的心意,都是为了让奴才好过些,奴才铭记于心,爷又何须如此着急?总归还会有的,不是吗?” 四阿哥眯眼,呵,倒成了他着急了? 爷倒是等得,旁人如何等得? 他哼了声,攥住她不规矩的手,声音沉了些,“若你为爷生个阿哥,正好堵了那些人的嘴,不是正好?” 与其胡思乱想,不如尽快生个阿哥。 他都是为了她。 若要阿哥,旁人也能生,自己何须找她? 小没良心的。 四阿哥冷道:“爷会等你养好身子,等太医确认没问题,不过,爷不会等太久,莫要再任性。” 他已经足够考虑她的心情了,若再敢拒绝…… 四阿哥一定不会再纵着她。 心知四阿哥不会再退步,武静蕊只好答应,她只是不乐意继续被四阿哥逼着,如今能耳根清静些也算好的。 四阿哥在这方面执着起来挺让人无法招架的。 真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着急,早些晚些有什么区别? 乌雅氏又派了身边的丫鬟来请。 武静蕊忍不住佩服。 都经过昨天的事了,乌雅氏竟还能厚着脸皮来请,哦,不,乌雅氏没亲自来,想来是觉得没脸了,就让丫鬟来了。 啧啧。 也挺持之以恒的。 看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 武静蕊看了坐着喝茶的四阿哥一眼,“爷,一直这样下去不好吧?到底是您的亲表妹呢。” 唉,古代这点也挺不好的,表妹表哥的随便结亲。 万一生了孩子,出了毛病,谁承担? 四阿哥不咸不淡瞥她一眼,哼了声,“不想爷走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武静蕊无言。 她哪里不想他走了?她是真的不介意四阿哥过去,左右四阿哥对乌雅氏完全没心思,不过就是看在德妃的面子上。 留一晚两晚的无所谓。 免得她落得个狐媚的名声,虽然她不在乎,但她还想清清静静过日子。 但此刻嘛,四阿哥能不顾乌雅氏的丫鬟来请,再次选择留下,她还是挺高兴的。 反正她说了,是四阿哥自个儿不乐意去,就怨不得她了。 而且,四阿哥此举算是给了她很大的面子。 让乌雅氏再不敢欺到她头上。 武静蕊丝毫没有压力。 凭他们这份表亲的血缘,远着些才好,真近了才容易出事。 四阿哥好歹对她不错,她这也算是为他们着想了。 想了下,武静蕊还是提醒他,“爷和乌雅妹妹是表兄妹,奴才听说过,表兄妹在一起不太好,一旦生了孩子,会不健康。” 四阿哥皱眉,明显不信,“休要胡说。” 这会儿又吃上醋了。 四阿哥觉得她吃醋吃的过了,就算乌雅氏将来怀上他的孩子,也是在所难免。 她不应为此欺骗他,说出如此荒唐的理由。 再说,他都说了不喜乌雅氏,她又何须如此? 武静蕊低头玩着他的手指,“奴才也是听一个游方郎中说的,是真是假,也不清楚,爷若不信,就当奴才胡说好了,毕竟奴才也是道听途说。” 女人声音徐缓,又娇又软,叫他心里的火一瞬间熄了一半。 四阿哥面露犹豫。 武静蕊才不在乎他是否听得进去。 她已经说了,四阿哥若非要让乌雅氏怀孕,就不干她的事了。 四阿哥自然不曾全信了她的话,但还是有几分怀疑的。 或许该找个太医问问。 “你若计较,可同爷直说,莫要同爷说谎,嗯?”四阿哥捏捏她的下巴,语气平静,却似乎带了几分警告。 武静蕊抬眼,无辜又不解,“奴才何曾说过慌?奴才是真心实意的,爷若不信……那就太伤人了。” 说完还一副很是委屈的模样。 四阿哥无动于衷,这么久了,还算摸清楚她几分行事。 何时真心,何时假意,他从来瞧不清楚,不过念在她嘴巴甜一些,便纵着她一些。 一个格格,他无心去探索她的真心。 那是浪费时间。 但不代表他事事不计较。 若她做的过了,他一样不会心软。 四阿哥声音低沉,“若有朝一日,爷发现你对爷说谎,爷定不饶你。” 此话又冷又狠,仿佛真的。 武静蕊一点不惧,还笑,“爷这是故意吓唬人家呢?都说了奴才没半句谎话,爷还怀疑来怀疑去的。” 唉,真是多疑。 不愧是未来的帝王。 可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是想过好自己的日子,她欺骗谁了? 最多就是说一些言不由衷的甜言蜜语,哄的他高高兴兴,自己也过得舒舒服服的。 哼,这算哪门子欺骗? 他没满意了?没享受了? 彼此都称心如意了,就别抱怨呗。 第61章 狠毒的李氏 刚下了场雨,又恢复了晴空万里,空气中少了些闷热,多了些凉爽。 然而,如此的天气却发生了一桩叫人心情不美妙的事。 花园里,本是树叶浓绿,景色宜人,却因沾染了少许戾气而多了几分压抑。 李氏悠然坐在杌子上喝着茶。 前面的空地上,一个丫鬟咬着块布,趴在条登上,正被人施仗责之刑,满脸泪痕。 宋氏别过脸,深吸口气,劝道:“李妹妹,这样不好吗?这过于残忍了。” 李氏吹了吹茶叶内的浮沫,眼也没抬,轻飘飘道:“残忍吗?看来宋姐姐是过于心软了,奴才犯了错,岂有不罚之理?何况是偷盗之罪,本就乱了规矩。” 宋氏面露不忿,“福晋在时素来宽仁,从不过分责罚,怎的到了你这儿便如此行事?奴才犯了错,撵出去便是,何必如此狠心?” 李氏呵了声,抬眼看她,一双眼眸平静,却叫人生出不寒而栗之感。 这样的李氏,莫名叫宋氏打了个颤。 这还是她认识的李氏吗? 李氏何曾有如此骇人的气势? 宋氏不甘心被李氏的眼神所吓到,强自稳住心神。 “福晋是福晋,我是我,宋姐姐何必提起福晋?你该知晓,你我身份不同于福晋,若不狠心些,如何压得住这些歪心思?宋姐姐心善是好事,但无规矩不成方圆,该罚还是要罚,罚的轻了,如何叫他们引以为戒?” 宋氏拧眉,“便是要罚,也该请示了四阿哥,你私自用刑,若四阿哥知晓,必然不快。” 李氏平静道:“爷既然把后宅之事交给了你我,你我便需尽力而为,不该拿此事烦扰爷。若连这点魄力都没有,如何为爷分忧?” 板子落在皮肉上的声音清晰入耳。 共二十仗,虽不多,但对于一个弱女子而言,这已然是不轻的责罚。 但凡身子弱些,都有可能丢了性命。 宋氏闭眼,扭过头,面露不忍。 二十仗很快结束,丫鬟已经疼得晕了过去,好在还有命在。 李氏捏着分寸,示意了行刑的太监,绝不叫人死在府里。 仗毕,李氏命人把她脱了下去,吩咐明日将人撵出府去。 面对如此冷漠的李氏,宋氏倏地起身,铁青着脸,率先离开。 李氏呵地冷笑。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这点子事气成这般,没用! 宋氏气呼呼去了武静蕊的房里,“可恶,那李氏竟如此嚣张恶毒,以前竟从未看清她。” 见她仰头牛饮了一杯茶,一张脸气得变形,武静蕊不解,“这是怎么了?” 难得见宋氏气成这样。 宋氏冷笑,“不过偷了一对耳坠,李氏竟如此大动干戈,将那丫鬟仗责二十板,这分明是动用私刑。不过一个格格,还真以为是嫡福晋了?福晋都不曾这般,她倒急着宣誓权威了。” 武静蕊似乎有些明白了。 “如何了?”武静蕊也觉得二十板子过了,没想到李氏竟然做出这样的事。 宋氏冷哼,“我哪里知晓?不过伤成那样,怕是要养上月余才能好了。不过李氏吩咐明日将那丫鬟撵出府去,你说说,人都被撵了出去,没个好点的药,万一人出了事,那可就是一条性命。” 的确。 一个丫鬟的月钱能有多少?何况还是犯了错被撵出去,谁敢给她好药? 武静蕊深知管不了李氏的事,便道:“找个机会,给那丫鬟送去一瓶金疮药便是,想来会没事的。” 宋氏脸色好了些,“也只好如此了。”又拧眉,“可这李氏太嚣张了,福晋都不曾这般惩罚过奴才,她倒是急着立威。” 立威吗? 武静蕊扬了扬唇,怕是立威不成,反招了某人的忌。 不过,李氏怎会如此肆无忌惮? 宋氏握拳,“以前不曾见她如此麻木不仁,虽常有打骂奴才,但都是小打小闹,更不曾如此狠毒,简直像是做惯了这样的事,怎能不让人心惊?” 她不怕以前的李氏,最多就是嚣张一些,言语无忌些。 今日这般雷厉风行,手段狠毒的李氏竟然让她生了害怕之心。 李氏简直比以前的福晋更有主母之威。 这叫她心里很不舒服。 这是得意忘形了吗? 武静蕊本无动于衷,听到那句“像是做惯了这样的事”,忽地心里一动。 不对。 他以为李氏同她一般,也是别人穿越而来。 但若是与她一个世界的,不可能有这样狠毒的手段。 再是心狠手辣之人,一个受过二十一世纪教育之人不会这么快熟练这里的心机手段,总要有一个适应的过程。 可在这之前,李氏从未这样处罚过一个奴才。 最多就是言语心性上凌厉些。 而据宋氏所说,以前的李氏也不曾如此行事。 是什么导致了李氏这样的行为? 一切的变化都应该有个过程,而非突如其来,毫无征兆。 所以说,李氏并非第一次做出这样的事。 那是什么时候?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在他们都不知道的时候。 只能是另一个世界。 什么样的世界?似乎只有一个可能。 但这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 武静蕊无法证明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但这足够引起她的警惕。 自从进府以来,李氏所为似乎与她记忆中的有所不同,这所有的变化加起来让她不得不怀疑。 而这一切似乎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必须确认。 “妹妹,妹妹?”宋氏见她发呆,不明所以,抬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武静蕊回过神,笑道:“许是李姐姐的心性本就如此,只是藏了太久,谁又能知晓呢?往后小心些便是。” 她这话没有明说,但也算是提醒宋氏了。 宋氏点点头,吁了口气,“面对如此狠毒的李氏,我还是有点发怵的。想想她若是认真对付你我,恐怕你我未必是敌手。” 她虽不得宠,也没有李氏的聪明,但她知晓自己的不足。 她讨厌李氏,却不得不承认自己某些方面的确不如李氏狠的下心。 李氏的手段和心性是她所不能及的。 这也是她始终无法讨爷欢心的原因。 只是知晓是一回事,要她认输却又很难。 第62章 猫腻 又一日,宋氏黑着脸走进来。 武静蕊好奇,“这又怎么了?” 宋氏坐下,叹了口气,“昨儿被仗责的那个丫鬟死了。” 武静蕊吃了一惊,死了?怎么会? “为何?不是送去了药吗?”不过仗责二十板,怎会这般轻易就死了? 宋氏咬了咬牙,“我让人打听了,那药根本没用到芸香身上,芸香被送出去没多久就死了。” 芸香就是因为偷窃而被李氏仗责的那个丫鬟。 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为何? 还能不明白吗? 除了李氏,谁能做到? 宋氏摇头,“可我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对待一个奴才?” 是啊。 一个奴才,李氏何以如此大动干戈? “那叫芸香的原来在何处伺候?”武静蕊好奇地问。 宋氏道:“原是李氏身边的丫鬟,后来不知怎的,李氏把人撵去了别处,换了别人伺候,都许久了,当时以为是那丫头犯了错,就没放在心上。” 武静蕊更疑惑了。 既是伺候过李氏的,何以如此狠毒? 莫非那丫头犯了什么大错? “何时把人撵走的?” 宋氏想了下,道:“大概是妹妹刚进府那时候。” 自己刚进府的时候? 武静蕊蹙眉沉思。 宋氏忽然道:“想起来了,当时李氏动了胎气,似乎是因为芸香伺候不周,李氏恼了她,便把人撵走了。” 仅仅如此,就把伺候了许久的丫鬟撵走? 更甚者,如今还对那个丫鬟赶尽杀绝。 区区偷窃,何至如此? 定有猫腻。 “李氏就不怕四阿哥知晓吗?”武静蕊摸着下巴,依旧不明白。 这样做对她有何好处? 毕竟死了人,不是小事,万一那家人闹了起来,李氏如何交代? 宋氏嗤笑了声,“她有什么不敢的?曾经没少做过分的事,就是仗着爷的宠爱,何况她如今有了儿子,更不怕了。” 一个奴才而已,四阿哥还会因此重惩李氏不成? 最多训斥几句,禁个足。 许是料定如此,李氏才敢如此大胆。 真是不可思议。 古代人视人命如草芥竟是真的。 武静蕊心中发寒。 李氏果真不简单,轻轻松松害死一条人命。 也许只有那位身处后宫多年的齐妃才做得出来。 而芸香,或许是做了什么事招了李氏的恨,只是当时时机未到,李氏不好出手,怕惹人怀疑。 如今借着偷窃一事解决肉中刺,顺理成章。 也或许……偷窃一事本就是假的。 “李氏必定早做好了准备面对四阿哥的责备,要她倒霉,怕不容易。”宋氏叹了口气。 想要以此对付李氏,是不可能了。 武静蕊抿了抿唇,未必。 四阿哥是何等人? 怎会允许自己的女人瞒着他做下如此之事? 就算李氏有弘昐做后盾,四阿哥不会明面将她如何,但心里总归会有不满。 武静蕊低眉,扬了扬唇。 既然李氏送上了机会,她岂能放过? 宋氏弄不清楚武氏的心思。 武氏并不刻意与李氏作对,甚至不与李氏打交道,这令她气馁。 但两个人气场不合又是显而易见的。 宋氏道:“若任由李氏如此嚣张,怕是早晚欺到你我头上。” 这便是激将了。 武静蕊浅笑,“她有这个心,也要有那个勇气,她不会不知,我的宠爱不在她之下,总要忌惮些。” 宋氏很不服气,却又无话可说。 深夜,当一切归于平静。 武静蕊头靠在四阿哥胸前,动作黏人,“爷,听说那叫芸香的死了,不过是挨了二十板子,怎会如此?这也太吓人了。” 她一副受了惊吓,又十分怜悯的模样。 四阿哥皱起眉头。 他已经听苏荃汇报了此事,但事已至此,便未曾追究李氏,只是不乐意去见李氏。 又让苏荃补偿了那家人二十两银子。 此刻再听枕边人说起,四阿哥拍拍她的肩头,道:“莫要理会。” 武静蕊撅起嘴,不满,“可这也太草率了,好好一条人命就这样没了,真的因为偷窃吗?如果只是因为偷窃,未免有些过了。” 有心人自然会多心,但四阿哥懒得理会,自然不曾多想。 “好了,这事已经过去了,想多了不好。”四阿哥不乐意她再说这件事。 不是什么好事,何必叫她记在心里? 武静蕊一脸惶恐,“奴才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心有不安,难道就因为是个奴才,就可以不在意她的性命吗?虽说李姐姐不是故意的,但到底造成了这样的后果。奴才听说以前的福晋很是和善,府里人人敬重,如今却……那些奴才们会不会都跟着害怕?” 福晋都不曾如此,李氏一个妾竟如此重惩奴才。 真当可以做主了? 四阿哥默然不语,脸渐渐阴沉。 “别胡说。”四阿哥训斥了她一句,按住她的脑袋,“给爷睡觉,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武静蕊嘀咕,“才不是乱七八糟的,奴才虽然懂得不多,却知道一个道理,一个人管许多人,要恩威并施,别人才会感激,又心存惶恐,但若用错了方法,只会适得其反。” 四阿哥垂眸看她,“你的意思是李氏不适合?” 武静蕊赧然一笑,“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李姐姐不是原来的福晋,自然做不到原来的福晋那样好,谁也做不到。但若利用职权……那就不好说了。奴才不好胡乱猜测,只是觉得……此事有些过了,不该这样的。这不是简单的事,而是事关人命,或许李姐姐此次会认识到错误,并加以改正吧,只希望李姐姐不要辜负了爷的信任。” 四阿哥五指穿进她乌黑的长发,眸光幽深如夜,轻哼,“年纪不大,想的挺多。” 恩威并施。 呵,这女人倒是了解颇多。 不过她所言不无道理。 若葭行事一向宽柔,偶有严厉之时,奴才们信服,府中才会一片祥和。 从不曾出过如今之事。 李氏终究不如乌拉那拉氏,他不该对李氏寄予太多期望。 不过…… 四阿哥眸光一沉,他并非看不出来,只是不愿理会。 但若他的纵容造成了更多的祸端,的确不好。 第63章 再禁足 武静蕊道:“或许李姐姐还是太年轻,性子太要强,骤然接到如此重任,难免有些失了分寸。” 语气似感叹,似惋惜。 “好了,不说了。”四阿哥堵住她的嘴,含糊警告,“不许再说她。” 武静蕊乖乖闭嘴。 四阿哥让人给她熬了药性温和的避子药,太医看了没坏处的。 只等她身子再好些。 平日里依旧少不了与她亲热。 她心知早生儿子对她更有利,但一切的前提是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男人只会考虑子嗣,哪里会替她想?她只能多为自己着想了。 唯一不满的是这男人太不乐意受委屈了。 所以就不厌其烦地来折腾她。 一边熬着避子药,一边喂着各种补药。 尽管生阿哥的事暂时搁置了,从补药一事上便可瞧出四阿哥内心的迫切丝毫未减。 四阿哥对李氏的打算,武静蕊无从知晓,但她料到不会重惩,最多小惩大诫一番。 完全不是她想看到的。 但别无他法。 事情总要一步步来,耐心和柔情也是一丝丝耗光的。 她不急。 次日,武静蕊得到消息,李氏被罚禁足一月,抄写佛经。 果然,惩罚不算重,看来四阿哥还是想让李氏继续管着内宅的。 继福晋进府之前,这个情况不会有变。 唯一影响到的大概是李氏要一个月见不到四阿哥了,打击不能算没有。 继福晋进府对她们所有人而言都未必是好事。 福晋去世一年了,该为四阿哥挑继福晋了。 就是不知宫里那位何时想起来。 在武静蕊等人看来,自然是越晚越好。 但毕竟成年的皇子就这几个。 四阿哥没了福晋,还是挺显眼的。 刚过了五月,宫里就下旨赐了婚。 距下次选秀还有两年,但四阿哥府中少不得当家做主的女主人。 好在户部还有去年未曾留宫或不曾赐婚的秀女名单。 那些都是上次未通过的,留待下次继续选秀,但未必就差了。 都是正经的八旗官员家的格格,挑一个出身尚可,性子贤淑的。 配得上给四阿哥做继福晋了。 新福晋是萨克达氏,其阿玛是国子监祭酒。 国子监祭酒这个官职在朝堂上不算什么有实权的,品级也不高。 但毕竟是继福晋,地位不能太高了。 能给皇子做继福晋,也是萨克达氏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虽说定下了人选,但大婚还要等上半年。 半年,足够几个小妾各显神通,为自己争取了。 最激动的当属进府不久的乌雅格格。 能否拢住四阿哥的心,怀上阿哥,就看这半年了。 乌雅氏天天在四阿哥回后院的必经之路堵人,或温柔妩媚,或失落伤心,企图将四阿哥带去她那儿,可惜事与愿违。 除了有一两次去乌雅氏那儿坐了坐,喝了杯茶,然后毫不犹豫起身走了。 乌雅氏使尽浑身解数都不曾得到四阿哥一丝怜爱,大受打击。 她只能归咎于武氏太过可恨,不知怎的哄得四阿哥只惦记着那边。 宋氏也想。 武静蕊看得出来宋氏的迫切,每次来对方都明里暗里地诉说对四阿哥的心思,对孩子的渴望。 一来她不愿影响了与宋氏的塑料花情谊,成为后院女人的公敌,二来她的确同情宋氏,自然不吝于推四阿哥去宋氏房里。 但宋氏不争气,她又并非嫡福晋,做不了四阿哥的主,只能说一句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不得不说宋氏挺悲催的。 分明想要宠爱,却没有手段,讨不得四阿哥喜欢。 四阿哥不喜欢宋氏这样的性子,她也觉得无趣,不怪四阿哥不喜欢,能有什么办法? 除非宋氏能有办法留住四阿哥,那她自然不会不帮。 现在是即便她开了口也没用,更容易惹得四阿哥不快。 她自然只能多为自己考虑了。 其实宋氏不是没有优势。 进府多年,又怀过孩子,虽然没保住,但也得到了四阿哥的怜悯。 武静蕊看得出来,四阿哥并不讨厌宋氏,几次言语中对宋氏多有亏欠。 至少四阿哥对待宋氏比对乌雅氏有耐心和温和许多。 甚至过去因为李氏性子要强,宋氏太弱,担心宋氏被欺负,四阿哥就少去宋氏房里。 李氏自然就针对宋氏少些。 四阿哥不吝啬向她说起这些,似是提醒她不要像宋氏那样老实笨拙,否则他懒得管她。 武静蕊为此发笑。 却觉得四阿哥还是念些情分的。 虽然有时候又显得很冷漠。 但他的确没必要处处帮着小妾,便觉情有可原。 只要宋氏掌握些手段,不愁没机会。 可惜宋氏领会不到四阿哥的期待,没有争宠的本事。 四阿哥渐渐没了耐心。 但偶尔还是会去宋氏房里坐坐,给她些面子,只是每次都不留宿。 武静蕊很好奇,就问,“那爷可是觉得乌雅妹妹那样好些?” 但也没见他多喜欢,甚至很讨厌的样子。 四阿哥低头发笑,“爷不喜那没分寸,太张狂的,给她一点点宠爱就不知天高地厚,爷更不喜欢玩弄心计的。若她一心为爷,懂分寸,守规矩,爷自然喜欢。” 武静蕊撇撇嘴。 她觉得不仅仅如此,四阿哥似乎更喜欢有风情,会讨他欢心的。 宋氏也是一心为他,为孩子,也不见他有过偏爱。 倒是李氏,一看就是懂风情的,自个也费尽心思讨好四阿哥。 四阿哥就是喜欢。 说到底是男人的劣根性,都没差。 她一边觉得这种男人讨厌,一边又认为古代男人都是如此,没必要计较。 四阿哥对她算不错的了。 “若奴才软弱,被旁人欺负,爷会一时护着奴才,是否时日一久,爷就不乐意再护着奴才了?” 四阿哥捏捏她的耳朵,“又胡言乱语了。”顿了下,道:“爷说了,爷会护着你,但你也要聪明些,爷没那心思天天盯着后宅,少给爷添乱,护着些自个儿,嗯?” 武静蕊不满地哼道:“反正有人欺负奴才,奴才才不会忍气吞声,爷可做好准备,奴才不像宋姐姐。爷可不许嫌奴才惹事,您最多管管奴才,反正不许冷落奴才,不理奴才。” 第64章 毁容 四阿哥忍不住笑了,“你倒是霸道,嗯?” 他想,若她会护着自个儿,闹些就闹些了。 他允许她在自己允许的范围内任性些,霸道些。 这样的她让他觉得颇为有趣,对她的喜爱更多些。 便是将来不喜她了,也不会因为她闹腾就责备她,还是会对她多些宽容。 不过娇气一些,何必太苛刻? 四阿哥觉得她在家中一定是极受宠的,否则不会如此。 这样很好。 武静蕊就满意地笑了。 她才不乐意委屈自己,能随性些自然极好。 …… “爷,没了的是我们的孩子,是我们唯一的嫡子,爷便如此纵着李氏吗?” “你并无证据,如何认定是她?太医说了,弘晖的事是意外,爷与你一样痛心,但弘晖回不来了。你放心,我们还会有孩子。” “可我只要我的弘晖,爷怎能如此冷血?难道李氏的儿子是爷的儿子,弘晖便不是吗?” “乌拉那拉氏,注意身份,弘昐也是你的儿子。” “不,他是李氏的儿子,不是我的,我的儿子只有弘晖,我只要我的弘晖。” “你病了,爷会请太医来,你好好歇着。记住,你是爷的福晋,要端庄,要有气度,若你因此乱了心神,便不配为爷的福晋。” ……不配为爷的福晋。 一句话,如针扎在她的心口。 武静蕊猛地睁眼,冷汗淋漓,捂住自己的胸口,大口喘气。 梦中的一切历历在目,疼痛如影随形,仿佛是她亲历。 可她知道,那不是她的梦。 而是另一个人的记忆。 痛,怨,迷惘,不甘,无奈,她感受到了那些深刻的情绪。 又迅速消失在她体内。 仿佛那仅仅只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她第一次切实感受到那种痛,虽然只是一瞬,却记忆深刻。 身边的人依旧睡着,手臂松松揽在她腰间。 极让人有安全感的动作。 然而梦中的他却那样冷,那样无情。 都说古代的人看重嫡子,尤其是皇家。 嫡子没了,不该追查吗? 明明李氏最有动机,最有嫌疑,就因为李氏有儿子,四阿哥又喜欢李氏,便不予追究。 或许,死了的嫡子便不值一提了。 因为还会有。 只可怜了承受丧子之痛的四福晋,还要被自己的丈夫责备。 她的枕边人究竟是怎样的人? 为何眼前的他与梦中的他截然不同? 莫名其妙梦到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武静蕊再次意识到了对方的存在。 真是让人很不舒服的感觉。 因昨夜没睡好,武静蕊没什么精神,到花园里去散心。 李氏虽然被禁了足,但只是一时的,何况没有李氏在眼前晃荡,还有乌雅氏那个无事生非的。 本就心情不好,又撞上乌雅氏与身边的丫鬟说话,“哼,那又如何?别以为我会怕她,有本事让爷把我也禁足了,不过她敢惹我,我咬死她。” 她的丫鬟一眼瞧见武静蕊,脸上露出惶恐,忙拽了拽乌雅氏的衣服。 乌雅氏扭头看来,一点不慌,反而扯唇笑了,“哟,是武妹妹啊,真是巧了。” 武静蕊一脸好心情,原本觉得没意思,却觉得眼前这一幕很有意思。 “没想到妹妹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想咬我啊?”她这样明目张胆地提出来,还笑眯眯的。 乌雅氏脸上一僵,旋即哼了声,并不否认,“我虽初进府,但好歹也是德妃娘娘的亲侄女,谅你也不敢如何,不过,还是要提醒一下姐姐,再是得宠,也要有些分寸,若是惹怒了四阿哥,可没好果子吃。” “多谢妹妹提醒,我一直很有分寸的。”武静蕊坐在杌子上,悠闲地摇着团扇,打量乌雅氏紧绷的脸,闲闲道:“妹妹放心,我对你没什么敌意,就冲妹妹与德妃娘娘这般关系,我也不敢对妹妹有敌意。” 乌雅氏抬起下巴,露出得意的神情。 武静蕊话音一转,“我只想安生过日子,无奈李姐姐与我不睦,若李姐姐不做那违了规矩的事,也不会如此,所以,这与我无关,并非我有心报复李姐姐。” 乌雅氏嗤笑了声,哪里肯信? 她就不信李氏落得这般与武氏无关,所以她更讨厌眼前的武氏了。 明明只是个妾,却如此容不得旁人。 “若真是如此,那最好不过,不过,我还是要提醒姐姐,做人要留一线,都是爷的女人,何必针锋相对?谁伺候得爷好了,那是谁有本事,但若不给旁人机会,那才是最大的不懂规矩。” 面对乌雅氏毫不客气的指责,武静蕊不以为意,“妹妹说的是,我一定会给妹妹机会,不过四阿哥是否愿意,那就非我能做主了。” 她如此轻松的语气,明显炫耀又故作无奈,更气得乌雅氏柳眉倒竖。 呵,当真以为四阿哥离她不得了? 她就不信。 终究是男人,怎么可能只要一个女人? “我劝你还是识时务,否则我告诉了德妃娘娘,有你好受的,就算爷护着你也没用。”乌雅氏狠狠瞪她一眼。 武静蕊弯起唇角,一言不发。 乌雅氏走过她身边,忽然趁她不备,将手中的柳条朝她扔去。 武静蕊迅速躲避,一张脸还是被柳条弄出了一道伤痕。 如珠一声惊叫。 武静蕊捂着脸,拧起眉。 乌雅氏脸色一变,留下一句,“我可不是故意的。”匆匆跑了。 如珠看着她脸上的伤口,虽然浅,但还是留下了红痕,眼睛瞬间红了,“这可怎么办?” 武静蕊摸了摸伤口,幸好没流血,只是多了道红痕,到底影响了容貌。 “能怎么办?”武静蕊的语气轻描淡写,明显不当回事,“上些药就好了,又没毁容。” 说是没毁容,但也要几天才能恢复了。 如珠怕扰得主子烦心,到底没再拿这个刺激她,回去拿了药,给她上药。 武静蕊看着镜子里的脸,还是有点烦心。 当时的乌雅氏也许只是为了出气,但她也不是好脾气的,哪能吃了这个亏? 如珠满脸愧疚,“都怪奴才,没能保护好格格。” 似玉同样忧心忡忡,“乌雅格格怎能这样狠?伤人不伤脸。” 武静蕊拿帕子按着脸,垂眸,“哪能怪你?” 第65章 四阿哥生气 其实,她若躲过去,不会挨这一下。 但她当时迟了几秒,才落下这伤,是她故意的。 乌雅氏惹她不高兴了,她怎能让对方好过? 府里就这么大,发生丁点事就传的到处都是,宋氏得到消息赶过来,一看,松了口气,“还好只是小伤,不过乌雅氏也太大胆了。” 女人的脸多重要啊。 这也就是小伤,一旦真毁了,武氏可怎么办? 武静蕊觉得她表现得夸张了,乌雅氏还没那么大胆子,就算真伤得狠了,又不是治不好了。 但她还是表现得很庆幸,“想来乌雅妹妹也不是故意的,若真有心,就不会只是如此了。” 女子都是爱脸的,宋氏自然不会多心,反而心生同情。 宋氏恨铁不成钢,“都往脸上下手了,还能不是故意?她是嫉妒你,存心要毁了你的脸,好夺了爷的宠爱,只是失了手罢了,告诉你,别把一个满心嫉妒的女人想的太好。” 她太了解一个盼着争宠的女人的心了。 不过……说到底也怪武氏太专宠,谁不嫉恨? 这话她却不好说。 宋氏提醒,“哎呀,反正往后离乌雅氏远一点便是了。” 她对武氏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也如其他人一般嫉妒,但嫉妒能有什么办法?谁让自己没本事? 她太了解逆着爷的心思的下场了。 所以她不敢因为嫉恨与武氏过不去,尽管不乐意看武氏得宠,还是违着心思与之交好。 武静蕊叹口气,“抬头不见低头见,能怎么办?我无心与她争执,只好尽量不得罪于她,姐姐只见我得宠,可我也不愿招惹是非,不过是怀璧其罪,也就姐姐宽宏大量,肯与我亲近,说来,这满府里也就姐姐一个好的。” 这话宋氏听了好受些,“妹妹放心,这恩宠的事谁能说得准?谁让妹妹更讨喜呢?要我也愿意与妹妹亲近。” 只要武氏不忘了她,肯在爷面前为她说话,她也就乐意与武氏继续交好了。 若无利可图,哪有什么姐妹情分? 两个人各怀心思。 …… 下午,四阿哥回了书房。 苏荃欲言又止,忖着该如何禀报府里的事。 四阿哥瞧出来了,目露不悦,“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做甚?” 苏荃一个激灵,忙低了头,道:“主子恕罪,奴才并非有意瞒着,实在是……”一咬牙,还是说了,“今儿个乌雅格格与武格格起了冲突,武格格的脸不小心伤着了,好在没什么大碍。” 四阿哥没注意后面的话,只听到武氏的脸伤着了,当下脸一靑,大步走了出去。 苏荃叹了口气。 武静蕊迎了四阿哥进门,四阿哥只盯着她的脸,伸指抬起她的下巴,仔仔细细地看,越看眉头皱的越紧,“怎么回事?” 见他满脸怒火,武静蕊忙垂了头,绞着手指,“爷恕罪,都是奴才不好。” “爷并非问你的罪,爷问你,怎么回事?谁伤的?”四阿哥眼神更利,语气也凶巴巴。 武静蕊嗫嚅道:“是奴才不好,不知怎的惹恼了乌雅妹妹,乌雅妹妹一时不慎,就拿柳枝伤了奴才的脸。” 四阿哥自然不会想到她是故意的。 只因女人的脸最宝贵,武氏再娇蛮,也不会让人伤了自己的脸,是以对她口中的惹恼了乌雅氏并不信。 定是乌雅氏心中嫉恨,才对武氏下此毒手,所以他才更恼怒。 “你是做的不好,明知乌雅氏不喜欢你,还往她眼前凑,不知躲着点儿?”四阿哥恼她不懂保护自己,尽管脸上的伤不严重,到底不好看了些。 就像自己喜欢的一个物件染上了瑕疵,心情如何能好了? 武静蕊眼眶一红,“奴才又不是故意的,爷别生气了好不好?”她伸手拽了拽四阿哥的袖子,满是讨好和委屈。 四阿哥叹口气,绷着的脸缓了些,“知道错了,以后注意点,再敢把自己伤了,爷定不饶你。” 武静蕊破涕为笑,“奴才以后一定小心。”又露出忐忑的模样,“爷会觉得难看吗?” 四阿哥想说怎会好看了?嘴里却道:“不难看。” 若说难看,她岂不是要哭了? 难看是难看了些,但他更多的是心疼,心中对乌雅氏更恼怒了。 …… 乌雅格格紧张了一整天。 得知四阿哥回来,径直去了武氏的房中,就更担心了,转眼又安慰自己,不过是一点小伤口,自己又不是故意的,四阿哥怎会生她的气? 哼,她好歹是四阿哥的亲表妹,武氏凭什么与她相比? 就算看在德妃娘娘的面子上,四阿哥也断不会为难于她。 当时不过是想着出口气,真伤着了,气是出了,但心里难免有点怕,怕四阿哥真会恼了她。 左思右想,乌雅氏还是起身出去了。 听说乌雅氏来了,武静蕊很是惊讶,四阿哥面色一沉,“叫她滚回去!” 四阿哥正恼着,那个女人竟然还敢撞上来。 武静蕊拉了拉他的袖子,“爷别生气了,乌雅妹妹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到底是您的亲表妹,闹起来德妃娘娘会不高兴。” 虽然她也没料到乌雅氏竟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很是佩服她的勇气,但人既然来了,怎能拒之门外? 否则别人还以为她进了谗言呢。 四阿哥脸上一僵,心中却更恼了。 若非念着额娘的面子,他哪里会轻饶了乌雅氏?若非仗着额娘的庇护,乌雅氏怎会如此大胆? 本就不喜额娘将舅舅家的女儿塞进自己府中,明着是关心他,分明是为乌雅家打算,顺便监视他的后院。 他明白,额娘是不喜欢武氏专宠。 就因为武氏得罪了十四弟,可分明是十四弟的错,怎能怪到武氏头上? 额娘是连对他也不满了吗? 他不愿惹额娘生气,好吃好喝供着乌雅氏,但乌雅氏如此不懂事,让他如何纵容下去? 但额娘的面子不能不给,四阿哥深吸口气,“让她进来!” 乌雅氏垂着头,战战兢兢走了进来,朝四阿哥屈了屈膝,“奴才给四阿哥请安。” 又偷眼瞄了下安静坐在四阿哥身边的武氏,瞧见武氏正低头把玩着四阿哥的手指,那亲昵的姿态瞬间刺痛了她的眼,一口气瞬时堵在胸口。 第66章 以退为进 她努力低下头,眼不见为净。 武静蕊唇角弯起。 四阿哥冷脸,毫不客气,“你来做什么?” 乌雅氏心中愈发忐忑,神情怯怯,“奴才是来向武姐姐道歉的,奴才一时失手,不小心伤着了武姐姐,奴才已经知错了,还望爷恕罪。” 四阿哥重重一哼。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自己在的时候来,是道歉,还是害怕,又是否诚心,他岂能不明白? 因为那一声重重的冷哼,乌雅氏整个人哆嗦了下。 四阿哥一惯严厉,她到底还是怕的,鼓起勇气,道:“爷知道的,若非气怒不已,奴才怎会一时冲动做出这样的事?” 她瞟了眼武静蕊,眼神不满,又透着幽怨,暗示武氏说了什么不好的话。 所以,此事并不完全是她的错。 四阿哥瞟了武静蕊一眼。 武静蕊一脸茫然,“乌雅妹妹指的可是先前埋怨我不给旁人机会,不懂规矩,我自问当不起,便回说做不得主,此事全凭爷心意一事?” 乌雅氏脸色一变,慌忙看向四阿哥,抿了抿唇,强撑着道:“我说的是实话,武姐姐不该如此,不是吗?不说宋姐姐跟了爷多年,李姐姐也有功,却遭冷落,本就是武姐姐的不是。便是到德妃娘娘跟前,我的话也占理。” 她话一顿,抬了抬下巴,道:“你我身为妾室,亦有敦促之责,爷身为皇子,身份尊贵,岂能被一女子所惑?倒是武姐姐,不愿将宠爱分出去,还拿爷做借口,这就是违了规矩了。” 啧啧,真大胆! 武静蕊扫了眼四阿哥,果然脸青了。 这话虽是针对她,指责她迷惑皇子,罪不容赦,但也是在说四阿哥定力不够,失了体统。 堂堂皇子被自己的小妾所惑,还被另一个小妾当面指出来,这不是打他脸吗? 再说了,她可不认为自己有本事迷惑了四阿哥。 四阿哥又岂能容忍被说成贪恋美色之人? 说此话的还是他的小妾。 这个乌雅氏,智商堪忧啊。 武静蕊故作不安,“乌雅妹妹此话不妥,身为小妾,本就以伺候爷为主,只要爷高兴了,怎样都是好的,若爷不高兴了,那就是我的错了。莫非德妃娘娘没与妹妹说过?德妃娘娘毕竟是爷的亲额娘,自然也是盼着爷高兴的,哪能让我们处处违背爷的心意,让爷不痛快的?” 乌雅氏一时语噎,气得涨红了脸。 “你混说什么?休要砌词狡辩!德妃娘娘可不是让你霸占爷的宠爱……” “住口!”不等她说完,四阿哥厉声打断。 乌雅氏一下子住了口,面露惶惑。 四阿哥目光沉沉,“乌雅氏,做好你分内之事,再敢胡言乱语,就去禁足思过。” 乌雅氏眼眶瞬间红了,“爷,您怎能听信武氏的狡辩?她分明是善妒跋扈,不容人,拿这些当借口罢了。” “爷的事轮不到你做主!”四阿哥攥着手,眸光冷彻入骨。 乌雅氏再不敢多话,愤愤扫了眼武静蕊,被迫离开。 屋子里陷入沉默。 四阿哥一张脸沉着,久久不语,武静蕊默不作声,仿佛害怕了。 许久,她才道:“乌雅妹妹说的是,是奴才想错了,只顾讨爷欢心,却忘了规矩,爷若生气,就罚奴才好了。” 四阿哥看她许久,收回目光,“你没错。” 说罢起身,往外走去。 武静蕊站起身,却没说话,走到门口的四阿哥忽地顿住。 他扭过头,大步走来,捏住她的下巴,上上下下打量,目光触及那双水润惶恐的眼睛…… 嘴唇抿的更紧。 武静蕊垂眸,两手攥起,却是笑了下,“爷不舍奴才,奴才明白,奴才希望爷高兴,而不是被人言所困。爷是天之骄子,更不该被任何人或事所影响,乌雅妹妹的话是对的,奴才不该任性。” “哦?是吗?”四阿哥反问,语气淡漠。 武静蕊不语。 四阿哥轻哼,“你以为你有本事影响爷?你错了,乌雅氏更错了,都当爷是什么人?爷想要谁便要谁,谁也休想做爷的主。你以为把爷推开,爷便会说你懂事了?告诉你,胆敢要爷不痛快,那是活腻了,你敢试试?” 武静蕊瑟缩了下,仿佛很是害怕。 四阿哥露出满意的表情。 “你对乌雅氏说的话就很好,让爷高兴了,就是你的本分。”四阿哥拇指指肚落在她的唇上,目光微热。 武静蕊目光晶亮,唇角轻扬,“奴才记住了,那爷还生气吗?” 她小心翼翼瞅着他的表情。 四阿哥沉脸,“你说呢?” “那爷是生乌雅妹妹的气还是生奴才的气呢?”武静蕊故作不解,又道:“若是生奴才的气,奴才已经受了罚了,爷就不该再生气了吧?” 呵,讨价还价。 四阿哥冷冷一笑,却默认了她的话。 伤是小伤,抹了药也就好得快。 乌雅氏没敢再来招惹她,乖乖缩在房里,不知心里攒了多少怨气。 府里的事并未传进德妃的耳中。 若非如此,四阿哥也不好如此对待乌雅氏。 乌雅氏再是闹腾,他再是偏宠武氏,也只是他府上之事。 武静蕊的脸好了后,特意去探望乌雅氏。 乌雅氏瞧见那张完好无损的脸,恨的牙痒痒。 武静蕊笑眯眯,“多谢乌雅妹妹手下留情,不曾下了狠手,否则姐姐我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呢。” “哼,你少得意。”乌雅氏后悔下手轻了。 早知如此,就该毁了这张讨人厌的脸。 瞧这浑身的戾气,女戒没抄够呢。 武静蕊唉声叹气,“都是一府的姊妹,乌雅妹妹何必如此针对于我?爷让你抄女戒,是为了你好,你可莫要怪罪到我头上。你也是的,谁伺候爷不都一样吗?何必分什么你我?为这个伤了和气实在不该,白白惹得四阿哥不快。” “论不到你教训我!”乌雅氏狠瞪她一眼。 武静蕊呵地笑了,她才懒得教训她呢。 她来这儿不过是想看到乌雅氏失望的脸罢了。 四阿哥虽然不曾罚她,却让乌雅氏抄写女戒。 在武静蕊看来,这压根不算责罚。 但对于目不识丁,又没耐心,注重面子的乌雅氏而言,这就是很大的打击了。 第67章 隐忧 想毁了她的脸? 下辈子也别想。 有那么一瞬间,武静蕊很想以牙还牙,谁也不能欺负了她还完好无损。 下一瞬,她又阻止了那个荒唐的想法,匆匆走了。 武静蕊拍了拍胸口,一阵后怕,她怎么会有那样可怕的想法? 这不该的。 再如何讨厌一个人,也不能脏了自己的手。 唔,她可不能变成连自己都讨厌的人。 …… 大格格随宁欢快地笑着,稚嫩的脸儿灿如朝阳,武静蕊看的心都要化了。 若非有了随宁,她还不知有个自己的孩子是如此幸福的事。 果然孩子的笑容能治愈一切烦恼。 尽管她还不懂如何做一个额娘,只知一味陪随宁玩闹,却已心满意足。 陪随宁玩累了,乳母要抱走随宁。 随宁扭头伸着嫩藕似的胳膊,朝她啊啊啊地叫,神情焦躁不安,眼看要哭出来。 武静蕊不舍,只得再次抱过她,随宁立刻破涕为笑,直往她怀里钻。 知晓她的意图,武静蕊示意乳母退下,乳母迟疑了会儿,在如珠的劝解下离开了。 喂饱了小随宁,看着她恬静的睡颜,武静蕊可算松了口气。 尽管有乳母在,但她还是有自己的私心,不乐意让随宁太依赖乳母。 所以她偶尔也会努力满足随宁的意愿。 总归随宁还是比较缠她的,并未与她生分,武静蕊很高兴。 偶尔叫四阿哥瞧见了,四阿哥露出不满的神色,训斥乳母。 武静蕊安抚了他的不快,撒着娇,“宁宁是奴才生的,奴才就是想与她亲近亲近,爷莫要责怪乳母了。” 四阿哥也很宠随宁,常抱她,逗弄她,随宁也很亲近四阿哥。 父女俩如此情景,武静蕊看了很满足。 四阿哥嘴里说着,“爷看你是太宠着她了,什么都惯着她。” 表情透着十足的不满,好像她太过溺爱孩子。 可明明他自己也很宠随宁。 许是子嗣少的缘故,四阿哥对唯一的儿子和女儿都十分疼爱。 武静蕊不计较他的言行不一,乐滋滋的,“奴才就喜欢看宁宁高兴的样子。” 四阿哥捏捏她的鼻子,道:“爷看你比大格格更像个孩子。” 一点也瞧不出是孩子的额娘。 还是如此天真烂漫。 要不怎能和大格格玩得起来? 四阿哥不失愉悦地想着。 武静蕊觉得不去想别的女人,他们这一家三口还是蛮愉快的。 刚哄睡了随宁,乳母把她抱了下去。 四阿哥走了进来。 武静蕊诧异。 四阿哥已经两天不曾来后院了,但好在也没去别处,武静蕊没什么不快的。 她欢喜地迎了上去。 四阿哥牵了她的手,坐下,揽住她纤细的腰。 许是做了额娘,又常陪孩子的缘故,眼前的女人愈发有女人味了。 眉眼间多了些许温柔。 四阿哥就更喜欢了。 四阿哥还年轻,不像大阿哥有那么多事可做,虽然跟着太子办差,但也只是做些闲差。 还是比较清闲的。 但四阿哥似乎并不满足,眉间偶尔有些隐忧,常常思虑一件事会思虑很久。 武静蕊从不问那些事,也没资格过问,只是有自己陪着,四阿哥总能多些愉悦。 武静蕊还是看得出来的。 自己对四阿哥还算是有些影响。 每当他想事情的时候,她就安安静静的,时而玩玩他的手指,抬头看看他愈发棱角分明的脸庞,摸摸他少年光洁的下巴。 颇有些自得其乐的意味。 四阿哥想着太子,想着大阿哥,一时没和武静蕊说话,也没理会她的调皮,只是安静地抱着她,想着那些事。 自打皇阿玛赐了婚,大阿哥对他倒是恢复了和气,许是因为萨克达氏不是任何一方的人。 虽有遗憾,但也不失为一桩幸事,不至于被大哥盯上。 跟着太子,本就是风口浪尖,旁人的靶子。 行事更应谨慎,与太子的关系更要把握好,不能过于亲近,又要适度表示亲近。 四阿哥想起今日和大阿哥的对话。 “四弟,跟着我不比太子爷差,太子爷能给你的,大哥都能给你,你要清楚,太子爷并不信任你,你跟着有什么前程?” 是,太子爷并不信任他,担心他与别的兄弟有来往。 但凡他与大哥单独说会话,太子爷都会疑心。 但他还是拒绝了,“多谢大哥美意,太子爷对兄弟还是很好的。” 太子终归是太子,名正言顺,他跟着太子办差是理所当然,旁人不会说什么,跟着大哥是怎么回事? 那就是结党营私,授人以柄。 何况,他与太子并非多么亲近,只是帮太子办差罢了。 帮太子,也是帮未来的储君,更是帮皇阿玛。 四阿哥道:“弟弟只是为太子爷办差,并无旁的心思,太子是否信任于我,弟弟并不在意,大哥也无需多心。” 大阿哥哪里肯信? 无论四阿哥与太子私下如何,表面上四弟还是向着太子。 四弟办差能力强,又恭谨,大阿哥可不想太子爷身边有这样一个兄弟帮衬。 但四弟性子太倔,自己怎么说他也不动摇。 看来是一定要跟着太子爷了。 不过,大阿哥并不气馁。 以太子爷的性子,四弟想亲近太子也难。 早晚有一日,四弟会明白的。 他拍拍四阿哥的肩,“都是兄弟,大哥很看重你,四弟可不要为此与大哥生分了。” “自然。” 四阿哥不喜与大阿哥来往,只因大阿哥野心勃勃,与太子不睦,并时刻挑拨他与太子爷的关系。 虽然没什么作用,但到底有些麻烦。 大哥频频与他示好,存的什么心,他怎能不明白? 但他无心掺和这些事,只做不知。 大阿哥也拿他没办法。 除了大哥,其余几位阿哥虽然年纪尚轻,但也渐渐有了心思,表现得出类拔萃,得了皇阿玛的心。 比如八弟,年纪轻轻,就崭露头角,可真是不容小觑。 但太子并未放在心上,只一心与大阿哥针锋相对。 兄弟众多,随着慢慢长大,早晚会生出更多的心思,不止一个八弟。 四阿哥隐约意识到这朝堂不会再安稳了。 罢了,这些目前与他无关。 四阿哥摸摸武静蕊的肚子,心中再次升起了期待。 第68章 狭路相逢 武静蕊不知四阿哥心里转了多少心思。 也不甚关心。 除了朝堂上那些事,大概没别的了,这些都与她无关。 武静蕊依旧喝着药,以为万无一失,心情变得松快,待四阿哥愈发温柔尽心。 这一日,四阿哥刚离开,那药便送了来,武静蕊喝了口,不禁一怔。 又尝了一口,总觉得与以往不大一样,又似乎一样。 钱三宝赔着笑,“主子说了,怕您觉得苦,便加了些蜜饯,您觉着可还好?” 她平时不加蜜饯,怕失了药效。 武静蕊便问,“大夫可瞧过了?” 钱三宝恭敬道:“主子特意问了宫里的太医,既是为您调理身子,自是无碍的。” 武静蕊便放了心。 难怪,这里面的确有些甜味,不明显,但的确没那么苦了。 旁人以为这药是给她调理身子的,虽然四阿哥的确让膳房给她熬些调理身子的药膳。 奴才们愈发肯定四阿哥待武格格的不同,钱三宝等人愈发殷勤了。 武静蕊放心喝了药。 是药三分毒,但四阿哥说了,尽量让太医开了温和的药方,又日日给她调理身子,自是没问题的。 以四阿哥盼子嗣的心态,她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虽然四阿哥经常让她疲惫不堪,疲于应付。 她不愿常常喝这些,又没胆子拒绝四阿哥,只好忍着了。 总要过几年再说。 等随宁大些了,她也到了合适的年纪,就没那么担心了。 这方面来讲,她还是很感激四阿哥的体贴的。 换做旁的女人,四阿哥可不一定会纵着。 却愿意容忍她的私心。 很是难得。 李氏被放了出来,毕竟还有弘,不能禁足太久。 何况李氏还与四阿哥有多年的情分,不可能轻轻松松就倒了。 这就是底气啊。 武静蕊尽管不满,还是压着心里的不快,与李氏表面和和气气的,姐姐长姐姐短。 李氏却一点好脸色也没给她,似乎不愿再做样子,连说话都懒得与她说。 武静蕊尴尬,却不以为意。 她也懒得与李氏打交道,能少说话就少说话咯。 宋氏却不放过李氏,借着偶遇李氏的机会,当着李氏的面儿对武静蕊说,“哎呀,妹妹的气色真是愈发好了。” 李氏虽被禁足,却知晓外面的事,武氏依旧独得宠爱。 而李氏在房里待了一个月,消瘦了些许,那傲气劲儿也折了些,这对比一眼就看的出来。 本就气闷,此刻更添了恼怒。 李氏狠瞪了宋氏一眼,“有些人莫要得意忘形,走着瞧。” 宋氏不屑一顾。 武静蕊也瞧出了李氏的变化,可见这一个月还是受了些打击的。 心里隐隐快活了些。 李氏自然瞧见了武氏眼中的愉悦,神情愈发恼怒。 她努力克制,拂袖而去。 宋氏啧啧了声,“愈发能忍了,竟然不曾发作。” 管她呢。 武静蕊不甚在意,有些事总是走一步看一步的。 四阿哥回来,先去了李氏房里,然后来了武静蕊这儿。 难得四阿哥未留宿李氏房里,武静蕊很惊讶,又很高兴。 但还是问,“爷怎么来了?” 四阿哥也不甚明白,望着李氏那张依旧娇艳的面容,殷勤的态度,他想起的却是眼泪汪汪的武氏。 先前他还会为此恼怒,克制,此刻却放任了。 四阿哥摸摸她的脸,“最近可有不舒服?” 武静蕊茫然摇头,“没有啊。” 她能有什么不舒服? 四阿哥哂笑了下,道:“近来少出去走动,有什么不舒服就找苏荃,他会请大夫来。” 武静蕊点点头,踮起脚凑近他,既然四阿哥来了,她就不能客气了。 无论如何要留住他。 不能让李氏有可趁之机。 四阿哥喜欢她的主动,再说有几日没碰她了,格外想念。 进了六月,天儿愈发热了,热的难以忍受。 武静蕊的胃口也受了影响,吃什么都觉得不合心意。 分到她房里的冰数量有限,根本不够用的。 何况不比未来的空调,冰化的快,聊胜于无罢了。 她更喜欢去花园里的凉亭里歇息,吃点水果,喝喝酸梅汤解暑。 既然去花园,难免会碰到李氏或乌雅氏。 矛盾总是少不了的。 弘昐阿哥快周岁了,李氏一边发愁儿子的周岁宴如何办,她是个妾,福晋没有,肯定请不了那些各府的福晋,侧福晋们。 她不愿委屈了自己的儿子。 若成为侧福晋,她还有能力央求了爷请各府的侧福晋来此,借机打打交道。 一边常在下午不热了的时候带弘昐出来散心。 难免就碰到了讨厌的武氏,还有讨厌的大格格。 这一年里,李氏心里一直有个疙瘩。 爷一直不请封她为侧福晋,若是介意她只有一个儿子,她可以理解,但四阿哥久不来她房里,她没机会再生一个儿子,彻底得到这个机会。 随着武氏愈发得宠,没了旁人的机会,她不得不怀疑,四阿哥是打算请封武氏为侧福晋,只等武氏生个儿子。 她总是安慰自己,无论从资历来看,还是儿子来看,她都是唯一的选择,怎么也轮不着她武氏。 但若四阿哥喜欢武氏,不顾她伺候多年的情分,那也不是不可能。 她不相信四阿哥与她的情分还比不上武氏伺候一年的情分。 但她不得不多想一些。 若真如此,她不能坐以待毙。 尽管武氏只生了个女儿,但早晚会有儿子…… 李氏瞧见武氏在凉亭里坐着,神态悠闲,大格格趴在石桌上玩耍,脸上显出一层晦暗。 弘昐阿哥还小,却认得唯一的妹妹,挣扎着想去那里玩。 乳母一脸犹豫,看向李氏。 李氏沉默片刻,往前走去,弘昐就高兴了起来,挥舞着小手,嘎嘎地叫。 武静蕊听到动静,扭过头来,吩咐乳母抱好大格格,和李氏打招呼,“李姐姐好。” 李氏绷着脸,瞟了眼武氏喜盈盈的脸,略觉刺眼,又看向什么也不懂的大格格。 弘昐已经迫不及待地去找妹妹了。 武静蕊不喜欢随宁和李氏的儿子过于亲近,怕有什么意外,但又觉得这是随宁唯一的哥哥,在府里唯一的伴,不好剥夺她的快乐。 第69章 断了念想 武静蕊让乳母抱着随宁到亭子外的树下玩,弘昐立刻拽着乳母的手哒哒哒跟去了。 有乳母盯着,武静蕊可以稍微放心些。 但仍不时看向那边。 李氏浑不在意,嘱咐身边人,“仔细着些,莫要让小阿哥伤着了。” 武静蕊不理会她的话,借机观察李氏。 她还记得李氏时而扫向随宁那复杂的眼神,但偶尔又会被厌恶所取代。 厌恶尚能理解,别的情绪是为何? 过去她不理解,后来仿佛明白了。 若她的猜测正确,一切就都有了答案,为何李氏待大格格既关心,又厌恶。 武静蕊不在乎这些,她只知道随宁是她的女儿,与别的任何人都无关。 但李氏总是那般瞧她的随宁,让她很是不爽。 武静蕊甜笑道:“弘昐阿哥真是一日比一日大了,愈发有长兄的样子了,但愿将来弘昐阿哥能多多照顾大格格,他们兄妹的感情愈发深厚。” 李氏浑身一僵,冷冷道:“弘昐还要学读书骑射,大格格将来也要学女红,断不能被旁的事打扰了心思,哪里有机会?” 她更不愿武氏的女儿与自己的儿子亲近。 最好两不相干。 弘昐只有一个姐姐,从没有妹妹。 没必要与旁人的女儿交好。 李氏彻底断了对大格格的那份念想,终归不是她的大格格,最好以后离她的视线远远的。 武静蕊浅笑不语。 李氏最好断了对随宁的心思,否则她可不会容忍。 随宁还不会玩,只会待在乳母怀里。 弘昐似乎十分渴望妹妹陪自己玩,掂着脚,伸着胳膊,却一直够不着,气恼又急切,脸颊红彤彤的,啊啊啊地叫。 不得不说,即便是自己讨厌的人的儿子,还是越看越喜欢。 孩子嘛,没必要把大人的感受转移到他的身上。 武静蕊真心道:“姐姐可真幸福,弘昐阿哥如此健康,如此活泼。” 李氏瞧她一眼,气顺了些,尽管武氏此话极有可能是言不由衷。 弘昐的健康是她至今最为开心最为欣慰的。 从她的表情上,武静蕊看了出来,李氏对自己的孩子是十分关心,十分在乎的。 这或许是她们此时此刻愿意和平相处的原因。 人与人之间总有共同点,可以促成两个人暂时的祥和。 而武静蕊也可以默默地观察李氏。 不可否认,人的气场不合是天生的。 她与李氏不可能成为好朋友,好姐妹,就只能各自为自己打算了。 李氏摇着团扇,道:“有句话,我想问你,你是用了什么手段,让爷如此宠着你?” 此话不免带了几分嘲讽和鄙夷。 李氏问出此话,绝非好奇,或是没话找话,或是故意讽刺。 武静蕊听出来了,言笑晏晏,“那我就不明白了,但我知道一件事,过去爷喜欢李姐姐,此刻喜欢我,也是理所应当的,总不能全让李姐姐占了吧?就好似未来总有一个人能替代了妹妹,妹妹很看得开。” 李氏瞥她一眼,哼了声,“妹妹不说我也明白。” 都有过这一时鲜妍,李氏不好再说,仿佛自取其辱。 李氏不禁看向她的肚子,目光一沉。 都这么久了,或许很快便会再有动静,怎么想怎么不甘,怨妒溢满胸口。 “李姐姐很喜欢爷吧?” 李氏愣住,旋即冷笑,“你这是什么废话?” 府里面哪个女人不喜欢四阿哥的? 武静蕊微微一笑。 都想得宠,却未必真心喜欢,但李氏若非真心,如何会在重来一次后依旧对四阿哥宠爱别人而满脸怨妒? 女人啊,感情使人盲目。 即便经历了那么多年,李氏还是那样在意四阿哥。 不得不说有点可悲。 执着于一个不喜欢自己的男人,甚至是薄情的男人,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就像曾经的乌拉那拉氏。 为了那个人的眼光,努力想要做好四福晋,却也招了那人的厌恶,得不偿失。 她没心思提点李氏,李氏也未必会听,都是自己选择的,干她何事? 武静蕊起身,向李氏告辞,“妹妹就先回去了。” 既然不喜欢,何必委屈自己?没必要假装友好。 李氏不言不语,脸色沉沉。 呵。 这是嘲讽她吗? 嘲讽她得不到四阿哥的宠爱? 武氏她得意个什么劲儿? 离新福晋进门的日子愈发近了。 谁也不了解新福晋是何性子,武静蕊不在意,不表示旁人不在意。 李氏有儿子,自是不怕,她忌惮的是武氏。 乌雅氏一心一意盼着在新福晋进府前怀上子嗣,如此她也算拥有一争之力了。 一旦新福晋进了门,爷必定要常去新福晋房里,一个武氏,再加上继福晋,自己就更没机会了。 可惜四阿哥丝毫不体谅她的为难之处。 乌雅氏恨不得掐死武氏,明明都是爷的女人,凭什么她一人独享爷的宠爱? 为何不能给旁人一丝机会? 四阿哥并非天天宿在后院,一月内至少有一半时间是歇在书房。 毕竟身为皇子,若贪恋女色,会被人诟病。 但那半个月几乎从不去其他小妾那儿留宿。 武静蕊也怪不明白的。 李氏就算了,武静蕊才不乐意见李氏得意,自然无瑕细思原因。 但乌雅氏是新人,宋氏也还不到年老色衰的时候,四阿哥怎就也不去呢? 过去四阿哥还常常想去李氏房里,武静蕊仗着四阿哥的喜欢闹腾,才阻止了几次。 后来四阿哥却再不曾去李氏那儿留宿了。 最多就是吃一顿晚膳。 莫非是四阿哥习惯了她?这她可不信。 这种事断没习惯的道理。 四阿哥不去找别人,武静蕊有过经验,自然不敢再撵人。 想到这儿,她就不得不吐槽。 明明古代的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就算她只是个小妾,劝四阿哥雨露均沾轮不着她。 但她也是好意,免得做的过了,四阿哥觉得她善妒,厌烦了她。 她还是懂得分寸的。 但四阿哥竟会因为她相劝而恼怒,这就很不合理了。 搞的多纯情似的。 明明四阿哥偶尔还惦记李氏,当她不知道? 在她看来,四阿哥只是不愿被自己的女人往外推,自尊心作祟罢了。 绝不是别的。 第70章 又怀了 但这么久了,四阿哥未再理会旁人,就很不正常了。 她可不会被这样的独宠冲昏了头脑,以为四阿哥真就非她不可了。 那是痴心妄想。 转眼又是中秋,四阿哥再次留宿,那样冷清的人每每到了这时候就格外地凶。 四阿哥行为上对她的迷恋也曾令她迷惘。 毕竟是个皇子,天潢贵胄,模样好,性子虽然别扭了些,但只要她不反抗,不故意惹他生气,四阿哥对她还是很体贴的。 这样的人怎能不让人动心? 但更多的是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除了身份上始终令她郁闷。 所以为了改变自己的身份,只能尽量地满足他所有的需要。 庆幸的是李氏至今未被请封侧福晋,四阿哥待李氏也淡淡的,可见李氏的地位有所动摇。 她不是没有机会争取的。 但今晚的四阿哥有点温柔,过后问她,“听说你的小日子迟了几日?” 武静蕊一愣,道:“是,不过很正常。” 她想,四阿哥知晓她喝药,怎还会问这种问题?这口气明显是有所怀疑。 四阿哥不语。 武静蕊莫名觉得不安,四阿哥不至于盼子嗣盼到这个程度,明知原委还生出这样的误会。 但怎么可能呢? 不会有意外的,武静蕊这样安慰自己。 四阿哥贴着她的耳朵,“嗯,是爷多心了。” 武静蕊不由得松了口气。 “明儿个爷让大夫来给你诊脉,调理了这么久,该好些了。” 武静蕊有点排斥。 她不认为自己的身体还有什么毛病,她很健康,只是想多等几年,才忍着喝那些补身子的药。 四阿哥如此说,明显是又生了心思。 这才多久啊? “奴才还是觉得身体有点虚。”武静蕊小声反驳。 “爷瞧着你精神很好,比李氏都好。”四阿哥压根不理会她的话,很固执的样子。 咳,干嘛拿她跟李氏比? 这能比吗? 但她没法再找借口,只好答应了。 片刻,又鼓起勇气,“爷,您许久不曾看过宋姐姐了吧?宋姐姐到底伺候您多年,尚无子嗣……” 您找宋氏也行啊,何必揪着她一个? 她没那么大的勇气,刚生了一个,就又要怀,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个运气…… 武静蕊觉得她才十五岁,就要被逼着生二胎,着实痛苦啊。 简直是没有人性。 四阿哥沉脸,“武氏,别恃宠而骄,爷这是抬举你!” 武静蕊扁扁嘴,什么嘛。 这样的抬举她害怕。 只要不提孩子的问题,她觉得就这样和四阿哥腻下去也不成问题。 四阿哥又放缓了语气,“大嫂又要生了,三哥的福晋也怀了,五弟也有了庶长子,小曼,爷希望你再给爷生个阿哥,爷一定赏你。” 呵,这是眼红别的兄弟了? 别羡慕,你已经有了一子一女,不比他们任何一人差,着急什么呢? 这话她不敢说。 但四阿哥明显很是在意,又生气她的反应,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冲动又起来了。 …… 大夫诊了脉,说没什么问题,嘱咐她继续养着。 武静蕊放了一半心。 另一半是怕四阿哥真不顾她的身体。 她不禁期待新福晋赶紧进门,如此,四阿哥定不会再逼着她,而是谋划嫡子了。 奇怪的是她的小日子推迟了十日了,还不曾来,明知不可能是那个原因,还是担心。 她从未推迟过这么久。 好在大夫没说出令她害怕的答案,想必是无碍的。 只是今早,肚子隐隐有点不舒服,就没出去,一直在屋里歇着。 不是来小日子,又有坠痛感,喝了惯常补身体的药膳,才好了些。 因为烦心,也没注意什么味道。 胡大夫在苏荃面前却是另一番说辞。 苏荃欢欢喜喜地让人送走了胡大夫,照胡大夫的话叮嘱了膳房,并未宣扬开来。 到了下午,四阿哥从宫里回来,苏荃才禀了。 “武格格确然有了身孕,只是月份尚浅,胎气不稳,奴才已经让膳房把给武格格的药换成了安胎药。” 四阿哥眉头舒展开来,“武氏可知晓?” 苏荃不明白这点,仍道:“胡大夫不曾告诉武格格。” 四阿哥点点头,“很好。”抬脚去了后院。 苏荃心道,主子何曾这样?自个儿的小妾有了孕,却生怕对方知晓了生气,特意说了要瞒着。 这样的事哪个女人不高兴的?何必瞒着? 苏荃完全不相信武格格知晓了会不高兴。 四阿哥健步如飞,进了武静蕊的院子。 奴才们请了安。 武静蕊也没什么精神地行了礼。 四阿哥握住她的手,脸上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眼中却藏了柔软的笑意。 武静蕊不明所以,这是遇到什么高兴的事了? 但四阿哥在宫里遇到什么高兴的事都与她无关。 她完全不关心。 她只知道昨夜后就一直没什么精神,整个人懒懒的。 原本肚子有点不舒服,现在虽然好些了,但是精神还没恢复。 “听说今儿不舒服?”四阿哥关心地问。 武静蕊摇摇头,“只是肚子有点不舒服,已经好多了。” 四阿哥眉头一紧,想起了昨夜,本打算适可而止,却因恼了她,多少冲动了些。 幸好没事。 本想瞒着她,等胎气稳定些再说,此刻却变了主意。 四阿哥漫不经心道:“大夫都说了,你胎气不稳,应好好歇息,以后注意些,别叫爷担心,嗯?” 武静蕊茫然呆了许久,才仿佛反应过来。 什么胎气不稳? 她没怀啊。 难不成四阿哥误会了? 武静蕊解释,“爷,大夫没说奴才怀上,说奴才身子无碍。” 真是的,明知原委,还说这样不靠谱的事。 四阿哥唇角扬了扬,“爷知晓你无碍,不过还是应注意些,昨夜是爷冲动了些,以后不会了。” 武静蕊更糊涂了。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四阿哥摸摸她的小腹,眼中笑意深深,“这次一定给爷生个阿哥。” 真的够了! 武静蕊有点不耐烦。 到底是四阿哥糊涂了,还是她糊涂了? 都说了没有,还在那儿胡言乱语,自欺欺人。 没发现四阿哥有爱幻想的毛病呀。 第71章 哭诉 见她依旧茫然,甚至一心以为自己没有怀上。 四阿哥耐心解释,“爷早已让人把避子药换成了补身子的药,大夫说你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不影响为爷孕育子嗣。小曼,爷不希望你压力太大,便未与你说,但为爷孕育子嗣不是多么危险的事,相信爷,安安心心养胎,爷会让你们母子平安。” 心知她害怕,才瞒着她,打算等怀上了再告诉她。 但他不认为这样的事有必要哄着她,更不认为瞒着她有什么不对。 她是他的小妾,为他孕育子嗣是本分,更是她的福气,不是任何人都有这个资格。 他给她这个殊荣,是为了她好,她应该感激,应该高兴,而非继续任性,惹他不快。 武静蕊本该震惊,生气,但惊讶过后却意外地平静下来。 她早该想到的,四阿哥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一直容忍她的私心? 是她轻信了。 以为四阿哥说到做到,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勉强她。 呵,她还是傻了。 尽管她很生气,很不满,但她知道自己不能生气。 事已至此,除了接受,她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但她实在高兴不起来。 从来到这儿,身为一个不起眼的小妾,没有人权,被人辱骂,被人瞧不起,她忍了。 因为总有一日她会摆脱不起眼的身份。 原以为凭自己的努力会让四阿哥对她更加上心,上心是上心了,到底还是把她当做一个普通的小妾。 也许四阿哥不懂这个年纪生孩子的危险。 但经历过一次,她很害怕,她怕下一次未必能平安无虞。 接受过二十一世纪教育的她无法接受十五六岁就成为两个孩子的额娘。 甚至很有可能为此丢了命。 但想必四阿哥不会在意。 因为还有更多人可以为他孕育子嗣,表面上是她的殊荣,但仍旧改变不了没人权的事实。 虽然不乐意这么快再次为人母,但她不会拒绝这个孩子的出现。 有了一个孩子,她更能体会为母之心。 对四阿哥不满,不代表会对这个孩子有任何不满。 武静蕊低垂了头,道:“爷往后可不可以不要再瞒着奴才?” 身在屋檐下,出身不给力,有些事总要低头,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压下,一旦发泄了脾气,她就什么也没有了。 她的样子显得既顺从,又委屈,像被人欺负了似的,又不能讨回去,四阿哥莫名多了些愧疚。 尽管他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何不对。 他给了她别人没有的偏爱,她就该为他的子嗣负责。 四阿哥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水润的眸子,叹了口气,“爷保证,不会再这样,只要你给爷生个阿哥,你想要什么,爷都给你,嗯?” “爷可说话算话?不许再这样戏弄奴才。”武静蕊不依不饶,却更像嗔怪。 四阿哥摇头,有点想笑,“爷何曾戏弄你?别人盼都盼不来的,你倒是抱怨起来了。” 换做别人,他都懒得费这心思。 武静蕊小声道:“可这阿哥又不是说来就来的,谁知道是男是女?” 四阿哥语气笃定,“总会有个阿哥。” 武静蕊真想翻个白眼,把她当什么了?说的倒是轻松。 她这才明白,怪不得早上肚子不舒服,原来是因为四阿哥。 没想到四阿哥会悄悄给她换了药,她竟像个傻子一样,自以为万无一失,此刻才知道一切还是四阿哥说了算。 真可笑,宋氏天天盼着要孩子,没机会,自己不着急,反倒被四阿哥催着,逼着。 四阿哥不曾宣扬出去,武静蕊也没刻意说,但几日过去,随着膳房的态度,武格格院里的气氛的转变,其他人也渐渐知道了。 除了个别嫉恨的,其他人都免不了感叹,在继福晋进门之前怀上,这可真是好运了。 一旦这胎是个阿哥,待继福晋进了门,武格格可就是继福晋之下的第一人了。 连过去一向得宠的李格格都要自叹不如。 这可真是后来者居上。 最为气馁的就要属李氏和乌雅氏了,一个原本比武氏多一分优势,这下子全没了。 另一个因为自己迟迟得不到四阿哥的青睐,却在这时眼瞧着武氏再次有了身孕,怎能不气得心梗? 但这又何尝不是她的机会? 乌雅氏料定四阿哥要去前院歇息,特意在必经之路上等人,终于等到了四阿哥,匆忙间哎哟一声,脚一崴,差点摔倒,被身边的丫鬟扶住了。 四阿哥瞧见了,皱了皱眉。 乌雅氏攥着丫鬟的手,仿佛才瞧见了四阿哥,忙不迭请安,“奴才给四阿哥请安。” 那只崴到的脚明显不便,似乎真的崴到了,粉颈低垂,露出一抹美好的弧度,藕色的衣裳包着纤细婀娜的腰身。 论美貌,乌雅氏不及武静蕊,更不及李氏,这番姿态压根吸引不到四阿哥。 但李氏近来颇受冷落,武氏怀了身孕,不便伺候,乌雅氏自问自己还是有几分姿色的,更仗着德妃的关系,觉得四阿哥不会真的对她置之不理。 过去四阿哥偏着武氏,此刻有了机会,总不好再丢下她。 自己做出这一番楚楚可怜的姿态,总能有几分作用。 但她还是紧张得手心出了汗。 四阿哥面不改色,“苏荃,命人送乌雅氏回去。”打算不理会她,抬脚就走。 乌雅氏着了急,匆忙上前一步,抬眸凝视他,泫然欲泣,“爷,您当真不怜惜怜惜奴才吗?” 四阿哥脚步顿住,不吭声。 乌雅氏鼓起勇气,继续,“爷,奴才进府多久了,您还记得吗?您就忍心一直如此冷落了奴才吗?奴才究竟做错了什么?” 四阿哥无言以对。 她没做错什么,只是他对那位舅舅家一直存着疙瘩,不愿亲近,何况是那位舅舅的女儿。 若乌雅氏继续无理取闹,他也许会拂袖而去,但她如此梨花带雨,哀声哭诉,即便他并无一丝怜悯,终究还是会有一丝动摇。 似乎察觉到了四阿哥的松动,乌雅氏心中一喜,正欲乘胜追击,却见武静蕊房中的如珠匆匆走了过来。 第72章 和好 乌雅氏心里咯噔一跳。 如珠瞧见乌雅格格在此,愣了下,但还是很快转向四阿哥,屈膝一礼,“奴才给四阿哥请安。” 四阿哥立刻问,“何事?” 如珠面露难色,支支吾吾道:“格格说,爷体谅格格,格格本该感激,但不好没了规矩,就不留四阿哥了,还请四阿哥不必再去了。” 乌雅氏起初不明白武氏为何说出此话,爷明明在这儿,并未留在武氏房里,下一瞬却明白了,心里顿时像打翻了五味瓶,实在难受。 原来爷不曾打算去别处,过会儿还要回去武氏那儿。 原来爷如此喜欢武氏,竟不顾规矩了。 但武氏却并不领情,主动要四阿哥去别处。 她该喜还是该怒?说不清楚。 四阿哥脸色却沉了,但又明白,武氏说的没错,换做别人,若是怀了孕,是不便伺候的,他自然是不会留下,压根不必旁人提醒。 许是上次武氏格外缠他,他便说要留下。 因书房有些事,打算处理完再过去,那时候武氏答应的好好的,转眼就变了脸。 稍一想便明白了,那女人还是有气。 四阿哥无奈又生气,又不好太计较,毕竟那女人怀着孕,让她撒撒气好了。 瞧见乌雅氏眼巴巴的模样,四阿哥不为所动,很冷淡,“爷还有事,你回去吧。”刚被武氏拒绝,他哪有心思体谅旁人? 不迁怒就不错了。 乌雅氏不甘心,但四阿哥说有事,并非去武氏那儿,她自是不好再纠缠,免得惹本就不愉快的四阿哥更加生气,只好可怜巴巴瞧着四阿哥大步离开。 如珠松了口气,未避免乌雅格格借机刁难,匆匆一礼,“奴才告退。”迅速溜了。 乌雅氏气呼呼的,又不好大喊,叫人看了笑话。 武静蕊听了如珠的禀告,得知意外打搅了乌雅氏邀宠的机会,不禁笑了。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她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也不担心四阿哥为此恼怒。 毕竟她怀了孕,四阿哥不会真的恼她。 这就是她的依仗。 正好借此撒撒气,她可不想这时候面对四阿哥那张脸,越想越气。 刚怀孕,倒没什么反应,一开始有些虚弱,喝了两日安胎药便好了。 四阿哥两日没来后院,武静蕊漠不关心,其他人可就心思多了,以为四阿哥是恼了武氏,尤其是乌雅氏,为此得意洋洋。 武氏恃宠而骄,早晚惹恼了四阿哥。 然而没得意多久,四阿哥就进了后院,第一个去了武氏房中。 四阿哥不仅仅是生武氏的气,更是因为前面有些事要处理,正好武氏心里不痛快,他想着过几日便好了。 见了武氏,果然面上无一丝不快,但也没什么喜色。 四阿哥视若无睹,问她可有不舒服。 武静蕊道:“除了有些许困,倒没什么。” 见她确实脸色红润,四阿哥才放了心,牵了她的手,主动解释,“这两日有些事,爷没来,别放在心上。” 被她那样拒绝,还是当着乌雅氏的面,四阿哥怎么好意思再过来?武静蕊明白的,并不戳破。 她的气也消的差不多了,也不好为此气太久,一来不值当生气的,二来生气久了也不利。 再多的气都该适可而止。 “听说乌雅妹妹甚是想念爷,爷怎的没去?”武静蕊故意打趣,也是好奇。 四阿哥真就没一丝动容? 四阿哥瞟她一眼,“你盼着爷去?” 武静蕊笑着道:“奴才不敢,爷要去,也是理所应当。” 四阿哥哼了声,抱她在怀,“你倒是愈发贤淑了,不过,别给爷整这套,爷不喜欢你贤淑的样子,不适合你。” 是啊,她哪有资格表现贤淑的?那是福晋的事。 事实上,四福晋贤淑了一辈子,四阿哥也没喜欢。 可见四阿哥的确不喜欢。 但四福晋又该贤淑,所以就成了那样子。 不知道该怪谁呢? “那爷别去了好不好?”武静蕊撒着娇。 她一点也不怕为此树敌,反正乌雅氏一直不喜欢她。 “为何?”四阿哥明知故问。 武静蕊低垂了头,攥着他的衣角,“乌雅妹妹不喜欢奴才,奴才也不喜欢她。” 四阿哥忍俊不禁,她倒是诚实。 可他就喜欢她诚实的样子。 四阿哥就是这样,他可以去别处歇息,但就是不允许她让他去。 他想去便去,不想去便不去了,此时此刻,他不想去,就想搂着她。 “大格格可好?”四阿哥问起唯一的女儿。 “挺好的。”武静蕊让人把大格格抱了过来。 大格格精神奕奕,小脸红扑扑的,明显刚玩了会儿,一眼瞧见四阿哥,欢喜地伸胳膊要抱。 四阿哥一把抱过她,捏捏她的小手和鼻子,逗的大格格咯咯地笑。 武静蕊挺想抱的,稀罕的不得了。 但她怀着孕,大格格又闹,谁也不敢让她抱,怕出事。 她也知道这时候禁不起闹,就只能忍着了。 大格格想她了,武静蕊就让人抱她过来,陪她玩会儿。 每每瞧见大格格要自己抱,又无法得逞,委屈地想哭的样子,武静蕊就心疼的不得了。 这也是她不愿这么快再怀一个的其中一个原因。 她不想委屈了她的宁宁。 武静蕊就埋怨四阿哥,“奴才好几日不曾抱宁宁了,宁宁都哭了几次了。” 四阿哥另一只手捏捏她的手,“大格格闹,让乳母哄着便是,你好好歇着,大夫说了不能累着。” 不容拒绝的样子。 尽管哭闹的是他的女儿。 武静蕊想,这就是古代大男人啊。 “宁宁还小,爷就忍心?”武静蕊依旧不满。 四阿哥嘴角噙笑,看着她,“这就心疼了?爷当初刚出生便被抱去了乳母那儿,爷向谁说去?这本就该是乳母做的,她们若哄不好,还要你来哄,爷只好换人了。” 旁边的乳母吓得噗通一声跪下了,“四阿哥恕罪,奴才一定好好照看大格格。” 武静蕊瞪他一眼,看把乳母吓的。 四阿哥虽然说的不错,但乳母毕竟只是乳母,一个外人,哪儿比得上孩子的亲额娘? 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和一个外人更亲近。 第73章 丫鬟佩儿 “爷是男子,大格格是女儿,如何能比?”武静蕊不高兴地反驳。 她生气的时候并不让人讨厌和反感,反而眉眼间更有种说不出的神采,让人瞧了只会喜欢。 四阿哥才明白,原来女人生气的时候也会如此动人。 所以他从不介意武氏对他发脾气,只想好好疼她。 四阿哥按捺住心中的喜欢,语气平静,“爷的几个妹妹也不曾要额娘亲自哄着,都是由乳母和保姆们照料,大格格虽是女儿,但也不能过于依赖生母。” 武静蕊不认同他的话,又无话可说。 本就观念不同。 四阿哥将大格格交给乳母,乳母急忙接过,退了下去。 武静蕊还是不高兴,四阿哥便搂着她轻哄,“好了,莫要气了,不过几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四阿哥早已习惯了皇家的规矩,不理解她莫名其妙的思维,怀了他的孩子就该安安心心养胎,怎能还这般任性? 念在她怀了孕,情绪不稳,他姑且不计较,愿意哄着她一些。 但他不会过于纵着她的性子。 “大格格有乳母和保姆照料,不会有事,放心好了。”四阿哥低头吻她。 武静蕊躲了下,没躲过,很是亲热了一会儿。 四阿哥这才满意了,又有些遗憾,又要好几个月碰不着她了。 年纪不大,倒是挺诱人的。 他觉得满府里没一个比得上她让自己满意的。 就连李氏也仿佛变了个人,没过去那样讨喜了,反而心思更深沉了。 宋氏不必说,从来无趣木讷,只会顺着他,没一点脾性。 乌雅氏倒是更年轻,鲜活,算得上有几分意思。 但……四阿哥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要说兴致,他倒是对武氏的兴致愈发多了,即便她怀着身子,他的兴致非但没减,反而愈发浓厚,甚至更加习惯了她的气息。 过去他排斥这感觉,如今却想随心。 过去一年里头,因为先福晋乌拉那拉氏孝期未过,其他人不好邀宠,任凭四阿哥日日留宿武氏房中,总归做不了什么。 但孝期已过,四阿哥合该临幸其他小妾,雨露均沾,却依旧不改对武氏的独宠。 如今更是让武氏再次有了身孕,连刚进府的乌雅氏都被抛到一边。 府里女人虽然不多,但时日一久,待遇悬殊,也会有怨言。 有怨言就容易起纷争。 武静蕊虽然生下大格格已有半年,又一直补药加身,身子强健了些,但月份尚浅,胎气还是弱了些。 前两个月必然离不得安胎药。 有四阿哥陪着,武静蕊不至于心情抑郁,总之还是养的挺好的,胎气也越来越稳,没什么不舒服的。 除了总是见到一些让自己不高兴的人。 同在一个府里,避免不了,武静蕊只好把那些人的酸言妒语当做空气,不理不睬。 日头渐高,似玉捧着安胎药往回走,路上遇见乌雅格格身边的佩儿,似是崴着了,正站在树下,弯腰揉着脚踝。 似玉想起如珠的话,对李格格和乌雅格格身边的奴才敬而远之,不欲跟佩儿打交道,只当没瞧见,低了头,匆匆就走。 谁知佩儿喊她,“似玉姐姐,似玉姐姐……” 似玉做不到视而不见,充耳不闻,无奈停下,露出笑脸,“佩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佩儿一瘸一拐地上前,手里提着食盒,脸上显出苦笑,“不小心崴着了。”目光瞟一眼似玉手中托盘上的药盅,甜笑道:“这是武格格的安胎药吧?” 不等似玉说话,又叹道:“真羡慕姐姐,武格格得宠,您和如珠姐姐算是得了个好去处,不像我,主子不得宠,做奴才的也不好过。” 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 似玉性子软,听不得这些,故而劝道:“妹妹莫灰心,乌雅格格总会好起来的,只要你安心伺候乌雅格格,总会有好的一日。” 她不懂劝人,也不希望乌雅格格分了自家主子的宠爱。 但四阿哥不会一直宠着一人,无非为着大格格与主子腹中的孩子,主子将来是不愁别的了。 说不得哪一日乌雅格格就得了宠呢。 她也算实话实说。 但她自认为别人再是得宠也比不上自家主子,是以并没有不高兴的。 佩儿却不盼着那一日了,勉强一笑,“承姐姐吉言了。” 仰头瞅了下天色,道:“不早了,就因为崴了脚,我在这儿耽搁了许久,还不知主子如何生气呢,既然碰见姐姐,你我便一同回去吧。” 似玉只好点头。 佩儿因崴了脚,走路有些艰难,好几次伸手扶似玉的胳膊,然后歉意一笑,“抱歉,劳妹妹帮我一场了。” 似玉自然没什么说的。 佩儿边走边道:“府上能有武格格这般恩宠的人怕是只有李格格了,当然,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武格格的恩宠可是比当初的李格格有过之而无不及呢,我们做奴才的也不得不佩服。姐姐常伺候武格格,可了解武格格是什么样的人?我还真是好奇呢。” 似玉面露迟疑,见她十分好奇的样儿,便道:“其实,我家主子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对下人们也很好。”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宋格格脾气也好,可也没这般得宠。 佩儿不指望对方会说出更多,不再多问,笑道:“也是,我瞧着武格格就是个极好的人,比李格格性子好呢。” 事实上,她不觉得武格格性子好。 能长期霸着四阿哥的宠,叫自家主子也讨不得好的人,怎会是个好性子的? 或许比李格格更霸道,更不好相处呢。 只是在下人面前更善于伪装罢了。 佩儿暗暗琢磨,四阿哥怎会喜欢这样的人? 简直不能理解。 没过多久,二人便分开了,似玉赶紧回去了。 如珠听似玉说了碰见佩儿的事,便疑了心。 虽然很可能是多心,但事关主子安危,不可大意,就多问了几句,确定佩儿并未有机会接触安胎药,药的盖子始终严严实实的,如珠便放心了。 料定佩儿不敢大庭广众做出那种事,如珠捧了安胎药给武静蕊。 武静蕊接过安胎药,用勺子舀着,一勺勺喝完了。 第74章 矛盾 接下来半日,武静蕊觉得热,即便休息,也一直心神不宁,烦躁不已。 屋里不敢放太多冰,只能忍着,如珠和似玉轮流拿扇子给她扇风,都不管用,心里的烦躁始终下不去。 好不容易熬到四阿哥回来,武静蕊松了口气,迎上去直接抱住他。 如珠和似玉齐齐红了脸,低下头去。 四阿哥诧异了下,笑着捏了捏她的手心,“这是怎么了?”由丫鬟伺候着洗了手,净了脸,才握住她的手,坐下。 武静蕊抱着他,感受着对方身体的清凉,才觉舒服了些。 夏日里,别人的身体都跟热炉似的,只有四阿哥的挨着甚是清凉,每到夏天,武静蕊就很喜欢与四阿哥亲近。 但这舒服没持续多久,武静蕊就又觉得不舒坦,她伸手摸他胸口,嘟囔,“想爷了。” 四阿哥很是高兴,这丫头,倒是愈发缠他了,却握住她的手,轻声训斥,“今儿个怎得这般不知羞?嗯?” 武静蕊不满,“奴才哪里不知羞了?又没人在,爷还不许让人碰一碰了?” 伺候的人早已识趣地退了下去。 但四阿哥到底面子薄,重规矩,鲜少白日里做那没体统的事,尤其现在的她身子不便,他担心自己控制不住。 四阿哥好声好气道:“好了,做额娘的人了,规矩点。” “就是没规矩,爷能怎地?”武静蕊偏不,愈发没规矩了,似乎故意与他反着来。 哼,平日里没少对她没规矩,现在装什么一本正经? 武静蕊特别想撕下他平静的脸皮。 四阿哥颇为无奈,觉得她比平时更肆意了,却让他愈发把控不住。 然而胎气未稳,四阿哥实在不好由着她。 武静蕊就更烦了,控诉的目光瞪着他,“爷是嫌弃奴才了吗?” 四阿哥莫名,这是哪里的话?自己何曾嫌弃她了? 武静蕊却来了气,扭过头不理他了。 四阿哥也有点不快,皱了眉,这又是发什么疯?又想她许是孕期情绪不稳,就压下了脾气,劝她,“好了,爷何曾嫌你?只是你怀着身子,还这般不知轻重,万一伤着了孩子如何是好?” 武静蕊脾气不仅没有下去,反而更大了,冷笑,“爷好意思说,又不是奴才想怀的,是爷哄了奴才,现在倒怨奴才不知轻重了,莫非奴才就不关心这孩子的安危了?” 话说完,气氛就变了。 四阿哥脸瞬间阴沉,武静蕊察觉不对,后悔也晚了。 她怎么就控制不住了呢?事儿都过去了,不该揪着不放,对方是皇子,给她子嗣是她的荣幸,她却拿此事责怪他,谁能不生气? 尽管她的确不满被欺骗,但她从不是控制不住,乱发脾气的人。 她有心想说些软话,缓和下气氛,但不知怎的,心里像憋着一口气,就是说不出好话。 气氛便更僵了。 四阿哥觉得面上无光,他对她够好了,给她旁人没有的恩宠,一年了,他始终宠她一人,想方设法给她子嗣,谁不艳羡她? 她却拿此事气他。 有的是人愿意为他生孩子,他何苦将这机会给她一个?四阿哥觉得不应再纵着她,一定是自己太宠她,叫她没了分寸。 他从不会将一个人宠到目无尊卑的地步。 该给她教训了。 四阿哥倏地起身。 眼见他要走,武静蕊意识到他是真生气了,又拉不下面子讨好他,心里愈发烦躁,四阿哥已经走到门口,武静蕊忽然捂住肚子,呻吟出声。 四阿哥脚步一顿,下一瞬以为她故意装的,以此挽留他,遂冷下心肠,大步离去。 武静蕊却是真的不舒服,脸都白了。 眼见那人毫不犹豫走了,心里就更气了,在心里大骂了句。 这一气,肚子就更疼了。 如珠和似玉匆忙进来,见她这样,霎时慌了神,一个扶她躺下,一个出去叫人,让去请太医。 武静蕊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床边坐着一人,她没瞧清楚,也没精神,随口唤如珠和似玉,问,“孩子如何了?” 四阿哥的声音响起,“孩子好好的。” 武静蕊先松了口气,又意识到说话的人是谁,便沉默了。 四阿哥握住她的手,紧紧的,手心似是有汗,四阿哥的声音也干巴巴的,“大夫说胎儿没事,不过差点就没了,武氏,爷的孩子险些没了。” 语气里有庆幸,又有对她的责怪。 武静蕊闭上眼,没吭声。 四阿哥继续,“何苦呢?爷对你够好了,爷天天宠着你,对旁人不理不踩,但爷不能没子嗣。爷大可去宠别人,叫别人怀上爷的子嗣,但爷不乐意,爷想要你的孩子,想要给你更好的,为何不能体谅爷的心?没有人比你更任性,更不明事理的,爷都由着你,还不能说明什么吗?你气爷,恼爷,险些丢了孩子,爷有心怪你,却不忍心,若这孩子没了,爷一定头也不回地走开,再不管你,爷不容许自己的女人不懂事,累及子嗣。” 他舒一口气,脸上的冷意散了些,又道:“还好孩子没事,爷可以原谅你这一次的无礼,武氏,给爷好好的,别再闹,别再拿旁的事气爷,爷会给你更多,只要你好好地给爷生下这个孩子,爷依旧像以前一样待你。” 听了他一番话,武静蕊握住他的大手,扁了扁嘴,“爷说真的?” 四阿哥听她语气软软的,松了口气,道:“自是真的。” 武静蕊坐起身,主动偎进他怀里,小声道:“爷有气,可奴才的委屈您又知晓吗?奴才并非故意,只是控制不住,奴才感激爷的厚爱,难免有些任性,但孩子的事,奴才从来不敢大意。爷若为此与奴才置气,奴才真要伤心了。” 四阿哥眉眼变得柔软,拍了拍她的背,“这次是爷不好,不该丢下你,害你伤心下动了胎气,以后不会了。” 前面说话凶,认错倒也痛快,武静蕊的不满消了些。 此次固然有她脾气上来,控制不住的原因,但四阿哥与她一个孕妇置气,着实太小气。 这话她不好说。 第75章 虚情假意 话说,她不是那样控制不住自己脾气的人,即便偶有些小脾气,也不会像今天这样。 难不成又是乌拉那拉氏搞的鬼? 这还让不让过了? 自己又哪里惹那位不高兴了? 武静蕊泄气得很,明明只是一缕执念,却死死地掐着她的命脉,随意拿捏她和她的孩子,本来她挺同情乌拉那拉氏的经历的,现在却有点恨了。 自己招她惹他了?凭什么要这样害她? 四阿哥想着,该给她的教训给了,她险些小产,着实可怜,又认错态度明显,自己又有什么好气的呢? 即便还有气,他也不能对着脸色仍旧苍白的她发作。 四阿哥搂了她在怀,“累了吧?好好歇着,爷陪你。” 武静蕊还有点不舒服,四阿哥愿意留下,她自然开心。 很快她就睡着了。 梦里她似乎又听到了乌拉那拉氏的声音,叫她好好保住弘晖。 武静蕊觉得奇怪,四福晋已经没了,哪里还有大阿哥弘晖?她上哪儿去保弘晖? 那个声音却十分坚决,仿佛穿透她的耳膜,令她很是难受。 醒来后,四阿哥已经走了,因为没睡好,身体也没完全恢复,武静蕊神情蔫蔫的,抱着引枕,动也不想动。 察觉如珠和似玉两个欲言又止,便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如珠和似玉对视了下,还是如珠开了口,“格格,有件事奴才没告诉您,现在想来,奴才不该如此大意。” 她看了眼似玉,似玉咬了咬唇,道:“格格,是奴才的错,若是奴才警醒一点,就不会害您险些小产。” 武静蕊心里咯噔一跳,立刻问,“怎么回事?” 似玉噗通跪下,脸上满是愧疚,“格格,昨儿个奴才去拿安胎药,路上遇见了乌雅格格身边的佩儿,和她说了会话。当时奴才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事后想起,奴才并不确定当时的佩儿是否偷偷对安胎药做了手脚,或许是奴才粗心大意,并未发现,格格,您责罚奴才吧。” 武静蕊脸沉了下来,片刻后,她问,“你们怎么证明是佩儿所为?” 如珠和似玉不清楚,她却知晓,当时她分明是情绪不稳,才导致动了胎气,未必是外因。 当然,不排除外因,但她并未察觉有其他原因。 若果真是乌雅氏所为,那乌雅氏就不那么简单了,不动声色地给她下了药,大夫都未诊出来,还让她以为是自己的原因,那心机可真够深沉的。 当然,更可能的是两个丫头不明所以,胡乱猜测。 武静蕊不觉得她们如此猜测就错了,身为她的丫鬟,谨慎些不是错,即便猜错了也无妨。 在她看来,乌雅氏的确有这个动机。 只是什么样的药能做到如此? 果然,似玉面露难色,“奴才……奴才并不确定是佩儿所为,只是当时只有佩儿接触了奴才。” 似玉忠心,却太老实,不够聪明,还是如珠道:“许是奴才们猜错了,但格格发生这件事,又只有佩儿接触过似玉,有机会对安胎药动手***才不得不告诉格格。” 的确,此事不查清楚,她不能安心,她不能饶过想害她和她的孩子的人。 但若找不到证据,不能证明是乌雅氏所为,四阿哥不会答应去查,只会以为她多心善妒。 看来还要暗中去查。 但这不是简单的事,她与乌雅氏同样都是格格,而她除了宠,没有任何人手和权势,拿什么去查? “似玉,你找机会与佩儿多多来往,多试探试探,看看她什么反应。”佩儿只是个奴才,只要她真下了药,必定会心虚。 似玉一说,或许能瞧出什么来。 只要确定了是乌雅氏所为,那她就不会客气了。 似玉有些犹豫,“可……万一让对方察觉……” 武静蕊满不在乎,“你怕什么?察觉就察觉了,她乌雅氏还能做什么不成?” 一旦乌雅氏以为露了馅,必定会慌乱,有所行动。 她就不信乌雅氏对此事丝毫不害怕。 只要乌雅氏有任何心虚的表现,她有的是办法对付那个女人。 …… 中午歇了一觉,刚醒来,就得知乌雅氏来了。 武静蕊笑了,这岂不就是心虚的表现了? 乌雅氏何曾关心过她?连表面样子都不乐意做,如今却打着探望她的名号,这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当然,也有可能是乌雅氏单纯来看笑话的,想看她倒霉。 不过,对方注定是要失望了。 武静蕊让她进来。 乌雅氏走了进来,见武氏坐在榻上,虽然脸色苍白了些,精神却还好,不禁失望,面上却露出笑,“武姐姐可还好?听闻姐姐动了胎气,怎的这般不小心?” 武静蕊道:“妹妹坐。”又让如珠奉茶,虚弱地笑了下,“没什么大碍,一点小事,累的妹妹担忧,真是不好意思。” 乌雅氏唉声叹气,“都是一府的姊妹,哪能不担心?何况更关心姐姐的还是爷,妹妹也是为了爷着想,不忍心叫爷失望,姐姐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千万别伤了爷的心啊。” 明知她的虚情假意,武静蕊感激道:“多谢妹妹,我一定会好好保重身子的,大夫也说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无碍,而且还很强健,不过是虚惊一场。” 气吧,气吧,你再希望我出事,我的孩子还是健健康康的。 乌雅氏此次前来,不是看笑话,就是打探虚实的。 总归没什么好心。 乌雅氏咬着牙,强笑道:“如此便好,还是这孩子孝顺,不忍心让爷和姐姐伤心。” 心里却想,躲得了这次,未必躲得了下次,走着瞧。 武静蕊道:“妹妹的好意我收下了,我一定告诫这孩子,平平安安出生,否则便是对不住妹妹的一番心意。” 既然对方完好无损,乌雅氏无心留下看对方得意的嘴脸,茶也不喝,起身告辞,“姐姐好好歇着,妹妹就不打搅了。” “妹妹慢走,”武静蕊让如珠送客,端起茶慢慢喝着。 从乌雅氏的表情中看不出什么,武静蕊不能确定就是乌雅氏所为。 但大夫没诊出别的,她始终不放心,还是要太医进府来看看。 第76章 要他留下 天色渐暗,武静蕊借口身子不适,叫人请四阿哥来。 四阿哥刚从宫里回来,有公务处理,正要着人告诉武氏,自己今晚歇在书房,却见武氏屋里的人来,说是武氏身子不适,顾不得要事,急忙赶去后院。 武静蕊不常拿身体哄骗四阿哥过来,除了偶尔和其他几个小妾“争风吃醋”,现下他并未去其他小妾房里,昨儿个武氏才动了胎气,他自然没有起疑。 四阿哥急匆匆赶来,脸色凝重,“怎么了?” 武静蕊有点点心虚,硬撑着露出点虚弱的样子,“是奴才不好,可曾打搅了爷的正事?” 四阿哥皱眉,“说什么傻话?告诉爷,哪里不舒服?” 边说边上上下下打量她。 武静蕊拉住他的袖子,拽到自己身边,“就是有点怕,今儿起来,还是觉得不好,心里不安,想着若叫宫里的太医瞧一瞧,或许会安心些。” 外面的大夫没瞧出来,未必太医也瞧不出来。 否则还不知有没有隐患,是否还会对身体造成危害。 若真被查出别的,也好借机让四阿哥查一查。 见她脸色苍白,眉间有隐忧,四阿哥没有犹豫,答应了,“好,爷明儿个便叫太医过来。” 这不是什么麻烦事,他自然不会觉得武静蕊小题大做。 “爷可是有事要忙?”武静蕊随口一问。 四阿哥犹豫了下,还是道:“爷陪你会儿再走。” 武静蕊挽住他的手臂,撒着娇,“那爷把事情带到这儿处理好不好?奴才陪着爷,爷就不孤单了。” 她如此一说,四阿哥没有恼,反而高兴了起来,笑刮了下她的鼻子,“拐着弯要爷留下,嗯?” 被他戳破心思,武静蕊一点不心虚,还理所当然,“奴才也是想陪陪爷,爷一个人多无聊啊,奴才一定不说话,就陪着您,好不好?” 四阿哥略犹豫,还是应了,“好,爷答应你。”然后吩咐苏荃把前院的公文拿过来。 他也不放心丢下她一个人。 武静蕊心满意足地笑了。 四阿哥坐在对面的次间,虽然瞧不见,但在一个屋子里,可以清楚知晓对方的动静,一边忙碌,一边又不可避免地惦记着咫尺的另一个人。 武静蕊不为别的,只是觉得四阿哥这次虽不曾恼了她,但未免真与她生分了,还是应弥补一下。 古代的男人哪有长情的? 四阿哥的小妾不只她一个,未来还会有更多,很容易便对她淡了心思。 她若不趁机做出行动,情况将对她很不利。 只有趁着还有优势的时候多做出些努力,增加一些自己的砝码。 四阿哥对她的确很是上心,比府里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上心,但这些还不够。 她需要更多。 四阿哥对她的容忍终究还是有限的。 乌拉那拉氏并无多少挽留四阿哥心思的本事,但胜在对四阿哥足够了解,懂得把握四阿哥的喜好,从而根据四阿哥的喜好做些出分寸之内,又对自己有利的事。 武静蕊与乌拉那拉氏最大的不同是她懂得示弱,会讨好四阿哥,只要她愿意,她可以凭着乌拉那拉氏的记忆做出很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 四阿哥的心早晚是她的。 而她想要的一切都可以凭着四阿哥的喜欢得到。 她不觉得愧疚,她也付出了许多,把自己的尊严暂且埋藏在求生的欲望之下,去讨好一个古代的封建男人,她凭什么不能拥有自己想要的? 她想要什么,不会去求,而是让对方心甘情愿捧到她面前。 这才是她的本事,值得她骄傲的本事。 四阿哥忙完,放下毛笔,揉了揉手腕,起身走到武静蕊身边,见她已经睡着,不由笑了。 他脱衣上去,搂她入怀。 武静蕊醒了,伸手抱住他,咕哝着,“爷忙完了?” 四阿哥嗯了声,皱眉,“睡不着?” 已经子时了,睡眠不够,会对胎儿不利,武静蕊知晓,但她的确睡不着。 不知是身体还没恢复的缘故,还是梦里那事的缘故,她就是觉得不踏实,心慌意乱。 尤其是她一个人躺着的时候。 有人陪着会好一些。 武静蕊抱着他,喃喃,“不知怎的,心跳有些不稳,从昨儿个就这样了,爷说孩子会不会有事?” 四阿哥轻斥,“别胡说,会好好的,爷明儿就请太医来。” “奴才自是相信,只是这症状太突然,怎会就这样了呢?前几日明明好好的,大夫也说奴才的身体无碍,胎儿也很健康。” 四阿哥沉默了下来。 武静蕊没再说话,似乎渐渐睡着了。 翌日凌晨,武静蕊打着哈欠,如珠给她梳着头,禀道:“爷走前问了些话,问格格近来吃了什么,奴才如实说了。” 武静蕊哦了声。 看来四阿哥有点上心了呢。 上心了才好。 让四阿哥去查吧,她好好安胎就好了,脑子用多了对胎儿也不好。 另一边,四阿哥说通了德妃,德妃吩咐沈太医到四阿哥府上,给武静蕊诊脉。 一刻钟后,沈太医脸色有点严肃,武静蕊忐忑不安,“沈太医,如何?” 沈太医道:“格格放心,胎儿无碍,只是格格的身体有些弱,需好生将养,我重新开些安胎药,格格喝上几日便好了。另外,格格需静心,不宜情绪起伏太大,否则会影响胎儿。” 武静蕊半信半疑。 但她知道,若真有什么,沈太医不会与她一个格格说,而是告诉四阿哥或者苏荃。 她虽然焦急,但她努力按捺下心思,平静地谢了沈太医,让人送了沈太医离开。 她思忖着沈太医的话,记住了对方最后的嘱咐,看来的确和她的情绪有关。 只是不知有没有其他原因。 想来只有等四阿哥回来再问了。 太医走后,似玉来禀,“格格,方才佩儿在外面探头探脑的,不知何意,李平刚送了太医离开,佩儿就走了。” 狐狸尾巴藏不住了。 若无心虚,怎会来探听太医的消息? 是怕太医说出什么吗? 武静蕊笑笑,“随她去吧。”目光却凉。 有李平送沈太医,相信佩儿没有机会向太医打听情况,乌雅氏心里有鬼,总会露出马脚。 第77章 乌雅氏的不安 这一日很漫长。 好不容易等四阿哥回来,四阿哥却来的很晚。 武静蕊等的发困,见到他,立刻就精神了。 “给四阿哥请安。”武静蕊行了礼,四阿哥握着她的手坐下。 “爷,太医可说了什么?”武静蕊眼巴巴看着他。 如果有别的,太医走前一定告诉了苏荃。 四阿哥心里发怒,嘴上却轻描淡写,“没什么,太医说很好。” 什么叫很好? 看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没这么简单,武静蕊不依不饶,“爷告诉我嘛,千万别瞒着我,您不说,我会无法安心的。” 四阿哥迟疑,终是耐不住她的纠缠,叹了口气,拥她入怀,“爷没想到,小曼,太医说你体内有能影响心智的药物,起初只是情绪不受控制,时日一久,便会状若疯癫,此药对有孕之人危险甚大,很容易小产。” 武静蕊愕然。 古代还有这种毒药? 四阿哥狠声道:“爷会查清楚,断不允许此类事情再次发生,更不允许有人在爷的府上为非作歹。” 事情得到证明,武静蕊沉默须臾,道:“爷,您以为是何人所为?” 四阿哥不语,脸色沉沉。 看得出他的纠结,否则不会如此沉默,武静蕊猜得出他心中所想。 或是有所猜测,只是他不忍心发落,又不得不惩治。 “事情尚未查清,不好下定论,爷定会给你做主。”四阿哥如是安慰她。 但最终处置如何,还不是由他说了算? 武静蕊可不允许他心软,糊弄过去。 “其实……奴才有个猜测,许是弄错了,但不得不告诉您。”武静蕊故作迟疑。 四阿哥凝眉,“说。” 武静蕊抱住他,道:“起初奴才只以为是多心,并未放在心上,现在想来,奴才中毒的事得到证实,当然,奴才原以为不过是自己身体的原因,与旁人无关,没想到却是如此骇人的结果。即便不敢相信,也不得不有所猜测,那日似玉送安胎药回来,只与乌雅妹妹身边的佩儿有接触。 奴才自然希望是自己多心,那些只是巧合,如此,奴才自会向乌雅妹妹道歉,但也是那日起,奴才才觉得身体不舒服,甚至……险些小产,奴才想起来就害怕。奴才不希望是乌雅妹妹,也觉得乌雅妹妹不至于如此,但除了她,还有谁呢?奴才不愿胡乱猜疑,但这毕竟是奴才的骨肉,奴才不舍得这孩子再受苦。” 四阿哥脸色阴沉得厉害,久久不语。 武静蕊扯扯他的袖子,“也许爷会认为奴才胡乱攀扯乌雅妹妹,冤枉了她,但奴才实在害怕,就顾不得别的了,宁愿做这恶人,爷会为奴才和孩子做主的是吗?” 四阿哥眉眼柔和下来,轻抚她的背,“放心,爷会查清楚,无论是何人……爷都不能轻饶,你莫要胡思乱想,安心歇息。” 武静蕊不再提乌雅氏,而是关心自己的孩子,“爷,太医可有说这孩子有没有事?还会不会像那日一样?究竟是什么样的毒药?” 这是她最关心的。 虽说现下没有不适,但她心里的不安始终没有消失。 按太医所说,这是慢性毒药,或许会随着时间侵入她的五脏六腑,最后危及她孩子的性命。 连她也会变成个傻子。 做这事的人真够狠的,想一举除了她和她的孩子。 她又岂能如了对方的意? 四阿哥道:“毒性虽有残留,仍有影响,但太医说可解,你无需担心,有爷在,你母子二人定会安然无恙。至于这毒药,极为少见,太医也说不清楚。” 武静蕊便放心了。 但她仍忧心忡忡的样子,“说到底是奴才的错,无论是谁,都是因为奴才霸占了爷的宠爱,才招致这样的祸患,不怪旁人如此狠心。” 四阿哥眼眸霎时冷了,“无论如何,都不该拿爷的子嗣下手,此事与你无关,你无需为旁人找借口。” 武静蕊眨眨眼,好吧,她不说了。 这孩子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孩子,还是四阿哥费尽心机得来的,盼了许久的阿哥,四阿哥不炸才怪。 只要四阿哥有心处置,那人就断然逃不过。 她要做的不过是多添几把火,让四阿哥狠下心罢了。 …… 乌雅氏的心七上八下。 从太医进府起,她的心就一直悬着,直到四阿哥回了府,直奔武氏院里,她的紧张瞬间到达了顶峰,仿佛外面随时会有人闯进来。 没想到四阿哥竟会请了太医来,虽然觉得那东西不一定会被太医察觉,但她就是怕。 若非到了绝路,她不会这样做。 都怪武氏那个贱人,是武氏先不给她活路,她岂能任由别人欺负下去? 她是德妃的亲侄女,是四阿哥的亲表妹,四阿哥应该向着她,应该看在德妃娘娘的面子上宠爱她,给她应有的一切。 她没打算用那个东西的。 她以为自己用不着。 可她还是不甘心,换成谁也无法甘心。 这不怪她,是别人做的太绝。 就算四阿哥知道了,也该理解她,她还有德妃娘娘靠着,四阿哥不会将她如何。 乌雅氏安慰好了自己,努力不再担心,不再去想。 上半夜,外面风平浪静,乌雅氏觉得躲过这一劫了,没有人发现,就安心睡了。 天还未亮,乌雅氏醒来,觉得口渴,就唤佩儿。 许久没人应声,她恼了。 正要再喊,脚步声匆匆响起,幔帐被人撩起,露出一张清秀的脸,“格格怎么了?” 乌雅氏整个人都清醒了,睁大了眼,看着眼前陌生的人,发出不解的声音,“你是谁?” 丫鬟乖巧禀道:“奴才巧月,是新伺候格格的。” 乌雅氏一瞬间懵了。 佩儿呢? 为何会是一个陌生的丫鬟? “佩儿呢?你叫她来。”她问,咽了下口水。 巧月神色迷惘,“奴才不清楚,奴才是刚被拨过来伺候您的。” 乌雅氏心里的不安更大了。 她身边的佩儿不见了,换了一个人伺候,这说明了什么?她很快就明白了。 一定是四阿哥吩咐的。 为何这样做?还能为何?她似乎有了答案,所以更害怕了。 也更讨厌看见眼前这个丫鬟。 第78章 处置 “格格,乌雅格格身边的佩儿被带走了。” 一大早,武静蕊听到身边的人禀报,语气有点兴奋。 武静蕊愣了下,这么快? 四阿哥进宫早,想来是刚起身就吩咐下去了,至于为何带走佩儿,估摸着是为了审问。 此刻的乌雅氏想必很是慌乱。 她眼睛亮亮地问,“乌雅氏如何了?” 如珠道:“乌雅格格一早就闹起来了,但能如何呢?四阿哥不在,苏公公说了算,苏公公压根不怕乌雅格格的。乌雅格格还找到了李格格那儿,但李格格也不管。” 武静蕊心道,李氏就算想管也不敢管。 似玉低眉想了会儿,道:“无论如何,是她们活该,奴才见过佩儿,按着格格的话说了,佩儿很是不安,此事与她们主仆俩脱不了干系。如今佩儿被带走,四阿哥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为格格您做主。” 乌雅氏终究是功力差了点,做了这样的事,却沉不住气,先露出马脚。 按着那主仆俩的心态,此事很快就能问出来。 即便碍着德妃,四阿哥不好处置太过,但乌雅氏也别想得到四阿哥的谅解了。 只是不能重惩乌雅氏,武静蕊到底心有不甘。 不过慢慢来,以后有的是机会。 武静蕊按捺下情绪,安心等消息。 刚用了早点,就听说乌雅氏被禁足,说是苏荃遵了四阿哥的吩咐。 乌雅氏自然不干,臭骂了苏荃,但还是被限制了行动。 没多久,李氏气冲冲就来了,一见了武静蕊就开口讽刺,“妹妹好本事,乌雅氏一事是你的功劳吧?” 乌雅氏出事,李氏倒是反应挺大嘛。 武静蕊可不相信他们俩有什么姐妹情。 她淡淡一笑,“姐姐莫要说笑,此事是四阿哥的吩咐,与我何干?” 李氏坐下,重重一哼,“别以为我不知,妹妹独占爷的宠爱也就罢了,竟如此容不得人,乌雅妹妹是德妃娘娘母族的侄女,你竟也下得去手,不怕德妃娘娘处置于你?” 一双眼恨不得在她脸上剜出一个洞来。 武静蕊垂眸,“是乌雅妹妹做错了事,姐姐的话好没道理,难道德妃娘娘会不明真相吗?我知道李姐姐也恨我夺了爷的宠爱,可宠爱谁是爷的自由,姐姐做不得主,我也做不得主,姐姐又何必来挖苦我?我也不希望乌雅妹妹落得这般结果,说到底是自作孽。姐姐该知晓,有些事不能做,做了想要独善其身,怎么可能?” 最后一句话,似意有所指。 李氏一张脸阴沉沉的,目光似淬了冰。 她这话何意? 武静蕊无视她的敌意,坦然一笑,“李姐姐若真为乌雅妹妹抱不平,可以去找四阿哥,也许四阿哥会听你的话,饶了乌雅妹妹呢,在我这儿指责可没用。” 李氏哪里会去问四阿哥?乌雅氏蠢,不代表她也蠢。 呵,到底高看了乌雅氏,愚蠢无脑之辈。 见武氏神色自若,李氏更加厌恶,倏地起身,“武氏,你别得意,早晚有一天,你会笑不下去。”她忽然笑了一下,“德妃娘娘可不是好相与的,你说爷护得住你吗?” 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武静蕊丝毫不将李氏最后的话放在心上。 德妃再如何厉害,终究身在宫中,拿她一个身在宫外阿哥府的小妾又能如何? 堂堂德妃管到儿子的小妾头上,传出去可不好听。 倒是四阿哥,或许会遭一些训斥了。 不过无妨,又掉不了一块肉。 佩儿的下场如何,谁也不知,自从佩儿被苏荃带走,就没了消息。 旁人以为佩儿犯了错,只会引以为戒,不敢关心,也无人在意一个犯了错的奴才的下场。 惶惶不安的只有乌雅氏。 武静蕊心知肚明,做下那样的事,佩儿的下场不会好了。 至于乌雅氏会如何,她不清楚四阿哥的决定。 她自然希望乌雅氏的下场惨一点,但她知道不可能。 就凭乌雅氏不是一般的格格,连四阿哥都不能随便处置了。 四阿哥会如何做,直到四阿哥回了府,武静蕊才知晓。 武静蕊请了安,四阿哥携着她的手坐下,“佩儿承认了,一切都是乌雅氏所为,爷已经让人处置了那个恶奴,至于乌雅氏,爷已将她禁足半年,此事就到此为止。” 嘴上说着息事宁人的话,眉眼的寒意却不减。 武静蕊没有问如何处置的佩儿,她只关心乌雅氏。 果然,只是轻飘飘的禁足。 实在太便宜了。 但武静蕊无法要求四阿哥严惩,只落寞一笑,“奴才知道了。” 四阿哥揉了揉她的耳垂,“放心,不会有下次了,爷只能这样做,否则额娘不会饶了你。” 武静蕊明白,乌雅氏做的事再不可原谅,那也是德妃的侄女,若因她被严惩,德妃无论如何不会谅解她这个受害人。 就算她不怕,也不好太张扬,招了德妃的恨。 何况,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急于一时。 她表示理解,一脸柔顺。 四阿哥很满意,忽地转了话题,“你怀了身子,应好好休养,爷不好天天陪你,这几日爷有事处理,便歇在前院,你好好的,别多心,嗯?” 她有什么好多心的? 只要四阿哥不去李氏屋里,她就没什么在意的。 武静蕊答应了。 四阿哥又道:“小曼,无论发生什么,相信爷,爷会给你和孩子更好的。” 武静蕊不明所以,好好的说这个干嘛? 怎么好像有什么事似的? 但她从来不去想那些想不通的事,就没在意。 她说起了别的,“爷,乌雅妹妹被禁足,德妃娘娘可有埋怨您?” 她不担心,但问还是要问的,算是表达下关切之情。 四阿哥脸一沉,却道:“无需担心,额娘不会说什么。” 以为她担心,笑了下,“爷到底是额娘的亲子,你无需多心,何况此事本就是乌雅氏太过分,额娘也说不得什么。” 武静蕊便露出安心的表情,“那就好,此事到底因奴才而起,奴才真怕因此给爷惹来麻烦。” 四阿哥内心一片柔软。 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不枉自己如此疼她。 便是额娘训斥他的那些话,在她这番温柔的抚慰下也都不算什么了。 第79章 侍妾乔氏 入了秋,天气转凉,武静蕊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 宫里的太医果然有几分本事,她身体的不适已经渐渐消失,腹中的胎儿也是一日比一日健康。 胎儿平安,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也是这孩子命大,似乎她每次遇险,都能化险为夷,跟金手指有得一拼。 据四阿哥审问的结果,她所中的是某种西方的药物,不易发现,太医解释不清楚,但好歹没对她造成太多的危害。 乌雅氏身为德妃母族的侄女,有本事通过西方来的传教士得到这种药,不足为奇。 但用在谋害皇子的子嗣上边,也是够胆大的,只是落了个禁足的下场,着实是太轻了。 武静蕊的地位因此更稳。 李氏得四阿哥信任,代管府中事务,武静蕊拥有四阿哥的独宠,她二人皆有生育,算是府中最得意之人。 显得宋氏愈发孤零零的,黯然失色。 然而,武静蕊的优势并未持续多久,乌雅氏被禁足不久,后院又多了一位小妾。 四阿哥将宋氏房中的丫鬟碧莲提为侍妾,就住在宋氏院子里的厢房,一连多日被接到前院书房伺候。 碧莲即为侍妾乔氏。 这是府上第一位由丫鬟升为侍妾的,从前的四阿哥对自个小妾房中的丫鬟从来不假辞色,更别说亲近了。 当然,主子要一个丫鬟,那没什么可说的,挺正常,但宋氏因此得了意,毕竟是她房里人,若乔氏得了宠,她也跟着沾光,有更多的机会见着四阿哥。 李氏自然没法高兴。 乌雅氏禁足中,高兴与否就不重要了。 武静蕊的风头略减,但毕竟怀有身孕,没人认为武静蕊就此失宠,从而怠慢了去。 何况四阿哥白日里在府中时仍常去探望武静蕊。 府中仍是武静蕊最为得宠。 但却达到了微妙的平衡。 武静蕊的胎气已稳,去哪儿都不成问题,但四阿哥不至于如此迫不及待,只偶有亲密之举,可证明四阿哥待她之心并未减少。 武静蕊倒没什么生气的。 除了李氏和乌雅氏,四阿哥亲近哪个女人她都不在意,左右避免不了。 幸而她怀着孕,不必这时候与四阿哥亲近,倒是避免了些洁癖上的问题。 四阿哥却唯恐她不高兴,伤了胎气,几乎每日都要来看她一回,无论停留多久。 这仍是旁人羡慕不来的。 四阿哥觉得武静蕊的肚子越大,反倒更添了些女人味,他这奇怪的想法并未遭到他的排斥,反而很是愉悦。 他承认自己不是贪恋美色之人,却总在她身上栽了跟头,甚至一丝不快都没有。 武静蕊仿佛不知道府里多了个人,从未谈论过此人,待四阿哥一如既往。 四阿哥反而有些闷闷,时常观察她的表情,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他不知该松口气还是该不快。 许是习惯了她的任性和无理取闹,此刻面对乖顺的她就不太适应了。 但他无疑更喜欢她能任性点。 考虑到她不能生气,四阿哥也就不提起多余的那个人,原本打算解释一下,让她放心,此刻觉得没了必要。 这样就很好。 他不是会和自己的女人解释这种事的人,她既不问,自己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四阿哥走后,似玉见自家格格一点介意的样子都没有,不禁愈发难受,“格格,您就不生气吗?” 武静蕊一脸淡定地反问,“生气什么?” 似玉咬了咬唇,道:“宋格格与您一向要好,如今却借房里的丫鬟笼络四阿哥的心,这分明是……” 她没说下去,但心里对宋格格愈发不满了。 觉得自家格格一片真心,宋格格却暗地里使绊子。 武静蕊失笑,“真是个傻丫头,这有什么奇怪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况,你当真以为我和宋格格关系很好吗?不过是她识时务,知道对付我没好处,但我不能凭着这份表面的好就阻止人家为自己谋生吧?她又没对不住我,不过都是为了自己打算而已,我介意什么?” 她没说的是,此事未必是宋氏主动,只因过去宋氏也做过这样的事,四阿哥都不为所动,缘何这次就收了人呢? 说到底是四阿哥自个儿的意思,与宋氏无干。 四阿哥若不愿,谁能勉强? 她要是恨上宋氏,就太没意思了。 若她为此生气,与宋氏撕破了脸,对她并无好处。 为了个男人,和所有女人闹的不可开交,处处树敌,太不值了。 她还担心时日一久,宋氏对她也会有怨言呢,那她就彻底被孤立了。 如今正好解了她的后顾之忧,也不用像以前一样惹得四阿哥不开心。 但她的两个丫鬟似乎并不如此认为,个个替她生气,替她不甘。 好像四阿哥的宠爱合该是她的。 但说实话,宋氏比她进府早很多年,谁更应该不甘? 怎么也轮不到她生气吧。 心知两个丫鬟是为她好,她没介意,只笑说,“我有孩子,有爷的喜欢,即便多了个乔氏又如何?碍不了我什么,我有四阿哥的喜欢就够了,有这两个孩子,爷就不会忘记我。” 这话只是安慰两个丫鬟,实则她自己并不相信四阿哥对她的喜欢能持续多久。 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 此刻的喜欢不代表永远喜欢,女人永远要认清这个现实,陷得太深没好处。 在能争取的时候努力争取,争取不了的时候就不争取了呗。 真要靠,男人只能靠一时,自己才是能靠一世的。 她争的不在于一个四阿哥,而是其他更有用的东西。 自己真正攥在手里的才是靠得住的。 如珠和似玉听了她的话,似乎觉得对,就安心了。 也是,主子还有大格格和腹中的孩子,即便是谁失了宠,也轮不到自家主子。 如珠思虑多一点,虽然主子说的没错,但她还是忍不住提醒,“虽然如此,您还是不能大意了,您正是不方便的时候,万一让旁人钻了空子,那就不好了。” 主子要几个月不能伺候四阿哥,这期间多的是旁人的机会。 李格格和宋格格就罢了,可不能让其他人有机可乘。 第80章 只要你一个 武静蕊有点好笑,这两个丫头倒是比她还紧张。 眼瞧着新福晋快要进府了,不怪人人都紧张呢,谁能在这段时间牢牢绑住四阿哥的心,再得个一子半女,无异于将来的保障了。 万一新福晋是个善妒的,不容人的,她们这些小妾就难了。 能争取的也就是现在。 一个侍妾自然争不得什么,连主子都不是,生了孩子都不能自己养,不过对宋氏或许会有利。 宋氏至今无子女,最焦急的莫过于她,却苦无办法,也许乔氏就是她的希望,但前提是四阿哥允许乔氏的子女养在一个格格膝下。 这只能看四阿哥对宋氏的愧疚之心了。 依武静蕊看来,宋氏的希望并不大,倒是未来的继福晋更有可能抚养这个孩子,如果继福晋小心眼的话,不会允许小妾白白得一个儿子。 究竟乔氏能不能在这之前怀上,还说不准,若怀上了,且是个女儿,宋氏就该笑了,若是个阿哥,就只能说宋氏倒霉了。 而且还要便宜了未来的继福晋萨克达氏。 虽如此想,乔氏去前院的次数并不多,四阿哥除了偶尔让乔氏去前院,大多时候还是在武静蕊房里歇息,其余时间都是在书房独自忙碌。 所以说,两个丫头的担心完全多余,四阿哥的心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去了别人那儿呢? 但乔氏能在这样的时候得到四阿哥的些许眷顾,已是十分难得了。 这一日,四阿哥冷着脸进屋。 武静蕊请了安,一抬头,就见四阿哥如风般掠过她身边,坐在桌前,一脸被谁气坏了的表情。 武静蕊莫名其妙,走上前,意识到自己该温柔点,好安抚他的恼火,别让他把气撒在自己身上。 她接过丫鬟递来的茶,奉到四阿哥面前,小心又恭顺,“爷累了吧?喝点茶。” 四阿哥抬眼瞅她,眼神凉飕飕的。 这眼神让武静蕊心里一突,下意识觉得是自己惹恼了四阿哥,但自己何时惹恼了他?她一点也记不得。 武静蕊更小心了。 见四阿哥接过茶,却重重地搁在一旁,她迟疑了下,扶着腰坐下,露出怯弱的姿态。 四阿哥瞧见了,眸中冷意渐褪,但仍不吭一声,让人猜不出他的心思。 猜不着四阿哥为何生气,武静蕊干脆不想了,浅浅一笑,“爷,您说这孩子是不是挺识趣的?方才还闹呢,这会儿就乖了下来,倒像是知道您来了,给您面子呢。” 已经过了三个月,前期的反应都没了,武静蕊每天过的挺滋润的,哪里有什么不舒服的? 不过是四阿哥听了肯定高兴,她才如此说。 反正四阿哥不知道她这会儿的感受。 果然,四阿哥眸中的盛气凌人瞬间散了,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觉得又大了些。 瞧着她脸色红润,可见养的很好,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四阿哥之所以生气,其实很简单。 他收了乔氏,武静蕊难得不闹,显得大方恭顺,他有点不乐意了。 倒不是他盼着武氏闹,只是原以为她会闹,都准备了好好安抚她,她却一脸云淡风轻,仿佛是自己多心。 这个结果令他很是不爽。 究竟在不爽什么,他不清楚,只是不愿意再忍耐。 他沉默许久,牵过她的手,摸摸她鼓起的肚子,声音平平地问,“这些日子,开心吗?” 武静蕊点点头,“奴才自然开心。” 四阿哥抬眼瞧着她,目光深沉,“爷收了乔氏,你高兴?” 呃。 武静蕊呆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一脸甜笑,“爷在说什么傻话?只要爷高兴,奴才就高兴。” 四阿哥不语,脸色并未好转。 “爷允许你生气。”四阿哥看着她,沉声道。 武静蕊不明所以,怎么这还盼着她生气了?不是有病吧? 看她呆愣的表情,四阿哥语气缓了些,握住她的手,“若是强颜欢笑,大可不必,爷不会怪你,爷喜欢你率真的模样,若假装大度,爷才要生气了。” 好莫名其妙。 武静蕊强烈怀疑他吃药了。 否则怎会说这样无厘头的话?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四阿哥以为她默认,心里的恼火彻底灭了,搂了下她,“以为装大度,爷就会高兴了?吃醋了就说,爷不会恼你,倒是学别人那一套做甚?” 想通了,四阿哥就高兴了,果然,这女人就是口是心非的。 就是装的一点也不像,稍微试探就露出了心思。 武静蕊无话可说,什么话都让他说了,她还能说什么?她连借口都不用找。 四阿哥真行。 四阿哥以为她不说话就是真的生气了,耐心地哄她,“爷不该瞒你,也许你不信,但爷不喜乔氏,收了她一是照顾宋氏的心情,二是为免你成众矢之的,让你轻松些。爷没碰乔氏,在你生下这个孩子之前,爷只要你一个,你无需吃醋。” 这下武静蕊是真的惊讶了。 没碰乔氏? 怎么可能? 以四阿哥未来皇帝的身份,还是雍正,怎么可能不碰别人?就算再不近女色,专一这样的事也不可能发生在四阿哥身上。 历史上的年氏足够得宠,那些年的确只有年氏怀孕的,其他人被冷落得不轻……但就算其他人没怀孕,也不能表示四阿哥就没碰过其他人啊。 怎么到了现在,四阿哥越来越不像四阿哥了? 她不觉得自己有那样大的魅力。 但她更觉得四阿哥不屑说谎。 为了她腹中的孩子这个理由不太可信,但似乎没其他理由。 她忍不住问了,“爷为何不愿意碰乔氏?是乔氏长得不好看吗?” 四阿哥皱了下眉,“胡说,爷是看姿色的人吗?” 那不然嘞? 男人不就是先看脸吗? 武静蕊深信不疑,如果她没有这张漂亮的脸蛋,四阿哥未必会对她这样好。 就像宋氏,性子够温顺,但长得不咋样,这么久也没得到四阿哥的欢心,不就是因为那张脸? 否认个什么鬼? 还是不想承认自己是个肤浅的人? 呵。 “那要不然就是因为性子不好了?”除了脸,就是性子了,但她依旧不解,“那爷可以收个漂亮些,又性子好的,何必对奴才说这些?” 第81章 他的独宠 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四阿哥脸黑了,他有那样缺女人? 他深吸口气,捧住她的脸,“少跟爷说这些,爷说没碰就是没碰,爷还可以告诉你,只要你给爷多生几个阿哥,爷可以一直要你一个。” 武静蕊睁大了眼。 这是什么理论?为了他的独宠,要她拿自己的命去堵? 她又没阻止他宠别的女人,做什么如此刁难她? 她很想说那您还是去宠别人吧,老娘不受这罪,但始终没说出口。 一旦她说了,恐怕四阿哥就会一去不回了,她不想逞口舌之快,给自己找麻烦。 但要她沦落为男人的生育工具,她断然不肯。 她又不是猪。 竟没想到四阿哥对子嗣一事如此执着。 宠爱一个人还要拿子嗣交换。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惨淡,报仇给别人报,还要千辛万苦为古人孕育子嗣。 虽说孩子也是她的,但她真心觉得一个就好。 如今听了四阿哥的话,似乎未来的一切都没了多少意义。 四阿哥知她不乐意听这些,不打算逼迫她,吓着她,何况此事不急于一时。 话一出口就瞧了她一眼,迅速转了话题,“爷瞧着这院子小了些,等你腹中的孩子出生,更是不便,爷让人将后面的地方扩建一些,加一进院子。” 原本打算给她换一处大点的院子,又觉得此处距书房近些,倒不必舍近求远了。 武静蕊也觉得小了些,欣然同意。 府里面要属李氏的院子最好,据说当初是李氏先挑的,自是挑的除正院外最好的。 谁让李氏当初得宠呢?就是有资格先挑。 宋氏住的地方次一些,和武静蕊的差不多。 后院两进的院子并不多,只有正院是两进,其他都是一进的院子,区别只是大小和环境。 一旦武静蕊的院子扩建了,就成了后院第二个两进的院子了。 这可真是羡煞旁人。 武静蕊可以想象得到,自己又要出一回风头,被旁人羡慕嫉妒恨了。 但她一点也不排斥这样的风头。 能住的好一点,她自然不会拒绝,何况还是压李氏一头。 刚刚她还埋怨四阿哥,现在就觉得四阿哥对她是真的大方,还是不错的。 只要不催她生孩子。 但她还是说了句,“这样会不会不妥?新福晋马上要进府了,万一有意见……” 四阿哥不以为意,“有爷在,她不敢说什么,爷给你的,你只管收着,旁人的言论,无需理会。” 武静蕊便不说了。 虽然这样容易让新福晋对她有敌意,但凭她有一女,又怀了一个的情况,新福晋就断不会对她和善了,不缺这一桩。 她又何必畏首畏尾? 武静蕊笑着主动亲他一下,四阿哥眸光倏地转深,“你在玩火。” 他不想这时候对她如何,但她的眼睛瞧着自己,像春日澄净的湖水,含着盈盈笑意,既温顺,又妩媚,让他一瞬间沉沦。 这一年多,武氏以他看得见的速度在变化着,从最初的青涩,胆怯和莽撞,到如今的游刃有余和妩媚多姿,四阿哥深觉满意。 这都是他的成果。 他亲手将她从青涩培养到如今的模样,不得不说很有成就感。 武静蕊笑嘻嘻的,“爷对奴才好,奴才开心。” 四阿哥眉眼柔软,嘴角噙着微微笑意,“你若听话,爷会对你更好。” 武静蕊心道,那您这要求可大了去了。 别的事她都能退一步,有的事她可不愿迁就。 武静蕊见过那位乔氏,以前在宋氏身边,她没怎么注意,偶然去花园散心,正好瞧见宋氏与乔氏同行。 乔氏是个纤细婀娜的女子,容貌比宋氏稍好些,但一双眉很是好看,眸光怯弱。 总的来说还是有几分动人姿态的。 乔氏低眉顺眼,向她请安,“奴才给武格格请安。” 如此恭顺,不愧是宋氏调教出来的。 也是因为没底气吧。 武静蕊对乔氏的态度不算热情,也不算冷淡,“妹妹果然标志。” 宋氏看了乔氏一眼,笑了起来,“也是乔氏命好,竟然得了四阿哥的垂青,我也替她高兴。若是将来再有个一儿半女,那就更好了。” 武静蕊真不明白,宋氏自己都没子嗣,竟然盼着别人有子嗣,这是完全不抱希望了吗? 瞧宋氏喜气洋洋的模样,好像得了四阿哥垂青的是她,马上要怀上子嗣的也是她。 乔氏低垂了头,看不清表情。 武静蕊不好说宋氏的希望要落空了,何况,兴许哪一日四阿哥就忍不住了呢。 要她相信一个男人会连自己的女人都不碰,她无论如何也不信。 武静蕊笑道:“那就要恭喜乔妹妹了。” 乔氏的头垂得更低,声若蚊蚋,“谢武格格。” 如此胆怯,武静蕊不禁叹气。 这怕是另一个宋氏吧,甚至比宋氏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忽然觉得,四阿哥说没碰她,不会碰她,或许是真的。 这算是宋氏的小心机吗? 可惜用错了心思。 “应该恭喜武妹妹才是,听说爷要把武妹妹院子后面的地方都建进去,四阿哥对妹妹可真好,不像我等,这么多年过去,也没有这般待遇。”宋氏说着恭喜的话,语气却颇酸,神情有些黯然,很快她又恢复了真诚的笑脸,“妹妹乔迁之喜,可别忘了邀我与乔氏前去喝杯茶,我是真心为妹妹高兴呢。” “一定。”武静蕊坦然应下。 四阿哥说要为她修建院子,不仅仅是在后面加一些,连她住的地方也要修一修,而且立刻就吩咐了下去。 在那期间,武静蕊搬去了另一个小点的院子。 新福晋进门前,兴许就能建好了,只等修好后,择吉日搬回去。 府里的人看在眼里,更觉得武格格深得宠爱。 新福晋进门前这样关键的时候,四阿哥还有心思为自己的小妾修建院子,这可不是一般的宠爱。 更有人觉得武格格如此得宠,若新福晋进门,恐怕容不得这位,如此想的就有李氏。 哼,得意吧,越是得意,新福晋越是容不得,某些人还沾沾自喜,却不知妾终究是妾,此时嚣张,等新福晋进了门,又能嚣张多久? 李氏乐得武氏替她挡一挡来自新福晋的针对,顺便试探一下新福晋的行事。 第82章 四阿哥沦陷 李氏清楚,武静蕊自然也清楚。 但她早已知道躲不过新福晋的针对,就算没有这档子事,新福晋也不会放过她,又何需担心? 何况她怀着孕,新福晋再如何也不会过分了。 她倒是觉得,或许新福晋会首先针对李氏呢,李氏毕竟握着后宅的权力,新福晋若想要,李氏甘心还回去? 新福晋是先对付得宠的她,还是先对付手握权力又有一子的李氏,谁也说不准,新福晋会如何做,也间接说明新福晋的为人。 她安心等着好了。 四阿哥与萨克达氏的大婚在九月初十,武静蕊于九月初八搬回了自己原来的院子,两个日子挨的很近。 宋氏与乔氏来庆贺乔迁之喜,“恭喜妹妹,乔迁大喜。” 武静蕊请她坐下,乔氏站在宋氏身侧,武静蕊命人奉上茶水,笑道:“姐姐客气了,不过是个住的地方,这实在不是什么大事,倒是劳姐姐来一趟了。” 宋氏眼睛瞟了下这修葺一新,多了许多珍贵摆设的屋子,眼里闪过艳羡,“妹妹谦虚了,除了正院,妹妹这院子可是唯一两进的了,这可说明四阿哥对你的在意了。” 一个格格,本没资格住两进的院子,宋氏隐约有些感觉,只是不敢确定,若武氏真有这般运气,某人怕是要气死了。 四阿哥也真是不管不顾了,对武氏竟喜欢成这样。 这是明晃晃地表示对武氏的厚爱,谁都瞧得出来。 连她都忍不住嫉妒,不平了,可想而知,旁人会如何想。 不过,好歹四阿哥还愿意宠幸别人,乔氏能入了四阿哥的眼,也是她的机会。 这就说明四阿哥眼中并非只一个武氏,这就够了。 因为多了一进,前面的院子也翻修了些,还是有很大变化的。 武静蕊刚踏入院子的时候,第一眼觉得除了家具和摆设新了些,多了些别的东西,东边的一间厢房改成了书房,放了许多书,其他没什么变化。 但若进了后边,便觉得这院子的确大了许多。 眼下住的地方改善了,别的只是时间问题。 仿佛听不出她话里的酸意,武静蕊羞涩一笑,“姐姐说笑了,再如何也比不上姐姐,您可是跟了爷许久的,明眼人都知晓。” 便是宋氏无子女,也是四阿哥的第一个女人,四阿哥从未亏待了宋氏,便是旁人不能比的。 四阿哥可不会因为不喜欢某个小妾,就不管她了。 还算是负责任吧。 当然,宋氏对她无威胁也是事实,记忆中的宋氏一辈子老实,没做过什么妖,乌拉那拉氏对宋氏也挺照顾。 武静蕊想的是侧福晋之位。 萨克达氏马上就要进府,若是一人独大,四阿哥大概不会放心,毕竟还有几个非嫡出的子女。 侧福晋早晚要有,以前大概只有一个李氏有这个资格,历史上的确是李氏。 但这些日子以来,四阿哥对她的态度渐渐明显,武静蕊看得出来四阿哥对她是真的喜欢,在意,处处为她打算。 或许因为她即将有两个孩子,院子小了难免不够,所以四阿哥才给她重修了院子。 但也有为她好的意思在。 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李氏是有一子,又有那么多年和四阿哥的情分,但她这一胎若是个儿子,便比李氏更多了些胜算。 四阿哥待她不比李氏差,甚至李氏已经许久不曾得到过四阿哥的眷顾,除去一个儿子,李氏并无多少优势。 那么,四阿哥若有心请封侧福晋,她和李氏都有机会。 她私以为四阿哥是倾向她的。 但是难保不会为了弥补李氏而倾向李氏。 她拿不准四阿哥的选择。 但此事她不能主动提起,就看四阿哥为她打算的心够不够了,不够的话,她还需努力。 宋氏和乔氏走后,并无别人来。 武静蕊清楚,李氏是不会来的,乌雅氏还在禁足,更不会来,她对此并不在意。 原来她的卧室是在东次间,搬回来后,她把卧室改在了后边正屋的西次间,东次间是午后小憩之处。 后边东侧厢房住着大格格随宁,日夜有保姆和乳母陪着。 前头中间的三间屋子是用膳和待客之处。 如此一来,这院子就没那样拥挤了,武静蕊很满意。 下午闲着无聊,去书房看了会书,当然只是些话本之类的闲书。 四阿哥并未要求她看些四书五经增涨学识,而是从前院书房搬来许多游记、话本之类,供她消遣。 这要得益于古代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想法了。 但其中也有些真材实料的书,按四阿哥的话是有时间也要看看这些书,若她怀的是个阿哥,不能让孩子也跟着她学那些乱七八糟的。 四阿哥给她送来那么多供她消遣的书,她自然也要满足一下四阿哥的一些合理的要求了。 虽然她很不满四阿哥说她看的那些都是乱七八糟的书。 她可不希望自己儿子将来成为只懂四书五经的小老头子,像四阿哥一样,闷极了。 所以偶尔看一些闲书也是好的。 四阿哥并不排斥,只嘱咐她少看一些。 如此看来,四阿哥还没那样顽固,尚有可取之处,他本以为四阿哥不让她看那些的,却很大方地送来许多闲书。 看了会儿,眼睛累了,武静蕊回去歇了会儿,醒来天就暗了。 四阿哥从宫里回来,没过一会儿就来了,问她对这院子可还喜欢。 武静蕊自然说喜欢,满脸笑容,“比以前大了许多呢。” 四阿哥握住她的手,想到萨克达氏将要进府,陪她的时间怕是要少了,她的肚子又大了,就不大放心。 “这些日子爷虽然陪你少了,但爷时刻惦记着,你给爷好好的,有何事就吩咐底下人,不舒服了就让人告诉苏荃,爷会知道。即便福晋进了府,爷心里还是记挂着你的。” 他喋喋不休地说着,仿佛很是不放心,不论是因为她,还是因为孩子,这份关切之情足以让她感动。 武静蕊笑靥温柔,“爷放心,奴才会好好保重自己的,只是难免会想爷,爷可不要太久不来。” 后一句话,带了些娇嗔。 第83章 萨克达氏 四阿哥一向冷硬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他还真是栽在她手里了,无论如何无法放心她一个人。 “好,不会太久。”四阿哥满口答应,他怎么舍得丢下她太久? 九月初十,四阿哥大婚。 虽是第二次大婚,但排场依旧不小,除太子外的所有皇子都来了。 太子身边的凌普送来了贺礼,表达了太子的心意。 府中无人能亲自接待女眷,只好由大福晋代为安排,才不曾乱了套。 曾经四福晋乌拉那拉氏居住过的正院,如今成了萨克达氏的住处。 两个陪嫁丫鬟侍立在侧,满脸喜色。 四阿哥还在前面招待各位兄弟。 萨克达氏身边的丫鬟玉竹已经打听好了府内的消息,正俯身一一禀了自家主子。 “福晋,府中现有四位格格,一位侍妾,宋格格与李格格最早侍奉四阿哥,李格格有一子,为庶长子,掌管着中馈,深得四阿哥信任,宋格格无子女,不得宠。乌雅格格进府不久,是宫里德妃娘娘母族的侄女,亦不得宠。武格格膝下养育着大格格,又怀有身孕,最为得宠,仅有的一位侍妾原是宋格格身边的丫鬟。” 蒙着喜帕的女子一动不动地坐着,双手交握放在膝上,此刻握着的双手微微收紧。 过得片刻,才听得女子温婉从容的声音,“好了,我知晓了。” 接下来就没再说了。 宴席散后,四阿哥目光清明地回到正院,在喜娘的安排下挑开萨克达氏的喜帕,面色平静地瞧了眼萨克达氏温柔沉静的脸庞,接着喝了合卺酒。 喜娘和丫鬟们退下,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萨克达氏低垂着头,满脸红晕,双手紧攥,深吸口气,站起身,磕磕巴巴道:“爷,妾身……伺候您宽衣。” 没听四阿哥应声,萨克达氏鼓起勇气,走上前,踮起脚,伸手搭上四阿哥的衣服,开始解衣。 四阿哥闭上眼,面沉似水。 之后,二人躺下,只留一双龙凤喜烛在外面徐徐燃烧。 萨克达氏等了许久,不见有动静,疑惑不已。 她试着攥住四阿哥的袖子,见四阿哥没反应,胆子大了些,凑近了些,抱住他。 对方的大手毫不犹豫握住她的手。 萨克达氏心中一喜,下一刻,却听到一句话,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睡吧。” 冷冰冰的二字,彻底击碎了萨克达氏心中的幻想。 四阿哥没再说话,也松开了她,背过身去。 萨克达氏拧着眉,不明所以,她不甘心,开了口,“爷……妾身与您是夫妻……”所以,合该做夫妻间应做的事。 但她到底是女子,说不出那样羞人的话。 但四阿哥该知晓。 四阿哥无动于衷,甚至语气更冷了些,“萨克达氏,你初进府,不知乌拉那拉氏的为人,明儿个打听打听,爷需要的是个懂规矩,明白爷心思的福晋,希望你能做到与乌拉那拉氏一般。” 萨克达氏花了许久才消化了这些话,一瞬间脸涨红。 四阿哥拿她与前面的福晋比。 前面的福晋已经不在了,为何四阿哥要自己向前面的福晋学习? 她自是知晓前面的福晋出身尊贵,不是自己能比的,但万没想到四阿哥会在此时此刻打她的脸。 前面的福晋再好,终究不在了,以后她是四福晋,她无需照着死去之人的性子行事。 可四阿哥如此冷淡,坚决,似乎怀疑她不如前面的福晋,不愿意碰她,这她如何甘心? 萨克达氏沉默良久,压抑着屈辱和委屈,柔声道:“爷,奴才会做好的,奴才会努力做一个爷心目中完美的福晋,绝不让爷失望,爷可愿……给妾身一个机会?” “该如何做,爷不多言,你心里清楚便好,爷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萨克达氏松了口气。 却见四阿哥仍旧一动不动,她有心提醒四阿哥,却厚不下脸再次说那样的话,只好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却无论如何睡不着。 萨克达氏一夜未眠,李氏和宋氏同样辗转反侧。 李氏担心的是继福晋向她索要内宅权利,虽然爷信任她,但她始终名不正言不顺,新福晋进府,意味着她守着权利的日子到头了。 四阿哥不会依着她。 她心知不该与福晋作对,至少表面不应得罪了福晋。 但她不甘心好不容易握在手里的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就这样拱手相让。 她该如何守住自己的东西? 没了四阿哥的宠爱,这是她仅有的,她不能让萨克达氏夺去。 萨克达氏算什么?空有福晋的名头,她懂什么?哪里能做好这些事? 很快她就想好了,既然改变不了萨克达氏名正言顺夺权的资格,那她就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能拖一时是一时。 只要萨克达氏没工夫把目光放在她身上,她就暂时是安全的。 宋氏担心新福晋进了府,爷就没心思理会乔氏了。 她好不容易得到这个机会,乔氏还未有孕,多了个福晋,四阿哥还能记得起乔氏吗? 一旦四阿哥对乔氏的新鲜感过去了,她就又要浪费许多精力了。 不行,她一定要尽快让乔氏怀上爷的子嗣。 次日,是众小妾给新福晋请安的日子。 尽管武静蕊肚子大了,也不能不请安,何况,她也想看看这新福晋是什么样的性子,是否是个厉害的角色。 武静蕊等人到的时候,萨克达氏还未起,宋氏和李氏似乎都没睡好,一个个频频打哈欠。 她们二人的脸上都扑了厚厚的粉,倒是瞧不出什么,但精神明显不济。 反倒是武静蕊,面色红润,表情轻松,似乎丝毫未受到影响,还有心情吃水果。 没办法,她能等,孩子不能等,还是要照顾些腹中胎儿的。 李氏和宋氏见了就更不好萎靡不振了,纷纷打起精神,但眼中明显有了不快。 她们都明白,这是萨克达氏的下马威,看来这新福晋不是个好相与的啊。 尽管心里有气,谁也不敢说出一句不是,只忍着气等着。 等了有两刻钟,茶都换了几回,萨克达氏终于姗姗来迟。 第84章 妻妾(求首订) 众人一个激灵,不情不愿地起身,行礼,“给福晋请安。” 萨克达氏坐在中间的位子,挺直着腰身,目光在她们所有人身上掠了一遍,才微微笑道:“妹妹们久等了,请坐。” 听说继福晋萨克达氏十五六岁,但身材比一般女子要高一些,不算胖,也不纤瘦,看起来倒像是十七八岁,不是那种娇小温柔的类型,气质偏娴静,健康,容貌不算惊艳,算得上端庄秀丽。 比较符合满人女子的长相审美。 这样的容貌令众人有些安慰,如今可不是入关以前了,男人更喜欢偏娇小一些的,妩媚一些的,再不然也是或清纯或温柔的。 像李氏,武氏,都与萨克达氏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定然不是四阿哥喜欢的类型,只适合做一位福晋罢了。 众人坐下,萨克达氏首先看向武静蕊,关切地询问,“这位是武妹妹吧?都怪我,睡得久了,让妹妹等这么久,胎儿可还好?” 明明比她们小,又才进府,却称呼妹妹,虽说对方是福晋,但这副目下无尘的态度还是令她们不喜。 李氏因为萨克达氏先问候了武氏,颇为不快,呵,身为福晋,还不是要忌惮怀孕的小妾? 明明忌惮,还要努力表示关切之情。 真是个软骨头。 武静蕊依旧笑着,“多些福晋关怀,我很好呢。” 萨克达氏有点不悦。 因为武氏未自称奴才,即便怀有身孕,终究是个格格,在她这个福晋面前竟敢自称我。 果然。 是个颇为受宠的狐狸精。 但她是福晋,要大度,不能和小妾计较,还是怀了爷子嗣的小妾,不能有丝毫闪失。 不过,以后有的是机会。 萨克达氏一脸和气,“那就好,若是妹妹这一胎出了事,那才是遗憾,妹妹可要好好保重身子。听说妹妹上一胎是个格格,这一次一定是位阿哥。” 武静蕊笑了笑,“多谢福晋吉言了。”仿佛并未听出她话中挑拨之意。 萨克达氏这才看向李氏和宋氏,“李妹妹与宋妹妹跟了爷最久,比我有经验,往后可要尽心服侍爷。武妹妹不方便,两位妹妹就更要费些心思了。” 李氏与宋氏自是满口答应。 眼下看来,这位福晋并非蛮横霸道之人,对几位小妾还算和气,尽管是表面的,也说明这位萨克达氏有所顾虑,不敢太过分。 也对,毕竟不是嫡福晋,只是个继福晋,自然没有嫡福晋的底气和威风了。 但小心思还是有的。 这一来就开始挑拨几位小妾的关系,当然,不需要她挑拨,几位小妾就已经偶有不和了。 表面对武静蕊甚是关切,但明显存了忌惮,不希望武静蕊继续霸占着四阿哥的宠爱。 这些都是小心思,没人放在心上。 萨克达氏真有本事劝得四阿哥宠幸别人,那才叫人佩服呢。 不过,她有那样大度吗? 萨克达氏又问了问弘晖和大格格,尽了自己嫡母的责任,便叫她们退下了。 眼看着那些女人一个个都出去了,萨克达氏回到后面屋里,坐在罗汉榻上,露出恹恹的神色,“嬷嬷,您觉得这几人如何?” 旁边站的是萨克达氏的乳母许嬷嬷,弓着身道:“依奴才看,那位武格格不太简单,年纪轻轻就越过了李格格,听说近乎专宠呢。如今又有了身孕,还不知是男是女,是个很有威胁的人。” 萨克达氏点点头,“嬷嬷说的是。”又拧起了眉,“那武氏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听说四阿哥性情冷淡,如今瞧着,这武氏竟能得了四阿哥的专宠,可见心思不少。今儿个别的人都难免有些不高兴,她却笑意盈盈,态度不明,心思深着呢,看来比李氏还要难对付。” 许嬷嬷深以为然,“好在这位武格格怀着身子,这也是旁人的机会,以前福晋不在,自是管不着,眼下福晋进了府,就有资格管这些人了,慢慢断了她的宠便是了。男人嘛,有几个从一而终的?再得宠也有尽了的时候。” 萨克达氏舒展了眉头,“眼下倒是不着急武氏,李氏那儿握着内宅的权利,我既然来了,就要拿回来,她一个小妾,有何资格管着这些?岂不是越俎代庖?” 身为福晋,若无权利,如何立足? 想要在府上立足示威,首先要把属于自己的权利拿回来,摆正旁人的身份。 萨克达氏冷笑一声,“那李氏固然不如武氏得宠,但她有一子,野心必然不少,指不定以为自个有了庶长子,便能为所欲为了。将来我膝下的才是嫡子,便是庶长子,也踩不到嫡子的头上。” 许嬷嬷微微一笑,“福晋这样想很好,先把李格格的权利要回来,再慢慢立规矩。听说四阿哥是个重规矩的,想来不会反对。” 提起四阿哥,萨克达氏一瞬间黯了神色。 那些事她不好对旁人说起,对与自己亲近的乳母许嬷嬷却是说得的,何况早上的事还是许嬷嬷摆平的。 否则她在这府中还有何脸面? 她面露苦涩,“嬷嬷……你说,爷他为何不肯碰我?” 许嬷嬷皱眉,沉思了片刻,道:“福晋先别急,许是四阿哥性格冷淡,这事早晚会有的,今晚四阿哥还会过来,您抓紧机会。您毕竟是四阿哥的妻子,四阿哥不会不给您面子的。” 大婚后的前三天,四阿哥是要歇在正院的,这是规矩。 萨克达氏只能如此想了。 但她还是心有忐忑和不安,她总觉得四阿哥待她甚是冷淡。 四阿哥口口声声对前面的福晋十分满意,是否因此,对她不甚喜欢? 萨克达氏想起四阿哥的话,嘱咐许嬷嬷,“嬷嬷,劳烦您打听一下前面福晋的为人和行事,爷既然尊敬前面的福晋,必是希望我能如前面福晋那样贤惠,只要我做的不出差错,爷总会喜欢我的。” 许嬷嬷答应了。 …… 李氏回了自己的院子。 宋氏则去武静蕊的院里做客,提起这位继福晋,宋氏忧心忡忡,“往后有了福晋,这日子可就不容易了,还不知这位福晋会如何对我们呢。” 第85章 难缠的武氏 以前的福晋贤惠大方,从不曾为难她们,如今换成了萨克达氏,未必会如从前的福晋大方。 宋氏自认自个无宠无子,不值当萨克达氏正眼瞧上一眼,但李氏和武氏都有子女傍身,武氏又有四阿哥护着,自个什么都没有。 万一萨克达氏是个不容人的,她如何自处? 过去她以为与武氏交好,四阿哥爱屋及乌,总会瞧上她几眼,但四阿哥并未多瞧她几眼。 她可以依附继福晋,过好自己的日子,有继福晋相助,或许她能有几分好。 但一来武氏得宠,她若就此投了继福晋,难免与武氏交恶。 二来继福晋未必瞧得上她,若继福晋不得四阿哥喜欢,她投了继福晋不就是适得其反? 是以她不敢轻易下决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况姐姐早早跟了四阿哥,是府里的老人了,福晋不会如何,姐姐放心便是。至于我,姐姐更可以把心放肚子里。”武静蕊耐心宽慰她。 宋氏心情复杂,她若只做个不得宠的小妾,只求偏安一隅也就罢了,但她至今未有身孕,如何甘心? 她想要个孩子。 武氏给不了她,萨克达氏可以帮她,但她是否要依靠萨克达氏?萨克达氏是否会给她这个机会? 她是否可以冒这个险? 武静蕊猜不出宋氏心中所想,却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犹豫不决。 稍微一想,她大致猜得出来。 她与宋氏的关系并不牢固,过去与宋氏交好,只是不愿平白多个敌人,但人心最是靠不住。 何况自己确实给不了宋氏想要的,连乔氏都极有可能不会怀上四阿哥的孩子。 宋氏的希望更渺茫了。 这一日早晚要来,武静蕊并不意外,也不难受和气愤。 宋氏如何抉择是她的事,武静蕊无权干涉,也懒得计较。 只要以后宋氏不害到她头上,她都可不在意,若是宋氏想不清楚,那就不怪她无情了。 当然,若是宋氏一心与她交好,往后她会一直真心对待宋氏,把她当做自己人。 宋氏心情纷乱,勉强一笑,“但愿如妹妹所说。” 目光落在武静蕊的肚子上,宋氏的心定了定,若武氏这一胎是位阿哥,在爷心里的地位必定更加稳固,岂是新进府又无嫡子的萨克达氏能比的? 自己何必这么早得罪了武氏?且看看吧。 至少武氏此人还算好相处,并非心胸狭隘之人。 而萨克达氏未必瞧得上她。 四阿哥在正院歇了三天,之后就去了武静蕊的房间。 众人原以为四阿哥又要歇在武氏房中,觉得武格格真是够得宠的,福晋要被打脸了。 不料,四阿哥只是在武格格房中坐了一刻钟,便抬脚去了宋格格屋里。 众人迷惑了。 宋氏却很开心,还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遂殷殷勤勤地侍奉了四阿哥。 又一日,四阿哥去了李氏房中,随后才歇在了武静蕊房中。 除了侍妾乔氏,谁也没落下。 这晚,萨克达氏不明所以,“爷这是何意?” 许嬷嬷笑道:“福晋可以放心了,四阿哥到底还是重规矩的,有了福晋您在,四阿哥不会乱了分寸的。只要四阿哥愿意雨露均沾,对您就构不成威胁,您首先要做的是拿回李格格手中的权利,赢得四阿哥的欢心,早日诞下嫡子,那起子奴才才不敢对您不敬。” 萨克达氏点点头,吩咐,“明儿请李氏过来。” 话落,萨克达氏就忍不住气恼,这么多天过去了,李氏还不曾主动将权利交上来。 看来是真舍不得了。 武氏瞧着是个没心没肺的,不过是样貌好些,才得了四阿哥的喜欢。 那李氏却是个有野心的。 听说过去就是个张扬的,没少欺压到前任福晋头上,若任她如此下去,还不愈发张狂? 许嬷嬷劝道:“李格格跟了四阿哥多年,深得四阿哥信任,福晋可要谨慎些,莫要让对方抓了把柄。” 萨克达氏深吸口气,道:“嬷嬷放心,我自有分寸,一个李氏而已,不值当失了我正妻的气度。乌拉那拉氏贤良端方,爷才放心将府中大权交予她,而我绝不会做的比乌拉那拉氏差了。不过是善待府中侍妾子女,对所有庶出子女一视同仁,我能做到,定叫爷挑不出半分差错。” 许嬷嬷点点头,放了心。 …… 另一边,武静蕊正不高兴,“爷去李姐姐房中好了,还来这儿做什么?” 四阿哥瞧他娇嗔埋怨的样儿,一阵发笑,搂过她,“爷说过了,爷哪里舍得丢下你?只是爷不好偏心,让旁人诋毁于你,爷已经忍了数日,不比你好受,莫要生气了,嗯?” 武静蕊推他,“才不信呢,爷分明是对她们念念不忘,拿此为借口,爷许多日不曾来了,可苦了奴才和孩子,孤零零的,爷一点也不惦记,只会哄人。” 四阿哥无语。 他何曾会哄人?面对她的胡搅蛮缠,他都不知如何是好了,他倒希望自己能说些话安抚她这突如其来的脾气。 念及自己理亏,她怀着身子,的确委屈了,四阿哥不好生气,耐心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爷拿不出证据来,但爷的确为了你和孩子好。好了,爷难得来一次,别恼了,小心气坏了身子,大不了你想要什么,爷让人给你送来。” 武静蕊脸色好了些,亮晶晶的眸子瞅着她,“爷说真的?” 四阿哥暗笑,有时候她还挺好哄的,嗯了声,“自然是真。” 不过些小玩意,她想要什么,给她便是,他不差那些东西。 武静蕊搂住他的脖子,翘起唇角,“那就罚爷今晚好好哄哄奴才,哄哄奴才腹中的孩子,奴才高兴了,就忘记了爷的错。” 四阿哥沉默。 他收回方才的想法,这女人一点也不好哄,还得寸进尺。 他真想教训她一下。 但他下不了手,还怀着他的孩子呢,唉。 四阿哥一脸惆怅。 从来只有别的女人哄他的份,如今倒要自己哄眼前的小女人了。 更为难的是,他如何哄?完全没头绪。 当真难缠。 第86章 挑拨 但不得不说,无可奈何的同时,四阿哥还觉得有点新鲜,并不为此恼怒。 他不喜欢哄女人,还是哄自己的小妾,那不符合他的身份。 但他喜欢纵着武氏那一点点任性和傲娇,只要不太过分。 至于如何哄好这个闹腾不休的小女人,四阿哥不会哄,但他自有别的办法。 哄不了,那就让她先认输。 四阿哥自问很有经验。 事实证明,武静蕊认输了,她斗不过四阿哥,要四阿哥低声下气哄女人简直是天方夜谭。 最后只有她受苦的份儿。 武静蕊抱着自己的肚子,委屈巴巴控诉,“爷就会欺负人。” 四阿哥含笑,看她泪汪汪的眸子,“爷何曾欺负你?爷疼你还来不及。” 武静蕊不高兴。 这叫没欺负?那什么才叫欺负? 若非自己仗着孩子,四阿哥只有更狠的,但她已经有点累了。 武静蕊扭过头不理他。 四阿哥掰过她的脸,“爷没教训你,已是格外开恩,你该庆幸,爷不忍心你受罪。” 此次饶了她,过了这几个月,他定然连本带利讨回来。 武静蕊眼珠一转,瞅着他,“爷可是受了委屈?” 四阿哥一愣,问,“从何说起?” 武静蕊哼了声,“爷分明是一副没满足的样儿,何必明知故问?难不成福晋还敢委屈了爷?” 这她无论如何不信的。 又是找萨克达氏,又是找宋氏李氏的,哪里委屈了的?装什么装? 她宁愿相信四阿哥血气方刚,需求太多。 四阿哥怔愣后失笑,这个女人,胆子愈发大了。 他收了笑,道:“休要胡说。”什么叫萨克达氏委屈他? 谁敢委屈他? 武静蕊累了,不想再说话,抱着他的胳膊,闭上眼。 四阿哥摸摸她汗湿的发,心中生了异样的感觉,然后微微笑了。 …… 次日,不是请安的日子。 为了显示自己的贤良,萨克达氏规定五日一请安,也是为了避免每天都见到那些爷宠爱过的女人,这样她心里好受些。 萨克达氏起得早,到前面待客的花厅时,李氏已然在了。 李氏起身,施了礼,“奴才给福晋请安。” 萨克达氏坐下,神情温和,“妹妹坐。” 李氏平静地坐下,浅浅一笑,“不知福晋唤奴才来,有何事交代?” 萨克达氏打量李氏片刻,觉得李氏的容貌比武氏更胜一筹,应当比武氏更为得宠才是。 事实却是武氏更得四阿哥的心,还真是奇怪。 她收回心思,道:“我进府有几日了,对府中之事了解甚多,以前多亏妹妹照料府中之事,才让爷无后顾之忧,不过,往后无需妹妹烦忧了,妹妹只管安心伺候爷便是。” 李氏听出来了,抿了抿唇。 果然,这一日来的真快,她抬眸,道:“福晋说笑了,奴才不觉得这是烦忧,奴才跟了爷多年,爷信任奴才,奴才做好爷交代的事,是奴才的荣幸。” 萨克达氏目光一沉。 就听李氏又道:“福晋刚进府,有些事怕是不知。我虽生下了爷的长子,但论得宠,还属武妹妹,这点,我可比不得武妹妹万一。一旦武妹妹这一胎是个阿哥,爷定会欢喜。” 萨克达氏蹙眉,李氏这是何意?无缘无故说武氏作甚? 她岂会不知武氏得宠?但再得宠,也有到头的一日。 李氏面上露出一丝黯然,“我还从未见过爷如此喜欢一个女人,旁人皆黯然失色,在乔氏以前,爷许久不曾宠幸过旁人了,福晋可明白?这是奴才最为忧心之事,但奴才无权干涉。奴才私以为,将来有福晋在,此事定能缓解。” 最后一句,带了些奉承。 萨克达氏在心里哼了声,用她说?自己身为福晋,自是不允许有任何人专宠加身,乱了规矩。 无论武氏,还是李氏,都是一样。 萨克达氏有些不耐烦,还是耐着性子,“行了,这些事我都知晓,我相信爷是有分寸之人,必不会做出出格之事,你莫要因嫉妒无事生非。” 李氏垂眸,“福晋说的是,但奴才不敢胡说,也并非无事生非。”她起身,朝萨克达氏屈了屈膝,神情恭敬,“奴才愿受福晋驱使,不忍福晋被一个小妾欺侮了去,那武氏并非表面那样恭顺无害,私下里不知如何诱哄四阿哥,使四阿哥连为他育有一子的奴才我都不顾了。甚至乌雅氏,爷的亲表妹,都被武氏害得禁了足。奴才感激福晋,若有福晋在,定能扭转乾坤,爷不会不顾福晋的面子。” 李氏难得的恭敬令萨克达氏的心情愉悦了些。 看来这李氏还算是有些规矩的。 不过,武氏真有这样大的本事?她很是怀疑。 萨克达氏一瞬冷了脸,抬了抬下吧,“据我所知,乌雅氏谋害爷的子嗣,才被爷禁了足,你莫要挑拨是非。” 这李氏,未必没有别的心思。 她岂会被李氏挑唆了去? 李氏忙称不敢,“若乌雅妹妹当真害了武氏的胎,武氏岂会到如今都完好无损?乌雅妹妹斗不过武氏,才落得今日局面。爷或许是太疼爱武氏,才被武氏蒙蔽。” 萨克达氏已经被完全转移了心思。 当然,她并未忘了自己真正要做的事,也并非全然信了李氏。 目前来看,四阿哥并未专宠武氏,不过是看在武氏怀有子嗣的份上偶尔去看一看。 她不会连这些都在意。 但李氏说得不无道理,若乌雅氏一事真是武氏有意陷害,可见其心思阴险。 再有李氏口口声声爷多么疼爱武氏,令她心中生了些厌烦。 武氏一个格格,哪里值得爷放在心上疼爱的? 再有,自她进了府,爷始终不曾碰她,叫她如何能不多想? 先前以为是前面的福晋的原因,此时此刻却不免多心。 但四阿哥还去了宋氏和李氏房里。 萨克达氏瞟了李氏一眼,不动声色,“爷不是还去了你那儿吗?怎就独宠旁人了?” 李氏苦苦一笑,“不瞒福晋,那是爷顾着奴才们的面子,但奴才已经许久不曾得过爷的怜爱了。” 萨克达氏心里咯噔一跳。 第87章 笑意盈盈的脸 萨克达氏倏地攥紧了手,指甲抵进肉里。 良久,她缓和了下情绪,不让自己露出丝毫不快,“你此话便是无中生有了,此次本福晋不与你计较,你且回去。” 李氏起身,施了一礼,“奴才告退。”走时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不久,许嬷嬷上前,“福晋,这李氏瞧着心眼不少。” 萨克达氏冷笑一声,“那又如何?她想留着权利,又能留多久?我随时能让她把权利交上来,但若真如她所说,武氏当真如此得宠,那我就不能放任不管。” 许嬷嬷神色凝重,“福晋,您可不能冲动,若真如李格格所言,您若对付武格格,难保不惹恼了四阿哥,李氏分明是不怀好意。” “嬷嬷放心,我知晓轻重,不会冲动行事的。”萨克达氏沉了沉气,笑了一笑,“您别忘了,我是四福晋,有的是法子。” …… 弘昐哭闹不休,李氏想方设法请了四阿哥来。 好不容易哄得弘昐安分了下来,小脸儿重新变得灿烂,李氏由着乳母把弘昐抱走。 四阿哥面色平静地坐着喝茶。 李氏看向四阿哥,欲言又止了会儿,道:“爷今儿累了吧?弘昐也是实在想念爷了,才如此哭闹,他往日并非如此。” “爷知道。”四阿哥对唯一的儿子还是较为宽容的,也乐得陪一陪他,更了解李氏不是会利用孩子博宠的。 李氏心情愉悦,幸好她有弘昐,爷是真心疼爱弘昐。 “弘昐如此健康,活泼,辛苦你了。”四阿哥不吝啬夸赞她,别的不说,李氏照顾孩子很好,弘昐极少生病,也很懂事。 可见李氏对弘昐足够疼爱和尽心尽力。 这点他十分满意。 李氏微笑,“弘昐是奴才的亲骨肉,这些是奴才应该做的,每个做额娘的都格外珍惜自己的孩子。” 有过失去,才格外珍惜已拥有的。 曾经她失去了弘昐,尽管有了别的孩子,依旧忘不了弘昐。 但愿她往后还能留下弘昀,教好弘时,这辈子她就再无遗憾了。 想到如今的情况,李氏神色一黯,如此下去,她不知何时才能有弘昀。 这个时候,爷分明应该是喜欢她的,从不曾冷落她,这一次却因为武氏的存在,一切都变了。 不,过去的武氏没有这样的本事。 如今的武氏已然不是她记忆中的武氏了。 “弘昐渐渐大了,再过不久就要读书了,身为额娘,总是盼着自己的孩子好。但有时难免想到身为爷长子的弘昐却有奴才这样一个身为格格的额娘,多少有点对不住他。奴才知道,自己不该多想,但总是希望能给孩子更好的,何况,弘昐是爷的长子。” 说话时,李氏攥着手,不时看向四阿哥,见四阿哥不动声色,愈发忐忑不安。 李氏垂眸,苦苦一笑,“奴才依然记得,曾经爷对奴才是多么多么好,也许爷不再喜欢奴才,但弘昐到底是爷的第一个孩子。奴才有做错的地方,奴才改就是,只是希望弘昐过得更好,不至于不如其他的几个兄弟。” 四阿哥端着茶杯,问,“见了福晋?” 李氏脸一红,并未否认,“其实没什么,只是福晋有几句话嘱咐奴才。” 四阿哥目光微闪,“说了什么?” 李氏静了片刻,道:“福晋说的没错,奴才的确该把权利交出去的,奴才不敢贪恋这些身外之物。奴才也无心留恋这些,只是……奴才舍不得弘昐被人瞧不起,奴才如何都好,只是希望弘昐能够堂堂正正的。” 她忍不住红了眼圈,“奴才跟了爷多年,从无私心,只是希望爷能不要忘了奴才的好,怜惜怜惜弘昐。” 李氏如此模样,还是蛮有几分梨花带雨的味道,着实可怜。 实则若无这几分功夫,如何霸占四阿哥的宠爱那么多年? 只是她个性善妒,行事冲动,才屡屡败于他人之手。 曾经失宠多年,骨子里的张扬和冲动早已磨灭得差不多,她心知如何才能让四阿哥多多怜惜。 只是她想不到武氏真有些本事,竟能抓着爷的宠爱这么久,令她几次三番无用武之地。 四阿哥面上冷淡,对李氏所言却并非无动于衷。 到底是曾经宠爱之人,并非腻了她,过去的怜惜还在,只是李氏的变化显而易见,他无法忍受曾经单纯,略显跋扈的李氏变得心机深沉,唯利是图。 他如何不知李氏所言的真假? 贪权是真,为弘昐也是真,他更不知该如何对待李氏。 李氏的要求不难,且合乎情理,他可以满足她的心愿。 但他始终犹豫,或许也有那么一丝别的想法,觉得李氏并非最合适的选择。 四阿哥道:“爷不会委屈你和弘昐的。”无论如何,李氏跟了他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李氏并不满意,因为四阿哥并未说出她想要的那句话。 她张了张嘴,还要再说,四阿哥起身,“你好好歇着。” 然后大步离开。 四阿哥并未去别处,径直去了武静蕊的院子。 武静蕊迎了他进去。 四阿哥瞅着她一如既往笑意盈盈的脸庞,只觉整颗心都是温暖的。 “这么爱笑?嗯?”四阿哥牵着她的手,问。 似乎很多次见她,她都是笑着的,很少有不笑的。 四阿哥喜欢她的笑模样,简单纯粹,让他的心都化了。 武静蕊微微地笑,“奴才高兴啊。” 不笑还能干嘛?愁眉苦脸吗? 四阿哥捏着她的下巴,凑近了些,吻了下她弯弯的眼睛。 “想要什么?”四阿哥抱着她,盯着她的笑脸,问。 武静蕊茫然看了看他,“什么?” 四阿哥摸摸她的肚子,“待你生下阿哥,你想要什么,爷都给你。” 什么都给吗?武静蕊不怎么相信。 她笑着亲了下他的下巴,目光明亮,带着俏皮,“爷想给奴才什么?” 四阿哥眼中含笑,“爷在问你。” 武静蕊眼珠转了转,定定看着他,“要爷认为最好的东西。”她伸手,抚上他的胸口,画着他的心,勾得他心痒痒。 四阿哥的眼眸倏地幽深。 第88章 别有用心的福晋 真是个贪心的小东西。 四阿哥摇头,忽然意识到了她并非表面那样无欲无求。 但他并未生气,反而很高兴。 他不怕自己的女人想要的多,就怕她们各怀心思,贪心不足。 她有想要的,却很坦诚,只不过她很聪明,一开始就要得巧妙。 要的既简单又不简单,要的是他的心意。 这是个识趣又聪明的女人。 他想给她的固然不少,却并非事事都能如愿。 但有件事,却是他深思熟虑过的,也是他认为能给她的最好的东西。 四阿哥捏捏她的鼻子,“好,爷成全你,你想要的,爷定会给你。” 武静蕊笑靥如花。 这本就是试探,四阿哥愿意给,给的不仅仅是个承诺,还是他的心。 至少是一半的心。 即便只是如此,她也很满足了。 别的东西容易得到,人心却最是难得,得到了这一件,就有了更多的底气。 萨克达氏派人送来赏赐,上好的燕窝,来的人顺便询问她的胎气,还提了大格格,“福晋说想念大格格了,希望武格格得空带着大格格过去坐坐。我们福晋很喜欢大格格呢。” 萨克达氏进府次日就见了大阿哥弘昐与大格格随宁。 但当时的萨克达氏对两个庶出子女压根无心理会,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子女,便未仔细看。 如今忽然提起要看大格格,武静蕊便起了疑心。 又想着许是萨克达氏的客气话,借着关心大格格体现自己嫡母的慈爱和贤惠。 她不乐意大格格去见萨克达氏,虽然她不讨厌萨克达氏,但也没有理由讨好。 更不乐意自己的女儿以后管别的女人叫额娘,那个女人还是别有用心。 拒绝的话不能说,武静蕊只好答应了,心里却不痛快,对萨克达氏便讨厌了几分。 萨克达氏不可能真的喜欢随宁,要亲近随宁,刚进府没多久就把主意打到了随宁的头上,可见并非好相与之辈。 搬出四阿哥来,未必有用,萨克达氏虽只是继福晋,但也是众庶出子女的嫡母,有借口亲近弘晖和随宁,四阿哥也不能说什么。 武静蕊忽地想起什么,“昨儿个李格格可去了正院?” 如珠道了是,“听说留了半个时辰。” 那么久? 武静蕊蹙眉深思,昨日李氏才见了萨克达氏,全须全尾地回去,今日萨克达氏就派人来,不仅赏赐她,还说要见大格格。 要说没关系,她打死也不信。 她不相信萨克达氏会莫名其妙赏赐她,更不相信萨克达氏对李氏手中的的权利无动于衷。 李氏都去了,却仍攥着权利,必定是因为别的。 或许萨克达氏已经转移了目光,暂时放弃了收回权利。 既然转移了目标,那只能是她这个深受宠爱的小妾了。 猜到这个原因,武静蕊对李氏顿时恨的牙痒痒。 好个李氏,想独善其身,做梦! 武静蕊一向小心眼,自然不会让萨克达氏有机会靠近随宁,就单独去了正院。 萨克达氏和和气气的,问起大格格,武静蕊便笑道:“大格格还小,总是哭闹,吵起来让人头痛,就不给福晋添麻烦了。” 萨克达氏哪里肯信,笑容淡了几分,“武妹妹不会是不愿意吗?我可是大格格的嫡母,还会委屈她不成?妹妹阻拦大格格与我这个嫡母见面可不好。” 如此直白,仿佛她不带大格格来,就是防着萨克达氏。 这可是一顶不小的帽子。 往大了说,就是不敬主母,恃宠而骄。 武静蕊忙低了头,一脸怯意,“福晋误会了,奴才哪里敢?只是大格格怕生,除了四阿哥、奴才和乳母,别个都不亲近,动辄大哭大闹,万一惹得福晋生气,奴才真要不安了。福晋是贤惠,不在意,但奴才不能不小心些。待大格格长大些,懂事了,奴才再带大格格给您请安,想来福晋不急于这一时,也不忍心大格格哭闹。” 她如此说,萨克达氏真不好立刻叫把大格格带过来了。 但她听出武氏口中的强硬,这分明是仗着四阿哥的喜欢不将她这个四福晋放在眼里。 怕得罪她是假,怕大格格委屈是真,似乎并不怕惹恼了她这个福晋,理直气壮得很。 萨克达氏气着了。 李氏所言果然是真,若无那样多的宠爱,哪里有如此大的底气? 一个女儿,竟宝贝成这个样子,呵。 萨克达氏凉凉道:“武妹妹多虑了,小孩子而已,见多了就熟了,我是大格格的嫡母,自会疼她如亲骨肉,妹妹如此紧张就过了。” 武静蕊心里不以为意,嘴上道:“福晋慈母之心,奴才明白,正因如此,才不能伤了您的一片拳拳心意,大格格还小,不宜见生,等过些日子再来见福晋才好。” 萨克达氏眼神更冷。 这是笃定四阿哥会护着她了?果真不把她这个福晋放在眼里。 “既如此,我就不勉强了,妹妹好生照料大格格,千万别出了差错。”心里再气,面上仍是一派和气。 萨克达氏瞟了眼她的肚子,“不过,妹妹有孕在身,大格格年纪小,万一冲撞了就不好了,乳母和保姆们难免有照顾不周的,这样吧,我身边的许嬷嬷颇有经验,让她前去帮着照顾大格格,顺便提点你一些。” 这就往她身边放眼睛了? 武静蕊很不高兴。 萨克达氏这目的也太明显了,明面是照顾,背地里还不知存什么心思呢。 或是监视,或是暗害,暗害不至于,对方不可能如此明目张胆,更有可能是监视。 武静蕊皮笑肉不笑,“多谢福晋关心,不过奴才一个格格,劳驾不了福晋身边的人……” 萨克达氏打断她的话,“妹妹莫要再拒绝,我初进府,自当事事小心,若武妹妹的胎出了问题,我定无法安心的,更无法向四阿哥交代。若妹妹能平安生下这一胎,不仅是我,四阿哥也会如释重负。” 武静蕊沉吟片刻,松了口,“如此,承蒙福晋体贴,只是要委屈许嬷嬷了。” 放一个福晋的人在身边,的确不安心,但总好过对方时时刻刻记挂着,暗下黑手。 第89章 半推半就的 她就看看萨克达氏究竟要做什么。 但往她身边放眼睛也不是那么好放的,代价总要有。 武静蕊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许嬷嬷。 回房后,武静蕊当着许嬷嬷的面吩咐如珠和似玉,“这位是许嬷嬷,遵福晋的吩咐来提点你们的,你们可要敬着些。” 如珠和似玉恭敬地应了。 武静蕊看向许嬷嬷,“许嬷嬷尊贵人,我也不敢劳烦许嬷嬷的,许嬷嬷自便,有什么话便与我说。” 许嬷嬷瞧着武格格表面恭顺,实则是个有主意的,能得宠也不是没有原因。 李氏又那样心思,觉得自家福晋遇着了两个不好对付的小妾。 许嬷嬷神色说不上傲娇,但也绝不谦卑,“武格格放心,奴才会尽心尽力照顾大格格,提点武格格您的。奴才可以去见见大格格了吗?” 武静蕊笑道:“大格格刚睡下,几个乳母和保姆照顾得一向好,连四阿哥都满意,当然,许嬷嬷若想看大格格也可以的,就等她醒了后吧,免得吵到了她。” 许嬷嬷被噎住了。 这武格格,还真是不客气,明着说怕她吵到大格格,不让她见。 就算四阿哥满意又如何?她总能挑出刺来。 许嬷嬷并不在意武静蕊的话。 武静蕊压根不认为这里需要许嬷嬷,也不会允许许嬷嬷单独接近随宁,特意让如珠私下里嘱咐乳母和保姆,仔细着些,出了差错唯她们是问。 那些人自会防着许嬷嬷,更用心照顾随宁。 武静蕊也让如珠和似玉随时盯着些,免得许嬷嬷做出什么事来。 当晚,四阿哥来她房里。 见许嬷嬷在,四阿哥认出是萨克达氏屋里的,便皱了眉,“她怎会在此?” 不等武静蕊回答,许嬷嬷就上前一步,恭恭敬敬道:“回四阿哥话,奴才伺候福晋许多年了,对照顾孩子很有经验,福晋念着武格格有孕在身,大格格又小,便让奴才来帮着照顾大格格,好让武格格能安心养胎。” 四阿哥没什么好说的,却有点不太高兴。 他看向武静蕊,直截了当问,“是吗?”眼神很怀疑。 他怕萨克达氏暗地里欺负她。 武静蕊甜甜一笑,“的确如此,福晋很是和气呢,对奴才和大格格很好,很关心我们。” 面上笑着,眼睛却垂下,双手一攥,似是不安。 四阿哥瞧出来了,不动声色地牵了她的手进去。 许嬷嬷目光如炬盯着四阿哥与武格格的一举一动,发现四阿哥对武格格很是不一样。 那握着的手,眼中的温柔…… 许嬷嬷心里一跳,忙低下头,退了下去。 她知道,四阿哥常来武格格这儿,可见待武格格是不同的。 但好在李格格也有孩子,武格格有两个孩子并不能说明什么。 四阿哥待福晋与小妾的态度有所不同,也很正常。 但四阿哥与武格格之间太亲近了些。 有过前任主子家的经历,她了解男主子和宠妾是如何相处的,但都不如四阿哥与武格格之间那种温馨与默契。 四阿哥是真的喜欢武格格,她一眼就看了出来。 许嬷嬷沉下心,去看望大格格,却遭到了照顾大格格的保姆的拒绝。 她被气得没法,强压下脾气。 屋里,四阿哥问她,“真是萨克达氏让人来照看大格格?没别的?” 武静蕊低着头,“还能有什么?福晋不放心很正常,奴才年轻,的确有所疏忽,福晋才让人来的,是好意。” 四阿哥岂能信她? 萨克达氏是否好意,他会不清楚? 萨克达氏怎会突然关心大格格?她可没那样闲心。 四阿哥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来,看她委屈的眼神,笑了,“明明不高兴,还故作谦逊,武氏,跟爷装上了?” 武静蕊扑进他怀里,“奴才不敢,奴才只是不敢有想法,无论如何福晋是好意,她也是大格格的嫡母,关心大格格很正常,奴才敢说什么?” 四阿哥沉默,片刻,拍了拍她的背,“爷知道了。” 用了膳,洗漱完,四阿哥携她的手躺下,抱住她,亲她。 武静蕊躲了下,脸通红,“许嬷嬷在外边呢,您让福晋如何想奴才?” 四阿哥满不在乎,“那又如何?爷想怎样就怎样,她有何资格插手?” 武静蕊垂眸,黯然,“但福晋会对奴才有意见,说奴才不顾子嗣……惑主。” 四阿哥轻哼了声,“爷让你惑的,谁敢说什么?放心,太医说了没事。” 能满足自己,何必委屈? 但瞧着她犹犹豫豫,惶恐不安的模样,四阿哥觉得萨克达氏太多事了。 武静蕊自然阻止不了四阿哥,也无心阻止,半推半就的。 外面,许嬷嬷沉着脸,问守夜的似玉,“四阿哥便歇在此处了?” 似玉一脸理所当然,“那是自然。” 许嬷嬷深吸口气,道:“武格格有孕在身,怎能如此任性?” 这分明是胡闹! 四阿哥也跟着武格格胡闹,真被迷住了不成? 似玉笑,“嬷嬷多虑了,四阿哥会不知晓?哪用得着你我担心?” 一开始她也担心,但格格得宠,不是很好吗?再说了,格格的胎确实没问题。 许嬷嬷无话可说。 武格格身边的人还真是心大。 但她也意识到,武格格为了留住四阿哥的宠爱,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 更可怕的是四阿哥竟然纵容,还一起胡闹。 她必须告诉福晋。 她和福晋都不在意武格格这一胎如何,即便真出了事,那也不与福晋相干,是武氏的错。 但四阿哥不能如此宠着一个小妾。 这对福晋太不利了。 …… 翌日,送了四阿哥离开,武静蕊打了个哈欠,又回去补觉。 日上三竿才起来。 好在今日不用请安,她乐得自在。 肚子里的小家伙很健康,四阿哥真的挺有分寸的,每次都适可而止。 见她难受了就不再继续。 虽然四阿哥因此忍得很艰难,却也不曾表达任何不满。 武静蕊懒懒地坐在榻上,看着本游记。 似玉禀道:“许嬷嬷今早出去了一趟,刚回来,去看大格格了。” 武静蕊哦了声。 准是向萨克达氏报告去了,至于许嬷嬷会说些什么,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 但她无惧。 第90章 劝诫 她不怕别人知道四阿哥对她如何,多么宠她,更不怕人嫉妒。 总之出了事有个高的顶着。 她只要享受四阿哥的宠爱和庇护就好了。 但许嬷嬷还是来了,且沉着脸,一副教训人的势头。 武静蕊诧异,“许嬷嬷何事?” 许嬷嬷深吸口气,道:“武格格,奴才本不该多话,但福晋叮嘱过奴才,要照顾好您的胎,奴才自会尽心尽力。有句话,奴才一定要说,您身为格格,自当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怀了身子,就该为爷的子嗣考虑,不能像以前一样任性妄为,若四阿哥的子嗣出了差错,您担待得起吗?” 武静蕊认真听着,等她说完,露出神奇的表情,“许嬷嬷当真尽心尽力,但是敢问,我只是个奴才,第一是伺候好四阿哥,让四阿哥高兴,第二是让腹中孩子平平安安的。但我也很为难,我想让四阿哥高兴,有错吗?难不成许嬷嬷认为您比四阿哥更有分寸?四阿哥不珍惜我腹中的孩子吗?” 许嬷嬷被堵得一脸青,她忍了忍,道:“四阿哥偶尔冲动,你就该多劝劝,怎能纵着四阿哥如此?” 武静蕊更神奇了,“许嬷嬷的意思是我不该纵着四阿哥?应该顶撞四阿哥?” 许嬷嬷脸一黑,语气加重,“武格格曲解奴才的意思了,奴才只是为了四阿哥的子嗣考虑,你要知道,福晋身为所有孩子的嫡母,有责任维护所有的子嗣,奴才更应为福晋分忧。” 武静蕊点点头,哦了声,“明白了,许嬷嬷一心为主,说的也很对。” 许嬷嬷脸色缓了缓,对方可算是听懂她的话了。 要一直表示不懂,她真要忍不住斥责了,而且要怀疑武氏是故意的了。 不料,武静蕊甜甜一笑,“我一定向四阿哥转告你的忠心,劝四阿哥为子嗣考虑,不可任性。” 许嬷嬷脸一僵,她怎么觉着不对呢? “武格格要清楚,您得了四阿哥的宠爱,就有责任保护腹中的孩子,要四阿哥以子嗣为重,不可越了规矩。这并非奴才一言,也是武格格应尽的本分。” 武静蕊连连点头,“嬷嬷说得对,我晓得了。” 许嬷嬷额头青筋跳了起来。 她晓得什么? 但她不知该如何解释,她怀疑对方是故意的,却无力反驳。 武静蕊还夸她,“福晋有嬷嬷在身边,为福晋精心打算,当真是福气。我可算明白福晋为何让你来了,嬷嬷真的是一片赤忱,福晋对我等小妾也是真的好。” 许嬷嬷强笑。 她怎么觉得这夸奖有点假呢? 但她只能说,“武格格明白就好。” 许嬷嬷出去了。 武静蕊恢复了懒懒的样子。 如珠忍着笑,“格格,您真打算告诉四阿哥吗?” 似玉一脸茫然,觉得格格怎么可能说?那不是惹四阿哥不高兴吗?如珠姐姐真是糊涂了。 武静蕊微微一笑,“说啊,怎么不说?许嬷嬷一腔赤忱,福晋为爷如此打算,怎能不让爷知晓?福晋刚进府,就如此尽心尽力,四阿哥必定高兴又娶了个贤妻良母。” 似玉不明白其中之意,愈发糊涂了。 如珠抿嘴笑,“格格真是……” 真是什么,她没说。 萨克达氏的表现的确算得贤妻良母了,但如何跟以前的福晋相提并论? 福晋为何让许嬷嬷来此,谁不知道? 许嬷嬷还如此训诫格格,这哪里是为四阿哥好? 分明是怕格格得宠太过,势头太劲。 一是监视,二是告诫,让格格守本分,懂尊卑。 换做任何一个女人做了这四福晋,大概都会如此,做不到真的大方,无所谓。 但如珠觉得,福晋想错了,以为她家格格是个乖巧听话的,一定会听福晋的训诫。 但她家格格何曾在乎过那些? 格格想劝早就劝了,有用的话还用许嬷嬷提醒? 四阿哥自个儿都乐意,没觉得不妥,旁人说再多又有什么用? 不过是扰了四阿哥的心情。 许嬷嬷的话在格格这儿大概就像泼出去的水,起不到任何效果,只能当做一场笑话。 也许格格会与四阿哥说,但四阿哥肯定不会高兴了,而且是不满福晋的行为。 四阿哥是皇子,哪能按常人来要求? 中午,武静蕊睡了一觉,醒来后抱了抱大格格,哄得她高高兴兴的。 刚把大格格给了乳母,她的肚子就动了下,痛得一弯腰。 紧接着就是高兴。 这孩子,是和妹妹打招呼呢。 武静蕊捏了捏大格格的小脸,“弟弟打招呼呢,高兴吗?” 大格格挥舞着小手,很高兴的样子。 她的肚子又动了下。 看来这孩子真的很健康,很活泼呢。 起初她的确怕四阿哥没有分寸,伤到了孩子,但几次后她就不担心了。 四阿哥固执是固执,这方面还是不会太任性的。 实在不行了,武静蕊也有法子让他痛快了,又不累到自己。 所以四阿哥喜欢到她这儿。 哪有什么无缘无故的长久的喜欢?男人从来都是善变的,不专一的。 不过是她肯付出些心力,让四阿哥愿意留下罢了。 自从再次怀上,那些时而出现的不适就减少了,已经很久不曾出现了。 武静蕊理解为最近的发展没有什么不顺心的。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不需要再有人打扰她平静的生活。 夜里,武静蕊对四阿哥说了胎动的事儿,四阿哥很高兴,伸手摸摸,感受,却没了动静。 虽然遗憾,却不气馁。 武静蕊又装作不经意说起了许嬷嬷,“许是奴才真的不懂规矩了些,长此以往,福晋肯定会有意见,奴才不敢强留四阿哥,更不敢有任何对孩子不利的心思。但奴才只想爷多陪陪奴才,陪陪孩子,没想太多,无奈事与愿违,奴才真的没有办法。” 四阿哥沉着脸听着,越听越恼,越是尴尬。 女人的一些话令他高兴,但有些话他琢磨出来,是他自个要求的,武氏拒绝过,他不听。 所以该怪的是他。 许嬷嬷训斥的人仿佛成了他。 再看女人羞愧不安的模样,四阿哥愧意浓了些,“好了,无需在意,是爷不好。” 第91章 萨克达氏的打算 尽管他不后悔,有的只是对许嬷嬷多管闲事的恼怒。 武氏做的最不如萨克达氏意的就是没有不顺他意,这让他很是不快。 武静蕊低垂着头,“如今到底不如从前了,有了福晋,奴才不好一直霸着爷。” 四阿哥捏了她的脸一下,“说什么傻话?爷去何处,与你何干?少自作主张。” 见她被训得可怜巴巴的,四阿哥心中怜惜,当机立断,把许嬷嬷撵了回去,语气是平静的,但其中的不容置疑却听得许嬷嬷胆颤心惊。 “这儿无需你在此,回去告诉萨克达氏,爷不喜欢这些小心思。”四阿哥仿佛看透了她们的心思,毫不客气地打脸。 许嬷嬷不敢说不,涨红着脸灰溜溜回去了,心中对武静蕊多了几分怨气。 四阿哥并非容不下一个许嬷嬷,而是许嬷嬷再留下来,难保武氏不会生起撵他走的心思。 他怎能让自己在一个格格面前没了面子? 与其让她更加惶恐,多出一些不该有的想法,还不如解决了许嬷嬷这个隐患。 让她明白,一切自己说了算,旁人没资格掺和他的去留。 换做别的女人,他何须为此烦心?也就她敢一次次因为旁的事撵他走,不怕他红脸。 若非顾忌着她怀有身孕,自己岂能轻饶了她? “以后不许再有这个心思,爷要在哪儿就在哪儿,谁也无权干涉,你更不行。”四阿哥冷着脸训她。 武静蕊乖巧地应是,仿佛真的害怕,悄悄拽了拽他的袖子,“奴才以后一定不会如此了,都听爷的。” 四阿哥才满意了。 任性归任性,听话就好,四阿哥很喜欢她这样。 却不知武静蕊心里颇不以为意,说到底不过是大男子主意呗,表现得多为她好似的。 …… 萨克达氏吃了个亏,气得脸发青,又有些惶恐。 她有心教训一下武氏,让武氏本本分分的,却没打算惹恼了四阿哥,所以并未明目张胆欺负武氏,她还要表现自己的贤良,不能输给了上一位福晋,让爷不喜。 重要的是她刚进府,不能因为一些小事失去了爷的信任,总要完全掌握了府中的一切才好行使自己的权力,所以才以关心为由把许嬷嬷送去武氏的院子。 一来让许嬷嬷盯着些,免得武氏太过分,二来也是瞧一瞧武氏在四阿哥心里究竟是何位置。 事实上,武氏的确颇得四阿哥欢心,四阿哥竟迫不及待为武氏出头,不惜抹了她这位继福晋的面子。 此刻的萨克达氏算是恨上了武静蕊,萨克达氏是正室所出,从小就讨厌那些小妾,但也懂得不能和小妾正面对上,背地里再如何鄙夷,面上都要保持平和,维护自己正室的面子。 这是她额娘从小教她,并以身作责的,她学的足足的,不会让自己的情绪在外人面前流露出来。 虽然她前头有过一位嫡福晋,她来后只能算是继室,但她不认为皇子的继妻和嫡妻有什么不同,后院都是她一人说了算,所有小妾都该敬着她,她生的孩子也都是嫡子,所有竖子庶女都该称她一声额娘。 就算她以四阿哥的嫡福晋自居也无不可。 她讨厌得宠的小妾,但她不会让嫉恨冲昏了脑袋,再如何讨厌那些小妾,四阿哥的心始终是最重要的,只要她讨得四阿哥欢心,早日生下嫡子,谁也不敢骑在她头上作妖。 武氏都要在她面前做小伏低。 “既然四阿哥让你回来,你回来便是,左右你留在那儿也没什么意义。”萨克达氏表情淡淡的,却明显压抑着不悦,“此刻不急着对付她,就算她生了儿子又如何?所有庶子都是我的儿子,她闹不出太大的风浪,倒是有一件事,不能轻忽。” 许嬷嬷不解,“福晋是说……” 萨克达氏淡淡道:“李氏不是有一个儿子吗?又跟了四阿哥多年,相信她不会甘心屈居武氏之下。有旁人出手,何必脏了我的手?” 她可以不出手,善待所有妾侍子女,争取四阿哥对她的信任,但后院不能乱,必须有人帮她稳住局面。 “李氏虽然有野心,但更是个识时务的人,相信她会知道该如何做。”萨克达氏打定了主意,对自己法子感到自豪。 区区几个宠妾,她有的是法子对付,只要她耐得住性子,没人会是她的对手。 好在四阿哥府上并非一人独大,两个小妾各有优势,相互牵制,她可以放心把府中的权力揽到手,早日诞下嫡子。 至于别人,想斗就去斗吧。 许嬷嬷很赞同她的做法,面带笑意,“还是福晋有主意。” 新婚第二日,萨克达氏就随四阿哥进了一趟宫,给德妃娘娘请安,之后每天她都去给德妃娘娘请安,但都是她一个人。 德妃对萨克达氏的观感一般,但至少没有讨厌,因为萨克达氏对她恭敬有加,十分顺从,她觉得这个儿媳妇还算可以。 除了出身上差一些,毕竟只是继福晋。 至于是否能讨得她欢心,她并不在意,只要不是个焊妒闹事的,对她也还恭敬,在她看来就已然很好了。 当然,若是早日给她生个嫡孙就更好了。 因为十四阿哥还小,德妃的心思除了放在皇上身上,其他更多的是放在十四阿哥身上,对四阿哥的后院关心并不多,但她到底还是惦记着四阿哥的子嗣的。 四阿哥办事认真,皇上很是喜欢,若是子嗣多些,皇上就更满意了,说不准会给四阿哥一个爵位,将来成了贝勒,郡王,也能多照拂照拂小十四。 两个儿子都好,她就没什么担心的了。 之前乌拉那拉氏年轻,未能生下嫡子,她颇为遗憾,如今她自是希望萨克达氏能够争些气。 萨克达氏来了几日,德妃最关心的就是她与大儿子的关系,是否能早日满足她的心愿。 眼见着这夫妻俩成婚多日,德妃便问起了四阿哥待她如何。 萨克达氏面色一僵,却很好地掩饰住了,只说四阿哥待她甚好。 但德妃何许人?见惯了宫里各类人的眼色,哪里瞧不出萨克达氏面上一闪而过的尴尬? 第92章 福晋们的聚会 德妃有些不悦,这萨克达氏也没多少本事,连丈夫的心都拢不住。 她还是希望儿子和儿媳能够相处和谐,便道:“平日里多顺着些四阿哥,四阿哥脾气不好,你若逆了他的心思,他难免不高兴,但你若顺着他些,他还是会善待你的。” 身为额娘,自然了解自己的儿子。 大儿子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只要顺了他的心,什么都好说,若是不顺他的意了,连个好脸都不给的。 这个脾气很不好,德妃没少为此气恼,但没办法,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还能和儿子计较不成? 萨克达氏红着脸点点头,“儿媳知道了。” 德妃想起那个武氏,当初是她亲自挑中了才送去儿子府上的,没想到是个不靠谱的,听说胤禛很喜欢那个武氏,那武氏如今又有了身孕,却还霸占着胤禛。 她十分厌恶那狐媚性子的,自然就更讨厌了武氏。 德妃道:“身为福晋,要有福晋的威严,那些魑魅魍魉不能轻纵,府里安好平稳,尊卑分明,就是你对本宫的孝心。” 萨克达氏一瞬间明白了德妃的意思,心中一喜,自是答应,“额娘放心,儿媳一定打理好后院,不让四阿哥分心。” 看来德妃娘娘十分希望她立威于四阿哥的后院,不喜小妾们太闹腾,若能讨得德妃娘娘的喜欢,四阿哥定会对她心生感恩和喜爱。 德妃满意颔首。 萨克达氏是午后来的,走的时候正好碰上十四阿哥下学。 十四阿哥跑进殿里,直奔德妃怀里,“额娘额娘,刚才来的是新四嫂吗?” 德妃笑着摸摸十四阿哥的光溜溜的脑门,十分疼爱的样子,“是啊。” 十四阿哥撇撇嘴,满脸不以为意,“新四嫂一点也不漂亮。” 这直肠子。 幸好萨克达氏走了。 德妃摇摇头,“她是你四哥的妻子,端庄就好了,要那么漂亮作甚?额娘的胤祯将来也要娶个贤惠温柔的福晋,知道顺着你,照顾你就好了。” 十四阿哥偏头想了想,认同地点点头,“也是,儿子将来的福晋一定要温柔,对儿子顺从。”他咧开嘴,“不过模样好就更好了,有武格格那样的脸,四嫂那样的性子就更好了。” 德妃脸一僵,旋即笑了,“你啊,说什么傻话?”却没反驳,儿子的要求没什么过分的,身为她儿子的福晋,容貌才情自是不能差了,一定要儿子喜欢才成。 不过,胤祯那样讨厌武氏,竟也着迷于武氏的容貌,哼,果然是个勾人的玩意。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找个模样寻常,但性格温顺的女人。 也是她想差了,以为老四不是个为色所迷之人。 …… 三日后,萨克达氏请几位妯娌到府中赏菊吃茶,也是认识下几位嫂嫂和弟妹,和几位妯娌培养下感情。 太子妃石氏,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三福晋董鄂氏,五福晋他他拉氏都来了。 四阿哥的额娘出身不显,到底身居四妃之位,又有两个儿子,在后宫的地位还是很高的,四阿哥在兄弟中排名只能算靠中间的,不算出类拔萃,但也是能力出众,又得了太子的青眼。 有的兄弟想挑拨太子与四阿哥的关系,削弱太子的势力,自然与四阿哥多多亲近,也有的纯粹为全兄弟的情分。 总之,能来的都来了。 太子妃看在太子的份上也来凑个好,虽然她很瞧不上萨克达氏这个继福晋。 三福晋董鄂氏去岁进府,五福晋他他拉氏上个月进府,离萨克达氏进府的日子最近,又都是贤惠好逢迎的性子,几个人相谈甚欢。 太子妃石氏高高在上,又因身份本身就带了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其他几人对她只有尊敬,却无亲昵。 倒是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因为大阿哥与太子不睦,大福晋与太子妃本该生分些,但大福晋天生好性子,与谁都说得来,对太子妃也甚是亲近,尽管总是被对方冷嘲热讽,也从不气恼。 唯一能让这位出了名的和气人的大福晋变脸的只有大阿哥的子嗣一事。 不为其他,只为大阿哥独宠大福晋一人,大福晋都生了四个女儿,如今又怀了一个,马上就要生了,其他妾侍仍无动静。 尽管大福晋天生好性子,也耐不住旁人多嘴,说大福晋只是面上贤惠和气,实则是个善妒的,不允许妾侍得宠,就算如此,还是一连生了四个女儿,简直太倒霉了。 有嘲讽的,有笑话的,有怜悯的,多是背地里说的多些,偶尔大福晋听到了,却也不怎么发作,最多沉默一些,不与人交谈。 今日大福晋因快要临盆,肚子实在太大,仍坚持要来,但毕竟离临盆的日子太近,精神并不大好,也不怎么与太子妃和其他人攀谈,安安静静坐在一边。 萨克达氏为尽地主之谊,大婚的时候也多亏大福晋挺着肚子帮她处理府中事务,十分感激,多与大福晋交谈。 热闹只属于这些嫡福晋的,武静蕊和其他小妾都在自己屋里歇着,并不出门,以免碰上某位福晋,遭对方冷嘲热讽。 那些嫡福晋对小妾天生带有几分敌意,即便对别人府上的小妾也是如此,遇见了准没好事。 倒霉的只会是那些小妾。 谁也不愿意当众被扫了面子。 三福晋虽贤惠,性格却热烈八卦了些,竟当众问起了府上小妾的事,也不担心抹了萨克达氏的面子,“听说府上有个武格格,甚是得宠,不知长得如何?” 除了侧福晋,其他小妾是没资格在别的府上的嫡福晋面前露脸的,平日里她们根本见不着,就算好奇,也不会当众说要见一个上不了台面的格格。 但以前的四福晋走了一年多,三福晋自嫁给三阿哥就一直没有四福晋,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四嫂,还听自家爷说四阿哥甚宠一个姓武的格格,那武格格很是好颜色。 三福晋有些嫉妒,更多的却是好奇,想知道那武氏究竟有何等颜色,竟让四阿哥那样冷面的人也变了心性。 第93章 心善的大福晋 三福晋话一出,就有些冷场。 其他人看好戏,萨克达氏脸色骤僵,但为免惹恼了三福晋,只好笑道:“三嫂真是消息灵通,这个都知晓。不过,也只是得宠些罢了,我家爷是个念旧情的,谁家没个得宠些的小妾呢。” 三福晋掩嘴笑,“听说这位武格格都怀了第二胎了,这次怕是个阿哥吧,那府上就有两位阿哥了,四弟妹好福气。” 这是好福气吗? 其他人默默吐槽。 三阿哥府上也有得宠的小妾,但先怀孕的是三福晋董鄂氏,如今已有了七个月的身孕,和大福晋伊尔觉罗氏是在场所有福晋里最让人羡慕的。 毕竟三福晋进府前没有小妾怀孕这样的糟心事,三阿哥的第一个孩子就是嫡出,谁也越不过她。 大福晋虽然生的皆是女儿,没一个儿子,但大阿哥一直独宠大福晋,从不放弃,就算生的是女儿也令人羡慕。 太子妃倒是最尊贵,未来的皇后,但至今尚无子嗣,太子的第一个儿子也是侧妃所生,据说太子爷很不喜欢这位太子妃。 好在萨克达氏只是继福晋,进府晚些,前头又未留下嫡子,算得上幸运了。 一个前头福晋所出的嫡子绝对要比两个庶子糟心多了。 仔细算来,说萨克达氏运气好似乎也没什么错的。 但一个怀了两个孩子的宠妾也够让人不快的了。 毕竟这足够请封侧福晋了。 一个格格不足为虑,一个得宠的侧福晋却挺让人头大的。 萨克达氏一脸贤良淑德,“我们家爷子嗣兴旺是好事,我这做福晋的也盼着武氏的孩子平安落地,要是个阿哥,那自然是最好。” 其他人撇撇嘴,不以为意。 但她们又很理解萨克达氏,甭管心里如何忌惮,谁会在外人面前露出来?谁不是努力扮好贤良淑德的样子,得一个好名声? 但除了萨克达氏,在场诸人皆是原配,又觉得自个儿比萨克达氏强多了,面对萨克达氏,自带了些优越感。 萨克达氏想要对付得宠的小妾,尚要忌惮些。 她们若想教训个得宠的小妾,那有的是办法。 想到此,对萨克达氏就多了些怜悯。 大福晋颇为理解地叹了口气,“弟妹果真是个贤惠的,身为福晋自当大方些,虽是小妾,也是为自家爷怀了孩子的,有功之人,理应善待,只要不亏待了她们,又能闹出什么来呢?” 三福晋董鄂氏和五福晋他他拉氏对视一言,眼中皆是嘲讽。 大嫂倒是对小妾宽容,不过是因为大阿哥府上没有所谓的宠妾,别人都是宠妾灭妻,大阿哥却独宠一个嫡福晋,冷落小妾,有什么理由怨恨小妾呢? 谁不羡慕嫉妒? 大福晋说此话谁都认为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位大嫂哪儿都好,就是对小妾太好了,可惜哪个会领情?哪个不恨她入骨? 但凡聪明点,也该对小妾防着些。 偏偏觉得自己霸占了大阿哥的宠爱,对小妾心怀亏欠。 萨克达氏有些惊讶,没想到堂堂大福晋也会说出此话,且瞧着发自真心。 她掩饰了情绪,笑容无懈可击。 大福晋肚子有些不舒服,扶着贴身丫鬟的胳膊去了官房,萨克达氏身边的丫鬟陪同。 从官房出来,大福晋无心去凑那些热闹,有心独自走走,欣赏欣赏风景。 恰好大格格哭闹,武静蕊陪着大格格出来玩耍,特意朝清静之路走,不会碰上那些尊贵之人。 哪晓得没过多久,就碰上了一位。 武静蕊不认识大福晋,奴才们也不认识,还是对方自报了身份。 大福晋的丫鬟首先上前拦住她们,竖了眉头,“长没长眼?没瞧见我们福晋在呢?” 大福晋温和地责备,“好了,何必大惊小怪?又没撞着我。” 武静蕊还真没撞着这位,离得有些距离呢,只是刚拐过来,没想到会遇上这几位。 明显是这丫鬟大惊小怪,狗仗人势。 不过瞧着那说话温和的女人大着肚子,也就理解了丫鬟的行为。 此人一看就不是一般人,指不定是哪个府上的福晋呢。 武静蕊退后一步,还没说话,那丫鬟又出声了,“这是我们大爷府上的福晋。” 态度趾高气昂的,明显不将武静蕊放在眼里。 大福晋再次斥责,语气略略加重,“没瞧见这位怀着身子呢?还不给人道歉?” 人是和气人,眼睛也亮着,一瞧见对方的肚子,大福晋就知晓了这位是何人。 虽说只是位格格,但毕竟是四阿哥的宠妾,她是来做客的,不能失了规矩,更不能冲撞了对方的胎气。 那丫鬟这才减了些气焰,正要行礼。 武静蕊哪敢让对方的丫鬟道歉,忙道:“大福晋言重了,是奴才没瞧见您,险些冲撞了您,是奴才该赔不是的。” 说着施了一礼。 她不满对方的丫鬟太嚣张,对这位福晋却无恶感,对方如此明事理,她也不能失了规矩。 且不知为何,瞧着对方,她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大福晋忙示意丫鬟上前扶她,“哪里,你没有冲撞了我,是我的丫鬟没规矩,不过,是照影太担心了,这才莽撞了些,你别介意。” 照影应是方才那位凶巴巴的丫鬟。 名字不错,气势却不小。 武静蕊忙道“不敢”。 大福晋瞧了眼武静蕊身后的嬷嬷怀里抱着的大格格,脸上笑容加深,“这是贵府的大格格吧?瞧着甚是可爱。” 武静蕊见她表情是真喜欢,想到对方生了四个女儿,按这个时代的女人的想法,本该不喜的,不曾想对方如此高兴。 她笑答,“这是大格格随宁。” 大福晋看着喜欢,可惜不能抱,她点点头,笑的温柔,“格格好,漂亮又可爱,像你。” 说着,面上却露出一丝黯然。 她的丫鬟照影忙道:“福晋,您出来久了,该回去了。” 大福晋也有些累了,不再多言,告了辞,转身离开。 武静蕊屈膝恭送。 等人走了,武静蕊心想,这大福晋可真温柔,连她都忍不住沉溺在对方的温柔笑容里。 第94章 武静蕊生气 难怪那位大阿哥如此痴迷,不惜冷落了诸位小妾。 不过,想到这位大福晋不是个长寿的命,顿时心生遗憾。 大福晋因何早逝呢? 她不知晓历史上这位大福晋的过往,却在乌拉那拉氏的记忆中寻到了答案。 似乎是…… 武静蕊不知是何感受,这样一个人,本该享尽宠爱,惹人艳羡。 虽然未必长久,至少生前过得还算幸福。 可惜了,得之桑榆,失之东隅,未必是幸。 古代的皇子哪有真正一往情深的? 即便是大阿哥,表面独宠大福晋,却也未必真心喜爱。 一切不过是为了嫡子。 大福晋却因嫡子二字失了性命。 不得不说,身为皇子,多情也薄情,让人齿寒。 武静蕊心情有些低落,自打遇上了大福晋,她就变得沉默了些,只叫乳母抱走了大格格,一个人待在屋里歇着。 丫鬟们忧心忡忡,却无可奈何。 …… 福晋们那里,因为大福晋身子不适,提前告辞。 谁也没留她,都理解她身子不便,能来已经是很给萨克达氏面子了。 换做旁人这个样子,压根来都不来,何况先前大福晋还帮着四阿哥张罗大婚,的确受累了。 大福晋对谁都和善可亲,对旁人请求的事从不推诿,甚至热情相助。 偏偏大阿哥却是那样一个蛮横之人,也亏得大福晋能忍受。 有人说大阿哥有这样一位福晋是福气,大福晋的性子正好降得了大阿哥那样的脾气。 也有人认为大福晋因为善妒的名声在外,故意做样子的。 总之,有人嫉妒,有人不屑。 送走了诸位福晋,萨克达氏回到屋里,面上露出轻松之意。 这些福晋们表面好相处,但她一点也不敢懈怠,努力了解每个人的性子,讨得每一位欢心。 有了这些交情,日后在皇家福晋圈子里也就站稳了。 “那位大福晋是何情况?”萨克达氏询问许嬷嬷,明显对大福晋十分好奇。 许嬷嬷陪萨克达氏进宫时就打听清楚了,对这些福晋们也算十分了解。 先前与萨克达氏说了些大致的情况,此刻见萨克达氏再次问起,知晓她问的是什么,便道:“大福晋自嫁给大阿哥起,就独得宠爱,大阿哥为其冷落了所有小妾,这些年只有大福晋一个一个地生,其他小妾不见任何动静。大福晋是个和善人,待人处事无不妥帖,名声极好,只除了……除了后宅之事颇受指点。” 萨克达氏点点头,身为皇家福晋,身上不容丝毫污点。 尤其是善妒这样的事,那是大忌。 瞧着大福晋不似那善妒不容人的性子,没想到府中却是如此情况。 她摇摇头,不予置评。 “先前为何没说?”萨克达氏想起没听许嬷嬷说起,有些不渝。 许嬷嬷眼神躲闪,她哪里不肯说?只是这样的事说了有何意义?免得给自家福晋添堵。 见她表情,萨克达氏略略一想,便明白了,神色稍霁。 她嗔了许嬷嬷一眼,露出一丝娇态,“嬷嬷也是,这有什么好隐瞒的?我还会不高兴不成?那大福晋虽说独得大阿哥宠爱,却无一嫡子,岂不可悲?我有何可羡慕的?” 一个女人,不能给丈夫生下一子,尤其是皇家这样的地方,哪里有容身之处? 便是再得宠又如何?终究长久不了。 早晚会有其他小妾取而代之。 那时的大福晋与其他福晋们又有何区别? 许嬷嬷松了口气,笑了下,“是奴才想差了,只是这样的事委实不必惹您烦心。不过是别人的事,与您何干?” 萨克达氏点点头,也是,大福晋是好是坏与她何干? 她就算想要关心也无能为力。 倒是大福晋给她提了个醒,一个女人只有生下嫡子才是立身之道。 没有嫡子,即便荣宠如大福晋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是以她不得不多费些心思。 今儿并非十五,萨克达氏担心四阿哥不来,打算请四阿哥过来。 等四阿哥回府,萨克达氏让人去请,四阿哥果然答应,萨克达氏很高兴,精心准备了晚膳。 机会难得,她必须抓住。 …… 武静蕊这一天都没精打采的,如珠和似玉满脸焦急,本想请四阿哥过来,想起四阿哥在正院,只好放弃。 其实武静蕊没有不高兴,只是想事入了神,虽说乌拉那拉氏可悲,但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未必不可悲。 所以,古代的女人哪个幸福了? 皆是为了那一个男人,付出了自己的一生和性命,更是可悲。 既然如此,乌拉那拉氏有何在意的? 身处后位那么多年,怎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让区区执念困住了灵魂,不得安息。 到死了也没有放过自己,真是可悲又可怕。 也因为大福晋,武静蕊想到了自己。 就为了嫡子,大福晋不停地生,最终坏了身子,没了性命。 四阿哥对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生下这一个,以后还会有,何时是个头? 她真不想也为此丢了性命。 但从这一胎的事实来看,她是拗不过四阿哥的。 四阿哥想要的,不会因为她的拒绝就罢休。 简直可恶。 武静蕊闭上眼,锤了下床,很是气愤,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四阿哥几十遍,才受不住困意睡着了。 次日凌晨,四阿哥前脚踏出正院,早已得到消息的苏荃眼见时间还早,便告知了四阿哥。 四阿哥皱了皱眉,不假思索,抬脚去了武静蕊房里。 武静蕊还没醒。 四阿哥示意下人们噤声,瞧了眼武静蕊,见她安静睡着,没惊扰她,出去问了两个丫鬟。 如珠和似玉如实禀报了。 四阿哥仍不明所以。 不过是遇上大嫂,怎的就如此了? 大嫂不是那蛮横无礼之人,不至于欺负了武氏。 四阿哥又仔细问了下,这才进宫去了,打算回来再来看她。 武静蕊醒后,得知四阿哥来过,轻哼了声。 死大猪蹄子!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男人香吗?一个个跟闻着了蜂蜜似的一心扑上去。 听说四阿哥昨夜歇在正院,武静蕊表情冷冷。 她才不管呢,跟她说这些干嘛? 她又不会吃醋,生气。 如珠和似玉瞧着自家格格似乎生气了,更担心了,如珠瞪了眼多嘴的似玉,好好的说这个干嘛? 似玉很委屈。 她不是故意的。 第95章 指桑骂槐 夕阳西下,四阿哥回府第一时间就去了武静蕊的房中。 武静蕊已经恢复了情绪,落落大方地行了礼,“给四阿哥请安。” 四阿哥扶着身子笨重的她起了身,仔仔细细瞧她的脸,没瞧出任何异样来。 “昨儿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 武静蕊茫然眨眼,“爷说的何意?奴才何时受气了?” 四阿哥皱眉,“听说昨儿你不高兴,生了一天的闷气。” 这女人,还敢掩饰。 武静蕊笑嘻嘻的,“奴才哪里生气了?是下人们误会了,奴才好着呢。” 四阿哥明显不信。 但见她满脸笑容,的确不像不高兴的,又不好继续追问。 有时他喜欢这张笑脸,纯粹无垢,有时又很讨厌,因为这副无懈可击的笑容下似乎掩饰了太多他瞧不清的东西。 他不喜欢一切把握不住的东西。 这让他多了些无力感。 武静蕊扑过去抱住他,柔软的身子和腹部的隆起瞬间击中了他冷漠的内心,浑身都放松了,心情也好了,眉眼染上了几分笑意。 怀了两个孩子还是如此没大没小。 四阿哥抱起她,将她放在桌子上,双手按在她两侧,俯身看她,目不转睛,“说说,昨儿去了哪儿?发生了何事?” 被他禁锢在怀里一方小小的天地,清冷充满压迫的气息扑面而来。 武静蕊不慌不忙,抬起双眼看他,目光水灵灵的,一手拽着他的袖子,略显亲昵,“见到了大福晋,大福晋人很好,还和奴才说了会话。” 四阿哥眼光泛柔,伸手捋她鬓角的碎发,“哦?那为何不高兴?” 再次被他问起这个问题,不复方才的紧迫,此刻的他漫不经心,眼光微热,似乎在逗弄她,炙热的呼吸包围了她,令她心跳加速。 武静蕊被迫仰着脸看他,脸颊微红,紧紧靠着他,“为大福晋可怜。” 四阿哥眸光一凝,“哦?有何可怜?”似乎并不认同,语气颇显轻蔑。 武静蕊不高兴了,伸手掐了下他的手背,“都说大福晋有福,可大福晋一连生了好几个女儿,大阿哥犹不满意,女人生孩子很痛苦的,大福晋多辛苦啊。” 四阿哥一顿,目光奇异地看着她。 片刻,他低低地笑了声,退后一步,松开些与她的距离,给她些自由。 武静蕊反而追了上去,紧拽着他的衣袍,像八爪鱼黏着他。 四阿哥拍拍她的臀,眼中含了笑意,“就为这个?又闹脾气了,嗯?” 武静蕊哼哼着不答。 四阿哥语气近乎哄着,“多少人盼着给爷怀上子嗣,就你脾气倔,成日里为此事和爷闹,爷说了多少次?这是为你好,你怎么就不领情?大嫂那样的,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若非她肚子不争气,何须受那些闲气?” 什么嘛,怎么就是女人的错了? 生女儿怪大福晋自己咯?那也得大阿哥肯争气啊。 武静蕊眼泪汪汪,“奴才怕嘛,奴才还小,想到大福晋,就更怕了,万一再是个女儿,爷又不满意。” “胡说,太医说了是阿哥。”四阿哥低声训斥她,又揉揉她的脑袋,“等这次平安生下,爷就封你为侧福晋,可好?” 这才多久,就能确定了? 武静蕊瞪大眼,故作惊讶,“爷不是哄人的吧?” 四阿哥无奈,他就像是哄她的吗? 别人想要他哄还得不到呢。 “爷答应了你,就不会反悔。”四阿哥似乎下定了决心,亲亲她的额头,“乖乖的,别再闹,若是爷的孩子出了事,爷唯你是问。” 这是她早就盼着的,她该高兴,也的确很高兴。 只是高兴之下又有些隐忧,她总觉得四阿哥有话没说完。 好像侧福晋之位不会白白给她。 她左思右想,觉得自己多虑了。 她娇声问,“那李姐姐呢?奴才资历不如李姐姐,李姐姐到底有个阿哥……” 四阿哥道:“爷自有安排。” 就算有安排,也不会是侧福晋之位了。 李氏怕要气个半死。 但武静蕊好奇,究竟要给李氏什么呢? 好像别的什么都比不上侧福晋之位,这可是李氏梦寐以求的。 不可否认,武静蕊有点幸灾乐祸。 武静蕊忍住了。 她问,“大福晋真那么得宠吗?” 记忆中,大阿哥的确为了大福晋冷落小妾,一心想要嫡子。 无奈大福晋次次生的是女儿,直到最后生了个阿哥,可惜大福晋也因此撒手人寰。 是个可怜可悲的女人。 为大阿哥付出了一切,成全了大阿哥,最后连命都没了。 四阿哥不以为然,“大嫂是个好的,可惜,大哥不是个儿女情长的。不过,大哥对大嫂能做到如此,也实属难得了。” 武静蕊感慨,“大福晋一腔真心给了大阿哥,好可怜。” 四阿哥眼神古怪,“可怜什么?又在胡思乱想了,大嫂说了什么,让你这般感慨。” “没说什么,就是觉得大阿哥不懂大福晋的心,白瞎了大福晋的真心。”武静蕊毫不客气表示对大阿哥的不屑。 四阿哥仿佛第一次认识她,表情很是一言难尽。 这女人,这是她能说的话吗?她哪来的胆子? 虽然他也认为大哥不好,但从他的小妾嘴里说出来,就很不是滋味。 他没听出另一层意思,否则定要大怒。 武静蕊说的不仅仅是大阿哥,就连四阿哥也不懂他所有妻妾的心。 每一位皇子都不懂妻妾的心,就算懂了也不愿意理会。 也是,身为皇子,怎么可能去在乎一个女人的心呢? 只要那些女人能给他生下子嗣就好了。 武静蕊这也算是指桑骂槐了。 虽然四阿哥很惊讶,很不可思议,但不得不说他心里很爽。 他从来不喜欢大哥那不可一世的样子,仿佛自带优越感,不是太子,却比太子更有派头。 只是他做惯了兄友弟恭的样子,从来不说。 此刻从他小妾嘴里听到,他莫名有种武氏和他一条心的感觉。 果然是他喜欢的女人,和他的心思一样。 他早就想骂一骂大哥了,听武氏骂,他就很高兴。 四阿哥心里爽翻了,面上仍一本正经,“好了,这些话不许再说。” 第96章 不会叫爷失望 察觉到四阿哥的语气虽然冷硬,却并无恼怒,武静蕊丝毫不怂,却也未再多言。 虽说有大福晋的缘故,但四阿哥另有想法,认为她闹脾气也有自己昨儿歇在正院的缘故。 这女人,素来小心眼又爱吃醋,连他都没奈何,每次都要哄着她。 何时她才能改改这毛病? 四阿哥摇摇头,又不忍训她,这般娇气任性,还不是自个儿惯的? 又有什么理由去责备她? 怕她再闹脾气,四阿哥留下陪她,心里也着实想念她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武静蕊每天都闲的发愁。 这一日,外面却传来了一则消息,大阿哥府上多了位嫡子,本是喜事,宫里也高兴。 但不幸的是大福晋难产而逝。 旁人都为此唏嘘,武静蕊早已知晓,并无惊讶,只是难免黯然。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她觉得大福晋是难得的心善之人,一个有好感的人突然没了,难免有些感触。 大福晋的逝世像一朵水花,除了一点点涟漪,并未造成其他任何变化。 就像当初四福晋病逝,并无太多人在意。 只有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和几个年幼的孩子失去了额娘,可怜了些。 大阿哥是何心情,武静蕊是无发得知的。 金秋十月,桂花飘香。 武静蕊的肚子又大了些,四阿哥常来陪她,因此过得还算滋润。 其他几位心情就不甚美好了,尤其是进府不久的萨克达氏。 除了初一十五,四阿哥鲜少去萨克达氏房里,本就颇受冷落,四阿哥还常去武氏房中,叫她如何能视而不见? 萨克达氏寻了个机会,在与四阿哥用膳时提起了一桩事。 “爷,李妹妹跟了爷有些年头了,又为爷生下了庶长子,劳苦功高,若一直以格格的身份自居,难免委屈了她与大阿哥,您看何时将她提为侧福晋?” 四阿哥眉头一紧,表情不佳,“为何提起此事?可是李氏所说?” 萨克达氏不解,“爷怎会如此说?李妹妹不曾说起此事,是妾身之意,也是为大阿哥着想。” 四阿哥哼了声,“为弘昐?爷的福晋当真贤良。” 不知他何意,萨克达氏颇为不安,但她不愿放弃,咬了咬唇,试探着问,“莫非爷不乐意请封李氏为侧福晋?” 即便爷宠爱武氏,但她一直认为爷对李氏也有一份情分,不会因为武氏而罔顾与李氏的多年情分。 如此,她提出请封李氏为侧,给了四阿哥台阶,李氏会念她的好,武氏也不会有机会更进一步。 如今瞧着,四阿哥似乎并不愿封李氏为侧。 若四阿哥的心思在那人身上,那她就更要慎重了。 四阿哥轻瞟她一眼,那一眼,意味不明,“爷何曾说过爷的打算?李氏为爷生下长子,确然有功,劳福晋处处想的周到。” 此言似乎认同了她先前的提议。 萨克达氏不知该庆幸还是松一口气。 她紧了紧握着的手,再度试探,“那爷……何时上折子?” 四阿哥平静,“不着急,李氏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再给爷生下一位阿哥。” 似乎有意等李氏再生下一位阿哥,再提侧福晋一事。 但萨克达氏不明,李氏不是说四阿哥并不曾宠幸她吗?哪来的第二个阿哥? 但四阿哥表情不似有假。 若非如此,四阿哥何以说出这样的话? 而且,四阿哥的确去过几次李氏房中,武氏怀着身子,伺候不了,四阿哥怎能不碰别的? 莫非李氏说谎? 萨克达氏蹙眉,心中升起不悦,若李氏当真说谎,那她就不能轻纵了。 李氏故意挑唆她对付武氏,无非想坐收渔翁之利,既守住权利,又借她的手打击武氏。 无论李氏是否当真说谎,内宅之权她都要拿回来。 萨克达氏深吸口气,道:“如此也好。”顿了下,她又说起,“李氏一直管着内宅之事,帮了妾身不少,不过,也不好由李氏一直掌管着,名不正言不顺的,倒显得妾身偷懒了。妾身想着,该由妾身接手了,想来李氏很乐意尽快再为爷怀上一位阿哥,不好再如此辛劳。” 此事她本该直接向李氏索要,无需请示四阿哥,但她只是继福晋,为表贤良,不能太急切。 万一爷向着李氏,她不仅拿不回权利,脸上也没面子。 有了四阿哥的话,李氏总不敢太嚣张。 她认为四阿哥不会拒绝她如此请求,毕竟她是福晋,李氏只是格格。 谁知四阿哥皱了眉,道:“李氏管得久了,对府中之事甚是熟悉,你刚进府不久,难免有不懂的。这样吧,李氏是妾,你是福晋,日后由你掌管中馈,李氏从旁协助,以免你年纪轻,出了错。” 萨克达氏脸上火辣辣的。 她听到了什么? 爷让李氏协助她?岂不是还要李氏攥着权利不放? 虽说她有福晋之位,有能力拿捏李氏,但四阿哥既然如此说了,李氏势必更加嚣张,她这个四福晋的威严也将岌岌可危。 原以为武氏威胁大,没想到爷竟如此维护李氏,不肯让李氏完全放权。 爷宁愿信任一个格格,也不愿意信任身为四福晋的她。 好啊,看来李氏一样令人不可小觑。 怪不得堂而皇之攥着权利,是因为有四阿哥护着。 哼,以为如此她就没奈何了? 萨克达氏压下怒意,强笑了笑,“爷说的是,妾身是经验不足,但妾身过去在闺中也学了些中馈之事,还是懂得一些,又有许嬷嬷在旁相助,倒是无需再劳烦李氏。毕竟……大阿哥年幼,还需李氏照顾。” 四阿哥依旧不改主意,“这些年李氏一直管的妥帖,也不曾对弘昐有所疏忽,还是有些能力,爷相信她,也相信你很快就能做好,那时,李氏便不会再插手此事,你无需担心。” 萨克达氏张了张嘴,瞧见四阿哥不容拒绝的目光,到底没再违背四阿哥之意。 她微微苦笑,“妾身晓得了。” 四阿哥握住她的手,安慰,“乌拉那拉氏是大家出身,爷放心把后宅全权交予她,乌拉那拉氏也不曾叫爷失望。不是爷不信你,只是……你与乌拉那拉氏相比,终究差了些,爷相信,假以时日,你定不会叫爷失望。” 第97章 三个女人 四阿哥如此称赞从前的福晋,萨克达氏浑身不舒坦。 乌拉那拉氏究竟有多好? 无论多好,乌拉那拉氏都不在了,她岂能输给一个死了的人? “爷放心,妾身定不负您所望。” 萨克达氏心中发苦,勉强安慰自己,总有一天会得到四阿哥的承认。 为安慰萨克达氏,四阿哥留下了。 但萨克达氏并不高兴。 转眼已是冬日,颁金节后不久,四阿哥的生辰也到了。 热闹的生辰宴后,进了十一月,一场雪覆盖了紫禁城。 外面天寒地冻,银装素裹。 这一年的冬天依旧平静,顺顺利利地过去了,迎来了康熙三十六年的春天。 再有四个月,就到了临盆之时,武静蕊越来越愁。 萨克达氏似乎不管她了。 因为李氏协助萨克达氏管理内宅,李氏与萨克达氏相处得并不和谐,听说许多事常出现分歧。 李氏素来傲气,不曾明面上顶撞了萨克达氏,但常常气得萨克达氏心口疼。 萨克达氏终于见识到了李氏的本事,武静蕊也见识到了,更肯定了李氏重生的事。 以前的李氏可不会如此从容镇定,不动声色地压住身为继福晋的萨克达氏的气焰。 这不是年轻嚣张的李氏会做到的。 萨克达氏输在这样的人手上,不亏。 那边你争我斗,武静蕊院子里却清静得宛如世外桃源。 宋氏为清静,也经常来她院子里闲坐喝茶。 没了烦心事,武静蕊的生活里只剩下越来越大的肚子,偶尔有随宁在身边闹腾,解些烦闷,但四阿哥不许随宁吵她,只让保姆和乳母带着随宁。 哦,对了,乌雅氏被放出来了,但规矩了许多,不再找她麻烦。 但武静蕊听说,乌雅氏常去正院讨好萨克达氏。 想来是准备攀上身为继福晋的萨克达氏。 偶然碰见过几次,乌雅氏神色尴尬,躲躲闪闪,不经意扫向她的目光又似含了怨恨。 乌雅氏攀上萨克达氏还是有效果的。 至少四阿哥去她房里坐了几回,虽然不曾留宿。 四阿哥每次从乌雅氏那儿离开,总来武静蕊房里,抱着她安慰,“爷答应你,你不谅解她,爷就不碰她,如何?” 虽然知道做不得真,武静蕊还是露出高兴的样子,“爷说的,不能糊弄人。” 四阿哥不保证,因为不屑,他说到做到。 至于四阿哥有没有碰过别人,因为四阿哥也去过别处歇息,武静蕊不知道,也不曾问起。 四阿哥没有解释,无论是默认还是不屑解释,似乎都不重要。 她的肚子渐渐大了,四阿哥比她还要紧张。 以前她不明白。 后来四阿哥才说,“等这一胎平安生下,就好好养一阵子。” 似乎觉得她身子太弱。 他又补充了一句,“绝不叫你伤了身体。” 她这才隐隐明白,四阿哥似乎把大福晋的事放在了心上。 她问起,四阿哥才道:“太医说大嫂因为怀过多次,并未好好养身体,伤了根本,这些年一直不曾养回来。大哥疏忽了。” 疏忽吗?武静蕊很是怀疑。 不过,听四阿哥如此说,似乎对她的身体还是很紧张的,武静蕊心里舒坦了些。 旋即想到四阿哥后面的话,又发愁了。 四阿哥还没放弃让她继续怀。 她不清楚四阿哥要她生几个才满意。 简直太难了。 难道她就要一直生下去了吗? 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爷让李姐姐帮着福晋打理内宅,无妨吗?”她觉得四阿哥不是不顾规矩的人,却允许李氏分了萨克达氏的权利,让那两位斗来斗去。 四阿哥不是盼着后宅安稳吗? 这可是和他的希望背道而驰了。 四阿哥低头看她,微微含笑,“有何不可?若非如此,爷岂能与你得片刻清静?” 武静蕊不明所以。 四阿哥不曾细说,但他话中之意却似是另有目的。 武静蕊好奇地问,“爷这是何意?” 四阿哥没解释,只道:“旁的无需理会,你只要做好这一件事,好好养好身子,给爷生个健康的阿哥。” …… 桃李争妍,春风和煦。 武静蕊揣着小包子,带着乖女儿在花园散步。 随宁又大了些,模样更可爱了,一双眼睛圆溜溜的,看什么都满是好奇。 到了花园,最喜欢冲着春日里满天飞舞的蝴蝶伸出小肉手,眼睛眯成一条缝,啊啊啊地叫。 乌雅氏一眼瞧见陪大格格玩耍的武静蕊,神色愣了愣,旋即鼻子里轻哼了声。 “成日里得意个什么劲儿,不过一个女儿,也值得四处炫耀。”嘴上如此说,乌雅氏还是有点嫉妒。 四阿哥还真是对大格格万分喜爱。 她不止一次地瞧见爷从宫里回来,到花园里寻武氏和大格格,抱着大格格,满脸溺爱。 连大阿哥弘昐都不曾得到过四阿哥如此宠爱。 一旁的李氏也顺着看过去,脸色沉了沉。 乌雅氏瞟一眼她,忽地嫣然一笑,“李姐姐好歹生了个儿子,竟还不如生了个女儿的武氏,啧啧,真是奇怪。” 李氏阴着脸,不吭声。 乌雅氏心情忽然变得愉悦,“李姐姐不上前打个招呼?毕竟大格格与大阿哥可是我们爷唯二的两个孩子,理应兄妹友爱。” 李氏漫不经心,“妹妹有几日不曾见爷了吧?” 乌雅氏脸一僵,别过脸去,没了话。 两个人坐在上面的亭子里,远远瞧见武静蕊大着肚子,带着大格格和几个嬷嬷走过来。 虽然离得远,还是瞧见那张熟悉的脸十分红润,精神奕奕,丝毫没有为渐大的肚子所影响。 乌雅氏攥了攥手,捡起一粒石子,颠了颠,朝下面扔了过去。 石子恰好落在武静蕊面前。 武静蕊一行人停下。 乌雅氏浅浅一笑,“没吓着姐姐吧?没想到姐姐会来,是我的不是,我向姐姐道歉,姐姐不会介意吧?” 武静蕊眯了眯眼,心里哼了声。 乌雅氏还真是记吃不记打。 还敢作死。 她扶着丫鬟的手,慢慢走上去。 走到那二人面前,武静蕊大大方方坐下,喘匀了气息,才道:“好巧,李姐姐和乌雅妹妹也在此,真是有闲心。” 第98章 受了惊 乌雅氏看向她的肚子,忍住妒意,“姐姐身子不便,竟还有力气出来,也不怕动了胎气。” “妹妹多虑了,这孩子很是健康呢。”武静蕊抚了下肚子,笑得温柔,刺痛了乌雅氏的眼。 武静蕊看向默不作声的李氏,“李姐姐这些日子辛苦了。” 李氏哼了声,“不如妹妹,日日伺候爷,可别伤了身子,后悔莫及。” 想起继福晋对她的忌惮和打压,她就憋屈。 若继福晋一心对付武氏,她还能轻松些,不料萨克达氏对权利的执着比对武氏的忌惮还要深,死死盯着她不放。 甚至毁了她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势力。 这些年她借着手中的权利,没少揽权,甚至收买了几个信得过的人,短短几个月,全被萨克达氏打发走了。 她这么久的努力全白费了。 萨克达氏并非她以为的什么也不懂。 而她差就差在身份上不硬气。 若她有个侧福晋的身份,也不怕她萨克达氏了。 每当瞧见武氏悠然自得,挺着肚子的模样,她就不甘心。 前世就败给她的人,凭什么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武静蕊也知晓李氏在萨克达氏手底下吃了不少亏。 阅历再是多,萨克达氏终究是福晋,天生的优势。 面对李氏的毒舌,武静蕊浅笑嫣然,“也没什么,比李姐姐轻松多了,还要多谢李姐姐这般辛苦,我才有机会呢。” 这话无疑是继续戳对方的心窝子。 李氏眼神一冷。 武静蕊看向在不远处玩耍的大阿哥,没再说话。 乌雅氏试着逗弄大格格,不小心用了些力,把大格格捏哭了,讪讪收回手,理直气壮,“大格格也忒娇气了,脾气也差。” 大格格哭着要武静蕊抱,武静蕊站起身,亲了亲她的脸蛋,随宁才渐渐止了哭。 武静蕊冷眼看她一眼,“大格格一向乖巧,乌雅妹妹想要碰,还是下手轻些的好。” 当她看不出对方故意用了些力吗? 乌雅氏脸色涨红,不高兴地嘀咕,“不过是不小心,姐姐何须如此咄咄逼人?大阿哥都不曾这般娇气,还不让人碰了。” 李氏也帮腔,声音凉凉,“就是,妹妹何须大惊小怪?乌雅妹妹不过是喜欢大格格,才碰了下,妹妹这般表现,未免太嚣张了。就算说到爷面前,武妹妹也不占理。” 面对她二人轻描淡写的话,武静蕊不气反笑,“倒是我欺负人了。” 她扫了眼气定神闲的李氏和不以为然的乌雅氏,扭头就走了。 乌雅氏哼了声,“气量也太小了,这也值当发火,也不知四阿哥瞧上了她哪点。” 颇为瞧不起的样子。 李氏皱了皱眉,还真是个蠢的,蠢而不自知。 武氏能罢休才怪了。 不过,她并未提醒,反而若无其事的样子。 乌雅氏不喜武氏,同样瞧不惯李氏阴沉沉的样子。 见她如此平静,就撇了撇嘴。 以前还觉得李氏有些本事,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继福晋一出手,李氏还不是得乖乖听话? 连武氏都斗不过。 虽然继福晋出身不显,到底占着继福晋的位子,她不能不巴结着。 但她还不想失去李氏这个同盟。 就算恼她争不过武氏,也得压在心里。 “再傲又如何?李姐姐的儿子才是长子,若继福晋无嫡子,李姐姐的儿子就是将来的世子。” 乌雅氏嘴上说着,心里却想,等她有了儿子,其他所有人的儿子都要靠边站。 她的儿子才是世子。 到那时,萨克达氏也不算什么。 李氏不屑一顾。 她要的岂止是世子之位?也就乌雅氏,眼界太小。 离得远了,如珠小心翼翼看她一眼,“格格,您真生气了?” 武静蕊哼了声,“生气?她们配吗?” 如珠觉得她就是生气了,却不好点明。 武静蕊想,她还想找机会对付乌雅氏和李氏呢,对方自己撞了上来。 她毫不介意将事情闹大。 如何闹大? 当然不是简简单单的闹事了。 武静蕊一回去,就装作身体不适,吩咐如珠和似玉,“传出去,就说我受了惊,身子不适,转告福晋,请大夫来。” 如珠和似玉面面相觑,然后一个守着,一个去通知了。 一直到四阿哥回来,武静蕊依旧捂着肚子蔫蔫的。 四阿哥快步赶过来,忧心忡忡,“怎么了?” 武静蕊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不舒服,要爷陪。” 四阿哥以为她撒娇呢,很无奈。 又担心她当真身子不适。 四阿哥询问丫鬟,如珠低头道:“回四阿哥,格格今日受了惊,这才……” 武静蕊横她一眼,“说什么呢?叫你说话了?” 如珠噤了声。 武静蕊抱住他,“没什么,就是有点心神不宁,小事而已。” 四阿哥皱眉,“还不说实话?” 武静蕊小心抬眼看他一眼,更加抱紧了他,“真是小事,说了怕爷觉得奴才小题大做,何况真没什么。一点点小龃龉,奴才才不想放在心上,显得奴才斤斤计较,不懂事。” 四阿哥哼了声,“你计较的还少了?再瞒下去,爷定不饶你,说说,和谁有龃龉了?” 武静蕊摸了摸鼻子,“就是今儿逛园子时,乌雅妹妹坐在亭子里,忽然朝奴才扔了颗石子。本不是大事,就是奴才胆子小,受了些惊。奴才过去说话,乌雅妹妹反倒把随宁弄哭了,奴才这才不高兴了,但也没觉得乌雅妹妹是成心的。” 四阿哥越听脸越沉,斥责,“这还叫小事?等你动了胎气才算大事不成?” 若是寻常人,扔石子自然算不得什么,但武氏怀着身子,哪里受得一点点惊吓? 乌雅氏还是那般不知轻重。 还是就是故意的? 四阿哥越想越恼,武静蕊拽了下他的袖子,显出虚弱的样子,“乌雅妹妹定不是成心的,就像乌雅妹妹说的,大格格不过略娇气了些,何况李姐姐也在场,也可以作证……” “她还敢编排爷的女儿?”四阿哥脸一黑。 武静蕊低头,“这说的不假,大格格是个孩子,娇气些很正常。” 四阿哥咬牙,“爷看是她愈发没个分寸了,爷教训她少了。” 第99章 训子 四阿哥问了大夫如何说,结果自是受了惊,没什么大碍。 武静蕊越来越发现自己有白莲体质了,一边恶寒,一边暗爽。 她不知何时有了这个本事,但滋味不赖就是了。 都说装白莲招人疼,一本正经惹人厌,放在乌拉那拉氏身上可太对了。 自打这事用在四阿哥身上,可是屡试不爽。 可见四阿哥也和大多数男人一样。 正美滋滋想着,冷不丁四阿哥仔细盯着她,开口道:“当真受了惊?” 武静蕊心里咯噔一跳,迎上他探究的目光,委屈瘪嘴,“爷这是何意?” 四阿哥冷着脸看她。 本不该多此一问,却因她眉间一闪而逝的神情,心里犯了疑。 想了片刻,四阿哥抛下这些疑虑,“没什么,身子不便,就少出去,安安分分待着。” 免得再碰上那几个惹是生非的。 武静蕊哦了声,没再说话。 萨克达氏听下人禀了四阿哥的去向,面色冷冷,“这几个小妾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武氏霸占着爷的宠爱,李氏有爷的信任,又都有子嗣,好在还可互相牵制。 若叫一人独大,她未必能安心了。 许嬷嬷满眼怜爱,“福晋受苦了。福晋本有机会做寻常宗室的正室,如今成了皇子的继福晋,尊贵是尊贵了,委屈却也多了。” 原配福晋还能耍耍威风,给小妾立规矩,身为继福晋,到底多了些制约。 萨克达氏何尝不委屈? 原以为嫁了皇子,日子更好过,到头来还是要面对那些不痛快的。 她揉了揉眉心,道:“去告诉乌雅氏,这几日安分些,别再闹什么让爷不痛快的,武氏正得宠,她往枪口上撞,能得多少好?” 许嬷嬷答应了,“这乌雅格格着实是个没脑子的,得亏有个德妃娘娘做靠山,否则还能如今日自在?但愿她听得进福晋的话,忍一时之委屈。” 萨克达氏嘴角勾起,“我尽了我的心,劝了乌雅氏,她听不听无所谓,总归德妃娘娘不高兴自个儿的侄女被人欺负,武氏越嚣张,德妃娘娘越记恨。爷再宠爱武氏,总不能不听德妃娘娘的话。” 幸而她能常进宫,为乌雅氏抱几句不平,说说爷待武氏母女的好,足够在德妃娘娘心中留下坏印象了。 萨克达氏叹了口气,“若非因为她是德妃娘娘的侄女,我也不屑理会她。既然她有这个保障,我不妨护着她一些,德妃娘娘总会念我的好。爷既然不喜欢她,她怀上子嗣的机会并不大,我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倒是李氏和武氏,有乌雅氏在,她们想要清静,就很难了。” 萨克达氏暂时对付不了武氏和李氏,但总有一日会的。 与其他嫔妃相比,德妃无疑要省心许多。 从前的儿媳虽然年纪小,但行事妥帖,对她又孝顺,除了子嗣,没什么让她不满意的。 如今萨克达氏进了府,对她也恭敬,时常进宫请安。 不像惠妃,儿媳伊尔根觉罗氏嫁给大阿哥多年,没能生下儿子,一个又一个女儿让惠妃伤透了心。 好不容易得了个孙子,儿媳又没了,连大阿哥也消沉了不少。 就为了嫡子,大阿哥折腾了这么多年,把嫡福晋折腾没了,自个儿也是大受打击。 三福晋还好,肚子也争气,就是三阿哥的后院不消停,自打三福晋怀了孕,三阿哥就放肆与小妾们厮混,闹的后院乌烟瘴气,妻妾之争从未减少。 德妃觉得虽然大儿子脾气怪了些,但也没怎么给她添过麻烦,比那几位好太多了。 便是喜欢小妾,也从未闹出不懂分寸的事来。 但近来萨克达氏时常进宫请安,不小心吐露乌雅欣月又被老四冷落,还是因为那个武氏。 德妃很不高兴。 欣月是她母族之人,武氏竟敢违背她的心意,处处针对欣月。 欣月不讨喜就罢了,看在她的面子上,老四总会善待欣月,假以时日,欣月也能怀上她的孙儿孙女,就算站住了脚跟,日后的生活也能顺遂些。 不料这武氏如此猖狂,容不得欣月有一丝一毫的好。 这不仅仅是嚣张,还是打她的脸。 那还了得? 德妃不好特意把儿子府上的一个格格叫进宫,出手教训,失了体统,再生气也没发作。 萨克达氏知道德妃不会一直放任下去,好几次提起。 今日又说起了乌雅欣月,萨克达氏道:“乌雅妹妹总说想念您,想念她的阿玛,不知何时才能进宫呢。乌雅妹妹这些日子都瘦了许多,瞧着让人怜惜,到底是您的亲侄女,与您甚是亲近。” 德妃倏地沉了脸。 欣月心性单纯,任性,不是会说出想念家人这些话的人,无非是受了委屈。 多大的委屈才能让欣月说出想阿玛想家的话来? 虽然萨克达氏有言过其实,挑唆的可能,但料定她不敢胡言乱语。 此话差不了多少。 这些日子她听了不少,若是一开始不以为意,此时此刻就难免生了恼怒。 她的侄女哪里能被其他小妾欺负? 四阿哥出宫前,德妃差人请四阿哥来了一趟。 这对母子总是规矩有余,亲近不足,双方都习惯了。 德妃也习惯了对四阿哥用商量的口吻,不好太强势。 她从来不承认自己有些怕惹恼了大儿子。 但终究没有对小十四那样的疼爱。 德妃道:“欣月入你府上有些日子了,肚子还没个动静,既然武氏又怀了,你也要给旁人一些机会。若你不喜欣月的性子,宋氏跟了你多年,一直规矩本分,总不能冷落了她。” 四阿哥皱了下眉,平心静气道:“额娘怎会忽然说起这些?可是谁说了什么?” 德妃淡淡道:“没人说什么,你也别以为有人向本宫进了谗言。你是额娘的儿子,额娘总是希望你别被任何人左右了心思。女人再好,也不能不顾子嗣。你也不小了,子嗣多些才是正理。 自打这武氏进了你府上,旁人就再未有过身孕,总不至于就她运气好吧?还是武氏缠着你,不给别人机会?” 第100章 四福晋的不易 德妃说的很直接,打定主意敲打一下这个脾气冷淡的儿子。 以往这个儿子最多对李氏上些心,没到冷落旁人的地步,还算有些分寸。 如今眼瞧着渐渐没了分寸,都是因为武氏那个女人。 一个格格,妄想带坏她的儿子,她岂能允许? 四阿哥沉默片刻,道:“额娘多虑了,儿子知晓分寸,武氏不过比旁人更懂得些儿子的喜好,儿子没到为她不顾一切的地步。不过因她近来身子重,大夫又说是阿哥,儿子不免多关心些。” 儿子没发作,还算好声好气,德妃松了口气,“她有孕,你关心无妨,但不能因此冷落了旁人。宋氏是老人,往日里还算本分,多安慰安慰她。欣月是你的表妹,看在额娘和你舅舅的面子上,你也莫要冷落了她。” 四阿哥憋着一口气,答应了。 见儿子还算听话,德妃满意了,又提醒,“那个武氏,额娘当初看在她温顺听话的份上,才把她给了你,如今瞧着竟是不大懂规矩了,别太纵着了。” 四阿哥依旧绷着脸应下。 一路出了宫,回了府,四阿哥气不过,仍旧去找了武静蕊。 武静蕊瞧出他不高兴,整个人就温顺了许多。 四阿哥瞧着,觉得她真像额娘说的那样温顺,但额娘后面说的恃宠而骄,他不认可。 也许有些,但还在规矩内,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反而认为她性子好,不无趣。 四阿哥手抚上她的腰,“又长大了些,嗯?” 肚子更大了,眼前的女人也更有味道了。 “爷不在的时候,可有人欺负你?”四阿哥出声问。 武静蕊摇头,“没人欺负。” 四阿哥心道,究竟是谁向额娘告状,他不用想都知道,不过是不乐意计较。 但他终究不喜有人背着他做违背他心意的事。 萨克达氏竟然敢。 是他小看了萨克达氏的胆子。 但若以为额娘的话能改变他的心思,就大错特错了。 武静蕊亲了亲他的下巴,声音软糯娇柔,“爷可是受委屈了?” 四阿哥一愣,觉得甚是新奇。 从无人对他说这样的话,他是皇子,谁敢给他委屈受? 但就是有。 额娘,皇阿玛,十四弟,大哥,太子,都能给他委屈受,他还不能说,甚至不能觉得那是委屈,只能一次次忍着,故作冷漠,谁也伤不到他。 这个他一直宠着的小妾却说出了这样的话,说他委屈,似是心疼他。 四阿哥顿时觉得心软得一塌糊涂。 不枉费了自己对她的疼爱。 四阿哥笑了下,“有小曼在,爷不委屈。” 在旁人面前,他不乐意示弱,坚不可摧才是他要表现的。 但在这个女人面前,他无需故作冷漠。 武静蕊握住他的大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爷若在别处生了气,就想想这个未出世的孩子,想想奴才和随宁,就高兴了。” 四阿哥对她的话感到啼笑皆非,又有些感动。 “好,爷的小曼真好。” 不怪自己喜欢她,怎能不让人喜欢? 这个让人心软的小东西。 武静蕊隐约察觉四阿哥今日的情绪变化与自己有关,行事不免谨慎了些,故意讨好他。 勾的他心火旺盛,热情了些。 次日晚,四阿哥在正院用的膳,萨克达氏陪同。 用了膳,喝着茶,萨克达氏提道:“爷,昨儿奴才进宫,额娘提起了嫡子一事,前头的福晋未曾留下一位阿哥,额娘一直遗憾,如今希望妾身能早日为爷添个子嗣。” 她小心觑了眼四阿哥的神色,又道:“妾身知晓,妾身不如前头的福晋,但妾身对爷之心不比前头的福晋差,也是一心为爷好。爷若是依旧对妾身不满,妾身愿意改,就是希望爷莫要如此冷待妾身,也给妾身一个机会。” 四阿哥冷着脸听着,末了问,“你和额娘说了什么?” 萨克达氏脸色一顿,低了头,“妾身并非故意,额娘问起,妾身不好隐瞒。若是让爷生气,妾身知错。”她眼中含泪,“妾身身为继福晋,没能调和好后院的矛盾,是妾身之错,妾身只是……努力想要做好……” 四阿哥一掌拍在桌子上,寒了脸,“行了,身为福晋要有福晋的样子,吃醋拈酸的福晋,爷不需要。” 萨克达氏脸一白。 四阿哥缓了脸色,“爷告诉你,少学旁人那些伎俩,爷给你所需的尊荣,但仅此而已,若你存了私心,任性妄为,便不配为爷的福晋。” 萨克达氏仿佛当众被掌掴,脸火辣辣的。 若非知晓爷对自己的要求和对前头的福晋一样,她都要以为是昨天的事惹恼了四阿哥,四阿哥故意羞辱她。 乌拉那拉氏有一婢女莲香,并非陪嫁婢女,而是伺候茶水的,偶然见得四阿哥对嫡福晋发火。 萨克达氏为了了解前头的福晋,特意让人寻了因伺候不利,以致嫡福晋早逝,而被遣出府的莲香。 嫡福晋乌拉那拉氏曾经的陪嫁婢女都有了好去处,或是由四阿哥配了人,或是依对方所愿送回了乌拉那拉氏的娘家,继续伺候原来的主家。 只有其他婢女差了些,直接以伺候不利给撵了出去。 萨克达氏给了些好处,将莲香的妹妹收到身边伺候,解了莲香家里的燃眉之急,莲香便将所有知道的都告诉了她。 四阿哥对前头的福晋尊重有余,但同样要求甚多。 据莲香所言,四阿哥最是重规矩,嫡福晋进府多年,四阿哥处处要求嫡福晋摆正姿态,端庄大方,莫要学那小妾伎俩。 虽是背着旁人训诫,但也的确不给乌拉那拉氏的面子。 乌拉那拉氏之所以做的处处妥帖,让四阿哥满意,全是长久以来投了四阿哥的喜好。 是以萨克达氏很明白,做四阿哥的福晋有多么辛苦。 虽然身为皇家妇,必须端庄贤良,但四阿哥也着实太顽固冷漠了些。 四阿哥不喜欢自己的福晋流露出小妾的姿态,可谓要求甚严,她也只得忍耐些,不再为此触怒四阿哥。 但若太过端庄,总会失了些趣味。 否则,男人为何个个偏宠小妾? 她从来知晓,若不低下姿态,很难得到丈夫的喜爱,到四阿哥这儿却碰了钉子。 第101章 反省 萨克达氏觉得四阿哥不近人情了些,却只敢在心里念叨。 无论如何还是要想办法讨了四阿哥的欢心,才能有个好的将来。 她不是乌拉那拉氏。 却会努力得到自己想要的。 …… 半夜醒来,发现四阿哥还没睡。 武静蕊迷迷瞪瞪的,双手攀了上去,“爷怎么还醒着?” 黑暗中,四阿哥双目清明,比夜还要深邃,手臂一伸,拥她入怀,“爷梦到了乌拉那拉氏。” 武静蕊一个激灵。 若是别的情况,自己枕边的人梦到了别的女人,她一定会发脾气,把人赶出去。 但乌拉那拉氏这几个字成功阻止了她的冲动,比不满更多的是好奇。 “爷梦到了嫡福晋什么?” 好好的怎么突然梦到了乌拉那拉氏? 难不成乌拉那拉氏死了这么久他才突然意识到对方的好了,开始想念了? 呃,真是恶寒! 她才不相信四阿哥会莫名其妙地梦到乌拉那拉氏,定是发生了什么,促使他想起了乌拉那拉氏。 四阿哥幽幽道:“爷忽然觉得,对不住她。” 武静蕊仰脸问,“为何?” 现在说一句对不住,不觉得很晚吗? 四阿哥半晌没说话,似是不知如何启口。 沉吟良久,他道:“若你是爷的福晋,爷对你太过苛刻,挑剔,处处要求你做好一个皇家的福晋,身正,心正,不可嫉妒,不可任性,不可做出任何有失身份的事,你会如何?” 武静蕊:“……” 她在思考,四阿哥未再出声,仿佛等她回答,又仿佛她答不答都无所谓。 武静蕊道:“大概……会很伤心吧,那样,奴才就不喜欢四阿哥了。” 若她是四福晋,丈夫如此要求她,把她当一个工具,她只会想,这样一个臭男人爱滚哪儿滚哪儿,老娘不伺候了。 哪里会如乌拉那拉氏一般真就十年如一日地做好一个四福晋该做的事,甚至努力做一个好皇后,不让对方失望。 比如此刻的她,依附四阿哥是真,但若四阿哥待她不好,她也懒得讨好这样一个冷漠的男人。 乌拉那拉氏就是典型的奉献型,一辈子没有自己的感情,全为了别人而活。 但乌拉那拉氏的结局,恰恰证明了她还是有感情,有愤懑,有怨的。 四阿哥没吭声。 抱着她的手臂却骤然收紧。 不知是否惹恼了他,武静蕊没再说话,但她不后悔。 本就是假如,说实话又怎么了? 四阿哥凑近她的耳边,道:“武氏,你大胆!谁准你不喜欢爷的?” 武静蕊无辜反问,“爷不是说的假如吗?假如奴才是福晋,但奴才又不是福晋,爷又不会那样要求奴才。” 四阿哥被堵住,无话可说。 过了会儿,他狠声道:“那也不准!你若敢,爷就掐死你。” 光是想想他就无法忍受。 虽然自己不可能那样对她,永远不会有那样一天,但就是不允许她不喜欢。 这个女人太大胆,假如就可以如此说了吗? 她不知有多少人盼着自己的喜欢吗?竟还敢不喜欢他。 没他允许,她敢不喜欢? 武静蕊很无语。 怎么了嘛?至于反应这样大?不知道的还当他多么缺爱。 哦,不对,历史上的他的确缺爱,弟弟不亲,父母不爱。 看来是被刺激到某根神经了。 武静蕊问他,“爷既然如此说了,那您喜欢如何?嫡福晋可曾对您有过抱怨?” 四阿哥沉着脸,没答,心里却道,自然没有。 乌拉那拉氏如何会对他有抱怨?她从来都没说过什么,只依着他的吩咐去做。 但似乎……他也不会在意乌拉那拉氏如何想。 因为是他的要求,无论对方是否乐意,都必须做到。 乌拉那拉氏是他的福晋,是皇家的福晋,不能在人前失了规矩,丢了他的面子。 “爷认为嫡福晋是个好女人,好妻子吗?”武静蕊再问。 四阿哥愣了下,默想片刻,道:“她是个好妻子,好福晋,没有人比她做得更好。” 乌拉那拉氏在时,他从不曾承认过,也无心去想。 如今人不在了,又有萨克达氏做对比,他忽然觉得乌拉那拉氏很好。 乌拉那拉氏是一心为了他的后宅安宁,从无私心。 此刻想想,他从未给过乌拉那拉氏片刻的温柔和欢愉。 “爷能如此记着嫡福晋的好,嫡福晋在天之灵,想必能够开心了。”此话是真心,武静蕊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是欢喜的。 那是受了乌拉那拉氏的影响。 但她还是很好奇,“那爷为何对嫡福晋要求如此苛刻?嫡福晋虽是您的福晋,却也是个女人,又在那样的年纪嫁进来,爷可曾对她有过怜惜?” 四阿哥低头看她,尽管瞧不清她脸上神情。 他的语气变得深沉低哑,“小曼,爷没那样多的怜惜,别对爷期望太高。即便是爷的福晋,也有应该付的责任,爷是苛刻了些,却也是为了她好。” 福晋年纪太小,无法撑起偌大的皇子府,与他并肩而行。 若福晋无法立起来,他始终要为了福晋费尽心思,他没那样多的闲心。 他从不需要一个养尊处优,只会撒娇邀宠的娇福晋,他要的是能够撑起偌大皇子府的嫡福晋。 这些话,他没必要与眼前的女人一一说清。 武静蕊似懂非懂,她想,以前的苛刻能够解释,但后来的他的确不再信任自己的嫡妻,给嫡妻造成了太多的困扰和伤害。 她又觉得帝王的疑心似乎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一对无法交心的夫妻,能够一辈子相敬如宾便是难得的。 乌拉那拉氏与四阿哥半生相敬如宾,后来变了,说到底与四阿哥身份的转变大有关系。 就像四阿哥所说,他没那样多的怜惜,他有太多的野心,哪里有功夫体谅和理解枕边人? 武静蕊不觉得四阿哥做得好,甚至觉得他没有尽到丈夫的责任。 但也没觉得有何可埋怨的。 都是命罢了,有得必有失,拥有皇后之位,注定无法得到寻常夫妻的恩爱和理解。 对一个帝王期望太高,不过是庸人自扰。 第102章 福晋的劝诫 见她沉默,四阿哥似乎觉得自己说话太生硬无情,担心伤到了她,话音一转,温柔了些,“你是爷喜欢的女人,爷自会护你周全,不会冷待了你,莫要胡思乱想。” 他不禁后悔,与她说这些做什么? 这女人小心眼又敏感得很,若哪句话叫她伤心了,不高兴了,自己还得费心哄着。 四阿哥劝她,“若哪里受了委屈,爷自会为你做主,放心,爷会对你好。” 武静蕊很不理解他截然相反的态度。 方才那样冷酷清醒,此刻却变得温柔耐心。 她都要认为方才说那话的是否是他了。 “奴才信。”武静蕊道:“爷会护着奴才,护着孩子们的。” 四阿哥心一软。 这女人全心信任他的模样当真可爱。 离开时,四阿哥由着武静蕊伺候穿衣,简单的动作由她做,艰难些的交给一旁伺候的丫鬟。 但还是有点累了。 四阿哥不忍见她辛苦,却认为她该多学着伺候他,对他体贴,不能躲懒,就有心让她做一些。 他会宠着她,却不会惯得她态度散漫,对他不上心。 武静蕊就很想吐槽,自个儿没长手吗?每次都要她动手,很想撂挑子不干,却没胆量。 送走了四阿哥,才是她最轻松的时候。 这时萨克达氏的人来请。 武静蕊迟疑了下,很不想去,却不得不去。 进了正房,给福晋请了安,在一旁落座,“不知福晋寻奴才前来有何事?” 萨克达氏见她漫不经心的模样,有点不喜,面上却挂着恰当的微笑,“妹妹进府有一阵子了,一直伺候得尽心,想来自有讨人喜欢的地方。” 莫名说这些话,后面必无好事。 武静蕊安静等着她的后话。 萨克达氏喝了口茶,放下茶盏,道:“这么久以来,妹妹不辞辛劳,伺候四阿哥,着实辛苦了。不过我不能不为四阿哥的子嗣考虑,妹妹就算是为了爷的子嗣着想,也该好生休息,不适合再陪四阿哥了,妹妹说对吗?” 果然。 武静蕊沉思片刻,点点头,“福晋说的是。” 萨克达氏继续微笑,“既然如此,妹妹就该劝着些四阿哥,多给旁人些机会。” 武静蕊倏地反问,“难道四阿哥没去旁人屋里吗?” 萨克达氏一噎,脸色有点发青。 去是去了,但哪里能与武氏的恩宠相比? 武氏是在明知故问,装傻充愣。 她深吸口气,道:“妹妹该明白,等你平安生下爷的子嗣,凭你如何得宠,我都不会阻止,但你既然有孕在身,就该避着些四阿哥,让四阿哥去别处,如此四阿哥的子嗣才会越来越多。但你若因为嫉妒,霸占爷的宠爱,不给别人机会,那就是不懂事了。” 说的很有道理,完全有贤惠妻子的派头,一切都是为了四阿哥的子嗣,为了后院的公平和谐。 但武静蕊并不相信萨克达氏真如此无私大方。 不过是为了让别人分走她的宠爱,子嗣多了,她的子嗣自然成了其中之一,四阿哥对她的偏爱也会日渐淡去。 四阿哥不去她房里,或许会更多留在正院也说不定,别的人有了机会,萨克达氏同样会有更多的机会。 武静蕊哦了声,“福晋说的很是有理,我的确该与各位姐妹同享恩宠,不该独自占据了爷的喜爱。” 萨克达氏松了口气。 看来这武氏还有点自知之明,知晓如此下去会惹众怒,于她不利。 不料武静蕊又道:“实不相瞒,我与福晋的想法是一样的,也希望四阿哥给其他姐妹一些机会,无奈四阿哥不答应,还训了我,嫌我不够听话,我实在是惶恐。福晋若真有此心,不妨亲自劝劝四阿哥,想来四阿哥愿意听福晋的劝告。” 萨克达氏脸一沉。 好个武氏,牙尖嘴利,油盐不进。 武静蕊去掉了平日里的奴才二字,不乐意对眼前之人卑躬屈膝,表现得不卑不亢。 看在萨克达氏眼中,却似挑衅。 萨克达氏心中虽怒,却知对方在四阿哥心中的地位,不好轻易得罪了此人。 但要她忍气吞声,又很是不甘。 萨克达氏一拍桌子,怒道:“武氏,别以为爷宠着你,你便可为所欲为,本福晋好性子,不代表会容忍你嚣张下去。你终究只是个格格,还是认清自己的位置,安守本分,再敢如此尊卑不分,肆意妄为,休怪本福晋不给你留情面。” 面对她如此怒斥,武静蕊不为所动,依旧笑吟吟的,“福晋若要不留情面,我等着,但福晋也要明白,我愿意敬着福晋,但绝不会怕了你。我虽是一介小妾,但四阿哥喜欢我,您又能对我如何?” 武静蕊毫不留情的反怼,令萨克达氏瞬间变了脸。 有资格嚣张,为何要低声下气看他人脸色? 便是不嚣张,她的得宠也已成了对方的眼中钉,萨克达氏不会不找她麻烦,反而会因为她的懦弱而变本加厉。 她还有孩子,便是为了孩子,也不能向萨克达氏低头示弱。 萨克达氏脸色阴沉。 没想到这武氏如此软硬不吃,极难对付。 不过是仗着爷的宠爱。 呵,女人的宠爱能保持多久?李氏当初也得宠,如今又如何? 她不信治不了武氏这个可恶的女人。 如今还不到发作的时候,萨克达氏强忍下怒火,“别怪本福晋没提醒你,做人要识时务,你以为能永远和本福晋对抗吗?爷能护着你多久?” 不耐烦再与武氏多费唇舌,萨克达氏直接说了送客。 武静蕊施施然起身,屈膝,“告辞。” 然后转身离开。 夏日空气炙热,武静蕊终于到了临盆之日,稳婆和太医早已到了。 武静蕊一发动,就都忙乱了起来。 千辛万苦,终于生下一位小阿哥,此时,天已经黑透。 四阿哥回府就听说已经在生了,等到终于听到孩子的啼哭声,彻底松了口气,抱过孩子看了眼,露出满意的神情,然后将孩子递给乳母,进去看武静蕊。 武静蕊早已筋疲力竭,没有多少反应。 四阿哥自是无法留下,嘱咐下人好好伺候,直接回了书房。 第103章 二阿哥 府里人都听说武氏生了个阿哥,没几个不酸的。 李氏想着这武氏还是赶超她了,将来自己还有什么地位? 自己当初付出了多少?武氏又付出了多少? 怎么可以如此? “格格,要去看望武格格吗?”丫鬟怜儿问。 李氏哼了声,“去,怎么不去?” 还怕了她不成? 便是也生了阿哥又如何?谁还没个阿哥了? 萨克达氏也听说了,让人送去些赏赐,就一直沉着脸。 “这武氏生了个阿哥,今后怕是要更加嚣张了。” 许嬷嬷安慰,“福晋别担心,您终究是福晋,她是妾,无论如何越不过您去,就算她生下了二阿哥,那也是您的儿子。” 萨克达氏一愣,旋即轻笑,“是啊,倒忘了这茬,那也是我的儿子,她一个格格,哪里有精力抚养一个格格和一个阿哥?她何来的福气?少不得要本福晋尽些心了。” 只要把二阿哥弄到手,何愁武氏不就范? 许嬷嬷也笑了,“福晋说的极是,您也算是嫡母,理应照顾爷的子嗣。” 萨克达氏越想越是高兴,若是武氏离了二阿哥,还能高兴得起来吗? …… 武静蕊醒来,已是第二日太阳落山。 李氏大大方方去了武静蕊的房中。 宋氏也去了,见了李氏,不由讽刺,“哟,李妹妹也来了?还真是稀奇。” 李氏冷冷扫她一眼,“你来得,我便来不得?” 宋氏撇撇嘴,“那自然是你不该来了。” 李氏来能有什么好心? 李氏不搭理她,她早已不会被宋氏这个没用的女人的话所影响了。 在她眼中,宋氏和以前的武氏都是跳梁小丑,不值得她多看一眼。 武静蕊虚弱地笑笑,“多些两位姐姐。” 宋氏急切地问,“二阿哥呢?” 武静蕊道:“睡着了,乳母陪着呢。” 宋氏遗憾,“可惜没能瞧一眼,妹妹真是好福气,这一男一女可算是全了。” 她看一眼李氏,不屑地收回目光。 两个人坐了没多久,正要离开,就见四阿哥大步进来。 二人忙请安,“给爷请安。” 四阿哥摆摆手,没多看她们一眼,进了里边。 李氏沉着脸。 宋氏虽然不悦,但瞧着李氏不痛快,就爽了。 “看来爷还是蛮心疼武妹妹的,便是李妹妹当初也不及,妹妹说对吗?”宋氏拿话刺激她。 李氏狠瞪她一眼,“宋氏,你别太嚣张。” 宋氏抬下巴,哼了声,“嚣张又如何?没你嚣张。” 当初她被这个女人欺负了多少次?她岂能放过这个嘲讽对方的机会? 她又道:“李氏,风水轮流转,你也有这一天,以后有你受的,慢慢等着吧。” 李氏寒着脸,看着宋氏离开,蓦地嗤了声。 一个宋氏也敢如此对她。 屋里,四阿哥皱眉看着醒着的武静蕊,“不歇着,让她们进来做甚?” 没得扰了她的清静,还要惹她不高兴。 他早已忘了当初对李氏是何等眷顾,此刻毫不掩饰地嫌弃。 武静蕊感慨,男人也都是善变的,那些都是他的女人,还有他曾经宠爱的女人。 如今瞧着,这态度竟是差距太大。 想上辈子,乌拉那拉氏在时,李氏此刻是何等嚣张得意? 武静蕊白他一眼,“爷真说得出口,都是姐妹,奴才还能避而不见不成?” 四阿哥理所当然,“等你恢复了再见她们不迟,何须现在?” 武静蕊笑笑,宋氏急着来,是存着交好的心思,李氏来,或许有故意在此时打扰她,惹她不痛快的意思。 四阿哥握住她的手,眉眼温柔,“小曼,辛苦你了,给爷生了个阿哥。” 生个阿哥就叫辛苦,生个女儿就是理所当然了? 这有多希望是个阿哥? 武静蕊不高兴,“爷到底还是偏宠儿子。” 四阿哥失笑,“都是爷的孩子,爷怎会偏宠?爷都喜欢。” “随宁呢?”武静蕊往外瞅了眼,自打醒来,她还没见着随宁呢。 随宁惯来粘人,这么久不见,她挺不习惯的,也有些担心随宁。 四阿哥平静道:“爷让保姆带她去玩了,这几日你先好生歇息,别让随宁打扰你。” 自己的闺女,打扰什么打扰? 与他相比,武静蕊更乐意见见随宁。 毕竟自己此时此刻的形象不咋地,许久才能恢复。 “爷不觉得难看吗?”见他一脸愉悦的样子,武静蕊问他。 四阿哥笑着摸摸她的鬓角,“爷怎会嫌弃?你为爷受了这么多苦,爷都记着。爷想好了,等二阿哥满月办了,爷就请封你为侧福晋,可好?” 武静蕊神色一喜,“当真?” 四阿哥道:“自然是,爷早已答应你,你为爷生下了一对健康可爱的儿女,爷没什么好给你的,便给你个侧福晋当当。” 说的好轻松,不过她喜欢。 刚刚辛苦完的疲累感顿时消失了许多。 四阿哥还真是说到做到呢。 四阿哥刚与她说了不久,萨克达氏便来了。 见四阿哥在,屈膝行礼,“妾身给爷请安。” 四阿哥表情淡淡,说了免礼。 萨克达氏直起身,看向武静蕊,满脸关切,“妹妹真是辛苦了。” 啧,真假。 武静蕊回以一笑,“多谢福晋关心,奴才好得很。” 萨克达氏转向四阿哥,一脸贤惠,“爷,武氏刚生下二阿哥,难免精力不济,让她同时照顾大格格与二阿哥怕是不妥。妾身想,不如先让大阿哥到妾身那儿住些日子,由妾身照看,待武氏身体恢复了,妾身再把二阿哥送回来。” 此话一出,武静蕊瞬间沉下脸。 四阿哥脸色也变得不好。 察觉到自己的手被对方紧紧攥住,四阿哥冷冷道:“不必,有乳母和保姆照看,没什么问题。武氏身子还虚弱,还是让孩子在她身边为好。何况,你进府未久,并无经验,当初大格格都是由武氏照看的。” 说着,顺便捏了捏武静蕊的手,以示安慰。 萨克达氏并未失落,继续道:“爷心疼武氏,这自是没什么,但孩子吵闹,万一扰了武氏的清净,不利于武氏休息,何况此处人手不够,哪里能照顾好二阿哥?” 第104章 不一样的李氏 四阿哥身上的寒意陡然加重,“萨克达氏!” 萨克达氏噗通跪下,一脸惶恐,“爷息怒,奴才真是为了武氏好,更为了二阿哥好,爷若是不允许,要误会妾身,妾身只好不说了。” 四阿哥冷冷道:“出去!” 萨克达氏起身,匆匆离开。 武静蕊强压下心里的恼怒,好个萨克达氏,敢抢她的儿子,当她软柿子不成? 但她也清楚,萨克达氏既然生了这个心思,就不会罢休。 这只是开始。 即便四阿哥肯护着她,但萨克达氏是继福晋,膝下无子女,抚养庶子,也没什么让人指责的。 四阿哥未必有借口一直推脱。 除非她能早日成为侧福晋,有资格抚养自己的儿子,便是继福晋也不好强夺她的儿子。 萨克达氏忽然闹这样一出,将武静蕊的好心情破坏殆尽。 四阿哥也不甚愉悦。 见她心情低落,四阿哥安抚道:“放心,爷不会让萨克达氏抚养你我的孩子。” 武静蕊点点头,嗯了声。 转眼即是二阿哥的满月,皇上并未给这个皇孙赐名。 想也知道,皇上不会次次记着给一个庶出的皇孙赐名,甚至未必会关心这个众多孙儿中的一个。 四阿哥亲自为二阿哥取名为弘昐。 昐,即日光。 史书记载,弘昐是四阿哥的妾室李氏所出,如今成了她的儿子。 当然,此弘昐未必是彼弘昐。 不同的人肚子里出来的,自然不会是同一个人了。 武静蕊看着自己的儿子一日日长的白净,渐渐睁开眼睛,会对人笑,心满意足。 身边有一子一女相伴,两个视若生命的亲人,她这辈子算是全乎了。 也算是有了放在心里的人了。 李氏听说四阿哥为二阿哥取名弘昐,如当头一棒,脸顿时煞白。 即便并非同一个人,但同一个名字,让她怎能不在意? 仿佛自己曾经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的儿子,这辈子成了别人的儿子。 李氏一连多日神色恍惚,辗转反侧。 有一日,天气正好,她瞧见武静蕊带着二阿哥弘昐散心,竟直勾勾瞧着乳母怀中的二阿哥发起了呆,甚至生起了冲动,想要将那孩子夺过来。 武静蕊瞧出李氏的不对,忙抱过弘昐,一边逗弄着他,一边道:“李姐姐可是喜欢泽慧?” 泽慧? 李氏陡然醒过来,一脸不解。 武静蕊笑道:“泽慧是二阿哥的乳名,好听吧?” 四阿哥为她的孩子取了弘昐这个名字,她没什么不喜欢的。 但毕竟有个李氏在,未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还是要给孩子取个乳名。 四阿哥对这个名字并不反对。 李氏不再恍惚,神情重又恢复了冷淡。 “尚可。”李氏蹙了蹙眉,违心地说了两个字。 这名字丝毫不像是乳名,他很不喜欢。 武静蕊淡淡一笑,不以为意。 泽慧,两个字都是极好,的确挺像大名。 但其中的意思,怕是无人知晓。 慧,通晖。 她也是忽然想起这个名字,就与四阿哥说了,过后才理解了其中之意。 这个孩子与那个孩子无关,但若能留有那个孩子的影子,想必乌拉那拉氏会很高兴。 这也算是对乌拉那拉氏一点点小小的安慰了。 自从泽慧出生,她就感受到了那些变化。 仿佛潜意识认为乌拉那拉氏会喜欢这个孩子,也满意这个名字。 就是一种莫名的感觉。 仿佛她与乌拉那拉氏是一样的心,她能感受到乌拉那拉氏的喜怒哀乐。 但乌拉那拉氏毕竟已经不在了。 很神奇的感觉,过去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现在却已然适应。 李氏打量眼前的女人笑盈盈的脸,再看一眼襁褓中的婴儿,表情不善,“武氏,我劝你,待在自己的位子,有些事不要心存妄想,否则过犹不及。” 武静蕊仿佛不理解,“李姐姐这是何意?” 李氏冷笑,“少装模作样,这府里边就你我二人有儿子,侧福晋之位只有一个,非此即彼,别说你没这个心思。” 若从前她有自信,能稳坐侧福晋之位。 但如今她算是看清楚了,四阿哥待武氏愈发在意,待她也早不如以往。 那些底气也慢慢地消失。 再期望四阿哥能够遵守当初的承诺,给她侧福晋之位,那是痴人说梦。 但她不会放弃,更不会便宜了旁人。 尤其是武氏。 “武氏,别怪我没提醒你,真与我斗,你斗不过,若想好好守着四阿哥宠妾的位子,最好适可而止,不该有的心思别有。” 四阿哥的宠爱她可以不要,但侧福晋之位,谁也休想夺走。 武静蕊仿佛也听出了这一层意思,不禁诧异。 李氏竟然无心四阿哥的宠爱? 不可能。 李氏过去的妒忌不曾有假。 真做出这番舍弃,或许不是不想,而是不得不舍。 当只能选择一样,便会选择那个最想要的,而舍弃另一个。 不得不说,这一世的李氏挺有魄力的。 若是前世,李氏怕是死也不会放弃四阿哥的恩宠。 但此时的放手未必是真心放手。 李氏想要她为了四阿哥的恩宠放弃争夺侧福晋之位? 那恐怕想错了。 她很贪心,两个都想要呢。 武静蕊温柔浅笑,“李姐姐的话很有说服力,但我呢,不是会受人威胁的,也不乐意被人施舍,我想要的,会自己去争取,不劳李姐姐费心。” 李氏眼中迅速掠过一丝寒光。 武静蕊绕过她走远,临走时的笑仿佛在讥刺她。 夜里,李氏请四阿哥用膳。 四阿哥到时,李氏打扮得艳丽,仿佛与曾经的她又是一样了。 过去一年多的时间,李氏仿佛换了个人,穿戴更讲究端庄温柔,倒像是过去的乌拉那拉氏。 四阿哥曾喜欢李氏的鲜亮活泼,后来失了那份感觉,那些喜欢就转到了更年轻娇弱的武氏身上。 如今再见李氏这副熟悉的模样,四阿哥却心如止水,无动于衷。 李氏颇觉不适,手都不知往哪儿放。 那么多年习惯了稳重老成的打扮,尽管恢复了年轻,一时也改不过来。 今日是特意为了四阿哥,她再次穿上年轻时的衣裳。 第105章 李氏诉心思 她喜欢年轻时的模样。 没有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变得年轻。 李氏想到上辈子的自己,不禁苦涩。 虽然她有幸生了三子一女,但活下来的只有一子一女。 一个女人最好的年华过去,剩下的都是无止尽的孤寂与苦楚。 四阿哥喜欢了旁人,哪里还记得她? 若非还有一双儿女,她怕是早被忘在了脑后。 从一开始的嫉妒,不甘,到后来的心如止水,不再怀有期待,一心为了儿子打算。 然而,唯一的儿子也没个好结局,终是招了皇父的厌弃,而她,更是被这个男人恨入骨髓。 好不容易重来一次,也曾想过重新获得他的宠爱,不给其他任何人机会。 但她明白,男人的宠爱是最靠不住的。 她依附了一辈子,还是落得个一无所有的下场,还能期待什么呢? 即便不舍,即便苦涩,还是要放下,因为她有更应该争取的。 何况,便是此刻得宠又如何? 未来还有个年氏,且不说武氏能否熬到那时候,即便熬到了,也该她们去斗。 那个女人可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强劲的敌人。 自己正好省下一份心,安安心心培养好自己的儿子。 儿子得了四阿哥喜爱,那才是最紧要的。 没有了嫡子弘晖,她的儿子就该是四阿哥最应寄予厚望的长子。 李氏让膳房准备了四阿哥最爱吃的菜。 四阿哥心情复杂,这么久了,李氏仍记得他的喜好。 不可否认,李氏伺候他一向尽心,所以他忽视她的一些小缺点,放纵她偶尔对乌拉那拉氏的敌意和不敬。 李氏并未做过什么错事,又为他生下了长子。 他很难不对她心生怜惜和愧疚。 “难为你费心了。”四阿哥摩挲着左手拇指的玉扳指,说了一句。 李氏垂首浅笑,“爷是奴才放在心上的人,奴才为爷费再多的心思都是心甘情愿的。” 四阿哥眉眼变得温和,却没再说什么,执起银箸。 食不言寝不语。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直到撤了饭菜,上了茶,四阿哥端着茶盏,慢慢抿着。 李氏目光含情看着他,“还记得奴才刚进府的时候,一切都很好,爷对奴才再温柔不过。奴才一眼就喜欢上了爷,认定爷是奴才一辈子的依靠。” 四阿哥抿着茶,对她的话没什么反应。 李氏垂眸,苦笑,“可后来,不知何时,爷对奴才变了,可奴才对爷的心依然不变。” 她攥了攥手,起身,跪下,“奴才自知不该求爷什么,但奴才只有这一个心愿,还望爷莫要再拒绝奴才。” 四阿哥抬眼看她,放下茶盏,目光微沉,“说吧。” 李氏咬了咬唇,道:“奴才伺候爷多年,还为爷生下了大阿哥,一心一意,从无私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便是爷喜欢上了旁人,奴才也不敢有丝毫怨言。但奴才只有这一个儿子,不得不为他多想一些。” 她拿帕子拭了拭眼泪,甚是可怜,“奴才希望能给他更好的生活,让他拥有一个长子该有的荣誉,只有爷能给。奴才求爷,将侧福晋之位赏给奴才。” 四阿哥脸色阴沉,定定看着她。 李氏拭着泪,神情凄楚可怜,仿佛过去每一次李氏对他撒娇诉苦。 四阿哥总会心软,成全她的一个个小心思。 但此时…… 四阿哥眉眼愈发沉了。 他起身,背着手,“李氏,你伺候爷多年,这份辛劳,爷一直记得,往后不会委屈了你。但有些事,爷实话告诉你,不是你该想的。” 李氏骤然握紧手。 四阿哥低头看她,继续道:“你撺掇萨克达氏针对武氏,爷不说什么,但你该知道,爷不是好糊弄的。你想要侧福晋之位,爷能理解,将来爷会如了你的意,但现在,爷希望你收起那些小心思,好好照看弘昀。” 李氏脸色煞白,不可置信。 四阿哥已经大步走了。 李氏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面色难看至极。 四阿哥还是偏心了武氏。 这么多年的情分,竟然不如一个武氏。 呵,侧福晋? 四阿哥宠爱她这么多年,还不值得一个侧福晋的位子吗? 武氏她凭什么? 李氏眸光凌厉,这一次,谁也休想挡她的路。 武静蕊不确定四阿哥会来,早早用了晚膳,准备歇息。 刚散了头发,就听说四阿哥来了,武静蕊匆匆出去迎接。 四阿哥看见她,一眼就挪不动了。 生了两个孩子的女人更美了。 一双眼依旧明亮温柔。 四阿哥许久不曾与她亲近,此刻相见,甚是迫切。 武静蕊疑惑问他,“爷怎么来了?” 四阿哥皱眉,不悦,“爷为何不能来?” 她要敢说一句撵他走的话,他一定教训她。 武静蕊甜甜一笑,“爷当然能来了,不过,爷为何不留在李姐姐房中?” 李氏好不容易主动一次,岂会轻易放人?这不符合李氏的性子。 四阿哥揽过她的腰,低眉浅笑,“爷惦记着你,如何能在旁人处待的下去?” 李氏的确有挽留他,不过,他哪里舍得这只惑人心的妖精? 久未亲近,他不想在今日放过她。 眼前人素了许久,武静蕊也不好再矫情,想到今日怕是要受苦多些了。 转念一想,倏地抓住他的袖子,可怜巴巴的样子,“爷,可否再让奴才休养一阵子?奴才还觉得不妥。” 四阿哥皱眉,“哪里不妥?”他瞧她没任何不妥的,倒是眼中的不情愿甚是明显。 真是让人不快。 四阿哥用手遮住她的眼睛,“不许再找任何借口,也不许再说任何一个字。” 再听她说一个拒绝的字,他一定会忍不住罚她。 还是安静些的好。 武静蕊忍不住想笑,四阿哥还是如此。 每到这个时候,就霸道得要命,不许她说个不字。 这一幕总是躲不过的,她也逆不过四阿哥的心思,只好随他。 这一夜果真艰难。 四阿哥走后,武静蕊没一点力气。 早上起身,武静蕊催如珠去问可有别的药送来,却是没有。 武静蕊失望又担心。 刚休息好就这般,若是再中招,她必定承受不住。 虽说不至于这么快,但四阿哥如此急切,她不能不担心。 第106章 落空 萨克达氏常令武静蕊带着二阿哥去正院请安,美其名曰关心庶子,待二阿哥好得不行。 谁都瞧出继福晋对二阿哥的喜爱,仿佛那是她自己的儿子。 武静蕊不能不允许萨克达氏见庶子,但萨克达氏总对二阿哥表现出觊觎之心。 一副随时会把她儿子抢过去的模样。 这就让她很不爽了。 有本事自个儿去生,觊觎别人的儿子做什么? 再者还有个大阿哥呢,你不去觊觎,却觊觎我的儿子,这不是跟我过不去吗? 武静蕊心里如是想,对萨克达氏更无好感了,又以二阿哥身子弱为由,尽量减少二阿哥去正院的次数。 时日一久,武静蕊愈发迫切地希望宫里赶紧同意四阿哥的请封折子,封她为侧福晋。 这样萨克达氏就要收敛些了。 但据四阿哥说,宫里一直没同意,也不知是何情况。 武静蕊不由忐忑。 不会是皇帝不同意吧?皇帝为何不同意? 或是太忙,没看见? 武静蕊这边心里七上八下。 乾清宫的康熙自然瞧见了自家四儿子递上的折子。 一看是请封侧福晋的,康熙觉得没什么不可以,就想同意了。 谁知瞥见了武氏这二字,一时竟想不起老四府上有这么个小妾。 他转头问大太监李德全,“老四府上可有个姓武的小妾?生育了哪位阿哥?” 老四一向守规矩,这个小妾必定是有所生育,才让老四上请封折子。 李德全对这些事都打听得清清楚楚的,以便随时应对皇上的询问。 他弯了弯腰,“回皇上话,这位武格格是三十四年进的四爷府上,如今有一子一女,府上的大格格和二阿哥皆是这位武格格所出。” 康熙饶有兴趣地哦了声,“就是上个月老四府上刚出生的二阿哥?进府两年,便有了两个孩子,可见老四很喜欢这个武氏。” 对儿子喜欢哪个小妾,康熙从来不关心,也无心过问。 但老四不同,老四的性子寡淡,对谁都爱理不理的,很难想象他会如此喜欢一个小妾。 康熙对这武氏生出了几分好奇。 原本打算立刻同意老四请求的康熙犹豫了下,并未下笔,放下折子,摆驾永和宫。 德妃很高兴地迎了皇上进来,一阵嘘寒问暖。 即便德妃年纪不轻了,但风韵犹存,又懂得体贴,至今圣宠优渥,宫里少有人能比。 德妃没想到皇上是为了自己大儿子府上的小妾而来。 这才知晓儿子已经打算请封武氏为侧福晋,还上了折子。 德妃满心不快,武氏成了侧福晋,欣月岂不是要向此人卑躬屈膝了? 将来更要受武氏欺凌。 武氏不过宫女出身,她乌雅氏的面子往哪儿放? 德妃温婉笑道:“难得老四有此心,武氏有一子一女,的确有资格封为侧福晋。”顿了下,话音一转,“不过,臣妾记得胤禛府上还有位李氏,从阿哥所就跟着胤禛,一直尽心尽力,更是为胤禛生下了府上的大阿哥。若是皇上同意让武氏为侧福晋,自是无不妥的,但难免委屈了李氏。 那武氏的秉性如何,臣妾有几分了解,着实小气了些,好处是有几分姿色,性格温顺,难免得宠些。臣妾想,此刻封侧福晋未免操之过急,不如再磨一磨那武氏的性子,再封她为侧福晋不迟。” 康熙沉吟不语。 德妃紧张地等着,她倒不至于为难一个格格。 但武氏一来如此轻易迷惑了她儿子的心,她岂能纵容? 二来,一旦武氏压其他小妾一头,必定更加放纵,那武氏如此狐媚霸道,着实不是个好的,怕是连萨克达氏也压不住。 老四年轻,迷了心,失了分寸,她这个做额娘的不能不管。 康熙颔了颔首,“你说得对,胤禛还年轻,府上子嗣不丰,待子嗣多些再考虑侧福晋一事。那个武氏……若再为老四生个阿哥,朕不妨就同意了胤禛的请求。” 德妃松了口气。 四阿哥递上的请封折子就这样被驳了回去。 收到消息的那一刻,四阿哥脸色很不好。 他去了武静蕊的房里,瞧见那张一如既往温顺的脸,不禁愧疚。 他不知该如何与她说。 那无异于泼她冷水。 瞧出他不高兴,武静蕊关心地问,“爷怎么了?可是有何不开心的事?” 四阿哥叹口气,搂她入怀,亲了亲她的下巴,“给你说个事,别不高兴。” 武静蕊迷惑地看着他。 四阿哥不忍看她信任的眼睛,别过脸,“皇阿玛不同意封你为侧福晋。” 武静蕊一怔。 四阿哥捏捏她的手,“放心,这次不行,以后还会有机会,爷总会给你侧福晋的位子。” 不容她说话,四阿哥擒住她的手,与她耳鬓厮磨,“有爷的宠爱也好,爷会一直宠着你,总不会叫你和孩子受委屈。” 即便不高兴,她又能说什么? 武静蕊垂了垂眸,扯起唇,“不怪爷,是奴才没这个福分,爷对奴才已经很好了。” 四阿哥眼神变得温柔,“爷会对你更好。” 武静蕊抬眸看他,眼眸水润润的,可怜极了,“奴才心里只有爷和两个孩子,奴才不想失去自己的孩子,奴才怕守不住。” 四阿哥拧眉,“为何如此说?孩子是你的,谁也夺不走。”他一顿,又问,“可是萨克达氏又说了什么?” 武静蕊抱住他,“没说什么,就是福晋很喜欢泽慧,比亲生的还要亲。奴才不该多心,但就是害怕。奴才只是个格格,没有别的本事,却不希望连守住孩子的能力都没有。” 四阿哥默了片刻,拍拍她的肩,“放心,不会,爷不会允许。” 武静蕊可怜巴巴看着他,“爷会觉得奴才不尊重福晋吗?庶子也是福晋的孩子,即便福晋想要,奴才也不该拒绝。” “胡说。”四阿哥冷了脸,“爷说是你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与萨克达氏何干?泽慧的嫡母是乌拉那拉氏,与她萨克达氏有何干系?” 原来四阿哥也如此排斥继福晋,并不认为继福晋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孩子们的嫡母。 这样就很好。 第107章 忘恩负义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武静蕊宽心了。 但她知道,要想守住自己的孩子,维护自己的利益,暂且还要依靠四阿哥。 若是四阿哥转而喜欢了旁人,她没了四阿哥的庇护,随时会失去拥有的一切。 但皇上为何会驳回四阿哥的折子呢? 老康不会连儿子想要请封个侧福晋都那么多意见吧? 何况,她给四阿哥生了儿子,那也是皇帝的孙儿,怎么就让皇帝拒绝了呢? 想不通,武静蕊问四阿哥,“可是皇上对奴才有何不满?” 四阿哥下意识反驳,“休要胡说,皇阿玛连见都没见过你,何来的不满?” 的确,她一个皇帝儿子的小妾,哪里值得堂堂皇帝放在眼里的? 在皇帝眼中,她就是一微不足道的蝼蚁。 “那就很奇怪了,不过是侧福晋而已,皇上如何会拒绝?”武静蕊仿佛喃喃自语。 四阿哥拧眉思考了片刻,按住她的后脑勺,“莫要多心,即便没有侧福晋的位子,爷一样宠着你。” 武静蕊不再问这个问题。 这边温情脉脉。 正院里,萨克达氏虽有不满,更多的却是兴奋。 只因她今日进了趟宫,得了德妃娘娘的话,皇上驳了四阿哥请封侧福晋的折子。 武氏的希望落空了。 萨克达氏心想,有些人就是没那个命,偏偏奢望不该要的。 她也算是暂且了了一桩心事。 往后有的是机会让四阿哥的心转到别人身上。 萨克达氏吩咐左右,“去请乔氏来。” 下人立刻领命去了。 乔氏来后,请了安,低眉顺眼的。 萨克达氏瞧着,不大满意,姿色寻常了些,并不如武氏。 而且这隐隐约约瞧着有点宋氏的影子。 难怪不得宠。 萨克达氏道:“乔氏,你可愿为我所用?若你愿意,我可助你多些承宠的机会。” 乔氏眼睫一颤,摇摇头,怯生生道:“奴才不敢。” 萨克达氏不耐,“有何不敢?做了爷的女人,谁不想得宠?谁不盼着有个儿子傍身?莫非你情愿一辈子依靠宋氏那个没用的东西?” 乔氏犹豫。 萨克达氏循循善诱,“我可助你得到你想要的,让你得了爷的宠爱,生下爷的子嗣,条件是你必须听命于我,绝无二心。” 乔氏咬唇,面露迟疑。 萨克达氏不再多说,端起茶慢慢抿着。 乔氏噗通跪下,磕了个头,“求福晋成全奴才,奴才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萨克达氏露出满意的神情。 没有不想爬上枝头的女人,爬上枝头还不够,想要宠爱,想要儿子,想要地位。 乔氏本是侍妾,并无多少出头的机会。 有个儿子便是她最大的机会,最大的祈愿。 是以她完全不必担心。 她可以死死地将乔氏捏在手里。 “你既如此诚心,我便助你一助,明日起,你每日来我院中,待上一炷香的时间,会有人指点于你。” 乔氏忍不住激动,“多谢福晋。”又磕了三个头,乔氏才起身退下。 萨克达氏摇摇头,“姿色不够,不算太大的问题,但这姿态,需好好调教。这个宋氏,空有争宠之心,却无脑子,将这么个人送到爷的身边又有何用?须得得了爷的欢心才成。武氏便极会讨爷欢心。” 提起那个女人,萨克达氏面色不渝。 正院的动静瞒不过别处。 何况,堂堂继福晋何以对一个侍妾上了心? 首先不快的是宋氏,但她不敢发作。 若她教训了乔氏,继福晋那边定会恼怒。 乔氏刚从正院回来,她就迫不及待处置乔氏,谁都会认为她对正院有意见。 这位继福晋可不是前面福晋那样的良善之辈。 虽不知乔氏因何被叫去正院,但乔氏入了正院的眼是事实。 乔氏一向唯唯诺诺,今日怯懦的脸上却露出了喜色。 这乔氏何时竟搭上了正院? 看来野心不小啊。 以前真是低估她了。 宋氏将乔氏唤了来,询问她福晋传她何事。 乔氏一瞬恢复了平日里的怯懦,肩膀缩起,似是极为害怕,“福晋传奴才,并无其他事,只是问奴才可识字,有心让奴才帮福晋抄些东西。” 继福晋身边那么多人,何时轮到她了? 宋氏不信,但乔氏攀上了正院,她不好过多逼问,无可否认的是,这乔氏生了异心,不可倚重了。 继福晋就这样把她的人的心给抢走了。 想要干什么? 李氏很快猜了出来,但此事对她有利无弊,便不再关心。 武静蕊很是惊讶,又觉得意料之中。 继福晋一直无子,难免生了其它心思。 一个侍妾最易掌控。 乔氏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武静蕊依稀记得乔氏的样子,只有温和怯懦这一个印象,比宋氏还要透明。 不过承了几回宠,至今不曾有动静。 倒是被萨克达氏想了起来。 翌日,宋氏来找她,气不过得说起了乔氏,“一早便巴巴地去了正院,白眼狼,枉费我曾那样照顾她。继福晋一招手,她便忘恩负义,背了主。” 武静蕊能理解宋氏的气愤。 虽说乔氏并不得宠,好歹也是宋氏带出来的人,还指望着乔氏能一举得子,没想到被别人截了去。 那人还是继福晋。 宋氏想发作都没那个底气。 武静蕊拍拍她的手,“宋姐姐安心,一个背主之人,有何可在意的?宋姐姐若是气不过,再寻个忠心的丫头便是了。” 宋氏不忿,她岂是为了一个丫鬟? 乔氏可不仅仅是她曾经的丫鬟,还是她未来的指望。 有个乔氏已是不容易了。 再要提拔出来一个能入了四阿哥的眼的人,谈何容易? 宋氏不甘心地瞟了武静蕊一眼,“妹妹是不担心了,有宠爱,有儿有女,哪像我,想要个孩子都千难万难,这乔氏成了继福晋的人,我还有什么指望?” 话中难免存了怨气。 武静蕊摸摸鼻子,理亏在先,不好反驳,但她又不愿承担这个罪过,故而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宋姐姐若有本事将四阿哥从我这儿截了去,妹妹我甘拜下风。” 武氏气鼓鼓瞪着她,这个可恶的女人! 第108章 乔氏的机会 心里埋怨,宋氏倒不至于和武氏闹僵。 比起武氏,她更讨厌以前处处欺侮她的李氏,如今的李氏也如她一般,不得四阿哥欢心,她多少有些安慰。 每每想到这些,又不那么怨武氏了。 其实,武氏并不如李氏那般可恶。 “当初我与李氏先后进阿哥所,李氏一来,我就被爷抛到了脑后。李氏年轻貌美,会哄得四阿哥欢心,那些年,李氏近乎专宠,甚是得意。我不甘,嫉妒,却无可奈何,李氏霸道自私,不允许我入四阿哥的眼,只要我稍微有些得宠,李氏就想法子夺走四阿哥的目光。久而久之,我便不再奢望,但我盼着有个孩子,一个属于我和四阿哥的孩子。 好不容易得偿所愿,我期待那个孩子的降生,但最终还是没留住,李氏反而生下了四阿哥的长子。” 宋氏说起这些,想到那些日子的心酸苦楚,难免黯然神伤。 武静蕊听着,颇为感慨,看得出宋氏没有太大的野心,即便有些小心思,也无伤大雅。 就算宋氏要的不多,不贪心,但有时候就是如此,并非你想要就一定能得到。 即便想要的东西再是简单。 宋氏看向她,目光灼灼,“所以,武妹妹,我希望你能做到,永远别让李氏起来,只要李氏一辈子爬不起来,我就让你一分,不与你计较。” 说着,握住武静蕊的手,神色有些激动,“武妹妹,我相信你有这样的本事,全靠你了,别让李氏重新得到四阿哥的恩宠。” 武静蕊:“……” 这个宋氏,倒真敢相信她啊。 把自己的心愿寄托在别人身上,武静蕊自问做不到,她要是恨谁,一定要亲自动手,绝不假手于人。 但宋氏如此激动,如此诚心,她只好道:“李氏若要害我,我定然不会坐以待毙。” 虽然她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李氏爬起来,但她不会赤裸裸地告诉宋氏。 宋氏不放心,急急道:“妹妹心软,李氏可未必,你夺了四阿哥的宠,又生下了一子一女,早已成了她的眼中钉。以李氏的性子,不会放过你这个对她有威胁的对手。她日夜盼着成为侧福晋,妹妹是她最大的绊脚石,你可不能大意。” 武静蕊一脸单纯,“李氏再如何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宋姐姐多心了,不过,多谢宋姐姐的好意,我不会容许别人伤害到我和我的孩子。” 宋氏不好再说。 …… 乔氏一连多日出入正院,谁也不会以为乔氏仅仅是为了请安。 萨克达氏欲借乔氏博宠,谁都看得出来,但乔氏那样的人真能得到四阿哥的喜欢吗? 所有人都没那个信心。 但萨克达氏不会做无用之功,必会在乔氏身上费些心思。 至于乔氏会如何得到四阿哥的欢心,所有人都等着看好戏。 或许继福晋注定是要失望了。 武静蕊也认为没有多大的希望,乔氏的样貌和性情无任何出彩之处。 但事情总会有意外。 若是萨克达氏有什么办法让乔氏脱胎换骨,或许还真有可能。 那时,武静蕊便要对萨克达氏刮目相看了。 武静蕊很期待这个结果。 四阿哥来时,武静蕊趁机提起此事,“听说福晋日日让乔妹妹前往正院,也不知是何缘故,乔妹妹一直闷声不响,如今倒是讨了福晋的欢心,还真是让人意外。” 四阿哥一时不曾记起乔氏是何人,好在府上就这么几个人,侍妾只有那一位,除了这一位,其他都是他所熟悉的,很快就想起来了。 “哦,的确是意外。”四阿哥也只是猜测了一瞬,就不再关心。 乔氏如何讨得萨克达氏的欢心,并不在他关心范围之内。 他甚至不曾将乔氏放在眼里。 武静蕊不满地嘟囔,“可有人说福晋是打算让乔妹妹获宠呢。” 四阿哥轻笑,“又吃醋了?爷岂是能被轻易迷惑的?” 那乔氏如何,他还有些印象,并非他喜欢的。 即便萨克达氏真把乔氏送到他面前,他也不会动摇。 萨克达氏有这些小心思,并不奇怪,他也不认为值得为此生气,计较。 武静蕊心想,男人不就是容易被迷惑的动物吗? 不会被迷惑就不叫男人了。 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不动心不过是未遇到更喜欢的。 “那奴才倒是很好奇,爷是否会被乔氏迷惑了。”武静蕊很感兴趣的样子。 四阿哥皱眉,这女人,把他当什么了? “这是萨克达氏私下所为,与爷何干?少往爷身上泼脏水。” 面对他的责备,武静蕊不以为然。 四阿哥转移话题,上下打量她,“与其关心这些,不如好好想想如何伺候好爷。” 武静蕊推了他一下,“爷少这样不正经。” 四阿哥嘴角噙笑,“弘昀近来如何?” 提起儿子,武静蕊嘴角露出温柔的笑,“泽慧又长大了些,能认人了,倒是愈发机灵了。” 四阿哥摇头,“真不懂你为何给弘昀想这样一个乳名。” 倒不是不好,只是太不像乳名,像是大名。 武静蕊笑吟吟的,“好听啊,爷不觉得吗?” 四阿哥哪里会否认?只好说好听。 因为吃得好,很健康,弘昀越长越胖了,小孩子都是如此,胖乎乎的才可爱。 乳母饱了弘昀过来,四阿哥不抱儿子,只逗弄了几下,瞧着弘昀一双眼睛像黑曜石一般,转来转去,甚是聪慧,就忍不住喜欢。 他赞道:“果真又大了些,也更聪明了。” 武静蕊抱了抱儿子,觉得更沉了,弘昀乐呵呵地往她怀里扑去,母子俩腻在一起。 瞧着四阿哥眼馋又忍着的模样,武静蕊忍不住好笑。 什么抱孙不抱子的规矩,想抱就抱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她并未相劝。 武静蕊想留下弘昀,一起休息,弘昀也舍不得她。 四阿哥不高兴,“让乳母和保姆照看便是。”随口吩咐乳母上来,不顾儿子哭闹,强行让乳母抱走了。 武静蕊不忍心,埋怨四阿哥,“爷何必如此?泽慧还如此小呢。” 四阿哥抱她过去,“他是男孩,你不该如此溺爱。” 第109章 东施效颦 什么溺爱? 弘昀才多大?正是黏她的时候。 再是不满,也拗不过四阿哥的强势。 四阿哥一方面的确不乐意弘昀太黏生母,将来不好改。 另一方面也不愿意被自己的儿子搅了好事。 四阿哥训斥她,“以后不许太纵着弘昀,等弘昀三岁,爷便要将他带到前院,亲自教导,不能过分依赖你这个生母。” 武静蕊觉得这太没人性了,却不好太直白,“爷都说了,是三岁,何必如此着急?” “爷说不行就是不行,往后孩子们交给乳母和保姆照顾,你无需挂心。”四阿哥很霸道,不允许就是不允许。 武静蕊满脸郁闷和不快。 翌日,天晴。 武静蕊懒,怕热,躲在屋里休息,顺便陪随宁玩儿。 乳母和保姆带弘昀出去散心。 武静蕊不放心,让如珠也跟了去。 随宁已经会笨拙地走路了,虽然还不会说出完整的话,但已经会叫额娘了。 脸颊粉粉嫩嫩,眼眸总是忽闪忽闪,缠着她要抱,可爱极了。 乳母抱着弘昀回来时,已是一个时辰后了。 武静蕊问了下弘昀出去后的情况,如珠面露迟疑,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两个孩子都累了,跟着乳母回去睡觉了。 武静蕊将其他人遣了出去,单独问她,“发生了何事?” 如珠道:“奴才们方才遇着了李格格,李格格想要抱二阿哥,碰了二阿哥。” 武静蕊脸色沉了下,但又觉得多心了。 李氏再如何恨她,也不敢当众对弘昀做什么。 她奇怪的是,李氏当真对弘昀有那样复杂难舍的感情吗? 好歹是活了两辈子了,怎么会如此沉不住气? 武静蕊还是去看了下弘昀,确定好好的,脸色红润,才放了心。 …… 十日后,萨克达氏请四阿哥到正院用膳。 四阿哥去了,原本没多想,到了那儿,却见萨克达氏身后站着个有点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女子。 他只瞟了一眼,并未在意。 下人摆上膳食,退了下去,萨克达氏笑道:“爷辛苦了,这是妾身特意嘱咐膳房做的,爷尝一尝。” 萨克达氏身后的女子步履轻盈地上前,拿起箸给四阿哥添菜。 四阿哥这才多看了几眼,这一看,才想起来,这似乎是那个乔氏,原是宋氏身边的。 他想起了武氏的话,再看眼前一幕,心中有所明了,面色冷淡了几分。 但他瞧着眼前的乔氏,似乎有哪里不同了。 不再卑躬屈膝,不再木讷,姿态显得柔顺,嘴角挂着微笑,目光盈盈如水。 不经意碰上他的注视,那张脸便红了红,然后垂眸,退至一边,屈膝一礼,“奴才乔氏,给四阿哥请安。” 声音亦是温婉如水。 不得不说,萨克达氏有些本事,将原本木讷的乔氏调教成了这般模样。 虽然姿色依旧寻常,但姿态多了几分柔顺和楚楚可怜,便动人了些。 若是以前,四阿哥会多看上几眼,但此刻,他莫名觉得眼前的乔氏像极了武氏平时的模样。 但也只是有三四分相像罢了。 稍微一想,他便明了,心里冷笑了下。 萨克达氏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但如此东施效颦,不过是无用之功。 四阿哥态度冷淡,一眼也不往旁边多看一下。 乔氏神色黯然,看了眼萨克达氏,默默退到一边。 萨克达氏温婉笑道:“爷,您还记得吧?这乔氏是宋氏院里的人,您当初幸了她几次。虽然这乔氏姿色一般,但性情很是恭顺,必能伺候得爷妥妥帖帖。是以妾身便让她前来伺候您。” 四阿哥神色淡淡,意有所指,“福晋费心了。” 萨克达氏低眉,“妾身费些心是小事,爷高兴了才是正事。妾身既入了府,便一心为了给爷开枝散叶。虽说有武氏和李氏,但也不能落下了旁人。” 四阿哥搁下茶盏,发出一阵声响,他沉着脸,看着萨克达氏,“不必了,乌拉那拉氏当初从不曾安排这些,你也无需费尽心机,若有心思,便好好为爷处理好内宅之事。” 萨克达氏脸一僵,不曾想四阿哥如此坚决。 此次怕是难了。 但她不是会气馁的,“以前是先福晋,往后妾身必定要比先福晋做的更多,更好。妾身会打理好内宅,照顾好爷的子女,只不过…爷的几个儿女都在妾侍身边,妾身想要照看,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您看,妾身毕竟是孩子们的额娘,理应照顾好他们的起居,爷看何时让妾身把孩子接过来?” 四阿哥眼神冷冷。 萨克达氏丝毫不慌,笑得温柔大方。 四阿哥丢下话,“萨克达氏,爷警告你,不该你关心的,少管。若是再管的多了,爷不会心软。” 萨克达氏一脸惶恐,“爷多虑了。妾身谨守本分,安安心心打理内宅,照顾爷的子女,这些都是妾身分内之事,怎能说是不该妾身管的?爷如此说,可是妾身哪里做的不对?若妾身有错,还请爷明示,妾身一定改,然后亲自向德妃娘娘认错。” 四阿哥眼眸骤然一凛。 萨克达氏的胆子也算练出来了,面对四阿哥寒意渗人的目光,虽然仍有紧张,却已然能够镇定自若。 但她又忍不住心酸,爷对她,始终心有隔阂,无论她如何做,爷都无法满意。 既如此,她又何须委屈自己? 她是继福晋,继福晋也是爷的妻子,管教子女是她的责任。 萨克达氏垂眸,道:“爷若觉得妾身经验不足,妾身可以学,乔氏在此,将来乔氏所生子女亦该由妾身照顾。若乔氏有子,妾身会尽心尽力照顾爷的子嗣,还望爷成全。” 她如此柔顺恭谦,四阿哥未再发怒,别过脸,“你有心了,爷便如你所愿。” 他起身,牵过乔氏的手,冷眼看向萨克达氏,“萨克达氏,身为爷的福晋,你该好好想想,该如何守住四福晋的位子。你不仅仅是四福晋,还是爷的妻子,若你有任何不当之举,休怪爷不留情面。” 萨克达氏心中一颤,捏紧了手,故作镇定,“爷放心,妾身定会守好自己的本分。” 第110章 新的红人 四阿哥带走了乔氏,径直去了前院。 乔氏紧张得满脸通红。 到了四阿哥在前院的卧室,四阿哥命人进来服侍更衣。 乔氏忙上前服侍。 四阿哥未拒绝,冷眼看她。 乔氏低着头,耳根微红,心嘭嘭直跳,手都哆嗦着。 洗漱后,进了里边,四阿哥挥手令乔氏退至一边,自个儿坐在床前,冷冷看着她,“从今往后,爷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爷不叫你做什么,你不能违背半分。这府里,爷是主子,你若有一丝一毫的违背,爷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消失。” 听到最后,乔氏煞白了脸,不敢说一个不字,连连点头。 四阿哥让她站着,“今夜,你便站在此处,等爷离开,你再回去,记住,爷是你的主子,该听谁的话,你心里清楚。过去萨克达氏对你说过的一切,全都忘在脑后。明儿该如何说,你也该知晓。” 乔氏咬了咬唇,神色凄然,不敢违背,点头应是,“奴才遵命。” 四阿哥便不再理会她。 一夜平安无事。 翌日,乔氏神色疲惫,脚步蹒跚地回了宋氏的院子。 宋氏听丫鬟说了乔氏回来的情况,呸了声,“忘恩负义的东西!” 当初就不该提拔乔氏这贱人,没想到是个白眼狼。 虽然结果是一样的,甚至这次乔氏似乎成功吸引了四阿哥的注意。 但这次毕竟是福晋操作的。 结果如何,与她无关了。 宋氏愤愤不平了许久,她瞧不起萨克达氏的行事,但依旧不得不卑躬屈膝,忍辱负重。 谁让人家是福晋呢? 宋氏特意让人把乔氏叫来,心知她此刻疲惫至极,走路都不利索,宋氏故意刁难她。 呵,不知用了何手段,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模样。 宋氏冷眼瞧她,却故作和善,“妹妹昨夜辛苦了,想来爷很是疼你,滋味如何?” 乔氏涨红了脸,不敢说出事实,也不好回答宋氏露骨的问话,讷讷无言。 宋氏眼神更冷,嘴上却道:“妹妹这是害羞了?呵,倒是难得,巴结上了福晋,是你的造化,我是真为你高兴。妹妹也不必故作姿态,瞧你这模样,定是过得很好了。不枉继福晋如此栽培于你。” 话里满满的讥刺与嘲讽。 呵,以为靠着福晋就能好了?奴才终究是奴才,做不成主子。 宋氏无心再与她置气,如此之人,与她置气那是失了自己的身份。 …… 四阿哥带乔氏去前院歇了一宿,还是从正院离开之后。 武静蕊猜测,莫非萨克达氏真把乔氏改造成了另一个人,让乔氏一夕之间得了四阿哥的欢心? 再见乔氏,武静蕊忽然觉得不是没有可能。 现在的乔氏与当初的乔氏可谓是判若两人。 眉眼间没了那丝怯懦,多了几分我见犹怜,即便容貌一般,行走间却比以往更加婀娜多姿。 连武静蕊都有些挪不开眼,何况是身为男人的四阿哥。 看来,萨克达氏还是有些手段的。 提起乔氏,宋氏多有不屑,“我就看她能得意多久,表面装的再好,骨子里还是无趣。爷对她只是一时新鲜罢了。” 武静蕊瞟她一眼,“这就嫉妒上了?” 宋氏呸地吐掉瓜子皮,不屑地轻哼,“我嫉妒她?她也配?” 武静蕊但笑不语。 就是嫉妒呗。 乔氏一连三日宿在前院,确实让人纳罕。 直到第四夜,四阿哥才来到武静蕊的房中。 武静蕊心里膈应,刻意躲避他的亲近,四阿哥察觉到,更加搂紧了她,不容她躲避,“怎么?几日不见,生分了?” 语气有些不快。 武静蕊淡淡,“哪里?爷多心了。” 四阿哥岂会相信她的嘴硬?暗笑,“可是又吃醋了?” 武静蕊才不承认,有什么好吃醋的?她只是不喜欢碰沾染过别的气息的东西,包括人。 一旦沾染了别人的气息,她就不喜欢靠近。 四阿哥不允许她拒绝,“乖,别动,爷想你了。” 武静蕊就是不听,就是挣扎。 四阿哥忍着,耐心哄她,“爷惦记的只有你,吃什么醋?”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武静蕊闭上眼,背对他,甚是冷淡。 四阿哥无奈,这脾气,都是谁惯的?愈发任性了。 换做以前,他不会容许被自己的女人拒绝,如今,他不舍得再逼她。 吃醋就吃醋了,随她好了,过阵子就好了。 四阿哥不再动手动脚,就这样抱着她。 过了许久,武静蕊反而耐不住了,“爷真喜欢乔氏?” 她不是吃醋,纯粹好奇而已。 哼,还说不会动摇,还不是轻易就动摇了? 男人的话就是空气。 四阿哥嘴角扬了扬,“谁说的?乔氏再好,也不及你。” 武静蕊哼了声,不相信。 “那爷还去找乔氏。” 四阿哥抚着她的背,“爷是皇子,不能独宠你一人,小曼,你要理解。正因为爷宠你,才不希望你成为众矢之的。” 多好听的话。 武静蕊万不相信此话会从四阿哥口中说出。 神情还那样认真。 动容只是短暂的,武静蕊很快恢复了平和,“哦,那奴才要多谢爷的厚爱了。” 四阿哥不屑于这份感激。 这些事原不是他该思考的,为了她,却愿意多为她考虑几分。 不为她的感激,只是想要宠着这个女人。 “真是个小气的女人。”四阿哥摇头,这女人,连乔氏的醋都吃。 武静蕊很快就忘了乔氏这件事。 或者她压根不曾将此人放在心上。 即便四阿哥当真喜欢了乔氏,正如宋氏所说,不过一时新鲜。 乔氏骨子里的性情还是在的,压根长久不了。 但有这短暂的恩宠也足够了。 只要乔氏有那个好运。 若无好运,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即便四阿哥不曾忘了武氏,依旧对武氏宠爱有加,但四阿哥多次宠幸乔氏,乔氏俨然成了未来新的红人。 便是一个侍妾,也多的是人巴结。 乔氏享受旁人对她的艳羡和奉承,虽然这种种皆是虚假,只有她自己知晓其中的心酸。 只要这风光能持续得久一点,也不枉她这些日子的努力了。 第111章 只要这风光能持续得久一点,也不枉她这些日子的努力了。 乔氏原只是宋格格身边的丫鬟,主子不得宠,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以为这辈子的命运就如此了,等到某一日出了府,也不过寻个老实些的人嫁了。 万没料到会成为四阿哥的侍妾。 谁不想成为皇子的女人? 即便只是个侍妾,以她的身份,已然是恩典了。 一开始她就知道,主子扶持她,不过是为了她的肚子。 但那又如何? 只要能为四阿哥生个儿子,她这辈子都无憾了。 乔氏望着窗外的风景,失了神。 小桃关心地问,“姑娘在想什么?” 小桃是伺候乔氏的人,原本不大看好眼前之人,没想到突然又入了四阿哥的眼。 若是姑娘能一举得子,即便身份低微也不算什么了。 小桃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对眼前之人也更加关切。 乔氏垂眸,没答。 她在想,福晋付出了那么多的心思,她也努力去做了,爷仍是那般冷淡。 她有些失去信心了。 但只要她能有个孩子,就一切都不怕了。 但四阿哥连这个机会也不给她。 福晋为何帮她,她再清楚不过,若她迟迟无动静,福晋还会继续帮她吗? 她究竟要如何做才好? 乔氏觉得憋闷,便出去散心。 郁郁葱葱的景致令她的心情好了些。 不久,她一抬眼,无意瞧见了与宋格格一起坐在凉亭里的身影。 那是……武格格。 乔氏很羡慕武格格,不仅得了爷的宠爱,还为爷生下了一对子女。 只是……太得宠了,剥夺了旁人的机会。 为什么呢? 有了一双子女还不够吗?为何不给旁人机会? 这么久了,乔氏隐约知晓四阿哥是因为何人冷落自己。 那武氏不过模样好了些,性子还算和气,但骨子里过于霸道。 若非武格格…… 乔氏认为,若没有武格格的得宠,四阿哥绝不会如此对待自己。 她怨,她恨,却无可奈何。 正要离开,一转身却碰到了李格格。 乔氏慌忙行礼,“见过李格格。” 李氏居高临下瞥她一眼,又扫了眼凉亭里的身影,嗤地一笑,“怎么?嫉妒了?” 乔氏疑惑,又惶恐,“奴才不懂。” 李氏别过脸,“看的出来,你嫉妒武氏,很正常,谁不嫉妒?但光嫉妒是没用的。” 乔氏不明所以。 李氏回眸看向她,“付诸行动,或许才有自己想要的结果。” 她往前一步,经过乔氏身边,附到她耳边,“有些事要自己抓住,而非眼睁睁看着,心酸嫉妒,有时候,打碎对方的骄傲,那才是最有效的。” 乔氏怔住,没说话,看她扬长而去。 终究未留多久,乔氏回去歇息,想到李氏的话,武氏言笑晏晏的模样,乔氏忍不住攥紧了手。 与宋氏坐了会,说了些话,武静蕊便回去了。 二阿哥虽小,精神却足足的,很是缠武静蕊这个额娘。 武静蕊陪他一会,很是疲惫。 靠在榻上又歇了会儿,四阿哥便来了。 四阿哥挥手令其他人退下,将睡着的她搂在怀里,给她拉了拉薄被。 武静蕊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腻在他怀里,摸了摸他有些扎人的下巴,“爷回来了?” 四阿哥嗯了声。 武静蕊喜欢摸他的下巴,四阿哥还年轻,不曾留胡子,但也快了。 此刻已有些扎人,摸着很有感觉。 四阿哥攥住她的手,压迫的气息让她彻底醒了过来,躲开了。 “爷这是做什么?让人瞧见了,像什么样?” 四阿哥含笑,“哪里有旁人?” 武静蕊睁眼一看,才发现下人都不在了。 但她还是不自在。 “时辰还早呢,爷饿了没?奴才饿了呢。”武静蕊起身,要吩咐人传膳。 四阿哥搂着她,不让她走,“急什么?还早。” 武静蕊又道:“泽慧想爷了呢。” 四阿哥这才松开她,面露无奈,“你这个女人。” 武静蕊让乳母抱了二阿哥过来。 二阿哥每日很晚才睡,总要晚上许久。 此刻见到四阿哥,一下子就高兴了起来,咯咯咯地笑,伸着小手。 四阿哥见了他,很是欢喜,“小家伙,愈发重了。” 他没伸手抱,只逗弄了几下,就抱起了一起来的大格格。 大格格会叫阿玛额娘了,一声声叫的人很是愉快。 女孩子总是更招人爱,四阿哥抱在怀里,只觉娇娇软软的,爱不释手。 大格格也很黏四阿哥,和弟弟抢着在四阿哥面前争宠,紧紧抱着四阿哥的脖子。 二阿哥自然争不过会跑会跳的姐姐,只能眼巴巴看着。 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随宁也喜欢武静蕊,要武静蕊抱,四阿哥才得以歇息片刻。 四阿哥将母子俩抱在怀里,“等随宁长大了,定如你一般漂亮。只是这性子如此活泼,也不知像了何人。” 武静蕊心道,自然是像她。 “活泼不好吗?”武静蕊反问他。 四阿哥笑,“自是活泼些好,健健康康的,爷瞧着欢喜。”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声音低了些,“小曼,再给爷生个阿哥。” 武静蕊脸一黑,有完没完?她生下泽慧才多久? 四阿哥亲了亲她的额头,“爷想好了,等你再给爷生个阿哥,皇阿玛一定会答应封你为侧福晋。” 那又如何? 侧福晋的诱惑是很大,但要她这么快再要孩子,着实是个过不去的坎。 武静蕊不高兴,“还早呢,泽慧还不会说话,等两个孩子大些再说好了。” 四阿哥这次却很好说话,一口应下,“好,等再过个一两年,等你的身子养好了,再给爷生个健健康康的小阿哥。” 若是再来个一年碰不着她,四阿哥也难受,多等些时日也无妨。 武静蕊松了口气,还好这次四阿哥好说话,没再逼她。 要不然她真要发脾气了。 她才不想当个生育子嗣的工具。 四阿哥见她高兴了,不由好笑,别的女人都盼着有更多孩子,她却如此惧怕。 到底还是小了些,性子还有些娇气。 还得再精心养着。 四阿哥无任何不满,反而觉得她这样惹人怜爱。 第112章 夺子 武静蕊病了。 夏末秋初,最易生病,这几日接连打喷嚏,虽是小病,却也磨人,喝了几天药也不管用。 怕给孩子们染了病气,武静蕊连两个孩子都不见了。 四阿哥身子贵重,本也不该来,但四阿哥要来,谁也不敢阻拦。 是夜,四阿哥在她屋里看书,武静蕊絮叨着,“爷还是别来了,小心染了病,奴才可担不起。” 因为生病,说话都有了鼻音,有气无力,更像是撒娇。 四阿哥摇头,“小病而已,何况爷身子健壮,哪里就能染了病?” 即便真病了,也不碍事。 武静蕊端着茶,故意靠近她,小声咳了声,一本正经地问,“爷真不怕?奴才可怕别人怪罪。” 四阿哥见她调皮,一把将她搂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膝上,一边低头看着书,不看她,“无妨,爷若真病了,便是你的本事。” 切。 这病虽不重,却很容易传染,一旦染了病,那就非一两日能好了。 但四阿哥自个儿都不怕,她操心个什么劲儿? 武静蕊故意凑过去,亲了下他的脸。 四阿哥不动如山。 武静蕊继续撩拨他,就看他是否真不担心。 不料四阿哥还真不嫌她病着,由着她胡闹,还问她,“闹够了?嗯?” 声音有压抑的燥火。 武静蕊抿嘴笑,“看来爷是真的对奴才好。” 四阿哥盯着她,“现在才觉得?以前的爷不好?”抓着她的手,似是要逼出她的心里话。 武静蕊笑靥如花,“现在的爷更好,让奴才感动。” 四阿哥这才满意,奖励般地啄了下她的唇,更搂紧了她。 两个人蜜里调油般。 伺候的奴才们都离得远远的,满脸欢喜。 四阿哥真是喜欢他们主子,这样的时候都陪着主子。 他们也都为主子高兴,更为自己高兴。 二阿哥还小,随宁哭了几回,也没办法,实在不能靠近她这个病源,只好让乳母哄着。 小孩子最是免疫力低,最怕生病。 武静蕊不舍,只有靠四阿哥多去看看两个孩子了。 夜里,四阿哥依旧留下。 不顾她生病,也要与她亲热,武静蕊着实有点无语。 若四阿哥真生病了,她就成了罪人了。 没想到四阿哥也有如此任性的时候。 正院,继福晋萨克达氏绷着脸,“爷还真舍不得那个女人。” 人病了,还如此黏在一起,当真是不知羞。 “乔氏那边可有动静?” 许嬷嬷摇头,道:“不曾。” 萨克达氏皱眉,又叹气,“罢了,应该没这么快。告诉乔氏,多往爷身边凑一凑,机会是自个儿争取的,自个儿不努力,谁也帮不了她。” 许嬷嬷应下了。 萨克达氏又道:“武氏病着,二阿哥与大格格可不能离她如此近,等明儿爷进了宫,就把两个孩子抱过来。说到底,这是为了两个孩子好,就让武氏安心养病。” 天还未亮,四阿哥刚走,武静蕊病着,又累极了,还在睡梦中,正院的人就来了。 奴才们拦不住,等正院的人命乳母把孩子抱去了正院,奴才们焦急不安,又无可奈何。 还是如珠叫醒了武静蕊。 武静蕊迷迷糊糊的,听说孩子被萨克达氏的人抱走了,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怒容满面。 “她想做什么?” 四阿哥刚走,就把孩子抱走,萨克达氏竟如此明目张胆,也不怕四阿哥回来怪罪。 如珠嗫嚅道:“福晋的人说,您病着,怕染了病气给两位小主子。” 如此理由,谁也无法说萨克达氏做的不对。 但趁着她没醒,就把孩子抱走,这分明是强抢! 好个萨克达氏! 武静蕊知道现在去和萨克达氏闹并非明智之举,反而容易落下话柄,被萨克达氏攻击。 但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走,去正院。”武静蕊忍着不适,起身穿戴好,就往正院去了。 到了正院,却吃了闭门羹,福晋不见。 传话的人趾高气昂,压根不将她们主仆放在眼里,还说,“福晋说了,格格既然病了,就好好养病,不该您关心的不要关心,两位小主子有我们福晋照顾,您尽管放心。” 武静蕊脸色差到极点。 正因为孩子在萨克达氏手里,她才更不放心。 但她无计可施。 想了片刻,萨克达氏终究不敢对泽慧和随宁做不利的事,继续留下不仅要不回孩子,还要被萨克达氏羞辱,干脆就回去了。 只有等四阿哥回来,才有可能把孩子要回来。 萨克达氏敢对她嚣张,面对四阿哥时却不敢有丝毫强硬。 接下来的每时每刻于她而言都是折磨。 随宁和泽慧在正院如何,那些人会不会怠慢他们,孩子会不会哭,那些人会不会放任孩子哭,越想越是揪心。 武静蕊来来回回地走,直到宋氏登门。 宋氏是听说正院把大格格和二阿哥带走了,又听说武氏去正院要孩子,却吃了闭门羹的事,这才过来问情况的。 “怎么?福晋真不同意你把孩子要回来?” 很快她意识到这话傻了,福晋要真同意武氏要回孩子,就不会把孩子抢走了。 福晋还真不怕惹得四阿哥动怒。 宋氏也很意外。 武静蕊想着这些日子的事,看来萨克达氏是真的瞧不顺眼她这些日子的得宠,把她视为眼中钉了。 不惜拿孩子来打击她。 萨克达氏敢走出这一步,会没做好应付四阿哥的准备吗? 越想脸越沉,心里越没底。 宋氏满脸担心,“你别忧心,等爷回来,福晋就不得不把孩子送回来。” 她理解骨肉分离的痛,没想到福晋如此心狠,做出这样的事。 但四阿哥如此喜欢武氏,想来不会坐视不管。 她又觉得自己多虑了。 福晋是自寻麻烦。 武静蕊强装镇定,“多谢宋姐姐关心。” 无论如何,她不能允许萨克达氏霸占了她的孩子。 即便萨克达氏占着规矩,她也要想法子要回自己的孩子。 关键点在四阿哥那儿,只要四阿哥坚持,萨克达氏就没办法。 要让四阿哥彻底站在她这边,武静蕊有的是办法。 她整理好心情,不再流露半分慌张。 第113章 如此有恃无恐 能压一下武氏的气焰,萨克达氏很是快意。 终究她是四福晋,武氏只是一个格格,如何斗得过她? 还不是要向她卑躬屈膝? 连孩子也不能堂而皇之地要回去。 许嬷嬷道:“福晋,大格格和二阿哥一直哭呢,乳母哄不住。” 萨克达氏拧眉,满脸不耐,“小孩子而已,哭有什么稀奇?哭够了就好了。” 她没兴趣管旁人的孩子是哭是闹,何况还是她的夫君与别的女人的孩子。 许嬷嬷满脸忧虑,“可若出了问题,如何向四阿哥交代?” 福晋没有过孩子,不懂这些,她却再清楚不过,两个孩子哭成这样,晚上四阿哥回来,难保不会生气。 再如何那也是四阿哥的骨肉,不能如此放任下去。 萨克达氏实在不想管那两个孩子,哭坏了才好呢。 却又知晓许嬷嬷说的有理,忍了忍,道:“去告诉那些伺候的人,之前好好的,现在这般,是与本福晋作对不成?连两个孩子都哄不好,本福晋不介意让她们统统滚出四阿哥府。” 许嬷嬷觉得福晋变了,以前不会如此疾言厉色。 想到福晋这些日子以来受到的冷待,许嬷嬷叹了口气,心里涌起几分心疼和酸涩,默默答应了,出去吩咐了。 不怪福晋,连她都为福晋生气和委屈。 没想到这位四阿哥会如此对待福晋。 这一切又与武格格脱不开干系。 …… 武静蕊打听不到两个孩子的情况,一整日都无法安心,头也隐隐疼了起来。 好不容易等四阿哥回来。 武静蕊刻意做出一副虚弱至极,伤心至极的模样,连头发都披散着,一下子扑进四阿哥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 四阿哥来时已听说了,尽管愤怒,还是拍了拍她的背,软语安慰,“好了好了,怎么哭成这样?嗯?有爷在呢。” 见她如此狼狈,连打扮都无心打扮,四阿哥就知她担心坏了。 武静蕊呜呜呜地哭着,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奴才怎能不哭?孩子都被抢走了,虽说她是福晋,也不能如此一声不响就把孩子抢走吧?奴才做错了什么?凭什么福晋要抢走我的孩子?就因为她没有孩子,就要抢别人的孩子吗?” 她一声声诉说着,全是对萨克达氏的控诉和不满。 “好了,不哭了,爷这就吩咐下去,让人把孩子抱回来。”四阿哥心疼得不行。 武静蕊依旧哭着,“万一福晋不允呢?福晋都不怕爷回来生气,又怎会轻而易举还回孩子?她分明打定了主意。” 她抬眸,眼泪汪汪,“爷,奴才做错了事,奴才一人受着,福晋针对两个孩子做什么?他们还那样小,怎么离得开亲额娘?” 四阿哥越听脸越沉,恼的却是萨克达氏。 这个萨克达氏,还真是愈发过分了。 四阿哥安慰她,“好了,爷一定把孩子要回来,你乖乖等着。” 说完,大步离开。 武静蕊揉着眼睛,坐了回去,声音渐歇,眼泪仍挂在眼角。 …… 四阿哥疾步迈入正院。 萨克达氏领着奴才们匆忙出来行礼,“妾身给爷请安。” 四阿哥寒着脸进去,坐都没坐,直盯向萨克达氏,“谁准你把孩子抱来的?萨克达氏,你是愈发没分寸了。” 面对他如此指责,萨克达氏一脸惶恐不解,“爷,妾身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若您说的是大格格与二阿哥一事,妾身可以解释。武氏病了,本就不适合照顾两个孩子,妾身只是为了孩子,妾身也是两个孩子的额娘,怎就不能照顾两个孩子了?莫非爷认为妾身没有资格照顾两个孩子不成?” 她说的头头是道,让人挑不出毛病,仿佛真的只是为了孩子。 四阿哥目光含煞,“便是如此,爷可曾允许?你私自抢走两个孩子,谁给你的权利?萨克达氏,你当真好本事,是不将爷放在眼里了不成?” 萨克达氏忙摇头,“妾身不敢。”又解释,“妾身并未私自抢走孩子,妾身只是担心武氏会拦着。何况,妾身问了德妃娘娘,德妃娘娘也说了,孩子不能留在生病的武氏身边,暂由妾身照顾几日。莫非爷认为妾身会霸占了武氏的孩子?还是武氏和爷说了什么,让爷对妾身的成见如此之深?” 她搬出了德妃,如此一逼问,四阿哥顿时沉默,脸色却更差了。 半晌,四阿哥阴沉着脸,“萨克达氏,少给爷找借口,把孩子送回去,否则,休怪爷不留情面。” 萨克达氏退后一步,摇摇头,“妾身不能,为了两个孩子,妾身不能答应您,德妃娘娘也不会答应。若您能够说服了德妃娘娘,妾身自然不再说什么。但此刻,妾身身为爷的福晋,身为两个孩子的额娘,不能随了武氏的意愿。” 万没料到萨克达氏如此大胆,如此固执,如此有恃无恐。 四阿哥仿佛第一次看清她。 初见时的温柔大方皆是假象,果然,萨克达氏骨子里不是个安分的,竟敢威胁他。 拿额娘来逼他? 四阿哥心里冷笑,笑她的不自量力。 萨克达氏重新变得柔顺,“爷心疼武氏,妾身能理解,但两个孩子比武氏一个格格要尊贵许多,爷岂能为了武氏不顾两个孩子的安危?武氏的病并非不能好,孩子迟早要还回去,爷在担心什么?” 四阿哥冷声,“萨克达氏,你好大胆子!” 萨克达氏惶恐不已,“妾身不敢,妾身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爷,为了孩子。想来武氏也只是一时想不通,很快便能理解。”她又说起孩子,“爷可想见见大格格与二阿哥?两个孩子想您了呢。您不知道,妾身第一次照顾这样小的两个孩子,当真惹人喜欢。” 四阿哥自然想见到孩子,但一想到武氏可怜极了的表情,又冷下脸,“萨克达氏,少给爷来这套,把孩子送回去,爷既往不咎。” 萨克达氏神色黯然,“爷还是如此,爷如此对待武氏,武氏当真好福气。但爷可想过?若孩子回到武氏身边,德妃娘娘可会高兴?皇上可会满意您的所作所为?” 第114章 威胁 四阿哥怒了。 萨克达氏这是何意?拿皇阿玛和额娘来压他? 当真是胆大包天! 转念又冷静了下来,萨克达氏不会无缘无故拿此话压他,她究竟做了什么? 四阿哥是个极聪明的,很轻易想通了其中关节。 无非是萨克达氏得了额娘的授意,否则不会如此明目张胆。 想通后,四阿哥目光顿时如利剑,似要贯穿她的胸膛,“萨克达氏,爷真是小看你了。” 萨克达氏下意识感到惧怕,很快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端庄一笑,“爷过誉了,妾身一切都是为了爷,为了后宅的安宁。爷被有心之人迷了心,妾身就该杜绝此种不利后宅安宁之事。” 她自然担心四阿哥怪罪,但左右四阿哥不可能喜欢她,更不会给她孩子和一切皇子福晋的尊荣,她还有何可怕的? 没有四阿哥的尊重和宠爱,她还有四福晋的身份,有德妃娘娘向着她。 四阿哥再如何喜欢旁人,总不敢忤逆了生身额娘,做不出宠妾灭妻一事。 只要有德妃娘娘撑腰,她有什么不能做的? 即便她此举很有可能得罪了四阿哥。 只要她活得不那么憋屈,这一切都没什么。 萨克达氏莞尔一笑,“爷可以把孩子抱走,还给武氏,妾身不会拦,但爷要知道,您这么做的代价是什么? 您为了一个格格,置自己福晋的脸面于不顾,外人会说您宠妾灭妻,说您被一个小妾迷的团团转,没了体统。那武氏还病着,孩子是在武氏身边好,还是在正院好?就算您不要紧,武氏也不要紧吗?若您对此事的态度闹到了皇上面前,会如何想您?武氏还能安生吗?” 四阿哥脸色阴沉至极,从未被一个女人如此威胁过,还是自己的枕边人,他的继福晋。 一面惊讶于萨克达氏的无法无天,另一面愤怒于萨克达氏的目无尊卑。 但不得不说萨克达氏威胁到了点子上。 额娘的态度在那儿,若闹到了皇阿玛面前,武氏讨不得好,皇阿玛对他也一定会有另一番想法。 但他岂是受威胁的? 这世上还没有能威胁到他的人。 四阿哥冷道:“萨克达氏,若爷的子嗣在你这儿出了任何差错,爷唯你是问!” 那眼中的狠厉犹如实质,刺得萨克达氏骤然一僵。 但此话亦是表明了态度。 大格格与二阿哥暂时只能在正院待着。 即便孩子回不去,萨克达氏也不敢对孩子如何。 四阿哥料定了这一点。 只是委屈了武氏,要承受短暂的分离之苦。 但此分离之苦不会长久。 四阿哥大步离去。 萨克达氏松了口气,摊坐在椅子上,才发觉出了一身的汗。 留下两个孩子,不过打击了武氏,给了武氏一记教训,又攥住了武氏的命脉。 但此举也有弊端,四阿哥待她的态度将会更加恶劣。 即便此刻握住了武氏的两个孩子,也不是长久之计,爷若坚持要把孩子还给武氏,她也无可奈何。 许嬷嬷问她,“福晋如此做,值吗?” 为了对付武氏,和四阿哥闹僵,没有四阿哥的情分在,福晋往后的日子会有多艰难?她无法想象。 唉,福晋就是太倔了。 何必着急毁了与四阿哥的夫妻情分? 萨克达氏表情淡漠,“身为皇家的福晋,有几个能幸福?我只是没想到爷对我如此薄情,连一点点的怜惜也不愿给我,尽数给了武氏那个女人。既然注定得不到爷的怜惜,那这夫妻情分要不要,也无甚所谓了。我只要守着我四福晋的身份,生不了嫡子无所谓,那就养个嫡子出来,我同样能够得偿所愿。” “福晋是想养着武格格的孩子?”许嬷嬷试探着问。 萨克达氏嗤地一笑,瞟她一眼,“你觉得爷对武氏宠成那样,会允许吗?” 许嬷嬷讷讷无言。 萨克达氏眼眸冷冷的,“凭武氏的得宠,早晚还会有个儿子,一个侧福晋的位子跑不了,我何苦养个侧福晋的儿子?那不是给自个儿添堵吗?武氏和李氏的儿子我都不稀罕。只要再有个旁的女人生下爷的子嗣,生母不得宠,那这孩子自然只能是我的了。别人都以为我盯着武氏的孩子,虎视眈眈,却不知我从一开始就无此打算。将武氏的孩子抱过来,不过是为了给武氏一个教训,让她认清谁才是这后院的主人。” 即便武氏将来会成为侧福晋,也只能看着她的眼色过日子。 武氏要时刻牢记,曾经也有如此卑微无奈之时。 …… 武静蕊没等来孩子,失望不已,心中的不安也扩大了。 四阿哥搂着她,安慰,“孩子有乳母和保姆照顾,不会有事,萨克达氏亦不敢怠慢爷的子嗣,放心好了,过些时日,爷便让孩子回到你身边。” 四阿哥都没要回孩子,萨克达氏还真是做足了准备。 “福晋可与您说了什么?”武静蕊问,仿佛猜到了些。 四阿哥不好明说,便道:“等你过几日歇好了,再把孩子接回来,嗯?孩子暂时在正院也好,你好好养身体。” 武静蕊猜到了,事实应该不止如此,萨克达氏绝不会允许她病好了就要回孩子。 萨克达氏的手段还在后头呢。 武静蕊不甘心地问,“爷当真不管了吗?” 四阿哥有心要回孩子,让武氏守着孩子,但有些事他亦不可明目张胆。 “放心,不会太久,爷会让你们母子团聚的。”四阿哥低头宽慰她。 武静蕊垂眸冷笑。 她怎能允许自己的孩子在别人那儿那么久? 事已至此,没有四阿哥的坚持,她明显要不回孩子。 也不知萨克达氏说了什么,竟让四阿哥也不得不同意。 “爷,孩子在正院,奴才自是没什么不放心的,但孩子那么小,久不见奴才,一定会哭,您忍心看孩子哭吗?” 武静蕊一番话,四阿哥听了心口一动,紧接着道:“不会很久的,过不了多久,孩子便会回到你身边。小曼,相信爷,爷会想办法,定不让你太过伤心。” 第115章 火气大着呢 四阿哥别的上面不好说,但既然承诺了让她亲自抚养孩子,便不会轻易更改。 除非是发生了不可控的因素。 而能对四阿哥有影响的不可控因素只可能来自宫里面。 武静蕊迅速镇定了下来。 她不可能因此和四阿哥哭闹,平时闹归闹,那是四阿哥宠着她,愿意纵着她。 一旦越过了线,便会对她非常不利。 她相信四阿哥心里有一杆秤,只要她没打破那个平衡,索要太多,四阿哥会乐意宠她很久很久。 她和孩子们的日子才会更好些。 眼下想要回孩子,只有靠四阿哥,安抚好四阿哥才是紧要的。 武静蕊垂眸,并无他想象中的焦虑不安,哭泣哀求,反而一股子温柔怯怯的样子,沉默着。 这更使得四阿哥多了几分歉疚和怜爱。 他柔声哄着,“你这些日子病着,的确不适合劳累,先让孩子在正院,左右还是那些人伺候着。等你养好了身子,爷再把孩子接回来,可好?” 武静蕊没说好不好,也没点头摇头,就这样抬起眼眸,看着他,问他,“爷,福晋是不是说了什么?是不是对奴才不利的话?” 若真是宫里头的施压,除了最上头那位,便只有德妃了。 那位不至于,德妃就未必了。 德妃若瞧不惯她,暗许萨克达氏如此行事,四阿哥的确不好违拗了德妃,失了母子和气。 只是她没想到德妃对她的成见如此之深。 萨克达氏夺了她的孩子,不会只为这短短几日,定然不止如此,萨克达氏会轻易把孩子还给她吗? 萨克达氏绝不会允许她病好了就要回孩子。 那是为了什么? 思虑了许多,她约莫猜出了一些缘由。 或是为了让她意识到妻妾之分,尊卑之别。 让她明白萨克达氏想要对她和她的孩子做什么,就算四阿哥再喜欢她,再宠她,再是护着她也没用。 还要让她从此对萨克达氏低下头颅,从此认命,再不敢专宠吗? 武静蕊对这些心思嗤之以鼻。 若果真是这些心思,倒不奇怪,但要她向别人低头,那是万万不能忍的。 何况,这都欺到她头上来了。 萨克达氏以为巴结了宫里,就万事大吉,但真正长久的还是在宫外,在这府里。 只在那一人身上。 将来,这个人会是皇帝,一言九鼎,他爱护着的人谁敢欺负? 便是皇后,皇帝不爱,又能有几分尊荣? 武静蕊可以预料到,萨克达氏的将来不会比前世的乌拉那拉氏好过。 乌拉那拉氏好歹是事事以四阿哥为先,从无对四阿哥不恭的。 萨克达氏不思讨好四阿哥,甚至不惜得罪四阿哥,却惦记宫里那位的护佑。 这岂不是舍近求远?完全找错了人? 四阿哥未料到她竟然猜出来了。 不禁感叹,当真是个聪明的女人。 “没什么要紧的,你无需放在心上,相信爷,爷定不让你们母子分离太久。” 萨克达氏威胁人算是威胁错了,四阿哥岂是会轻易示弱之人? 何况对方是他的枕边人。 被枕边人算计,应是他最无法容忍的。 仰赖于乌拉那拉氏给她的那些记忆,以及这些年相处的经验,武静蕊对四阿哥的心思还算是了解的。 也能很好地把握住他的喜怒。 今晚的四阿哥心情很不好,都来自于那位继福晋。 这位爷的火气大着呢。 “孩子不在,奴才的确忧心,他们还那么小,定然会哭,乳母如何哄得住?” 无论乳母照顾孩子多么用心,孩子对她这个额娘的依赖却丝毫不减。 每晚必定要她亲自安抚才能睡着,乳母也不管用。 这让她很欣慰。 如今却成了她最为牵挂的,没有自己在,孩子要如何才会睡着? 武静蕊本不想与萨克达氏为敌,但似乎她得宠的事实,注定无法与继福晋和谐相处。 萨克达氏不肯放过他,还抢她的孩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个仇,她一定牢牢记着,加倍还回去。 武静蕊面上依旧温温弱弱的,“也许是福晋没有自己的孩子,才惦记别人的孩子,若继福晋有了孩子,定然不会再理会旁人的孩子。” 此话有两个含义。 四阿哥听出来了,不禁怒火中烧,这女人是要让他给萨克达氏一个孩子? 按理,武静蕊的话没毛病,主母有子,于小妾而言未必是坏事。 小妾建议他给萨克达氏一个孩子,也算得上守本分,恭敬主母了。 他没理由生气。 四阿哥恼了一会儿,就想到了另一个含义,目光便是一沉。 萨克达氏不过想要个孩子,却将主意打到了武氏母子的头上。 先让他宠幸乔氏,又夺了武氏的孩子,此举无非是威逼武氏,令武氏不敢阻止旁人得宠。 四阿哥不会告诉她,自己无意让萨克达氏生下嫡子,只道:“莫要再胡言乱语,无论萨克达氏是否有孩子,爷都不会让任何人夺走你的孩子。” 虽说小妾的孩子给主母养是规矩。 但一来四阿哥并未同意,萨克达氏却私自抢走了武氏的孩子,明显未将他放在眼里。 二来,他答应过,不会让正院之人养育武氏的孩子。 …… 这一日,四阿哥向德妃请安时,提起了萨克达氏一事,“额娘,可是您让萨克达氏把武氏的两个孩子抱到正院?” 一见儿子问起这个,似是要为武氏出头,德妃一阵不快,“怎么?你是为了武氏来质问本宫的吗?萨克达氏是四福晋,就算把你的孩子都养在身边,又如何?武氏既然身子不济,就把孩子交到正院,安安分分养病,若再有个子嗣,那才是她的本分。何必为此与主母闹龃龉?” 四阿哥拧着眉头,“额娘此话何意?儿子如何为一个小妾质问您?” 顿了下,又道:“不瞒额娘,若福晋依旧是乌拉那拉氏,儿子自然不介意将孩子放在正院,您也了解乌拉那拉氏的为人。但萨克达氏焉有资格抚养儿子的子嗣?萨克达氏身份低微,目光短浅,嫉妒心重,并非照顾儿子子嗣的好人选。儿子不指望她如乌拉那拉氏一般,但她处处挑起事端,对儿子不敬,属实不是一个福晋该做之事。” 第116章 一门心思都在…… 德妃道:“那是你不给她继福晋应有的尊荣,若你好好待她,萨克达氏又如何会这般?在额娘看来,萨克达氏未必不如乌拉那拉氏。乌拉那拉氏当时年纪小,也是磨练了多年才有了些嫡福晋的气度,但终究年轻气盛,心气儿高了些,并非好兆头。你能给乌拉那拉氏机会,为何不愿给萨克达氏这个机会?说到底还是你的心偏了,让小妾乱了你府上的风气。你若一碗水端平,何至于此?” 四阿哥默然半晌,道:“额娘的意思,儿子明白了。所以您容许萨克达氏利用继福晋的身份为所欲为,不顾两个孩子尚年幼,离不得生母……” 德妃怒斥,“放肆!” 四阿哥起身,恭敬一礼,“额娘息怒,儿子不该如此顶撞于您,但额娘该明白,人伦之情大于天。武氏为儿子孕育一子一女,儿子非凉薄之人,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们母子分离,而无动于衷。” 德妃浑身一震,一脸怔怔地看着他。 四阿哥决然告辞离去。 德妃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 她攥着连嬷嬷的手,好一会儿,才道:“本宫一直以为胤禛天性凉薄,对谁都不会有心软之时,万没料到会说出此话,大大不符合他的脾气。莫非是本宫一直以来看错了?” 连嬷嬷安抚她道:“四阿哥到底是您生的,哪能真的是个凉薄之人?” 德妃吁出一口气,心情缓和了些,“倒是没想到,比他皇……多了几分对子嗣的怜爱。若当初皇上也这般想,本宫也不会与胤禛分离那么多年,淡了母子情分。” 这是她一辈子的伤疤,每每提起,都心情抑郁。 尽管后来的她与胤禛表面维持着母子间的情分,到底是隔着一层。 儿子能有此想法,她欣慰,但又能如何? 她不会允许有人乱了她儿子后宅的安宁。 “那个武氏……”德妃蹙眉,“虽然伺候胤禛尽心,但过于狐媚了,本宫允许萨克达氏抱走武氏的孩子,不过是不希望武氏仗着有子嗣侍宠生娇,目无尊卑,如此压一压她的气焰,也就够了。说到底,小妾太得宠,正妻受冷待太过,不是好事。这一切都是胤禛的偏心造成的,这么大了,还是如此由着性子来。” 连嬷嬷笑,“说到底四阿哥还年轻,有这些心思再正常不过。”话音一转,道:“但这四福晋行事委实过了些,没有前面四福晋那般性子软和,肯依着四阿哥的。四福晋如此不顾四阿哥的心情和脸面,四阿哥岂能不生气?奴才瞧着这四福晋也不是肯受委屈的。” 但凡肯受些委屈,也不会闹成这样。 德妃颔首,“闺中娇养大的,难免带了些脾气,但身在皇家,脾气是最要不得的。本宫了解胤禛,最是吃软不吃硬,看来这萨克达氏是无法讨得他欢心了。虽然如此,萨克达氏仍是四福晋,该有的面子上的尊荣不能少,若堂堂四福晋被一小妾压了去,胤禛脸上也没面子,难免落个疏忽的错处。” 连嬷嬷道:“娘娘也是为四阿哥着想,想来四阿哥会明白的。只是……那两个孩子的确是小了些,四福晋尚无养育孩子的经验,会有耐心吗?” 德妃表情冷淡,“她若连这个都忍不下,本宫也无话可说。” 连嬷嬷便不再多言。 …… 武静蕊本就病着,又兼近来心情不好,肝火旺盛,生生上了火,经常食不下咽。 小病倒是无所谓,这心上的症状却让人头疼不已。 四阿哥努力转移她的视线,让她忽略两个孩子,都没能成功。 似是为了打击报复萨克达氏,四阿哥一连半个月不曾去过正院,只每日派人见见两个孩子,知晓孩子的情况。 以免萨克达氏趁他不在就拿孩子撒气。 萨克达氏并不期望在那一日过后,四阿哥还会愿意来见她,因此并不算失落。 她认真算了这半个月后院的情况,恼火地发现即便李氏和乔氏那儿不曾被冷落,但四阿哥去武氏那儿的次数还是最多的。 李氏和乔氏两个人加起来,还不如武氏一个。 宋氏那边也只去了一次。 乌雅氏不必想,那是草包一个,爷理都不理的。 萨克达氏颇为费解,后院这么多女人竟然都不如一个武氏。 按说,李氏最为貌美,也还年轻,武氏容貌也不差,但胜在性子迷惑人。 再不济这二人也该平分秋色。 这李氏也是个没用的。 “李氏近来可安分?”萨克达氏忽然觉得李氏太过安分了,她都快忘了这号人。 若是真安分还好,若是表面安分,却在背地里耍坏心思,那她就要盯着些了。 武氏可恶,这李氏也不能小觑。 许嬷嬷道:“想来是自知无法与您相争,李格格倒是不曾管这后宅之事了,如今的李格格一门心思都在大阿哥身上呢。” 萨克达氏想要把后宅大权握在手里不难,一个李氏,费不了多少心思。 就算李氏想管,也要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除了膳房里有四阿哥的人,后院的所有可都掌握在她一人手上了。 因此她许久不曾想起李氏了。 “是吗?”萨克达氏反问,却不认可,她不信李氏不怨恨武氏,不希望能够早日重新获宠。 但李氏一直没有动静,倒是令她迷惑了。 莫非这李氏当真是个沉得住气的? 萨克达氏灵光一闪,“莫非她以为一门心思教个好儿子出来,就能让爷另眼相看?” 话刚落,她就噗嗤笑了。 “这李氏还真是,大阿哥还那样小,能瞧出什么?有这心思照顾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竟没心思出去勾搭四阿哥,要说她心大呢,还是本末倒置呢?” 萨克达氏不在乎李氏能否再得四阿哥欢心。 若能得了四阿哥欢心,好歹算是打破了现状。 让这两个人斗去好了。 于她有利无弊。 她烦的就是一个个分不清主次。 宋氏和武氏交情匪浅,乌雅氏斗不过武氏,连李氏也甘心养儿子,不与武氏斗。 她实在寂寞得很。 第117章 母女重逢 这半个月里,武静蕊的病全好了。 先前几次去正院请安,借口看看孩子,都被挡掉,心里早就窝了一团火。 她已经有半个月没见着两个孩子了,也不知两个小家伙是胖了还是瘦了,有没有因为想她而哭闹。 这一日,她远远地在花园里瞧见乳母们带着孩子散心,却只看到孩子们的背影。 本想冲过去,却被萨克达氏的人拦住,不让她过去。 萨克达氏身边的许嬷嬷客客气气地对她说,“我们福晋说了,格格病未见好,当心过了病气给两位小主子。等格格病全好了,再见孩子不迟。” 态度客气,话却极不客气。 武静蕊怒了,她自个的孩子还不能看了? 她恨不得冲上去把孩子夺回来,理智却告诉她冲动不会有任何益处,根本要不到孩子。 且不说萨克达氏的身份摆在那儿,她不能以下犯上,就算她不顾一切,萨克达氏身边那么多人,她根本没有机会碰到孩子一根汗毛。 第一次遇到令她如此愤怒,如此无力的事情,武静蕊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往前继续走,却被许嬷嬷拦下了。 许嬷嬷和气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凛然,“武格格,您仔细点儿,小心行差踏错。” 武静蕊很想冲上去甩她一巴掌。 她强忍住冲动,眼含不舍地看了眼远处的两个孩子,再看向许嬷嬷,却忽地笑了下。 许嬷嬷不禁一诧。 这武格格还笑得出来,原以为她会忍不住,做出过激的事,福晋便有借口好好整治她了。 许嬷嬷也是看在这位武格格舍不得孩子的份上,才出声劝她,别一时激愤做出对己不利之事。 没想到这武格格比她想象的还要沉得住气。 许嬷嬷自嘲了下,她何必担心旁人? 福晋才是她的主子。 武静蕊道:“劳烦嬷嬷转告福晋,人在做天在看,一切都是有报应的,福晋也会做额娘,当心一不小心报应到自个儿身上了。” 萨克达氏,你等着,总有一日,老娘让你统统还回来,看看谁是一,谁是二。 许嬷嬷不禁打了个哆嗦。 这武格格好利的眼神,仿佛要吃了她似的。 福晋把武格格的孩子抱走,对武格格确实残忍了些,但规矩在这儿,也没什么不对。 没想到武格格竟然说出此等诅咒的话来,还累及福晋将来的骨肉。 许嬷嬷对武静蕊那点不忍和怜悯顿时烟消云散。 她直了直腰,待要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讽刺警告对方一番。 武静蕊已然扭身走了。 简直对她无视了个彻底。 许嬷嬷第一次意识到福晋的感受是对的,这武氏的确太嚣张了,该教训一番。 得亏前头的福晋走得早,否则哪里受得了这般闲气? 武静蕊没表面那样轻松,回去就一连喝了好几杯茶,缓解那股子愤懑。 萨克达氏,你不是瞧不惯我得宠吗?从今以后,你别想再好过! 这一次,武静蕊是彻底和萨克达氏结下了仇怨。 四阿哥怕她惦记孩子,心里闷无处发,一连多日陪她。 今日一回来,就见她冷着脸,眼中含着泪,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武静蕊不必做戏,她已经很委屈很愤怒了,恨不得不顾一切去把孩子夺回来。 此时此刻,她无心迎合四阿哥,始终没个好脸色。 四阿哥虽没被人摆过脸色瞧,却心疼她这些日子的委屈,对她格外宽容。 “怎么了这是?”四阿哥泰然自若地在她身边坐下,语气平静,却听得出关心。 武静蕊真想不顾他面子反问他,何必明知故问? 我儿子女儿都被抢走了,天天见不着,能心情好了? 早知如此,当初何必累死累活生这两个孩子? 现在让别的女人来挖我的心和肺。 武静蕊憋屈得有种想嚎啕大哭的冲动。 她没嚎啕大哭,眼圈儿却已经红了,哽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四阿哥愣了,这怎么就哭上了? 他也慌了,手忙脚乱开始哄她,给她抹眼泪,“好了好了,怎么又哭上了?” 很快意识到她定是又为了两个孩子,他也听说了,萨克达氏不让她见孩子。 即便小曼只是个格格,不能抚养孩子,也断没有不能见孩子的道理。 四阿哥恨恨地想,这萨克达氏是愈发过分了。 当他不存在吗? “好了,爷这就让人把孩子抱过来,你不是想念孩子吗?爷让人把孩子抱来。” 四阿哥知晓她已然到了极限,再也不忍她如此,直接吩咐了苏荃,说无论如何要把孩子带过来,就说是他的意思。 苏荃领命退下了。 武静蕊渐渐止了哽咽,心中升起希望,真的能把孩子带来吗? 但想到萨克达氏上次也没答应四阿哥,心情又瞬间低落了下去。 不曾想,过了两刻钟,苏荃还真把孩子带来了。 见到随宁的那一刻,武静蕊眼中的泪瞬间涌了出来,几步冲上去将乳母怀里抱着的尚在迷茫的随宁抱了过来,又是摸她脸,又是捏她小手的,最后又狠狠亲了她的嫩脸好几下。 随宁哇地一声哭了。 武静蕊心都慌了,手忙脚乱,怎么了? 察觉到随宁往乳母怀里挣扎,武静蕊瞬间感觉到心痛。 随宁对她生分了。 也是,随宁才多大?怎么可能记得? 这都大半个月没见了,孩子怕是都忘了她这个额娘了。 好在随宁对她还是有些记忆的,闹了没多久,在武静蕊对她又亲又哄下才渐渐恢复了笑脸,重新对她亲昵了起来,对着她额娘额娘地叫。 武静蕊眼圈再次红了。 真好,随宁不曾忘了她,还记得她这个额娘。 武静蕊惶恐不安的心才安定了下来。 旋即想到萨克达氏也有可能让随宁喊额娘,她就心痛不已,又憋闷难过。 这次,她绝不让任何人再抢走她的孩子。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随宁,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扭头搜寻了下,看向乳母,目光如刀,“二阿哥呢?” 随宁回来了,二阿哥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乳母瑟缩了下,眼神躲闪。 武静蕊心里咯噔一跳,瞬间涌起不安,莫非弘昀出事了? 第118章 撞南墙 四阿哥凌厉的眸扫向满脸不安的苏荃,“怎么回事?!” 苏荃忙躬身,一脸为难,“回爷的话,福晋说二阿哥正睡着,不好打搅,只肯让奴才将大格格带过来。” 这还是费了老大的劲儿,拿四阿哥的话来说,才让正院送了口。 武静蕊先松了口气,好在弘昀没出事。 旋即又怒不可遏,萨克达氏这是不想她见弘昀。 随宁是格格,萨克达氏不会在意,或许预料到她不会让孩子们再会正院,故意放了随宁,却扣着弘昀。 如此一来,既安抚了四阿哥,又让她说不出话来。 四阿哥也不高兴,但随宁回来了,也算安抚了些小曼的情绪,就先不与那个女人计较。 “小曼,爷日日叫人去看,弘昀很好,很有精神,萨克达氏将他们姐弟俩照顾得很好,你无需担心。” 武静蕊看的出来,随宁这些日子并没瘦了,除了刚见面时随宁对她的躲闪让她心里抽痛了下。 她也知道,萨克达氏不敢对孩子如何,毕竟这也是四阿哥的骨血。 若是孩子在萨克达氏的手里有不好了,德妃也不会饶了她。 但孩子是她的,凭什么给别人养? 萨克达氏算什么? 就算对方是继福晋,是天王老子,也没资格养她的孩子。 武静蕊紧紧抱着随宁,垂着眸,声音低低地道:“爷,奴才不想再和随宁分开,奴才不想她再回去那个地方。” 虽然弘昀还在正院,但安危是可以保障的,没人敢亏待了去。 如今,能要回一个是一个,不能再让随宁去别的地方。 总有一日,她会把弘昀也夺回来,一家团聚。 四阿哥一口答应,“好。” 他怎舍得让他们母女再次分离? 武静蕊把随宁哄睡着了,依依不舍地来到明间,给四阿哥添了一杯茶,“爷,是奴才不懂事,您别计较。” 四阿哥牵她的手坐下,叹了口气,“哪里不懂事了?你是随宁和弘昀的额娘,想念孩子是情理之中。” 武静蕊苦笑,“但却有违规矩,在福晋眼里,是奴才用了不正当的手段,胡搅蛮缠,让福晋把孩子还回来。外人也会如此想,毕竟,福晋也算是嫡母。” 就算萨克达氏并非原配,那也是正经的庶出子女的嫡母。 她的孩子都要唤萨克达氏一声额娘。 虽然不甘,却是改不了的事实。 四阿哥握着她的手更紧了,“没人敢如此说,是爷让你抚养的。” 他亲口承诺往后的孩子都由她自己抚养,他满心以为可以给她一个侧福晋的位子,她便可名正言顺地留下孩子。 不曾料到,侧福晋的位子没能给她,还让她与孩子们分开,饱受折磨。 四阿哥看着她,道:“爷说过的话从来作数,没人能改变。” 萨克达氏的所作所为反倒更坚定了他一开始的想法。 武静蕊不解。 随宁的回来也算是安抚了些武静蕊这些日子以来的烦躁和忧郁,随宁和她愈发亲密,重新回到了分开以前的样子。 只是夜深人静,武静蕊还是会想念许久未见的儿子。 这时,身后总有一双大手抚慰她纷乱的心思。 三日后,武静蕊带着大格格在荷塘边上玩,时刻紧盯着她,怕她不小心掉进去。 随宁在丫鬟太监的陪伴下玩的很开心。 气氛正轻松,如珠不知听一个小太监说了些什么,脸色大变,匆匆小跑过来,附在武静蕊的耳边,低语几句。 武静蕊险些踉跄倒地,一把抓住如珠的手腕,脸色煞白,“如何了?可有事?” 如珠忙道:“没得逞,二阿哥一点事都没有,格格不必担心。” 她这才放下吊着的心,又听如珠道:“不过人已经被苏公公带走了,说要审问。” 苏公公?苏荃? 武静蕊疑惑,“苏荃怎会去那儿?” 四阿哥不在,即便府里头有什么大事,也是继福晋做主,断无一个前院的奴才越俎代庖的。 除非事先得了四阿哥吩咐,但也无法轻易越过了一府主母的权利。 何况,这种事又怎会事先料到,并提前吩咐? 当然,人由苏荃带走,好过由福晋处置。 武静蕊急急地去正院看二阿哥,结果依然是被挡在外面,“格格请回吧,福晋歇下了。” 武静蕊气闷不已,又无可奈何,却不肯就此离去。 身后传来一道冷嘲热讽,“哟,我当是谁,原来是我们的武格格啊,这还没撞够南墙啊?” 这声音,是李氏。 武静蕊忍着气,转身,迎上对方怨愤鄙夷的目光,浅浅一笑,“李姐姐何出此言?我不过是来看儿子,撞南墙又如何?就算是撞一辈子南墙我也要来,你待如何?” 李氏第一次见武静蕊如此张牙舞爪,盛气凌人的样子,当下吃了一惊。 转念想到,大概是真被逼到失去理智了,便又笑了起来,“不得不佩服妹妹的毅力,不过都是些无用功罢了。妹妹要明白,这二阿哥在正院,和在你那儿是完全不一样的。” 是不一样,又如何? 记在福晋名下的庶子,也是嫡子。 便是未记在福晋名下,仅仅是养在福晋膝下,那也和养在小妾膝下待遇不同。 谁都知晓哪个更好。 但又有几人能做到与骨肉分离?便是她李氏,又能做到吗? 武静蕊笑意盈盈,“我明白姐姐的意思了,若是把姐姐的大阿哥养在福晋名下,姐姐想必就会感恩戴德了吧?论长幼,大阿哥可是在前呢。” 此话一出,李氏瞬间变了脸,眼中涌出毒恨。 武静蕊知晓,若是重生的李氏,对这样的事必定极为在意。 果然李氏的反应很过激,却没再说一个字,而是拂袖而去。 这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测。 李氏果真不是以前的李氏了。 若是以前的李氏,大概只会恼羞成怒,而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不是李氏的风格。 除非她戳到了李氏的痛处,对方不愿多提。 呵,李氏啊李氏,你又何须看我笑话? 你的儿子不是叫了别人十几年的额娘吗? 你又好到哪儿去? 当然,她不是李氏,不会任由别人霸占她的儿子那么多年。 第119章 萨克达氏被打击 二阿哥熟睡时,一名丫鬟欲对二阿哥行不利之事,被一旁的乳母发现,及时阻止。 好在二阿哥毫发无损。 那名丫鬟原是萨克达氏屋里的,被派去照顾二阿哥,事发后先是被萨克达氏厉声责问,闭口不言。 随后却被赶来的苏荃命人绑了去,说奉了四阿哥的命令,要审问恶奴。 什么奉命? 四阿哥人在宫里,如何知晓? 分明是这苏荃狗仗人势,瞅着四阿哥的喜好想要巴结武氏。 萨克达氏认为自己的威严遭到了冒犯,不允许对方把人带走,说她是女主人,后宅之事理应由她亲自处置。 但架不住对方带来的人多,且全是小厮,又各个身强体壮,唬得那些丫鬟仆妇们动都不敢动,眼睁睁看着人被带走。 萨克达氏险些被气晕。 苏荃毫不理会萨克达氏被气到翻白眼的模样,恭恭敬敬地请了安,赔了不是,大摇大摆地走了。 萨克达氏手指着苏荃,说不出一个字。 但她更怕一件事。 乌妍是她的人,却要对二阿哥下毒手,被人当场抓获,证人是二阿哥的乳母张嬷嬷。 且不论乌妍为何要对二阿哥不利,这顶帽子怕是要扣在她头上了。 是何人所为? 李氏?还是武氏? 武氏更有动机,若是二阿哥这儿出了差错,便有利于武氏夺回孩子。 武氏何时教唆了乌妍? 不可能,乌妍是她的人,不可能背叛她,定然是诬陷,是二阿哥的乳母诬陷乌妍。 可乌妍为何闭口不言? 萨克达氏满嘴苦涩,心乱如麻。 苏荃的办事效率很好,四阿哥回府前就审了个清楚,等四阿哥刚在书房坐定,苏荃便平静地把结果禀告了四阿哥。 “那丫鬟名唤乌妍,是福晋屋里的一等丫鬟,福晋派她照顾二阿哥。二阿哥在正院的起居,一直是由乳母、保姆和原来伺候的四个丫鬟打理,乌妍只管盯着些,随时回禀福晋。乌妍承认,因嫉妒武格格得宠,便想害了二阿哥,打击武格格,顺便为正院的福晋除去一个眼中钉,出口气。 乌妍说,巳正时,二阿哥正熟睡,负责看着的乳母张嬷嬷打了个盹,乌妍便想趁这个机会对二阿哥下手,不料张嬷嬷突然醒来,一眼便瞧见了。张嬷嬷喊了人进去,故而乌妍失了手。” 至于乌妍因何嫉妒武格格,还能因为什么? 四阿哥虽然去正院的时候不多,但总有那么几回去应应景,乌妍偷看了几眼,动了春心也未可知。 这事儿再正常不过。 四阿哥食指敲着桌案,目光沉冷,“这么说,是奴才私下所为?与福晋无关?” 苏荃顿了下,道:“乌妍只承认了这些,其他再不肯说。” 四阿哥冷哼,“还算硬气。” 苏荃小心翼翼地问,“主子,如何处置?” 四阿哥起身,丢下一句,“谋害主子,乱棍打死。” 径直往后院走了。 苏荃奉命去处理后事去了。 四阿哥去的正院。 萨克达氏表面镇定,内心惶恐了一整日,一边怕四阿哥怀疑她,一边安慰自己,四阿哥不会如此轻信一个奴才之言。 直到四阿哥来了,萨克达氏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迎了上去。 “妾身给四阿哥请安。” 四阿哥厉眸往周围一扫,萨克达氏心里咯噔一下,只得让奴才们都退下。 屋里只剩她二人,空气窒闷的得叫她有点喘不来气。 “爷,二阿哥一事……”她正要解释,说并非她指使,是有人诬陷,刚说到此,就被四阿哥打断,“萨克达氏,乌妍已然承认,是她因嫉妒故意谋害二阿哥,与旁人无关。” 听到乌妍承认故意谋害二阿哥,还是因为嫉妒,萨克达怎么也不相信。 这怎么可能? 紧接着又听到乌妍说与自己无关,下意识松了口气。 很快又再次紧张了起来。 四阿哥又道:“不过,乌妍是你屋里的,还是你的陪嫁侍女,你屋里的奴才想要谋害爷的子嗣,你这个当主子的无论如何逃不了干系。” 一听到这儿,萨克达氏一瞬间心提到了嗓子眼。 果然,四阿哥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萨克达氏忙道:“爷,是妾身管教不力,让乌妍做出这等事,妾身以后一定好好管束身边人,再不会出现此等之事。” 四阿哥嗤地笑了,“萨克达氏,你以为爷会信你吗?” 萨克达氏睁大了眼。 四阿哥站起身,背着手,目光睥睨,“有这次,就有下次,弘昀并非你的亲子,你自然无法视如己出,也许此事与你无关,但你无力照顾好爷的子嗣是事实。即日起,弘昀回其生母武氏处,你既然无法管住身边的奴才,后宅诸事便交由李氏打理。” 如晴天霹雳,萨克达氏瞬间懵了。 二阿哥回了武氏那儿还是其次,爷竟然要把管家大权交给李氏,这怎么可以? 她才是四福晋! 萨克达氏顾不得二阿哥重回生母身边的事,嗖地站了起来,眼眶一红,“爷,李氏不过是个格格,如何有资格管家?您即便恼了妾身,也不应如此折辱妾身,您让外面的人如何议论?” 四阿哥冷眼,“哦?没有资格?那爷这便请封李氏为侧福晋,可有资格?” 萨克达氏脸色一青。 一个格格管家,名不正言不顺,好歹她还能插些手,不至于丢了所有权利。 若李氏成了侧福晋,又有儿子,还肯安守本分吗?岂不是要日日思量着骑到她头上? 两害相权取其轻。 未免四阿哥当真一怒之下让李氏做了侧福晋,再夺了她的权,给自己添一个大敌,还不如让李氏安安分分当个格格。 一个格格,她想夺回权利不是问题。 若是侧福晋,没有四阿哥同意,她就别想沾手丝毫了。 她不喜武氏当侧福晋,也不放心李氏当侧福晋。 这两个,一个都不简单。 是以,即便她仍不甘心,也不得不退一步。 她又想起了二阿哥,“爷,二阿哥一事,妾身保证不会再犯,一定谨慎……” 已经失了管家大权,成全了李氏,若是武氏再要回儿子,她就真的谁也拿捏不住了。 有谁像她一样惨的? 身为福晋,却被两个小妾比下去,一个占了宠,另一个要夺她的权。 第120章 母子团聚 “此事无需在谈。”四阿哥无心再与她周旋,大步离去。 萨克达氏失魂落魄。 二阿哥弘昀被乳母抱回了武静蕊那边。 武静蕊简直不敢相信,她的弘昀真的回来了。 看着弘昀小脸肥嘟嘟,一脸纯真懵懂看着自己的样子,武静蕊的心都要化了。 真好,她的孩子一个不少,都回来了。 不过,萨克达氏怎会甘心放手? 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四阿哥随后走了进来,看她一脸欢喜,也忍不住勾起唇角,先前那一副冰冷不近人情的样子统统消失殆尽。 武静蕊将其他人遣了出去,舍不得让弘昀离开,把他轻轻放在榻上,一边摇拨浪鼓陪他玩,一边问四阿哥,“爷,福晋如何会同意?” 这件事只有四阿哥做得到,但他究竟怎么做到的? 先前萨克达氏不是死活不肯放人吗?压根不怕得罪四阿哥的。 四阿哥垂眸,捏了捏弘昀的小脚丫,道:“她照顾爷的孩子不利,差点让弘昀遭了毒手,如何还敢强硬?” 倒也是。 事关皇孙安危,萨克达氏才照顾了弘昀这么短的时间,就出了这样的事,还是萨克达氏身边的人出的差错。 谁会相信萨克达氏全然无辜? 皇帝和德妃想必也没话说,毕竟是他们的亲孙子。 但,武静蕊仍有不解,“那怎么会偏偏在此时出了差错呢?那叫乌妍的丫鬟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偏偏在这个时候。” 太巧了,就像瞌睡有人递枕头。 她这边正愁怎么把孩子夺回来,那边就出了事,让萨克达氏失了照顾弘昀的底气。 虽然这个枕头有点不如她的意,因为弘昀差点被人害了。 她还不知那乌妍为何要害弘昀,萨克达氏应该不至于让身边的人去害二阿哥。 二阿哥此次若真出了事,萨克达氏第一个难逃罪责。 四阿哥唇角扬了扬,语气却轻描淡写,“哪有那些巧合?乌妍害弘昀是不假,不过,这是爷早料到的。” 啊? 武静蕊一脸懵,“那你还……”容许乌妍有机会害弘昀。 剩下的话没说,她却似乎猜到一点了。 莫非,是四阿哥故意的? 四阿哥目光坦然,“爷偶尔去正院,早已注意到那个叫乌妍的丫头,模样不差,对爷……” 有些话他不好意思说,脸色也有点差。 但一个丫鬟见了身份尊贵,清冷俊逸的四阿哥,还能如何? 定然是春心大动呗。 武静蕊一下子就猜了出来。 不过,四阿哥还有心思注意萨克达氏房里的丫鬟,还夸模样不错,倒是让她有点惊讶。 她见过乌妍,当时没怎么在意,却也有点印象,是长的可以,有股子柔媚。 萨克达氏身边有那样一个好看的丫鬟,也着实够奇怪的。 萨克达氏竟然放心? 四阿哥清咳了声,道:“萨克达氏有心叫那奴才伺候爷,爷自然略有注意,不过,爷并未放在心上。那奴才甚是大胆,举止有些轻佻,对萨克达氏却是忠心。恰好弘昀与随宁被抱走,爷便想了个法子,诱她对弘昀下手,再让弘昀身边的人当场抓住她。” 原来如此…… 经四阿哥如此一说,萨克达氏是见争宠无望,便想把身边的丫鬟抬为侍妾,也许这个有些姿色的丫鬟本就是为了这个准备的。 古时有些身份的女子嫁人前的确会挑一两个贴心的丫鬟当通房,为自己争宠。 但萨克达氏绝没料到,一个本是用来固宠的丫鬟,却让她栽了个大大的跟头。 四阿哥借此来给萨克达氏下套。 萨克达氏若是知晓,怕是要气吐血。 想想她就觉得痛快。 所以,乌妍一方面因为嫉妒(对四阿哥存了爱慕之心),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主子出气,想要除掉她的弘昀? 这就说得通了。 一个丫鬟,若是有姿色再有点智商,萨克达氏定然不会放心用她来固宠。 恰好这样有颜却有点蠢的丫鬟再好利用不过。 想到这些是四阿哥的计策,自然不会允许弘昀真的有事,武静蕊就放心了。 害她白担心一场。 但四阿哥如此深的心计,还是用到了枕边人的身上,虽然萨克达氏一点都不无辜,但还是有点让人发怵。 再想想,前世乌拉那拉氏那样的结局也不算差了,至少四阿哥不曾算计过她。 还是自己填坑把自己埋进去那种。 其实,四阿哥这番算计也是为了她,否则以四阿哥这样的传统男人的性格,未必不会答应让萨克达氏抚养庶子。 虽然这是她努力付出美色并付诸行动的结果,但她还是很感激。 看在他没让他们母子三人分离的份上,武静蕊觉得还是应该再对他好一点点。 她一个虎扑过去,使劲在他身上蹭着,“多谢爷。” 四阿哥很容易便被蹭起了火,勉强推开她,沉着脸,“这么大了,像什么样子?” 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 这番心思,得她这一个满怀欢喜的拥抱,也值了。 武静蕊不经意提起,“对了,爷,那个叫乌妍的丫鬟呢?您说她模样好,可是真喜欢上了?那倒是很可惜了。若是没有她害弘昀这档子事,还真有可能被您收入房中,总是一番心意嘛,美色不可拒。您是不是觉得挺遗憾的?” 虽如此说,语气却酸溜溜的。 四阿哥沉默。 武静蕊还以为说中了他的心事,顿时有点不高兴了。 果然,男人对你再好,还是改不了骨子里花心的毛病。 再是不喜萨克达氏,也还是惦记萨克达氏身边的丫鬟。 “四阿哥若是真喜欢,不妨就把人收了好了,左右弘昀没事。” 武静蕊低头摆弄着他的袖子,装作不在意,有心试探一下,四阿哥究竟有几分心思。 按她的脾气,虽然弘昀没事,但是存了害她孩子的心,就不可饶恕。 四阿哥皱了下眉,“胡说,爷怎么可能……” 那样一个谋害他子嗣之人,他岂会喜欢? 但那个结果,不好对她说,四阿哥道:“胆敢谋害爷的子嗣,爷不会轻饶,此事你无需再管。” 武静蕊点点头,不再问。 结果无非两种,不是好就是坏。 乌妍这样的只有坏这一种结果,至于坏到何种程度,她不关心,也不想在意。 第121章 揭穿 有些事,她无法做到与这个时代的人一样,又无法做到宽恕,只有故作不知。 不知,即可坦然无惧。 一双子女回到身边,武静蕊终于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了。 当然,还需好好满足一下四阿哥这个帮他守住两个孩子的大恩人。 因为自到了夜间,梳洗完毕,四阿哥便露出了她熟悉已久的炙热眼神。 武静蕊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更明白,得到和付出永远是成正比的。 因为彼此熟悉,对方不用说什么,她就看穿了他的需要,故而毫不吝啬,极尽热情,大大取悦了四阿哥。 四阿哥对她愈发着迷。 他好似明白为何自己独独喜爱她了,身体的感觉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这女人永远知道如何摆清自己的位置,如何让他欢喜。 他不知连李氏都不曾彻底摸清他的心思,为何她会如此清楚,让他毫不设防。 但此刻再想,似乎已经迟了。 无论这个女人曾在他身上用心多少,总归是叫他喜欢的。 既然她用了万般心思,只为讨他的欢喜,他又何必在意? 她想要的,尽量给她便是。 哪个女人都想要的,他只甘愿给她一人而已。 …… 武静蕊扶着腰,艰难地在桌前坐下,端起一杯茶抿了几口,神色慢慢舒展开来。 满足四阿哥的需要可不是容易事。 随着一年年过去,四阿哥身形渐长,已达弱冠之年,那方面是愈发凶了。 她这娇弱的身板哪里受得住? 若非因为随宁和弘昀全靠四阿哥才能回到她身边,她万不肯这般由他折腾。 往日里她总要哭闹一番,四阿哥无奈罢休,难免不尽兴,便透出些不高兴来。 这次可着劲儿全找回去了。 这次满足了他,今晚还要继续折腾,想想就腿肚子哆嗦。 她怕啊。 如珠和似玉见她这般神情,因为见惯了,不曾再红脸,却满是艳羡和高兴,抿着嘴笑。 如珠将今日打听到的事禀了,“格格,今早传来消息,福晋的管家之权再次到了李格格手中。” 武静蕊挑了下眉。 这是给萨克达氏的教训了啊。 不过李氏这一得势,萨克达氏必不会再只盯着她,李氏一个格格,被福晋恨上,焉有好果子吃? 纵然李氏有两世的经历,身份上始终是硬伤,斗不过福晋。 四阿哥到底是信任李氏呢,还是害李氏呢? 凭她对四阿哥的了解,这时候的四阿哥断不会故意害李氏遭殃,却不知为何如此做。 武静蕊百思不得其解。 事实正如武静蕊猜测的那般,萨克达氏果然不再盯着武静蕊一个人,转而把目光放在了李氏身上。 咬人的狗不叫。 李氏平日里不声不响,却让爷把管家的权利交到她的手上,可见在四阿哥心里还有很多的分量。 四阿哥对武氏正是上心,自己在这时候故意刁难武氏,无疑是给四阿哥找不痛快。 这次惹怒了四阿哥,她不能再火上浇油。 既然武氏正得宠,她就先放过武氏,等把管家权重新握在手上,处置了李氏那个贱人,再对付武氏不迟。 总之,这次的仇,她不会忘。 萨克达氏冷笑,“武氏那儿先放放,盯着李氏,我就看着李氏如何把这皇子府管好了。” 有她这个继福晋在,就看李氏如何蹦跶,旁人如何会听。 李氏虽再次得了管家权,但她深知自个儿的身份,守不住这权利,不过是空的。 只能招来福晋的怨恨和忌惮。 李氏盼着重新握住权利,但不是这个时候。 因此,李氏接到四阿哥那儿的嘱咐,第一件事便是到正院给萨克达氏请安,然后恭恭敬敬地表示不敢接手,请四福晋主持大局。 萨克达氏虽满意李氏的态度,但她深知李氏不会如此乖觉,不过是有自知之明罢了。 但有四阿哥的话,她不好应下,便淡淡道:“既然爷交给了你,便放心大胆去做,总不能违了四阿哥之意。你可莫要辜负四阿哥与我的信任。” 李氏只得应下,态度谦卑。 萨克达氏无非不敢再惹恼了四阿哥,不会真让她顺利管事。 但有四阿哥的吩咐,李氏没理由再推辞,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总归她向福晋表明了态度,也得了福晋的话,便没了话柄让人拿捏。 李氏暗暗攥住手,垂着的眸满是阴霾。 她岂能不知四阿哥此举是何意?绝非对她信任有加,而是让她替武氏承担福晋的怒火。 只是她不曾料到,四阿哥为了武氏能做到如此,不惜把她推到福晋面前。 四阿哥果真如此无情? 她又做错了什么? 李氏当真想亲口问问四阿哥,对她果真再无半分情谊吗? 若是前世弥留前,她确信皇上待她再无一丝情谊,早已心如死灰。 但此刻的自己还不曾得了四阿哥厌弃,甚至为四阿哥生下了大阿哥,四阿哥何故如此对她? 她不甘心,不明白为何会如此。 一个武氏,当真会让一切都变了吗? 她不想关心未来的皇上是否会再次厌弃她,她只想抓住此刻自己本应拥有的一切。 李氏离开正院,心思一转,去了武静蕊院中。 瞧见在院子里看着大格格扑蝴蝶,一脸温柔笑意的武静蕊,那般明媚,那般鲜亮,李氏满眼毒恨,不甘溢满胸口。 她走过去,坐下,盯着武静蕊。 武静蕊笑容明媚,刺眼,“李姐姐怎的来了?” 李氏压住胸口的酸涩,扫了如珠等人一眼。 武静蕊明白,示意如珠等人退下。 如珠和似玉一脸警惕,只敢退开不到三丈,紧张地盯着这边的动静。 武静蕊沉默,不看李氏。 李氏更是气恨,她松开攥着的手,冷冷道:“你是何人?” 武静蕊茫然看着她,“李姐姐这是何意?我是武氏啊。” 李氏语气笃定,目光凶狠,“你不是武氏,你究竟是何人?” 此人绝非武氏,武氏不会如此态度。 更不会如此得四阿哥欢心。 这具身体里定是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她一定要揭穿她的真面目。 她不想再忍了。 武静蕊更莫名其妙了,“李姐姐可是生病了?怎么说胡话了?我让人禀了福晋,给李姐姐请大夫吧。” 第122章 摊牌 还在装模作样! 李氏抬了抬下巴,“怎么?不敢承认?你瞒得过旁人,瞒不过我,你绝非武氏。无论你是何人,我都会把你的真面目揭开,让爷厌弃你。” 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孤魂野鬼,也配与她争? 武静蕊收了笑,反问,“那你呢?你又从哪里来?不必我说吧。” 李氏脸色一白。 武静蕊不再装模作样,和她摊开了说,“我不管你从哪里来,既然得了这个机会,就不要自寻麻烦,小心露了马脚。我呢,你想揭开我的真面目,也并没那么容易。” 她相信李氏不知她的来路,只猜到她并非武氏。 这勉强是个好消息。 她却已然猜出了李氏的来历。 她知晓李氏的底细,李氏却不知她的底细,必然迫切想要搞清楚。 但李氏一辈子也想不到。 武静蕊有种将李氏玩弄于鼓掌间的感觉,这种感觉很有意思。 李氏很不愉快。 面对一个不知来历的人,这让她很不安,她必须要除掉这个不安定的因素。 即便没有这点,她也绝不允许有人再次踩到她头上,夺去她本该拥有的一切。 李氏不相信对方会知晓自己的来历,但对方的态度明显对她一清二楚,还出口威胁,仿佛顷刻就能将她的秘密抖落干净。 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武氏会知晓? 李氏莫名感觉到不安,更坚定了一山不容二虎的心思。 眼前之人比当初的年氏还要难对付,心思也更加深沉。 李氏冷笑,“你少威胁我,我堂堂正正,不似某些人有些不可告人的身份。” 她还是她,武氏却并非武氏,如何能够相提并论? 她能够重来,是上天怜她命苦,给她改变的机会。 眼前的“武氏”本不应该存在。 武静蕊挑了下眉,“哦?你怎知旁人不是堂堂正正?李氏,有些债,是要还的,你能回来,旁人为何便不能回来?” 李氏蓦然一惊。 这是何意? 什么叫“为何旁人就不能回来?” 莫非武氏也是同她一样? 不,不会。 李氏迅速否认,武氏不会有这般表情,更不会有这些迷惑爷的本事。 那她是何意? 她说还债,莫非自己欠她的? 李氏努力思索记忆中那些熟悉的人,哪个是与她有隙的。 她与武氏虽不睦,却并无不可解的仇怨。 年氏,更与自己无关,年氏落得那般结局全是因为年家,自己那些年被年氏压的死死的,该恨的是自己才对。 钮祜禄氏?不对,这不似钮祜禄氏的性子。 但她又不敢确定。 眼见李氏的表情变幻不停,被她的话搅乱了心神,武静蕊万分得意。 猜吧,猜吧,看你能猜出什么花来。 越是搞不清楚,越是容易行差踏错,可见对不住的人多了,终于心慌了。 李氏绝不会料到眼前之人会与她曾经最为讨厌的乌拉那拉氏有关。 不愿在她面前乱了阵脚,李氏收拾好心情,起身,“妹妹好自为之。” 冷着脸离开了。 武静蕊托着腮,目送李氏的背影消失,勾起唇角。 她还不放过李氏呢。 李氏忍了这么久,到底还是没忍住,先露了马脚。 说明李氏这些日子并非表面那样淡定。 李氏想要的无非是两个,一是宠爱,二是地位。 这两者,李氏都曾得到过,也都曾得而复失,必然心怀执念。 这一次,她要李氏一个都得不到。 没有萨克达氏找麻烦,武静蕊遛娃散心,好不自在,只有一点烦心。 当晚,四阿哥果然又留下了。 甚至一连多日歇在她屋里,简直是要她老命。 武静蕊脸发青,忍不住踹了四阿哥一脚。 四阿哥黑脸,“武氏,你大胆!” 虽然她力气不大,四阿哥还是恼了。 武静蕊不怕他,反而委屈巴巴控诉,“爷这么凶做什么?” 四阿哥最不舍她掉眼泪,听她声音哽咽,恼怒一下子散了,伸手给她拭泪,“好了,谁像你这般娇气?身子愈发弱了。” 武静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好在黑暗中,对方瞧不清楚,还放轻了动作。 四阿哥也是见她这些日子颇为顺从,才贪恋了些,知是要她狠了,难免心软,不再为难她。 武静蕊仿佛不经意提起,“爷,李姐姐似乎有些不对劲。” “哦?”四阿哥摸她汗湿的背,漫不经心道:“哪里不对劲?” “前阵子,李姐姐来找奴才,说了些奇怪的话,真是叫人不解。她说奴才不是武氏,真是好笑,奴才不是武氏,又能是谁?” 四阿哥动作一顿,旋即又恢复了平静,“不必放在心上。” 武静蕊深知,四阿哥对李氏虽然不复宠爱,但终归有多年的情分,感情比较特殊。 李氏说些什么,难保四阿哥不会放在心上。 此刻打个预防针,免得四阿哥多疑。 “她为何如此说?你们闹了不快?”四阿哥还是了解李氏的,不会莫名其妙说这些。 的确有些奇怪。 武静蕊弯了弯唇,“爷又不是不知道,奴才与李姐姐素来不合。” “你倒是诚实。”四阿哥闷笑,若是别人,定然会说没有龃龉,甚至说些姐妹情深的话,她却明确表示不喜欢李氏。 当然,他也看得出来,她与李氏的确不睦。 好在也没闹太过,还算省心。 武静蕊道:“许是李姐姐对奴才有什么误会吧,奴才好好的,怎就不是武氏呢?不是武氏又能是谁?” 四阿哥也觉这话莫名其妙,却不欲理会。 不过是些争风吃醋的话。 四阿哥挑起她一绺头发,“你的确并非爷的武氏。” 武静蕊一怔。 却听四阿哥带笑的声音,“你是爷的小曼,独一无二的小曼。” 武静蕊也笑了,“爷真会说笑。” 四阿哥呼吸更近了些,“小曼,你真是爷的宝,爷唤你宝儿好了。” 一个不懂浪漫,不懂女人心的男人,却总是说些让她脸红心跳的话。 果然,白天的四爷是假的。 此刻才是真的。 …… 四阿哥一连十日不曾进后院。 一来让武氏歇上几日。 二来他并非贪恋美色之人,尽管喜爱武氏,也不会让自己迷了心。 放肆几日,意识到自己的迷恋,便会冷静一些时日,好让自己不失了冷静。 第123章 弘昀受伤 不得不说四阿哥是个心智坚定之人。 不论私下里如何喜爱她,贪恋她,总会在合适的时候恢复清醒,仿佛不曾有过那片刻温馨。 过去两年,四阿哥还有些肆无忌惮,随着年纪渐长,愈发懂得克制了。 仿佛已经从少年蜕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这体现在四阿哥办了更多的差事,愈发沉迷在前院书房,鲜少跨入后院。 入了秋,暑热褪去,空气变得凉爽。 弘昀虽然不满周岁,却已经懂得认人。 武静蕊时常陪他玩闹,弘昀和随宁一样不黏乳母,每天都要武静蕊抱着哄着入睡。 乳母的差事变得轻松许多,却不敢有怨言。 这位武格格可是四阿哥心尖上的人,她们哪敢埋怨活儿被抢了啊? 好在武格格为人善良,对她们这些奴才也好,只要伺候好了二阿哥与大格格,少不了她们的赏赐。 别的院里的人想要通过她们动手脚,那是做梦。 二阿哥与大格格身边防的密不透风,武静蕊也不常与李氏乌雅氏等人来往。 四阿哥一来后院,必去武静蕊院里,鲜少去别处。 乌雅氏与李氏恨死她了。 武静蕊难得带着两个孩子到花园散心。 不凑巧,遇上了独自站在树下黯然垂泪的乔氏。 武静蕊原想避开,却见乔氏匆忙拭了泪,向她行礼,便停住脚步。 眼见她如此可怜模样,武静蕊不好视而不见,便主动问,“这是怎么了?为何伤怀?” 乔氏默默攥了攥手里的帕子,瑟缩了一下,才弱弱道:“奴才没有……” 还说没有。 当她眼瞎吗? 武静蕊实在不愿理会乔氏,她与乔氏没什么交情,反而因为萨克达氏的缘故,对乔氏态度疏远。 乔氏对四阿哥的觊觎之心显而易见,如此伤怀,必与四阿哥有关。 武静蕊不愿追根究底,以免场面尴尬。 “既无事,天凉了,早些回去吧。” 武静蕊牵着随宁的手,慢慢走远。 乔氏攥着手,忽地上前一步,“武格格请留步。” 武静蕊无奈停下。 乔氏几步上前,低垂着头,脸颊通红,“奴才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有个请求……求武格格替奴才向爷说几句好话。” 武静蕊:“……” 这是傻还是怎么?竟然让她做这种事。 她不答。 乔氏仿佛急了,眼泪都掉了下来,“奴才不知哪里让武格格不高兴了,奴才一定改,一定不敢再惹您不快。奴才只求……只求四阿哥垂怜,求武格格发发善心,给奴才一个机会。” 武静蕊无语至极。 她脸上露出不耐,“你此话何意?莫不是我害你如此?乔氏,你该去找福晋才是,少在我这里胡言乱语。” 她算看出来了。 这乔氏不安好心,表面求她,实则暗指她霸道,不给旁人活路。 若叫周围的奴才们听见了,必会对她指指点点。 乔氏噗通跪了下去。 武静蕊吓了一跳,忙避开,斥责,“你这是做什么?” 乔氏毅然抬眸,目光灼灼,“武格格,您已然有了一双子女,又有四阿哥的爱护,求您,分一点点宠爱给奴才吧。” 园子里有其他奴才,瞧见这一幕,虽不敢说什么,但看向武静蕊的目光也带了些别的意味。 武静蕊面沉似水。 她看向颇有几分可怜的乔氏,语气变冷,“此事你找错人了,你若想要四阿哥怜惜,便该到四阿哥面前去,何故拦我去路?” 乔氏红着脸,却目光哀怨地瞅了她一眼,“此事唯有武格格您可以做到。” 呵,说得好像她比福晋还有本事。 这个乔氏,竟然不求萨克达氏,求到了她面前。 这是故意刁难她。 她若不答应,乔氏这副样子,仿佛自己欺负了她似的。 若是答应,岂不是示了弱?这乔氏怕是要得寸进尺。 武静蕊抬脚就走,懒得搭理她。 乔氏一慌,上前拽她的衣服,“求武格格给奴才这次机会,奴才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您,求您大发善心……” 没想到这乔氏如此固执,如此缠人,连随宁都被吓住了,躲在她身后,紧紧抱着她的腿。 乳母忙抱起了大格格随宁,远离了些,如珠上前推搡乔氏。 武静蕊头疼不已。 就见乔氏倏地起身,身子似乎不稳,骤然往一侧倒去。 武静蕊一眼看去,大惊失色。 那里站着的正是抱着二阿哥的乳母,见乔氏倒过来,傻了眼,忘了反应。 其他人想要过去,却晚了,乔氏的指甲在二阿哥脸上划了一下,噗通跌倒在地。 乳母虽然护着二阿哥躲开了,但二阿哥脸上还是多了一道清晰的抓痕。 婴儿的大哭声骤然响起。 武静蕊快步上前,查看了下弘昀的伤口,再看向地上瑟瑟发抖的乔氏,怒容满面,“乔氏,你疯了?!” 乔氏脸色煞白,连连摇头,“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有意的。”忽然一伸手,指向其中一个嬷嬷,“是她推我,是她害我摔倒,才撞着了二阿哥。” 那嬷嬷噗通跪下,急急否认,“奴才没有,奴才冤枉……” 是照顾弘昀的其中一个保姆嬷嬷。 出来时,弘昀和随宁身边各跟了一位乳母和两个保姆嬷嬷。 武静蕊自然相信照顾了弘昀许久的人,这乔氏分明是故意。 弘昀哭的厉害,武静蕊无暇理会乔氏,匆匆带着两个孩子回去了,并派人去前院请苏荃叫了大夫来。 弘昀皮肤嫩,抓痕很深,孩子哭的撕心裂肺。 武静蕊心痛又恼怒,恨不得将乔氏千刀万剐。 大夫来后,给弘昀看了伤,又上了药,毕竟是个孩子,哭到停不下来。 好在大夫说只是皮肉伤,武静蕊才放下一半的心。 武静蕊让人去告诉福晋乔氏的所作所为,看福晋如何处置。 一个侍妾,伤了四阿哥的子嗣,那可是大事。 萨克达氏直接命人将乔氏压到正院,当众打了二十板子,命她回去思过,余下的等四阿哥回来做主。 乔氏奄奄一息地被抬了回去。 二十板子,够乔氏受的,萨克达氏还真是下得了狠心。 武静蕊的气也消了泰半。 但乔氏这般不小心伤了弘昀,可不像是不小心。 但这样伤了弘昀,对乔氏又有何好处? 第124章 夜里,四阿哥才知晓此事,大怒。 听闻只打了乔氏二十板子,仍觉轻了,要将乔氏撵去庄子里。 乔氏刚受了这么大的罪,一旦去了庄子里,无药可医,那就是自生自灭。 可想而知是什么样的结果。 虽然乔氏可恶,但一条命就这样葬送,未免残忍了些。 “爷,就让她留在府里吧。”武静蕊到底还是不忍。 留一条命,乔氏一个侍妾,日后的苦还多着。 一条命,弘昀未必承受得住。 四阿哥冷静了些,“便依你,日后不许她再出现在你们母子三人面前。” 萨克达氏姗姗来迟,给四阿哥请了安,看向武静蕊,“妹妹当真是心善,乔氏如此对待二阿哥,即便是无心之过,也是伤了爷的子嗣,罚了也就罚了,她一个人的命哪比得上二阿哥一个人的身子金贵?” 听出她话里的讽刺,武静蕊不以为杵,“再是卑贱,也是四爷的女人,是府里边的一条命。弘昀是金贵,却也轮不到她拿一条命去赔。弘昀平安无事,便是万幸,福晋既已罚了乔氏,便无需再过多追究。” 萨克达氏暗恼。 四阿哥不耐,“好了,既已处罚了乔氏,便就此作罢。” 萨克达氏不敢再说,却只当武氏故作宽容,博四阿哥欢心,颇为不屑。 四阿哥竟听了武氏的话,果真不再追究。 萨克达氏要看看二阿哥,武静蕊不乐意,却不好阻止,抬眸看向四阿哥。 当着自个小妾的面,萨克达氏毕竟还是他的福晋,不能不给她面子,四阿哥便默许了。 萨克达氏抱起弘昀,心疼得跟什么似的,“可怜见的,竟伤成了这样。那些奴才真是太不当心了,武妹妹可要好好管教一下那些奴才,这么多的人竟然挡不住一个乔氏。看来是妹妹往日里太宽容了,让她们一个个都忘了她们照顾的是天家的子嗣,容不得半点差错。若二阿哥有个好歹,他们十条命也不够抵的。” 倒是怪起她的奴才来了。 武静蕊很不高兴,虽然那些奴才确实疏忽了,但萨克达氏此话却是直指她待下过于纵容,才导致了这次的事。 “奴才已经罚了二阿哥身边的人一个月的月钱。”武静蕊平静地回应。 萨克达氏拧眉,“妹妹太纵着那些奴才了,这样大的错,怎能只罚了月钱?应当立即重打二十大板,或是撵出府去,二阿哥身边可不能留此疏忽怠慢之人。” 呵,这是想对她身边的人动手了? 武静蕊攥住四阿哥的袖子,可怜巴巴的,“福晋说的对,那些下人的确疏忽了,但也有奴才太过宽纵的原因。到底是一直伺候弘昀的,骤然换人不大好,爷与其罚了他们,让弘昀身边换上其他陌生的人,不如就罚奴才一人好了。” 虽然那些嬷嬷疏忽了,但她相信那些人绝不敢故意为之。 萨克达氏有一点说的不假,她对身边伺候的人素来宽容。 但她若不宽容些,护着些,那些人岂会愿意踏踏实实跟着她?信任她? 她可以纵着他们犯些无关大雅的小错,只要伺候她的两个孩子足够尽心。 她可以不计较其他。 所以这次她罚了他们,却只罚了月钱。 这次的事,谁也没想到乔氏会有那样的举动。 她也未反应过来,何况旁人。 但不能有下次,这是她的训诫,也是警告。 四阿哥哪里会怪她? 尽管依他的想法,也觉得罚的轻了,的确该好好处置那些伺候的人,以儆效尤。 但她如此苦苦相求,他又不忍拒绝。 四阿哥安慰道:“你既不愿意,便算了,何苦说这些话?告诉那些奴才,下不为例便是。” 武静蕊高兴了。 萨克达氏黑了脸。 四阿哥在这个女人面前竟如此一副听之任之的态度,全然没了规矩体统。 对待她这个四福晋却如此严厉。 “无事的话便退下吧。”四阿哥毫不客气地撵人。 萨克达氏恨恨瞪她一眼,屈了屈膝,悻悻离开。 早些时辰不来,这会儿却来,四阿哥不喜萨克达氏如此没有眼色。 又有过去的事,可谓是对她无一丝好感。 人一走,四阿哥便沉了脸,开始数落她,“往后不许再对那些奴才如此宽纵。” 方才不训斥,不过是当着萨克达氏的面,担心把她弄哭了,但不表示他就认同了她如此行为。 他向来信奉的是该罚的罚,该赏的赏,从无例外。 对奴才心软,在他这里从未有过。 武静蕊乖顺应诺。 四阿哥露出满意的神情。 “今日乔氏如此发疯,又伤了弘昀,可曾吓着你了?”四阿哥关心弘昀,同样关心在弘昀身边的她。 武静蕊低头,“乔氏此举也算情有可原,爷可知晓她说了什么?为何激动?” 四阿哥没出声。 武静蕊苦笑,道:“乔氏说希望奴才给她机会,劝劝爷接受她。奴才不肯理会,乔氏才如此的。想来不止乔氏一个如此想法。爷如此专宠于奴才,奴才感激,却也惶恐。” 四阿哥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这便惶恐了?专宠谁是爷的事,何况,爷并不算专宠。” 武静蕊咬唇,哀怨地瞅着他。 乔氏若当真如愿,岂会来求她? 必然是四阿哥不曾真正施宠于乔氏。 四阿哥此举着实令人震惊,又令她有些莫名,四阿哥就这样独宠她一个了? 武静蕊并不敢相信。 但乔氏一事该如何解释? 她可以安慰自己是因为四阿哥不喜欢乔氏,那就正常了,谁乐意碰一个不喜欢的人? 或许四阿哥与萨克达氏,与李氏等人相处是正常的。 四阿哥不可能个个不碰吧? 那整个后院岂不是都要乱套了? 后院至今还安稳,可见其他处都是正常的。 她并不怕四阿哥宠她,但她怕专宠,专宠从来都不是美好的,而是代表了送人头的。 但她又不能拒绝四阿哥给她的偏爱。 四阿哥道:“爷喜欢何人,宠爱何人,甚至于专宠何人,是爷一个人的事。她们不能心生埋怨,你也不能有异议。爷既给了,你便坦然受着,何须惶恐?” 第125章 乔氏的下场 乔氏住在宋氏院子里的西边的厢房,一个窄小的屋子。 屋里的陈设是旧的,也很简单,一桌一椅,一壶不知是冷是热的茶,南边一个木板做的床,铺着一层被褥。 只比下人住的地方略好一点。 此刻床上躺着面色苍白,冷汗淋漓的乔氏。 身边只有一个丫鬟小桃,正坐在椅子上打盹。 武静蕊是突然想到来看乔氏的,借着来宋氏这里做客,顺便来看下乔氏。 她与乔氏无亲无故,乔氏又伤害了她的儿子,她不该来的。 但许是心有疑问,又许是动了恻隐之心,就想过来看看。 先是被宋氏以固宠的方式送给四阿哥,又被萨克达氏利用和改造,仍旧未得到四阿哥的欢心。 至今落得此般下场。 似乎乔氏的命从来是不由自己的,一直在被别人安排。 即便乔氏可怜,也轮不着她关心,武静蕊不过是想来看看乔氏的现状。 先前萨克达氏费了一番功夫,想要利用乔氏夺宠,如今却这般狠心,不留一丝情面。 这样的做法怎能不令人奇怪? 若说是萨克达氏放弃了乔氏,就因为乔氏伤了弘昀,这太不合理了。 乔氏昏迷中一直说着水,丫鬟小桃睡得沉,没听见。 身份卑微之人,总是被人瞧不起,肆意轻贱。 像乔氏这样的,原来是个伺候人的丫头,即便伺候了四阿哥一场,还是个奴才,而非主子。 与小桃这样的丫鬟差不了多少。 似她,若非得了四阿哥的欢心,又生育了大格格和二阿哥,怕也是如此,即便生了病,也是无人问津。 武静蕊亲自倒了杯茶,摸了摸,已经凉了,无法,只好端过去,坐下。 如珠扶着乔氏的上半身,让她坐起来。 武静蕊将茶凑近乔氏嘴边,乔氏眼睛动了动,张开嘴,艰难喝了几口。 昏迷中的乔氏恢复了些精神,慢慢睁开眼,瞧见武静蕊,似是不敢相信。 她眨了眨眼,然后垂眸,苦笑,“是奴才眼花了吗?” 武静蕊平静道:“你没看错。” 乔氏挣扎着要起身,武静蕊按住她,“身子不好,就别动。” 乔氏垂着眸,不敢看她,“武格格怎的来了?奴才这儿简陋,怕污了您的眼。” “福晋怎的没让人来照看你?”武静蕊扫了眼这屋子,除了丫鬟小桃,再没别人了。 乔氏理解她的意思,自嘲一笑,“福晋高高在上,岂会在乎奴才一个将死之人?” 武静蕊意有所指,“福晋挺看重你的,怎会视而不见?” 费了那样大的心思,怎么可能说弃就弃? 弘昀无碍,萨克达氏完全不必如此。 乔氏眼睫颤了下,摇摇头,眼眸黯淡无光,“福晋也没把奴才当人看,不过是个物件,坏了就丢了。” 似乎并未希望萨克达氏来帮她,完全心如死灰。 看来,她很清楚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定位,却依旧甘愿被萨克达氏利用。 “你对我没有敌意,并非真心要伤害弘昀。”武静蕊语气笃定,并无恨意。 乔氏抬眸,诧异,“为何?您不恨我?” 武静蕊端坐着,目光像看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陌生人,“你伤害了弘昀,我自然不喜欢你,也不同情你这番遭遇,即便你是无心的,我也无法谅解你。” 乔氏眼中的诧异迅速消散,又充满了死寂。 武静蕊话音一转,“不过,我挺好奇,福晋如此器重你,为何要放弃你?你为何不求一求福晋?” 乔氏完全提不起精神,“奴才知道,福晋想要孩子,可奴才给不了,奴才也想要个孩子,但奴才不可能有。” 她看了眼武静蕊,意思很明显,原因在谁。 武静蕊视若无睹。 这事还真与她无关,四阿哥想要怎样,谁能管得了? 她担不起这个责任。 谁也别想给她头上甩锅。 “那更不能抛弃你了。”武静蕊理所当然的样子,“毕竟有的是机会。” 乔氏不吭声,只神色愈发晦暗。 “可是还有什么事?”武静蕊一针见血,看她这样,若非有个原因,怎会如此? 乔氏摇头,“没有,是奴才自作自受,奴才嫉妒您得宠,只要二阿哥出了差错,四阿哥一定怪您。” 话是如此,武静蕊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并非乔氏的真心话。 没有人会单纯因为嫉妒而做出完全不利于自己的事。 乔氏没有任何依仗,一个侍妾,身份微不足道,没有宠爱,没有子嗣,伤害弘昀对她有何好处? 坏处倒是多的是。 “我不信。”武静蕊直言道,“你不像是那样蠢的人。” 乔氏抬眸看她,目中迸发出恨意,“为何?奴才恨您,恨您占据了四阿哥所有的目光,恨您夺走了我所有的希望,这还不足够我做下愚蠢之事吗?那么,武格格以为要多么恨才做得下这些?” 武静蕊道:“弘昀无事便是证据。这样小的伤害,多大的恨能做出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 费那样大的功夫,只为了在弘昀脸上留一道抓痕? 乔氏骤然沉默。 良久,她攥起了手,扯起嘴角,“武格格觉得是小伤吗?” 武静蕊不明所以,但看着她嘴角莫名的笑意,心下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乔氏猝然抓住她的手,盯着她的脸,“武格格有这份好奇的心思,不如好好想想您的二阿哥吧。” 那一瞬间,她的眼睛很亮,眼中似乎有得意和幸灾乐祸一闪而过。 武静蕊心里咯噔一跳,忽然觉得心慌了起来。 她倏地起身,脸色白了几分,就要走。 乔氏紧抓着她的衣袖,喘着气,道:“武格格,奴才欠您的,没办法还了。谢谢您还能来看奴才,但是……二阿哥的事,奴才……奴才悔了,您小心……小心……” 话未说完,骤然松开紧抓着她的手。 武静蕊无心理会身后的她,急匆匆离开乔氏的屋子。 还未回到自己的院子,就有她院里的人迎面跑了过来,一脸慌张,“格格,二阿哥忽然呕吐了起来,您快回去看看吧。” 心里的不安成了事实,武静蕊更慌了,大步往回走。 第126章 乔氏之死 此刻的弘昀哭的撕心裂肺,小脸憋的通红,怎么哄都哄不好,吃下去的奶全吐了出来。 乳母和保姆们抱着他,不知所措,完全乱了阵脚。 有人去前院找苏荃请大夫,有人去宋氏那边寻她。 因为她院子里出了事,请大夫这样的事都是第一时间去前院找苏荃,这是四阿哥特意吩咐的,不必经过福晋的正院。 以前是没有福晋在,她院子里的人都是如此行事,后来有了福晋,四阿哥依旧如此吩咐,她院子里的人便每次都直接去寻苏荃。 苏荃得了消息,会立刻请常进府来的胡大夫诊脉,不至于误了时辰。 给府里的小阿哥看病,又如此紧急,需请宫里的太医稳妥。 但这时候请太医来回太慢,只好先请了胡大夫来。 武静蕊刚回去没多久,如珠便告诉她一个消息,说是乔氏那边刚没了。 那边刚刚报了福晋。 听说就是她刚走没多久的时候。 武静蕊蹙眉,怎么这么禁不住?这就没了。 原以为乔氏能熬得住的。 原本她不必放在心上,但想起乔氏刚刚说的话,武静蕊就十分介意。 她直接吩咐,“去宋格格那边,就说先别让人把乔氏送出府,等大夫来了,给二阿哥诊过脉,就过去瞧一瞧。” 如珠诧异,却没说什么,应了是,退下了。 武静蕊与宋氏交好,宋氏应当不会拒绝她这个请求。 眼下还是弘昀这边要紧。 胡大夫来后,先给弘昀诊了脉,好在胡大夫医术了得,对小儿脉也甚懂,一番望闻问切,神色愈发凝重。 见弘昀哭个不停,胡大夫表情又如此,武静蕊一颗心缩成一团。 胡大夫收回手,武静蕊着急地问,“胡大夫,究竟怎么回事?为何会这样?” 胡大夫皱着眉,摸着胡子,问,“小阿哥可碰了什么?吃了什么?” 一听他如此问,武静蕊便知不妥,忙看向如珠。 孩子的事她都是交给如珠管的,每日的吃住都打听清楚了,再向她禀报。 如珠一一回了,说二阿哥的吃食一向仔细,不可能吃什么不该吃的,有那么多人照顾,更不会碰什么不该碰的。 似玉突然问,“可与二阿哥脸上的伤有关?” 今日唯一的异常就是弘昀脸上的伤了,也许是伤口引起的。 武静蕊也觉得有可能,还是似玉细心。 胡大夫立刻弯腰检查二阿哥脸上的伤口,又沾了些伤口上抹的药膏闻了闻,眉头皱的更紧,点点头,“的确如此。二阿哥的伤本是皮外伤,只是这伤口中有夹竹桃的味道,夹竹桃的味道有毒,渗入小阿哥的皮肤中,自然会有此反应。” 中毒? 武静蕊心往下一沉,立即想到了乔氏,怒火涌上心头,恨不得将乔氏大卸八块。 转眼想到乔氏死前所说,理智稍稍回笼。 乔氏不可能有这样的胆子,一个侍妾,怎会做此损人不利己的事? 从任何方面来说,乔氏都没理由如此做。 反而其他几个人都比乔氏有动机。 虽然有可能是被人指使,但乔氏做出对一个稚子下毒这样的事,也是死有余辜了。 至于乔氏是如何下毒的,不难猜想,定是乔氏的指甲里藏了夹竹桃的花粉。 怪不得只是划伤弘昀的脸。 是早就做好准备了,出其不意。 “烦劳大夫了,一定要保住二阿哥。”武静蕊语气万分恳切。 胡大夫弯腰,“格格言重了,老夫一定尽力。” 确定弘昀这边暂时无事,武静蕊让似玉留下照顾弘昀,领着胡大夫去了宋格格那边。 她还要确认一下。 福晋那边的人正在宋氏那边闹事,斥责宋氏不懂规矩。 原来是福晋那边的人要宋氏赶紧把乔氏送出府,宋氏不肯,说是乔氏死因有疑。 福晋那边的人就说只有武格格来过,福晋自会询问武格格,不必宋氏插手。 宋氏到底心虚,有些顶不住了。 武静蕊恰好听到正院怀疑她的话,心想,这倒是有点毁尸灭迹的急迫了。 莫非此事与萨克达氏有关? 武静蕊沉着脸走进去,宋氏瞧见她,眼一亮,慌忙迎上来,“妹妹来了?可是有事?” 她实在疑惑武氏这般到底为何。 她也嫌乔氏晦气,恨不得立刻把乔氏送走,但武氏如此说了,必定有猫腻,她很想知道究竟是何事。 她不愿相信乔氏之死与武氏有关,却忍不住怀疑,毕竟乔氏死前只见过武氏。 有可能是武氏故意报复,所以亲手弄死了乔氏。 这太可怕了。 然而武氏特意告诉她先别送走乔氏,又着实不符合情理,令她有所动摇。 武静蕊承了宋氏这份情,不论宋氏是何心思。 她看向正院来的玉梅,笑容和气,“玉梅姑娘,实在抱歉,不是我违抗福晋的命令,实在是乔氏之死有疑,又牵连到我,我必须弄清楚了,还自己一个清白。” 玉梅趾高气扬,一点不把武静蕊放在眼里,“武格格有什么话到福晋面前去说吧,乔氏已死,不能留在府中,我必须把人送走。” 武静蕊拦住她,让如珠和胡大夫过去,玉兰要阻止,武静蕊伸手握住她的手,笑意吟吟,“玉兰姑娘,着什么急?等大夫诊完了,你再把人送走不迟,即便我要向福晋回话,也要有个说法不是?大夫的话就是说法。” 话虽绵软,动作却强硬,玉梅一时挣不开,怒容满面,“武格格莫非要让人动手脚?谁知那大夫会不会说胡话?” “胡大夫所言是否有假,四阿哥与福晋自有定论,你我就无需担心了。玉梅姑娘先等着好了。”武静蕊笑容淡了些,眸中涌出一丝厉色。 玉梅气冲冲瞪着她,又不好发作,只好忍着,示意跟着的两个小太监进去看着。 “进去看着,小心有人动了手脚。” 那两个小太监应了,腿脚利索地跑了进去。 武静蕊没让人阻止,悠闲地等在外面。 一刻钟后,胡大夫出来了,禀道:“回武格格,里边那位姑娘指间的确有残留的夹竹桃花粉的味道。那位姑娘本就受了极重的伤,再加上这毒,自然加重了病情。” 第127章 中毒 所以,乔氏受了伤,本不必死,却因为沾染了夹竹桃的花粉,加重了病情,以致身死。 乔氏是不曾料到萨克达氏会下此命令,还是早以料到,甘心赴死? 她宁愿相信乔氏也不曾料到如此结果。 玉梅面露诧异,“中了毒?胡大夫,您不曾胡说吧?” 胡大夫不悦,“老夫行医数十载,断不会诊错,里面那位姑娘的确中了夹竹桃花粉的毒。” “怎会如此?好好的怎会中毒?”玉梅看向武静蕊,那意思仿佛是说武静蕊最有嫌疑。 武静蕊不理她,道:“胡大夫既然说了,可见乔氏先用夹竹桃的花粉伤了二阿哥,自个也沾染了夹竹桃花粉,故而伤重之下不治身亡,也算罪有应得,但乔氏一个侍妾,何来这么大的胆子?” 玉梅不甘心地反驳,“武格格何以认定二阿哥便是中了和乔氏一样的毒?” “玉梅姑娘不如问问乔大夫,乔大夫也会将这边的情况说与四阿哥听,四阿哥自有论断,玉梅姑娘还是尽快禀了福晋要紧。” 玉梅还要再说,这与福晋有何干系,脸忽地一白,没再坑声,急匆匆走了。 武静蕊看向宋氏,见宋氏脸色惶恐,安慰道:“宋姐姐无需担心,妹妹知晓,此事与宋姐姐无关,定会与四阿哥说。” 宋氏松了口气,握住她的手,一脸感恩戴德,“妹妹最是清楚了,姐姐我没这样大的胆子,指使乔氏伤害爷的子嗣如此大事,与我无关,要说有关,那也是……” 话未说完,讪讪住了口。 谁都知晓,乔氏与福晋关系密切,福晋还打算利用乔氏谋宠,乔氏伤了二阿哥,福晋迫不及待重责了乔氏。 谁都会认为此事与福晋有关,福晋急于灭口,才下如此重手。 宋氏也认为是福晋所为,却不敢说出口。 武静蕊当没听到,若果真是萨克达氏所为,她定会追究到底。 四阿哥刚出宫,就听宫门外等着的小厮禀了府中之事,匆匆骑马回了府。 回到府中,一刻不停地去了武静蕊的屋中,脸色阴寒,路上的丫鬟仆妇们噤若寒蝉。 武静蕊一脸强忍酸楚的模样,被四阿哥揽入怀中,“好了,有爷在,弘昀无事,爷已经让人请宫里的太医来此,很快便会来了,弘昀定会安然无恙。” 先不去看弘昀,而是安慰此刻应该“六神无主”的武静蕊,可见在四阿哥心中,武静蕊的地位不亚于他的亲儿子。 武静蕊略感欣慰,并未强装坚强,任自己被四阿哥困在怀里安慰,“有爷在,奴才相信爷一定会为我们母子做主。” 四阿哥怒不可遏,“爷已经听说了,乔氏罪有应得。” 若乔氏未死,他定会将乔氏碎尸万段,断不会再留乔氏这个毒妇。 武静蕊握拳,义愤填膺,“乔氏与弘昀无冤无仇,怎会做下如此之事?乔氏不会有如此胆量,定有人指使。”她紧紧抓住四阿哥的衣袖,眸中含泪,“爷,您不能放过背后之人,定要查清楚,为弘昀做主,弘昀险些就没了命啊,他是奴才用命换来的。” 四阿哥紧搂着她,不假思索,“放心,爷会彻查,无论何人,爷都不会放过。” 乔氏一个奴才,如何有这个胆子?四阿哥比谁都清楚,他最先怀疑的亦是萨克达氏。 萨克达氏早已视武氏为眼中钉,恨不得除之后快,未必不会做出如此恶毒之事。 他府上断不能容下如此之人。 四阿哥安慰好了武静蕊,才去看弘昀。 好在弘昀暂时无生命危险,只是需仔细照看,四阿哥放了心,这一夜不曾离开武静蕊的房中。 次日,天还未亮,四阿哥从武静蕊房中离开,吩咐苏荃,“查清楚,乔氏与谁合谋害爷的子嗣。若武氏与二阿哥有任何不妥,立即进宫禀告爷。” 苏荃应下,恭送四阿哥离开。 武静蕊醒后,过了好一会,身体才恢复了。 四阿哥安慰人的方式总是那般直接,令人无法招架。 弘昀尚未恢复,她实在没那个心情,却不得不应付着。 四阿哥总以为她很喜欢,着实令人无语。 胡大夫开了药,可以解毒,但弘昀还小,禁不住此般折腾,需要一段时日才能康复。 经此一事,弘昀的身体变弱,武静蕊每日精心照顾,不曾离开半步,直到弘昀恢复健康。 四阿哥每日陪她与弘昀,冷落正室和其余小妾,渐渐在福晋圈里流传开来。 三福晋常来府中做客,又是嘴碎之人,难免为萨克达氏鸣不平。 这一日,萨克达氏因连日遭遇四阿哥冷脸,颇为惶恐,身体略有不适。 请了太医看过,便在房中歇息。 三福晋董鄂氏坐在一旁安慰,“你的苦楚,我能理解,谁不是如此过来的?好在我还有嫡子,那些小贱人不敢猖狂。你是继福晋,尚无子嗣,难免气弱,但也需树立你继福晋的威严,不能让那些小妾翻了身,在你头上作妖。 四阿哥再是宠爱小妾,也不能不顾你的面子,德妃娘娘是个明理之人,定会为你做主,不会让四阿哥欺负了你去。你尽管教训教训那些得宠的小妾,让她们从此不敢再欺你。” 萨克达氏苦笑,“我能如何?爷如此护着那武氏,便是我什么也没做,祸事也能临到我头上。二阿哥一事与我何干?分明是那乔氏因嫉妒所为,爷认定是我,我百口莫辩。那武氏也趁机吹耳边风,爷压根听不进我的解释。” 她蓦地抓住董鄂氏的手,苦苦哀求,“三嫂,您是好人,可要为我做主,您与三阿哥说一说,劝一劝我们爷。三爷与我们爷是亲兄弟,我们爷定会听得进去。” 董鄂氏点头,“弟妹放心,你不说我也会劝我们爷。四阿哥虽然宠爱小妾,但我们爷说过,四阿哥不是会被人迷了心窍之人,过些日子,定然就明白了。何况贵府的二阿哥好好的,分明是那武氏小题大做,四阿哥会明白的。” 萨克达氏点点头略有安心的样子。 她感激道:“有劳三嫂这几日来看我,也只有三嫂待我这般好了。否则,我真不知该向谁诉说了。” 第128章 吃醋的四爷 董鄂氏很是受用,愈发乐意帮这个忙了。 萨克达氏的病不打紧,只是气出来的,略有些头疼,歇上几日就好了。 “四阿哥还在武氏房里?”萨克达氏揉了揉眉心,有气无力的。 丫鬟答了是。 萨克达氏阴着脸,“那武氏有何好的?不过是会装模作样,这四阿哥也不过如此,竟也能被如此把戏迷惑。” 丫鬟白了脸,不敢吭声。 许嬷嬷道:“福晋慎言,再如何那也是皇子,您可不能再如此说了。” 萨克达氏不以为意,“听闻四阿哥性子冷,原以为会有不同,却也和其他男人一样。嬷嬷,你说我们女人为何如此苦?好好的正妻继室竟不如一个小妾。” 许嬷嬷叹了口气,“福晋说傻话了,男人都是一个样子,都是需要女人用温情来收买。尤其四阿哥是皇子,心高气傲,您若肯顺着些四阿哥,不与四阿哥对着来,或许会有不同。” 萨克达氏哼了声,“如何顺着?让他由着性子宠爱小妾,忽视我这个继福晋,让我忍气吞声,不与那骑到我头上的武氏计较?嬷嬷,四阿哥纵然尊贵,我也有自己的骄傲,断不能容忍自己的尊严被他人踩在脚下。既然得不到四阿哥的尊重和爱惜,那我便不要了,我好歹也是皇子福晋,岂能向一个小妾低头认输?” 即便没有四阿哥的爱惜,她也是名正言顺的皇子福晋,有这个身份在,其他小妾终究要向她卑躬屈膝,她有的是法子整治她们。 许嬷嬷忧心忡忡,“女人没有丈夫的爱惜,会有多么辛苦,福晋何苦如此?但凡您肯低头,也许四阿哥会对您好一些,只要您怀上了四阿哥的子嗣,旁的小妾再是得宠又如何?有了子嗣,四阿哥也会重视您几分。” 身为皇子,再是宠爱小妾,也不可忽视嫡子的地位。 有了嫡子,四阿哥也要顾忌福晋的面子。 提起子嗣,萨克达氏满脸阴霾,心有不甘。 “若是四阿哥愿意给我个儿子,我也不会如此气恼,偏偏四阿哥不肯来我房中,我连这个机会都没有。四阿哥竟狠心至此,连个儿子也不肯给我。我总不好舔着脸求着四阿哥。” 许嬷嬷思忖片刻,道:“或许福晋可以暂时对那武氏施恩,也许四阿哥高兴了,便会对您好一些,无论如何,嫡子才是最要紧的。只要您生下嫡子,何愁四阿哥不感激您,敬着您?您何须再忌惮旁人?” 萨克达氏沉默。 若是为了嫡子,一时的低头也未尝不可,但要她对武氏和颜悦色,实在是难上加难。 如今的她对武氏是恨之入骨,若非武氏,她岂会遭受这么多的屈辱?四阿哥岂会如此对她? …… 弘昀渐有起色,武静蕊放松了些,开始对四阿哥的频繁到来有些烦了。 “爷很闲吗?”武静蕊对他不客气了起来。 她还要照顾弘昀呢,四阿哥一来就对她动手动脚,仿佛一点也无法理解她的焦虑。 四阿哥对她的小脾气无动于衷,“近来弘昀大有起色,你无需再亲自看着他,有乳母和保姆嬷嬷在,弘昀很好。倒是你,该做的是好好伺候爷,而非关心无甚紧要之事。” 想起她近来一门心思都在弘昀身上,对他甚是冷淡,四阿哥十分不快。 武静蕊黑脸,什么是无甚紧要之事?弘昀的身体怎么就无甚紧要了? “弘昀好歹是爷的儿子,爷怎能如此轻描淡写?您就不担心弘昀吗?” 武静蕊放下写字的笔,揉了揉略酸的手腕。 四阿哥低头看书,“爷担心什么?太医也说了弘昀无碍,爷完全无需担心。爷倒是要关心关心你,近来为照顾弘昀甚是疲惫,对爷多有疏忽。” 武静蕊甚是无语。 这是四阿哥吗?竟然吃起儿子的醋来,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听说福晋病了,三福晋常来府上做客,想来是真的不舒服,爷不去探望福晋吗?” 作为丈夫,四阿哥对萨克达氏这个妻子也着实冷淡了些。 虽然她很乐见如此情况。 还未查清楚弘昀一事是否萨克达氏所为,但萨克达氏有很大的动机。 没有证据,她不好指责萨克达氏。 四阿哥冷冷瞟她一眼,“你倒是关心她,看来你对萨克达氏很是敬重。” 语气略带讽意。 武静蕊一脸无辜,“奴才对福晋理应敬重,爷此话是何意?” 四阿哥搂过她,揉着她的腰,“少跟爷说胡话,你怀疑萨克达氏,爷知道。” “所以,爷怀疑福晋吗?”武静蕊看着他,仿佛很是好奇。 四阿哥嗯了声,“爷是怀疑,不过萨克达氏应该没这么大的胆子。” “为何?”武静蕊不明白他何以如此认定。 四阿哥道:“她会抢夺你的孩子,却不会伤害爷的子嗣。” “看来爷很是了解福晋,那爷可查出是何人所为?” 武静蕊语气略有些酸。 她不认为萨克达氏不会伤害弘昀。 萨克达氏恨她,也不会对她的孩子手软。 四阿哥深深看她一眼,“爷会查清楚,无论是谁,爷都不会放过。” “希望爷说到做到,不会心软。” 无论是谁,逃不过后院这些女人。 或是他的妻子,或是他的表妹,或是他曾经最宠爱之人,也是他儿子的额娘,他真能狠下心吗? 四阿哥亲了下她的脸,“别胡思乱想,这件事无需担心,交给爷来处理。你该好好想想,冷落爷这么久,该如何弥补。” 武静蕊扭过头去,“爷总是这样,也不怕人笑话。” “谁敢笑话爷?”四阿哥含笑说,抱起她进了里边。 武静蕊伸手挡他,“爷好歹顾着点威严,不知道的还以为爷多离不开女人。” 四阿哥眯了眯眼,脸色有点寒,“敢笑话爷?嗯?看来爷太宠你了,让你愈发不知天高地厚了。” 说着,掐了她的腰一把。 武静蕊嘶了声,一脸委屈,“奴才哪里敢?就是奴才是真的累了,爷好歹心疼一下奴才。” “等你怀上爷的孩子,爷就心疼心疼你,不再为难你。” 第129章 争宠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执着。 都有两个儿子了,哪里就缺子嗣了? 武静蕊实在无力。 “主子,李格格屋里来人,说是二阿哥哭闹不休,请您过去。” 屋外,苏荃的声音传来,打破了暧昧的气氛。 四阿哥脸一黑。 武静蕊诧异了下,李氏竟也开始用这样的把戏了。 倒是有趣了些。 四阿哥本不想理会,转念一想有阵子没去看李氏了,到底过意不去。 他看向武静蕊。 武静蕊拽住他的袖子,眼眶红了,“爷要丢下奴才吗?” 李氏想从她这儿抢人,也要看她同意不同意。 她还就不放人了。 四阿哥心一软,亲了亲她的额头,“爷不走了。” 大不了明儿再去看李氏。 武静蕊转忧为喜,“爷真好。”主动搂住他的脖子,与她亲近。 屋外,苏荃见屋里没了动静,意料之内般看向李氏的丫鬟冬儿,“姑娘,你瞧见了,不是我不给你通报,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冬儿央求道:“苏公公,烦劳您再通知一下四阿哥了,我们家小阿哥许久不曾见着四阿哥,哭得厉害。四阿哥就算不看在我们格格的份上,也要看在小阿哥的面子上去看一眼啊。” 苏荃无奈,李格格那儿有个大阿哥,武格格这儿也有个二阿哥,哪里就强了? 何况这武格格可是比李格格和大阿哥更有面子呢。 但苏荃也不好得罪了李格格,只好再次出声提醒屋里的四阿哥,“主子,大阿哥那儿哭的厉害,李格格请您过去一趟。” 武静蕊霸着四阿哥,不许他走,“爷不许走,您说了的,要留下。” 四阿哥好笑地看着她,吩咐,“告诉李氏,爷明儿过去。” 说完,便不再理会。 “这可是你要爷留下的,以后不许再让爷去别处。”四阿哥沉下脸,警告她。 武静蕊高兴极了,“奴才才不会撵爷走呢。” 就算便宜了别人,也不能让李氏得了意。 冬儿无奈回了李氏的住处,小心翼翼禀了结果。 大阿哥弘昐正被乳母哄着,哭声小了些,小脸儿还有些红。 李氏攥着手,浑身散发着低气压,谁也不敢出声。 良久,才道:“好了,送大阿哥回去歇着。” 乳母答应了声,行了礼,忙抱着大阿哥离开了。 李氏闭了闭眼,嘴角发苦,她有多久没见着四阿哥了? 自打二阿哥病了,四阿哥便一直陪在那对母子身边,再也没去过别处。 一样都生了儿子,为何区别如此之大? 她自个儿比不上武氏便罢了,评什么连那个女人生的儿子都要比她的儿子金贵? 她的儿子哭成这样,四阿哥都不肯来瞧上一眼。 明明那个女人的儿子什么事也没有,四阿哥却舍不得离开半步。 红颜未老恩先断。 过去的她有多得宠,如今就有多么不甘。 她仿佛又回到了年氏在的那些日子,有年氏在的一天,四阿哥就看不到别的女人,除了年氏的孩子,爷心里眼里再没有别的孩子。 她怎么能允许再有一个年氏夺了她的一切? 次日,天色渐暗,四阿哥回到后院,便去了李氏房中。 昨儿没过来,四阿哥到底心有愧疚,也惦记着弘昐。 李氏请了安,迎了四阿哥进屋,亲自沏了茶,端过去。 四阿哥接过,看一眼李氏,见她神色憔悴,笑容有些勉强,便问,“可是不舒服?” 李氏摇头,又垂下头,“奴才没有。” 四阿哥岂会看不出她的异样?略一顿,道:“爷近来是冷落你了,不过爷始终惦记着你和弘昐。” 李氏低垂的眸中迅速划过一丝讥讽,重来一世,她早已不相信男人的宠爱,但为了她的儿子,又不得不依靠四阿哥的怜惜。 “奴才明白,爷心里有奴才和大阿哥,只是,弘昐昨夜哭闹不休,奴才着急,这才让人打扰了爷,爷不怪奴才便好。” 李氏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全然没了过去的明媚自信。 四阿哥越是宠爱武氏,对李氏便越是愧疚。 他舍不得武氏,免不了就要委屈了李氏,四阿哥握住她的手,“是爷不好,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李氏摇头,“奴才不委屈。”咬了下唇,又道:“只是,弘昐还小,不能没有爷的疼惜和陪伴。奴才不求别的,只求四阿哥能多给弘昐一些关心。” 四阿哥自是答应,“爷答应你,会多来看你和弘昐。” 面对楚楚可怜,黯然神伤的李氏,四阿哥不忍离开,决定今晚留下。 刚准备歇下,外面苏荃的声音响起,“主子,武格格屋里来人,说是武格格不小心摔着了。” 苏荃苦笑,这可真是不让人安生。 昨儿个李格格去武格格那儿抢人,今儿个武格格就来这一出,这是两个人耗上了。 为难的是他这个主子身边伺候的人。 李氏暗暗咬牙。 眼见四阿哥默默往外走,李氏不甘心,“爷,您不留下吗?” 四阿哥看她一眼,“爷改日再来看你。” 他何尝不知武氏是何心思?但他也着实担心武氏是否真摔着了,情况如何。 不去看一眼,他实在无法放心。 四阿哥毫不犹豫,大步离开。 李氏满脸阴霾,好个武氏,这是存心的! 她想起昨夜,弘昐哭闹,爷都不来瞧上一眼,今日不过是武氏摔了下,爷便迫不及待要去看看。 胜负已分。 她如何还能看不清楚? 武氏在四阿哥心里的分量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 李氏胸口的愤怒和不甘愈发浓了。 “去看看,武氏是否当真摔着了。”李氏吩咐丫鬟怜儿。 若那武氏是故意诓四阿哥过去,四阿哥定会生气,若武氏当真摔着了,那武氏就真狠得下心了。 四阿哥匆匆去了武静蕊的房中。 武静蕊正躺在床上,背对着四阿哥,也不起身请安,像是生闷气。 四阿哥挑了下眉,先不过去,问一旁伺候的如珠和似玉,“如何了?” 如珠低头,“爷恕罪,是奴才们不好,没伺候好格格,让格格摔着了,但没什么大碍。” 四阿哥摆手命她们退下,走上前,坐下,握住武静蕊的肩,“怎么?要爷安慰?” 第130章 争风吃醋 “奴才不敢。”武静蕊声音闷闷的。 四阿哥心里好笑,面上却沉着,“当真摔着了?” “爷自个看看不就得了,看看奴才有没有说谎。”武静蕊丝毫不怕的,还有胆子怼他。 四阿哥并未生气,当真掀起被子看了眼,还伸手摸了摸,完好无损。 原本躺着的女人噌地起来。 下一瞬,他的脖子上多出一双柔软的手臂,伴着女子身上淡淡的香气。 四阿哥骤然僵住。 耳边声音柔软娇俏,“若是假的,爷是不是就不来了?若是小曼想念爷呢?” 四阿哥扶着她的腰,眼眸微深,“再给爷说一遍。” 武静蕊娇声道:“小曼想您了,不喜欢您像对小曼一样对别人,这个理由够吗?爷会不会生气?” 她难得流露出如此霸道一面,四阿哥略感意外,又暗暗高兴,“何时如此缠人了?嗯?爷陪你还不够多吗?” “不够,远远不够,小曼想要的更多,小曼很贪心的。想到爷安慰别的女人,会嫉妒,会难过。” 软软的声音说着柔情似水的话,当真令人着迷。 四阿哥哪里还顾得上生气? 他恨不得把她整个吞进肚子里。 “爷的小曼果真贪心。”四阿哥眸光愈发幽暗。 四阿哥的眼神说明了一切,他不仅未生气,还十分愉悦。 武静蕊的手段很成功。 能勾到以狠绝著称的四阿哥的心,武静蕊很是得意。 人既然来了,自然没有放走的道理,武静蕊再次霸占了四阿哥,霸占得彻彻底底。 今夜的李氏注定要睡不着了。 武静蕊和李氏的矛盾也更深了,几乎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从未想过与李氏和平共处,这并不在她考虑范围内。 便是第二日给继福晋萨克达氏请安,在正院外头遇上李氏,迎上对方喷火的目光,武静蕊也能做到坦然自若,微笑着打招呼,“李姐姐昨夜睡的可好?” 李氏心中愤恨,牙齿几乎要咬碎了,“不如武妹妹睡得好。”又上上下下扫她几眼,讽刺,“妹妹这身子骨倒是好得很,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李姐姐谬赞了,爷体谅我,还受得住。”武静蕊丝毫不羞愧,反而大大方方的。 李氏进正院前,斜了她一眼,满是鄙夷,“妹妹脸皮真是厚,姐姐我自愧不如,但愿妹妹一直能如此厚颜无耻。” “厚颜无耻不敢当,妹妹只不过感激四阿哥的厚爱,更珍惜四阿哥的这份情谊罢了,毕竟不是谁都能有的。” 厚颜无耻又如何? 她就厚颜无耻了,她才不会羞愧难当呢。 既然接受了这个身份,接受了四阿哥给予的一切,她有什么必要为此难堪的? 只要她过得好,达到自己的目的,一切的手段都不可耻了。 李氏阴着脸,甩袖进了正房。 萨克达氏身体刚好,在花厅坐下,瞧见武氏春风满面,就隐隐头疼。 偏偏还要故作温和,假意关心,“二阿哥可好些了?” 武静蕊浅浅一笑,“劳福晋关心,弘昀很好。” 萨克达氏点点头,“你是两个孩子的额娘了,千万要照顾好二阿哥与大格格,小孩子家家的,若再病了,可是了不得,莫要累得爷再担心。” 武静蕊一脸乖顺,“福晋说的是,奴才记下了,一定好好照顾二阿哥与大格格。” 李氏重重一哼,“妹妹这身边的奴才可不大尽心,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还是妹妹管的少了,身边的人才对二阿哥懈怠了?妹妹可要好好反省了,别尽顾着耍手段,讨好四阿哥,却忽略了两个孩子,这才是负了爷的一片心意。若妹妹当真感激爷的厚爱,就该护好爷的子嗣,不再有任何差错。” 武静蕊微微一笑,“多谢李姐姐提醒,我会引以为戒的,绝不让两个孩子再有任何差错。毕竟,四阿哥也十分关心两个孩子,不舍得他们两个有一丝一毫的病痛。若再有人敢伤害两个孩子,四阿哥也不会轻纵了去。” 李氏满脸阴霾。 萨克达氏抿着嘴,不吭声。 武静蕊瞧不出什么,并不失望。 她会慢慢抓出那个害她孩子的人,让她抓到了证据,谁也别想好过。 乌雅氏有那个心思,却不懂掩藏,也没那个脑子,幕后之人无非就是萨克达氏与李氏。 总会露出马脚的。 乌雅氏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满脸不快。 “武姐姐一个人霸占着爷,也会累的,何不大方点,也给我等一个机会?李姐姐好不容易伺候爷一回,武姐姐竟如此小气,直接用手段把爷抢了去,这可太不公了些。福晋您说可是?” 昨夜李氏被武氏截胡的事,满后院都知晓了。 虽然也有幸灾乐祸,但乌雅氏更不满武氏如此霸道。 至少她与李氏同病相怜,是一路的,自然是要向着李氏了。 萨克达氏是继福晋,更不应对此事视而不见,乌雅氏等着看好戏,看萨克达氏如何教训恃宠而骄的武氏。 萨克达氏果然沉了脸,看向武静蕊,“武氏,可有此事?” 真能装。 她就不信萨克达氏事先不知情,不过是借乌雅氏的口发作。 武静蕊无辜极了,“福晋,奴才真的冤枉,奴才何曾用手段了?奴才只是昨夜不小心崴了脚,丫鬟大惊小怪禀了四阿哥。四阿哥也是实在担心奴才,不忍离去,奴才总不好赶四阿哥离开。福晋说说,奴才哪里做错了?难不成没有赶四阿哥离开就是耍手段不成?那奴才倒是要好好问问四阿哥了。” 一室寂静。 萨克达氏,乌雅氏,李氏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唯有宋氏带了些看好戏的意味。 这武氏还真是口才了得,让李氏吃了亏,还堵了继福晋的训斥,当真有意思极了。 宋氏继续看戏。 萨克达氏道:“好了,武氏,你既然伺候的爷高兴,便好好伺候着,爷高兴了才是最要紧的。乌雅氏,你也莫要嫉妒,你若能叫爷高兴了,你也可以伺候,别动不动争风吃醋。都是一府的姊妹,要和平相处,万不可生了龃龉。” 第131章 恶念 乌雅氏不屑撇嘴。 什么嘛,这萨克达氏也不过如此。 以前不是厉害着? 看来也是怂了。 萨克达氏难得和颜悦色,“武氏能伺候得爷高兴,也是你们的福气,这往后啊,武氏就要多陪陪爷了,若能再为爷怀上子嗣,那就更好了。无论如何,爷和子嗣是最要紧的,怀了子嗣,武氏便是最大的功臣。” 李氏,乌雅氏等人脸都黑了。 什么叫武氏再为爷怀上子嗣就更好了? 还功臣。 她们不能怀吗?凭什么都要武氏占尽了好处? 乌雅氏急道:“武姐姐近来万分辛苦,这等辛苦事还是交给别人的好。何况,大格格与二阿哥都还小,更需要武姐姐的陪伴与照顾,我是不介意为武姐姐分忧的。” 李氏咳了声,道:“福晋此话便错了,都是爷的女人,不是只有武氏有这个资格。” 大阿哥也需要兄弟姊妹。 当然,她不会似乌雅氏那般厚颜无耻,将此话当众说出。 但她亦不满萨克达氏将她们摒弃在外,独独去捧一个武氏。 即便萨克达氏未必是真向着武氏,此话另有玄机。 宋氏想说她也能生。 但她涨红了脸,没说出口,只悄悄握紧了拳,低了头。 武静蕊险些发笑。 还真是一个个迫不及待给四阿哥生孩子。 给四阿哥生孩子就这么好? 乌雅氏就罢了,李氏好歹有了个儿子,竟然还嫌不够。 萨克达氏也是,竟说出如此大方的话,还真是意外。 不难听出,萨克达氏意在给她树敌,而非真心为了四阿哥,为了子嗣。 这是换招式了? 这意图也太明显了吧。 离开正院,李氏和乌雅氏统统没好脸色,宋氏也有些沉默。 乌雅氏气哼哼道:“某些人还真是厚脸皮,天天霸着爷,真以为爷是她一个人的了?” 李氏轻描淡写,“好了,乌雅妹妹莫要气馁,时间还长着,乌雅妹妹早晚也会怀上爷的子嗣,何必酸别人?” 乌雅氏脸色好了些。 也是,时间还长着,谁说自己就没机会了? 生孩子,谁还不会了? 她差的只是四阿哥罢了,等四阿哥去了她房里,她早晚会怀上的。 她该想的是如何让四阿哥尽快去她房里。 武静蕊无视她们的话,径自回去了。 气的乌雅氏直翻白眼。 乌雅氏许久没见过四阿哥了,眼瞅着武氏一天天霸着四阿哥,心里又是酸,又是气。 再让武氏得宠下去,难保对方不会再怀上四阿哥的子嗣,那就更难对付了。 她就不信这个邪了。 她一定能哄四阿哥高兴,让四阿哥宠爱自己。 李氏阴着脸看武氏离开,心里同样转着念头。 她不能让武氏再怀上四阿哥的子嗣。 她一定要想个法子。 不能坐以待毙。 李氏扫了眼乌雅氏,仿佛不经意道:“乌雅妹妹是德妃娘娘的亲侄女,若是怀上子嗣,理应是侧福晋的最好人选。偏偏武氏怀的孩子最多,又被爷放在心里,这侧福晋之位恐怕非她莫属。” 乌雅氏脸色一变。 侧福晋? 不,武氏休想得到侧福晋的位子,姑母不会允许四阿哥请封一个外人当侧福晋的。 侧福晋之位只能是她的。 她有姑母靠着,姑母一定会向着她。 但她又没底,四阿哥如此喜欢武氏,未必肯听姑母的话。 乌雅氏心里七上八下。 二阿哥与大格格有乳母和保姆们看着,武氏的人又盯得紧,旁人靠近不了。 乌雅氏想要从二阿哥与大格格身上入手,很难。 想了几日,始终没想出个法子,乌雅氏试着让人悄悄打点二阿哥身边的嬷嬷。 她阿玛官位不显,好歹有个做妃子的姐姐,一些势力还是有的。 晓以利弊,她就不信无人上钩。 几日过去,终于那个人肯听她的话。 乌雅氏心里一喜,但她不会再冲动行事。 下药的事肯定做不得了。 她一定要神不知鬼不觉,不能让人发现是她做的。 那个姓赵的嬷嬷虽然听武氏的话,但人都抛不开一个利字的诱惑。 武氏给不了的,她能给,因为她的阿玛是德妃娘娘的亲弟弟。 一点点承诺,很容易便能收买人。 二阿哥还不满一周岁,什么也不知道,每日里都是那些贴身的嬷嬷伺候着。 但小孩子总有个小病小痛的,再正常不过。 尤其是入了秋,天气渐凉,小孩子最容易受凉。 赵嬷嬷是二阿哥的乳母,家里有两个孩子,因武格格得宠,她有幸被分到二阿哥这边伺候。 武格格又是个脾气温和的,只要伺候的二阿哥舒服了,赏银多的是。 赵嬷嬷因此得了不少的赏银,够养活一家子人了。 乌雅格格那边的人找上她,给的条件很难不让人心动。 既有丰厚的回报,又能长久地陪在自己的孩子身边,这是她盼了多年的。 自打进了宫,她已然许多年不曾见过两个孩子了,都不知孩子们是胖是瘦,是高是矮。 她怎能不想念? 只要有了足够的银子,丈夫又能有个好的将来,她何必再忍痛与孩子分离? 只要……只要…… 可到底是皇孙,赵嬷嬷哪有那么大的胆子? 更怕万一暴露,她死无葬身之地,连累了家中的丈夫和孩子。 赵嬷嬷难以决断。 “姑娘,请您转告乌雅格格,武格格对奴才有恩,二阿哥又是皇孙,奴才不敢做那天理不容的事。” 赵嬷嬷忍痛放弃对方抛出的诱惑。 她不能为了这些拿一家子去冒险,她自个儿便罢了,怎能害得家人为此受难? 乌雅氏的丫鬟丁香道:“赵嬷嬷,您可不要想不通,这是多好的事?您既担不着罪责,又能帮了我家主子,只要这事成了,您以后的好处多的是,何必辛辛苦苦与家人分离?您若不放心,我家主子说了,现在就可以给您一点回报,事后我家主子也会安排人到您的家中,您的家人都能得到好处。凭我家主子的势力,这点还是能做到的。” 说着,一锭银子到了赵嬷嬷的手中。 赵嬷嬷额头冒出汗来,又是紧张,又是心动,手心都有些发烫,慌忙藏好了银子。 又有些心虚。 紧接着便是惶恐,怕拒绝了,家人为此遭到报复。 第132章 午后,秋阳暖煦。 大格格趴在武静蕊怀里,睡的香甜,小脸儿恬静又乖巧。 似玉匆匆进来,凑到武静蕊身边一阵耳语。 武静蕊听了,眼眸瞬时一寒,“好啊,胆子不小。” 怕吵醒了大格格,武静蕊没再出声,将大格格轻轻放在西梢间的床上,盖上被子,才又走了出去。 “等四阿哥回来,把人交给四阿哥。”武静蕊淡声吩咐。 似玉应了是,又问,“那……福晋那边……” 武静蕊轻描淡写,“不必在意,福晋还管不到我的人。” 这话有点狂妄,却是事实。 有四阿哥在,萨克达氏没资格管到她房里。 再说,萨克达氏巴不得不管这事,怕两头不讨好呢。 武静蕊又道:“二阿哥那儿,看紧点,谁再敢动歪心思,一律交到苏公公那里,不必心软。” 似玉利落地应了。 如珠伺候武静蕊净了手,递上一块剥好的橘子,“多亏格格提早防范着,这才及时发现,否则还真不知会如何。真是黑心的奴才,格格待她们多好啊,竟也生出这般狠毒心思。” “人嘛,总是自私的。”武静蕊很是看得开,哪有什么无私之人? 牵扯到自身利益,谁能做到无动于衷? 这就是人性。 只有抓住了对方的心理,给予足够的利益,对方才会全心为你做事。 人心不足,无法满足的,不要便是。 若非上次弘昀出事,她不会这般警惕,正好发现了猫腻。 那些伺候弘昀和随宁的,一个都不可信,但又不得不靠着她们。 好在并非人人都那般想不开,总有大多数人眼明心亮,知晓谁才是靠得住的。 只要她一日得宠,又有此次的杀鸡儆猴,往后就没人敢再心怀鬼胎。 以前是她太好性子,让人产生了错觉,也是时候让那些人知晓她的狠了。 四阿哥来的很快。 发生这样的事,四阿哥还能镇定就怪了。 四阿哥阴沉着脸,气势凌人,令人想要退避三舍,只有武静蕊还算平静。 “爷喝茶。”武静蕊淡定地奉上一杯茶。 四阿哥伸手,一把将茶杯拂落在地,“当真是胆大包天!” 满屋的奴才噗通跪下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武静蕊做错了什么事,惹得四阿哥发怒呢。 有不知情的奴才面上已是毫无血色,惶恐不安。 武静蕊在心里嘀咕,在我这儿发什么火?有本事到罪魁祸首那儿发作去啊。 对方铁定吓个半死。 可惜了下自己泡的茶,武静蕊握住他的手,“爷息怒。” 四阿哥怒容满面,“爷要如何息怒?动手动到爷的子嗣上头,一而再再而三,还真以为爷不会拿她如何了?” 可不是。 若非仗着宫里的德妃,岂敢光天化日之下怂恿她院里的人? 是真不怕事情败露啊。 大概以为有德妃在,四阿哥真的不会下狠手? 哪来的自信心? 至少她认识的四阿哥不是那般宽宏大量之人,也并非会忍气吞声的。 何况事关他的子嗣。 四阿哥有多在乎子嗣,她看的清楚。 但四阿哥大概是真没想好如何处置,也是真的为难,否则不会到她这儿撒气。 德妃的面子还是有点用的。 武静蕊露出一丝不安,“小曼可是给爷添麻烦了?小曼不该拿此事来为难爷,但小曼是真的气狠了,也只有爷可以保护我们的弘昀,这才如实禀报了爷。” 四阿哥脸色一缓,反握住她的手,“此事不怨你,你不该瞒着爷,告诉爷是对的。”迟疑片刻,道:“不过,爷无法立即处置了她,给你和弘昀做主。” 武静蕊表示理解,“小曼知道,小惩大诫一番也就是了,否则,德妃娘娘要不高兴了。” 四阿哥脸色一冷,对她最后一句话很不高兴。 额娘高兴了,他便要不高兴,若非顾忌着额娘,他岂会容忍那样的人在他府上兴风作浪? 他如今的憋屈全是因为额娘。 若非额娘非要让乌雅氏进府,他何须这般气恼? 即便没有重惩,小惩大诫也是要的,否则难解他心头之恨。 武静蕊命人打扫了地上的狼藉,重新换了一杯茶,递到他面前,“此事原是后宅之事,无需四阿哥费心的,只要交给福晋便是。福晋贤良,又重规矩,定不会轻饶,但也不会过于为难了乌雅氏,想来也能交代了。” 四阿哥心里一动。 武静蕊仿佛无所觉,“此事本应福晋处置,德妃娘娘能理解的,不会怪责爷的。” 四阿哥舒展了眉头,“你说的对,福晋理应管教府中小妾。” 他仿佛有了主意,心情也好了。 武静蕊垂眸,弯起唇角。 萨克达氏最不愿接手此事,她偏要甩到萨克达氏身上。 看看萨克达氏有几斤几两承受德妃的怪责。 德妃不好为此事怪责自己的儿子,定会迁怒于萨克达氏。 至于乌雅氏,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表面虽是小惩大诫,但一些教训还是会有的。 就看四阿哥会如何行事了。 她很期待四阿哥的怒火和报复心。 当然,她不介意再火上浇油。 武静蕊神情低落,“也怪奴才讨了爷的喜欢,才会招致旁人的怨恨,连累二阿哥总是受苦。亏得二阿哥幸运,才能次次逢凶化吉,小曼真怕有一日保不住二阿哥,有负爷的疼爱和信任。若是二阿哥是个格格便好了,也不会受那么多磨难。” 她如此低落模样,当真令人心疼。 四阿哥忍不住斥责,“休要胡说,爷的弘昀定会好好的,往后不会再有任何意外。莫再将此事揽在你的身上。爷疼你,谁敢指责?若是爷的疼爱便会为你和孩子招来祸患,爷岂不是成了那无用之人?相信爷,爷会让你们母子平平安安的,无人再敢欺辱你们。” “多谢爷。”武静蕊仿佛十分感动,扑进他怀里,脸埋在他胸前,声音哽咽,“有爷的话,小曼就安心了。今后有爷在,小曼和孩子都不怕了。” 美人在怀,又如此感性,四阿哥心中大悦,紧搂住她,“往后不许再说这些傻话,无论是谁,爷都不会允许他们伤害你我的孩子。” 第133章 再要个阿哥 送走了四阿哥,萨克达氏满脸阴霾。 乌雅氏那个蠢人,这点事都办不好,办不好也就罢了,还要她来收拾。 许嬷嬷皱眉,“福晋,这下要如何是好?罚轻了,四阿哥不同意,罚重了,德妃娘娘那儿无法交代。” 四阿哥的意思分明是不愿意轻饶了乌雅氏。 连许嬷嬷都看的清楚,萨克达氏又岂会不懂? “爷这是故意难为我的。”萨克达氏坐在椅子上,苦笑了下。 看来四阿哥是要逼她在德妃与四福晋这个身份之间做选择。 她能如何选? 显而易见。 四阿哥是她的夫君,她除了依着四阿哥的意思,别无选择。 可她实在不甘。 四阿哥怎能如此对她? “谋害皇孙,罪不容恕,但乌雅氏是德妃娘娘的亲侄女,该给德妃娘娘留个面子,此事不可传出去。但活罪难逃,罚乌雅氏抄写一万遍女戒,没有我和爷的允许,不许踏出房门半步。” 禁足虽轻了些,但这期限是说不准的,只要四阿哥不开口,乌雅氏就出不来。 也算罚的重了。 既对四阿哥有了交代,令四阿哥眼前清静了些,又不至于太过得罪了德妃娘娘。 萨克达氏想的很好,但她忽略了一点。 四阿哥不会愿意再看到乌雅氏。 得知萨克达氏的做法,四阿哥早已料到般,神情冷漠至极,“既如此,那便让乌雅氏长久地禁足下去,不必再出来了。” 苏荃讶然。 扫一眼四阿哥冷漠的眼神,苏荃了然于胸,“奴才明白了,奴才这就去办。” 四阿哥不愿让乌雅格格再出来,只有一个法子。 此事既然交给了福晋,便是要把此事彻底落在福晋头上了。 苏荃无声叹了口气,挺同情福晋的。 但要怪,也只能怪福晋自个儿,得罪谁不好,得罪了爷,欺负谁不好,欺负武格格。 这不是往主子心口上撞吗? 乌雅氏被禁足的第三日,突然病倒。 福晋认为乌雅氏是故意装病,并不理会,只叫人叮嘱了乌雅氏,好好养病。 又过了两日,才知乌雅氏是真的病了,请了大夫去看,说是急火攻心,不碍事。 萨克达氏冷哼,“气性不小,没那个本事,气性再大又有何用?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让她好好休息,好好反省。” 乌雅氏的病总不见好,大夫只说郁结在胸,需好好将养。 萨克达氏便顺理成章地让乌雅氏继续禁足下去了。 尽管会有担心,但四阿哥不发话,萨克达氏不好放乌雅氏出来。 好在有大夫的话,乌雅氏想来不会有事。 秋去冬来,寒风凛冽,冬日过后,又是春花烂漫。 这一年春,皇帝大封诸子。 大阿哥胤禔、三阿哥胤祉为多罗郡王,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俱为贝勒。 这是皇上第一次大封诸子,身为皇子,有了爵位,便更加体面。 本是喜事,但四阿哥,不,是四贝勒并不高兴。 萨克达氏特意在花园里备了宴席,准备恭贺四贝勒,但四贝勒并未久留,不顾在场其他人的脸色,径自带着武静蕊离去。 这可丝毫不给萨克达氏面子了。 萨克达氏脸上火辣辣得疼。 李氏一边嘲笑萨克达氏没脸,一边自苦。 究竟谁更可笑呢? 四贝勒坐在武静蕊房中,喝着前院送来的酒,面色郁郁。 武静蕊为他倒酒,问他,“爷何故不开心?不是刚封了贝勒吗?” 四贝勒定定看她一会儿,仰头灌下一杯酒,“是该开心。” 努力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有了爵位,才有面子。 “可爷不高兴,是否不满意?”武静蕊直截了当地问。 四贝勒目光沉了沉,“不,并无不满。” 假话。 “不满意”三个字都写在脸上了。 但这是皇帝的旨意,即便不满意,也不能说出口。 武静蕊理解,遂不再多问。 “奴才还是要恭喜爷,往后会越来越好。”武静蕊举起酒杯,敬四贝勒。 四贝勒笑了下,“你这丫头,明知爷不高兴,还敢恭喜。” 但他似乎并无不快,反而心情好了些。 是啊,会越来越好。 四贝勒攥住她的手,“小曼,再给爷生个阿哥。” 武静蕊脸一僵。 四贝勒看出她的排斥,声音放柔,“小曼,爷给的时间够久了,太医说你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别再任性,听爷的话,再要个阿哥。” 武静蕊真想骂人,却没胆子。 她真的不想再生了,生再多又如何?还不是折腾她一个人? “可是……弘昀还小……”武静蕊小小声,底气有点不足。 四贝勒不以为意,“不妨事,弘昀有保姆照顾,你只管安心养胎。” 她不想,一点也不想。 但四贝勒目光炙热,似乎下定了决心,“爷够体谅你了,别让爷再等。” 武静蕊的腰一紧,被他搂过去,忙伸手抵在他胸膛,“爷,福晋今儿特意备了宴席,给您贺喜,您不去看看?这可是福晋的一片心意。” 四贝勒皱眉,“无喜可贺,待你怀上爷的子嗣,那才是喜事。” “可福晋会不高兴,定会恨小曼的。”武静蕊一脸委屈。 四贝勒看着她,久久不曾移开目光,他捏住她的下巴,质问,“你不愿怀上爷的子嗣?” 声音凉了些。 武静蕊嘀咕,“不是已经有了吗?两个了呢,还有李姐姐膝下的大阿哥。” 四贝勒冷嗤,“小曼,爷是皇子,子嗣只会更多,你该懂的,爷不乐意让别人生,爷是看重你,乖,别让爷失望。” 武静蕊拒绝不了,只好接受。 四阿哥喝了酒,更放肆了些,一整夜折腾她,不眠不休。 天快亮了,四阿哥才歇下,并未歇多久,就进宫了。 今儿没送来药,武静蕊摸着肚子,唉声叹气。 四阿哥还让太医来了府上,给她诊脉,又开了些调理身子的药。 太医直言,“格格的身体无大碍,按方子喝两个月的药,便可恢复如初。切记,这些日子要放宽心。” 意思就是她的身体没有任何毛病,不影响她再怀。 但那种药终究有些影响,需再过两个月,才能全无危险。 第134章 太医走后,武静蕊愁眉苦脸的。 似玉欢欢喜喜地送走太医,回来瞧见了,好奇地问,“格格,您是不高兴了?” 武静蕊叹气,“我能高兴吗?” 似玉和如珠和对视一眼,“太医也说了,您的身子好好的,您为何不高兴?” 她们都知晓太医是为何而来,不明白格格为何愁眉不展。 不是应该高兴的事儿吗? “你们如何能懂?”武静蕊不指望她们能明白自己的心思。 在她们看来应该高兴的事儿,却像块石头压在她头上。 四贝勒只想要更多的子嗣,她却不愿沦为男人的生育工具。 她明白,古代的女人想要地位更稳,除了丈夫的宠爱,只有子嗣一途。 但明白是一回事,终究非她所愿,还是会排斥。 何况四贝勒并不满足于少数几个子嗣。 想到未来要一次次屈服于贝勒的意愿,一次次地承受生育之苦,她就头大。 她是个女人,却不希望一辈子屈从男人。 何时她才能遵从自己的意愿,做自己想做的事? “乔氏的事查的如何了?”武静蕊暂时放下心中的不满,扭头问起另一件在意的事。 如珠道:“乔格格那边并无任何线索,乔格格一向深居简出,除了福晋,少与其他人来往。” 武静蕊低头沉思。 莫非真是萨克达氏指使的?萨克达氏会如此明目张胆吗? 明知会惹上嫌疑,还要如此行事。 到底人手少了些,有些事无法深入调查。 还是要依靠四贝勒。 可惜四贝勒那儿也没有任何消息。 武静蕊并未气馁,当晚,四贝勒在正院用完膳,仍来了她房中。 问了白日里太医的话,四贝勒心情很好,“既如此,便听太医的话,好好调养身子。” 武静蕊靠在他怀里,“爷,奴才只是个格格,哪里有本事照顾好几个孩子?保护好随宁和弘昀已经不容易了,再多的话,您顾不过来,奴才也有心无力。奴才只想好好护着随宁和弘昀平安长大。” 四贝勒皱眉,“说什么丧气话?有爷在,孩子们都会好好的,你只管安心。” 武静蕊垂眸,“奴才哪里能够安心?先前乔氏险些害了弘昀,奴才至今还心有余悸,若乔氏为人指使,指不定还会有别的事。奴才自问没那个本事日日防着,真的怕了。” 四贝勒沉默。 武静蕊晃晃他的手,柔声道:“爷体谅体谅奴才,奴才真的不想再遭人嫉恨,让弘昀和随宁随时陷入危险当中,若是两个孩子再出了差错,奴才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说着,她眼角含泪,当真可怜。 四贝勒心动,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痕,“那件事,爷会查清楚,不会再让弘昀有事。你只管听爷的话,好好养身子,不许再胡思乱想。” “爷真的会告诉奴才,给奴才做主吗?”武静蕊眼巴巴看着他,神色不安极了。 “爷说话算话。”四贝勒正色,仿佛不满她的怀疑,“你这个女人,爷何时骗过你?何时不曾护着你和孩子?” 事到如今,还敢质疑他,他的话便如此不可信?竟让她如此惶恐不安。 “你听着,只要你乖乖听话,乖乖给爷生孩子,爷会一直护着你,护着孩子,绝不让你和孩子有一丝危险。” 切,什么嘛,满脑子子嗣。 就这么缺子嗣吗? 武静蕊在心里吐槽,嘴上却道:“奴才不违背爷的话,爷要一辈子护着奴才和孩子。” 四贝勒满意了。 武静蕊在心里使劲骂他,简直霸道,不可理喻。 便是生了两个孩子,武静蕊的身材依旧很好。 她如今才十七,正是年龄最好的时候,当了额娘更为她添了几许风情,既娇憨,又妩媚。 四贝勒不仅喜欢她的性子,更喜欢她的身体带给自己的愉快。 即便她偶有些无理取闹,四贝勒也乐意纵着她。 觉得这样的她更鲜活,更有趣。 四贝勒明白她的害怕,也心疼她每次有孕所承受的风险。 他渴望子嗣,也盼着这个女人能陪他更久。 舍不得这个女人再也不能陪在他身边。 四阿哥恋恋不舍地抚摸她的脊背,“小曼,爷会让你好好的,你要一直陪在爷的身边。” 武静蕊险些翻白眼。 说什么煽情话? 真舍不得她,会让她一直生孩子?不知道生孩子是生死大关吗? 男人啊。 就是口不对心。 永远只顾自己,从不考虑女人的感受。 武静蕊闭上眼,不理他。 梦里依旧是乌拉那拉氏,乌拉那拉氏脸色苍白,面对着身着明黄色龙袍,背对着自己,身材伟岸的男人。 “臣妾是您的妻子,您为何从不怜惜臣妾?臣妾自问从未做错,臣妾只是想留住自己的孩子,这有错吗?” “弘晖亦是朕的孩子,朕的遗憾不比你的少,你若因弘晖一事恨朕,朕无话可说,你我夫妻之情,便只能到此为止。” 乌拉那拉氏踉跄后退,惨然一笑,“皇上好生绝情,臣妾这么多年尽心尽力,到头来,只是一场空,不仅留不住自己的孩子,也留不住丈夫的心,真是可笑。皇上若当真如此绝情,还不如废了臣妾,没了弘晖,没了皇上的情分,臣妾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你大胆!”一声怒吼,震的她耳膜生痛。 武静蕊晃了晃脑袋,眼前变得清晰。 眼睁睁看着明黄色的背影离开,武静蕊明知自己不是乌拉那拉氏,却深切地感受到那种绝望和痛苦。 她听到一个女人的叹息,“真是可笑,可悲。武氏,你要记住,保住弘晖,不要让他再次离开我的身边,只有你了,只有你能帮我,只有你能帮我的孩子。” 武静蕊骤然醒来,大口喘着气。 熟悉的味道萦绕在鼻尖。 是四贝勒。 武静蕊伸手抱住他,缓解自己不安的心跳。 梦是真的,声音也是真的,那是乌拉那拉氏最后的执念。 她始终不理解,弘晖早就没了,为何乌拉那拉氏还是缠着她不放? 莫非是弘昀? 武静蕊一个激灵,突然想到一个可能。 乌拉那拉氏不会是把弘昀当做弘晖了吧? 第135章 安慰宋氏 有这个可能。 否则何以解释乌拉那拉氏执念不散? 若执念的因素没了,乌拉那拉氏的执念也该不存在了才是。 武静蕊深吸口气。 她自然会用命保护弘昀,无需乌拉那拉氏胁迫,但是她不明白,为何乌拉那拉氏会将弘昀当做弘晖。 还是说这只是她的猜测,乌拉那拉氏的执念之所以不散,是因为别的? 这个猜测过于玄乎,她不过是凭着先前莫名闪过的那个念头,给弘昀起了泽慧这个小名,才生出的这个猜测。 但是仅凭这点,武静蕊无论如何不敢确定。 还有一件事,记忆中无论是身为皇子,还是帝王,四贝勒对待嫡妻乌拉那拉氏始终是疏离的,甚至是猜忌和冷漠的。 那不像是一个丈夫会对妻子的态度。 四贝勒这般重视规矩和嫡庶,当真会因为宠爱小妾便对妻子如此吗? 这称得上是宠妾灭妻了。 这与她无关,只要四贝勒对她好,她不在乎曾经的四贝勒对乌拉那拉氏如何。 只是她到底与乌拉那拉氏有了牵连,乌拉那拉氏的情绪总是会影响她,便不得不在意了。 两个月后,武静蕊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不用再吃调理身子的药。 四贝勒说到做到,夜夜歇在她房里,似是恨不得她立刻怀上他的子嗣。 伺候四贝勒是个体力活,尤其四贝勒存着这个念头,更是加倍折腾她。 武静蕊烦不胜烦。 萨克达氏和李氏每每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刀子。 偏偏一个故作和气,尽显贤惠大度,另一个再如何嫉妒不甘,也只能说些讽刺的话,武静蕊左耳听右耳出,对方也觉得没意思,更加憋闷。 不久,李氏病了。 在武静蕊看来,李氏是憋屈的。 就李氏那恨不得把她吃了的眼神,可以想见气成啥样了,能不病吗? 李氏素来忍功欠佳,忍到现在已是不易,病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病了有病了的好处,四贝勒对李氏还是有些情分的,连着多日去看望李氏。 李氏渐有起色,但为了留住四贝勒,仍装的虚弱不堪,楚楚动人。 四贝勒不好太过无情,终究还是留宿了。 李氏委屈了这么久,终是得偿所愿。 给福晋请安时,李氏一边咳嗽,一边流露出得意之色,斜睨向武静蕊,“武妹妹,真不好意思,我这几日病了,爷难免心疼了些,便冷落了妹妹,妹妹可莫要在意。” 武静蕊温婉一笑,“李姐姐多虑了,先前爷日日陪着我,本来我对姐姐还多有愧疚,早就劝爷多去陪陪姐姐。如今姐姐病着,爷陪陪姐姐是应该的,我也能安心了。若是姐姐病着,爷都不去,我都要为姐姐伤心了。” 意思是你不过借着生病才能留住四贝勒,得意什么? 先前四贝勒天天在我那儿,也不见你有本事让四贝勒留下。 李氏脸一青。 但她到底比以前更能忍,不会轻易失态,她勉强一笑,“我等自然比不得武妹妹,不过是早几年伺候爷,为爷育有一子,有些情分在。爷是个重情之人,不会轻易忘了我们。是吗?宋姐姐?” 李氏看向宋氏,意有所指。 宋氏脸色苍白,笑容有些僵,“李妹妹说的是,爷自然是重情的。便是再多的姊妹进府,爷都不会忘了从前伺候的人。” 这话说的有点虚。 可惜,她没有那般好运,没能有个一子半女,便是伺候得比任何人都早,四贝勒也未将她放在心上。 李氏失宠那么久,爷还记着,不过是因为李氏生了个儿子。 她怎能甘心? 宋氏看向武静蕊,道:“武妹妹年轻,往后的日子还长着,比我们机会多的是。我和李妹妹也只有生病的时候才能得到爷的些许关心了。” 语气有些酸,有些怨。 武静蕊听得出来,不甚在意。 李氏重重一哼,这么多年过去,还是这般没用。 怪不得被爷忘在脑后。 武静蕊看了眼李氏,笑道:“要说伺候得早,还是宋姐姐伺候的爷最早了,爷常常说宋姐姐最是本分,最是让他放心了。在妹妹心里,宋姐姐是一门心思为了爷,全无私心,每每提起宋姐姐,爷总是赞美有加。” 宋氏眼一亮,“当真?” 爷真的如此说? 武静蕊掩嘴咳了声,“自然是真。” 萨克达氏揉揉眉心,不乐意听这些酸言妒语,却要忍着。 好不容易散了。 宋氏忍了又忍,还是追了上去,“武妹妹可否说说,爷还说了我什么?” 一脸期待又紧张的模样。 武静蕊笑了一下,道:“爷说宋姐姐最是好心,最不会给爷添麻烦了。还说宋姐姐也是有功之人,爷都记在心里,只是爷一向不会说那些煽情的话,更不知如何面对姐姐。但爷说过,姐姐是府里边最好的人,让我放心与姐姐交好呢。” 宋氏一面忍不住高兴,一面半信半疑,她露出一丝羞赧,“妹妹这话说的,我能有什么功?不过是多伺候了爷几年。” 说着,面露黯然。 以她的资历,若足够得宠,早该有孩子了。 她一直认为爷怨她没保住孩子,对她不满意。 因为爷一直宠着李氏,为了李氏冷落她,又为了武氏将她忘在脑后。 她嫉妒,又羞愧。 本就不如李氏和武氏会讨爷欢心,连个孩子都保不住,她拿什么去争? 她也希望同武氏一样给爷多生几个孩子,即便无法讨爷欢心,至少她并非一无是处。 可惜,爷对她爱搭不理,她不知该如何留住爷。 武静蕊握住她的手,“姐姐放心,爷始终记着姐姐的一片心意,我都看得出来,爷怎会不知晓?” 宋氏一张脸恢复了些神采。 武静蕊并非无缘无故说这些。 李氏借着生病留住四贝勒,必定趁机向四贝勒示弱,勾起四贝勒的愧疚和怜惜。 她不能给李氏这个机会。 宋氏无宠无子,必然心有不甘,若能趁机安慰一下宋氏,宋氏便会更感激她。 李氏的刺激,加上她的相助,想要完全收拢宋氏的心,不是问题。 四贝勒不过是因为宋氏不懂讨好,为人木讷,才不乐意去宋氏房里。 并不代表四贝勒是个无情之人。 四贝勒对宋氏即便无宠爱之心,也该有些旧情分。 这便是她的把握。 第136章 双标 李氏再是卖可怜,也做不到天天留四贝勒在她房里。 何况,四贝勒还惦记着武静蕊,三日未见,那女人怕是想念他的紧,不知如何生气难过了。 四贝勒觉得该去安抚一下,免得那女人又闹起性子,不好哄了。 尽管他喜欢武氏吃醋,还是不能由着她气坏了身子。 原以为见着人,迎来的该是女人的埋怨委屈,不料武静蕊却很是自然地请了安,笑吟吟请了他进屋,面上无一丝不快和几日未见的落寞。 四贝勒奇怪地看她一眼,琢磨了下,问了句,“今儿可好?” 武静蕊坦然答,“奴才很好,随宁和弘昀也都很好,奴才还教随宁识字了呢。” 心里却吐槽,我好不好的,影响你愉快地陪别的小妾吗? 随宁三岁了,虽然是个女孩,但不影响早早识字。 因为不必给随宁请先生,武静蕊便亲自教随宁识字了,过程还算顺利。 别看随宁年纪小,却已经认得几个字了,也很喜欢读书。 四贝勒不知该松口气,还是该不满,又觉得没道理为此生气。 她心情好着,这是好事。 四贝勒便说起了随宁,“随宁还小,不必急着读书,想玩闹便玩闹,你有时间多陪陪她。” 格格不比阿哥,四阿哥对儿子会严厉,对女儿却宁愿纵着些。 女儿家家的,不必学那么多,拘束了性子。 武静蕊笑道:“奴才明白,只是还是要认得些字才好,爷放心,奴才不舍得逼随宁读书的。” 识字是为了明理,待随宁长大了,若喜欢读书,武静蕊便教她读书,若不喜读书,喜欢别的,武静蕊也会由着女儿。 人生不是只有读书这一条路,随心自在便好。 四贝勒眼眸含笑,“你倒是心思特别。” 无论是满人入关前的习惯,或是汉人的规矩,都没有要求女子读书的,会针黹女红,文静懂事便可。 她却对女儿读书一事如此热切,早早便教女儿识字。 四贝勒同样认为女儿读些书是好事,他的女儿不能做那什么也不知的愚钝之人。 她如此态度,四贝勒便放心将随宁交予她培养了。 “弘昐该读书了,待弘昀三岁,爷便将弘昀也带到前院,亲自教导。他们兄弟二人也可培养些兄弟感情。等你再生下爷的子嗣,随宁也懂事了,你便可安心照顾弘昀的弟弟或妹妹。眼下你尚可多教导随宁,过些日子可不成了。” 四贝勒已经让大阿哥弘昐到前院住着,一来皇孙过了三岁,便不能再养在后宅,容易养歪了。 二来四贝勒亲自教导也方便些。 阿哥不比格格,教育上要严苛许多,不能有半分疏忽。 四贝勒自是要亲自培养的。 等寻到了学识渊博的先生,进了府,便由先生教导小阿哥们读书。 这是皇家的规矩。 好在弘昀还小,连话都不会说,还不到读书的时候,武静蕊还能多陪陪他。 等孩子过了三岁,她就难见着了。 武静蕊明白,孩子由四贝勒教导,对孩子更好,并不排斥。 四贝勒又说起子嗣的事,忍不住抚上她的小腹,“这几日身子可还好?可有何不适?” 武静蕊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离上次太医来府已过了两个月,若有动静,也该来了。 但武静蕊并无不适,没有丝毫那方面的迹象。 四贝勒表现得如此迫切,武静蕊不好打击他,又不好说谎,只好如实道:“一切都好好的,并无其他感觉。”顿了下,又道:“昨儿个,奴才的小日子来了。” 就是这样打击人,武静蕊一脸无辜。 她不着急,何时来都无所谓。 四贝勒却是一直盼着,眼下听到此话,脸色便是一僵。 武静蕊暗爽,默默垂下头,“这事急不来的,爷且安心。” 四贝勒吁了口气,道:“爷不着急。” 明显言不由衷,脸都沉着呢。 武静蕊悄悄抬眸看他一眼,拽了下他的衣袖,“奴才今儿不方便,要不……爷去宋姐姐屋里吧。” 见他眉头一紧,眼神一寒,武静蕊又道:“宋姐姐跟了爷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昨儿个还被李姐姐的话打击,多可怜啊。奴才和李姐姐好歹有孩子,宋姐姐却什么也没有,爷不怜惜吗?” 正不高兴,却听到此话,无异于火上浇油,但四贝勒并未恼她。 她与宋氏素来交好,同情宋氏在所难免。 四贝勒皱了皱眉,道:“李氏说了什么?” 这些他从来不关心,但从武氏口中说出,他不好不问一下。 武静蕊低头,“李姐姐或是无心之言,但宋姐姐瞧着心情很不好,眼睁睁看着别人得宠,给爷生孩子,自己却被爷忘记,那是多么难受的事。若是被爷抛在脑后的是奴才,那奴才必定活不成了。” 声音越来越低,脸上可见黯然。 “胡说!”四贝勒低斥,又沉思了会儿,才道:“爷不会不理你,你和她不一样,莫要再说此话。” 她如此为宋氏难过,可见是想到了自己,故而怕了。 真是个傻女人。 “爷会去看望宋氏,你呀,也莫要再为他人担心。” 她既惶恐,也不好叫她再心生不安,就此安下她的心,也未尝不可。 四贝勒未曾想不过是去李氏房中歇了两日,李氏便如此对待宋氏。 他很清楚,李氏并非会说些无心之言的人,极有可能真对宋氏说了什么。 过去他不会管这些争风吃醋的小事,现在却不得不在意。 李氏会欺负宋氏,难保不会如此对待武氏。 武氏听了李氏的话,不知如何多心呢。 若李氏当真说了什么,他不好为此责罚李氏,却也不愿再去陪李氏了。 但若李氏什么也没说…… 四贝勒并非偏听偏信之人,他喜欢武氏,却不会认为武氏不会因为吃醋而攀诬旁人。 李氏到底伺候了他多年,他不能轻易去指责李氏,总要查清楚了。 四贝勒垂眸,看她的神情,如此可怜,当真叫他不忍责怪。 但愿她不是那些耍弄小心思的人。 即便真是如此……四贝勒左思右想,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 告诫她一番就是了。 第137章 低眉顺眼惯了 四贝勒并未发现自个对武氏的容忍度愈发大了。 若是从前,他最不喜听如此挑唆之言,早就拂袖而去。 武静蕊也是瞧出了四贝勒对她的态度的变化,这才愈发无所顾忌。 以前四贝勒从不听这些,总要露出不耐,警告她。 即便四贝勒对她的态度变了,她还是有些分寸的,再过分的不会去做,只会一点一点地试探,让四贝勒更加在乎她,一点一点地对李氏生出不满与隔阂。 结果还是令她满意的。 四贝勒虽然不曾对李氏生出隔阂,但终究没有那些喜爱了,有的不过是一些过去的情分,还有弘昐的面子。 在她与李氏之间,四贝勒还是更倾向于她的,对她的在乎多上许多。 “那爷明儿再去吧,今晚先陪陪奴才。”武静蕊不忘满足一下他的自尊心,免得以为自己要撵他走。 当然,少不得今儿就要委屈他一下了。 谁让自己不方便呢? 武静蕊暗搓搓地想着,有点小得意。 四贝勒自是答应,心里高兴了些,这女人还是在意的,一面装大度,一面吃醋。 次日晚,四贝勒果然去见了宋氏。 宋氏高高兴兴地迎了四贝勒进来,亲自奉茶,温柔备至。 心知是武氏的缘故,宋氏默默感激,也不在意四贝勒只是单纯在她屋里歇息。 只要四贝勒肯来,她便很满足了。 当四贝勒问起她受委屈的事,宋氏抓住机会,不曾告状,却装起了可怜。 这是武氏教她的。 宋氏不擅讨好四贝勒,博同情却是她拿手的。 “奴才不懂伺候爷,笨了些,这是事实,奴才以后改就是了,奴才不怨旁人。只要爷不嫌弃奴才,奴才就心满意足了。” 四贝勒瞧了眼宋氏已不复年轻的脸,本与李氏相差不多的年纪,却比李氏更显老了。 眼瞧着这么多年,她没个孩子依靠,守着那一方小院,着实可怜了些。 四贝勒还是多了些感慨。 宋氏初初伺候他时,也是个温顺胆怯的小姑娘,伺候他也算尽心。 李氏屋里来人,四贝勒也不曾离开,看着李氏的人灰溜溜离开,宋氏难得扬眉吐气了些。 哼,病了又如何? 这一套不是次次有用的,用多了也就失了效用。 天刚亮,宋氏去向武静蕊道谢,颇为热情,“此番多亏了妹妹,妹妹往后有何需要,尽管找我。” 李氏好不容易赚了些四贝勒的关心,武氏说了几句话,便让四贝勒转移了目光。 四贝勒会如此,必定是武氏上了眼药,让李氏吃了亏。 这么多年,她还从未亲眼瞧过李氏吃瘪,这次竟能压李氏一头,没有比这更舒坦的了。 就凭这个,她愿意低武氏一头。 武静蕊微微一笑,“还是姐姐在贝勒爷心里有位置,姐姐伺候了贝勒爷多年,贝勒爷到底还是会为姐姐做主的。” 这话说的宋氏心里高兴。 宋氏迟疑了下,脸上露出些尴尬,“说实话,我不如妹妹会讨爷欢心,妹妹懂得多,还请妹妹教我些。妹妹放心,我不会与你争,也争不过你,只要贝勒爷能偶尔去我房里,我就很感激了。” 尝到了甜头,宋氏很难再忍受四贝勒的冷落和无视。 只要能得偿所愿,哪怕向眼前之人低声下气,她也甘愿。 还真是贪心啊。 不过,武静蕊能理解她的苦,遂坦然相告,“其实很简单,姐姐表现得柔顺些,可怜些便好了,贝勒爷念着与姐姐的情分,总会顾着些姐姐的。” 即便告诉了宋氏,宋氏也难以得到四贝勒的宠爱。 武静蕊还是了解宋氏的。 宋氏能做的有限,否则不会多年无宠,所以她不怕宋氏得到更多的机会。 最多也不过是得到些四贝勒的怜悯,生活上更善待她一些罢了。 四贝勒才不是什么善人,他会对自己的女人多些怜悯和愧疚,给一些生活上的优待,却不会委屈自己。 他以前多喜欢李氏啊,李氏还为他生了儿子,到如今,四贝勒对李氏也没有多么在意。 更多的是看在儿子的面子,和过去的情分上,常去陪陪李氏和孩子。 对李氏如此,对宋氏亦如此,只不过宋氏的优势要比李氏少一些。 宋氏能够凭的只有四贝勒的怜悯罢了。 拿捏好这一点,宋氏还是能稍微得到些满足的。 宋氏不是做不到柔顺,只是低眉顺眼惯了,四贝勒偏偏不喜这样的。 装的可怜些,四贝勒再不喜,也会给些面子的。 宋氏没想到如此简单,想想又觉得很对。 李氏也常如此,她早该明白的,却一味胆小怕事,又被李氏的气焰压着,更没出头之日。 真是让人懊恼。 “妹妹的提点,姐姐记下了,多谢妹妹。”宋氏吁了口气,展开笑容,对未来多了些希望。 接下来,四贝勒仍大部分歇在武静蕊房里。 武静蕊月信断了后,四贝勒继续为自己的心思付出努力,武静蕊常常疲惫不堪。 四贝勒不好一直在武静蕊房里,剩下的时间便多在书房,偶尔去看看宋氏。 宋氏略有进步,比以往更加温柔体贴,四贝勒也乐意给宋氏一些关心。 去李氏那儿的次数便更少了。 又因弘昐去了前院,李氏不好再拿着弘昐说事儿。 武氏虽然至今没有动静,但四贝勒如此宠爱武氏,不过是早晚的事。 李氏愈发焦虑不安。 武氏再有了孩子,就彻底没她的容身之地了。 焦急的不仅仅是李氏,还有萨克达氏。 三福晋董鄂氏常来府中拜访,萨克达氏心中憋屈,对方又乐意听自己的诉苦,表现出同仇敌忾。 萨克达氏与董鄂氏便愈发亲近了。 听闻董鄂氏将三贝勒府中的小妾治的死死的,无人敢对她不敬。 萨克达氏万万想不到三福晋瞧着性子随和,却能在小妾一事上处理得如此妥帖。 “三嫂可比我幸运多了,这几个小妾一个个都那样嚣张,若能似三嫂府上的那般省心恭敬便好了。” 萨克达氏叹着气,一脸艳羡。 董鄂氏撇撇嘴,“哪里有什么好相与的小妾?不过是你狠上一些,那些人便怕上一些,你若性子绵软,那些人才会蹬鼻子上脸。” 第138章 心狠手辣的三福晋 每个府上的主母都有自己一套整治小妾的法子,以维护自己的地位。 这位三福晋瞧着好相处,也只是表面罢了,背地里指不定如何心狠手辣。 没点手段,都坐不稳嫡福晋的位子。 可惜,四贝勒不如诚郡王性子好,萨克达氏尝过四贝勒的手段,终归是有些怵的。 她也没有三福晋那样好的身份当底气。 “还是嫂子有手段,有福气,妹妹比不得您,有诚郡王疼着,旁人不得不敬着,如今又怀了身孕,妹妹我只盼着不出错,不惹我们爷生气便好了。” 萨克达氏人年轻,出身也不如三福晋,三福晋乐得做个好人,与四福晋攀个交情。 虽说四福晋不得宠,交好无益,但彼此常来常往,三福晋多少能了解些四贝勒府的情况。 直郡王与太子斗得火热,不妨碍自家爷与旁的兄弟多亲近亲近。 四贝勒瞧着不好相处,办差却好,深得皇上与太子爷信任,连直郡王都想要拉拢。 若能与四贝勒府走的近些,于诚郡王也有好处。 要亲近四贝勒,讨好四贝勒才是好的,四贝勒又甚是宠爱小妾武氏,但她好歹是郡王福晋,如何能纡尊降贵亲近一个格格? 她还要脸。 萨克达氏再如何也是四贝勒的福晋,身份在这儿摆着,董鄂氏自然选择与萨克达氏亲近了。 至于四贝勒宠爱的小妾那边,董鄂氏好奇归好奇,更多的却是厌恶。 自然不屑与那般人物来往。 男人都一个德行,放着正妻不喜欢,一个个宠爱什么小妾,原以为四贝勒好些,却也是如此。 当真令人失望。 但能得四贝勒如此宠爱,萨克达氏如此气恼,想来那武氏有几分姿色和本事。 董鄂氏想见见那武氏,又觉得污了自己的身份,遂打消了想法。 她摸了摸自己隆起的小腹,唉声叹气,“怀孕可是件苦差事,我怀了嫡子,也不妨碍别的小妾孕育子嗣。我们女人吃苦受累,男人从来不理解,正好趁此机会多去小妾房里,你我都是一样的。” 董鄂氏已是第二胎了,第一胎是个儿子,是嫡长子,不怕别的小妾压到她头上。 但终归意难平。 “今年三月,府上的田氏生了个儿子,我们家郡王爷可是宝贝得不得了。所以,要保住自己的地位,还是要有嫡子,那些狐媚子才不敢嚣张。” 说起这事,董鄂氏也难逃郁闷不快,郡王爷尊重她这个嫡福晋,但也没少了对小妾的宠爱。 若非她肚子争气,仅凭那两次便怀上了,怕是那田氏就要生出个庶长子了。 她的脸往哪儿放? 萨克达氏难掩艳羡,“还不是三嫂技高一筹?便是诚郡王有了庶子,那孩子还是养在三嫂膝下。” 那田氏刚生下孩子不久,董鄂氏便将孩子抱到了正院。 她有点不理解董鄂氏的心思,眼下这几位福晋,哪个比得上董鄂氏的? 便是有小妾争宠,至少有了嫡子,有了保障。 其他福晋想要个嫡子却是千难万难。 别的福晋都不如三福晋有福气。 诚郡王再如何宠爱小妾,还是肯顺着三福晋,允许三福晋抚养庶子。 有孩子在手,不怕那些女人不听话。 四贝勒不同,至今不肯让她抚养庶子,仿佛生怕她害了那些庶子女。 但凡她能把武氏的孩子养在正院,她也无需忌惮武氏了,武氏便要任她拿捏。 她的日子会比现在好上许多。 董鄂氏闻言,心情舒坦了些,这是她唯一顺心之事了。 身在皇家,庶子庶女免不了,她倒是不想容下那些庶子,却要忍受妒妇的名声。 为了自己的名声,只好留下那些庶子。 董鄂氏苦笑,“毕竟不是自己的孩子,养在身边哪有那么轻松?都是我们爷的孩子,哪个都不能苛待了,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要被疑心容不下孩子。那些小妾呢?儿子有人帮着养,她们还能继续生孩子,这才是叫人不甘心的。” 萨克达氏深有同感,“可不是,身为正妻,有苦难言,谁又能理解我们?” “若能去母留子,便是皆大欢喜。”董鄂氏握住她的手,一句话,令人胆战心惊。 萨克达氏脸色一变,垂下眼睑。 去母留子,谈何容易? 四贝勒对武氏那般在意,可不是能轻易办到的。 倒是三福晋,竟如此恶毒,真是瞧不出来。 董鄂氏安慰萨克达氏一番,起身离开了。 走到正院外头,董鄂氏心有不甘,随手招了个四贝勒府的丫鬟上前,“贵府的两位阿哥都在何处?” 来了这么多次,董鄂氏知晓两位小阿哥都不在正院,想来是由两个小妾亲自照顾。 呵,这四贝勒当真是偏宠小妾,连规矩都不顾了,萨克达氏也着实憋屈。 要是她,必定不择手段将两个孩子夺过来,养在膝下。 丫鬟禀道:“回三福晋,大阿哥与二阿哥都在前院住着呢。” “两位小阿哥的生母如何?”董鄂氏仿佛很是好奇,“听说贵府的武格格甚是得宠,想来四贝勒也甚是喜欢府上的大格格与二阿哥。” 丫鬟面露难色,道:“奴才只是外院伺候的,不甚清楚,不过,贝勒爷的确常去武格格屋里歇息。” “哦?李格格呢?她可是也为四贝勒生下了大阿哥,四贝勒也应当喜欢才是。” 丫鬟摇头,“这个奴才便不清楚了。” 董鄂氏并不为难她,又道:“贵府的武格格想来十分貌美,性子也好,否则何以入得四贝勒的眼?我问你,武格格与李格格相比如何?” 丫鬟似是很为难,见三福晋如此好奇,只得道:“李格格貌美如花,武格格和善可亲,都是极好的。” 董鄂氏暗忖,看来那武氏的容貌也是不差的,但不如李氏,不过是有些手段罢了。 她不曾见过武氏,却是听说过李氏的,那可是四贝勒当初专宠一时的。 但似乎并不如现在的武氏。 李氏那般样貌,能胜过李氏的,可见有多特别。 但再如何特别,在董鄂氏看来,不过是用些不入流的手段,与自家府上的都是一路货色。 董鄂氏不再关心,抬脚上了回府的马车。 第139章 胤祉 三福晋董鄂氏回到府中,听说诚郡王回来了,此刻在田格格房中。 “呵,还真是迫不及待。”董鄂氏冷笑了声,面上阴沉,咬了咬牙,还是回了正院。 坐下喝了口茶,命乳母将大阿哥弘晴抱来,哄了会儿,又随口问,“二阿哥可闹了?” 丫鬟心荷小心翼翼禀道:“二阿哥今儿很是安静,吃的好,睡的好。” 董鄂氏哼了声,“田氏倒是沉得住气,丝毫不惦记这个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儿子,这么久了,一门心思伺候郡王爷,这是打量着再生个儿子?” 一个都够她烦躁了,再来一个,她未必能容得下田氏。 可惜郡王爷正满心满眼宠着田氏,她若此时动手,爷定会怀疑她。 只能再忍忍了。 “那个孩子倒是命大。”董鄂氏满心不甘,重重将茶盏搁下。 她的陪嫁嬷嬷蔡氏在旁劝道:“福晋可不能如此了,那毕竟是郡王爷的孩子,眼下您只有将二阿哥视如己出,照顾得妥妥帖帖,郡王爷才会感激您。” 董鄂氏拧眉,“凭什么?又不是我的儿子,我帮田氏照顾儿子,田氏却一门心思地迷惑我的丈夫,郡王爷有几日没来我房里了?我可还怀着郡王爷的孩子。” 她怀着爷的孩子,爷却日日去别的女人房里,她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若当时那事成了,没了孩子,田氏也不过是个略得宠些的小妾,我何须如此?偏偏那孩子命大,如今又养在了我膝下,我是想动手也动不成了。” 想起此事,董鄂氏就恨得咬牙,“田氏可不像表现得那般恭谨,表面将孩子送到我这里,不过是想保住这个孩子,又在爷面前卖个好,让爷更怜惜她。以前倒是小瞧了她,不知她竟有这般心计和魄力。” 若非孩子养在她膝下,她早就动手了。 哪里容得这孩子在她面前晃悠,碍她的眼? 她哪里稀罕养别人的孩子? 田氏是故意的,故意让她不痛快。 蔡嬷嬷苦口婆心,“福晋既已知晓那田氏心思深,更该好好照顾二阿哥,您如此尽心,郡王爷定会体谅您的辛苦。一个田氏,不过是以色侍人之辈,早晚会是别人,您何必放在心里?眼下您平平安安生下腹中胎儿才是要紧,可不能为此气坏了身子。” 董鄂氏脸色缓了缓,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我自是要平安将这孩子生下,而田氏,我绝不允许她得意下去。没瞧那四贝勒府的武氏,那般得宠,堂堂四福晋委屈成了那般样子,我可不是萨克达氏,不会允许一个小妾在我面前张扬。田氏想母以子贵,我偏不如她的愿。 眼下田氏正得宠,再怀上爷的子嗣不过是早晚的事,若郡王爷想要请封田氏为侧福晋,未必成不了。待田氏成了侧福晋,便有资格抚养子嗣。哼,想必她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才甘愿忍受骨肉分离之痛。” 她从不认为那些小妾会安分了。 甘心放弃抚养孩子的机会,必定是有更多的图谋。 蔡嬷嬷同意她的猜测,不过,她仍有顾虑,“您此时若针对田格格,郡王爷定会恼了您,您与郡王爷闹僵,可是很不划算的。” “是不划算。”董鄂氏眉头舒展开来,“所以我会小心行事,谁又能知晓?我是三福晋,要对付一个小妾,还不是轻而易举?田氏再是算的多,也不是我的对手。” 她有这个自信。 田氏以为把孩子养在她膝下,她就没奈何了,那是大错特错。 她会让田氏后悔。 董鄂氏招手,令蔡嬷嬷近前,附耳说了几句。 蔡嬷嬷一脸难色,“福晋,此时这般做,一旦败露,郡王爷定会生气的,您可要想好了。” 关键是福晋还怀着孩子,不该节外生枝,好好生下孩子是要紧。 她想劝,却又知劝不了。 董鄂氏露出不满,“嬷嬷要看着那田氏成了侧福晋,骑在我头上不成?我自小何曾受过这般委屈?嬷嬷最疼我,该知我的性子,受不得这些委屈。” 她这般一说,蔡嬷嬷没了话,只得依着她。 诚郡王胤祉正瞧着田氏作画,频频点头。 田氏人漂亮,性子温顺,又画得一手好画。 诚郡王热衷诗词歌赋,对书画一向喜欢,自然更喜欢田氏了。 田氏极擅迎合诚郡王的心思,凭着这些本事牢牢抓着诚郡王的心。 此刻,田氏心满意足地放下毛笔,仰头看向诚郡王,“爷瞧,这画如何?” 诚郡王没有不说好的,田氏的画功一向了得,牡丹花雍容华贵,栩栩如生。 这让他觉得田氏并非空有皮囊。 “柔儿画的自是极好。”诚郡王不吝夸奖。 田氏羞涩垂头,提议,“爷题一下字可好?” 诚郡王满口答应。 夜深,二人歇下,田氏黯然神伤,“不知二阿哥如何了?有福晋照顾,奴才本该放心,但为人额娘的总是忍不住牵挂。何况,福晋怀有身孕,还要照顾二阿哥,想必很是辛苦。” 一边牵挂儿子,一边又惦记嫡福晋的安康,诚郡王觉得这田氏当真合他心意。 “你若挂心,可随时去看看,福晋不会不答应。福晋此番是辛苦了,好在有奴才们照看,福晋无需太过费心。” 诚郡王对此不甚在意,却见不得爱妾伤怀,“倒是你,这次委屈你了,你放心,等你再有了子嗣,爷一定给你养。” 田氏苦笑,“奴才不奢求这些,只要孩子平平安安的,便是养在福晋膝下也没什么。福晋也是额娘,又为人宽厚,定会对孩子们视如己出。” 诚郡王大受感触,更心疼她了,“你呀,爷知你顾忌福晋,才主动提出把孩子送到福晋那边,你的心意爷明白。福晋已有嫡子,想来不会在意旁的孩子,爷即便给你养了,福晋也不会有意见。” 田氏眼睛一亮,又暗了下去,“但愿如此,福晋待我们如此好,奴才实在不希望惹得福晋不开心。” 温柔体贴,善解人意,总是格外能引起男人的怜悯心。 诚郡王更是如此。 第140章 惊人噩耗 所谓春困秋乏。 入了秋,武静蕊开始有些困倦,在屋里待的久了些。 清醒时便听身边的人讲一讲府内发生的事,打发打发时间。 包括李氏发脾气,又罚了哪个丫鬟,宋氏和李氏撞见,又一言不合吵了起来。 再是变得沉稳,骨子里的脾气是改不了的,依旧是个不饶人的。 宋氏怼不过李氏,但也是个不服输的,总能怼上许久。 萨克达氏不再找任何小妾的麻烦,也不搭理小妾们之间的争风吃醋,只要不闹大了,颇有任其发展的意思。 与四贝勒之间的关系也缓和了许多。 顾忌着福晋的面子,每到初一十五,四贝勒还是会留在正院。 谁都觉得萨克达氏变聪明了。 只要萨克达氏身为四福晋一日,没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四贝勒还是会维护正院的地位,萨克达氏的地位便不会动摇。 武静蕊这些小妾对萨克达氏依旧表面上恭敬。 身份摆着,再是得宠,也并非随心所欲的理由。 与福晋对上,连四贝勒都不会向着她,武静蕊很清楚这个事实。 只有先把目标对准了李氏。 她的对手是李氏,而非身份尊贵的四福晋。 “看来福晋是真的变聪明了,认清了要依靠四贝勒才能站稳脚跟。可惜,四贝勒对她并无夫妻情分。”武静蕊吃着瓜子,并无丝毫意外。 四贝勒还是那个四贝勒,即便对福晋再是不满,还是会维护四福晋这个人。 不会当真冷落了萨克达氏。 并非因为萨克达氏变聪明了,而是为了四贝勒自己的面子。 萨克达氏再如何也是他的继福晋,代表了皇家的面子。 可惜,萨克达氏并非四贝勒的嫡福晋,终究是有区别的,又有先前的事,四贝勒对萨克达氏并无多少情分。 想也知道,四贝勒对嫡福晋乌拉那拉氏都能那般,对一个继福晋,还是曾经冒犯过他的继福晋,又会如何好了? 四贝勒并非萨克达氏的倚仗。 “格格何出此言?福晋毕竟是福晋。”似玉不明所以,在她看来,福晋的身份是不可动摇的。 四贝勒怎可能对福晋毫无情分呢? 武静蕊笑笑,并未解释。 如珠匆忙走了进来,“格格,格格,诚郡王府出事了。” 武静蕊怔住了,“发生了何事?” 府外的事一般传不到她耳朵里,除非发生了不得了的事。 如珠脸色有点白,气息有些不稳,显然受到了惊吓,“诚郡王的嫡子没了,听说三福晋也病了。” 什么?! 武静蕊不太敢相信,好好的嫡子,怎会说没就没了? 据说诚郡王的嫡子快两岁了,怎会如此? “怎么回事?”武静蕊下意识问。 如珠摇头,“不清楚,福晋已经去了诚郡王府上探望三福晋,奴才也是听正院的小槐姐姐不小心露了口点风,才知晓了一些。三福晋受了打击,此刻不知是何情况。” 三福晋怀着孕,突闻此噩耗,只怕凶多吉少。 若这一胎真保不住,那便是两个孩子。 三福晋真惨。 武静蕊不得不多想一些,此事是否与诚郡王府上的其他女人有关。 嘶,后宅争斗果然可怕。 她不清楚诚郡王子嗣的情况,脑海中乌拉那拉氏的记忆并不多,并无关于诚郡王子嗣的。 如珠又道:“不过,奴才还听到一个消息,说是诚郡王府上的二阿哥,便是那位田格格所出的,前几日险些没了,幸亏太医到的及时,但二阿哥被抱离了正院。” “哦?可是抱到了田格格屋里?”武静蕊灵机一动,若此事是董鄂氏所为,诚郡王必然不放心庶子在董鄂氏身边了。 但她总觉得没这样简单。 只因过后不久,董鄂氏的孩子便出了事。 如珠摇头,“是抱去了前院。” 武静蕊陷入沉默。 是诚郡王太谨慎,还是田氏算计太多? 董鄂氏没了孩子,必然迁怒田氏的孩子,或是疑心田氏,孩子养在田氏身边,正好如了董鄂氏的意,更便于行事。 此番把孩子抱去前院,董鄂氏便难伸手了。 不知为何,武静蕊总觉得这行事有点熟悉。 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当初四贝勒用过的手段? 若非如此,她还要不回自己的孩子。 同样的事又出现在诚郡王府上。 莫非这果真是田氏的手段? 无论真相如何,这些与她关系不大,只是可惜了两个孩子。 若董鄂氏这一胎保住了还好,保不住的话…… 那就太可惜了。 若真是田氏所为,这田氏就是个狠人,连孩子也下得去手。 晚上,四贝勒来了。 武静蕊说起了诚郡王府的事,“不知三福晋如何了,怀了那么久,出事就太遗憾了。” 四贝勒皱眉,道:“三哥病了。” 病了? 也是,嫡子没了,能不伤心吗? 武静蕊理解,也有点同情,但又觉得诚郡王有免不了的责任。 妻妾关系没搞好,连累了儿子,可不就是他的错了嘛。 “好在三嫂腹中的孩子没事,也算是幸事。”四贝勒又道,似乎很是欣慰。 武静蕊也松了口气。 无论如何,能保住一个是一个,孩子总是无辜的。 “诚郡王的嫡长子没了,三福晋腹中的孩子也险些出事,若是都没了,三福晋就太惨了。”武静蕊感慨着,话中有话。 四贝勒是个聪明人,却没就她的话多说。 聪明人都猜得出来。 就是不知诚郡王是否意识到了。 “别多想。”四贝勒无心再提,却想,幸好他没有嫡子。 武静蕊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 四贝勒眉头一动,“这就困了?”未免太早了些,她何时如此贪睡了?莫不是昨夜累着她了,没睡好? 武静蕊点点头,随口问,“爷要留下吗?” 四贝勒自是要留下的,既来了她这儿,哪还有心思去别处? 武静蕊便叫了丫鬟进来,自己伺候四贝勒宽衣。 盥洗毕,四贝勒正要歇下,扭头见躺下睡着的某人,不禁失笑。 还真是愈发娇气没规矩了。 四贝勒心情很好,忽地心头一动,目光落在她身上,变幻不停。 之后,四贝勒什么也没做,搂着她躺下,握住她的手。 第141章 病了? 喜讯总是来的猝不及防。 当武静蕊睡一觉醒来,发现身边人满脸喜色,小心翼翼伺候她,仿佛自己成了稀世珍宝。 刚睡醒的她不知发生了何事,还没问,如珠就先道:“格格,贝勒爷走时吩咐了,说大夫一会儿就来。” 大夫? 大夫来干嘛?她又没生病。 武静蕊有点懵。 关键周围人都一脸兴奋,仿佛有什么事瞒着她。 莫非在她不知道时发生了什么喜事? “为何请大夫?我怎么了?”武静蕊茫然地问。 两个丫头抿嘴笑,似玉一边给她梳着发,一边提醒,“格格,您的小日子有几日没来了。” 这跟她的小日子有什么…… 刚想到此处,武静蕊灵光一闪,呆住了。 难道是……不会这么快吧? 想想又觉得没什么突然的,这几个月以来,四贝勒没少来她这儿,可不是白来的。 尽管一直排斥,事情真到了眼前,武静蕊还是很平静地接受了。 有了前两次,她已经没那么难以接受了,习惯了就好了。 当然,喜悦是没有多少的,就是很平静,很淡定。 她平静,其他人就不平静了。 即便想要瞒着,大夫进府给她诊脉是事实,对外说的是她偶然风寒,但挡不住有人猜测。 都不是傻子,四贝勒如此宠爱武氏,这么久过去,也该来了。 大夫一走,就有人坐不住了。 萨克达氏不高兴,是因为大夫是四贝勒亲自让人请的,并未经过她的手。 因次数多了,萨克达氏再是不满,也不好为此发火。 她更关心的是武氏是否当真有了孕,特意派了人去打点大夫,得到的消息依旧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 萨克达氏自是不信,沉吟一番,道:“小妾身体不适,我这个做福晋的自是不能不管。玉梅,拿些上好的药材过去,替我关心一下武氏。” 玉梅应了是,出去了。 萨克达氏冷笑,想瞒过她?那是痴人说梦。 李氏同样派了人盯着武静蕊的院子,一有风吹草动便禀告她。 武氏身体一向不错,极有可能是有喜了。 尽管李氏不愿意承认,却不得不怀疑。 呵,武氏,还真是运气好啊。 不过,这运气是否会一直降临在武氏头上,便不得而知了。 武静蕊从大夫口中得了确切的答案,并无喜色。 反而是身边之人喜气洋洋,“恭喜格格了。” “哪里有喜?”武静蕊叹气。 如珠和似玉不明所以,不敢吭声。 武静蕊摸着肚子,忧心忡忡,“能生下来才是喜,你们高兴的太早了,与其为此兴奋,不如多长些心眼,好好防着些的好。” 她有了喜,其他人可不会高兴了,定会忍不住动手脚。 如珠和似玉脸上的喜色褪去,变得紧张了起来,是啊,她们可不能掉以轻心。 二人齐齐表示,“格格放心,奴才们一定会守好了,绝不让人有可趁之机。” 先前格格好几次出岔子,这次可不能再出事了。 此时,有人来禀,正院的人来了。 这么快就忍不住了。 武静蕊让人进来,躺下,露出疲惫的样子。 玉梅走了进来,屈膝一礼,“奴才给武格格请安。” 武静蕊抬手,“玉梅姑娘有礼了,请坐。” 玉梅称不敢,“福晋听说武格格病了,特意命奴才送了些药来,顺便问问武格格身子如何。” 武静蕊感激一笑,“一点小病,累的福晋忧心,是我的不是。劳姑娘转告福晋,我并无大碍,只是有些头晕恶心,喝些药,歇上几日便好了。” 玉梅笑道:“如此便好,武格格身子弱,奴才便不打搅了。奴才告辞。” 命人送走了玉梅,武静蕊起身在桌前坐下,喝茶。 如珠不解,“格格,您这不是明着告诉福晋您有喜了吗?万一……” 福晋可是一直忌惮着自家格格呢。 头晕恶心,谁都会猜到是何缘由。 武静蕊道:“这事瞒不住,还不如痛快承认。福晋知道了,便会谨慎些,不会轻易动手。她是福晋,府中子嗣出了事,她一样逃不了责任。” 虽然依旧挡不住萨克达氏的手段,但总比瞒着,最后出了事,萨克达氏来个不知的好。 知道了,孩子却出了事,萨克达氏休想轻易躲过去。 至少萨克达氏行事要顾忌些。 如珠恍然大悟,“可,万一别人下手呢。” 不就是李氏吗? 萨克达氏那儿要防着,李氏那边同样不可轻忽。 “小心些就是了,总归是躲不过去的。”武静蕊很看得开。 该来的躲不掉。 她总不能先怕了,谁敢动手,就等着她的报复好了。 说来,上次的事还没查清楚呢。 武静蕊摸着下巴思忖,这样日日防着不是办法,总有防不住的时候。 她也不是被动防守的性子。 吃了那么多亏,总要长些记性的。 怎么做好呢? 有时候,最好的防守就是攻击。 丫鬟来禀,说宋氏来了。 武静蕊让她进来。 宋氏进门,瞧见她神色如常的样子,关心地问,“听说妹妹身子不适,可好些了?” 武静蕊笑笑,“还好,多谢姐姐关心。” 宋氏坐下,忍不住仔仔细细打量她,迟疑道:“妹妹……当真只是病了?” 迎着她怀疑的目光,武静蕊托着腮,坦然一笑,“不瞒姐姐,大夫说我有喜了。” 宋氏诧异,是因为对方如此坦然,直白。 武静蕊垂眸,“宋姐姐与我关系深厚,此事没必要瞒着姐姐。” 宋氏苦笑,“倒要感激妹妹如此信任我了。”她看着脸色依旧红润,瞧不出一丝异样的武静蕊,“说来妹妹还真是福气深厚,眼瞧着便是第三个了,往后贝勒爷定然更加疼爱妹妹。” 此话依旧带着黯然,和不易察觉的艳羡。 但嫉妒是万万不会有了。 不是因为武氏帮过她,而是她很清楚,自己这辈子都比不过武氏了,何必争来争去呢? 得罪一个深受宠爱的人,不如与之交好,至少武氏并非心胸狭隘之人,愿意帮她。 如今剩下的,只有那些许的羡慕了。 她之所以来此打探,纯粹是因为好奇,并无其他的想法。 第142章 又见十三 弘昀周岁这日,天气晴好,府上来了不少人。 四贝勒很在意次子的周岁宴,一开始就准备了大办,当初大阿哥的周岁宴只是依着规矩来,四贝勒并未上心。 此次却是四贝勒亲自过问,仔细嘱咐了萨克达氏。 四贝勒私底下与武静蕊说,“弘昀是我们的第一个儿子,爷定要给他办一场盛大的周岁宴,让所有人知晓爷对弘昀的疼爱。” 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意,与他一向低调内敛的性子截然相反。 虽然张扬了些,武静蕊却很高兴。 四贝勒如此喜爱弘昀,是她乐见的,其他人的嫉妒,就随他们去吧。 各府的皇子福晋们都来了。 虽然二阿哥并非嫡子,但四贝勒无嫡子,每个儿子的地位自然无甚区别。 各府的兄弟还是很给这个面子的。 武静蕊身为格格,没资格抱着弘昀面见宾客,是福晋萨克达氏抱着出去的。 仿佛那是萨克达氏的儿子,别人恭喜的是萨克达氏。 她只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与那些喧闹隔离。 为此,武静蕊一整日都闷闷不乐。 如珠和似玉想尽办法逗她欢心,都无济于事。 武静蕊只想抱着儿子,向所有人宣告那是她的儿子,与萨克达氏无关,但规矩如此,她不能任性。 规矩真是讨厌死了。 凭什么她不能参加自己儿子的周岁宴? “额娘不气,宁宁疼疼。”随宁努力趴上她的膝,凑过来,亲她的脸。 小丫头真乖。 武静蕊郁闷的心情稍稍缓解,抱过她,狠狠亲了她一口,“额娘的宁宁真好。” 随宁乐得咯咯笑了起来,搂着她的脖子不撒手,“额娘疼宁宁。” 因为有孕在身,武静蕊许久不曾抱随宁了,小丫头这是不满意了。 武静蕊愧疚,每次怀孕,她都要冷落随宁一阵子,实在是她的身体不允许太累。 这些日子实在委屈随宁了。 如珠和似玉松了口气,心道,还是大格格有本事,轻轻松松就把主子哄好了。 主子怀着身子,可不能影响了心情,于胎儿不利。 武静蕊牵着随宁的小手出去,不往远处走,免得吵闹,只在院子里坐下,陪随宁玩着积木。 随宁很高兴。 入了六月,天气已经很热了,两个丫鬟拿团扇在她和随宁面前摇着。 树底下,空气略清凉,但依旧有些热,武静蕊很想喝冰镇的酸梅汤。 但她的身体不允许,只能忍着,喝些白水。 “咦,武格格陪我小侄女玩呢。” 武静蕊抬头,瞧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立于眼前,笑容清澈。 如珠和似玉慌忙请安,“奴才给十三爷请安。” 武静蕊有幸见过一次,认得十三阿哥,起身行礼,“给十三爷请安。” 十三阿哥摆摆手,“武格格免礼,我来瞧瞧大格格,大格格这么大了?果真可爱。” 不知十三阿哥为何来此,武静蕊有点懵。 其余伺候的人也有点不知所措,没敢出声。 虽然是四贝勒的亲弟弟,年纪又小,不妨事,但终究是外男,不应该出现在此。 只是谁也不敢说。 十三阿哥抱起随宁,随宁也不怕,只是有点愣,十三阿哥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给她玩盖房子。 随宁就高兴了起来,拍着小手。 十三阿哥趁机哄她,“来,叫十三叔。” 随宁已经会很清楚地叫人了,闻言,立刻唤了声“十三叔”。 声音奶甜奶甜,格外招人喜欢。 似乎瞧出了武静蕊和其余人的不自在,十三阿哥咧嘴一笑,“武格格放心,我悄悄来的,没别人发现,一来瞧瞧大格格,二来四哥担心你闷着,让我来陪您。四哥忙着,没空过来,您别放在心上。” 四贝勒的意思? 还真是细心啊,武静蕊放松了。 眼前的十三阿哥还是个半大少年,眉眼透着稚气,神采奕奕。 没有皇子的盛气凌人,对她一个兄长的小妾也显得平易近人,很乖,很帅,十分招人喜欢。 武静蕊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还真是个帅哥,长大了定然迷倒万千闺中女子,不知何人有幸成为十三阿哥的福晋。 武静蕊很想捏捏他的脸。 这可是那位坐拥无数女性粉丝的十三阿哥,怡亲王,难得能见到真人,还如此讨人喜欢。 少年时期的十三阿哥真是太乖,太可爱了。 注意到她毫不掩饰欣赏的目光,十三阿哥耳根红了,别过脸,咳了声,道:“听闻武格格又有了身孕,注意身子,莫要累着了。” 他对这位武格格也是蛮好奇的。 以前四哥宠爱李格格,也不曾如此牵肠挂肚,还为对方所生的儿子大办周岁宴。 武格格的确好看,脾气也好,怪不得四哥喜欢。 关键是这位大格格也十分讨人喜欢。 跟他的妹妹一样可爱。 “多谢十三爷关心,奴才会注意的。”武静蕊收敛了些,变得规矩了起来。 十三阿哥还挺容易害羞的,害羞的样子也好可爱。 “不知……四贝勒还说了什么?”武静蕊没话找话。 眼前的人是四哥的小妾,他一个外男,也有些不自在,十三阿哥小声道:“四哥抽不开身,担心您怀着身子,多思多虑,让您安心,四哥一会儿就来看您。还有,二阿哥很好,很活泼可爱。” 十三阿哥没说的是,十四弟也来了。 四哥担心十四弟再乱闯,没人拦得住,再发生之前的事,特意让他过来看着些。 有他在,十四弟不会乱来。 不知怎的,以前的十四弟不大喜欢来四哥府上,今日却主动要来。 十四弟性子骄纵,随心所欲惯了,不知又会闹出什么事来。 武静蕊便没再问。 有好感归有好感,她与十三阿哥着实没什么要聊的。 有十三阿哥在,随宁似乎很喜欢十三阿哥,武静蕊也有点累了,便与十三阿哥说了声,回去歇着了。 有十三阿哥陪随宁玩,她很放心。 得亏她身子不便,不必太过顾着规矩,十三阿哥也是个体谅人的,便主动说会好好陪大格格玩。 十三阿哥来此,即便有人发现了,也不会有人放在心上。 一来十三阿哥是四贝勒最宠爱的弟弟,进出后院从无人管的。 二来十三阿哥年纪小,不会有人胡思乱想。 第143章 因近来嗜睡,武静蕊又睡了小半个时辰,不知不觉天色将晚。 睡的正香,却被吵醒,武静蕊不爽地伸手打去,没打中,反而被什么东西控制住。 茫然睁眼,正对上四贝勒闭着的眼,某人正双手不规矩地上下其手。 察觉到他的动作,武静蕊骇了一跳,忙伸手挡他,“四爷,别……” 四贝勒含笑的眼瞅着她,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捋了捋她的发,“吓着了?放心,爷有分寸。” 武静蕊差点冲他翻个白眼,不带这样吓人的。 瞅了眼外面的天色,还未全暗,武静蕊问他,“爷怎么回来了?可是那些人都走了?” 四贝勒嗯了声,侧身躺下,一手支头,另一手反复摩挲她尚平坦的小腹。 武静蕊略有些不自在,只因四贝勒的眼神透着点遗憾和不怀好意。 四贝勒叹了声,“爷盼着你有喜,如今得偿所愿,爷反而不高兴了。” 武静蕊暗笑,四贝勒不爽,她就爽了。 哼,自作自受。 武静蕊转移话题,“十三爷走了吗?” 四贝勒嗯了声,不愿多提,还想与她亲近,武静蕊不许,见他不快,再道:“爷怎会想起让十三爷来此?” “爷不能陪你,怕你无聊,只好让十三来陪你解解闷。随宁倒是喜欢十三,往后爷让十三多来陪陪随宁。” 武静蕊没意见,只要十三阿哥不嫌弃,随宁能由十三阿哥带着玩,是随宁的福气。 “十三阿哥小小年纪,气质却不凡,待人也甚是平和,想来十三阿哥的额娘也是个温柔之人。” 武静蕊不知不觉说出口,随后才反应过来,十三阿哥似乎是在德妃娘娘身边养大的。 啊,这就尴尬了。 偷看四贝勒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武静蕊松了口气。 下一瞬,就听到他说了一句,“你对十三弟很是欣赏。” 武静蕊点点头,“是啊,十三阿哥很优秀。” 至少比十四阿哥好了几倍不止。 四贝勒能看上这个弟弟,而不喜欢一母同胞的十四阿哥,不是没理由的。 脸好看,气质又养眼,还尊重她这个四贝勒的小妾,一点都不盛气凌人,简直太有教养了。 小时候就这般讨人喜欢,长大了想必更迷人。 “是吗?十三弟的确很好。”四贝勒慢条斯理地说着。 武静蕊打了个颤,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四贝勒怎么忽然阴森森的? 一只大手扣在她腰身后面,一双幽深的眸紧紧盯着她,轻启薄唇,“爷让十三弟常来可好?” 武静蕊没答,她总觉得四贝勒态度有点不对,这是怎么了? 怎么忽然就生气了? 不管因为什么,讨好他是本能,武静蕊想要抱住他,以自己安抚他。 转念想到自己身子不适,又缩了回去。 武静蕊整理了下思路,才道:“奴才无所谓,知道爷心疼奴才就够了。十三阿哥要读书,哪里有空闲陪随宁玩闹?何况于礼不合。爷自个常来看看奴才就好了。” 听着她娇气的话,四贝勒的怒火稍稍减了些,“你这个磨人的,爷陪你还不够多?” “那哪里够?爷不在,奴才就是心慌,时时刻刻想念爷。”甜言蜜语随口就来,不要钱似的。 四贝勒顿时心情愉悦,“哄爷的本事愈发大了,嗯?” 嘴上如此说,心里却不甚在意。 只要这女人的心思更多地放在他身上,真情假意并不重要。 但他仍旧有些酸,“你方才对十三弟倒是夸赞良多,十三弟真那般好?” 十三阿哥为人如何,四贝勒还是清楚的,很难不让人喜欢,尤其是女子。 本以为十三弟年纪小,还是让她夸上了天。 她倒是处处留心。 当初是三哥,如今连十三弟都入了她的眼。 “小曼,爷在你心里如何?”四贝勒从不在意这些,如今却十分介意。 这个女人夸别人从不嫌累,却甚少夸他。 莫非自己还不如三哥和十三弟? 武静蕊仿佛闻到了酸味,不禁纳罕,四贝勒吃起醋来还真是让人惊叹。 “爷是小曼的夫君,是小曼孩子的阿玛,自是哪儿哪儿都好,爷胸有山川,是小曼的天,一辈子的依靠。” 武静蕊语气笃定,看着四贝勒的目光满是仰慕和信赖,璀璨如星光。 四贝勒一瞬间入了神,着了迷,长臂一伸,紧紧搂住她,不顾她的挣扎。 “记住你的话,爷是你的天,是你的依靠,永不许背叛爷。”四贝勒一字一顿,铿锵有力,眼眸如火,似要将她焚烧殆尽。 …… 午后,夏日炎炎,凉亭边放着冰,多了些清凉,很是舒服。 继福晋萨克达氏与众位小妾坐于凉亭中,桌上备了些小菜。 “武氏的二阿哥如此可爱,众位福晋可是好一顿夸赞。”萨克达氏脸上挂着得体的笑,仿佛与有荣焉。 这是弘昀的周岁宴过后的第三天,萨克达氏在花园中与小妾们一起说话。 李氏道:“到底是武妹妹有福气,这孩子也跟着有福气,爷如此看重二阿哥,可莫要折了二阿哥的福气才是。” 武静蕊眼一寒,旋即笑了,“李姐姐多虑了,这福气哪有折了的道理?二阿哥是皇孙,又有四贝勒的喜爱,福气只会越添越多。说来许久未见大阿哥了,不知大阿哥近来如何?小孩子读书最是辛苦了,可别累着了。” 大阿哥身子弱,李氏一直精心照拂,如今大阿哥去了前院,自是让人高兴,但日日瞧不见大阿哥,李氏也是颇为惦念。 担心大阿哥读书累了,瘦了,或是有何不适,她这个额娘却不知道。 武静蕊叹道:“孩子大了就是烦恼,身子健康还好些,但凡弱一些,做额娘的总是放不下心,偏偏无能为力。” 李氏脸颊紧绷,目光如刀。 武静蕊若无其事地喝着茶,不将李氏的恼恨放在眼里。 谁还不会捅刀子了? 李氏疼儿子是众所周知的,大阿哥一点点磕着碰着,李氏都要担心个半天,连带训斥那些照顾大阿哥的奴才们。 如今想见见不着,可想而知李氏心里会有多煎熬。 第144章 意外 李氏咒她儿子,她自然不能忍气吞声了。 萨克达氏咳了声,道:“好了,武氏,你怀着身孕,莫要生闲气,李氏你也少说一些。” 谁生闲气了? 武静蕊不高兴,却没吭声。 李氏扭过头去。 萨克达氏这和事佬当真没必要,仿佛生怕别人看不出她俩不愉快似的。 这分明是火上浇油。 萨克达氏瞟了一旁的玉竹一眼,玉竹会意,亲自给几位格格添了杯茶。 到武静蕊这边,武静蕊正好不舒服,扭头拿帕子捂住嘴。 玉竹刚为李氏添了茶,见状忙问,“武格格可是不舒服?” 武静蕊摆手,“没什么,一点点恶心。” 因玉竹靠的近,那一摆手,正好打在玉竹手中的茶壶上,啪的一声,茶壶掉落在地,水撒了满地。 玉竹啊地一声,后退一步,攥着手,惊魂未定,裙子上也溅上一些茶渍。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武静蕊慌忙起身,歉意道:“玉竹姑娘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玉竹下意识摇手,“没、没事。”又看了眼萨克达氏,默默叫人来收拾了地上的狼藉,重新去换一个茶壶。 萨克达氏打圆场,“意外而已,武氏你坐下吧,可还好?没吓着吧?” 武静蕊摇头,虚弱地坐下,“不妨事。” 萨克达氏又问,“想吃什么?我叫人去做,听说有孕之人嗜酸,想来你也是如此。”又笑了下,“还有句话,说是酸儿辣女,武氏若是嗜酸,定又是位阿哥。” 武静蕊笑笑,“哪有那么准?” 怀弘昀时她的确嗜酸,但谁说得准呢? 茶还未上来,武静蕊又觉得不舒坦,只好起身,“福晋恕罪,奴才有些不适,先行告辞了。” 坐在她旁边的李氏瞧她这副娇弱的模样,脸色沉了沉,语气尖酸,“武妹妹当真娇气,难得福晋设宴招待我们,你竟如此不给福晋面子,可真是恃宠而骄啊。” 这帽子扣的真大。 武静蕊立刻怼了回去,“那我腹中的孩子有了差错,李姐姐承担的起吗?反正我是担不起,我只盼着这孩子平平安安的,自是要小心为上,福晋想必也能理解,福晋最是为贝勒爷着想了,不是吗?” 李氏被噎的脸色难看,半晌没吭声。 莫名被提到的萨克达氏心里不快,面上却平静,“好了,武氏既不舒服,便回去吧,玉竹,送武格格回去。” 玉竹要送,武静蕊忙推辞,“哪里能劳驾玉竹姑娘?有如珠他们伺候便好了。” 萨克达氏一脸和善,“无妨,你身子不适,有玉竹在,我也安心。” 武静蕊未再推辞,道了句“谢福晋”,转身就走。 “妹妹小心些。”宋氏嘱咐了句。 到了台阶上,武静蕊扶着如珠的手,抬起脚,忽地似被什么绊了下,脚下一空,骤然往前栽去。 慌乱之下,一只手迅速抓住了什么,武静蕊闭上眼,脸色煞白。 胳膊上感受到一股力道,武静蕊落势稍减,整个人却往后栽去,下一瞬,躺在一个软绵绵的物什上,耳边响起一声闷哼。 周围乱糟糟的,所有人都围了过来,关心的关心,叫大夫的叫大夫。 武静蕊好一阵才睁眼,瞧见了满眼慌乱的如珠,和神情沉重的萨克达氏。 她哆嗦着唇,道:“怎么了?我的孩子如何了?” 下意识伸手摸自己的肚子。 萨克达氏立刻安慰,“已经去请大夫了,你且安心。” 宋氏拍了拍胸口,道:“好险,还好没摔着,你放心,孩子没事的。” 眼下瞧着是无事,但武氏胎气未稳,这一摔未必无事。 有人担心,有人幸灾乐祸。 武静蕊茫然眨了眨眼,紧紧抓住如珠的手,“方才,似乎有人绊了我一下。” 此话一出,周围一静。 萨克达氏脸色难看,却安慰她,“你先不要乱想,此事我会查清楚,若有人谋害贝勒爷的子嗣,我定不轻饶。” 武静蕊似是没功夫想其他,另一只手动了动,瞧见了狼狈从地上爬起的丫鬟。 如珠适时道:“多亏了李格格身边的怜儿,格格才能平安无事。方才怜儿站在格格身边,才及时阻止了危险。” 此时此刻,在知晓可能有人绊了武格格,故意谋害四贝勒子嗣的情况下,这样的话反而引起了旁人的猜测和怀疑。 武格格出事,身边最该出现的是她的贴身丫鬟,而非旁人。 除了武格格的丫鬟如珠,其他出现在武格格身边的人都有嫌疑。 很多人都看向了仍坐着的李氏。 李氏阴沉着脸,十分恼怒,看什么看?她何时害武氏的孩子了? 怜儿白着脸,摇头,“我没有……” 李氏怒斥,“住嘴!”没用的东西! 然后看了眼武静蕊,冷冷道:“说来,若非怜儿,武妹妹腹中的孩子可就保不住了。” 意思是,她也算得上武氏的救命恩人了。 虽然她很不想。 最不希望武氏母子被救的便是她了。 武静蕊惊魂未定,勉强笑了笑,“是吗?还真是巧,怜儿反应快,多亏了姐姐教导的好,妹妹是应好好感谢姐姐。” “感谢”二字说的重了些,似是意有所指。 李氏脸色更沉了,却说不出别的话来,狠狠瞪了眼怜儿。 武静蕊又多看了眼怜儿,这才虚弱地离开了。 回到房里,只剩如珠和似玉,大夫还没来,似玉一脸紧张,“好好的,怎么摔了?格格真没事吗?” 如珠斥责,“说什么呢?格格会好好的。”却也掩不住担心。 武静蕊暗笑。 有没有事,她最清楚,早就算计好的,怎么会有事? 却不好告诉她二人,免得待会儿穿了帮。 如珠红着眼,“格格何必?万一……万一……” “好了,我有把握,不会有事的。”武静蕊握了握她的手,让她安心。 但是身为武静蕊的丫鬟,她们怎可能不紧张?格格腹中的孩子若是有事,她们也逃不了干系。 只要有一点点不好,她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武静蕊不再多言。 这一切都是她算计好的,却不算冤枉了那些人。 有人动手脚是真,她不过抢先了一步而已。 第145章 有惊无险 宋氏说话的功夫,武静蕊捂着自己的肚子,靠在如珠身上,脸上是惊魂未定的苍白,柔弱极了,看向李氏的目光也满是惊疑不定和怀疑,却咬着唇,不吭声。 李氏脸色更沉了,“宋氏,管好你自己的嘴,休要胡说八道!我用得着害武氏吗?” 宋氏想说,那可太用得着了,你李氏何时瞧武氏顺眼了?这就是最有利的证据。 武静蕊低下头,道:“福晋,奴才不舒服,先回去了。” 萨克达氏深深看了眼李氏,又看了眼武氏,道:“你回去吧,大夫一会儿便到,你且安心。” 武静蕊嗯了声,扶着如珠的手回去了。 凉亭里的众人也没了吃喝的心思,各自都散了。 李氏落后些,冷着脸道:“是你动手的?” 怜儿慌忙摇头,这才解释,“奴才没有,是武格格拽了下奴才,奴才没控制住。” 李氏阴沉着脸,武氏?究竟是故意还是? 武氏怀着孩子,怎么敢? 李氏又问,“那东西呢?” 怜儿忙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纸包,“在这儿。” 李氏拿过来,瞧了眼,哼了声,“萨克达氏想挖坑,一锅端,也要看我愿不愿意,不过,她也算失算了,目的没达到,反而要惹一身腥。就是可惜,让武氏躲过去了,若武氏真有个意外,这倒是对付萨克达氏的把柄,顺便除了武氏肚子里那块肉。” 怜儿疑惑,“那这个怎么办?贝勒爷回来,会不会查?万一发现这个……” “先留着,总不能浪费了福晋的心意。” …… 回到房里,只剩如珠和似玉,大夫还没来,似玉一脸紧张,“好好的,怎么摔了?格格真没事吗?” 如珠斥责,“说什么呢?格格会好好的。”却也掩不住担心。 武静蕊暗笑。 有没有事,她最清楚,早就算计好的,怎么会有事?却不好告诉她二人,免得待会儿穿了帮。 如珠红着眼,“格格何必?万一……万一……” “好了,我有把握,不会有事的。”武静蕊握了握她的手,让她安心。 但是身为武静蕊的丫鬟,她们怎可能不紧张?格格腹中的孩子若是有事,她们也逃不了干系。 只要有一点点不好,她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武静蕊不再多言。 这一切都是她算计好的,却不算冤枉了那些人。 有人动手脚是真,她不过抢先一步而已。 胡大夫来后,武静蕊又是白着脸,一副受了惊的模样。 福晋萨克达氏也来了,紧紧地盯着胡大夫,既盼着如自己的意,又担心什么事也没有,心里七上八下的。 胡大夫诊了脉,萨克达氏立刻问,“如何?”不知晓的还当萨克达氏当真紧张这个孩子。 武静蕊垂眸,嘲讽一笑,萨克达氏当然紧张了,不过是计划即将落空的紧张。 胡大夫神情轻松,“好在武格格身子健康,只是受了些惊,胎儿无碍。不过,还是应当小心,不可再出差错。” 萨克达氏忍不住失望,面上却露出笑容,“有劳胡大夫了。”又对武静蕊说,“幸好有惊无险,这下你可以安心了,可要好好休息。” 武静蕊垂眸,“多谢福晋。” 萨克达氏走后,武静蕊闭上眼睛小憩,心里想着这一日发生的事。 她不可能事先猜到李氏和萨克达氏会有动静,但萨克达氏邀众位小妾到花园里说话,这是个极好的机会,有心之人怎会放过? 她挡不住旁人的暗害,想要保住这个孩子,就要主动出击,一是震慑对手,二是引起四贝勒的怀疑。 李氏素来瞧不惯她,又有直接利益上的冲突。 萨克达氏身为继福晋,也瞧不惯妾侍接连有子。 四贝勒必会对这二人心生不满。 但她要的不仅仅是不满,有了猜忌和不满,李氏和萨克达氏再要动手便难如登天。 何况,当时的她故意趁乱拉扯了下怜儿,李氏这次脱不了嫌疑。 一而再,再而三,四贝勒必会彻查到底。 至于萨克达氏,她不清楚萨克达氏会用何手段,但无非下药和意外两种。 无论萨克达氏计划如何,她不可能和对方硬碰硬。 萨克达氏与李氏不同,光凭身份,她就不是萨克达氏的对手,四贝勒不一定会护着萨克达氏,但继福晋的身份就是一块坚硬的盾牌,注定了四贝勒不会做下宠妾灭妻之事。 四贝勒并非会被女人迷了心窍,胡作非为的,她又何必自讨苦吃,做无用功? 但当时在她身边的不止一个怜儿,还有玉竹,或许萨克达氏是打算让玉竹对她下手,但没来得及,却因为此,李氏与萨克达氏都逃不了嫌疑,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对付不了萨克达氏,总能让她吃些亏。 她现在要防的是萨克达氏是否有后招,后招必定在玉竹身上,当时萨克达氏让玉竹倒茶,她以为问题出在茶上,才故意避开。 之后萨克达氏让玉竹送她,同样不会是出自好意,若想对她下手,还要避开嫌疑,就要有个替罪羊。 李氏是最好的选择。 思来想去,只有下药一途了。 一计不成,萨克达氏必然不甘心,会再生一计。 似玉端来熬好的安胎药,“格格,这个要喝吗?” 武静蕊摆手,“倒了吧。”又出声,“这药可是你亲自盯着熬的?可有假手他人?” 似玉摇头,“是奴才亲自盯着的,不曾有任何人碰过。” 武静蕊思忖了下,道:“药渣留一些,明儿让大夫瞧一瞧。” 似玉没多问,应下了。 四贝勒回来,听说了今日的事,阴沉着脸去了武静蕊的房里。 武静蕊还躺着,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见了四贝勒,要起身,被四贝勒按住肩,“不许动。” 武静蕊就乖乖不动了,伸手攥住他的手指,一脸的担惊受怕,“爷可回来了,奴才好怕。” 四贝勒心疼不已,安慰她,“没事了,有爷在,都会好好的。” 武静蕊摇头,“不,一点也不好,只要这个孩子在奴才肚子里一天,奴才就无法安心。奴才差点就见不着您了。” 第146章 吃人的虎穴 四贝勒脸色不好,劝她,“好了,别多想。” 武静蕊垂眸,“怎么可能不多想?都说为爷生儿育女是好事,是天大的福气,奴才不要什么天大的福气,只盼着孩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若是这福气给孩子带来的是厄运,是数不尽的危险,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 四贝勒的脸色顿时奇臭无比,什么叫他给的福气就是厄运? 这女人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见他似乎动了怒,武静蕊握住他的大手,语气柔软,“爷维护奴才和孩子的心,奴才都懂,也感激不尽,只是爷日理万机,总有些事顾不上,奴才不想让爷担心,更不愿爷时时刻刻都牵挂着这些小事,又忍不住害怕。” 听了她软绵绵动听的话,四贝勒怒气稍减,仍皱眉道:“说什么傻话?子嗣是头等大事,岂会是小事?既担着为爷延绵子嗣的责任,便该保护好爷的子嗣,爷明白你的忧虑。再不要胡言乱语,爷疼你,才叫你为爷孕育子嗣,怎会是厄运?接下来的事爷自会处理,你只管好好的。” 福晋担着护佑子嗣的重任,此事上有忽视不了的责任。 看来,她还是不曾做好这个四福晋。 四贝勒眉眼沉冷,对福晋萨克达氏更添不满,认定萨克达氏有私心,不曾好好照料武氏。 武静蕊答应了,又道:“爷莫要迁怒福晋,此事虽发生在外面,但福晋也未料到,还及时请了大夫前来。只怪奴才不小心,差点从台阶上摔了下来。” 四贝勒眉眼一动,“爷听苏荃说了,是有人故意绊了你?” 武静蕊弱弱道:“许是奴才的错觉,当时的确觉着有人绊了奴才一下,奴才还怀疑李姐姐身边的怜儿。当时不知怎的,怜儿会出现在奴才身后。但若非怜儿,奴才怕是保不住这孩子。奴才一边怀疑李姐姐,一边又觉得自己恩将仇报,实在不该。” 当时的情况,都有谁在场,事情又是如何发生的,想来四贝勒都知晓了,武静蕊无需再一一说明,只需稍微提点一下便可。 四贝勒是个多疑的,有些事自会去求证,彻查。 萨克达氏是否无辜,四贝勒不急于下定论,此事或与李氏有关,令他有些犹疑。 他承认冷落了李氏,但李氏当真会伤害他的子嗣不成? 四贝勒绝不允许有伤害他子嗣的事情发生。 武静蕊挽住他的胳膊,“爷,不知怎的,奴才好害怕,没有爷在,这府里边就像吃人的虎穴,奴才想爷时时刻刻陪着,又知晓不应该,除了爷,奴才不知该相信谁。” 虽夸张了些,但四贝勒很是受用,这女人是愈发黏他,信任他了。 “怎么会?从今日起,爷不会让旁人再踏入你的院子,你给爷安心养胎,有什么想要的直接寻苏荃。”四贝勒拍拍她的手,安慰她,“爷虽不常陪你,却一直惦记着你和孩子,莫要忧心。” 武静蕊嗯了声,嘴角扬起幸福的笑。 这时候,福晋萨克达氏遣人请四贝勒过去。 四贝勒不好不去,正好也有事询问萨克达氏,安抚了下武氏,便过去了。 到了正院,奴才奉了茶,恭敬地退了下去。 萨克达氏瞧了眼四贝勒冷峻的眉眼,深吸了口气,道:“贝勒爷,武妹妹一事是意外,妾身已查清楚了,是地面光滑,才导致武氏不慎滑倒,幸好武妹妹的胎无碍,否则妾身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当真是意外?”四贝勒冷眼看向她,“怜儿一事如何说?可查清了?” 萨克达氏镇定道:“当时许多双眼睛瞧着,的确无人发现怜儿有意绊倒武氏,想必是意外。李氏跟了爷这么久,又有子嗣,怎会故意伤害爷的其他子嗣?爷可不能为了武氏冤枉了李氏。” “冤枉?!”四贝勒冷道:“但愿是爷冤枉了,你身为爷的福晋,本应照顾好府上一切,却发生这等事,若果真意外,爷无话可说,若有任何内情,爷定不轻饶。” 萨克达氏不快,“爷何须如此?妾身自问尽心尽力,从无私心,武氏发生此等事,妾身亦不愿发生,为李氏说话不过就事论事。爷可是听武氏说了什么?您可莫要听信一面之词。” 难得她如此替李氏说话,情真意切。 四贝勒不为所动,“真相如何,爷自会查清楚,你无需多言。” 萨克达氏不甘心,瞧了眼许嬷嬷,压下脾气,道:“妾身知晓爷担心武氏,但爷莫要气坏了身子,如今武氏和她腹中的胎儿无恙,爷尽可放心。”迟疑了下,道:“爷许久不曾留下了,可要留下来歇息?” 说此话时,萨克达氏脸上火辣辣的。 每每都要三请四请,四贝勒才会留下,她觉得自己这个福晋委实太过憋屈。 自进府至今,她都不曾有孕,反而是武氏,霸着贝勒爷的宠爱,怀了一个又一个。 她实在瞧不惯,却因贝勒爷护着,她始终做不了什么。 尚且是个格格,便如此难对付,一旦成了侧福晋,又有儿子傍身,可还有她立足之地? 萨克达氏不承认自己会败给一个格格,终有一日,她会将武氏踩在脚下,任意践踏。 此时此刻,忍一忍又何妨? 四贝勒放下茶杯,站起身,“不必了,你好好歇着。”大步走了出去。 萨克达氏脸一白,紧紧攥住自己的手。 又是如此。 她便如此令四贝勒生厌吗?一点点的机会都不肯给她。 她终究还是继福晋,四贝勒怎能一点面子也不给她? 武氏出事当天,四贝勒不留宿正院,让别人如何想? 萨克达氏冷眼扫了武氏的院子一眼,暗自恼火。 好一个武氏,又搅得府上不得安宁,真当自己治不了她了? 这一夜,四贝勒未留宿正院,而是去了书房。 李氏房中的怜儿出现在了书房,瑟瑟发抖。 四贝勒亲自审问了一番,未曾得到任何答案,反而从怜儿的闭口不言上发现了蹊跷,起了疑心。 李氏一个格格,伺候的丫鬟倒是极为忠心。 第147章 不该有的心思 将近子时,四贝勒重新回了后宅,到了武静蕊的房中。 武静蕊早已歇下,四贝勒未让奴才们打搅,悄悄躺在她外侧。 这些年照顾得好,女人原本纤细的身形变得圆润了些,这些日子又瘦了些,摸着有些硌手了。 四贝勒不甚高兴。 怀着身子,还敢不好好用膳,尽胡思乱想,庸人自扰。 何时才能安心呢? 爷不能叫她全心信赖吗? 简直比小孩子更让人费心。 四贝勒无奈又心疼。 “四爷~”似是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睡着的某人往他怀里钻了钻,嘴里咕哝了句。 四贝勒甚喜,这女人睡梦中竟还惦记着他,可真是叫人喜欢。 他将人揽在怀里,温香软玉,如此令人着迷,四贝勒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不禁后悔来了此处。 一旦不小心伤了她,伤了她腹中之子,可如何是好? 好在他不是毛头小子了,还能忍耐些。 这一夜,四贝勒忍得十分辛苦,想离开,又舍不得松开,直到天快亮,才松开她,离开了。 武静蕊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这一夜睡得格外沉,自从再怀上,就一直睡不好,这次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 如珠跟她说了,武静蕊才知晓四贝勒昨晚来过,一直到进宫的时间到了才走。 武静蕊心道,难怪呢,只要四贝勒在,她就能睡一个好觉,不能说多么依赖四贝勒,但她并不讨厌四贝勒的陪伴。 而且四贝勒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只要四贝勒在,她总能舒心些。 这要归功于四贝勒一直以来对她的宠爱和纵容。 被人捧在手心的女人总是要活得更滋润些,这是她不讨厌做四贝勒小妾的原因。 有人宠着,总能活的自在些。 若是将来四贝勒做了皇帝,她成了皇帝捧在手心的女人,那才更是扬眉吐气了。 皇帝的宠妃与皇子的小妾,这地位和待遇可是千差万别的,那时就再不会有人瞧不起她,随便欺侮她了。 当然,前提是四贝勒对她的宠爱能持续的更久,她不会等到色衰爱弛的那一天。 “格格,听说昨儿夜里贝勒爷亲自审问了李格格身边的怜儿。”如珠在她耳边摇着团扇,说起了此事。 武静蕊睁开眼,饶有兴味,“哦?是吗?现在呢?” 如珠遗憾,“可惜怜儿什么也没说,全须全尾地回去了。” 武静蕊仿佛意料之中,四贝勒到底还是念着旧情的,还存着李氏无辜的念头,不肯轻易给李氏定罪。 此事本就是她设的局,哪有什么证据给李氏定罪? 不过是让四贝勒更加怀疑李氏,能厌了李氏就更好了。 她早知要扳倒李氏没那么容易,却还是小看了四贝勒对李氏的感情。 若是四贝勒对乌拉那拉氏的情分也能这般坚定…… 武静蕊苦笑,这有什么能比的?一个是为他打理后宅的嫡妻,只有托付,没有多少感情,另一个却是宠了多年的女人,还为他生育了子嗣。 男人啊,总是对自己喜欢的女人一再宽容和迁就。 便是四贝勒这般无多少儿女之情的也是如此。 李氏的丫鬟被四贝勒亲自审问,虽不曾有结果,却也是打了李氏的脸。 因有昨日凉亭里的事,都传李氏故意谋害武氏腹中的孩子,再有四贝勒亲自审问,此事便是八九不离十了。 李氏不堪其扰,恼怒不已,恨不得立刻将武氏大卸八块。 但她最该做的是消除四贝勒的疑心,不能任其发展。 一连多日,四贝勒未理会李氏,更不曾去正院。 虽无证据,但种种查得的迹象都指向了李氏,四贝勒本就多疑,李氏又对武氏素有埋怨,动机明显。 四贝勒也怀疑是李氏所为,只是不愿戳破这层纸。 毕竟伺候了他多年,为他孕育子嗣,若真与李氏有关,处置了李氏,于大阿哥不好。 若纵容了李氏,对武氏又不公。 这一日,四贝勒回府早了些,到花园里寻了散心的武静蕊。 可巧,武静蕊遇上了多日未见的李氏,彼此的气氛正不好。 四贝勒一来,打破了僵局,李氏咬了下唇,幽怨地瞟了四贝勒一眼,行了个礼。 武静蕊险些翻了个白眼,你幽怨个毛啊? 当我空气? 武静蕊给四贝勒行礼,被四贝勒一把扶起,“怎么出来了?” 明显不高兴了。 不是让她好好待着?还敢出来走动。 武静蕊不快,“这还不让人出来散心了?又不是见不得人,倒像是躲人呢。” 四贝勒无奈,这话说的,还委屈上了。 李氏瞧着他二人的互动,很不是滋味,武氏如此不懂规矩,还敢顶撞四贝勒,四贝勒竟也由着她。 还未说话,武静蕊抢了话,“久不曾出来,一出来便遇到李姐姐,还真是有缘,奴才正与李姐姐说话呢,正说到高兴处,爷就来了。” 四贝勒不是瞎子,看得出来气氛不对。 这女人又开始编瞎话了。 四贝勒还是顺着她的话问了,“哦?说了什么?” 她与李氏能有什么话要说? 武静蕊抿嘴一笑,瞟了李氏一眼,“还不是怜儿,上次多亏怜儿,奴才才能幸免于难,李姐姐真是教了个好丫鬟。以前不曾发现,今儿仔细一瞧,这怜儿模样还真是不错,当真楚楚可怜。” 李氏还以为武静蕊会些什么,没想到竟说起了怜儿,当即愣住了。 怜儿同样愣住,然后迅速低下了头。 四贝勒诧异,扫了眼低垂着头的怜儿,没瞧出什么不同,眉眼冷淡,“是吗?” 武静蕊漆黑的眼珠一转,俏皮一笑,“李姐姐一向深得爷的心,这丫鬟也调教的甚好,虽不是美人,却也娇若春花,连奴才见了都喜欢,可见李姐姐真的是用心了。” 四贝勒不曾在意过一个丫鬟如何,经武静蕊一说,仿佛眼前的怜儿当真有了几分姿色。 怜儿一张脸迅速爬上了红晕,不敢抬头看向四贝勒。 李氏攥紧了手,目光喷火。 武氏她想干什么? 再一看怜儿的反应,李氏恨不得当场给她一巴掌。 原以为这奴才忠心,上辈子的确忠心,这辈子竟然也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第148章 第一次惩罚 还是她原本就有这些心思? 只是她上辈子不曾发现。 怜儿也怕李氏生气,缩了缩脖子,仿佛无辜害怕极了。 即便是个丫鬟,哪里就对四贝勒没想法了?不过是不敢。 以前四贝勒那样喜欢自家格格,怜儿几乎天天见着四贝勒,自是羡慕格格的恩宠,但格格霸道,眼里容不得沙子,她不敢露出一丝的心思。 眼下却被武格格轻易点了出来。 怜儿知晓自己没好日子过了,不禁怨恨起武格格。 武静蕊好整以暇地看着。 怜儿对四贝勒有没有心思不重要,就算原本没有心思,被她这一说,还能没心思? 就算只有一点点心思,也能让李氏生气。 怜儿是李氏的心腹丫鬟,李氏做什么都免不了交代身边之人。 这主仆俩若是离了心,就有的好戏看了。 但这样还远远不够。 李氏再是生气,也不可能因她几句话就与怜儿生分了。 还是要下猛药。 就算李氏不肯轻易放弃怜儿,怜儿能否一直坚持这份忠心呢? 她不介意考验一下。 四贝勒觉得这丫鬟表现得过于明显了,身为皇子,见多了女人,哪里瞧不出那些心思? 李氏生出这种心思不奇怪,四贝勒本不必在意。 何况,李氏素来小气,未必是她授意。 但武氏说出此话,仿佛他对女人多没定力,就让他不快了。 若真表现出对这丫鬟的在意,岂不是让武氏看了笑话,愈发跟他闹起来了? 真是个小醋精,竟这般试探戏弄他。 四贝勒不再理会李氏与怜儿,“怀着身子,莫要在外待的久了,爷送你回去。” 说罢,牵了她的手就走了。 武静蕊茫然,四贝勒竟毫无动摇。 好吧,怜儿的姿色尚不及李氏许多,难过四贝勒无动于衷,说走就走了。 但怜儿也不算差吧。 “四爷,那怜儿伺候了李姐姐多年,十分忠心,又有些姿色,想必李姐姐也十分愿意怜儿代她伺候您的。若怜儿到了四爷身边,于李姐姐而言也是个安慰。” 武静蕊主动劝说,一点也不吃醋的样子。 四贝勒脸色发寒,直带她回了屋,依旧面色不虞。 武静蕊不明所以,这是怎么了?生气了?自己说错什么了吗? 不料四贝勒将奴才们撵走,一把拽了她的手,将她按在桌边,死死盯着她,“你很乐意爷收了别人?” 武静蕊愣住了,“四爷何出此言?四爷有许多个女人,多一个少一个并无区别,奴才怎会胡搅蛮缠?” 她说的是实话,都有了这么多,还在乎多一个吗? 四贝勒脸黑如炭,咬着牙道:“并无区别?看来爷对你是过于宠爱,让你不知天高地厚了。” 武静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她清楚四贝勒生气了,她要赶紧哄人了。 “爷息怒,奴才哪里错了,您说一下,奴才改就是了。”武静蕊抱住他,声音甜又软,以往这招最管用了,四贝勒总能原谅他的过错。 但这次失了效,四贝勒依旧不快,心想,该说她傻还是故作不知? 但他很清楚,这个女人从来不傻,所以他更生气。 “武氏,别把爷当傻子,爷纵着你,不代表会一直由着你胡作非为。记住你的身份,身为爷的女人,你最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有些事适可而止。” 四贝勒一张脸冷若冰霜,吓得武静蕊小心肝一颤,仔细一想,恨不得捶死自己。 她真是安逸惯了,脑子越来越笨了,也是四贝勒对她太温柔,让她忘了该注意的事。 这次是她对付李氏心切,大意了,让四贝勒看出了她的心思,以后可不能如此了。 “奴才错了,爷别生气。”武静蕊拉住他的手,撒着娇。 四贝勒并不愿轻易原谅她,这次该给她个深刻的教训了。 “武氏,爷不是物件,任你推来推去,爷宠爱谁,要不要谁,是你说了算的?” 武静蕊低下头,不吭声,认认真真听着教训。 但她心里不高兴极了,你想宠爱别人就宠爱别人,我给你机会,你还嫌这嫌那。 觉得怜儿长相一般,瞧不上眼就直说呗,找什么借口? 若是个绝世大美人,想必你眼都不眨地收了,还能在这儿训我? 心里如是想,武静蕊依旧乖巧地认错,“奴才再不敢了,以后爷就是奴才一人的,谁也不准抢走。” 四贝勒寒着的脸顿时融化了几分,知错就改,还算不错。 但他是会轻易被哄好的? 还不纵得她一犯再犯? 四贝勒哼了声,“不给你点真教训,真当爷好脾气了?这次让你见识见识爷的怒火。” 武静蕊正不解,就见四贝勒气势汹汹凑了过来,手上的动作凶得很,急得很。 这般急切凶蛮,令她傻了眼。 还未满三个月,胎气尚未稳定,他怎么敢? 武静蕊被吓着了,慌忙推他,“别,爷,住手……” 但她阻止不了,四贝勒似乎彻底释放了他的野性,完全不顾她的感受,是否能承受。 武静蕊护着肚子,但收效甚微,以为真的惹得四贝勒兽性大发,后悔莫及。 四贝勒可从未如此过。 哪次她怀孕,四贝勒不是紧张兮兮的? 此次却像是真的要惩罚她,任她认错求饶都没用。 哪有这样惩罚人的?简直太气人了。 紧张害怕的武静蕊并未发现四贝勒不如一开始急切,动静虽闹的大,却是雷声大雨点小。 后半夜,武静蕊感觉身上湿哒哒的,没力气动弹,四贝勒到底顾着孩子,并未太过分。 只是武静蕊一直神经紧绷,才这般累。 过了许久,半睡半醒的武静蕊才反应过来,四贝勒并未下狠手,还是留了余地的。 但她也真是吓怕了,以后再不敢在这方面惹他生气了。 她可承受不起四贝勒再一次的怒火。 没想到四贝勒平时沉稳,生气的时候如此可怕。 睡着之前,武静蕊一直紧紧拽着四贝勒的一根手指,十分依赖的模样。 如此表现总能引起四贝勒更多的怜惜。 武静蕊在一些不起眼的小动作上很是用心,关键时刻很有用。 第149章 想念 秋高气爽时,武静蕊搬入了郊外的别院。 是武静蕊自个提出来的。 四贝勒虽然不高兴,却耐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和撒娇哀求,终究是答应了。 别院不如府上有利,远离了四贝勒,或许四贝勒会宠爱上别的女人,渐渐忘记她。 换做别的女人,必定牢牢守着四贝勒,哪里会提出如此荒唐的请求? 关键是四贝勒还答应了。 武静蕊不为别的,只为图个清静,免得萨克达氏与李氏又出幺蛾子,害她腹中的胎儿。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可没那样多的心眼和精力全用在防人上头。 这次的事没达到目的,以后机会多的是。 何况,此举也算无声的抱怨,四贝勒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认为她是想去别院散心。 你四贝勒舍不得惩罚李氏,那我踹着你的崽,带着你的闺女躲远点还不成吗?免得再被害了。 至于啥时候回去,可就不是四贝勒说的算了。 四贝勒会不会忘了她? 武静蕊想说那可能吗?别说她给四贝勒生下了一子一女,现在又踹了一个,劳苦功高,还有这么多年的感情,四贝勒怎么可能忘了她? 若没这个把握,她也不敢如此了。 在一起久了,偶尔分开还是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的。 武静蕊到了别院,简直是如鱼得水,比在那个四四方方的贝勒府待着要舒服多了。 因为别院外边连着一大片的庄稼,全是四贝勒府的,如此新鲜的空气,朴素的美景,广阔的天空,她许久不曾感受过了。 此情此景,太适合养胎了。 很快她就把四贝勒忘在脑后了,没有四贝勒和别的女人打扰的日子简直太美好了。 跟着保护武静蕊的护院每日将这边的情景如实禀告给了四贝勒。 四贝勒从开始的不以为意,到后面脸色越来越沉,越来越冷,短短五日过去,四贝勒完全后悔了这个决定。 他不该答应那个女人的。 她想去散心,不愿见李氏,他允了,却没想到她如此乐不思蜀。 护院说那个女人玩的很开心,随宁也很开心,母女俩完全不想念自己,不惦记府上的一切。 四贝勒哪里允许? 短短五日,他便如此想念,恨不得立刻将那个女人揪回来,然而那个女人与自己是完全不一样的心情。 简直在狠狠打他的脸。 若是那个女人觉得无聊了,他立刻就叫人回来,因为从一开始就觉得她待不久,很快就会回来,才会如此轻易就答应了。 事实上,他算错了,他太自负了。 四贝勒脸色阴沉沉的,想叫人回来,又抹不开面子,是他亲口答应的,怎能出尔反尔? 何况,母女俩难得如此开心,四贝勒怎忍心打扰和破坏? 想到此,四贝勒又心软了。 唉,罢了,再过些日子好了,再过几日就把她们接回来,再狠狠教训那个女人。 四贝勒还是盼着武氏玩累了会想念自己,想念府上的一切,要求回来。 但事与愿违,四贝勒并未等到那个消息。 每日回到后宅,都会下意识去往武氏的小院,但那里并无他想见的人,心里空落落的。 只有在前院,他还能瞧见弘昀,透过弘昀瞧见武氏的影子,从而愈发恼怒武氏的没心没肺。 去李氏房中,四贝勒再无当初的喜欢,只觉得索然无味,瞧着李氏难掩失望的目光,柔弱的姿态,四贝勒愈发冷漠,不在意了。 尽管李氏做出柔弱的姿态,像以前一样,换做以前,他会动容,怜惜,但此刻,却觉得不及那个女人的十分之一。 他愈发觉得李氏有故作姿态的嫌疑,甚至他觉得李氏不应如此。 思及此,便只有不喜。 若非担心再被人害了,武氏不会忧惧之下请求前往别院,与他分离。 武氏还怀着孕,带着的随宁年纪小,难免好动了些,惊着武氏腹中的胎儿如何是好? 武氏防着萨克达氏,防着李氏,埋怨他不尽心,四贝勒心知肚明,却不以为意。 事情没查清楚前,他不会下定论,便是李氏当真做了那些,也是弘昐的额娘。 谁知武氏脾气如此大,竟然提出要去别院暂住。 如此目无规矩,四贝勒不计较,也允了。 是日,十三阿哥早早下了学,出了宫,到四贝勒府上做客,兴冲冲道:“四哥,大格格如何了?我能见见吗?” 只是见见随宁,四贝勒没有不允的,只是不巧,随宁不在。 四贝勒道:“随宁与武氏在别院里住着。” 十三阿哥不禁失望,又问,“怎么会?武格格不是又有孕了吗?四哥怎会允许武格格离开府中?若出了事,该如何是好?” 四贝勒岂会不担心? 若武氏的胎儿有任何不测,他不在身边,该如何是好? 四贝勒终究是不放心的,却不好在弟弟面前露出来。 “不会有事,大夫每三日都会过去诊脉。” 十三阿哥这才放了心,“如此便好,不过,四哥近来似乎心情不好,是因为武格格吗?” 到底是亲兄弟,素日感情好,十三阿哥早就发现了四贝勒的不对,此时才反应过来,或许与武格格有关。 十三阿哥不禁纳罕,武格格的本事还真是大,竟能影响到四哥的情绪。 这可真有意思。 四贝勒被说破心思,下意识否认,“怎会?” 他怎么可能承认想念那个没良心的女人? 十三阿哥了然,笑了笑,“四哥的心思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您就是想念武格格了,那有什么?武格格怀着孩子,您担心,便去看看好了。” 四贝勒执意不去看,就是想等着武氏主动回来,他若去了,岂不先示了弱? 但武氏身子不便,自己许久不去陪她,或许她早已心有怨言。 关键还怀着他的孩子。 不惦记自己的小妾,还能不担心孩子了? 四贝勒动摇了。 或许,他该去看看那母子三人如何了,至少该知晓胎儿无恙。 十三阿哥眼看着四哥沉着脸,心思不明,愈发惊奇了。 看来四哥不是一般得喜欢武格格。 那武格格究竟有何等本事? 第150章 他来了 另一边的武静蕊享受着难得的清静日子。 没有那些讨厌的人的打扰,真是不一般的感受。 只是许久未见弘昀,难免想念,但她没法带着弘昀出来,一来弘昀还小,二来四贝勒不允许。 四贝勒还真是可恶,允许她带着随宁,却不许她带着弘昀。 好在她不在的这些日子,弘昀由四贝勒亲自照看,武静蕊不必担心弘昀的安危。 许是习惯了四贝勒的陪伴,难得身边没了他,有些许不自在,偶尔睡不着,但大体还是没影响的。 随宁很喜欢充满淳朴气息的乡间的景致,每日里由乳母嬷嬷和丫鬟们陪着乱跑,像一只彩色的蝴蝶。 武静蕊的肚子渐渐大了,不方便多走动,就坐在另一边的桃树下,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看向来回乱跑的随宁,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 如珠和似玉也觉得这里的景致很好,有别于贝勒府的规矩和压抑,让人轻松许多。 但她们同时又有些忧虑。 如珠苦口婆心,“格格,您来了七日了,也该回去了。” 武静蕊一脸的云淡风轻,“急什么?还没欣赏够呢,好不容易出来一回,就该尽情地玩一阵子。” 如珠苦笑,“您说的轻松,再不回去,贝勒爷都不知道被哪个主子哄了去了,到时候有您哭的。” 武静蕊扫她一眼,“有什么好哭的?我在就能阻止四贝勒去别处了?何况,四贝勒不止我一个女人,我总不能小气地剥夺其他姐妹的生路,那我多没良心啊。” 如珠和似玉嘴角抽抽,她们家格格何时如此大方了? 就不信格格完全不在乎。 但她们身为奴才,又能说些什么?只好由着了。 随宁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冲她跑了过来,直接扑进她怀里,“额娘额娘……” 如珠和似玉吓得脸一白,忙要拉开随宁,武静蕊阻止了,将随宁抱进怀里。 随宁搂着她的脖子,眼巴巴瞅着她,“额娘,要阿玛……” 哟,想阿玛了。 武静蕊捏捏她的小鼻子,“不是玩得很开心吗?这就想阿玛了?” 随宁一张小脸骤然黯淡了下去,“要阿玛来,弟弟也来。” 武静蕊劝道:“阿玛很快就来了。” “真的吗?”随宁眼睛一亮,恢复了神采。 武静蕊点点头,“阿玛怎么舍得不见随宁呢?肯定会来的。” 随宁这才又高兴了起来,继续玩去了。 似玉眨巴眨巴眼,“格格,您这不是骗大格格吗?贝勒爷怎么有空过来?” 万一贝勒爷没来,大格格岂不是要哭了? 武静蕊轻笑,“早晚而已,哪里算骗?”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如珠和似玉:“……” 那要是一个月都不来呢? 武静蕊有点困,闭上眼睛睡着了。 风渐渐凉了。 身上似乎多了一件东西,有温暖的东西靠过来,武静蕊慢慢睁眼,瞧见了四贝勒那张脸。 哦,是梦吧。 她怎么会梦到四贝勒呢? 她明明还在别院里边睡着呢,随宁在田野间跑。 迷糊着的武静蕊伸出手捏了捏“四贝勒”的脸,有人的温度,好真实。 还有那双忽然变得幽深的眼睛。 简直如四贝勒亲临。 “四贝勒”似乎刚给她盖上披风,下面还有薄被,应该是如珠她们盖上的。 四贝勒隔着披风和被子,弯腰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 接触到温暖的呼吸,和熟悉的怀抱,武静蕊一个激灵,清醒了。 呀,四贝勒还真来了。 这么快。 四贝勒盯着她来回变幻的脸色,嘴角噙起微笑,他摸了摸女人的肚子,道:“又大了些。”再看向她已恢复镇定的脸色,“可有想念爷?” 武静蕊摇头,见他冷了脸,忙又用力点头,“想。” 四贝勒脸色缓和了些,摸摸她的脑袋,起了身。 武静蕊也起来,见随宁已不在,问如珠,“大格格呢?” 如珠忍着笑,道:“大格格累了,已经由乳母抱了回去。” 四贝勒牵了她的手,往里边走,“这些日子可好?可有吃好睡好?” 武静蕊实话实说,“还挺好的。”又哀怨道:“就是觉得贝勒爷总是不来,冷冷清清的。” 似是在怪他现在才来。 四贝勒含笑睨她一眼,“你倒是睡得着,看来的确过的很好。” 这女人,在这儿过的自由自在,自己却日日想她,想想真是不平。 原想着训她一顿,见了面,却什么责备的话也说不出了,只觉得这女人还是那样迷人。 几日不见,更娇俏了。 “弘昀呢?爷把他一个人丢贝勒府了?” 四贝勒道:“有苏荃和那些照顾弘昀的奴才在,无需担心。” 她不担心,就是有点想念了。 这话她不好说。 “那爷怎会突然来了?”料到他会来,但没想到这么快,令她措手不及。 她以为还要等至少半个月。 四贝勒道:“恰好今日无事,便来了,怎么?何时跟爷回去?” 武静蕊摇头,“奴才觉得这里很好,很适合养胎,不如就让奴才继续留在这里,等孩子出生之后,奴才再回去。” 四贝勒脸一沉,紧紧盯着她,“为何?这么不喜欢回去?” “怎么会?只是此地更安静些,更适合养胎罢了。”武静蕊说的也算说话,这里的确比贝勒府好太多了,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打扰,不用防着任何人,可以安安心心地睡一觉。 见他似乎很生气,武静蕊上前,搂住他,“爷,知道您舍不得奴才,奴才也舍不得您,可您不能不顾孩子啊。只要能让这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多待些日子又何妨?大不了您有空多来见见奴才和孩子。” 四贝勒依旧不快,并未被她的理由说的心软。 “你和孩子回去,爷会保证你和孩子平平安安的,小曼,乖乖跟爷回去。” 武静蕊眼眶含泪,“爷,奴才喜欢这儿,这儿空气好,安静,随宁也喜欢,就让奴才继续留下吧。” 四贝勒绷着脸,许久不言,眼瞧着她满是央求的目光,一颗心渐渐软了。 “你这女人,当真舍得离开爷?”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在做什么? 第151章 爷会注意些 有何舍不得的? 心里如此想,武静蕊嘴上甜如蜜,“爷常来不就好了?这里有随宁,有爷,没有旁人,岂不更好?当然,弘昀也在就好了。” “说到底,还是吃醋了,嗯?”四贝勒戳穿她的心思,背起手,高高在上地睥睨着她。 瞧着像是生气了,浑身透着冷漠的气息,仿佛在指责她的任性,不懂规矩。 武静蕊一点不怵,撒着娇,“就不允许奴才有一点点任性吗?何况,在这里安心,奴才觉得精神比先前更好了呢。” 确实瞧着更好了,面颊红润,生龙活虎。 但四贝勒心情更不爽了。 四贝勒倒不介意她留下,只是不能常来看她,这女人还一点也不想念他,叫他如何能高兴了? 此时的他才发现那个一向依赖他,讨好他的武氏并不是那么依赖他,反而没有他在,这女人过的更愉快。 四贝勒不希望这个女人不再依赖自己。 “为何要出府?因为福晋和李氏?”四贝勒直截了当地说出那个他猜测已久的可能。 福晋与李氏对她心怀恶意,他清楚,但他自问有能力护着她,何至于跑到此处? 亦或她并不信他? 武静蕊低下头,绞着手指,“奴才哪敢?福晋身份贵重,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是为了爷,为了贝勒府着想。李姐姐是爷曾经最喜欢的人,李姐姐如此在乎爷,定不会让爷为难的。” 一个是福晋,她没权利抵抗,另一个是他曾经最喜欢的女人,也是他长子的额娘,她没资格抱怨。 这就是她要表达的意思。 四贝勒听的清清楚楚,也理解其中之意,她是有怨,却不敢说,不敢抱怨。 尽管这其中有诸多别的心思,四贝勒还是体谅她的苦处,不再计较。 “是爷没做好,你受委屈了。”四贝勒叹了口气,态度软了下来,瞧着她眉眼温顺的模样,又道:“爷允你在此生下孩子,好好照顾自己,不许有任何差错。” 武静蕊高兴地答应了。 四贝勒难得来一次,自是不肯走的,留下与她一同用了晚膳,便歇下了。 此处伺候的人皆是四贝勒的心腹,是以武静蕊在此处是绝对安全的。 武静蕊的胎气已稳,甚至胎儿十分健康,四贝勒一直关注这边的情况,自是了解,此次免不得要任性一回。 虽是控制了力道,武静蕊还是担心,巴不得他赶紧走,短时间别再来了。 四贝勒低眸瞧她可怜兮兮的样儿,轻笑了声,“愈发爱给爷装可怜了,做甚这副模样?下一次放松些。” 武静蕊怒瞪他一眼,在心里骂了句臭不要脸的,他还想来? “太医说越往后越要仔细些。”武静蕊毫不客气地提醒他。 四贝勒嗯了声,道:“爷知道,爷会注意些,你也要多多配合,莫要再如此了。” 她咋了? 武静蕊气呼呼的,这男人,真是愈发刷新她的认知了。 真是个气人的家伙。 武静蕊懒得理他,扭过头去。 四贝勒忍笑,将她搂进怀里,“爷难得来一回,莫要使小性子,爷会注意些,不会叫你难做,你也多多体谅爷。” 谁要体谅他啊? 武静蕊嘀咕,“爷何曾体谅人家了?哪一次不是随心所欲?一点也不考虑奴才的心情。” 知晓四贝勒有分寸,从未出过差错,但四贝勒如此态度,她就是不爽。 何况,她确实无法不担心。 四贝勒眼眸倏地幽深,“爷不曾体谅你?爷对旁人何曾如此过?小没良心的。” 他真想狠狠教训她一番,让她长长记性,多念念他的好,到底没忍心再下手。 只好下次了,连本带利一起讨回来。 “爷,奴才来此,福晋可有说什么?”武静蕊转移话题。 她一个小妾,独自出府来此,想必很是让萨克达氏不快。 关键是四贝勒允许的,萨克达氏还不好说什么。 萨克达氏就算想生气也不敢找四贝勒啊。 四贝勒无动于衷,“爷同福晋交代了,你怀着孕,需要清静,你无需担心,尽可安心住下,爷会安排妥当。” 武静蕊笑了,“爷对奴才真好。” 四贝勒哼了声,口不应心。 真觉得他好,何必来此?不就是生他的气,不信他? 也不想想,萨克达氏是他的继福晋,李氏进府多年了,对他从来不曾怠慢,叫他如何下狠心? 他知晓李氏的心思,不过是因为他宠了别人,心里不平衡,爷自会警告她,让她从此安安分分,何必搅得府上不得安宁,让额娘对挑起事端的武氏更加不满。 若因她一人乱了套,他如何在额娘面前维护她,尽情宠爱她? 四贝勒耐心道:“三哥宠爱田氏,三嫂不满,便是有了嫡子,亦不曾放过田氏,三哥一心顺着旁人,不顾与三嫂的情分,失了嫡子,府上每日里闹腾不休,宫里多少不满。爷只宠着你,尚不算什么,还能护着你,若似三哥那般胡来,不顾体统,无论如何说不过去。上次之事,爷知你委屈了,以后不会再有,你且安心。爷终究还是护着你的,定不叫你和孩子再有任何差错。” 借着诚郡王府上之事提点她,四贝勒还真是有心了。 奈何武静蕊并不买账。 说到底,都是借口,还是情分占了大头,四贝勒不舍得,不忍心。 正因如此,别人只会得寸进尺。 武静蕊垂眸,“奴才不敢有任何奢望,只求爷时时顾虑着几个孩子,若他们任何一个出了事,奴才都活不下去。” “好了,别说这不吉利的话,哪里就不好了?全是你胡思乱想。”四贝勒低声责怪。 诚郡王府上之事闹的沸沸扬扬,先前三福晋董鄂氏失了嫡子,疑心田氏所为,私下将田氏打了个半死,反而与诚郡王撕破了脸。 如今诚郡王更是肆无忌惮地宠爱田氏,护着庶子,不许三福晋靠近半分,可见防备三福晋之深。 谁都怀疑田氏所为,无奈诚郡王满心都是田氏和庶子,彻底将董鄂氏的脸面踩于脚下。 没了嫡子,又遭丈夫这般对待,三福晋实惨。 听说连宫里头都出了面,诚郡王始终护着田氏,仿佛得了失心疯。 第152章 李氏母子 武静蕊虽只是个格格,却也听说了个大概,能狠到对孩子下手,那田氏也够狠的。 关键是诚郡王当真失了心般,连嫡子的死都不顾了。 四贝勒不是诚郡王,做事从来三思而行,顾虑太多,不易被迷惑,这样的人不能控制,只能依附。 偶尔耍些小性子在他容忍的范围之内,却不能过了,分寸很重要。 说来诚郡王那般倒像是全心维护喜欢的小妾,看似靠谱,专心,但人心是最善变的东西,何况是诚郡王那样软和的性子。 此刻能为了田氏不顾一切,将来便可为另一个人不顾田氏死活。 从初次见到诚郡王,当时为那张熟悉的脸迷惑,有些许的好感。 此刻想起诚郡王所为,尽管三福晋未必善良,但能不顾嫡子死活,绝非良人,原来的那些好感是一丝也没了。 甚至略有些失望。 四贝勒这样的性子倒是比诚郡王好了些,性子更坚定,他能次次对李氏留情分,未必不会对她更加宽容,长情。 她膝下的子女比李氏只多不少,四贝勒对她的情分自会比李氏更加深厚。 四贝勒走后,武静蕊依旧过的自在,舒心。 过了三日,四贝勒又来了,此次将弘昀也带来了,武静蕊很是高兴,真心欢迎起了四贝勒。 弘昀走路已十分稳当,还未学会说话,只会含糊地叫阿玛额娘,许是久未见武静蕊,十分黏她。 随宁和他争,都被他哭闹着吓跑了,只好被四贝勒抱着安慰。 第二日,弘昀不舍得走,嬷嬷抱他便哭的惊天动地,四贝勒无奈,便让他留下住些日子。 有嬷嬷们照看,四贝勒不担心武静蕊会累着。 时光飞逝,孩子们一日日大了,武静蕊的肚子也愈发大了,身子却依旧轻盈。 四贝勒来得勤,一来便与她腻在一处,少不得缠绵,但都注意着分寸。 武静蕊问他怎么有空常常过来,以他的身份该留在府里边才是,府里有那么多的女人,怎么就惦记着她一个呢? 她可不信四贝勒会专情到非她不可。 然而事实却是她不相信的。 四贝勒理所当然道:“旁人都不及你,爷如何能不来?冷落爷这么久,所以要好好补偿爷,嗯?” 难得四贝勒会说出这般幽怨的话。 武静蕊差点忍不住笑了。 四贝勒真是愈发可爱了。 武静蕊道:“那奴才就有心无力了,爷该知晓,奴才身子不便,不能满足您了。您还是想想别的法子吧。” 唯一的法子便是找别的女人了。 身为皇子,这是最正常的选择,不是吗? 四贝勒越宠爱她,冷落别的女人,只会令她愈发沉迷于不该沉迷的虚幻当中。 再坚硬的心也会顶不住的,她终究不是石头。 “知晓让爷委屈了,往后加倍补偿便是。”四贝勒无动于衷,显然就喜欢来她这儿,不肯去找别的女人。 四贝勒在府上是否去过别的女人那儿,谁也不知,也不该她关心。 但此刻听着他的话,武静蕊莫名有点痛快。 四贝勒宠起人来还真是要命。 此处一室温暖,四贝勒府的后院却是另一番情景。 萨克达氏又病了,请了大夫,几日也不见好,总是头痛,据说是被四贝勒给气的。 谁也不敢说什么。 李氏惩罚了身边的怜儿,开始信任冬儿,每日里瞧着四贝勒不是在前院,便是去了城外,难得见上一面,心肝脾肺都揪着难受。 原本借着四贝勒顾不得二阿哥,想接近二阿哥,却因苏荃看得紧,只好放弃了。 李氏倒是有机会见着大阿哥,闲着无聊,常去看望大阿哥,只是不能接近二阿哥。 大阿哥长高了些,身体比以前壮实了些,李氏多少有了些欣慰。 “弘昐,你可是额娘唯一的希望,但愿你能讨得你阿玛的欢心,绝不要被旁人抢了风头。” 大阿哥弘昐奶声奶气道:“额娘说的可是二弟?” 李氏一愣,“怎么说?” 虽然儿子说的没错,但李氏没想到儿子竟会一语道破。 弘昐还这样小,怎会知晓这些? 大阿哥弘昐一张白嫩的小脸蹦得紧紧的,漆黑的眼睛里满是不高兴,“阿玛只喜欢二弟,许久不曾问儿子的功课了,以前阿玛常问儿子功课。” 李氏心里一酸,紧接着就是不服。 是啊,她的儿子差在哪儿? 二阿哥连读书都没有,比弘昐小那么多,凭什么四贝勒给予那么多疼爱? 她的儿子如此辛苦读书,却得不到四贝勒的赞美和关注。 四贝勒惦记的只是武氏和武氏的几个孩子,现在武氏肚子里又多了块肉,四贝勒更拿武氏当宝了。 这些原本是属于她的。 她的儿子,她的女儿,四贝勒的喜爱,全都被武氏夺了去。 她现在只剩一个弘昐,四贝勒还处处惦记着那个女人,不曾留心他们母子一眼。 但这些她不会与儿子说,再是恼怒不甘,弘昐还小,不该因这些徒添烦恼。 李氏柔声安慰,“你是阿玛的长子,阿玛才对你较为严厉,阿玛不问,是希望你能自个想着多读书,若你不需要阿玛操心,自己好好用功,让先生称赞,阿玛才会更加满意。 你是兄长,别人都越不过你,你要比他们任何一个都要努力,阿玛才会更疼爱你,额娘也会以你为荣。” 弘昐呆呆想了下,似是明白了,重重点头,攥起小拳头,“额娘放心,儿子会努力的,儿子会让阿玛的眼里只有我一个儿子。” 李氏摸摸他的脑袋,一脸欣慰,“把心思多放在读书上,阿玛才会更喜欢你。” 哄好了儿子,李氏满心惆怅。 四贝勒的宠爱是没了指望,至少四贝勒不曾忘了她还有个儿子。 只要弘昐争气,比弘时更加争气,弘昐又是长子,四贝勒终究会对他们母子另眼相看的。 二阿哥再得宠又如何?宠爱多了便会娇气,非四贝勒所喜,只有用功,给四贝勒涨脸,四贝勒才会放在心上。 当初的四阿哥弘历不就是如此? 她的儿子会比弘历更好,会更让四贝勒骄傲,器重。 第153章 不喜 第153章不喜 好不容易等到四贝勒再次进了后宅,李氏打扮一新,特意迎四贝勒。 如今武氏出了府,只要四贝勒来了后宅,其他人便都有了机会,个个借着这个机会博宠。 武氏再次有孕,四贝勒却让武氏去了郊外的别院,难免有许多人猜测原委。 要说武氏得罪了四贝勒,没怀上前还说得过去,眼下武氏怀了孕,正金贵着,就不可能是因为犯了错。 无论是因为什么,该争还是要争,若能趁此机会讨得四贝勒欢心也是幸事。 福晋病了,宋氏无趣,乌雅氏早已被四贝勒厌弃,四贝勒只有李氏那边最有可能去。 所以李氏早早准备好了。 她从来相信,没有武氏在,贝勒爷的眼里心里只会有她一个。 若能趁此机会再次怀上一个阿哥,于弘昐而言也是一大助力。 此时的李氏尚年轻,但女人最好的年纪就那几年,因为武氏,她平白耽误了这些年,未再有喜,若再不抓紧机会,还不知要等到何时。 弘昐渐渐大了,贝勒爷喜欢武氏,连带着疼爱武氏的儿子,她必须再有个儿子,既分了武氏母子的宠爱,还能帮助弘昐稳住地位。 李氏穿着桃红的旗装,打扮得明媚鲜妍,骤然年轻了好几岁,便是育有一子,身材依旧窈窕迷人。 不可否认,李氏依旧是美的,甚至比武氏更好。 当初四贝勒迷恋李氏不是没有道理。 若是没有武氏,四贝勒相信自己依旧是独宠李氏的。 虽然这些年对李氏的心思淡了,骤然瞧见李氏这般模样,他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四贝勒仍怀疑李氏害武氏的孩子,心有芥蒂,打算冷一冷她。 但一来他无心去正院,也不愿去宋氏房里,便只能来此了。 李氏温柔体贴的模样令他的芥蒂淡了些, 李氏的心思,他瞧的分明,这该是她的正常反应,四贝勒视若无睹。 “爷,武妹妹在别院里可还好?”李氏主动问起武氏,知晓四贝勒常去看望武氏,必是心里惦记着,心中不满,却忍着。 四贝勒嗯了声,“挺好。”盯着她瞧了几眼,道:“你希望武氏好?” 李氏不知他何意,面上全无芥蒂的样子,“奴才自是盼着武妹妹和她腹中的孩儿安然无恙,因为爷定是盼着这个孩子平安的,奴才希望爷得偿所愿。” 她如此深情厚谊,换做一般的男人,定要感激,动容,四贝勒却依旧沉着脸,一脸无动于衷。 李氏攥着手,心里七上八下的,眼睫颤着,“爷许是认为奴才与武妹妹不合,不该有此想法,但奴才自进了府,眼里心里便只有爷一个,为爷好的事,奴才都会去做。” 四贝勒端起茶,慢慢抿着,低垂着眸,瞧不出情绪。 李氏起身,绕到他背后,双手放在他肩上,慢慢摩挲,身体越靠越近,“无论爷心里是何人,求爷记着,奴才时时刻刻惦记着您,喜欢着您。无论何时,爷都莫要忘了奴才,奴才对您的心不比武妹妹差。” 四贝勒眉眼动了动,握住她的手,却是想要挪开她的手。 李氏脸色一僵,迅速又缠了上去,紧紧抱住他。 四贝勒不动如山。 “爷,奴才记着您当初是如何宠爱奴才的,这么久过去了,您不想念吗?” 如此露骨,仿佛又回到了她刚进府的时候,李氏的魅力依旧不减当年,妩媚更胜如今的武氏。 但……四贝勒眼神一沉,依旧不动。 李氏有些懊恼,她久不曾放下脸面,如此讨好四贝勒,四贝勒喜欢,她便去做,没想到四贝勒并不像以前那样待她了。 如今的四贝勒甚是冷淡。 因为武氏吗? 李氏不甘,不愿相信,更加卯足了劲儿。 终于,四贝勒倏地起身,脸色奇臭无比,“李氏,你是弘昐的额娘,注意些分寸。” 此话甚是严厉,丝毫不给她面子。 李氏一张脸像要滴出血来。 她还年轻,怎么就没分寸?上一世这个时候,爷分明是完全不一样的态度,很喜欢她如此。 武氏那般样子,也不见四贝勒嫌弃,怎的到了她这儿就全变了? 她自问讨好四贝勒的本事早已炉火纯青,只是重来一次,有着那么多年的记忆,她做不出那些年轻时的姿态。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她自问这些本事比武氏强上许多,做之前自信满满,怎会失败? 李氏仿佛要掉下泪来,“爷可是嫌弃奴才?奴才是比武妹妹大上几岁,但也还年轻,爷以前很喜欢的,怎的现在不喜了?奴才究竟哪里做的不好,让爷如此嫌弃?” 四贝勒也说不清为何,一样的动作,武氏也做过,那时他并无不喜,反而很着迷。 换成了李氏,他却无论如何无法喜欢。 因为他的脑子里全是武氏的一颦一笑,一喜一嗔,分明是李氏的脸,想的却是另一个人,叫他如何忍受? 这本是很寻常的。 四贝勒不得不承认他中了武氏的毒,习惯了武氏的献媚,讨好,便不再需要别人的。 便是对李氏,他也没有一丝的冲动。 并非只能宠爱武氏一个,他不是那样的人,怎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自己多年来习惯的一切?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他只是……不喜欢在武氏不在的时候宠爱别的女人。 仿佛印证了武氏的话,他就是个离不得女人的庸俗之人,那个女人会笑话他,眼神透出冷淡,认为他果然像她说的那般。 没了武氏,他可以宠爱别人。 呵,怎么会。 他既承诺了武氏,便会对她好,即便宠爱别的女人,也不会让武氏看轻了去。 何况,武氏对李氏有怨,此时万不是成全李氏的时候。 否则那个女人还不气得找他算账? 四贝勒不介意武氏找自己算账,但动着胎气就不好了。 四贝勒隐隐头疼,愈发觉得自己养了个小祖宗。 本该那个女人讨好他,看他眼色,自己却要时刻照顾着她的心情。 果真是宠成习惯了。 四贝勒沉着脸,道:“往后莫要再如此。” 尽管不愿承认,四贝勒仍是不喜欢李氏那般姿态。 他喜欢武氏放肆,却不喜欢李氏为了争宠与武氏一较高下。 第154章 乌烟瘴气的 在别院里最大的好处是没有身份更高的人压在头上,武静蕊是这里唯一的主子,别院里的奴才都奉她为主,小心伺候,像对待福晋一样,点头哈腰,毕恭毕敬。 肚子里的孩子是最大的依仗,也有四贝勒常来看她的缘故。 但即便是假象,武静蕊也很满足,很高兴。 没有人愿意为妾,得了这个身份,她没能力改变,但只要四贝勒的心在她这儿,别人就不能轻慢了她。 连福晋瞧她不顺眼,也不能随便动她。 十月金秋,落叶飘零,各色的菊花开的正盛。 别院内正好养了许多的菊花,菊花香淡雅,醉人。 四贝勒三日后要来,有太监来禀,说是几位郡王、贝勒爷也要来,还会带家眷来此。 别院内只有武静蕊一个女人,不好见外男,但不能没人招待女眷。 福晋又不在此。 幸好太监补了一句,说来的是几位爷府上得宠的姬妾,并非福晋侧福晋。 武静蕊这才放了心。 相当于几位爷带喜欢的小妾出来玩呗,既然是来玩,带福晋就不合适了嘛。 但不能排除是几位爷提前知晓这里只有她一个格格,才只带了姬妾来的。 各府的福晋怕是要气疯了。 武静蕊幸灾乐祸地想。 她没什么招待女眷的经验,别院的管事很体贴地带了个熟悉这些的嬷嬷来帮她,是一个姓万的嬷嬷。 万嬷嬷早年嫁了人,有两个女儿,一家四口在这里生活了多年,一边照顾庄稼,一边打理这边的内宅。 是这里的老人了。 武静蕊担心此人有问题,后来才知晓这万嬷嬷原是府里的,因犯了错,才到了此处。 但显然万嬷嬷在此处的身份不低,并非犯了错的样子。 万嬷嬷自个先解释了,说是得了前福晋的恩情,才能在此得个活计,养活一家子人。 武静蕊才知原来是受过乌拉那拉氏的恩惠的。 四贝勒允许此人留下,还到她身边,自然是更没问题了。 萨克达氏进府不久,还不至于手伸这么长。 虽然来的是小妾,但因为是几位爷喜欢的小妾,可不能怠慢了,武静蕊将此事交给万嬷嬷,自己从旁看着。 万嬷嬷也不敢让她劳累了,把事情安排地妥妥当当,最后才请武静蕊示下。 武静蕊哪有示下不示下的?把人照顾好就成了。 瞧这万嬷嬷的行事,还是挺有章法的,可见没少干这些。 武静蕊就让如珠赏了她二两银子,笑着说,“辛苦嬷嬷了,我这两个丫头什么也不懂,还要劳您带她们熟悉熟悉,我也好省心些。” 万嬷嬷不好推辞,收了银子,谦卑道:“格格言重了,这些都是奴才应该做的,您有什么吩咐尽管找奴才就成。” 倒是个懂眼色的,没因为她格格的身份就流露出轻视或满不在乎的神情。 三日后,天高云淡,秋风送爽,极舒服的。 四贝勒与两三个兄弟骑着马在别院前停下。 女眷在后头乘马车慢慢跟着。 来的是诚郡王、五贝勒两个成年的皇子。 年轻些的皇子还要读书,自是不能时时出来的。 武静蕊带着万嬷嬷与自己的丫鬟站在二门外,朝四贝勒和另外二人见了礼。 诚郡王与五贝勒只是多看了两眼,没说什么,便与四贝勒去了书房。 远远的,似有声音传来,“四弟呀,难怪你天天地往这儿跑,还真是金屋藏娇啊。啧,难得有个让你上了心的,这是怀第几个了?” 听着是诚郡王慢吞吞的声音,带着些调侃。 五贝勒自过来后就闷不吭声的,是个老实的,没这位这么多话。 武静蕊发现除了那张脸让她迷惑,诚郡王此人在她眼里的形象已是大打折扣。 不是因为他宠爱小妾,她自个还是小妾呢,这不能算她讨厌诚郡王的理由。 也不是因为诚郡王的偏爱,让他与三福晋的嫡子承受了代价,他却能这般云淡风轻。 其中真相如何,外人谁能知晓? 而是因为诚郡王的语气,自个儿的事还理不清呢,却对别人的事如此八卦。 女眷们来后,并未进去,而是在外边赏起了景。 武静蕊一个都不认识,说了几句话,才知晓一个是诚郡王府上的富察格格,另一个是五贝勒府上的白格格。 诚郡王带出来的竟然不是田格格。 这位富察氏似是诚郡王的新宠,白格格说起田氏,富察氏便掩不住妒意和怨念,说出的话却轻描淡写,似是完全不在意,“她啊,人贵有自知之明,一个格格,哪能失了分寸?早晚要吃亏的。” 没说田氏怎样了,话中之意却很明了,诚郡王大概是恼了田氏。 是真恼还是一时之气,谁也不清楚。 武静蕊能看出来的是富察氏大有扬眉吐气之意。 白格格不好继续说这个话题,便说起了武氏,“妹妹又有喜了,可真是可喜可贺。” 富察氏也恭喜,“妹妹如此模样,瞧着可怜见的,难怪四贝勒喜欢了,我瞧着都喜欢呢。”说话间,握住武静蕊的手,以示亲近。 武静蕊不喜欢与不熟的人如此亲近,却不好挣开。 她低了头,状若害羞,“姐姐说笑了,两位姐姐可比妹妹强多了。” 白格格掩嘴笑道:“两位姐姐可真是同喜,富察姐姐也怀了身子呢。” 武静蕊露出惊讶的表情,看向富察格格。 富察氏抚着肚子,隐隐得意,“意外罢了,我也是没想到,刚满三个月。” 武静蕊立刻道:“恭喜姐姐了。” 富察氏握了她的手,笑容更深,旋即又想到什么,笑容淡了些,“我们府上的王格格马上要生了呢。” 诚郡王可真是好运气。 刚没了个嫡子,又来两个孩子,怪不得瞧着红光满面的。 这可不就是大喜事嘛。 受折磨的只有三福晋一人了。 许是有乌拉那拉氏的记忆,三福晋的经历与乌拉那拉氏相似,武静蕊对三福晋莫名多了些同情。 四贝勒瞧着不好相处,冷淡了些,不如诚郡王温和,风趣,但是对待府中妻妾,诚郡王可不如四贝勒。 至少四贝勒懂得责任,懂得分寸,诚郡王可就是全凭着喜好了,弄的府上乌烟瘴气的。 第155章 心狠手辣的四爷 武静蕊亲自陪富察格格和白格格去了待客的花厅,上了茶点,聊了半日的话。 因为两位格格要多住几日,还准备了客房。 接下来几日便不孤单了 身份相同的人总是格外聊得来,难得有机会聚到一起,三人很快便亲如姊妹了。 待那二人歇下,武静蕊出门,闲着无聊,便想起在书房的三位爷。 能来此处说话,料想不会是什么要紧的事,武静蕊仗着四贝勒宠她,特意往书房去了。 还端了碗银耳莲子羹。 武静蕊无心偷听他们说话,只是总抛不下那张熟悉的脸,她至今不明白为何诚郡王和那人长的如此相像。 并非忘不了那人,当初并未付出太多感情,亲密都少有,自然也没什么好惦记的,纯粹是好奇而已。 若非两人性子完全不同,她都要怀疑是否那人也来了。 事实证明她多虑了。 纯粹只是凑巧长了张相似的脸罢了。 恰好苏荃不在。 门半掩着,隐约能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想来的确不是什么要紧的话,否则不会如此松懈。 武静蕊刚到门口,就听到熟悉的声音,“……一个妾,纵得这般胆大妄为,成何体统?嫡庶有别,尊卑有分,三哥应当知晓,此事传到皇阿玛耳边是何情形。三哥狠不下心,对三嫂何其公平?再如何,三嫂也是你的妻,打杀了那田氏也不为过,膝下子嗣自有三嫂抚养,也算补偿了三嫂丧子之痛。” 武静蕊险些摔倒,被如珠扶了下,才稳住身子,脸已然煞白。 如珠一脸担忧,“格……” 武静蕊抬指示意她噤声,专注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如珠住了嘴,心里七上八下,格格这可是在偷听啊。 而且听到的还是如此…… 屋里的声音还在继续,是个陌生的声音,“毕竟服侍了多年,如何狠得下心?四哥当理解三哥之心,孩子不能没了额娘。” 诚郡王语气讪讪,道:“五弟说得对,何况,若叫董鄂氏抚养了去,那孩子还不知如何呢,董鄂氏现在恨不得吃了他们母子。总之,我有分寸。” 屋子里陷入沉默。 片刻,四贝勒道:“弟弟也是为了三哥,妻是妻,妾是妾,不能乱了规矩,否则皇阿玛那关你就过不了。” …… 武静蕊没再继续听,脚步发软地离开了。 回到屋里躺下,命如珠等人退下,武静蕊一个人呆呆地想着事情,脸上表情麻木。 妾终究是妾,如何比得过正妻? 她早该想到,正妻再不合心意,至少名分在,犯了再大的错,男人也不会下狠手,要顾着面子,顾着规矩。 妾再是得宠,犯了错,动辄打杀,毫不留情。 她拿什么和萨克达氏比? 乌拉那拉氏错了。 即便四贝勒不曾真心喜欢她,也是拿她当妻子对待,一辈子唯一的妻,更是唯一的皇后。 乌拉那拉氏没有四贝勒的宠爱,没有子嗣,却地位稳固,无人能撼动。 属于乌拉那拉氏的荣誉谁也夺不走。 便是萨克达氏,将来也是名正言顺的皇后,因为是妻子,平时再不好,也得好好的,当一个世人仰望的未来国母。 原以为四贝勒是不同的,从不曾轻看了她,没想到在四贝勒眼里,妾也是可以随意打杀的物件。 终究只是微不足道。 比不过一个妻子的名分。 是否表明将来有一日她犯了错,触犯了四贝勒的利益,四贝勒也能毫不犹豫将她打杀了? 她的孩子也可以给萨克达氏养,不是吗? 孩子不是只有一个额娘。 想想就浑身发冷。 到头来,连四贝勒都是靠不住的,她能靠什么? 她做不成福晋,她就是个妾,一辈子都是个妾,改不了。 便是四贝勒登了基,她成了皇妃,那还是妾,身份再贵重,也是性命掌握在皇帝手中的。 只有妻,才是最有保障的身份。 武静蕊闭上了眼,揉了揉眉心,心中叹着,乌拉那拉氏啊乌拉那拉氏,你也没那样可怜。 可怜的是我。 有你这位一国之母的记忆,却有个卑微的小妾的身份。 好歹你让我用你原来的身份,不是一切都好了吗? 干嘛让我成为武氏? 一个带着温度的东西落在她脸上。 武静蕊猛然睁眼,见四贝勒不知何时弯腰站在她面前,手抚摸上她的脸。 刚听了那样狠毒的话,武静蕊还心有余悸,眼前一幕更是令她不安。 甚至开始排斥他的碰触。 原来四贝勒终究是那个心狠手辣的雍正,从前种种温柔都是她的错觉。 武静蕊下意识躲开他的手,很突兀。 四贝勒眼一沉,盯着她。 武静蕊垂下眸,不敢看他,有点心虚,又有些懊恼,她怕什么? 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至少四贝勒现在不至于对她如何,她还是四贝勒的宠妾,四贝勒对她还是好的。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她又没做什么良心不安的事,没有对不住他的地方。 她担心的不过是以后。 若红颜不在,四贝勒大概会忘记她。 或许在那之前,四贝勒就不喜欢她了,会如何对她? 她得罪了萨克达氏,与李氏不合,只有前进这一条路。 武静蕊吁了口气,放下芥蒂,先考虑眼前。 “怎么了?不舒服?”四贝勒仔仔细细观察她,目含探究。 武静蕊摇摇头,“做了个梦,吓着了,爷又出现的突然。” 四贝勒笑了下,“胆子这般小,梦到了什么?” 武静蕊握住他的手,还是那样亲昵,“梦见爷不喜欢奴才了,其他人都欺负奴才,爷冷眼旁观。” 四贝勒诧异地挑了下眉,捏了下她的脸,“当真爱胡思乱想,爷怎会不管你?” 武静蕊也笑,“所以说是梦嘛,梦都是反的。”眼神闪了下,似是不经意地问,“问爷一个问题,若是有一日,奴才做错了事,很大的事,爷很生气,会如何做?” 四贝勒拧眉,认真思忖了下,道:“爷会罚你。” “如何罚?” “不可说。” 武静蕊生气,打了下他的手背,“没想到爷这样坏,哼,奴才猜也猜的出来,肯定是将奴才丢下,不管不顾,再去找别的女人。” 气呼呼的模样,像极了鼓着腮帮子的松鼠。 第156章 找他麻烦 这是什么话? 四贝勒又气又无奈,“你还真是得理不饶人,把爷当成什么了?” “那爷说说,若是奴才当真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比如对福晋不敬,爷会如何?”武静蕊打破砂锅问到底。 四贝勒深深地看着她,“你何曾恭敬了?” 武静蕊气得要死。 她哪里不恭敬了?她够卑躬屈膝了好不? “爷少给奴才乱扣帽子,若是奴才对福晋不敬,您会如何?若是福晋饶不了奴才,您又会如何?您会向着奴才,还是福晋?” “若是些小事,爷自然向着你,若是你先挑衅福晋,自寻事端,爷就只能秉公处理。”四贝勒一脸认真,仿佛绝不徇私。 什么?秉公处理? 还是要抛弃她? 武静蕊心凉了,果然,相信什么臭男人?不是给自己挖坑吗? “那爷还真是铁面无私啊。”武静蕊冷笑,“奴才一个格格,哪里斗得了福晋?哪里敢?福晋能容下奴才一条命就不错了。” 四贝勒皱眉,“说的什么话?有爷在,谁敢要你命?” “就是福晋,福晋早就看奴才不顺眼了,爷不会看不出来吧?奴才这只可怜小白兔哪里斗得过大灰狼?早晚要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说着,捂着脸,嘤嘤嘤哭了起来。 四贝勒黑了脸。 这是何比喻?萨克达氏如何那样可怕了?萨克达氏再如何跋扈也不敢要她的命。 何况,她哪里像什么小白兔?倒像是一只狐狸,狡猾的狐狸。 武静蕊自然不指望四贝勒承诺永远护着她,她就是不高兴,发泄一下,顺便气气他。 呵,她的命怎么就不值钱了?凭什么被他当做草芥? 她这个草芥偏要搅风搅雨,让所有人不得安生。 “好了好了,不闹了,爷保证,无人敢对你不利,谁敢对你不利,爷就杀了她可好?”四贝勒想生气,顾忌着她怀有身孕,不好训她,只得耐心哄她。 武静蕊依旧嘤嘤嘤地哭,“爷说的好听,奴才哪敢要爷为了奴才要别人的命?那奴才岂不是成了罪魁祸首?如此罪大恶极之事,奴才担不起。” 四贝勒被他的嘤嘤嘤吵的脑仁疼。 怎的这次怀了孕脾气如此大?还如此不好哄。 这究竟是生的哪门子的气? 担心她哭累了,伤着胎气,四贝勒只好认命地继续哄着。 好不容易等她安静下来,肩上一疼,却是武氏直接咬上了他的肩。 四贝勒脸色一变,这女人是疯了? 隔着衣服,不至于多么疼,但还是感觉出她有点用力,似乎真的是气着了。 四贝勒实在搞不懂她究竟为何如此。 “真是愈发无法无天了!”四贝勒抓住她的双肩,拉开她,故意沉下脸,眼神阴沉沉的,“武氏,给爷规矩点,再敢如此,爷就……休怪爷不客气!” 武静蕊一下子扑进他怀里,眼泪汪汪,凄凄惨惨,“爷凶我,呜呜呜,奴才做错了什么?爷这么快就嫌弃奴才了,爷就是个喜新厌旧的,太可恶了。” 嘴里嚷着,小手紧抓着他的衣服,怎么也不松手,简直像是挠他的心。 四贝勒再大的气也发不出来了。 这女人,气人是气人,胡搅蛮缠起来也有点意思。 “好了,爷不凶你了,给爷安生些。”四贝勒认了输,缓了脸色。 闹到半夜,好不容易等她平静了,洗漱完,四贝勒要陪她歇下。 武静蕊拽着被子,抬脚落在他腿上,拿眼觑着他,“爷真要来吗?” 四贝勒挑了下眉,看了下她的脚,“你在说什么?爷还能碰你不成?” 再如何他也不会胡来,次次折腾她。 还有,她这动作跟谁学的?简直……是在勾他的心。 也太不规矩了。 四贝勒胸口噗地起了一团火,恨不得将她就地正法,被理智压住了。 武静蕊哼哼着,“反正爷不许过来,奴才怕。” 怕什么? 四贝勒被她气笑了,一把拽住她的腿,强势地躺下去,按住她,“怕?爷能吃了你不成?给爷乖乖的,再敢胡闹,爷定饶不了你!” 凶巴巴的样子,仿佛真的会吃了她。 武静蕊丝毫不怕,还笑嘻嘻的,“哦?如何不饶了奴才?爷敢吗?” 一双眼斜斜瞟着他,像是瞧不起他,又含着情意。 四贝勒眯眼,挑衅他?说他不敢?胆子肥了!啊! 那就让她看看他敢不敢! 武静蕊一边逗着他,一边就是不给他机会,被逼的紧了,就拿肚子疼说事。 四贝勒咬牙切齿,“武氏!再给爷乱来,爷揍你!” 哟呵,这是被逼急了啊,揍她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可真是不要他四贝勒的面子了。 武静蕊愈发幸灾乐祸。 仿佛真被吓着了,武静蕊缩了下脖子,鹌鹑似的,“爷又凶,爷不怕吓着宝宝了?” 眼中立刻噙了眼泪,可怜兮兮的。 真能装! 四贝勒胸口的火噗地又灭了,真是……让人又爱又恨的家伙! 侧身躺下,四贝勒给她盖好被子,脸色漆黑如墨,“安分些,再敢乱来,休怪爷无情。” 武静蕊撇撇嘴,切,有本事别留下啊。 这不是自找罪受吗?怪她干嘛? 求他留下了? 四贝勒哪里瞧不出她的小心思?这女人又在想着法子折腾他了。 一边恼她不顾分寸,得寸进尺,一边爱她勾人的小模样。 她倒是学的厉害,每每勾的他欲罢不能,心火旺盛。 四贝勒也想就此去别处,省的她磨人,自己不小心伤了她。 但留她一人在此又不放心。 四贝勒也愈发喜欢陪着她,陪着未出生的孩子,这种感觉很是奇妙,他舍不得离开。 至于武氏今日的行为,他并未多想,武氏闹腾的多了,他早已习惯。 女人孕中情绪变化大也是有的。 闹的太多,武静蕊也累了,不再找他麻烦,扭过头闭上眼,睡了过去。 四贝勒暗暗松了口气,将她往自己怀里揽了揽,想到方才的冲动,不免担心。 看来还是要少来此处了。 后半夜很是平静,武静蕊醒后,四贝勒已经走了。 武静蕊伸了个懒腰,起身梳洗,换上衣服,吃了点心,陪富察格格二人说话去了。 第157章 忧虑 待了两日,富察格格与白格格便先后回了各自的府上。 武静蕊与她们熟了后,便也相处得很好,都是一样的身份,无利益冲突,都不介意多个朋友。 但以她们的身份,并不能常见的,也只是短暂地交个朋友。 少了人陪伴,对武静蕊并无太大影响,因为还有随宁和弘昀,有小孩子在,总是更热闹些,武静蕊的日子还算充实。 四贝勒渐渐来的少了,似是公务繁忙,但一个月总要来个两三回。 武静蕊对此并不觉得失落,不是那离不开男人的,相较而言,孩子更能带给她温暖和快乐。 四贝勒的存在也就可有可无了。 对此,四贝勒很不愉快,却不好露出来,重要的是,武氏开心,孩子才会更好,便容忍她了。 但武静蕊很快得到一个消息。 附近诚郡王的庄子上热闹起来了,听说是诚郡王也带着府上的姬妾来散心,其中便有富察氏。 另一个不好的消息,也是关于诚郡王府上的,据说那一向得宠的田格格于半个月前没了。 诚郡王心情不好,特意带着其余两个妾侍过来散心。 当时的武静蕊吓了一跳。 因为她想到了上次听到的四贝勒的话,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诚郡王当真听了四贝勒的话,对田氏下了狠手。 果然男人都是如此,说不爱就不爱了。 诚郡王如此温和的人也不能免俗。 直到听了富察氏的话,武静蕊才有了别的猜测。 “田氏没了,我们爷很是伤心,和福晋大吵一架,福晋身子未愈,这就又病倒了。福晋一向容不得恃宠而骄的,对田氏可是恨之入骨。竟未想到福晋会下此狠手,二阿哥可真真成了没额娘的孩子,啧啧,当真可怜。 幸好我们爷带我出来了,否则还真不知会如何,说实话,我还真想像你一般在这里多待些日子。” 富察氏显然是对田氏的结局心有余悸,生怕沦为第二个田氏,恨不得离三福晋远远的。 武静蕊不知真假,劝道:“别多心,三福晋不至于会谋害三爷的子嗣。” 王府的小妾是死是活或许并不重要,但皇家子嗣却是不容有失的。 没几个人承担得起这么大的罪过。 尤其诚郡王刚没了嫡子,对其他子嗣必定更为紧张。 董鄂氏真敢如此,第一个就要被怀疑。 现在的董鄂氏缺的是儿子,但她阻止不了庶子的出生,最好的办法并非对庶子下手,而是再有个儿子,拢住诚郡王的心。 富察氏嗤了声,“妹妹想的太好,一个没了儿子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我虽不如田氏得宠,但以前也没少被福晋针对,我们福晋啊,可不是那大度的。眼下没了儿子,更瞧不惯别人有儿子了。跟你说,田氏这事八成是……要不然我们爷怎会那样生气?还急着带我们几个出来,就是防着呢。” 没说出是谁,但意思很明显了。 见她如此笃定,还幸灾乐祸的,武静蕊不好说什么。 她不是诚郡王府的人,不了解董鄂氏,也无法为董鄂氏辩解。 或许真如富察氏所说,但与她无关。 就是田氏之死多少对她有些影响。 武静蕊偶尔还会怀疑田氏之死另有原因,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 真希望都是她的猜测。 但她更觉得自己不应活成田氏那样,一条命全掌握在他人手中。 一个妾,再是得宠,终有朝不保夕的时候。 反而是妻,做了再多的错事,都能安然无恙。 这世界就是这样的不公平,权利和地位才是最实在的。 妾就是个随时能被人抛弃的物件。 有了子嗣,或许更珍贵些,但同样不为正妻所容,男人未必会次次护着你。 “我们福晋现在急着要把二阿哥记在名下,可三爷不允许,哪能允许?那不是往虎口送?福晋哪里会善待二阿哥?不掐死二阿哥就不错了。”富察氏仿佛料到了二阿哥到了董鄂氏身边是何结果,不由唏嘘。 但三爷如此护着田氏的儿子,多少叫她心生不快。 “哼,那田氏也不是个好的,当初大阿哥的死就有她的手笔,不过是三爷护着,不肯相信。到底还是躲不过福晋的手段,差了些。福晋那样的人,怎会放过她?也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真以为三爷宠着她就万事大吉了? 还不是丢了命。 武静蕊也不由唏嘘,嫡子在诚郡王府上没了,诚郡王竟然迟迟未抓到凶手,也是够窝囊的。 诚郡王应是知晓田氏作为,那次谈话,诚郡王并未反驳,还十分纠结。 可他还是不愿意对田氏如何。 当真不知一个人竟能对自己的骨肉无视到如此程度。 富察氏看向她,“妹妹府上如何?四爷特意让你在此安胎,想来十分紧张你了。” 语气带些打趣的意味。 武静蕊淡淡的,“不过是图个清静,你我做小妾的,说到底都是夹着尾巴过日子,孩子好便好了,不敢奢望其他。我也不过是有几个孩子,四爷才喜欢我些。” 富察氏叹了口气,“但我听说四爷甚是冷淡,不懂情趣,能待你如此,已是十分难得了。不像我们爷,喜欢这个又喜欢那个,前一刻说着甜言蜜语,转瞬就把你望到脑后。 想当初我比田氏早进府,也曾被爷宠着,自打田氏入了府,三爷就再也没记得我了。如今啊,我也算是苦尽甘来,没了田氏挡着,三爷总能多瞧我几眼。” “姐姐会如愿的。”武静蕊甜笑着祝福。 富察氏有几分姿色,正常男的都会喜欢。 若无更漂亮更有手段的对比,富察氏总能过的好些。 富察氏这样姿色的都能被冷落,可见那田氏的确有些性子,才得到诚郡王如此的喜爱。 只是可惜了。 田氏死的太早,孩子不知往后如何。 富察氏走后,武静蕊有些心不在焉。 田氏的事太突然了,要说不怕是假的。 兔死狐悲。 将来有一日,她是否也会落得如此结局? 想到两个可爱的孩子,武静蕊无论如何不甘心。 她的命运绝不能掌握在别人手中,四贝勒也不行。 第158章 宠爱 时光飞逝,又是一年春暖花开。 地里的油菜花开了,黄橙橙的,叶子绿油油的,远处的山高低起伏,像一条绿色的丝带。 山下别院里边,有仆人提着膳走过,有人打扫,提着膳的人径自走进了西边的一处院子。 肚子滚圆如西瓜的女人扶着丫鬟的手,艰难地在院子里走着。 不一会儿,女人就累的气喘吁吁,坐在杌子上,喝了口茶,缓了缓气息。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武静蕊揉了揉肿胀的小腿,愁容满面。 怀孩子果真是最辛苦的事了,整日里在屋里待着,闷都要闷死了。 想出来走走也走不远。 尤其是十三阿哥常来,随宁愈发爱缠着十三阿哥,小丫头都把她忘了,武静蕊就更闷了。 尽管她知晓是四贝勒怕随宁总缠着她,累着她,特意让十三阿哥陪随宁玩。 弘昀也回了四贝勒府,毕竟是个阿哥,不能常留在这边。 武静蕊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些什么了。 似乎除了等待孩子的出生,每日吃吃喝喝,就没别的了。 以前一直如此的,但她还是未习惯,仍觉得憋闷。 “格格,贝勒爷来啦。”似玉一脸喜色地跑了过来。 来就来呗,何必如此激动? 武静蕊很不以为然。 四贝勒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在旁人眼里,四贝勒已然半个月不曾来了。 以往的四贝勒最早三四天来一回,最迟一个月才来。 就算四贝勒来了,也无法缓解她的不适,更无法分担她的艰难,所以,有何可高兴的? 许是近来办的差事多了,四贝勒身上那股沉稳的气质愈发明显,眼眸愈发深邃,目光愈发坚定,更有男人的气度了。 不可否认,这样的四贝勒有点迷人,有点未来皇帝的味道了。 四贝勒有些日子没来,一直忙着太子爷派给他的差事,好不容易得了空,便想着来看看武氏。 眼瞧着肚子又大了些,衬得那张脸格外地小,虚弱,四贝勒皱了皱眉,冷冷扫了眼伺候的两个丫鬟。 如珠和似玉缩了缩脖子,安静如鸡。 武静蕊扶着腰起身,四贝勒上前按住她,“别动。” 说话间,眉头紧的仿佛能夹死苍蝇,上下打量她,质问扑面而来,“又没认真用膳?” “没胃口。”武静蕊实话实说,并无怀孕初期的孕吐的反应,但孩子偶尔闹起来,也够折腾人的。 四贝勒搂着她进屋坐下,瞧她低着头,闷闷不乐的,不由莞尔,“爷都来了,怎的还如此不高兴?” 武静蕊白他一眼,她是因为他不在才不高兴的吗? “爷还说呢,您可知奴才这些日子有多辛苦?能不累吗?” 四贝勒了然,抚了抚她的肚子,“爷知你辛苦了,再过两个月便好了。”又叹了口气,“你若同爷回去,爷还能日日陪着你,不至于让你太孤单,可你非要留在此处。” 倒是她的错了? 武静蕊腹诽了句,头靠在他肩上,“爷说过会奖励奴才,等这孩子出生了,爷可不能说话不算话。都三个孩子了,奴才再不争点气,就真要被人欺负了。” 说的这般可怜,四贝勒忍不住笑了。 “你这丫头,这般迫不及待讨起赏了?爷答应你的,都会给你,绝不让你和孩子受委屈。等这一胎平安出来,爷就向皇阿玛请封你为侧福晋。” 四贝勒府至今未有侧福晋,武静蕊已有一子一女,这一胎无论是男是女,都够格请封侧福晋的。 其他几个格格侍妾都不如她。 皇帝都不好不同意的。 武静蕊有这个资格,有这个底气,自然就能说出口。 四贝勒也不会为此生她的气。 武静蕊展颜而笑,“奴才自然相信爷。” 这一点无须质疑。 至少这几年四贝勒在请封她为侧福晋一事上从未改过态度。 如今四贝勒在意她,这样的事自然不会不如她的意的。 “何时跟爷回去?”离她分娩的日子愈发近了,在府里面,四贝勒还能日日看顾着她。 若是在此处,四贝勒未必能在她需要的时候陪在她身边。 这是他无法放心的,只有人在他身边,他才能放心。 便是有福晋在,他也能保她母子无恙。 在这里的确很多事情无法保障,四贝勒无法随时来看她,但这里远离萨克达氏,至少还是安全的。 武静蕊摇头,“这里清静,很适合生孩子。” 四贝勒皱眉,明显不满意,却不好违她的意。 “那好,爷多派些人过来。”稳婆和可靠的大夫都要有,这些事本该福晋安排,但四贝勒不放心,就亲自安排人了。 四贝勒不曾勉强她,心里却不高兴,这个女人是不信他,他如何不懂? “爷不能常来陪你,你要好好的,爷一有空就来看你。”四贝勒低头亲了亲她的眉眼。 便是她不信任他,他也还是喜欢她。 他有耐心等她卸下心房,彻底信任他,接纳他。 四贝勒多聪明的人啊,哪里瞧不出她一些小心思? 以前是不在意,由着她,如今,他会让她一点点把他放进心里,真正地依附于他。 有他在,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她和孩子,这是他的保证。 四贝勒摸摸她的肚子,“孩子今日踢你了?” 武静蕊点点头,踢的可厉害了。 这孩子调皮得很,比前两个都要闹腾。 四贝勒很欢喜,手隔衣放在她鼓起的肚子上,一刻不离,似乎急切地想要感受到孩子的存在。 上次来时,四贝勒已经感受过了,孩子很健康,很活泼,这次他依然贪恋这种感觉。 四贝勒第一次低头吻在她的肚子上,与孩子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十分满足。 这是李氏当初不曾给他的感觉。 仿佛每次都像是初为人父。 武静蕊有点惊讶,又有点痒,笑着推他,“爷怎么这样?” 四贝勒攥住她的手,目光灼灼,嘴角噙笑,“有何不可?” 两个人躺下,四贝勒未再折腾她,只搂着她的腰身,叹道:“你这个女人,倒叫爷次次忍让你,何时能听爷一次话?” 武静蕊低头,微微地笑,一直听话还有意思吗? 第159章 皇帝的赏赐 七月初,烈日炎炎。 转眼到了分娩的时候,稳婆和大夫早已在了,别院里有条不紊地准备着。 早已有奴才进府禀告四贝勒,但四贝勒是注定赶不到了。 从午时初到傍晚,不到四个时辰,武静蕊顺利产下一名男婴。 在她肚子里时折腾得不轻,分娩时却格外听话,没怎么磨蹭。 可算在出生时得到了她这个额娘的些许好感。 武静蕊努力抬头瞧了眼红彤彤新鲜出炉的儿子,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是次日的午时过后,日头正炙,叶子被晒得蔫蔫的。 如珠和似玉说四贝勒来过了,陪了她一晚,凌晨才走,说今晚再来。 三阿哥被乳母抱了过来,小家伙吃饱了,此刻睡得正香,小脸蛋还有些红,皮肤已经比刚出生时好些了。 武静蕊瞧着三阿哥安静睡着的模样,伸手碰了碰他软软的脸,心里一片欢喜。 又歇了半日,刚喝了些粥,四贝勒脚步匆匆地来了。 先过来看她,再是不苟言笑的人也忍不住露出喜色,“小曼,你又为爷立了一功。” 武静蕊很不喜欢这个说法,什么叫又立了一功? 儿子是她的,跟功不功的有何干系? 四贝勒又看了眼三阿哥,笑道:“皇阿玛很高兴,说你有福气,该赏。” 赏? 是简单的赏赐还是别的?武静蕊眼巴巴看着他。 四贝勒很痛快地为她解疑,“若无意外,此次皇阿玛定会同意立你为侧福晋,皇阿玛最看重子嗣了。” 武静蕊笑起来,若这次真能得了侧福晋的位子,至少不用像以前那样憋屈。 侧福晋是要上皇家玉牒的,是有体面的小妾,可比格格强多了。 等了这么多年,武静蕊颇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爷一路上可是累了?”昨晚匆匆过来,今天又急着来看她,想来耽搁了不少的事,武静蕊表示关心。 四贝勒轻描淡写,“无妨,爷该陪在你身边的,还是晚了。” 当瞧见她累得睡着时的模样,四贝勒既安心又愧疚,让她一个人面对这些,身边都是些奴才。 往后定要弥补她和孩子。 洗三是在别院做的。 小孩子长的很快,一连半个多月过去,一张脸已经变得白嫩光滑。 四贝勒每三四日来一回,因三阿哥还小,并未把三阿哥带回府上,却送了四个保姆嬷嬷过来。 乳母是早已在这儿的,是四贝勒吩咐从府外的奴才里边挑的,可信度很高。 这一日,四贝勒说先让孩子回府,满月是要在府里过的,因武静蕊身体还未恢复,便是一个月也未必能恢复如初,意思是希望武静蕊彻底养好了再回去。 武静蕊不满,府里有萨克达氏,有李氏,满月时必定是要萨克达氏这个四福晋抱着三阿哥出场的。 她哪里会放心? “奴才没事的,可以回去。”之前不愿回去,现在惦记着孩子,却不能不回去。 她怎能让三阿哥被萨克达氏那个女人暗中磋磨? 四贝勒哪里允许?沉了脸,“等你好些了再回去,爷会照顾好孩子。” 生了三个孩子,即便此次很顺利,还是受了些损伤,要多一些时日才能养好了。 四贝勒不希望她经受颠簸之苦,回去还要为孩子忙碌。 武静蕊可怜巴巴看着他。 四贝勒险些同意,又冷下脸,“给爷好好待着,过了满月,再休息一阵子,你想回府再回。”舍不得她如此表情,四贝勒软下语气,“爷会来看你,何况还有随宁和弘昀在,他们会陪你,你不会孤单。” 那怎能一样? 武静蕊舍不得让孩子独自面对萨克达氏。 可她的确还未恢复,不宜出门。 武静蕊实在懊恼。 四贝勒低头亲她,安慰她,“有爷在,不会有事,等你恢复好了,就跟爷回府。” 萨克达氏身为四福晋,孩子必须由她抱着出面,这是规矩,四贝勒也改不了。 但萨克达氏不至于当面下手,还是让人安心些的。 武静蕊勉强同意了,即便不同意,四贝勒也不会让她回去。 可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想当初她还算计着不愿回去,这下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满月前,三阿哥被抱回府中。 幸有随宁和弘昀陪着,武静蕊的心情才好些。 满月后,四贝勒来了,“皇阿玛为三阿哥取名弘时,从今往后,弘时便是爷的三阿哥。” 弘时? 武静蕊诧异,这可都是李氏的儿子的名字,竟然都是她的儿子了。 大格格也成了她的女儿。 想到弘时的结局,武静蕊不免担忧。 还有弘昐,记忆中李氏的前两个儿子都是早夭了的,只有弘时活了下来,还不得善终。 武静蕊只好安慰自己,孩子都不是李氏的了,是她的了,历史已经改了,孩子的命运也该不同。 弘昀、弘时是她的儿子,都会有所不同。 武静蕊看向四贝勒,“爷喜欢弘时?” 四贝勒含笑,“自是喜欢,你生的,爷都喜欢。” “那爷可不能反悔,不许对儿子太过严厉,不许不疼他们。” 面对她不合理的要求,四贝勒失笑,摇头,“孩子犯了错,爷自然要严厉些,不过,爷何尝不疼孩子了?” 武静蕊垂眸,“奴才不希望他们太过束缚,希望他们活的自在些,有阿玛额娘疼就够了。” 她扑进四贝勒怀里,嘻嘻笑,“爷如此严厉,奴才都怕,何况是孩子,爷就对他们宽容些就好了。” 无论如何,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落得那般结局。 不论付出何代价,她都要孩子们好好的。 所以,她一定要努力爬到更高的位子,让四贝勒离不开她。 刚过一个月,武静蕊还未恢复,但她这般动作,已然激起了四贝勒的冲动。 武静蕊察觉到了,并不在意,反而愈发亲近他了。 四贝勒不急于与她亲近,想等她好些,努力克制,“爷今日回去,你好好歇着。” 他怕自己待下去会对她做出什么不好的行为。 武静蕊仿佛什么也不知道,装作困了的样子,闭上眼睛,紧紧抱着他,“爷留下吧,别走了。” 第160章 侧福晋 四贝勒不忍心拒绝,只好留下,却苦了自己。 孩子刚出生不久,武静蕊自是舍不得与儿子分开,熬了一个月,终是忍不住主动回去了。 一回去便整日抱着宝贝儿子不撒手,随宁大些,更懂事,不和弟弟争。 弘昀还小,深觉被冷落,常和弟弟争宠。 武静蕊这边热闹不已。 李氏那边却快要被醋缸淹了。 更令她难受的还在后头,武静蕊回来的第三日傍晚,封武氏为侧福晋的旨意便下来了。 圣旨与贝勒侧福晋的冠服一同送到了四贝勒府上。 为首的萨克达氏眼瞧着武静蕊喜气盈盈接了旨意,强压不满,赏了来传旨的公公。 等人走了,李氏先起身,阴阳怪气道:“武妹妹好福气,这便成了侧福晋,我等可要为妹妹贺喜了。” 宋氏福了福身,仿佛比她还要开心,“恭喜侧福晋,贺喜侧福晋,终于苦尽甘来。” 李氏忍不住朝她翻了个白眼,哼,马屁精! 去他鬼的苦尽甘来! 萨克达氏也略带不满地瞟了眼宋氏,却保持着端庄的笑容,“妹妹又生一子,同时得封侧福晋,可是双喜临门,不如办一场筵席,为妹妹庆贺庆贺。” 武静蕊谦逊道:“哪里需要铺张了?福晋可折煞我了,妾身能有此机会,已是莫大的福气。” 终于不用再自称奴才了。 武静蕊可算在萨克达氏面前抬了头,李氏也要在她面前卑躬屈膝。 真爽! 不过……武静蕊笑盈盈看向李氏,握住她的手,十分亲昵的样子,“我比姐姐晚进府,能有今日,实在想不到。虽然很不乐意,但往后,就不得不唤你一声妹妹了,你可莫要介意?” 说罢,收回手,心安理得地瞧着李氏瞬间憋红了的脸。 李氏快要气炸了。 刚得了侧福晋的名分,就迫不及待向她示威了? 呵,未免过于猖狂了。 让我叫你姐姐?哼,做梦! 李氏一点情面也不给,冷着张脸,狠狠剜了她一眼,“仔细得意忘了形,阴沟里翻了船,做人还是谨慎些得好。” 武静蕊毫不在意她冷淡鄙夷的态度,依旧浅笑盈盈,“妹妹莫恼,虽然我先一日得了侧福晋的名分,但你进府多年,想来早晚有一日也会同我一般,你又何必气恼?” 这一声妹妹无异于火上浇油。 李氏被点出了心思,一瞬间脸有些挂不住,更不满被此人压一头。 她该向武氏低头,忍一时之气,但她咽不下这口气,她这辈子都做不到向武氏低头。 李氏抬了抬下巴,依旧对她不屑一顾,“何必假惺惺,你不就是想看我笑话?告诉你,休想!” 眼瞧李氏拂袖而去,姿态一如从前傲然不屈,不向任何人认输。 武静蕊眼中笑意愈浓,却伸手扫了下自己的手背。 这样的李氏才讨喜嘛。 萨克达氏冷眼瞧她们二人针锋相对,呵,这二人可从来是针尖对麦芒,无法和平共处。 但凡李氏境遇好些,或许能对抗武氏。 可惜贝勒爷对李氏的感情早已淡去。 博宠,李氏压根不是武氏的对手。 这府上又有哪个人能与武氏相提并论呢? 李氏唯一能拿出手的便是有个儿子,但与膝下两子一女的武氏相比,什么也不算了。 萨克达氏紧握双手,不甘又嫉恨地盯着武氏的背影看了几眼,转身走了。 剩下一个宋氏,虽然心有黯然,却是真心祝福武静蕊,武氏得势总比李氏要好。 只要巴结上武氏,李氏哪里还能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宋氏奉承道:“您可是府上第一位侧福晋,往后妹妹可要劳侧福晋多多照料了。” 武静蕊心道,这宋氏倒是变得快,也肯轻易低头。 她握住宋氏的手,表示亲近,“莫要如此说,我毕竟晚进府,你我都是姊妹,更该互相照料才是。” 宋氏愣了下,旋即笑容愈发真诚,“侧福晋如此情义,当真叫人感动。” 府上多了位侧福晋,气氛立刻不一样了。 武静蕊房里的奴才统统跪下贺喜,喜气洋洋,“奴才恭喜侧福晋,贺喜侧福晋,侧福晋大喜。” 武静蕊让他们起,底下各人赏了二两银子,如珠和似玉各赏了五两银子,“往后依旧尽心服侍便是。” 奴才们感激不尽,退下了。 武静蕊倚在窗前的榻上,浑身舒泰,不多时,四贝勒来了。 如珠和似玉请了安。 武静蕊起身,上前,“给贝勒爷请安。” 四贝勒握住她的手,扶她起身,低头看她,“可满意?” 武静蕊赧然,目光晶亮,柔和,“自然高兴,多谢爷。” 见她与往日不同,神采飞扬,便知她是喜欢的。 四贝勒俯身凑近她的耳朵,暧昧道:“那便多报答报答爷。” 如此暗示明显的话,武静蕊耳朵红了,嗔了句,“爷这就不正经了。” 四贝勒暗笑,何来的不正经? 用了膳,奴才们伺候着沐了浴,换上寝衣,然后极有眼色地退了下去。 四贝勒怀抱她娇软的身子,已恢复如初的腰身,盯着她红润的唇,愈发迫切。 很快便坦诚相见。 过后,四贝勒心满意足,抚着她滑腻的脸,“还真是同过去一样。” 一点没变。 武静蕊一直怕生了孩子,身材有损,这一个多月努力做瑜伽,恢复身材,效果显著。 这次虽然顺利,但毕竟年纪太轻,又是第三个了,对身体的损害还是有的,恢复的时间比以往多了些。 武静蕊累得很,觉得高估了自己。 一连三日,四贝勒都歇在她房里。 萨克达氏看不过眼了,特意请了四贝勒到正房用膳。 “爷喜欢侧福晋,是侧福晋伺候得好,但妾身有一句话,侧福晋尚未恢复,如此未免伤身,便是为了侧福晋着想,贝勒爷也该适可而止。 爷若觉得李氏和宋氏年纪大,不合爷的心意,妾身房里的玉茹年轻,模样好,性子也好,爷不仿收了。” 还真是个狐狸精,才一个多月,就迫不及待地勾引贝勒爷。 做了三个孩子的额娘,依旧不懂收敛。 萨克达氏恨得牙痒痒。 四贝勒眉头动了动,神色淡了些,“福晋有心了,便依你的意思。”说完,便起身走了。 第161章 德妃要见她 萨克达氏沉着脸,命人给丫鬟玉茹打扮了下,让她搬进了李氏的院子。 甭管贝勒爷对武氏有多喜欢,总躲不过鲜嫩女子的引诱。 武氏再如何好,也有了三个子女,容颜总有折损,哪里比得过更年轻娇嫩的女子? 武氏的宠爱也该到头了。 另一边,李氏正喝着茶,听说福晋将自己屋里的婢女抬了侍妾,还搬到了她的院子里,一口气顿时堵在了胸口。 “这是什么意思?”李氏气得捏拳,凭什么把人放她院子里? 这是给谁找不痛快呢? 福晋可真是有心啊。 虽然心有不满,但她一来不好违抗福晋,二来多个女人,总能转移些贝勒爷的目光。 唯一的不好便是人放在了她院子里,碍她的眼。 若眼睁睁瞧着贝勒爷在她院子里宠幸别的女人,要她如何忍得下这口气? 只要想想就心酸气闷不已。 李氏勉强压下不快,转念一想,福晋这是坐不住了,要给武氏使绊子了。 这是好事。 她自己动不了武氏,萨克达氏未必不行,她姑且看好戏了。 至于她院里的玉茹,且忍忍好了。 四贝勒却似是压根不知多了个女人,依旧去了武静蕊的房中。 萨克达氏派人来请,暗示四贝勒该去新人房中,也被四贝勒毫不客气地撵了回去。 武静蕊好奇地看着他,“爷真的不去吗?福晋该生气了。” 四贝勒目光幽幽看着她,“她生气,与爷何干?” 那个女人何时痛快了? 不就是瞧不惯他宠爱武氏?他偏要留在武氏这里。 武静蕊咬了下唇,“可是……妾身真的不能伺候您了。” 再继续下去,她真的禁不起了。 哪里有这样的? 她也要歇息的好不好?已经一连三日没歇息了。 “明儿爷便去书房。”四贝勒明了,退了一步,但他今晚仍要留下。 武静蕊心里哀嚎。 不过,去书房是什么话?怎么觉得有一种委屈的意味? 堂堂贝勒爷,不在她房里,就去睡书房? 咳,有点好笑啊。 武静蕊故意道:“爷不必委屈自己的,不是有新人吗?” 她怎么觉得四贝勒越来越纯情了?是她的错觉吗? 四贝勒不该是这样的。 “那又如何?”四贝勒面露不屑,萨克达氏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呵,竟然安排身边的人。 真当他什么人都会要了? “人是她房里的,爷就该碰吗?”四贝勒眉眼冷峻,他最不喜府里的女人用身边的丫鬟设计他。 果然,四贝勒若是讨厌一个人,连她身边的人都要讨厌。 不知萨克达氏知晓了是何心情? “若是妾身安排女人伺候爷呢?”武静蕊眼睛瞧着他,眸光温柔,又充满好奇。 她很想知道,四贝勒仅仅是不喜欢别人给他安排女人,还是不喜欢讨厌的人给他安排女人。 四贝勒盯着她,意味不明,“你可以试试。” 瞧不出喜怒,不知试了后会是何结果。 但武静蕊没有给自己的男人安排女人的癖好,是无法亲试了。 她很好奇,萨克达氏是怎么鼓起勇气让身边人帮着争宠的,不觉得膈应吗? 她是一定会觉得膈应的。 若是四贝勒碰了她身边的人,她大概再也不肯亲近四贝勒了。 身边伺候的人和外人终究是不同的。 “妾身才不会安排身边人给您呢,贝勒爷也不许惦记妾身身边的人。” 武静蕊一脸霸道,这是她的底线。 四贝勒好笑不已,“把爷想成什么了?当真是口不择言。” 一方面因她此话而高兴,证明她与萨克达氏等人不同,另一方面四贝勒认定她是吃醋了。 果然吃醋耍性子的她最是有趣了。 武静蕊并不买账,“哼,爷先前不是还收了宋氏屋里的丫鬟吗?” 男人那劲儿真上来,还不是谁都能碰? 四贝勒脸一僵,旋即叹了口气,“都多久的事了?何况爷并非喜欢那乔氏,你又何必在意?” 他都几乎忘了,却被她旧事重提。 四贝勒不再提此事,说起了另一件事,“额娘想见你,明儿进宫给额娘请个安。” 啥? 进宫?见德妃? 武静蕊有点怯,先不说那是四贝勒的额娘,也算是她婆婆了,不知会不会刁难她。 再说了,德妃那可是这一届的宫斗冠军,必定不是好相与之辈。 不过是个侧福晋,何必要见? 德妃提出要见她,究竟是何意? 她可没忘了府里边还有个乌雅氏,是德妃的亲侄女。 德妃对她能有好感了? “能、能否不去啊?”武静蕊可怜巴巴看着他,仿佛怕极了。 四贝勒摇头,“你认为呢?” 好吧,德妃都说了要见她,她要是不见,岂不就是没规矩? 她一个侧福晋,在德妃面前也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四贝勒都不好拒绝,她哪里敢猖狂了? 见她怂怂的样子,四贝勒摸摸她的脑袋,“明儿进了宫,恭敬点,一切按规矩来,额娘不会太过为难你……” 话一顿,想起心里那一件事,当初皇阿玛未同意封武氏为侧福晋,似是额娘的手笔。 四贝勒脸色有点冷。 知晓额娘不喜武氏,未料到额娘会如此做。 此次见武氏,额娘必定不会给武氏好脸色的。 “不论遇到何事,且忍一忍,等下了朝,爷便去接你。就这一次,往后不会去了。”四贝勒拥住她,想安慰她,却只得说些劝解的话。 此刻他无比盼望他的福晋还是乌拉那拉氏,以乌拉那拉氏的性子,必定会护着武氏。 凭萨克达氏的心胸狭窄,到时未必不会落井下石。 看来他需警告一下萨克达氏了。 眼前的四贝勒仿佛比她还忧心,生怕她被人欺负了。 面对德妃,便是对方真刁难她,武静蕊也只得受着,但对方绝不敢太过分。 德妃若真是那样沉不住气的人,会为了她一个小小的侧福晋轻易动气,做出有违身份的事,也走不到今日了。 “爷放心,妾身会守着规矩,不会惹德妃娘娘不高兴的。” 只要面上不出差错,总会平安度过去的。 面子功夫她最行了。 总不能先露了怯,认了输。 第162章 次日一早,武静蕊随福晋萨克达氏一同上了进宫的马车。 虽是侧福晋,却也有了自己的冠服。 贝勒侧福晋的冠服同贝子嫡福晋的冠服一致,武静蕊第一次穿如此正式的服饰,颇有些不适。 萨克达氏坐前面的马车,武静蕊坐后面的马车,因为德妃还要见一见弘时,武静蕊把弘时也带上了,乳母郭氏抱着弘时与她坐一辆马车。 弘时还小,武静蕊舍不得他受颠簸,德妃也未必会真心喜欢,但德妃要求,她不能拒绝。 不知过了多久。 马车在神武门前停下,萨克达氏在前,武静蕊与抱着弘时的乳母在侧,一路穿过神武门,顺贞门,进了御花园,往东六宫而去。 这是武静蕊第一次入宫。 从前没少到过故宫,却不曾见过原汁原味的故宫,后世的故宫与现在的故宫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一路上不断有宫人走过,屈膝向她们行礼。 萨克达氏保持着端庄优雅的姿态,目不斜视地走着,颇有几分傲气和贵气。 与四贝勒身上那股子凛然颇有几分相似。 原来面对那些宫人的萨克达氏是如此模样,与平时尊贵却和气的姿态截然不同。 快到永和宫,萨克达氏身上的气势又变了,面部表情变得柔和,温婉,与平时的态度相差无几,甚至更加平和。 武静蕊觉得萨克达氏是个变脸的行家,在府上尽量表现得平易近人,面对那些宫人却又是另一个姿态。 这又是为何? 此事不难猜,武静蕊略略一想,觉得很有意思。 仿佛发现了萨克达氏的另一面。 很快到了永和宫外头,萨克达氏一路上未曾说话,此时却扭头看向她,又看了眼乳母怀里的弘时,道:“妹妹进去可要注意些,娘娘不喜不规矩的,不过,妹妹一向懂事,定不会有错,只是妹妹第一次见娘娘,难免紧张些,可要小心了。” “妹妹省得了,多谢福晋提点。”武静蕊做出一副乖顺恭谨的模样。 先有宫女进去禀报,然后出来请他们进去。 萨克达氏伸手要抱过弘时,“还是我抱着三阿哥进去吧,这三阿哥吃得好,又沉了些。” 武静蕊想要阻止,生怕弘时哭起来。 好在弘时似是知晓到了陌生的地方,变得格外安静,只扭头看了看,一双眼睛乌溜溜的。 萨克达氏笑着摸了摸他的脸蛋,“这三阿哥倒是乖巧,着实让人喜欢,想来娘娘也会喜欢。” 武静蕊上前一步,“孩子重,免得累着您,还是妾身抱着吧。” 萨克达氏转过身去,“我是孩子的嫡母,理应由我抱进去,莫不是妹妹不舍得?” 武静蕊默默收回了手,勉强一笑,“福晋多虑了。” 暗暗咬了咬牙。 萨克达氏先抱着孩子进去。 武静蕊紧跟着走了进去,一瞬间,宽阔精致的宫殿内景映入眼帘。 先是正殿的明间,然后进入东次间,掀开一排珠帘,便瞧见了靠窗的罗汉榻上,身穿紫色旗服,头戴钿子的德妃歪着身子,靠着引枕,吃着宫女剥了皮的葡萄,神态安然。 萨克达氏抱着三阿哥,福了福,“儿媳给额娘请安。” 武静蕊亦屈膝,“妾身给德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德妃轻抬眼,瞟了她们一眼,扭头吐出葡萄核,拿帕子擦了擦嘴,才道:“起来吧,赐坐。” 宫女搬来锦杌,萨克达氏谢了恩,先坐下。 武静蕊随后坐下。 德妃看向萨克达氏怀里的婴儿,“这是三阿哥弘时吧?抱过来让本宫瞧瞧。” 萨克达氏重新起身,将孩子递给德妃身边的嬷嬷。 嬷嬷接过萨克达氏怀里的婴儿,递到德妃面前。 德妃掀开襁褓一角,瞅了眼,神色淡淡,“瞧着眉清目秀,像胤禛小时候。” 没瞧出高兴的样儿。 然后收回目光,看向沉默不语的武静蕊,“武氏,你是个有福的,怪不得胤禛看重你。” 武静蕊忙起身,福了福,“娘娘谬赞了。” 德妃目不转睛看着她,“以前本宫瞧着你是个老实的,将你赏了胤禛,万没料到你会有今日,看来是本宫看走了眼。” 此话意味深长。 武静蕊态度恭谨,谦卑,“妾身不敢,妾身谨记娘娘教诲,一直尽心伺候贝勒爷,不敢怠慢。” 德妃冷哼了声,“这张嘴倒是伶俐。你记着本宫的话,是好事,但还需记着,你有今日,是胤禛念你的功劳,也是皇上的恩典,万不可负了这恩典。” “妾身谨记娘娘教诲。”武静蕊再次福身。 德妃脸色舒缓了些,“聪明是好事,更要紧的是本分,懂得本分,守着规矩,便是报答了皇上与本宫的恩典。” “是。” 萨克达氏笑,“娘娘如此严厉,可莫吓着武妹妹,武妹妹胆子可小了,贝勒爷天天放在手心里宠着呢。” 德妃脸色一沉。 武静蕊扫了眼萨克达氏,呵,还真会挑拨。 德妃道:“胤禛年轻气盛,难免有些冲动,你这个做福晋的可要督促着些,莫要让胤禛着了那些魑魅魍魉的道。弘昐久未进宫,改日带弘昐进宫,让本宫瞧瞧。” 萨克达氏眉眼得意,应下了,“是,娘娘。” 武静蕊冷眼瞧着,心道,她是魑魅魍魉?四贝勒是什么? 还真当四贝勒是轻易能被迷惑了? 德妃不再看弘时,嬷嬷抱着弘时重新递到萨克达氏的怀里。 萨克达氏伸出手,接过弘时,不知怎的,手一滑,襁褓险些滑落。 武静蕊瞧见了,一颗心瞬间跳了起来。 下一刻,武静蕊及时接住了弘时。 萨克达氏慌张道:“三阿哥如何了?”仿佛十分紧张的样子。 弘时忽然哭了起来。 武静蕊一边安慰弘时,一边冷着脸看了眼装腔作势的萨克达氏。 萨克达氏歉意道:“不好意思,手滑了下,幸好三阿哥无碍,否则我难辞其咎,还是妹妹反应快。” 听着三阿哥弘时哭个不停,原本因三阿哥险些落地而悬心的德妃瞬间有些不高兴了。 “怎么这样不小心?”却未继续责备萨克达氏,而是摆摆手,“下去吧,吵的头疼。” 第163章 撕破了脸 踏出永和宫,没了外人,武静蕊忍无可忍,看向一脸淡定的萨克达氏,“你是故意的!” 萨克达氏坦然一笑,“妹妹说什么呢?这可是皇孙,我怎敢?妹妹莫不是忧心过头了?还有,这里是永和宫,妹妹对我这个四福晋如此无礼,万一传到了德妃娘娘耳中,小心德妃娘娘不高兴。贝勒爷虽然宠爱你,但也不会任由你在宫里嚣张,目中无人。” 武静蕊依旧冷脸,“事实如何,你我心知肚明,我敬你是福晋,忍你几分,但你若得寸进尺,休怪我不客气。今日之事,不会就这样算了的。” 方才那一幕,萨克达氏分明就是故意的,当她傻? 也许萨克达氏没敢真的动弘时,但当时的情景十分危险,萨克达氏是存了十足的恶意。 她怎么就能保证弘时会平安无事呢? 还是她压根不在意,不怕? 德妃再如何不喜弘时,也是亲孙儿,萨克达氏怎么就敢保证弘时出了事,她会全身而退? 简直是个疯子! 萨克达氏掩嘴笑了,“妹妹当真有趣,你关心孩子没错,可我也是孩子的嫡母,我怎敢对皇家血脉不利?罢了,念在你爱子心切,我就不与你计较了,妹妹还是照顾好三阿哥,莫要再出了差错。” 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是她这个做额娘的不小心。 还真是能颠倒黑白。 还敢以嫡母自居,威胁她。 当真是不要脸! 武静蕊抬了抬下巴,毫不留情地讽刺,“一个继福晋,算什么嫡母?还真是忘了自己怎么进府的?” 这一下彻底戳到了萨克达氏的痛处。 萨克达氏瞬间冷了脸,“武氏,你大胆!再如何我也是四贝勒名正言顺娶进门的,你一个妾也敢口出狂言!” 她最恨别人拿她继福晋的名头说事了。 这个武氏是愈发嚣张了。 武静蕊扬唇,“难道不是实话?还是继福晋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你不记得,妹妹就提醒你,你再如何做,是永远比不得先福晋的,先福晋那样贤惠的人,你这副嘴脸若是落到四贝勒眼中,那可真是让人大失所望,相信四贝勒不会再对你有一丝一毫的情分。” 一向装的和睦的妻妾二人算是彻底撕破了脸。 萨克达氏气得哆嗦。 好个尖酸刻薄的武氏。 武静蕊忽然变了脸,一副柔弱小白花的姿态,拿帕子拭着脸,“福晋便是不小心才害得弘时险些摔了,妾身不该责怪您,但弘时那样小,一旦摔了,会是何种结果?福晋没做过额娘,自然不上心,妾身只希望福晋能将弘时当做您自己的孩子,多几分关爱,莫要再疏忽了,这也是您身为福晋的责任不是吗?” 萨克达氏一张脸变得极为难看,也意识到了不对。 果然,四贝勒穿着常服袍褂,大步走来,脸色不大好,“发生了何事?” 武静蕊嘤嘤哭泣,“福晋方才亲自抱着弘时面见娘娘,不小心松了手,险些把弘时摔了,若非妾身反应快,还不知是何情况,妾身一时心急,对福晋多有不敬,还望爷恕罪。” 四贝勒铁青了脸,先看向乳母怀里的弘时,确定安然无恙,只是哭过一场,眼角还挂着泪,遂放了心。 随后,他的怒火犹如实质,直扑向萨克达氏,“当真?” 萨克达氏抿了抿唇,目光闪过寒芒,镇定道:“正如武妹妹所言,妾身没当过额娘,一时手脚不稳,也是有的,妾身怎敢当着娘娘的面做出对三阿哥不利之事?武妹妹着急三阿哥,妾身理解,但也不能以此诬陷妾身谋害爷的子嗣。妾身未有生育,武妹妹能为爷孕育子嗣,妾身疼爱三阿哥都来不及,怎会做出此事?” 一番话合情合理,无一丝不妥。 反而话中之意颇有几分哀怨,令四贝勒甚是尴尬。 武静蕊垂了眸,继续哽咽,“是妾身太过着急,才对福晋不敬,今儿是妾身第一次拜见娘娘,发生此等事,惹得娘娘不快,是妾身没做好。” 第一次拜见德妃,就发生这样的事,德妃还对此不满。 事情再明白不过。 四贝勒面上再次涌起恼怒,未再理会萨克达氏,牵了武静蕊的手,“莫要自责,此事与你无关,你是孩子的额娘,无人比你更尽心。” 此话仿佛在打萨克达氏的脸,说她对孩子不尽心。 她是孩子的嫡母。 萨克达氏怒不可遏,强行压下,平心静气道:“今日之事是妾身疏忽,未照料好武氏母子,但妾身是真心喜欢三阿哥,若能抚养三阿哥,妾身定能更好地熟悉照顾孩子,妾身会像对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往后再不会有一丝差错。” 好啊,说来说去,又惦记她的孩子了。 武静蕊怒火中烧,面上表情愈发楚楚可怜,“孩子由亲生额娘照顾才是最好的,何况,福晋忙,又没生育过孩子,哪里能照顾好?” 萨克达氏顺口道:“所以才要抚养三阿哥,时日久了,不会的自然都会了,身为福晋,怎能膝下无子?” 是早做好抚养三阿哥的准备了。 武静蕊暗暗咬牙,看向四贝勒,目光满是哀求。 四贝勒冷下声音,“无需如此,弘时由武氏照顾便可。”不由分说,牵着武静蕊的手便走了。 萨克达氏脸上阴云密布,呵!走着瞧! 走远了,武静蕊低着头,小声道:“爷,这是在宫里,您如此不妥。” “如何不妥?”四贝勒反问她。 “您把福晋丢在后边,这像什么样子?宫人瞧见了不好。” 四贝勒停下脚步,看向她,“武氏,跟爷说实话,方才在额娘的宫里发生了什么?一五一十说清楚。” 武静蕊默了默,道:“爷想听什么?妾身不敢说福晋坏话,但弘时是妾身的孩子,妾身就是忍不了福晋伤害妾身的孩子。但爷信吗?便是福晋当真做了,爷又会如何?会惩罚福晋吗?所以,说与不说又有何区别?一切在爷的心。” 久久沉默。 气氛有些僵冷。 武静蕊攥了攥他的手,先打破僵局,“妾身给爷添麻烦了,既然弘时无事,爷便是不追究,那也无妨,左右妾身忍气吞声惯了。” 第164章 警告 话是如此,语气和表情却透露着截然相反的心思。 四贝勒冷着脸,“你这是在指责爷?” 武静蕊别过脸,“妾身不敢,福晋是您的妻,您护着是应该的,左右妾身和孩子受些委屈没什么。” 四贝勒目光幽冷,质问,“你想说什么?给爷说清楚,少阴阳怪气的。” 武静蕊抿着嘴,不说话,兀自生着闷气。 四贝勒叹口气,脸色缓了些,捏起她的下巴,看着她,“你认为爷不会为你做主,一心护着福晋?”话一顿,继续,“你说的不错,爷不能随便处置福晋,但爷从来是护着你们母子的。爷不让福晋抚养弘昀与弘时,便是为你着想,若非爷警告她,你认为她会如此忍气吞声?” 他从来知晓,萨克达氏并非良善之人,断然容不下武氏,但凡他对武氏少一点点关爱,都护不住他们母子。 萨克达氏怨恨武氏,却更清楚对付武氏的后果,有些东西是萨克达氏不愿失去的。 他承诺永远保住萨克达氏想要的地位,不会被任何人所动摇,萨克达氏投鼠忌器,才会忍下不甘。 但萨克达氏还敢对弘时动手,确实出乎他的意料。 四贝勒已然动了怒,更气武氏这般想他,全然无视自己对她的好。 武静蕊颇为意外,“爷警告福晋?” 何时警告的? 萨克达氏会轻易听四贝勒的话?简直不可能。 就凭方才萨克达氏所为,明显仍对她心怀恶意。 “先回府去,爷得空再去看你。”四贝勒无心在此与她细说,嘱咐她回去。 武静蕊只得咽下不解,出了宫,与福晋一同回府。 直到回府,武静蕊未再遇见萨克达氏,萨克达氏先行回了正院,武静蕊则回了自己的院子。 萨克达氏从未如此明目张胆地针对她,害她的孩子,仿佛受了什么刺激。 回想四贝勒所言,武静蕊似乎明白了什么。 萨克达氏必然因为四贝勒的警告怀恨在心,特意给她下马威,全然不顾四贝勒的怒火。 可见萨克达氏对她有多不满。 但当着德妃的面,萨克达氏不敢当真下狠手,不过是借此吓唬她,激怒她。 不可否认,萨克达氏成功了,那样对弘时,已然触到了她的底线。 但凡萨克达氏再狠一点,弘时都不可能安然无恙。 德妃也是护着萨克达氏,这样都能视而不见。 可见也未将弘时当做孙儿对待。 武静蕊胸口被怒火填满,无处发泄,想要报复萨克达氏又无计策。 四贝勒不喜欢萨克达氏,却不会做下宠妾灭妻之事,萨克达氏最多受些斥责,不会有任何损失。 至少四贝勒身为皇子期间,不会做出遭人指点的事。 这就是四贝勒,再宠爱她,也不会越过皇家的面子和规矩。 萨克达氏再不好,也顶着皇子福晋的名头,萨克达氏名声有损,意味着四贝勒名声有损,皇家名声有损。 真让人生气。 武静蕊憋着一口气到了夜里,才等来四贝勒。 四贝勒先去的正院,不到半个时辰就来了她房里。 武静蕊生着气,对他可没好脸色。 四贝勒无奈。 分明该生气的是自己,她倒是闹起了脾气。 四贝勒哄她哄惯了,不觉得有什么,只有些许好笑,“还给爷闹呢?” 武静蕊翻个白眼,“爷不气吗?您没亲眼瞧见,自然无所谓,妾身这个做额娘的可是吓得不轻。” 四贝勒摇头,“当着额娘的面,她不敢闹太过,不过爷已经惩罚她了,令她闭门思过,近日不许再进宫。” 呵呵,只是禁足,有什么用? 武静蕊对此很不满。 四贝勒搂着她,瞅见她气呼呼的表情,莞尔,“这次爷不好处置太过,你知晓,她是福晋,动了她,皇阿玛和额娘会有微词,但爷保证,她不敢再如此了。” 武静蕊看他一眼,“爷就这样笃定?” 四贝勒目光一沉,轻嗯了声,“爷不骗你。” 武静蕊半信半疑,却不好再执着,低下头,神色黯然,“妾身不敢对福晋不敬,只是福晋对弘时恶意如此大,妾身实在怕了。妾身自问对福晋足够恭敬,福晋却如此做,说到底还是妾身有子,福晋无子,对妾身过于忌惮,但妾身从无越过福晋之心。” 说者委屈,无奈。 听者怜惜,自责。 四贝勒道:“爷知你恭谨,只有这一次,往后不会了,爷不会再让她靠近孩子。” 武静蕊扭头看他,“爷方才去了福晋那儿?可是说了什么?” 她很好奇,四贝勒是如何对萨克达氏的。 凭她的了解,四贝勒不是毫无脾气的人,即便不会重惩萨克达氏,也绝不会轻轻放下。 四贝勒可不是诚郡王那样的人。 “没什么,只是告诉她,爷不介意再病逝一位福晋。”四贝勒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如此惊心动魄的话。 连武静蕊都被惊住了。 “爷真会那样做?”武静蕊不敢相信。 到底是他的妻子,四贝勒真下得去手? 虽然她不觉得那样不好。 四贝勒低眸,目光锐利,“爷的妻子只有一个,何须对他仁慈?” 不过是为了后宅安宁,才一次又一次容忍。 武静蕊觉得萨克达氏肯定被吓着了。 四贝勒狠下心来,可是十分吓人的,并非玩笑话。 不过,四贝勒说只有一个妻子,那就是乌拉那拉氏咯? 真是奇怪,前世不见得四贝勒对乌拉那拉氏多好,怎的现在把她当做唯一的妻了? 乌拉那拉氏是否会开心呢? 武静蕊是感觉到了,却不是开心,而是酸涩。 “先福晋听到应该会很开心。”武静蕊喃喃。 四贝勒更紧地拥住她,“吃醋了?爷的妻子只有一个,爷最喜欢的女人却是你。” 切,甜言蜜语说的很溜嘛。 可惜,妻子是永远的,喜欢的人却不是唯一。 “妾身记着爷的话,永远不许反悔。” …… 萨克达氏气得摔了屋里的茶杯,瓷器,一张脸满是扭曲的怒火。 “好个武氏,贝勒爷竟如此护着她,为了她不惜如此羞辱我。呵,我好歹是他名正言顺娶进来的,竟然不如区区一个武氏!” 第165章 挑拨离间 萨克达氏攥着手,满目阴沉,走来走去。 “呵,是我小瞧了武氏,武氏才是贝勒爷手心里的宝,李氏算什么?不过是为贝勒爷生下了庶长子,再无别的情分。贝勒爷处处护着武氏,可见是当真放在了心里,不容人欺辱半分。” 萨克达氏闭了闭眼。 可惜就算知晓贝勒爷对武氏的在意,她也不能做什么。 贝勒爷如此在意武氏,武氏又育有两子一女,一旦她对武氏动了手,贝勒爷不会放过她。 她要沉得住气,不能惹恼了贝勒爷,对她没好处。 只要武氏平安,自己安守本分,贝勒爷便不会对她如何。 她可以稳坐四福晋的位子。 自掘坟墓的事,她不会做,虽然要忍受武氏的存在很难,但是四福晋的位子才是最重要的。 她好不容易有机会成为皇子福晋,有了这层身份,于她母族而言是莫大的荣耀。 她可以在皇室中占有一席之地。 谁都要高看她。 唯一不足的是她膝下尚无子嗣,地位始终不稳。 而武氏已有两子一女,李氏亦有一子。 四贝勒不允许她抚养武氏的孩子,她算是认清了,四贝勒是断然不会答应的。 至于李氏的孩子…… 萨克达氏有意退而求其次,抚养李氏的孩子,但李氏的孩子大了,认了人,不再适合养在身边。 除非再有一人怀上贝勒爷的子嗣,她可以养在身边,也算是个不错的法子。 可惜贝勒爷至今对旁的女人并无兴趣。 玉茹至今不得宠,想要怀上子嗣,难上加难。 萨克达氏阴着脸,嘱咐玉竹,“玉茹那儿,让她想个法子,尽快笼络住贝勒爷。若她没这本事,便白费了我的心思,她就等着一辈子老死在府中吧。” 玉竹应了是,又道:“可是,贝勒爷并不去玉茹房中。” 也是奇了怪了,四贝勒好歹是皇子,怎会独独宠爱一个武侧福晋? 玉茹虽比不过武侧福晋,好歹也算有些姿色,更比武侧福晋年轻,按理说,四贝勒不该置之不理才是。 武侧福晋就有那样大的魅力吗? 玉竹无论如何不敢相信一向冷面的四贝勒会是这样的人。 萨克达氏冷哼,“法子多的是,只要她肯用心。” 玉竹张了张嘴,没再多说,低了头,心想,武侧福晋该有多好,四贝勒才会如此宠爱呢? 甚至不惜忽略其他更年轻的女人。 玉竹伺候自家主子多年,从不曾见过那边府里的老爷对谁如此喜爱过。 更何况是皇子。 三妻四妾才是正常的。 自家主子也算年轻漂亮,四贝勒从不曾放在眼里,玉竹觉得四贝勒能如此专宠武侧福晋,当真是一个女人天大的福气。 萨克达氏见玉竹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不知为何,心里腾地涌起一阵怒火,“愣着做什么?” 玉竹倏地回过神,眼神有些慌乱,垂了头,“奴才知道了。” 翌日,玉竹前往玉茹的房里,一路抿着嘴,目光晦暗。 福晋让玉茹去引诱四贝勒,可为何是玉茹? 同样伺候了福晋许久,玉茹哪里比自己强了? 福晋最信任倚重的是自己,自己还比玉茹漂亮,不是更合适吗? 玉竹总觉得福晋不再像以前一样信任她了。 这令她有些不甘,有些怨。 路上遇见了武侧福晋屋里的似玉,提着点心。 玉竹不愿与她打交道,却不得不打招呼。 似玉笑吟吟的,“玉竹妹妹是去哪里?” 玉竹眼神飘了下,道:“没什么,听说玉茹病了,我去瞧瞧,到底是一起伺候过福晋的,福晋也关心着。” 似玉点点头,“说的是,你和玉茹姑娘都是伺候过福晋的,感情深厚。说来,福晋待你们也是极好的,玉茹能伺候了贝勒爷,将来指不定就怀了孩子,可就是大福气了。” 玉竹低下头,嗯了声。 似玉眼神闪了下,“玉茹伺候了贝勒爷,你与玉茹是好姐妹,是该多关心关心的。听说福晋最喜爱你的,想必是为了留你在身边,这才选了玉茹。福晋如此器重你,可是极大的福气。也幸好不是你,这伺候贝勒爷可不是容易的,虽说有几率怀上贝勒爷的子嗣,但这过程中的寂寞,可不是谁都能忍得的。” 玉竹嘴角几不可见地扯了下。 福气吗? 似玉又道:“我们做奴才的,最好的结果莫过于嫁个待自己好的,便是嫁个默默无闻之人,好歹也是正妻。你我都是命好的,遇到个好的主子,将来都不会差了。” 玉竹附和,“似玉姐姐说的是。” “好了,我还要去给我们主子送点心,就不同你聊了。” 似玉告了辞,走远了。 玉竹嘲讽一笑,可真是容易满足啊。 嫁个普通人有什么好的? 武侧福晋也一样,表面待身边的人好,还是不乐意让伺候贝勒爷? 便是伺候了贝勒爷,不也是对她有好处吗?为何不愿意呢? 都是自私的罢了。 …… 武静蕊刚哄了弘时睡下。 似玉提着点心盒走进了,将点心摆在桌上。 “奴才遇见了玉竹,似是心情不佳。” 武静蕊“哦?”了声,问,“说了什么?” 似玉笑道:“说了玉茹的事儿,玉茹伺候了贝勒爷,一直不曾得到贝勒爷的眷顾,实在可怜。玉竹和玉茹都是一起伺候过福晋的,感情自是深厚。想必是因此,玉竹瞧着忧心忡忡的,似是有什么心事,奴才就劝了几句。” 武静蕊托着腮,“心事嘛,正常,哪个女人没个心事的?都想得偿所愿,但哪里有那么多好事?有人顺了心,就有人不顺心。似玉,你做的很好。” 似玉抿嘴笑着,“都是主子您教的好,不过,玉竹也太看不开了,那有什么好的?也值得她如此执着。” 看不开吗? 主子看不开,奴才如何看得开? 有了一个,第二个自然也想要,前面的给了,后面的没给,如何满足? 伺候人的,谁不想做主子?谁甘愿一辈子卑躬屈膝? 有一点点不满,就容易爆发,从而一发不可收拾。 萨克达氏自以为没有弱点,实则身边有个极大的漏洞。 第166章 不甘的玉竹 而武静蕊要做的就是添一把火。 萨克达氏一次次惹恼四贝勒,自然没好果子吃。 虽不至于丢了福晋的身份,但一个空有福晋的名头,却不得丈夫心的福晋,还不如一个侧福晋。 那可不仅仅是丢脸了 似玉迟疑,“可是……主子,真要成全了玉竹吗?贝勒爷最喜欢您了,您安排别的女人……这样做好吗?值得吗?” 眼瞧着贝勒爷对主子宠爱有加,似玉等人为主子高兴,那玉茹一旦与贝勒爷有了关系,难保不会分了主子的宠爱。 这无异于自寻烦恼。 武静蕊瞟她一眼,“四贝勒是这样的人吗?” 似玉不解。 武静蕊摇头,“要真被算计了,就不是四贝勒了。被一个女人算计,那要丢死人的。” 似玉吓白了脸,“主子,您怎能这样说?” 那可是贝勒爷,什么丢人不丢人的?万一被人听到…… 似玉恨不得捂了自家主子的嘴。 武静蕊白她一眼,“那又如何?瞧你大惊小怪的。” 这丝毫未放在眼里的态度,着实令人哭笑不得。 其他女人哪个敢如此说贝勒爷的?便是福晋也不敢。 自家主子还真是愈发随心所欲了。 武静蕊淡定道:“一个玉茹,早先没机会,如今又怎会入了四贝勒的眼?不过,四贝勒不会被算计,但会生气啊,福晋天天琢磨这些事,四贝勒能不生气吗?” 四贝勒铁定要气个半死。 虽然也有她的份,但她可什么也没做,人是福晋屋里的,动心思也是玉竹自个儿动的,她没算计什么。 最多就是添一把火,看看好戏。 虽然偶尔会有些内疚,觉得不甚义气,对不住四贝勒的宠爱,转念想想,又踏实了。 就算她不做什么,就不会有这些事了吗? 四贝勒能一辈子不动心思吗? 先是李氏,宋氏,后是乔氏,乌雅氏,玉茹,他何曾收的少了? 不过是给他添些烦恼,也是他自作自受,身为皇子,本就少不了这些。 武静蕊心安理得地摸着下巴。 但偶尔想起往日种种,还是有点心虚。 四贝勒若知晓,定也不会饶过她,所以还是安心看好戏吧,不能让四贝勒知晓。 …… 落日熔金。 四贝勒回到书房,换上常服,净了手,开始练字。 屋外,秋风渐起,一个粉衣娇俏的丫鬟端着一个托盘走到门前,向苏荃福了福,“苏公公,福晋让奴才来给贝勒爷送汤羹。” 苏荃看她一眼,客气地说了句,“姑娘等着。” 然后进去了。 不一时,苏荃出来,道:“姑娘进去吧。” 玉竹谢了,走了进去。 屋里,四贝勒专心地练着字。 玉竹抬眼瞅了眼,又迅速低下头,上前福身,“奴才给贝勒爷请安。” 四贝勒未抬头,也未说话。 玉竹悄悄上前,把汤羹放下,又拿着托盘退后一步,却未离开,又福了一福,“贝勒爷,福晋问,您今晚可要过去?” “告诉她,爷不去了。”四贝勒语气冷淡。 他已经许多日不曾去正院了。 萨克达氏着急,她不能在众小妾面前丢了面子,便差玉竹前来说项,希望四贝勒能看在夫妻的情分上来她屋里歇一回。 玉竹听了,咬了咬唇,道:“贝勒爷,今儿是十五,福晋准备了晚膳。” 但凡初一十五,四贝勒都会歇在正院。 萨克达氏刚和四贝勒闹了矛盾,怕四贝勒不来。 四贝勒是真没打算去。 尽管是十五,但他没忘了萨克达氏之前所为,并不打算再顾着萨克达氏的面子。 但面前的丫鬟不达目的不罢休,四贝勒抬眼看她一眼,不为所动,“爷改日再去。” 玉竹哪里好就如此回去? 一来有福晋的吩咐,二来……玉竹难得有机会接近四贝勒,这次是她主动要来的机会。 她自然不能放弃。 玉竹瞧着四贝勒冷淡的模样,再想到四贝勒对武侧福晋的宠爱,满腹不甘羡慕涌了上来。 自己不比玉茹差,玉茹可以,为何自己不可以? 玉茹未得到四贝勒的喜欢,就是没本事讨得四贝勒的欢心,那还不如让给更有机会的人。 淡淡的香气涌入鼻尖。 四贝勒皱了皱眉,见她还不走,抬头,这才瞧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虽无几样头饰,模样却不差,也是极水灵的,尤其是粉色更显得娇嫩。 怒意瞬间涌了上来。 …… 武静蕊还未用膳,只因四贝勒差人说了要来,便准备着。 眼看着四贝勒迟迟未来,正奇怪,就见四贝勒大步走了过来,走到近前,却见对方脸色阴沉沉的,甚是吓人。 “怎么了?”武静蕊请了安,仰着脸问他。 四贝勒怒斥,“真是愈发不像话了。” 这是对谁呢? 武静蕊不解,很快就明白了。 四贝勒搂了她的腰,叹息,“福晋派了人请爷过去,万没料到,那个奴才竟然生了如此心思。萨克达氏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还敢行如此手段。” 原来是因为福晋。 武静蕊了然,看来那边有行动了,果真惹恼了四贝勒。 “发生了何事?”武静蕊故作不知。 四贝勒深吸口气,“那样的奴才,萨克达氏竟敢派那样的人来引诱爷,当爷是什么?” 看来是真惹恼了四贝勒。 也对。 萨克达氏才送了一个奴才给四贝勒,这会又“让”另一个奴才引诱四贝勒,可不就是令人不快嘛。 身为继福晋,满脑子争宠夺爱,丢进了颜面。 人是正院来的,一个奴才的行为,自然脱离不了主子的指使,萨克达氏又在四贝勒面前记了一笔。 武静蕊伸手抚他胸口,“爷无需生气,这些小事不值当。” 四贝勒低头看她,哼了声,“你倒是好心情。” 武静蕊无语。 难道要她闷着脸替他生气?闲着没事干啊。 “其实很容易解释,爷冷落福晋,福晋又无子嗣,自然不安,想尽快有个子嗣,人之常情罢了。” 四贝勒黑脸,全然听不进她的话,“得寸进尺,不知所谓!爷给她的还不够吗?” 自然不够。 要是她,也是不满足的,不过她不会如萨克达氏这般用别的女人笼络四贝勒。 “人总是无法满足的,光有福晋之位怎么够?子嗣才是最要紧的。” 第167章 再遭打脸 四贝勒眼眸倏沉。 子嗣? 呵。 他从未想过给那个女人子嗣,她只是他的继福晋,却从未有资格为他孕育子嗣。 见他黑沉着脸,武静蕊抚着他的眉眼,巧笑倩兮,“是哪个奴才如此大胆?能得到贝勒爷的青眼,那必是不同凡响的,那想来是此人不够吸引贝勒爷了,否则爷何须如此生气?” 以玉竹的姿色和性情,确实够不着的。 这位爷眼光高着呢,压根瞧不上,这么多年,她多少看出些,四贝勒并非很注重姿色的,但也并非全无要求。 当初的李氏姿容出众,入了四贝勒的眼,更胜在性情上会抓住男人的心,较为特别了些。 四贝勒也是个俗人,自然不能免俗。 但一个空有皮囊,内中空无一物的,他也不会瞧得上眼。 总而言之,只要某一点对了四贝勒的眼,四贝勒便会喜欢。 内里平平无奇的,压根没那个机会。 但这个点是什么,谁也说不准。 武静蕊好在拥有乌拉那拉氏的记忆,对四贝勒的性情了解一些。 虽然不清楚四贝勒究竟会对哪一类上心,但只要放得开,同其他人表现出不同,总有机会。 事实证明,她做对了。 所以她才放心玉竹去见四贝勒。 她虽不在乎四贝勒碰别人,但碰的多了,她也嫌脏。 这点来看,四贝勒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至少对女人并不热衷,只对喜欢的女人上心。 四贝勒眸光微暗,握住她的手,“这算是自夸?爷倒是不知你有这一面,旁人却是不如你。” 武静蕊眨了下眼,抽回自己的手,“福晋那里呢?想必很是心焦呢,爷不去看看?不过一个奴才,爷真恼了福晋?那个奴才如何了?” 四贝勒重重地哼了声。 一个奴才? 萨克达氏三番两次利用奴才耍心机,尽是些争风吃醋的把戏,全然没有身为福晋该有的体统。 到底不如出身世家的乌拉那拉氏。 四贝勒看着眼前的女人,心中的怒火稍减,“不提旁人,弘时如何了?” “每日就是睡了吃吃了睡,健康得很,像小猪一样。”武静蕊开着玩笑,眼里藏着柔软。 四贝勒皱眉,“胡言乱语,爷的儿子乃天之骄子,怎能用如此不堪的话?” 何为不堪? 武静蕊无语极了,介于他的古板思想,不与他争辩。 想到她才十八,就成了三个孩子的额娘,不免叹气。 这可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 但好的是以后不必再为此而为难了,三个孩子,在古代不算少了。 四贝勒应当不会再执着了。 以后就是专心养包子了。 不过,有时候想想,她来此究竟是为了什么?似乎什么也没做。 就为了给古人繁衍子嗣吗? 在有了这么多孩子后,她难免有个错觉,仿佛这一辈子就是来给人延绵子嗣的。 想想就恶寒。 沦落到以为古人孕育子嗣为生,那就是悲剧了。 真希望到此为止,以后再不要生了。 若非清朝无妾室扶正的规矩,武静蕊倒真想扳倒萨克达氏。 可惜,既为妾,就只能一辈子为妾。 便是今后成了皇帝的妃子,中宫之位不是谁人都能坐的,出身不行,孩子再多也无用。 可惜,她的身份不是乌拉那拉氏,偏偏有乌拉那拉氏的记忆。 也未拥有一个说的过去的出身。 叫她如何甘心? 这不是欺负人呢吗? 武静蕊叹气。 四贝勒皱眉,“何故忧愁?” 鲜少见她如此模样,四贝勒甚是奇怪。 武静蕊哪里好跟他说这个?怕是要被他看做疯子,痴心妄想了。 见他问,便道:“就是觉得能做主的事情太少,虽然有贝勒爷的喜欢,但终究是有如镜花水月。” 四贝勒挑了下眉,“你可不是伤春悲秋的性子。未发生的事,何故烦恼?你是爷孩子的额娘,爷终究不会不管你。” 别的女人他未有把握,武氏不仅为他育有三个子女,更是他唯一愿意去珍惜的女子,自不会叫她没着落。 武静蕊嗔他一眼,“说的好听,爷的心岂是一女子能控制的?还不是说变就变?” 四贝勒被她气笑了。 这是拿他当冷心冷肺之人了? 白宠她了。 四贝勒捏着她的下巴,“当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东西,看来爷对你太好了。” 嘴上如此说,四贝勒哪里真生她气? 这女人,惯会扯嘴皮子,不肯吃亏的,他可计较不来,宁愿在夜里用行动惩罚她一番。 正院 听了苏荃转达的贝勒爷的训斥,萨克达氏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仿佛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贝勒爷说了,希望福晋管好身边之人,莫要再行如此之事,否则下次便不止是把人送回来了。” 苏荃一本正经地说完,不再理会萨克达氏是何表情,告辞离开。 身后隐约传来噼里啪啦一阵乱响,苏荃摇了摇头。 唉,何必呢? 福晋是愈发不懂事了,竟派了这么个货色。 屋里,奴才们跪了一地,玉竹匍匐在地,不停磕头,“福、福晋,奴才冤枉啊……” 萨克达氏阴沉着脸,瞪着她,“你是说,贝勒爷冤枉你不成?” 玉竹哑了口,辩无可辩,脸色惨白。 萨克达氏语气难掩失望,“玉竹,我自问待你不薄,你竟早已心存背意,你真是好啊。” 玉竹惶恐摇头,“奴才没有,奴才对福晋忠心耿耿,绝无背叛之意啊。” 萨克达氏眼神阴狠,“是我太相信你,太纵着你了。” 尽管生气,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却也知晓,便是惩罚了玉竹,贝勒爷也不会相信自己。 是她失算,竟会以为玉竹对她绝无二心。 却忘了,贝勒爷是天潢贵胄,谁能不动心? 只可恨玉竹瞒的太好,未曾令她察觉。 否则,断不会如此。 “自个儿去领罚。”萨克达氏闭上眼,无视对方惨白的脸,一脸冷漠。 玉竹不敢再喊冤,此时后悔也无益,只得依言退了出去。 萨克达氏明白,贝勒爷再次对她失望了。 贝勒爷不会相信她未指使玉竹行引诱之事。 可恨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早知如此,她该早些防着玉竹,竟然如此相信了她。 第168章 母女 “爷如此生气,不会是被下药了吧?”武静蕊试探着问。 四贝勒脸一黑,狠瞪了她一眼,“混说什么?愈发大胆了!” 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 武静蕊摸摸鼻子,好吧,还以为玉竹胆子很大,敢下药呢。 是她高估了对方的胆子。 也是,哪有什么动不动就给皇子下药的? 除非不想活了。 玉竹还是要命的,也许是寻不到那种药,便只有直接上场了。 只可惜,四贝勒眼光高,面对玉竹明目张胆的勾引,压根无动于衷。 正如武静蕊猜测,玉竹失算了,反被四贝勒派人送了回去。 表面对此无任何处罚,却是狠狠打了萨克达氏的脸。 萨克达氏受了气,定不会饶了玉竹。 啧啧。 想来萨克达氏从未受过如此大的气,还是身边最信任的人带来的。 “若玉竹成功,偶然怀上了贝勒爷的子嗣,福晋便有理由抚养这个孩子。福晋还真是用心良苦。” 武静蕊摇头,叹着气,道:“也怪贝勒爷对玉茹爱理不理的,否则福晋不会如此着急,让身边的奴才行如此之事。” 此话一出,仿佛真就是萨克达氏指使了。 萨克达氏着急子嗣是真,但未必会再利用玉竹做下如此之事。 可一不可再。 萨克达氏不会不明白后果,不过是玉竹自作主张。 但四贝勒对萨克达氏心怀成见,自会认定是萨克达氏不满现状,再次用如此不堪的手段。 兴许是骄傲作祟。 四贝勒素来不喜府里的女人私自安排丫鬟到他房里。 何况先前已然有了个乔氏和玉茹,乔氏闹了些事,四贝勒对玉茹压根不曾理会。 四贝勒怒道:“爷的子嗣是她能算计的?” 武静蕊道:“福晋想要子嗣,人之常情,但是,想夺他人之子,未免过于狠心。便是孩子的生母身份卑微,那也是亲生的母子,谁会舍得放弃自己的孩子?妾身自个儿也是不愿的。若当真身份卑微,又何必给那人希望,又绝了对方的念想?所以,爷对玉竹还是心软的,没有希望便不会有失望,玉竹应该感激爷。” 幸而玉竹没做下药这样的事,否则未必还有命在。 四贝勒神色怔忪,忽而紧紧拥住她,笑了,“你这女人,话说的头头是道,不过,妾生子给福晋养是规矩,没有容情的道理。” 话是如此,但四贝勒并未在乎过这规矩,李氏的儿子照样让李氏亲自养,当初她的孩子也并未给福晋。 四贝勒还是挺好的。 ……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孩子们一天天长大,都入了前院读书。 院子里顿时冷清了不少。 除了随宁还在她身边,由她亲自教养,不学针黹女红,只学读书明理,生的漂亮又乖巧。 正月里,皇帝领着几名大臣和皇子下江南,五月回京,出了件大事,当朝索相索额图被定罪,进了宗人府。 随后不久便被赐死。 太子势力遭到巨大的打击。 只因索额图乃元后赫舍里氏的亲叔父,当朝太子的外叔公,当年随皇帝除鳌拜立了大功的。 整个贝勒府也陷入了空前紧张的气氛,四贝勒日日歇在书房,后院的女人谁也不敢打扰。 这些年府里未再多出其余子嗣,李氏所出的弘昐为长子,武静蕊膝下有第二子弘昀和第三子弘时。 随宁是四贝勒唯一的女儿,是为大格格。 四贝勒对三位阿哥一视同仁,同接到前院,由请来的名儒教授学问。 对大格格却是独一份的宠爱,三位阿哥都及不上。 四贝勒依旧独宠侧福晋武氏,并未腻烦了,旁人眼馋嫉妒,却无计可施。 相反,同样生了儿子的李氏年岁渐大,许是忧心事太多,瞧着比武静蕊见老,尽管往脸上扑了很多的胭脂水粉,仍瞧着僵硬了些,俨然没了争宠的资本。 而武静蕊依旧皮肤白皙,娇嫩迷人。 这也许就是得宠与不得宠的区别,待遇不一样,状态自也是不同的。 武静蕊这些年变了许多,气质更多了些温柔沉静,偶尔在四贝勒面前还是会流露出小女儿的依恋和俏皮,仿佛长不大的孩子。 四贝勒不在时,武静蕊安心教导随宁,丝毫不理那些剐了她千百遍的嫉恨目光。 索额图一事过去许久,来年宫里又该选秀了。 四贝勒府上多年未进新人,前两次选秀都未有新人进府,此次萨克达氏或许会安排新人进府。 毕竟武静蕊一人占了四贝勒太多的目光。 冬日,寒风凛冽。 武静蕊抱着手炉,坐在临窗的榻上,大格格随宁正偎在她怀里翻看着纳兰容若的《饮水词》,津津有味。 随着年岁渐长,随宁对诗词一类的愈发感兴趣,尤其是纳兰的饮水词。 武静蕊怕她看多了,生了那许多伤春悲秋的念头,多次阻止未果,后见她并无那些怅然感慨之情,而是满眼趣味,津津有味,遂放了心,由她去了。 随宁总是指着某些词,问她一些问题,“纳兰真的喜欢妻子吗?他不是喜欢沈婉吗?为何又对死去的妻子念念不忘?一个人的心真会装下两个女子吗?” 武静蕊反问她,“你觉得不该吗?”并不把她当做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毛丫头。 随宁歪着脑袋想片刻,摇摇头,目光清明,“不该,他说了喜欢沈婉,为沈婉作了词,怎能又为妻子作词?不专心,不专心。” 还评价纳兰容若不专心。 武静蕊好笑地摸摸她的脑袋,道:“你要知晓,纳兰容若是个词人,满腹才情,有才情的男子总是不一样的,他的心能容下的除了他的词,便只有优秀的女子。他爱词,也爱词下的女子。” 随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那他更爱词,还是更爱那些女子呢?” 旁的七八岁的小姑娘哪里懂情情爱爱的?更不该随口说。 随宁却说的很自然。 武静蕊道:“他爱的是心中的女子,由词而想象出的女子。所以他怀念的并非那些逝去的女子,而是他的词。” “词?”随宁更懵懂了。 第169章 初谈婚事 “词人心心念念的自然只有他的词了。”武静蕊信口胡诌。 随宁哦了声,“那他不喜欢人,却喜欢词,好生奇怪呀。那女儿以后不要喜欢这样的人。” 武静蕊故作不懂,“哦?为何?” 随宁不满道:“妻子不在了,他还有心情作词,词有什么好的?有人好吗?有女子好看吗?他爱词,不爱妻子,不爱红颜知己,就是不好。” 武静蕊忍俊不禁。 随宁扑进她怀里,“女儿以后要找一个满心满眼都是我的人,像额娘一样。” 武静蕊拍了下她的背,“胡说,额娘有什么好的?不过是妾,你将来是要做正妻的。” 随宁嘻嘻笑,“那也好呀,阿玛只看得到额娘。” 小毛丫头,懂得倒是不少。 不过,四贝勒可并非只能看她一人。 武静蕊不懂管教孩子,除了教随宁读书,便是让她随心所欲地做想做的事。 便是纳兰词这种,也是她想看就看,但未免学了那些伤春悲秋的想法,将来选夫婿时吃了亏,还是应适当调整一下。 好在随宁性子开朗,只是看个乐趣,并未入心。 屋外,雪渐渐停了。 四贝勒踏雪而来,进了屋,解下斗篷,走了进来。 随宁起身,欢快地跑了过去。 “阿玛!” 四贝勒扶着她的肩,弯腰抱起随宁,在榻上坐下,眉眼如冰川融化,“今儿做什么了?” 随宁眉眼弯弯,“陪额娘看书。” 四贝勒很满意。 随宁又道:“看了饮水词,纳兰容若太讨厌了。” 四贝勒挑眉,不解。 武静蕊咳了声,示意随宁适可而止。 随宁没听到一般,不高兴地嘟囔,“额娘说纳兰容若是个词人,所以只爱词,不爱女子,词有什么好的?” 四贝勒皱眉,扫了武静蕊一眼。 武静蕊心虚地别开脸。 纳兰容若可是当朝的词人,中过进士,曾在宫中任过侍卫,受皇帝赏识,可谓一代少年英才。 无奈英年早逝。 四贝勒也认识,提过对纳兰容若的欣赏和遗憾,说是唯一的心思纯澈之人,不受世俗污染。 武静蕊不甘心,反驳,“事实就是如此,纳兰容若不就是爱词吗?” 四贝勒摇头,无奈,“容若饱读诗书,性情中人,你如何说的?竟给随宁灌输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什么叫乱七八糟?这是客观的事实。”武静蕊嘀咕。 武静蕊对纳兰容若也有欣赏,有好奇,好奇那样一个绯闻缠身又满腹才华的男子是何模样,无奈无缘相见。 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吐槽。 四贝勒不与她一般见识,只提醒她,“随宁还小,不许再教她这些。” 怎么了? 这些很好啊,让随宁以后擦亮眼睛,千万不要喜欢上这样的人。 虽然纳兰容若没什么不好,但是太伤女子心了,还短命。 还是阳光一些的男子好。 别看随宁还小,但古人都早熟,还是应趁早树立一下女儿的爱情观,别被古人那些糟粕思想给带坏了。 满腹才华,文武双全又如何?未必是良人。 武静蕊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一本正经道:“妾身是在教随宁不应只看一个人的外貌和才华。妾身身为随宁的额娘,总要对她的以后负责,大了就不好教了。” 四贝勒一瞬间有些恍惚,觉得眼前的武氏似乎有哪里不同了。 又觉得是错觉。 他回过神,摇了摇头,“怎的如此认真?等随宁再大一些,爷自会给她选一门好亲事,无需你费心的。” 话是如此,还是要随宁自个会看人。 随宁八岁了,古人十二三岁就该议亲了,便是再等几年,十五六岁也差不多了。 尽管不愿让随宁早嫁,但随宁是四贝勒唯一的女儿,不知何时就会抚蒙。 为了避免皇帝选上随宁,还是应尽早安排。 萨克达氏是福晋,按理应是萨克达氏为庶子女们打算,但萨克达氏定不会为随宁安排好的婚事。 四贝勒早早就说了会亲自插手随宁的婚事。 只是不曾告知萨克达氏。 四贝勒早有打算,“随宁是爷唯一的女儿,世家子弟优秀者甚多,若有机会,爷会亲自考察,若有品性好的,可为随宁的夫婿。” 岳父亲自考察,自是没差的。 武静蕊记得四贝勒的大格格并未抚蒙,是留在京中的,还是许配给了嫡福晋乌拉那拉一族的旁系。 但婚后不久就病逝。 可见所嫁非良人。 这次,武静蕊坚决不能让随宁嫁给原来的夫婿。 还真要靠四贝勒好好掌眼了。 弘昀和弘时的婚事,萨克达氏做不得主,四贝勒必要管的。 关键是随宁,萨克达氏要是插手,她是没法子的。 幸好四贝勒足够偏爱随宁。 四贝勒让随宁出去玩儿,牵了武静蕊的手,“过来给爷捏捏肩。” 武静蕊起身到他身后,帮他捏肩,瞧他眉眼有些疲惫,似是有何烦心事。 “爷因何烦恼?” 四贝勒没说,只脸色冷峻,透着疲惫。 武静蕊便知晓是朝中之事。 自打索额图被赐死,四贝勒就鲜有轻松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偶尔来后院,也是心事重重。 索额图被赐死,吃亏的是太子,四贝勒又跟着太子办事,难免被迁怒。 武静蕊虽然得不到外面的消息,但多少也猜得出来,定是因为太子。 每当此时,武静蕊便知不该打扰他,就只默默给他捏肩,解解疲乏,等他自个恢复。 但四贝勒来此可不仅是让她给他捏肩解乏的。 经验多了,武静蕊便知四贝勒压抑久了,总爱寻法子发泄的。 此时的四贝勒可不是个会怜惜人的。 简单地用了晚膳,喝了会热茶,四贝勒便拉她进去了。 夜深人静,寒风刺骨。 屋里却暖如春日。 后半夜,四贝勒搂着她,道:“有阵子没来看你了,可有想爷?” 他们大概有十日不曾见了。 也就是说,四贝勒整整十日不曾进后院了。 武静蕊闭着眼,唔了声,道:“还好,知道爷贵人事忙。” 别的女人等的比这更久,四贝勒回到后院,第一个来看的总是她。 四贝勒失笑,没良心的小东西。 第170章 旧怨 “爷可去看了福晋?”武静蕊睁眼问他。 四贝勒轻描淡写,“不曾。” 武静蕊嘟囔,“岂非是让妾身招人恨了?好歹是福晋,爷这么久没来后院,怎能不去看看福晋?让奴才们如何想?” 这啰啰嗦嗦的,仿佛他做了多么了不得的事。 简直比福晋还贤惠。 这些年,福晋依旧不得宠,除了初一十五的日子,四贝勒几乎不去正院,对福晋甚是冷淡。 奇怪的是福晋竟也默默忍了,表面装作贤良大度,不曾闹出任何欺压小妾的事来。 仿佛真的学起了原来的福晋。 但这样的收敛并未换来四贝勒的好感和尊重。 四贝勒似乎并不想给萨克达氏更多的体面,也不顾旁人闲言碎语,只一味地偏宠她这位侧福晋。 想来是真的厌烦了那位福晋。 这些年,谁不知四贝勒府上的继福晋不得宠,还不如一个侧福晋,不知闹了多少笑话。 武静蕊倒不介意,但四贝勒此举颇有些不管不顾的意思。 四贝勒不是这样的人。 就不怕外人说闲话,丢了他四贝勒的脸面? 诚郡王和五贝勒府上如此便罢了,四贝勒也这样。 都说正经的福晋过的还不如一个妾,皇子们个个是典范。 “怕什么?有爷在,谁敢说三道四?”四贝勒混不在意。 武静蕊才不信他不在意脸面。 她总觉得四贝勒有些故意的成分,但她说不清缘由,又觉得自己多心了。 “府上久无子嗣,前几日福晋提起,说是府上该进新人了,明年便是选秀,娘娘想必会再给爷挑一位合心意的格格。” 武静蕊垂眸,仿佛很艰难才说出这番话。 四贝勒低头看她,尽管看不清她的表情,他弯了弯唇,“吃醋了?” 武静蕊轻哼,“哪有?” 她只是忽然想起,钮祜禄氏要进府了,那可是真正母以子贵的,凭着儿子走到了最后,下一届的宫斗冠军。 钮祜禄氏表面一直谨小慎微,不得宠,不出头,但正是这份谨小慎微让她平平安安熬上了贵妃的位子。 所以,除了儿子,钮祜禄氏本人的心性也是不可小觑的。 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齐妃李氏年老失宠,贵妃年氏病逝,身为皇后的乌拉那拉氏崩逝,钮祜禄氏彻底成了后宫第一人。 直到她的儿子登基,她成了名副其实的太后。 这个人可不简单啊。 自从成了贵妃,此人的性子便不如从前恭谨,处处为儿子谋划,其心昭然若揭。 可见以前都是装的。 只因无其他出色的皇子,乌拉那拉氏为着弘历,身体也大不如前,便懒得理会,由着她蹦跶。 但武静蕊可不愿这么一个人骑到自己头上。 她好不容易熬上了侧福晋,将来进了宫,也不能被钮祜禄氏挡了路。 若无儿子,钮祜禄氏也只是后院中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小妾。 这些年再无旁人有孕,不知是四贝勒当真不曾碰过他人,还是巧合。 旁人就算了,李氏可是易孕的体质,竟也没动静。 将来钮祜禄氏进了府,不同于其他小妾。 钮祜禄氏乃大姓,又是后院除了乌雅氏以外唯一满族出身的小妾。 乌雅氏是包衣出身,自是不如钮祜禄氏贵重。 所以钮祜禄氏的儿子后来才会成为储君的不二人选。 不仅仅是因为弘历多么优秀,多得康熙的心。 四贝勒道:“此事爷心里有数,府上的确冷清了些,额娘多有不满,在所难免。不过,无论有多少女人,爷最宠的还是你。” 并未拒绝新人进门。 哼,男人的心啊,总是这般,永远不嫌自己的女人多。 别人她不在意,钮祜禄氏却是个大患。 便是福晋也阻止不了新人进门,何况是她,只有在钮祜禄氏进府后,走一步看一步了。 幸而她了解些钮祜禄氏的行事,不至于轻敌。 次日,从正院出来,武静蕊与宋氏一前一后去花园散心。 李氏瞧见了,冷着脸回了自己的院子。 因福晋提起新人进门一事,李氏近来不大爽快。 明年钮祜禄氏那个贱人与耿氏就要进门,耿氏不足为虑,钮祜禄氏却是个阴险狠毒的。 若说李氏更恨谁,非钮祜禄氏莫属。 对年氏,对武氏,皆是嫉妒,不甘,对钮祜禄氏,她却是恨之入骨,不死不休。 若非钮祜禄氏,当年的弘时不会错失储君之位,不会被身为皇上的四爷厌弃。 她也不会余生寂寥,郁郁而终。 钮祜禄氏是害他们母子的罪魁祸首,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与钮祜禄氏相比,武氏带给她的一切都无足轻重。 李氏闭上眼,深吸口气。 她想起了武氏。 若非为了对付钮祜禄氏,她也不会任由武氏耀武扬威。 一个阴险,一个小人得志,正好互相斗去,若能两败俱伤,最好,若任何一方倒了霉,于她也是有利无害。 武氏不是霸着贝勒爷吗?就看看武氏能如何对付那个贱人。 但钮祜禄氏惯会示弱,做戏,让人小觑的,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格格,大阿哥来了。”怜儿快步进来。 李氏神色一喜,“叫他进来。” 大阿哥弘昐九岁了,长的高高瘦瘦,俊秀白净。 最重要的是读书刻苦,为人持重,愈发像四贝勒了。 这是李氏最为高兴的。 武氏所生的弘昀与弘时皆不如弘昐刻苦,每日里只惦记着玩闹,四贝勒会爱屋及乌,但绝不会喜欢那样不用功的儿子。 所以弘昐注定是要成为将来的储君的。 只要弘历不出生,弘昐便是名正言顺的长子,太子。 既然重来一次,她的儿子注定是要登上帝位的,绝不会再落得前世结局。 弘昐打了千,起身,眉眼弯弯,“额娘。” 李氏一把握住他的手,“几日未见,我儿又长高了。” 弘昐赧然一笑,“额娘近来可好?” 进了前院读书,就不能时常给生母请安了。 只需每日向嫡母请一次安即可。 李氏心酸,又忍不住嫉妒。 萨克达氏这个继福晋能日日见弘昐,她这个生母却不能常常与儿子相见。 曾经她有三个儿子,最终只剩下个弘时。 如今弘昐留下了,却没了弘昀与弘时,弘昐便是她唯一的寄托和希望。 第171章 突然不是滋味 这天,弘昀与弘时兄弟俩来请安。 一个七岁,一个五岁,都是贪玩的年纪,几日不见额娘,一见面就缠了上来。 “额娘额娘,儿子好想您啊!” 武静蕊朝他们肩上打了下,“多大的人了,还这般不知羞,站好了。” 弘时脆声道,“额娘,儿子还小,不如二哥。” 弘昀瞪他一眼,朝武静蕊抱怨,“额娘,几日不见了,您不想念儿子吗?” 武静蕊毫不客气,“不想,有你们姐姐在就很好了。” 随宁掩嘴笑,躲进武静蕊的怀里,挑衅地朝他们挤眉弄眼。 兄弟俩酸了。 弘时最小,也挤了过来。 随宁不与年幼的弘时争,对弘昀就不客气了,“二弟,你这么大了,可不兴对额娘撒娇了,会羞羞的。” 然后还拿食指点了点脸颊。 弘昀气得跳脚,“你们这两个小坏蛋!” 四贝勒抬脚走了进来。 弘时和随宁赶紧起身,一个乖乖站好,一个欢快地跑了过去。 “阿玛!” 弘昐也乖乖站好,不敢再闹腾。 兄弟俩羡慕地看着抱着阿玛的腰,一个劲撒着娇的姐姐,齐齐请安,“儿子给阿玛请安。” 四贝勒满目温柔地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再看向两个儿子,神色就严肃了下来,“你们两个,今儿读书如何?” 弘昀与弘时对视一眼。 弘时眨巴着大眼睛,满脸无辜,“阿玛,二哥又被陈师傅训了。” 弘昀变了脸,恨不得拧了他的嘴,却不得不迎向阿玛严肃的脸,“回阿玛……” 话未说,武静蕊一手一个,抱住俩儿子,看向四贝勒,“妾身许久不见两个孩子了,今儿就免了训话吧。” 四贝勒慢慢收了严肃的表情。 弘昀和弘时同时吁了口气。 武静蕊福身行礼,四贝勒牵了她的手,坐下,“你呀,就护着他们,一个个就知道玩,哪有弘昐用功?” 武静蕊撇嘴,“读书读傻了,像个小老头,这很好吗?” 孩子就该活泼一点,才有点孩子的样儿。 那么早变小老头有意思吗? 四贝勒瞪她一眼,“什么胡话?爷也是如此过来的,读书便要从小培养,怎能只想着玩?爷看是你把他们纵坏了,以为有你撑腰,一个个都反了天了,呵。” 武静蕊知晓,四贝勒对儿子严肃是出了名的,若非是她的儿子,怕是早腻烦了。 投桃报李,武静蕊搂住他,撒着娇,“哎呀,爷着什么急?弘昀和弘时很聪明的,先生教的一点就会,不信您抽空检查一下。他们只是活泼了点儿,不喜欢被约束,还是很喜欢读书的。” 四贝勒冷着脸,“若他们答不上来,再敢气着陈先生,爷饶不了他们。” “知道了,爷放心好了。”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虽然活泼,却不顽劣,大不了提醒他们一下,适可而止。 武静蕊很相信两个儿子。 弘昀和弘时收到额娘的眼神,暗暗比了个手势,乖乖道:“阿玛,额娘,儿子们先去读书了,不打扰你们了。” 然后一溜烟儿跑了。 真是两个泥鳅。 随宁也不好再留下,也请了安,出去了。 四贝勒叹了口气,“还是随宁好一些,乖巧又懂事。” “那是爷对弘昀和弘时寄予厚望,女儿嘛,总是高兴就好。”武静蕊不吝啬奉承。 四贝勒脸色好看了些。 “知道爷对他们寄予厚望,就多提醒他们,爷不希望他们玩物丧志。”四贝勒郑重提醒她。 武静蕊点点头,心想,当两个皮孩子还教? 天性如此,不好约束。 她不是个会逼儿子死读书的,更不愿违背了儿子的天性。 他们两个本就不如弘昐好学持重,不是一类人,何必处处攀比? 总归弘昀与弘时不比弘昐差到哪儿,甚至比弘昐要聪明些。 她倒是觉得弘昐读书太多,整个人都有些阴沉沉的,没有孩子该有的伶俐劲儿。 四贝勒低头看她依旧年轻的面容,“再给爷生个儿子吧,来个懂事些的。” 武静蕊黑线,一把推开他,“说笑呢吧!” 愈发糊涂了。 都三个了,再生都成猪了。 见她恼了,四贝勒不明所以,劝她,“有何不好?明年府上该进新人了,爷不好顾着你一个,你若有孕,爷便是顾不上你,境况总要好一些。” 武静蕊气笑了,“妾身是侧福晋,便是进了新人,也无人敢给妾身气受,何况有两个儿子呢,爷这借口未免太烂。” 四贝勒有些讪讪,又有些恼,“爷这是为你,何必如此?你该知道,没有爷护着,谁会敬着你?少拿身份说事。”又放软了语气,“你身子好,还年轻,再生个阿哥,多个庇护,爷好放心。” “爷的意思是新人进府,爷不打算管妾身了?要专心对新人了吗?”武静蕊声音凉凉地问。 四贝勒咳了声,搂了她的腰,“爷还是会宠着你,但再过几年就未必了。你该知道,府上久无别的子嗣,爷只宠着你,子嗣多出自你膝下,额娘诸多训诫,不满,爷不能不在意。” 呵,难怪,难怪他对进新人的事没反应,这是早等着了。 武静蕊多少有些不忿,果然是男人,说变就变。 这些年得他近乎专宠,她已习惯了。 若是四贝勒当真喜欢上了别人,不管她,想想还是会有些不是滋味。 若是他一开始就说清不会给她偏爱,她不至于不好受,给了承诺又反悔,怎能甘心? 四贝勒道:“弘昀与弘时过于调皮,再生个儿子,爷一定好好教他,你和随宁也好有个依靠。” 这话仿佛真的是在给她找后路,真打算不管她了。 武静蕊一直以为不是会依靠和贪恋男人的宠爱的,她也一直很清楚自己的心,不会陷入虚妄的情爱中。 直到现在,她也不曾奢望四贝勒会给她更多。 但是前一刻还那般温柔,此刻就给她现实一击,多少有些不近人情了,太狠了些。 原来一个男人的宠爱真的可以说给就给,说收回就收回。 不该难受的,还是难受了。 武静蕊垂下眼眸,“本就是爷说了算,爷爱如何就如何,妾身哪有说不的道理?” 第172章 装病 四贝勒好笑,“这便气上了?新人进府前,爷还是会宠着你,便是新人进了府,你仍是爷最喜欢的。但你要清楚,爷不仅给你宠爱,还会给你阿哥,有个性情稳重的阿哥,爷才能放心。” 那你还不如不放心呢。 武静蕊心里吐槽,面上却不显,“有弘昀与弘时便够了,孩子小,难免活泼些,爷何必在意?” 再说,她都四年没动静了,哪是说有就有的?说不定不会再有了。 有这三个孩子,她已经很满足了,不需要更多。 至于四贝勒所言,新人进府后的事,她岂会真放在心上? 真当她傻了? 钮祜禄氏是厉害,但她也不是吃素的。 武静蕊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下巴,轻言细语,一字一顿,“爷确定,孩子比妾身更好吗?有妾身还不够吗?” 四贝勒险些呛住。 这女人,跟谁吃醋呢? 但他着实被她这番动作和语气给迷住了,一时不舍得松手。 武静蕊就势整个人坐在他腿上,搂着他的脖子,直勾勾盯着他。 这架势,像是良家妇女调戏冷面男。 气氛顿时更暧昧了。 四贝勒险些招架不住,也不愿故作矜持。 正要收拾她,结果武静蕊不乐意了,一动不动,眯着眼,道:“贝勒爷若是喜欢上了别人,跟别人生孩子了,这样的待遇可不会有了。” 四贝勒挑了下眉,有些新奇,有些玩味。 武静蕊拿食指勾勒他的眉骨,鼻子,唇,声音又柔又媚,话的内容却无情,“要么,妾身什么也不要,贝勒爷爱和谁和谁,就当过去那些情分都不在了。要么,贝勒爷别再说这些让人伤心的话,真的……挺过分的。” 四贝勒眸光一暗,一把抓住她的手,嗓音沉了些,“胆子大了,嗯?敢跟爷这样说话。” 武静蕊嘻笑着凑过去,彼此近到呼吸可闻,“爷都找别人了,难不成妾身还要哭着求您吗?爷说过的话就要做数,做不了数,就别怪妾身不懂事了,妾身的忘性也很大的,指不定何时就把您给忘了。” 周身空气骤然冷了下来。 武静蕊不为所动,撩拨得他再无法保持冷静,烈火燎原,一触即发。 关键时刻,武静蕊抽身,“该用膳了,哦,对了,爷既然想要子嗣,今晚便去别处吧,总不好次次惹得娘娘生气。” 四贝勒冷了脸,却无法发作。 但他岂会由着她抽身离去?故而并不打算离开。 用了膳,四贝勒不等她开口撵人,直接抱她进了屋,“拿出你方才的架势,爷高兴了,便会放过你,否则……” 话未说完,警告和威胁的意味十足。 武静蕊笑了下,没拒绝,顺着他,比往日多了十倍的耐心和心思。 四贝勒从未想过她还会如此,如此令他着迷,又万分恼火。 翌日。 四贝勒生平第一次误了时辰,只得让人进宫说他病了,请了一日的假。 结果不到半日,皇帝派了太医来。 直郡王、太子与诚郡王也分别派了亲信来关心,甚至带了各类补品,嘱他好生歇息。 在此之前,继福晋萨克达氏与后院众位小妾都在前院,打算奉上自己的关心,也打探一下贝勒爷究竟如何了。 无奈四贝勒避而不见,令她们回去。 这更加重了后院众人的怀疑。 昨儿个贝勒爷歇在武氏房中,不仅待到了辰时,还病了,谁能不多心? 萨克达氏阴沉着脸。 李氏和乌雅氏咬碎了牙。 宋氏沉默无言。 只有武静蕊漫不经心,毫不紧张。 萨克达氏气不打一处来,开口便是质问,“武氏,你做了什么?!” 武静蕊一脸无辜和不解,“妾身不懂,福晋这是何意?” 在此站着已经很累了,她老腰都要断了,人也要困死了,还要忍着面对这些人的眼神威逼,刀光剑影。 四贝勒自个做的。 怪她咯? 她求了多少次?四贝勒听了吗? 她有什么办法? 萨克达氏丝毫不买账,“你自己做的,自己清楚,过去本福晋忍着你,但如今你实在太过分了,自个去领罚。” 武静蕊扶额,“妾身做什么了?福晋口口声声要罚妾身,可问了贝勒爷?” 萨克达氏脸色更沉,压抑着怒火,“此事无需贝勒爷发话,你狐媚贝勒爷,以致贝勒爷病倒,还闹到了宫里,已是大罪。本福晋不罚你,娘娘也不会饶了你,你以为贝勒爷护得住你? 你若知错,便自个坦诚一些,念在你是三个孩子的生母,本福晋姑且对你从轻发落,给你和阿哥们留些面子。” 啧,说的真好听。 不就是要罚她?等闹大了,罪也就定了。 武静蕊丝毫不上当,“妾身不懂妾身犯了何罪,贝勒爷都没说妾身有错,福晋倒是巴巴地定我的罪,是嫉恨我不成?啧啧,福晋如此善妒狭隘可不行。” 萨克达氏一指她,铁青了脸,“武氏,你休要信口雌黄!” 武静蕊翻了个白眼,“福晋有什么话,不如等贝勒爷示下,若贝勒爷认为妾身有错,妾身自当领罚,绝无二话。” 但她实在是累了,着实没力气呛人,好想找个地儿歇歇。 俗话说,瞌睡有人递枕头。 苏荃从屋里出来,朝萨克达氏与其他人一一躬身,“禀福晋,各位主子,贝勒爷请侧福晋进去侍疾,其余人等都回去。” 萨克达氏一双眼睛顿时迸出了刀子。 李氏恨恨地看了武静蕊一眼,毫不犹豫走了。 宋氏磨蹭了会儿,也走了。 萨克达氏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眼瞧着武氏施施然进了书房,气得胸口一阵阵地疼。 “好个武氏,好个狐媚子!” 进了屋的武静蕊才不理萨克达氏的气急败坏,眼瞧着四贝勒站在书案后写着字,精神奕奕,丝毫没有生病的样子。 也是,侍疾不过是幌子。 武静蕊嫣然一笑,“贝勒爷何苦装病?福晋和其他姐妹都要担心坏了。” 四贝勒寒着脸,不出声。 若非丢不起这人,他何必叫她进来?分明是提醒自己昨夜的荒唐事。 但若任由她在外头,还不知萨克达氏会如何对付她。 事情只会越闹越大,丢了他四贝勒的脸面。 第173章 安抚 “真是愈发不知分寸了。”四贝勒嘴里教训她,眼中却是无奈,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给爷坐下,等会儿再走。” 武静蕊淡然自若地坐下。 四贝勒叫自己进来,不过是不希望昨夜的事闹的人尽皆知。 凭萨克达氏那个劲头,生怕闹的不够大,非要她在所有人面前受罚,丢进脸面。 但这何尝不是在打四贝勒的脸? 一向注重颜面和规矩的四贝勒第一次如此失态,可不得紧紧捂着,假装只是病了吗? 萨克达氏倒好,当着众人面要罚她,四贝勒能坐视不管? “四爷,宫里的人如何说?”武静蕊假装关心地问。 宫里的太医过来,必定能查出四贝勒是否真病,但以四贝勒的身份,太医回了宫,未必会说实话。 想来没多大的问题。 但四贝勒第一次因为误了时辰而扯谎,虽然面不改色,但心里多少该有些不自在。 偏偏太子和直郡王、诚郡王都派了人过来,无疑是火上浇油,让四贝勒更觉得面上无光。 四贝勒面不改色,“无妨。” 瞧这态度,便知是真无事了。 武静蕊有些想笑,她本意是想让四贝勒更加沉沦,故意戏弄他,没想到他会真误了时辰。 四贝勒从不会因为女人而耽误正事,若是让别人知道,岂不是要惊掉下巴? 没想到四贝勒的意志力也会有如此不堪一击的时候。 武静蕊起身,走过去,替他研磨,姿态温顺,眼眸低垂,“四爷,奴才错了,您别生气。” 这副表情,像极了做错事而认错讨罚的孩子。 四贝勒不禁想起昨夜的她。 懂事是真懂事。 放肆起来着实令人无法招架,仿佛换了个人。 四贝勒再次生起将她拥入怀里的冲动,忍住了,目光缓缓移开。 要说生气,并未,只是这个女人太过放肆,不知收敛。 他发现自己面对她时引以为豪的自制力愈发薄弱。 当初的李氏都不及她。 恼羞成怒的同时,四贝勒还不忘关心一下,“可还难受?” 武静蕊红了脸,摇了摇头,“还好。” 四贝勒唇角扬了扬,目光温柔,“福晋那儿,无需在意,有爷在,她不敢罚你。” 他知晓萨克达氏会借机发作,但萨克达氏还不敢太过分。 这些年冷得她够久了。 “娘娘知晓了,不会怪您吧?”武静蕊仿佛很担心,很自责,“都怪妾身,该早些催您进宫的。” 即便知晓她装的,四贝勒也无法生气,安慰道:“事已至此,便是有事也不会累及你,是爷的过错。何况,额娘不会知道。” 这样笃定? 即便太医不说,萨克达氏可没那样好心。 当然,武静蕊压根不担心。 以前那样也没事,多这一桩也不算什么。 她就是挺喜欢看四贝勒吃憋的。 …… 当晚,四贝勒去了正院。 萨克达氏惊喜交加,免不得又在心里琢磨,贝勒爷怎会突然来此。 今儿可不是初一十五。 但她还是高兴,匆匆迎了出去,请了安,萨克达氏第一句就是关心,“贝勒爷身子可还好?” 四贝勒坐下,道:“小事,无妨。” 萨克达氏心里酸酸的,什么无妨?被武氏那个女人折腾得病了,那叫好? 虽然四贝勒瞧着不像身子不适,但昨儿个歇在武氏房里,今儿又没进宫是事实。 必定是武氏昨夜迷惑了贝勒爷。 武氏的本事是愈发大了,也愈发无法无天了,真该叫娘娘给她些教训。 但她不好说这些,四贝勒难得来一次,她一定要留住四贝勒,哄的四贝勒高兴了。 说不得四贝勒会愿意给她一个孩子。 有了嫡子才能站的稳。 其他都不着急。 “这些年多亏有你,府上才能安稳。” 四贝勒一开口,萨克达氏顿时受宠若惊,忙道:“贝勒爷见外了,这是妾身分内之事。” 这么多年被冷落,得不到四贝勒一句赞赏和安慰,又见识了外人对她的同情或嘲讽。 一向心高气傲的她哪里受得了? 她意识到自己从前错了,不该一门心思对付贝勒爷心尖上的人,一次次惹恼贝勒爷。 尽管不服气,但她不得不承认,她虽是福晋,却也只是继福晋,膝下又无子。 若无贝勒爷的维护,她拿什么站稳脚跟?拿什么与小妾斗? 在她有了嫡子之前,该忍还是要忍。 四贝勒握着她的手,道:“爷知道,这些年委屈你了。身为爷的福晋,这些年你做的很好,是爷要求太高。若这府上能继续安稳下去,妻妾和睦,子嗣平安,爷便无后顾之忧了。” 萨克达氏另一只手攥了下,强笑道:“贝勒爷说的是,妾身一定照顾好府里,姊妹们都很好,这些年未闹出龃龉,以后也不会,爷尽管放心。” 四贝勒颔了颔首,甚是满意的样子。 萨克达氏心里有些堵。 无论贝勒爷是为了武氏一事刻意来安抚她,还是真的如此想,她都只能按着贝勒爷的想法。 若能换得贝勒爷对她更加满意,咽下这口气又有何妨? 萨克达氏试探道:“这些年,贝勒爷宠爱武妹妹,冷落了其他人,李氏等人难免有怨言。何况,武妹妹如此霸着贝勒爷,未免欠妥。妾身倒没什么,但是时日久了,其他姊妹那儿不好安抚,于武妹妹也不利。” 四贝勒眼眸沉了沉,面上不动声色,“难为你费心了,爷知道了。” 萨克达氏松了口气,至少贝勒爷未动怒,便是好兆头。 安安静静用了膳,喝了点茶,萨克达氏问,“贝勒爷今夜去何处歇息?妾身好让人准备。” 她倒是希望贝勒爷留下,但她不好直说,除了初一十五,贝勒爷从未留下过。 四贝勒沉默得越久,萨克达氏失望越大。 直到听到一句,“爷今儿不走了。” 萨克达氏喜出望外。 …… 夜半,武静蕊睡不着,想着四贝勒歇在正院,可见是要安抚萨克达氏了。 毕竟是继福晋,不好一直冷落下去,总要给些甜头。 但她就是不舒坦。 翌日,似玉给她梳头,武静蕊问了正院的情况。 似玉嗫嚅道:“听说叫了两次水,是苏公公手下的陈安说的。” 武静蕊了然,遂不再问了。 第174章 又是赏赐 刚吃了块点心,前院来了人,说是四贝勒的赏赐到了。 武静蕊诧异了下,到了院子里,听了来人的话,没说为什么赏赐,就是特意赏她的。 院子里的人都很高兴。 因为四贝勒在前院歇着,还没忘了自家主子。 这是荣宠。 武静蕊心道,这是给正院不痛快啊,萨克达氏如何想? 既然是四贝勒的心意,武静蕊面上高高兴兴地收了,打赏了前院来的小太监。 看了赏赐,都是些衣裳首饰,与以前别无二致。 武静蕊兴致缺缺,让人收了起来,只取出两支金簪和两副玉镯子。 赏赐虽没什么特别,却是四贝勒的心意,是对她的安慰。 尽管她不需要这样的安慰。 这也是做给福晋和其他人看的,表示对她的宠爱依旧不减。 她依旧是最得宠的女人。 这是别的女人都不曾有的待遇。 武静蕊觉得四贝勒多此一举了,以前不是没有留宿正院,这次不过是初一十五以外的日子留宿正院。 她哪里就会生气了? 真要天天为此生气,日子还怎么过? 她可不会跟自己的心情过不去。 武静蕊分别赏了如珠和似玉一人一支金簪和一副镯子。 如珠和似玉忙跪下磕头谢恩,才收了起来。 金簪虽俗了些,但这些名贵的首饰都不是丫鬟戴的起的,拿去换银子是最合适的。 手镯可留下当以后的嫁妆。 武静蕊这人待奴才们好,也舍得赏赐,反正四贝勒给的东西多,她留着也没用,正好赏人,也可收买人心。 萨克达氏虽然不得宠,但四贝勒初一十五总要去正院歇息,按说也该有动静。 但这么多年过去,仍无反应。 莫非是去的时间不对? 总之,萨克达氏无子,于她是好事。 原想着萨克达氏早晚要怀,她也放平了心态,但老天还是不偏向萨克达氏。 啧啧,那就怪不着任何人了。 有了那晚的事,萨克达氏待府上姬妾们的态度更好了。 面对李氏的郁结,萨克达氏心情甚好,“大阿哥长的真快,想当初武妹妹未进府前,李妹妹是府上最得意之人。这些年有大阿哥在,是越长越懂事了,李妹妹可真是幸运。” 此话并未让李氏心情变好,反而更戳中了她的痛处,顿时脸色有点青。 宋氏拿帕子掩住嘴,想笑又忍住了。 这分明是挤兑李氏呢。 拿过去李氏得宠的事儿说,不是往她伤口上撒盐吗? 这继福晋也是个坏心的,不过挺解气的。 李氏也不是好欺负的,当下似笑非笑地还击,“奴才也要恭喜福晋,贝勒爷难得歇在正院,想来福晋很快便能喜得贵子,那可就真是可喜可贺了。” 意思是贝勒爷难得才去一次正院,这还没怀上呢,就开始得意了。 这么多年都未怀上,这一次未必就中了,一旦没怀上,那就是笑话。 萨克达氏也不保证就能怀上,遂有些不痛快,恨不得掌李氏的嘴。 但她是福晋,不能失态,遂忍下了,转向武静蕊,“武妹妹昨夜歇的可好?听说贝勒爷一早让人送了赏赐过去,贝勒爷还是一如既往地疼爱武妹妹,不舍得武妹妹有一丝不痛快。 不过,贝勒爷是皇子,今后还要宠爱别的妹妹,雨露均沾才是应当的。妹妹可不能再任性,让贝勒爷如此担心了。” 这是说她不懂事,善妒? 武静蕊不气反笑,表情既羞赧,又不安,“劳福晋惦记,妹妹我好得很,不过贝勒爷愿意牵挂着妹妹,妹妹不好让贝勒爷烦心,却也无可奈何。福晋也好劝劝贝勒爷,多放些心思在其他姊妹身上,妹妹也少些不安。” 有本事你自个去劝啊。 身为福晋,这是应尽之责,跟我这儿啰嗦什么? 萨克达氏眼神一冷。 武静蕊又道:“福晋如此为贝勒爷着想,这眼瞧着便要选秀了,府上想必又要添新人了。我可是很高兴的,热闹了才好嘛,整日里冷冷清清的,着实无趣了些。只是又要劳福晋费心了。” 萨克达氏绷着脸,一时无言。 李氏脸色不好。 这武氏还真说得出口,这是丝毫不担心? 李氏不认为武氏会全无担心,这怕是做戏呢。 武静蕊仿佛不经意道:“不知新来的妹妹会是李妹妹那样的,还是乌雅妹妹那样的?若是李妹妹那样的,倒是好了,还能哄着贝勒爷,只是李妹妹可莫要酸了。都是姐妹,就该给新人一些机会,不是吗?” 李氏本就不得宠,再进了新人,就更无机会了。 武氏真是不留余地地讽刺她。 但以钮祜禄氏的性情,并不会得了贝勒爷的喜欢,不过是肚子争气,生了个同样会装模作样,心性狡诈的儿子。 李氏不担心新人会再抢了贝勒爷的喜欢。 只怕新人没本事,斗不过武氏。 再不济,弄个两败俱伤,她好渔翁得利。 李氏笑道:“侧福晋果真大度,想来新来的妹妹会感激您了。侧福晋身份贵重,可要让着些新人才好。” 乌雅氏忍不住道:“李姐姐说得是,贝勒爷最喜欢侧福晋了,若能来个新人,替侧福晋分担一些,侧福晋轻松些,府上也能多些子嗣,皆大欢喜。” 哼,最好夺了武氏的宠,她也能占些好处。 武静蕊没理乌雅氏,只瞧着李氏全无担心,可见胸有成竹。 未来的齐妃自然知晓,恐怕巴不得新人进府,与她掣肘。 武静蕊掩嘴轻笑,眉眼弯弯,“那是自然,不过贝勒爷愿不愿就不好说了。还是希望新来的妹妹能有些本事,哄的贝勒爷欢心才好,我也好轻松些。” 这猖狂又得意的语气,真是令人气结。 萨克达氏适时道,“好了,添不添新人,要看宫里的话,你们在这儿啰嗦什么呢?” 这里边最希望新人进府的就是福晋萨克达氏,只会向德妃提议进人的,一来彰显贤惠,二来多个人,可以分些武静蕊的宠。 即便这么多年过去,谁都知晓不大可能分了武氏的宠。 但总是个机会。 再说,武氏都生了那么多了,多少对身材有损,新人还是很有机会的。 第175章 新人 旁人什么心思,与己无关。 武静蕊喝了杯茶,觉得无聊,率先起身,“妹妹有点累了,就先回去了。” 萨克达氏不快,却没阻拦。 侧福晋一走,其他人也无心留下,纷纷告辞回去了。 福晋今日这炫耀的姿态着实有失身份,但谁也没放在心上。 便是贝勒爷在正院歇上一回,也改变不了什么,只有福晋自认为扬眉吐气,实则依旧被人背地里瞧不起。 …… 冬去春来,鸟语花香。 三月选秀过后,府里果然又添了两位新人。 一位是四品典仪凌柱之女钮祜禄氏,年十三。 一位是管领耿德金之女耿氏,年十四。 要说出身,自当钮祜禄氏更胜一筹,这姓氏亦是大姓。 而耿氏只是包衣出身的女子,并不如钮祜禄氏。 二人进府的次日,府上诸人在正院见到了这两位新人。 论相貌,钮祜禄氏年幼,脸庞圆润一些,尚未褪去稚气,瞧着乖巧喜人。 耿氏高挑一些,但相貌平平,神态自若,略逊色于钮祜禄氏。 钮祜禄氏虽相貌好一些,但太小了,尚不足为惧。 耿氏更无威胁了。 若无那些记忆,单凭这样两张脸,武静蕊压根不会多瞧上一眼。 钮祜禄氏能忍气吞声,一直熬到太后的位置,便不是寻常的,眼下不过是还未成长起来。 萨克达氏满脸亲切地瞧着她们二人,“进了府便是姊妹,要和睦相处。底下人若有伺候不当的,尽管说。贝勒爷昨儿忙,今儿想必就会过来,耿氏先伺候贝勒爷,明儿个是钮祜禄氏,你们要好生准备。” 耿氏与钮祜禄氏皆羞红了脸,低了头,轻若蚊蚋地应了是。 宋氏噗嗤一声笑了。 萨克达氏沉脸看过去,“你笑什么?” 宋氏忙起身,笑道:“福晋见笑了,实在是瞧见这二位妹妹,奴才便想起了第一次伺候贝勒爷,比这二位妹妹大不了几岁,也是如此脸皮儿薄,什么也不懂。现下仿佛回到了那时候,便忍不住笑了。” 萨克达氏很不高兴,这时候说什么曾经?有什么可笑的? 却未再理会。 武静蕊掠过钮祜禄氏,看向耿氏,耿氏虽平平无奇,但符合满族人的审美,略高挑健康一些。 二人年纪虽相差不大,但耿氏瞧着年纪更大一些,像是十六七岁,更适合此时侍寝。 想来四贝勒也不会先选一个豆芽菜。 不过,耿氏也不是个容易受宠的样貌,却适合怀孕生子。 咳。 武静蕊别过脸,不再多想。 简单的见面,敬茶后,众人散了。 钮祜禄氏和耿氏是新人,住在同一个院子。 毕竟以武静蕊的身份,不可能接受别人住进自己的地盘。 萨克达氏也未安排他们住进另外几个老人那儿,便索性让她们住到了一处。 夜里,四贝勒回府,被萨克达氏的人请去了正院。 萨克达氏趁机说了下新人的情况,提了侍寝的事。 钮祜禄氏太小,没办法哄四贝勒高兴,耿氏适合一些,但样貌寻常,怕也难留住四贝勒。 两相比较,萨克达氏也只有先偏向耿氏。 毕竟耿氏易生养。 有个阿哥,她也能抱来正院养着。 四贝勒还未见新格格,但他没兴趣,略吃了杯茶,听了萨克达氏的安排后,只淡淡说了句,“爷明儿过去。” 然后抬脚就走了。 萨克达氏一窒,派人打听下四贝勒的去处,得知又去了侧福晋那儿,不由气馁。 “爷不去陪新人,来这儿做什么?没得让人说妾身霸道,妒忌,落得没面子。”武静蕊扭过身去,绷着脸,仿佛受气的小媳妇。 四贝勒忍笑,“谁敢说?爷叫人封了那人的嘴。几日没来了,爷这不是来陪陪你?免得你又打翻了醋缸,跟爷闹腾。” “谁闹腾了?妾身一直很懂事,从未不让您去陪新人。”武静蕊辩解。 四贝勒搂过他,“别闹了,爷第一个来看你,还不满足?” 武静蕊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妾身见了两位新人,虽然样貌不出众,但都是可人的。尤其是钮祜禄氏,长大后也是颇有姿色的。耿氏也不差,瞧着便是易生养的,能给爷多生几个小阿哥。” “越说越过了。”四贝勒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道:“今儿个你先伺候爷,给爷再怀个小阿哥才是,别的不急。” 武静蕊翻了个白眼。 真当她是猪啊? 便是早有准备,想到他明儿就要去新人那儿,就不太想与他亲近。 膈应人得很。 她为何要当那道先上桌的菜?太没尊严了。 武静蕊赌气道:“妾身不舒服。” 四贝勒皱眉,“来葵水了?”空气有点冷。 武静蕊拽着他的袖子,“没有,就是不舒服。爷是不是就要去陪新人了?” 四贝勒便知道,这是闹脾气呢。 他有点头疼,这闹脾气就拒绝他亲近还硬要留他的性子还真是一点没改。 太不讨喜。 四贝勒寒脸,“再给爷胡闹,爷饶不了你。” 武静蕊撅嘴,“怎么了嘛?不舒服就是不舒服,贝勒爷还要凶人家,太讨厌了。” 四贝勒额头青筋直跳,想生气,又拿她没办法。 他最终也没走。 但做不做别的事就由不得她了。 他堂堂四贝勒,怎能被一个女子吃的死死的? 太纵着她了。 …… 耿氏打扮好了,红着脸等着贝勒爷过来,一直没等到。 月上中天,丫鬟才来禀,“四贝勒去侧福晋屋里了。” 耿氏一瞬间黯然。 丫鬟安慰她,“想来贝勒爷明日便过来了,只是侧福晋素来得宠,贝勒爷难免牵挂些。” 耿氏定了定心。 她初来府上,原不指望得宠,只盼有个一席之地,将来有个子嗣,好安身立命罢了。 便是贝勒爷去了侧福晋屋里,这也没什么。 贝勒爷总要过来的。 “钮祜禄氏那边如何?”耿氏问。 丫鬟萍儿道:“钮祜禄格格早早歇下了。” 耿氏哂笑,还真是孩子心性,一点也不惦记贝勒爷。 转眼又愁上眉头。 那钮祜禄氏姿色比她好,不过是还小,再过些日子,定出落得更好些。 她的机会也只有这短短的几个月了。 第176章 太不懂分寸 武静蕊揉着酸酸的腰肢,不满地抱怨,“爷欺负人。” 四贝勒冷笑,“爷没说饶了你!” 搂着她继续。 武静蕊疼的吸气。 许久。 四贝勒舒坦了,气也消了。 “再不许如此。”四贝勒放轻了声音,还是带点警告。 武静蕊嘀咕,“明儿个都该说妾身容不下新人,新人刚进府,妾身就霸着爷不放。福晋又该训斥妾身不懂事了。” 四贝勒皱眉,却道:“这不是事实?” 武静蕊一噎,瞪过去。 四贝勒捏捏她的鼻子,“可不就是你霸着爷不放?若非你强留爷,爷会留下?如此说来,福晋训斥你也不算错。” 语气含笑,略带调侃。 黑白颠倒! 武静蕊气呼呼的。 四贝勒忍笑,“你是爷的侧福晋,霸道些又如何?谁敢说你?爷给你这位置不是叫你忍气吞声,故作大度的。想留爷也好,想霸着爷的宠爱也罢,爷都由着你,还不高兴?” 这话哄得她满心熨帖。 武静蕊笑道:“别的姊妹若是听到,该嫉妒疯了,肯定恨透了妾身。爷还真是偏心极了。” 语气并无对此的担忧,反而很高兴的样子。 “那明儿个妾身就说是贝勒爷要留下的,与妾身无关。爷回头可要帮妾身解释,不是妾身霸着爷的。” 武静蕊得了便宜还卖乖。 四贝勒摸摸她的头发,“何须怕?爷给你的,旁人嫉妒又何妨?” 翌日,无需请安。 武静蕊歇到日上三竿,起身用了早膳,便出去散心。 今日天气晴好,微风和煦,刚进府的钮祜禄氏与耿氏正在花园里赏景闲聊。 年纪小的钮祜禄氏面容娇俏,略显活泼,有说有笑。 耿氏气定神闲,嘴角噙着淡笑,不时地应和,先瞧见了武静蕊,一下子变了脸,过来请安。 钮祜禄氏也收了笑容,变得拘谨。 二人齐齐屈膝,“奴才给侧福晋请安。” 武静蕊抬了抬手里的团扇,“不必多礼。”站在海棠树下,瞧着她们俩,目光多在钮祜禄氏身上打量。 钮祜禄氏愈发胆怯了,头垂得更低,往耿氏身后挪了挪脚。 武静蕊忍不住莞尔。 这钮祜禄氏这时候竟如此胆小,倒是可怜可爱。 可惜啊,知晓她以后会成为太后,武静蕊便不会把她当做寻常的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 “钮祜禄妹妹瞧着年纪小,家中有几位姊妹?” 武静蕊闲着无事,坐在奴才搬来的杌子上,准备闲聊的意思。 钮祜禄氏和耿氏更紧张了。 武静蕊脸上的笑容愈发亲切,“你们刚进府,无需紧张,以后便是姊妹,要和平相处,先聊一聊嘛。” 钮祜禄氏二人不知,武静蕊却知晓自己此刻有多像狼外婆。 眼前二人倒像是被她这个侧福晋逼问的小可怜。 耿氏大胆些,很快镇定了下来,瞟了眼钮祜禄氏。 钮祜禄氏虽然紧张,但许是年纪小,好奇更多些,便大胆抬眼瞧了她一眼,才道:“阿玛只奴才一个女儿。” 武静蕊点点头,“那想必十分疼爱你了。” 满族的姑奶奶可是十分贵重的。 尤其是钮祜禄氏这般虽姓氏出众,但家世一般的小官之家。 有一个女儿,那是当姑奶奶供养的,就指望着将来嫁个好人家,或是进宫当小主,便是烧高香了。 单看钮祜禄氏这天真无忧的性子,也能猜出一些,在家中定然是过的很好。 钮祜禄氏笑了笑,“那是自然。”眼中满是小儿女的欢喜满足。 耿氏咳了声。 钮祜禄氏估计瞧着武静蕊和善可亲,不似想象中的霸道蛮横,胆子大了些。 她眨了眨纯净无辜的大眼睛,道:“听闻贝勒爷昨儿夜里歇在侧福晋房里了,耿姐姐等了许久都没等上呢,贝勒爷还真是喜欢侧福晋啊。” 耿氏脸色一变,眼中闪过慌乱,忙拽了拽她的袖子。 钮祜禄氏仿佛害怕地垂了头,绞紧了手。 武静蕊略感意外,瞅了钮祜禄氏几眼,突然觉得这钮祜禄氏有些意思。 果然不似表面纯良啊。 不过到底年纪小,心思藏不住,这么快就露出马脚。 武静蕊弯起唇,“是吗?你们新进府,有些事不太了解,贝勒爷嘛,最是念旧,又不喜口舌之争,得了空总会去瞧你们的,无需心急。我呢,自是希望姐妹们好好的,耿氏如此温顺,相信贝勒爷会喜欢的。” 意思就是钮祜禄氏不够温顺,好口舌之争了? 耿氏红了脸,“侧福晋谬赞了。” 钮祜禄氏似乎没听懂,一脸无知,还点头附和,“侧福晋说的是,耿姐姐人很好的,贝勒爷一定会喜欢的。只要贝勒爷有机会见到我和耿姐姐,一定会对我们很好的。” 一副理所当然的天真模样。 武静蕊再次笑了。 这钮祜禄氏究竟是傻白甜,还是心眼多呢? 依她看,后者更有可能。 那双眼睛瞧着就是不安分的。 不过,钮祜禄氏要真是个傻白甜,那才稀罕呢。 “钮祜禄妹妹如此为耿妹妹着想,可真是姐妹情深。耿妹妹好福气。”武静蕊别有深意地瞟了耿氏一眼。 耿氏恍若未闻。 武静蕊走远后,如珠道:“这钮祜禄格格还真是心急,这就迫不及待要见贝勒爷了,还对主子不敬。她一个刚进府的,未免太不懂分寸。” 连如珠都瞧的出来,钮祜禄氏这是真不怕得罪人啊。 “钮祜禄氏想伺候四贝勒,也没机会,毕竟,四贝勒对豆芽菜可没兴趣,随她说呗。” 四贝勒喜欢成熟些的女人,再不济也是耿氏那样的,对钮祜禄氏那般身材可没兴趣。 武静蕊很摸得准四贝勒的喜好。 至少一两年内,钮祜禄氏入不了四贝勒的眼。 “她大概是忖着我会生气,失了分寸,笑话,这几句话还能让我失了分寸?” 钮祜禄氏明显是不怕她生气,还盼着惹恼了她。 或许钮祜禄氏认为她是个小心眼善妒的女人,容不得别人挑衅。 尤其是两个年轻的新人。 但再厉害,此刻也是个初进府的小姑娘,心思简单,不会藏事。 等碰了壁,就知道疼了。 第177章 口无遮拦 耿氏责怪钮祜禄氏,“你怎能如此与侧福晋说话?” 钮祜禄氏眨了眨眼,一脸无辜,“怎么了嘛?我说的很好啊,侧福晋很和气,并未生我的气呢。” “那是侧福晋有涵养,脾气好,不与你计较,若是侧福晋是个计较的,你待如何?” 耿氏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多话。 她与钮祜禄氏并不熟,何必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但钮祜禄氏性子单纯,容易得罪人,连累自己就不好了。 她真不该与钮祜禄氏走得近的。 钮祜禄氏似乎并未察觉到事情的厉害,撅了撅嘴,“她是贝勒爷喜欢的女人,怎会与我们计较?你怎的如此胆怯?我不过随口一说,哪里就对侧福晋不敬了?她若是个脾气不好的,我才不会凭白得罪人呢。” 说着,挽了耿氏的手臂,笑嘻嘻道:“何况,我是为你着想才如此说的,你昨儿等了贝勒爷许久,心里不舒服,当我不知道?我是不忍心你受委屈,忍着不吭声。侧福晋有宠爱,有孩子,还挡着贝勒爷去你房里,这就是不懂事。我说的也没错呀,若是贝勒爷见了你,定会喜欢你的,侧福晋就是担心贝勒爷更喜欢你,因为你年轻嘛,她就是小心眼。” 耿氏恨不得捂了她的嘴。 她很有自知之明,不认为贝勒爷一定会喜欢自己,虽然自己年轻,但侧福晋那样漂亮,自己哪里比得过? 没想到这钮祜禄氏是个如此蠢的。 还愚蠢而不自知。 “再如何那也是侧福晋,侧福晋得宠,理所应当,我们只管安守本分便是,贝勒爷总会照顾我们的。若是我们自己惹了事,只会惹得贝勒爷不高兴。” 还有句话她没说。 钮祜禄氏说的是为了她,何尝不是为了自个儿打算? 什么为她考虑?都是借口。 想得宠不是坏事,但如此操之过急,容易被人揪住马脚。 钮祜禄氏见她生气,摇着她的手臂,撒娇,“哎呀,我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我年纪小,没有姐姐懂得多,以后还要姐姐多多关照,多多提点,我保证以后再不对侧福晋说那样的话了。” 见她态度良好,耿氏渐渐消了气。 本是一同进府,没道理得罪人,耿氏也不愿与钮祜禄氏伤了和气,便就此罢了。 钮祜禄氏眼珠一转,“咦,耿姐姐,你说我要不要去向侧福晋道个歉啊?你那样说,我觉得不能得罪了侧福晋,还是要搞好关系。你也去,若是侧福晋对我们有了好感,贝勒爷也会喜欢我们的,你说是吗?我们进了府,总不至于连贝勒爷的面都见不着吧?万一侧福晋生气使绊子,不让贝勒爷见我们,可如何是好?” 耿氏瞪她一眼,“早知如此,何必逞口舌之快?” 钮祜禄氏吐了吐舌,道:“我这不是知错了嘛,耿姐姐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她如此真诚,直接,耿氏无法拒绝。 何况,也不知侧福晋究竟有没有生气。 万一侧福晋在贝勒爷身边吹了耳边风,她与钮祜禄氏在一起,也逃不了干系。 “也好。”耿氏点头同意。 武静蕊陪着随宁写了几张字,就听如珠说钮祜禄氏和耿氏来请安。 刚见了面,她们怎么就来了? 武静蕊虽意外,还是让她们进来。 二人屈膝行礼,“奴才给侧福晋请安,给大格格请安。” “免礼,坐吧。”武静蕊让人上茶,依旧握着随宁的手写字。 耿氏推辞,“哪敢劳烦?” 武静蕊仍让人沏了茶来,和气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钮祜禄氏不出声,直直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耿氏略显尴尬,先出声道:“奴才二人是来向侧福晋道歉的,方才钮祜禄妹妹说话口无遮拦,但她年纪小,性子直,还望侧福晋大人有大量,不与我们计较。” 武静蕊笑了,“我当是何事,你们两个也太小人之心了。” 此话一出,耿氏更尴尬了,仿佛自己来错了,不该来的。 武静蕊扫了眼钮祜禄氏,“钮祜禄妹妹心思单纯,难免说话不当些,刚进府嘛,时日久了就懂了。我要是与你们计较,岂不是显得我肚量小,得理不饶人?不过,钮祜禄妹妹有耿妹妹这样一个好心的姐妹,真是好福气。” 耿氏攥了攥手,强笑了下,“侧福晋说的是,是奴才们做事欠妥。” 明明武静蕊说话和声细雨,钮祜禄氏却觉得脸上着了火般,火辣辣的,脸都抬不起来。 耿氏看了眼好奇地盯着这边的大格格,赞道:“您的大格格真可爱。” 武静蕊摸了摸随宁的脑袋,笑容温柔,“是啊,长的挺快,再过几年就与钮祜禄妹妹一般大了,该懂事了。” 气氛瞬间冷场。 钮祜禄氏瞅了眼大格格,又盯向自己的脚尖,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 耿氏瞧着大格格娴静懂事的样子,也不好意思了,深觉自己不该来此。 “钮祜禄妹妹怎的如此安静?”武静蕊如何看不出钮祜禄氏的异样,在心里呵呵,先前在花园里那么多话,这会儿怎么成哑巴了? 打量着年纪小,就可口无遮拦了?她就能不计较了? 换成别人,她也就一笑了之,懒得理会,换成钮祜禄氏嘛,她还就计较了。 在她面前装纯良,关公面前耍大刀呢。 也就耿氏像个老好人,帮着钮祜禄氏说话,但她不会任由对方糊弄过去。 钮祜禄氏弱弱道:“奴才、奴才不该说那样的话,奴才实在不是有心的,侧福晋不计较,奴才感激不尽。奴才以后再不会了。” 呵呵,这副表情好像她欺负人似的。 武静蕊依旧笑的和气,“我瞧着钮祜禄妹妹是个乖巧的,着实喜欢的紧,你们二位能进府,我高兴得很。贝勒爷平时忙,总会去看你们的,我也好轻松些,安心教导孩子。这伺候贝勒爷可不是简单的,要用心,你们两个就受累了。” 钮祜禄氏脸上露出笑容,“侧福晋放心,我和耿姐姐会好好伺候贝勒爷的。” 耿氏很想丢下她就走。 小小年纪就这般不知羞,还嫌侧福晋不够生气? 第178章 问话 耿氏二人告了辞,离开。 武静蕊想起钮祜禄氏的反应,不禁无语,万没想到钮祜禄氏是这样的。 一说起伺候四贝勒,就两眼放光,生怕人瞧不出来。 这是多想见四贝勒啊。 记忆中钮祜禄氏不得宠,一直谨小慎微,胆怯顺从,直到封了贵妃,才露出本性。 许是她记忆中的是后来的钮祜禄氏。 而此时的钮祜禄氏年纪尚小,没碰过多少壁,多了些单纯和直白。 武静蕊摇摇头,这样的钮祜禄氏注定是要吃些亏的,否则不会成为后来的熹妃。 就让四贝勒给她些教训吧。 四贝勒的性子可忍不得这样的傻白甜,会亲自教她什么是规矩,什么是适可而止。 现在想想,怪不得四贝勒前期不喜欢钮祜禄氏呢。 钮祜禄氏进府多年都无子嗣。 不知后来是怎么就怀上了呢?想来是用了些手段。 随宁眼巴巴看着她,“额娘,是钮祜禄格格惹您不高兴了吗?” 小丫头聪明的很,瞧得出自家额娘不喜欢那位钮祜禄氏,明里暗里挤兑呢。 随宁也不喜欢钮祜禄格格。 因为她讨厌那样的目光。 武静蕊捏捏她的鼻子,“这是大人的事,小孩子少问,乖乖玩自己的。” 随宁哼了声,“我知道的,钮祜禄格格想要抢阿玛,所以不喜欢额娘,额娘也不喜欢她。是这样吧?” 武静蕊忍着笑,“你个小鬼灵精,知道什么讨厌不讨厌的?” 但不得不说小丫头说对了。 随宁低下头,“那位耿格格比钮祜禄格格顺眼些。就算阿玛要喜欢,也该喜欢耿格格那样的。不过,阿玛最喜欢的还是额娘,耿格格没您好看。” 武静蕊的心都化了,这丫头,嘴巴真甜。 她揉了揉随宁的头发,“错了,阿玛最喜欢随宁了。” 她的女儿不仅护短,嘴甜,眼光还很好。 她真是生了个好女儿。 随宁弯起眼睛笑。 四贝勒回了后院,本想直奔武静蕊那儿。 苏荃瞧了眼方向,提醒他,“贝勒爷,您还没去见两位新格格呢。” 他真不想打扰贝勒爷的兴致,但继福晋说过了,贝勒爷要是再不去,就是他这个身边人不够尽责了。 少不得继福晋要迁怒他。 四贝勒皱了眉,这才想起来,略显烦躁。 “今儿府上可有什么事?” 苏荃不知那件事算不算,但为了不让贝勒爷过后追究,还是说了,“今儿侧福晋在园子里碰见了钮祜禄格格和耿格格,说了些话,侧福晋走后,两位格格又去给侧福晋请安。奴才听说……是钮祜禄格格冲撞了侧福晋,侧福晋教训了几句。” “听说?”四贝勒脸色有些沉。 苏荃心里一咯噔,忙道:“是因为钮祜禄格格离开时瞧着不开心,似是受了委屈,事实如何,奴才不方便过问。许是钮祜禄格格当真做错了事。” 四贝勒冷冷哼了声,“晚上叫耿氏来前院。” 然后转头回了前院。 苏荃应了声嗻,派人去通知耿格格,然后匆匆跟上四贝勒。 当夜,四贝勒传了耿氏去前院书房。 耿氏带着激动和忐忑的心情去了。 后院里很是平静,仿佛都已料到,继福晋萨克达氏松了口气。 只要贝勒爷肯找别的小妾就好。 谁也不知,耿氏在书房里坐了一宿,打了一宿的瞌睡。 直到凌晨,被人推醒了。 耿氏一个机灵,忙坐了起来,煞白了脸。 四贝勒由人伺候着更衣。 耿氏想上前伺候,却不敢迈步,因为她不明白贝勒爷是喜是怒。 若是想要她伺候,怎会让她坐一宿,而未有任何举动? 四贝勒一直在桌案后练字,她甚至不知贝勒爷何时休息的,是否有休息。 她怕了。 因为四贝勒的脸色有点冷,透着生人勿近。 她怕一个举动惹恼了贝勒爷。 四贝勒冷冷扫了她一眼,摆手命其他人退下,直接问,“昨儿个的来龙去脉,一一说清楚,不可有丝毫隐瞒。” 耿氏先还茫然不解,不过须臾,她懂了。 贝勒爷是在问昨儿的事。 原来贝勒爷知道了。 耿氏脸有些白,她没想到贝勒爷会过问此事,而且瞧着还有些生气。 她觉得自己没有得罪侧福晋,甚至后边钮祜禄氏的行为,她知道,也觉得无关痛痒。 贝勒爷怎会如此生气? 但她知道一点,她不能说谎,否则贝勒爷一定会恼怒。 耿氏噗通跪了下去,“贝勒爷恕罪,奴、奴才冤枉,奴才没有任何对侧福晋不敬的意思……” 四贝勒脸色更冷,“说重点。” 耿氏原还想瞒着,却知道隐瞒不了,只得竹筒倒豆子,全说了。 左右是钮祜禄氏惹了侧福晋,与她无关。 她何苦担这罪名? 说到底是钮祜禄氏不懂分寸,连累了她。 四贝勒脸色渐渐缓了下来。 虽然空气还是有些冷,但是耿氏觉得头顶的压力小了些,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但她仍不敢彻底放下心,忐忑不安地等着四贝勒的话。 四贝勒仍有些不快。 “你叫什么名字?”四贝勒低头看她,目光平静。 耿氏吞了口唾沫,道:“奴才耿玉莲。” 四贝勒唤来苏荃,道:“送耿氏回去,再挑些赏赐送过去。” 耿氏受宠若惊。 原以为贝勒爷会生气,没想到不仅未生气,还赏了她。 可她压根没做什么,昨夜甚至…… 耿氏的脸红了红,又觉得疑惑,贝勒爷为何赏她? 莫非是她方才坦诚了昨儿的事? 她觉得不太可能,又没别的解释,一时摸不着头脑,慌忙谢了恩。 四贝勒走的时候脸上没有怒气。 苏荃便知没事了,整个人也松快了,让人去挑赏赐,派了小太监送耿格格回去。 他当然不认为是贝勒爷喜欢耿格格,从而赏赐耿格格。 他觉得贝勒爷高兴的是侧福晋没受了委屈。 啧,凭侧福晋的身份,哪里会受了两个格格的气? 也是贝勒爷关心则乱了。 但贝勒爷既然赏了耿格格,便是耿格格有些机会。 至少比那位钮祜禄格格更多些机会。 即便不如侧福晋,那也是新人里边较为得脸的。 第179章 钮祜禄氏的妄想 四贝勒幸了耿氏,赏了耿氏。 萨克达氏甚是欣慰。 宋氏和李氏酸妒,却不好去嫉妒一个容貌寻常,只被幸了一次的耿氏。 武静蕊听说后,只是笑了下,没什么反应。 钮祜禄氏就不一样了。 同一日入府,耿氏只比她大了一岁,容貌还不如自己。 若只是伺候了四贝勒一场便罢了,但四贝勒赏了耿氏,那就不一样了。 说明四贝勒高兴了。 尽管知晓四贝勒不大可能喜欢耿氏那样的,也许只是随便赏赐了些东西。 但她还是很不高兴。 钮祜禄氏并未因此与耿氏生分,而是去耿氏屋里瞧了眼赏赐的东西,语气略有些艳羡,“看来贝勒爷当真喜欢耿姐姐,我就说嘛,只要贝勒爷见了耿姐姐,一定会喜欢的。长得好又如何?耿姐姐性子娴静,可比某人好多了。” 耿氏心里不舒服,面上却不显。 只是在经历了昨夜后,她忽然觉得钮祜禄氏有些可笑。 到底年纪小,只顾着逞一时之快,却不知无形得罪了人。 连贝勒爷可能也生了不喜。 她还一无所知。 耿氏不愿与钮祜禄氏深交,也不愿得罪了人,故而没说什么。 钮祜禄氏却以为她同意自己的说法。 伺候了贝勒爷就是不一样,心态也变了。 但想到今夜可能就是自己去前院伺候,钮祜禄氏就又高兴了。 “耿姐姐,贝勒爷是什么样的人?模样如何?脾性怎样?会不会很凶的?” 仿佛一个忐忑的孩子,对即将面临的一切一无所知,充满了好奇和不安,迫切地向别人寻求答案。 耿氏心里厌烦,嘴上却道:“贝勒爷啊,待人很好,你见了就知道了。” 钮祜禄氏不大满意,“看来贝勒爷人很好,耿姐姐是不是很高兴啊?” 耿氏不好说高兴,也不能说不高兴,见钮祜禄氏眼巴巴的模样,便不吭声。 钮祜禄氏不满,“耿姐姐怎的不说话?你知道的,我不如耿姐姐温柔,也不如耿姐姐善解人意,还不知要如何讨好贝勒爷呢。万一我不小心惹了贝勒爷生气如何是好?你我好歹一同进府,你也提点提点我呗。” 耿氏不知该如何说,她昨儿压根没伺候贝勒爷,也不清楚如何讨贝勒爷欢心。 这样的话说了,或许会被她笑话,或许她不会信,也容易误会。 不说,她又缠得紧。 耿氏实在头疼。 忽然,她灵机一闪,“我只伺候了贝勒爷一回,如何了解?我自己都还忐忑呢。要我说,讨好侧福晋才是正理,贝勒爷宠爱侧福晋,府里的人都知晓,侧福晋必定最清楚如何让贝勒爷高兴。” 钮祜禄氏听了,面上有些不快。 似乎并不认为讨好侧福晋是什么有用的事,但她不能否认。 “侧福晋是受宠,可我们是什么身份?哪儿有资格攀上侧福晋?侧福晋未必容得下我们。而且还有福晋在呢,我们和侧福晋走得近了,难免惹得福晋不高兴。” 钮祜禄氏说的也不无道理。 耿氏没了话。 钮祜禄氏也不再追问,愁眉苦脸的。 过了会儿,她叹了口气,“我年纪小,阿玛担心我进了宫惹事,如今进了四贝勒府上,本该松口气,可我还是不懂如何是好。进府前,你我谁也没见过四贝勒,谁也不了解。你这伺候四贝勒一回,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耿氏心软了,也因为先前在贝勒爷面前说了那些事,心怀愧疚,便安慰道:“时日久了,自然就懂了,何况我们刚进府,即便做错了什么,贝勒爷也不会责怪你我的。只是,你可千万不能得罪侧福晋了。这府上除了福晋,便是侧福晋最不能惹了,好歹人家也为贝勒爷生育了三个子女。” 钮祜禄氏表情很不以为然,但还是哦了声,道:“放心了,我听耿姐姐的,以后我做的不对的,耿姐姐多提醒我好了。” 当晚,钮祜禄氏千盼万盼着前院的人请她过去,等了许久也没等到。 请了人去打听,才知晓贝勒爷去了侧福晋房里。 钮祜禄氏傻了眼,同时很不甘心,贝勒爷怎会不见她呢? 贝勒爷明明见了耿氏,还幸了耿氏,怎会忘了她呢? 她不愿意承认贝勒爷记得耿氏,却忘了自己,弄的自己像个小丑。 她白日里才和耿氏说了那些话。 明儿个如何向耿氏炫耀? 耿氏还不笑话她? 钮祜禄氏快急哭了,想去见贝勒爷,又觉得太突兀,怕惹恼了贝勒爷。 最后她只好忍着气,歇下了,却一整夜睡不着。 第二日,钮祜禄氏精神不大好。 耿氏来看她,“妹妹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听说昨儿贝勒爷又歇在了侧福晋那儿,压根没让钮祜禄氏去前院。 耿氏隐约猜到一些,但又觉得不太可能。 或许今晚贝勒爷便会叫钮祜禄氏过去呢。 侧福晋一向得宠,贝勒爷去侧福晋房里没什么稀奇的。 此时此刻,钮祜禄氏瞧见耿氏并不大愉快,甚至想到贝勒爷幸了耿氏,却没理自己,就有些嫉妒。 瞧着耿氏便也觉得面目可憎了。 但她知道,自个儿刚进府,没人帮助是不行的,正好耿氏脾气好,愿意帮她,她乐得与耿氏交好。 反正等再过几年,耿氏压根不是她的对手。 钮祜禄氏再生气,还是没发作出来,她强笑了笑,“没什么,昨夜有蚊子,睡不着。” 耿氏心里明白她为何不舒服,握住她的手,“机会多的是,无需放在心上,许是今晚就是机会了呢,到时候好好把握,你年纪小,贝勒爷定会多怜惜你一些。” 钮祜禄氏好受了些。 “多谢耿姐姐,其实也没什么,贝勒爷总会想起我的。而且我年纪小,也不知如何伺候贝勒爷,多等些日子也无妨。”钮祜禄氏故作轻松,仿佛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耿氏便松了口气,“你能想得开就好,这种事是急不来的。” 钮祜禄氏心道,你伺候了贝勒爷,自然不心急。 可惜她年纪还小,不大能讨贝勒爷关心。 额娘说过,等她再长几年,定能讨男人喜欢的。 贝勒爷也是男人,会喜欢她的。 第180章 “多谢耿姐姐,其实也没什么,贝勒爷总会想起我的。而且我年纪小,也不知如何伺候贝勒爷,多等些日子也无妨。”钮祜禄氏故作轻松,仿佛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耿氏便松了口气,“你能想得开就好,这种事是急不来的。” 钮祜禄氏心道,你伺候了贝勒爷,自然不心急。 可惜她年纪还小,不大能讨贝勒爷关心。 额娘说过,等她再长几年,定能讨男人喜欢的。 贝勒爷也是男人,会喜欢她的。 武静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四贝勒昨儿闹腾了一夜,她到现在还不想动弹。 但她知道四贝勒未碰耿氏,而是问了耿氏一些事情,让耿氏坐了一夜,突然就郁闷尽消了。 想起四贝勒的话,武静蕊忍不住想笑。 这男人倒是懂得体谅人。 知道钮祜禄氏对她不敬,就连看都不愿意去看钮祜禄氏了。 也算是为她出了口气。 不知那钮祜禄氏这会儿如何气闷呢。 她很想瞧一瞧。 不过又觉得和一个还是孩子的钮祜禄氏计较太没风度了。 钮祜禄氏可不是后期的钮祜禄氏,她有点胜之不武。 正院来人,请她过去。 知道必无好事,武静蕊还是去了,她很好奇萨克达氏会说些什么。 还是说他霸着四贝勒,夺了新人的宠? “给福晋请安。”请了安,武静蕊在一侧的玫瑰椅上坐下。 萨克达氏命人上了茶,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这般光彩照人,难怪贝勒爷对你念念不忘。” 武静蕊谦虚道:“福晋谬赞了,不过是贝勒爷念旧,又体谅妾身生子不易罢了。” 一提起儿子,萨克达氏就满心憋闷,不得不忍着。 她强笑,“还是妹妹有福气,不仅有爷的宠爱,还有儿子,还有什么不满足呢?贝勒爷是皇子,三妻四妾是常事,也不能只有这几个子嗣。想要子嗣绵延,总要宠爱更多的女人。 妹妹若是感激贝勒爷,喜欢贝勒爷,就该为了贝勒爷的子嗣着想。我们都是贝勒爷的女人,谁不是为了贝勒爷呢?” 说的很真诚,很无私。 武静蕊不得不佩服萨克达氏了,能装到这个地步,让别的女人给四贝勒生孩子,她好养别人的孩子。 她是做不到养别人的孩子的。 “福晋说笑了,妾身自然是为了贝勒爷好的,但妾身总不好违逆贝勒爷的意思,子嗣重要,贝勒爷的心情一样重要,您说是吗?何况,贝勒爷若是想要子嗣,妾身也不会拦着。” 萨克达氏气结。 这个武氏,还真是油盐不进。 萨克达氏沉了脸,“你若一意孤行,娘娘也不会允许,娘娘希望贝勒爷子嗣绵延,你若耽误了贝勒爷的子嗣,可没人护得了你。” 武静蕊很无辜,“妾身可没说,贝勒爷心里自有分寸,我可不是福晋,没那么多想法,只要贝勒爷开心就好了。莫非福晋要为了娘娘一而再惹贝勒爷不高兴?” 萨克达氏气红了眼。 武静蕊起身,“福晋若无别的话,妾身告辞了。还有,便是贝勒爷要去别处,妾身也不会阻止,所以,福晋莫要给妾身扣帽子。” 说完,施施然走了出去。 萨克达氏摔了手边的茶杯,脸色铁青。 四贝勒依然未去钮祜禄氏房里,也未把人叫去书房,而是直接把武静蕊请了过去。 武静蕊到后,晚膳刚摆好。 陪四贝勒用了晚膳,喝着茶,四贝勒道:“今儿留在前院,爷有些事要忙,你若累了先歇着。” 武静蕊点头,“爷还未去看过钮祜禄妹妹,当真不去吗?” 她可是很尽心的。 没有福晋的大度,该提的还是要提。 四贝勒看她一眼,“福晋有训你了?” 武静蕊莞尔一笑,“只不过说了妾身几句,福晋说的也没错,妾身的确挺自私的,为了自己,不顾爷的子嗣。” 四贝勒搂她入怀,“爷会去钮祜禄氏房里,但不是此刻,先给爷怀个孩子。” 武静蕊推他,“贝勒爷不觉得这话很渣吗?” 四贝勒挑眉,“何为渣?” 武静蕊险些忍不住笑了,她一本正经道:“就是一边说要妾身给您生孩子,一边说以后去别的女人房里,很坏。” 四贝勒百思不得其解。 这哪里坏了? 瞧着她笑的开心的样子,四贝勒也忍不住笑了,“你呀,就糊弄爷吧,爷总要先哄的你高兴了,可没心思照顾旁人的心情。至于钮祜禄氏,过阵子再说。” 武静蕊搂住他的脖子,问他,“爷当真要教训钮祜禄氏?值得吗?不过说了几句话,无关痛痒。小孩子嘛,难免口无遮拦些。” 四贝勒眼神一冷,“既然做了爷的女人,可没有年幼无知一说,她敢对你不敬,爷自然该给她些警告。” 啧,这感觉真好。 武静蕊很开心,“那爷最好多警告她些时候,实话说,妾身很不爽呢。妾身很不喜欢那没本事,还想要代替妾身的人。” 终于说了实话。 四贝勒神情愉悦,一口答应,“好。” 和四贝勒商量怎么冷落新进的小妾,可真是有意思得很。 钮祜禄氏还真是悲催。 刚进府,就不被四贝勒喜欢,以后可难咯。 钮祜禄氏拿着绣花针,几次扎破了自己的手指。 她闺中便学针黹女红,额娘说,女人总要有讨好男人的地方,所以要学的很多。 但她至今未学会,始终不如额娘做得好。 “福晋还真是没用呢,不如一个侧福晋得宠就罢了,还管不住一个小妾,让小妾爬到头上来。” 丫鬟小碗吓白了脸,“格格,您说什么呢?” 钮祜禄氏拿着绣绷,笑了笑,“没什么。我在想,一个人再得宠,总有被人代替的那一天。没有人能够长久。听说李氏以前很得宠,后来被武氏夺了宠,很不甘心吗?以后的武氏或许便是李氏的结局,想想就有些期待。” 人都有人老珠黄的一日。 不过,武氏如今瞧着依旧明艳动人,四贝勒应该很难放下。 钮祜禄氏很不甘心。 “贝勒爷不见我,我去见贝勒爷好了。”钮祜禄氏倏地起身,往外走去。 小碗跟在身后,“格格,您去哪儿?” 第181章 不怎么可怕 钮祜禄氏站在屋外,看向耿氏的屋子,一双眸子几乎要喷出火来。 放在身前的两只手紧攥,不甘心地跺了跺脚。 “都两次了,耿氏都去了前院两次,贝勒爷还没想起我,不会是她使了手段吧?” 钮祜禄氏忍不住起了疑心。 伺候同一个男人的,没有所谓真心的姐妹,有的不过是利用和虚情假意,她从来清楚。 以为耿氏是个老实巴交的,可以利用一下,可万一对方有独占贝勒爷的心,给她使绊子呢? 钮祜禄氏不信伺候贝勒爷久了,会全无私心。 她察觉到耿氏有心事,或许是真的做了什么事,或许说了自己什么坏话。 钮祜禄氏很想冲进去质问,却知道不能撕破脸,还要维持表面的姐妹情分。 想想就不甘心。 若非她年纪小,没有吸引贝勒爷的本钱,如何会依附一个耿氏? 耿氏哪里能与她相提并论? 暂且让耿氏得意罢了。 钮祜禄氏收拾好了情绪,抬脚进了耿氏的屋子。 耿氏住在东厢房,她住在西厢房,中间的屋子还没人住,算是两个人共用的。 谁以后得意还不好说,无人先住进正屋,惹人嫌话。 恰好一女子踏进了院子,“正要来瞧妹妹,妹妹竟如此雅兴,在屋外赏景,不过一人赏景,未免孤单了些。” 来人正是乌雅格格。 钮祜禄氏忙屈膝行礼,乌雅格格伸手握住她的手,一脸亲切,“你我都是格格,无需多礼,也显得生分了。” 钮祜禄氏腼腆一笑,“姐姐怎的有空过来?” 乌雅氏露出落寞的表情,嘲讽一笑,“我能有什么事?不过都是闲人,无聊至极,便来瞧瞧妹妹。” 钮祜禄氏知晓这乌雅氏久不得宠,并无什么存在感,识趣地不再多问。 想起还在外头,钮祜禄氏忙道:“姐姐进屋坐。” 二人进屋,丫鬟上茶。 乌雅氏打量她几眼,笑道:“妹妹初来府中,可有不适应?可有人欺负你的?” 钮祜禄氏摇头,“自是没有的,府里的人都待我极好。” 乌雅氏点点头,“那便好,我初进府时比你大上几岁,也有不适应的,还担心妹妹会孤单。我瞧着妹妹甚是亲切,你我以后常来常往,若有人欺负你,尽管来找我。” 钮祜禄氏满眼欣喜与感动,“多谢姐姐。” 乌雅氏握住她的手,这一举动立刻显得更亲近了几分。 但也有点唐突。 钮祜禄氏却无任何不适,仿佛十分高兴。 乌雅氏道:“妹妹进府不久,先不必着急,贝勒爷平日忙,难得进后院,便是来了后院……也多去侧福晋房里。”话至此处,脸上露出些尴尬,旋即又道:“不过贝勒爷待其他姐妹也是好的,得了空总会瞧一瞧。妹妹年纪轻,模样也好,相信贝勒爷会喜欢的。便是贝勒爷再忙,也不会忘记你,再过几日,兴许贝勒爷就来了。” 钮祜禄氏甜笑,“多谢姐姐提点,妹妹省得,妹妹不着急,左右妹妹在这府里好吃好喝的,也无人欺辱了去,妹妹很满足。” 这般天真的话,令乌雅氏心里很不以为意。 这钮祜禄氏还真是毫无心机啊。 也罢,如此才好利用。 “听闻妹妹惹了侧福晋不高兴?”乌雅氏话音一转。 钮祜禄氏脸色一僵,握着手,低垂了头,“是我不懂事,冲撞了侧福晋。” 乌雅氏拍拍她的手,“侧福晋素来霸道自私,瞧不得旁人得宠,你以后避着她些便是。只要贝勒爷喜欢你,她不能拿你如何,再是得宠,也要看贝勒爷的脸色不是,你的日子还长着,有的是机会。” 此话颇有挑拨之意。 钮祜禄氏并非傻白甜,自然懂得无利不起早。 这乌雅氏话里话外对侧福晋很不友善,还有敌意,怕也是个厌恶侧福晋的。 受尽宠爱,难免会招至别人的嫉妒。 但乌雅氏落得这般境地,明显不是侧福晋的对手,也并非聪明之人,自己与她交好并非益事。 但她还是露出向往和羞涩的表情,谦虚道:“姐姐太瞧得起我了,姐姐如此漂亮,贝勒爷该喜欢姐姐这样的才是,至于我,还不如耿姐姐会照顾人呢。” 乌雅氏捋了捋鬓边的发,嫣然一笑,“妹妹何必妄自菲薄?耿氏可比不得你,久了妹妹便知道了。对了,听说妹妹与耿妹妹交好,我提醒你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切勿过于信任她人,尤其身边亲近之人,妹妹如此可人,谁不忌惮?” 话中之意显而易见。 钮祜禄氏浅浅一笑,“多谢乌雅姐姐提点,妹妹知道了。” 送走了乌雅氏,正巧碰见耿氏从屋里出来。 耿氏疑惑,“乌雅格格怎的来了?来看你的?” 钮祜禄氏笑道:“是呀,乌雅姐姐人挺好的,据说还是德妃娘娘的侄女,可惜不得宠,真不明白,为何贝勒爷不喜欢自己的亲表妹呢?” 耿氏拧眉思索,“我们跟她不熟,她来找你做甚?” 还是只见了钮祜禄氏。 耿氏直觉不太舒服。 刚进府,与别人走的太近不是好事。 钮祜禄氏不以为意,“哎呀,别多想了,多一个朋友,日子总会好过一些。我们进屋坐会儿吧。” 然后挽着耿氏的胳膊进了正屋,丫鬟重新上了茶,退了下去。 钮祜禄氏撑着下巴,瞧着耿氏,“耿姐姐真是幸运,被贝勒爷幸了两次,想来很快便会有子嗣了呢。” 语气难掩艳羡酸涩。 耿氏脸一红,旋即眼神一黯,她避而不谈,“哪里就那样早?” 钮祜禄氏撅了嘴,“姐姐不坦诚,见了贝勒爷这么多次也不与我说说,贝勒爷究竟是怎样的人?待人温柔吗?” 她如此好奇,耿氏不好隐瞒,遂斟酌道:“贝勒爷虽面上冷了些,但……也不怎么可怕。” 虽然贝勒爷有时瞧着不易亲近,也时常冷着脸,不大理人。 但不知为何,耿氏总觉得贝勒爷渐渐没那么可怕了。 许是她想象中会多年宠爱一个女子,对旁的女子不假辞色的男人也有柔情一面。 只是轻易不对人展露。 她有些希望瞧见贝勒爷待人温柔的模样。 像对侧福晋。 第182章 塞外之行 刚入了夏,天还没那么热,皇帝决定到塞外行围,定下几位年长的皇子随行。 太子监国,除太子外,直郡王与三位贝勒皆在随行之列。 连年轻些的十三阿哥也在。 只因十三阿哥近来受宠于皇帝,与十三阿哥年纪相近的十四阿哥却没能出来。 除此之外,成了亲的皇子亦可带一名妾室随行。 四贝勒点了武静蕊。 武静蕊先是不愿,她不放心将几个孩子留在京城,没有自己和四贝勒在,不知会发生何事。 即便能带孩子同去,最多也只能带一个,不能全带出去。 “贝勒爷不如带耿氏去,妾身留下照顾孩子。” 尽管不甘心,难得一次出去的机会,却让给了别人。 但别无他法。 留几个孩子在府中,她实在无法安心。 府里的豺狼虎豹太多了。 四贝勒瞧见她眼中的渴望,不忍心她失望,思忖了下,道:“皇阿玛喜欢孙儿,此次带上弘昀,皇阿玛定会高兴。随宁与弘时便留在宫里,由额娘照看。” 武静蕊觉得不妥,“娘娘会喜欢随宁和弘时吗?妾身是说会不会打扰了娘娘?” 德妃对她不喜,未必会容得下她的孩子,但此话不好明着与四贝勒说。 四贝勒明白她的顾虑,“十四弟的长子年幼,不能常进宫陪伴额娘,有随宁与弘时作伴,额娘会喜欢的。到底是额娘的孙儿孙女,额娘会照顾妥当的。再说,弘时进了宫,也能入上书房读书。为表公平,弘昐也会去,他们兄弟一起读书。” 十四阿哥年纪轻轻便当了阿玛,长子弘春,为侧室所出,尚不满周岁。 武静蕊觉得也对,德妃再不喜她,总不至于怠慢了孙儿孙女。 几个孩子留在宫里,也能多几个玩伴。 武静蕊答应了,收拾行囊,直到出宫当日,带着似玉随在女眷的队伍中出了京。 如珠留在京里看家,照顾几个孩子。 其余皇子贝勒也都带了喜欢的小妾,连十三阿哥也带了侧福晋瓜尔佳氏。 十三阿哥尚未大婚,但已娶了侧福晋,去年生下长女。 武静蕊还见过十三阿哥的长女,是在孩子的满月宴见的,面团一般,粉粉嫩嫩的,讨人喜欢。 几次见面,武静蕊与瓜尔佳氏也颇为熟稔,一路上常到一处闲聊,打发时间。 瓜尔佳氏瓜子脸,眉目如画,性子柔弱温吞,这样的却讨了脾气率性的十三阿哥的喜欢。 每次提起十三阿哥,瓜尔佳氏都是满眼星光,一脸羞涩。 武静蕊常想起未来的十三福晋,那也是个得宠的,十三阿哥膝下大半子嗣皆出自那位嫡福晋。 想来这十三阿哥还是个多情的。 武静蕊欣赏十三阿哥的性子,并不因为他多情就对他产生恶感。 不论对女人如何,是否一心,十三阿哥的脾气让人无法讨厌。 不怪瓜尔佳氏如此痴迷十三阿哥,换作她,也会喜欢。 武静蕊没有古代女人那些喜好,不擅女红,下棋打瞌睡,路上只看些游记话本类的。 瓜尔佳氏却会下棋,武静蕊不好冷场,便陪她下几盘,次次输。 “是十三爷教的,十三爷的棋艺甚好。”瓜尔佳氏嘴角笑意深深,崇拜和仰慕之情溢于言表。 “听闻十三爷的棋艺是四贝勒所授,四贝勒不曾教过姐姐?”瓜尔佳氏十分疑惑。 武静蕊尴尬地笑,“贝勒爷从不教我这些。” 只因她学不下去。 四贝勒也没耐心教她不喜欢的东西,大有随她去的意思。 反正她只要把该做的事情做好了,四贝勒总会高兴,哪里会在意其他? 瓜尔佳氏抿着嘴笑,“但我瞧着姐姐像是什么都会,若无特别之处,四贝勒不可能如此喜欢姐姐。” 武静蕊谦虚道:“过奖了。” 她的本事就那些,她自己都觉得一无是处,除了一张脸。 但四贝勒还就喜欢她这张脸,似是百看不厌。 瓜尔佳氏很是好奇,“不知姐姐与四贝勒……是如何相处的?姐姐如此平易近人,但我总觉得……四贝勒有些冷,不太像会照顾人的。” 更不像会喜欢一个女人的。 瓜尔佳氏有些尴尬,似是自知此话不妥,又很想知道。 这怕是所有外人对四贝勒的印象了,便是乌拉那拉氏的记忆深处,四贝勒也是如瓜尔佳氏所言那般的。 只是武静蕊所见的四贝勒全然不同。 不仅会疼人,还会笑。 “贝勒爷是个外冷内热的。”武静蕊只能用这句话形容。 抛去前世乌拉那拉氏的种种,四贝勒的确是个好男人。 而乌拉那拉氏经历的那些并非她亲自经历,是以并不能感同身受。 一路上说着话,三日后,到了木兰围场。 据说塞外有个木兰围场,是大清与蒙古见面会盟之处,大清与蒙古人常在此见面,交流感情。 当年世祖的两任皇后皆出自蒙古科尔沁,便是当今皇帝的皇祖母,已逝的孝庄太皇太后,那也是太宗皇帝的妃子。 孝庄太后的姑母和姐姐也曾是太宗皇帝的皇后和妃子。 是以大清与科尔沁素来较其他蒙古人亲近些。 只是到了康熙这一任皇帝,与科尔沁不复往日亲近。 康熙是个强势的皇帝,自打康熙继位,后宫出身蒙古的妃子寥寥无几。 便是几任皇后也都非蒙古出身,而是出自满族有名望的大臣家中,再到孝庄太皇太后崩,后宫再无蒙古势力的影子。 虽然还有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但皇太后常年礼佛,不理后宫事,是个如同影子般的存在。 更遑论那几位早年入宫的毫无存在感的蒙古嫔妃。 曾经盛极一时的蒙古科尔沁一族只留在了草原上,向当今皇帝俯首称臣,不敢有丝毫僭越。 武静蕊不免对康熙有些敬佩,从一个少年天子走到今日,是个十分艰难的过程。 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即便好奇,武静蕊也不可能有机会见到皇帝。 到了草原,皇子们有自己的事要忙,要伴驾护驾,武静蕊这几个女人就无所事事了。 除了到草原的第一夜见了自家爷一面,后面就再没见到了。 第183章 意外 初来草原的几日觉得很新奇,很高兴。 从未在京城见过的广袤的草地和湛蓝的像被水洗过的天空,让人的心也变得澄净自由。 但日子久了,只有几个内宅女人作伴,聊聊胭脂水粉,或是聊蒙古某位格格胆大热情,美艳漂亮。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武静蕊渐渐地失了兴趣,只是随声附和。 得了闲便独自到外面散心。 不得不说,草原上的美人不少,远处偶尔骑着马飞驰而过的身穿红色蒙古服的格格热情如火,十分引人注意。 武静蕊很是羡慕,她也很想骑上马,肆意地在草原上奔跑一回。 心思一来,就忍不住了。 武静蕊让四贝勒留下保护她的某一个侍卫转告四贝勒,是否有蒙古女子的衣裳。 不知四贝勒是否会同意,她想试试。 来草原一场,不肆意一回,岂不是白费了这次机会? 令她高兴的是当夜便有一套橙色的蒙古服被送到了她的帐篷。 武静蕊喜滋滋,当下就试穿了起来。 四贝勒果然大方,效率也高,原以为四贝勒不会同意呢。 没想到如此痛快就答应了。 穿上蒙古的衣服,梳上蒙古女子的辫子,果然不一样了,整个人都透着飒爽英姿,明媚娇俏。 武静蕊都要不认识自己了。 她很喜欢这套装束,以前在京里穿的那些衣服可憋屈死了。 有了衣服,只剩下马了,武静蕊让人去牵马。 侍卫牵来一匹枣红色的马,毛发油亮,无杂色,眼眸清澈温顺,可见是匹好马,且性子温顺些的。 “四贝勒让奴才跟着侧福晋,侧福晋想去何处,奴才跟到何处。”侍卫低下头,恭谨道。 “随你了。”武静蕊摆摆手,不甚在意。 她压根没指望四贝勒会允许她一个人骑马。 她自己也不敢。 毕竟是她平生第一次骑马,还是要谨慎些,慢慢来。 想到马上就能到草原上飞奔,武静蕊很是激动。 她没往人群密集的地方去,那里都是皇帝皇子和蒙古贵族,去那边儿没好处。 她自己笨拙地踩上马镫,骑上马,由侍卫牵着马去往人烟稀少,视野更广阔些的地方。 从侍卫牵着,到武静蕊自己试着牵着马慢慢走,姿势平稳,用了一个时辰。 夕阳西落,草原的黄昏别有一番味道,草原披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更添壮阔美好。 武静蕊慢慢放开紧绷的心,开始试着小跑,幸好马儿温顺,没闹脾气,过程还算顺利。 侍卫骑着另一匹马紧紧地跟在身后。 骑马迎着风跑,风吹在脸上的感觉太美好了。 一个火红色的身影风一般掠过身边,扭头看她一眼,眉眼热烈,神色倨傲,“你是何人?怎的如此慢吞吞?” 话音未落,便扬起鞭子。 武静蕊诧异了下,忽地心一紧,只听啪地一声,似是鞭子落在马背上。 还未反应过来,马儿扬起四蹄,飞速往前奔去。 武静蕊下意识紧抱住马脖子,闭上眼,吃了一嘴的风,呛得咳嗽起来。 风如刀刮在耳边的感觉太刺激了。 一瞬的紧张过后,武静蕊并未觉得害怕,而是紧紧抱着马脖子,不让自己被甩下去。 此刻的情景固然惊险,但惊慌解决不了问题。 武静蕊努力思考对策,先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手脚努力放松,不让自己过于紧绷,动弹不得。 一双手摸到了缰绳,但还是无法控制住马儿的速度,手被勒得有点疼,胸肺处也有点火辣辣的。 慢慢的掌握到了速度,手稳稳地攥住缰绳,略直起身子,努力控制,然后睁开眼。 这一看,把她吓了一跳。 前面有一群人,还都是男的,有大清的装束,也有蒙古的装束。 武静蕊的心已经稳了下来,只要让马儿慢下来就行。 不知怎的,她一眼晃见四贝勒漆黑的脸,十分可怖,似是正要过来。 但离得更近的一个人率先跳上她的马,搂住她的腰。 一只大手紧握住缰绳,顺便把她的手包住。 马儿渐渐慢了下来,在离众人不远处停下,空气恢复了平静。 身后之人也搂住她的腰,一跃而下。 武静蕊的呼吸还未稳下来,未意识到腰上的大手没有立刻松开,还抚着自己的胸口。 等到呼吸平稳了,武静蕊只见四贝勒大步前来,一把将她拽了过去。 耳边响起一个声音,“哎!四弟,你这是何意?怎的如此无礼?” 四贝勒黑沉着一张脸,一眼不看她,只看向她身旁之人,“多谢三哥,这是我府上的武氏。” 空气一瞬寂静。 然后一阵惊呼,“什么?!你府上的小妾?” 武静蕊终于瞧见了救自己的人,竟然是三贝勒。 此刻三贝勒张大了一张嘴,上上下下打量她,恍然大悟,然后就是尴尬,“呃,没认出来,这换了装束就是不一样,我还以为是某个蒙古格格……呵呵,四弟啊,你真是艳福不浅啊。” 突然觉得是手有点烫怎么回事? 三贝勒赶紧将手背到身后,尽量表现得自然一些。 武静蕊倒不觉得有什么。 她略挣开一些,向三贝勒福了福身,“多谢三爷救命之恩。” 三贝勒看着她,啧啧道:“方才如此惊险,你竟如此淡定,不简单啊不简单。”又看向四贝勒,竖起大拇指,“四弟,有福气啊。” 经历如此险境还能淡定如斯的女子,可是不多了。 三贝勒忍不住多瞧了几眼,倒是有了些印象,似是见过。 不过,容貌还是和那时一样,一点没变。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认成是某个蒙古格格了。 这可一点不像生了几个孩子的人。 唉,真是可惜,怎的给了四弟这么个不解风情的? 三贝勒忍不住替她说话,“四弟,她并非有意,如今人好好的,就息怒吧,当心吓着她了。” 以四弟的脾气,这脸色怕是要把人给吃了。 四贝勒脸色愈发阴沉,声音紧绷绷的,“劳三哥关心,我先带她回去。” 三贝勒摆摆手,不再留他们。 眼瞧着人走远了,又遗憾地叹了口气,收回目光。 其余人更是像看了场好戏,意犹未尽。 堂堂四贝勒如此关心一个女人,可是不多见啊。 第184章 妒火中烧 四贝勒抱着武静蕊回了帐篷,不顾四周各异的目光。 武静蕊瞧着他绷紧的下颚,浑身冰冷的气息,有些发怵。 怎么生气了呢? 是气她骑马乱跑,冲撞了几位爷? 可她不是故意的,是那个蒙古女子突然冲出来惊了她的马。 武静蕊拽了下他的袖子,向他解释,“是有个蒙古女子突然冲出来,用马鞭抽了马儿,马儿才失了控,贝勒爷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她如此软语温声,模样可怜,换做以往,四贝勒哪里还会有气? 此刻却依旧不言不语,脸色冷的吓人。 帐篷内的其他侍女瞧见四贝勒抱着她回来,脸色不太好,皆屏息静气。 似玉紧跟在后面回来,是由看着武静蕊的侍卫骑马带回来的。 没伺候好主子,让主子陷入险境,似玉很是愧疚和害怕。 见武静蕊安然无恙,似玉松了口气,又察觉到四贝勒的怒火,下意识害怕。 “主子,您没事吧?都怪奴才没伺候好您。”似玉向四贝勒请了安,关心起自家主子。 武静蕊摆摆手,“无事。” 瞧见四贝勒依旧寒着的脸,武静蕊主动过去抱住他,“爷,别生气了,好不好?妾身知错了。” 四贝勒低头,冷眼看着她,无动于衷,“错在了哪儿?” 武静蕊态度很好,“妾身没照顾好自己,又冲撞了几位爷。” 四贝勒目中冷意丝毫未散,“不许再骑马!” 武静蕊不甘心,“下次妾身小心点就是了,不骑马多无聊啊,爷放心,今日之事再不会有下次了,好不好?” 四贝勒态度强硬,“给爷好好待在此处,哪里也不许去。还有,换掉这身衣服。” 都道歉了,还生的哪门子气? 武静蕊实在不明白。 她继续磨着四贝勒,“爷不觉得很好看吗?爷没见过妾身如此装束吧?有没有眼前一亮?难得来一次草原,妾身常穿给您看好吗?” 四贝勒一把将她按倒在榻上,挟着怒火和妒火,很是折腾了会儿。 一刻钟后,四贝勒才松开她,冷眸看着她,似要将她撕成碎片。 武静蕊一张脸满是红晕,眼眸迷离,气喘吁吁,配着这身更显玲珑身材的蒙古衣裳,愈发诱人发狂。 四贝勒强行按捺下冲动,声音沙哑地警告,“再不许靠近三哥,否则爷饶不了你。” 武静蕊呆愣了一瞬,眨了眨眼,恍然明白过来。 这是……吃醋了? 有必要吗? 不就是诚郡王抱了她一下吗?何况那是非常时刻,有什么好生气的? 为这个气成这样,未免太小气了。 武静蕊搂住他的脖子,娇声道:“爷何必提旁人?方才那样吓人,爷都不知道关心一下妾身,妾身吓得魂儿都没了呢。幸好贝勒爷在,否则妾身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四贝勒并未被她糊弄过去,冷笑,“爷瞧你淡定得很,何曾吓着?爷倒不知你如此大胆。” 武静蕊嬉皮笑脸的,“那不是吓懵了吗?没反应了。方才妾身的手脚一直发麻,浑身都软了,爷帮妾身揉一揉好不好?” 仿佛当真那么回事儿似的。 她的确吓着了,但并未太严重,除了当时心跳快一些,还能保持些镇定。 此刻已经觉得浑身都有点软了,提不起力气。 说着话,武静蕊把自己的脚抵在他的胸前,颇为不规矩。 四贝勒眯起了眼,怒火稍歇。 “好好给爷歇着,不许再惹事,爷有空便来看你。” 四贝勒揉了揉她的腰,未再把目光落在她身上,起身理了下衣襟,面不改色地走了出去。 武静蕊刚吁了口气,似玉进了来,道:“贝勒爷可有为难您?” 方才那般惊险,还撞见了几位爷,似玉也很担心。 武静蕊摇摇头,“没事。”忽地想起什么,又问,“方才遇到的那女子是何人?” 提起这个,她就生气,若非那女人,她怎会落入险境? 若非诚郡王救了她,还不知会如何。 似玉道:“听说是蒙古科尔沁扎萨克多罗贝勒的长女,格根塔娜格格。” 科尔沁的格格? 武静蕊再不甘心,也只得咽下这口气。 就算她想找回场子也做不到的。 瓜尔佳氏听说她受了惊,特意来看她,见她还穿着蒙古女子的衣裳,眼中闪过惊艳,“这身衣裳穿在姐姐身上当真漂亮。” 武静蕊请她坐了。 瓜尔佳氏问起经过,听她一一说了,叹道:“当真是有惊无险。不过,四贝勒待姐姐真好,我可是听说四贝勒亲自抱着姐姐回来的,许多人都瞧见了呢。” 后面的话,语气带着揶揄。 武静蕊抿嘴笑,“这有何可稀奇的?我受惊了嘛。” 瓜尔佳氏打趣,“那可不一样,四贝勒何曾在外与女子亲近过?谁也不曾见过四贝勒对女人是何态度,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姐姐如此紧张,甚至失了态。我们爷都说四贝勒难得如此在乎一个女子,姐姐好福气。” 不知四贝勒那样一本正经又好面子的人听了此话是何感受? 会不会脸红? 武静蕊很好奇呢。 “不过,姐姐不会骑马,还是应当少出去骑马才是,万一伤着了就不好了。这草原上人太多,那些蒙古格格个个厉害,撞着哪一个都不好。”瓜尔佳氏好意提醒。 虽说满人女子都是马背上长大的,骑马不算新鲜,但一来武静蕊并非满人女子,压根没骑过马。 二来她们皆是皇子的侧福晋,常出去抛头露面不好,以免冲撞了某位贵人。 尤其是蒙古人,那些蒙古格格都不是好相与的,得罪了哪个都不好。 武静蕊理解她的好意,“多谢提点,我知道了。” 但她并不甘心只留在帐篷里,此次只是意外碰到了蒙古格格,被蒙古格格坑了一把。 以后小心点便是了。 过后她才知晓,之前保护她的侍卫因保护不力被罚了,跟着她的换成了另外一个侍卫。 四贝勒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允许她偶尔学骑马,但只需在附近走动,不许走远了。 这次保护她的侍卫不敢让她独自骑马,就是牵着马在附近溜达。 第185章 情敌? 不出一日,四贝勒抱着自己的侧福晋回帐篷的事传遍了整个木兰围场。 所有人惊讶之余,猜测那位让四贝勒如此紧张在意的侧福晋究竟是何模样。 次日午后,武静蕊正无聊,似玉走了进来,面露紧张,“格格,格根塔娜格格来了。” 哦? 她怎么来了? 除了昨日莫名被格根塔娜害得受了惊,她们并无丝毫交集。 莫非是为了昨日之事道歉来的? 武静蕊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可能,在她旳认知里,蒙古格格都是娇纵跋扈的,昨儿遇见的那位格根塔娜格格瞧着也非善类,哪里会向人道歉? 想不通理由,武静蕊让人进来,起身去迎。 “格根塔娜格格大驾光临,妾身有失远迎。”武静蕊略福了福,直起身,命人倒茶。 她身为大清贝勒爷的侧福晋,自然无需向一个蒙古格格卑躬屈膝,但该有的礼节不可少。 格根塔娜下巴微抬,神色倨傲,“就是你?那日是我认错了人,以为你是我们蒙古的格格。不过你们满人女子不都是骑术精湛吗?怎的你骑马那么逊?” 果然不是道歉的,分明是来奚落她的。 武静蕊淡淡一笑,“格格误会了,我并非满人出身。” “哦?汉人?”格根塔娜诧异了,目光愈发鄙夷,“呵,一个汉人,怎值得四贝勒如此在意?竟还是侧福晋。” 武静蕊抿了抿唇,不与她计较,“不知格格到访,是有何事?” 格根塔娜摆了摆手,拒绝丫鬟奉上的茶,“我就是来瞧瞧昨儿不小心冲撞的四贝勒的侧福晋是何模样,如今瞧着,也不过如此。而且侧福晋完好无损,我也无需愧疚了。” 上下扫了她几眼,格根塔娜冷哼,“不过,便是汉人女子,既入了大清皇子的府中,怎能还如从前般弱不禁风,一无是处?若只会哭哭啼啼,装柔弱,便不配为大清皇子的侧福晋。” 一无是处? 不过如此? 呵,还真是够嚣张的啊。 一来就如此说她,果然是来者不善。 武静蕊不禁怀疑她是否喜欢四贝勒,否则何须特意来见自己,还出口诋毁? 女人嘛,对另一个女人充满敌意,唯有情敌这一个可能。 武静蕊不是那藏着掖着的,既然对方如此明目张胆来挑衅她,她也就不客气了。 “格格可是喜欢我们贝勒爷?” 面对她直截了当的问题,格根塔娜一愣,旋即涨红了脸,“你混说什么?!简直胡言乱语!” 咦?不是? 瞧她的模样是真生气,并非被戳中了心思的恼羞成怒。 但她还是觉得没有别的可能,便再次道:“都说你们蒙古女子性子洒脱,敢爱敢恨,喜欢了何必藏着掖着?总归我们爷府上不介意多一个女人。当然,格格要是不介意为妾的话。” 蒙古格格到大清皇子府做妾,也不算委屈了。 毕竟四贝勒可是以后的皇帝。 格根塔娜拿鞭子的手指向她,怒不可遏,“谁准你这样说的?谁要为妾了?我要做也是大清皇帝的嫔妃。” 武静蕊惊呆了。 啥? 皇帝的嫔妃? 原来不是奔着四贝勒小妾的位子,而是奔着四爷的庶母之位去的。 这就尴尬了。 武静蕊赶紧弥补,“抱歉,是我误会了,原来您喜欢的是当今皇上。” 唉,还是尴尬。 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一个中年大叔,不是脑子有毛病吧? 虽然历史上的康熙的确很有魅力。 但无法掩饰不再年轻的事实。 康熙的几个儿子多年轻多帅气啊,不比皇帝那个能当自己阿玛的人强多了? 格根塔娜更恼了,“你闭嘴!” 怎么又生气了?莫非是不好意思?怕被人听到? 武静蕊不再多话。 格根塔娜却仿佛气急了,开始口不择言,“我要做的是太子的女人,未来皇帝的妃子,哪里是当今皇上的妃子?” 说完,似是发现说了不该说的话,格根塔娜脸上露出懊悔之色,使劲跺了跺脚,“你这个可恶的女人,我定要告诉四贝勒,让四贝勒好好惩治你!” 然后扭头跑开了。 走时脸上分明带着羞意。 武静蕊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心想,这才正常嘛。 皇帝虽然尊贵,但年老的皇帝哪里比得上未来的新一代皇帝? 四贝勒也帅,但毕竟不是太子。 在不知晓四贝勒将来会登基的前提下,自然会选择年轻俊秀,前途一片光明的太子胤礽了。 不过,格根塔娜注定要失望了。 嫁给太子,可做不了妃子,甚至前途会一片黯淡。 但……管她呢。 不是四贝勒就成,否则她要多一个身份强劲的对手了。 方才说的不在意,不过是为了撕下格根塔娜的真面目,气一气她。 成功把人气跑了,武静蕊很愉悦。 当晚,武静蕊胃口甚好,刚用了膳,四贝勒就来了。 武静蕊请了安,问,“爷不忙吗?” 四贝勒坐下,喝了口茶,道:“来瞧瞧你是否老实。” 什么嘛。 她何时不老实了? 四贝勒抬眼看她,拉住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膝上,“格根塔娜格格来了?你与她说了什么?” 武静蕊仿佛了然于心,语气酸溜溜的,“哦,原来贝勒爷兴师问罪来了?不过,妾身可没说什么不好的,不过是戳破了格根塔娜格格的心思,她不好意思罢了。哦,可惜了,格根塔娜格格看上的不是您,您就算想为人家做主,也没立场。” 四贝勒眼中带笑,“这便吃醋了?爷不过问了一句,何必如此紧张?格根塔娜脾气差,你若惹恼了她,该当如何?” 武静蕊扭过头去,“反正她拿妾身没办法,妾身是贝勒爷的侧福晋,她顶多就是嘴上逞逞能。她还说妾身容貌一般,一无是处,不配做贝勒爷的侧福晋呢。对了,她还要向贝勒爷告状来着,这不,还真告状了,可见她与贝勒爷关系匪浅哦。” 四贝勒无奈摇头,“爷不过是与她见过几面,熟稔一些,她为了打听太子爷的消息,常来寻爷,并无其他。怎的到你嘴里边就成了爷与她不清不楚?” 第186章 女人的敌意 哦,原来如此。 不过,格根塔娜对她的敌意可不浅,女人间的第六感很强的。 格根塔娜不喜欢她。 异性相斥的情况多了去了,反正她也不喜欢个性莽撞的格根塔娜,武静蕊也没放在心上。 “过两日爷得了空便带你出去骑马,散散心。”四贝勒摸摸她的头发,难得提出这种塞外陪女人的话。 武静蕊诧异地问,“爷不怕别人说闲话吗?今日议论爷的人可不少。” 四贝勒虽然宠爱妾室,却从无人拿此事打趣他。 今儿这是头一遭。 有皇帝在,以他的性子,不该避之不及吗? 四贝勒眉眼淡漠,“事情已然闹出去,不差这一遭。若是藏着掖着,反倒引人非议。” 这般坦荡,无所谓,不愧是四爷。 唉,反正闹的再大,也轮不着自个儿操心,管他呢。 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让四贝勒亲自教她骑马,怎能放弃? “那爷可要教妾身骑马。”武静蕊趁机提出要求。 四贝勒无有不应。 三日后,阳光炙热,草原的风多了些凉爽,不那么燥热。 四贝勒闲下来,着适宜骑马的深蓝色的箭袖服,带着武静蕊到空旷的草原上骑马。 武静蕊第一次瞧见四贝勒骑马的样子,与平日稳重干练的模样不同,马背上的四贝勒更加挺拔如松,英姿勃勃。 她忽然觉得,骑马的四贝勒比平日的他迷人多了。 以前不觉得心动,这一刻瞧着骑马的四贝勒,她竟莫名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果然人靠衣装,马要鞍。 侍卫、太监和丫鬟们跟在后面,四贝勒坐在她身后,单手怀抱着她,另一只手握着她的手,抓紧马缰绳。 当真美好的一幅画面。 偏偏被打扰。 “四哥!”是十三阿哥,也骑着马过来了。 少年才俊,卓尔不凡。 本是极养眼的,偏偏跟着的还有讨厌的格根塔娜。 他们俩怎么一块来了? 武静蕊很不想看见格根塔娜,那日被她害得险象环生的一幕还没忘记,但她不好表现出来。 “格根塔娜格格,真有兴致啊。”武静蕊笑眯眯地打招呼。 格根塔娜抬了抬下巴,“不如二位有兴致,俊男美女,呵,当真是惹眼。” 语气中难掩讽刺。 格根塔娜又上上下下看了她几眼,目光落在四贝勒身上,“四贝勒的侧福晋连骑马都不会,当真让人笑掉大牙。四贝勒竟有兴致教自己的小妾骑马,还真是让人感动。” 十三阿哥露出尴尬的表情,“格格误会了,我们大清不是所有的女子都会骑马,武侧福晋自有其勇敢独特之处。” 先前武静蕊骑马受惊,却不惊不惧,镇定自若的表现也落入他眼中。 甚至在场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无人不称赞的。 十三阿哥对武侧福晋多了几分敬佩,更觉武侧福晋与别个女人不同。 咦,十三阿哥如此看得起她啊。 武静蕊很是愉悦。 格根塔娜不买账,依旧不拿正眼看武静蕊,反而看向四贝勒,“倒是不知四爷有如此兴致和耐心,带自己的女人骑马。四爷若是得空,不如也教教我吧,四爷的骑术可是最好了。” 不等四贝勒说话,武静蕊先道:“抱歉,我们贝勒爷很忙的,忙完这会儿就要回去了,可没那时间。” 再说了,你对四爷又没意思,干嘛总缠着我的男人? 闲着无聊啊? 格根塔娜紧绷着俏脸,“过去太子哥哥在,四爷可没少展露骑术,格根塔娜早已敬佩四爷,四爷可否给格根塔娜一个面子?” 嘿,当着我的面勾搭我的男人是吧? 明明没意思,还勾搭有妇之夫,特地跟我做对哦? 武静蕊拽着四贝勒的袖子,仰起头,“贝勒爷,妾身下去吧。” 嘴上如此说,却拽着他的袖子不撒手,显出几分无赖。 四贝勒低头看她一眼,颇为无奈,抬眼看向格根塔娜,目光恢复了淡漠,“格根塔娜格格骑术娴熟,无需我教,还请格根塔娜格格谅解。” 格根塔娜气白了脸,怒瞪武静蕊,旋即质问四贝勒,“我没有她漂亮不成?四爷竟如此瞧不起我?” 无语了。 这是缠上来了,还如此直白。 果然蒙古格格都不好相与。 十三阿哥眼见气氛僵住,忙打圆场,“格根塔娜格格,莫要打扰了这好景致,你我骑马去吧,我早已欣赏格根塔娜格格马上的英姿了,你我比试一场如何?” 但凡要点面子,就该答应下来,但格根塔娜偏不,似乎非要扳回一局,纠缠到底,“哼,我乃蒙古格格,她不过一小妾,四爷竟拿这样一个人当宝。我哪里不如她了?” 呃。 这分明是拈酸吃醋的话,这是……真对四贝勒有意思? 那太子呢?不要太子了? 难得这个情况,武静蕊还有心思想这些。 四贝勒脸色微沉,无心与其纠缠,只说了句,“她是爷的侧福晋,爷孩子的额娘。” 只这一句话,便表明了立场。 他与格根塔娜并无甚关系,无需回答她的质问。 然后四贝勒向十三阿哥使了个眼色,一拽缰绳,疾驰而去。 格根塔娜待要去追,却被十三阿哥拦住。 “你让开!”格根塔娜气呼呼地掐着腰。 十三阿哥忍住不快,笑道:“格格,您不想听太子爷在京里的事吗?” 格根塔娜瞬间不闹了,改为双手握住十三阿哥的手臂,目光迫切,“快说快说。” 十三阿哥松口气,还好这格根塔娜还有弱点,只是苦了自己,一时无法脱身了。 远处。 武静蕊很好奇格根塔娜的思路,“格根塔娜不是喜欢太子吗?为何如此纠缠爷?” 莫不是想脚踏两只船? 啧,蒙古格格竟如此贪心吗? 四贝勒冷脸,“胡言乱语。” 武静蕊忍笑,“多一个女人喜欢贝勒爷不是好事吗?贝勒爷不该高兴吗?” 无论能否娶到蒙古格格,得到这样一个女子的倾心,都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男人不都如此吗? 无论喜欢不喜欢,这是自身魅力的体现,没有男人会不满意。 四贝勒猝不及防在她腰上掐了一把。 武静蕊瞬间疼的吸了口气。 第187章 嫉妒 武静蕊忍着疼,仍不怕死地嘟囔,“爷是恼羞成怒了吧?果然被说中了心思。” 四贝勒目光寒凉,咬牙切齿,“武氏,你当真是把爷的真心喂了狗!” 如此气急败坏,似乎是真的恼了,否则断说不出这样的话。 武静蕊笑吟吟握住他的大手,“爷说笑了,爷的心一直被妾身握在手心呢,从未送出去过。” 握在手心,任她捏圆搓扁。 真的太舒坦了。 四贝勒黑着脸,久久无言。 武静蕊又道:“妾身会好好守着这颗心,断不容旁人抢走。” 四贝勒这才好受了些,脸上的寒意渐渐消失。 时近黄昏,他们才回到帐篷。 有四贝勒亲自相陪,武静蕊的骑术突飞猛进,已然能独自骑着马小跑了。 今日玩的还是相当开心的。 关键是没有格根塔娜那个女人打搅,轻松了不少。 四贝勒送了她回去,未留片刻,人便走了。 武静蕊刚喝了杯茶,弘昀便来给她请安。 这孩子到了塞外,白日里除了在帐篷里读书,便是随四贝勒去他皇爷爷身边伴驾,见些世面。 随驾的皇孙没几个,康熙对这位性情纯朴良善的皇孙十分喜爱,还带他去围猎,得了闲便亲自考校他的功课。 这都是弘昀身边的太监告诉她的。 这几日,弘昀还给她猎了好几只兔子。 武静蕊心知肚明,这些多数都是随行的侍卫帮着猎的,凭弘昀的年纪还猎不了这么多。 但弘昀还小,又兴高采烈的样儿,向她献宝,她便做出很高兴的样子,收了他的心意。 弘昀听说了格根塔娜的事儿,向她追问,“额娘可是又遇上了那位格根塔娜格格?” 武静蕊横他一眼,“少关心这些乱七八糟的。” 弘昀笑容满面,“额娘吃醋了吧?我听十三叔说了,格根塔娜格格就是骄纵霸道了些,但她无意给阿玛当小妾,额娘就把心放肚子里好了。” “你又知道?”武静蕊恼了,抬手在他肩上打了下,“尽埋汰你额娘好了。” 弘昀嬉笑着躲开,又腻了过来,“阿玛如此喜欢额娘,儿子瞧的真真的,额娘何必使小性儿,惹阿玛不高兴?” 人小鬼大。 武静蕊摇头失笑,拍了他一下,故作嫌弃,“玩够了就回去读你的书去,少在我跟前碍眼。” 弘昀嘻嘻笑,一溜烟儿跑了。 出门前还留下一句,“额娘少装了,您就是小心眼,爱计较。” 说完,不等她恼了,就飞奔着跑了。 这个孩子! 愈发口无遮拦了。 也就在外面装的像个乖孩子,到她面前怎么就野成这样? 武静蕊自觉自己的脾气没那么好,他怎么就不怕呢? 隔日,瓜尔佳氏与她闲聊,聊起了格根塔娜。 “据说这位根塔娜格格了不得,自幼得宠,性情娇纵,尤其心眼极小,最见不得别的女子比她漂亮,此次她与你交恶,许是因为此事。” 瓜尔佳氏难得说起别人的八卦,提起这位格根塔娜,似是很瞧不惯。 “去年皇上来塞外,太子也在,就因着太子爷多瞧了几眼一名模样好的宫女,格根塔娜格格就借着那宫女冲撞了她,拿鞭子狠狠教训了那宫女一番。”瓜尔佳氏脸上闪过不忿,摇了摇头,叹了声,“还是专挑着对方的脸,那张脸,后来算是毁了。” 武静蕊诧异,“哦?你怎知晓?” 去年她好像没来塞外吧。 瓜尔佳氏咳了声,道:“是我们爷说的,当时十三爷也在。” 跟来塞外的宫女不是皇帝身边的,就是娘娘身边的,格根塔娜竟也敢下手? 果然是娇纵大的,胆子大得很。 瓜尔佳氏心有余悸,道:“以后见了她还是躲着为好,莫要正面冲突。我瞧着若非你是四爷的侧福晋,她也不会如此好脾气。但愿她不会进了宫。” 格根塔娜喜欢太子。 若是皇帝有心,给个侧妃的位子也有可能。 即便她们不常进宫,不大可能遇上,但宫里有这样一个人,到底不舒坦。 武静蕊很是坦然,“皇上不会允许的,就凭她这样的性子,是她让着太子爷,还是太子爷让着她?毓庆宫还不让她闹翻了?” 何况对方还是科尔沁的人。 康熙既然不肯往后宫塞蒙古的女人,就绝不会让一个科尔沁的格格再进了太子的毓庆宫。 瓜尔佳氏噗嗤笑了,“说的是,不过她还巴望着能嫁给太子呢,瞧那盼星星盼月亮的,这次太子没来,她可没少闹腾。姐姐这儿还是其一呢。” 武静蕊好奇了,“她还做了什么?” 瓜尔佳氏慢腾腾道:“她与诚郡王赛马,不知怎的,她那马突然发了疯般,把她撂了下去。格根塔娜格格受了伤,丢了面子,回去后,发了好大的火,那照料马的人也被她一刀刺伤了腿。这事儿闹的全草原都是。” 哦? 这么精彩的吗? 不过那养马的人着实可怜,承受了格根塔娜全部的怒火。 武静蕊还是奇怪,“马怎会突然发疯?” 格根塔娜自幼在马上长大,怎会出这么大的错? 瓜尔佳氏目光晶亮,唇角含笑,“我倒是猜着了,我们爷说了,诚郡王虽是个文人脾气,却很瞧不惯那样的。一个蒙古的格格,成日里拽着皇子们要比试,弄的人烦不胜烦。皇上大度,不与她计较,她倒是愈发得寸进尺。” 说着说着就笑了。 武静蕊也笑了。 四贝勒无意理会格根塔娜,十三阿哥也不是那没脾气的,也就只有诚郡王了。 只是没想到,诚郡王是个蔫儿坏的。 表面不声不响,却在背地里下手,这下子格根塔娜可吃了大亏了。 这就是以牙还牙。 尽管与她不相干,武静蕊还是觉得出了口恶气。 就连对诚郡王也多了几分好感。 瓜尔佳氏一向好脾气,此刻冷哼了声,“该给她些教训,免得成日里黏着十三爷不放,没个女孩子的样儿。” 武静蕊很是惊奇。 原来不舒坦的不止她一个,瓜尔佳氏也有很大的怨气。 难得瓜尔佳氏也会如此讨厌一个人。 再温柔的人都会被嫉妒影响吧。 第188章 挑衅,比试 转眼已是中秋。 漆黑的夜幕下,夜凉如水,草原上燃起了篝火,照的四周亮如白昼。 大清皇帝在上,其下左边是众皇子、女眷和大臣,右边是蒙古人。 各人的面前都放着烤全羊和烈酒,散发着浓郁的香味儿。 蒙古格格跳着热情的蒙古舞,笑容甜美。 难得有机会欣赏下蒙古人的舞蹈,别有一番滋味,即便跳舞的人是她不喜欢的人。 酒至三旬,武静蕊有点头晕,左右她只是无足轻重的小妾,无人注意,便起身去散心。 远离篝火和热闹,夜风一吹,头更晕了,武静蕊扶着头坐在地上,抱着膝,望着圆盘似的月亮。 这时候她忽然觉得自己仿佛身处那个熟悉的世界,醒过神又笑自己醉的不轻。 她都快忘了那个世界和那些熟悉到刻入骨子里的人了。 这么多年,对于回去这件事她已然不抱任何希望,努力让自己忘记那些人,那些事,让自己尽可能地变成这个世界的武氏。 天意要她来此,她拧不过天意,便努力过好自己。 但她表面过得顺心如意,实则当真顺心如意吗? 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跨不过去的尊卑关系,就是压在她心里的一块石头。 过得再好,都改不了她的命运由不得自己,只有依靠那个枕边的男人。 男尊女卑,由来如此。 甘心吗? 不甘心,又能如何?想多了不过是徒增困扰,没有任何意义。 她似乎睡着了。 隐约间,似乎睡了很久,直到感觉被人抱了起来。 怀抱如此温暖,挡住了夜的凉意。 武静蕊紧紧地抱住他,这一夜难得的心事和淡淡的酒意让她无法再掩藏自己的情绪,半梦半醒中,哭哭啼啼的。 说了什么她不知道,只知道眼泪忍不住,有人给她擦着眼泪,身边的怀抱暖的她心安。 哭泣慢慢停了下来。 她却感到了熟悉的亲密接触,武静蕊自然而然地接受了。 醒来后,头痛欲裂。 似玉听到动静,进了来,“主子,您醒了?奴才伺候您洗漱。” 武静蕊瞧了眼门口,光线透过帐篷的缝隙洒进来,天已经亮了。 “贝勒爷呢?” 话音落,武静蕊一顿,她不记得四贝勒来过,也不记得自己如何回来的。 但他就是感觉四贝勒昨夜在的。 那熟悉的感觉……骗不了人。 武静蕊拍了下额头,昨夜发生了什么? 不必猜了,她有感觉,一下子就懂了,但并未放在心上。 漱洗毕,喝了茶,好受了些,武静蕊走出帐篷。 大清的侍卫站在各个帐子前,身姿挺拔如松,远远的,明黄色的帐篷十分显眼,在最中间,身着黄马褂的侍卫也最多。 似是有几个穿着石青色补服的大臣排队侯在帐子外,等候传召。 却见十三阿哥身着常服走了过来。 “武侧福晋醒了?”十三阿哥带着笑过来,笑容阳光又温暖,像个邻家大哥哥。 十三阿哥已经二十来岁了,褪去了年少的青涩,变得身如翠竹,俊秀非凡。 走到哪儿都能吸引一波年轻女子的目光。 武静蕊甚少见到十三阿哥,因为这些皇子们个个都忙,要忙着伴驾,忙着与蒙古人交涉。 武静蕊问他,“十三爷怎的来了?” 十三阿哥笑道:“左右无事,四哥这会儿忙,让我来瞧瞧您醒了没,听说武侧福晋昨夜里醉了,歇的可好?” 不知怎的,武静蕊总觉得他的笑里带着揶揄,不禁想道,自个儿关心,干嘛让十三阿哥过来? 有事就不能派身边的随从过来吗? 武静蕊难得脸红了红,道:“睡得很好,劳十三爷关心。” 十三阿哥点点头,“草原上风大,武侧福晋莫要走远了,注意添衣,四哥不在,您有什么需要,尽管让人寻我身边的张保。” 武静蕊谢了,就没什么说的了。 十三阿哥未曾久留,嘱咐了几句就告辞了。 似玉在旁笑道:“贝勒爷对您可真是关心,昨夜里刚见了,这会儿就让十三爷来看您,这是惦记您呢。” 武静蕊扫她一眼,似玉立马住了嘴,嘴角依旧笑着。 “昨儿贝勒爷来时,我说了什么?”武静蕊仿佛不经意地问。 似玉低了头,“也没说什么,您就是哭,贝勒爷哄着您。” 武静蕊想着那副画面,有点不忍直视。 她无法想象自己酒醉哭起来是什么样,有没有撒酒疯什么的,那她的形象就全没了。 “哭的很难看?有没有撒酒疯?”武静蕊直接问。 似玉忍着笑,摇了摇头,“没有很难看,就是您抱着贝勒爷不撒手,一直哭。” 一直哭是什么鬼? 她干嘛哭? 还有,哄她就是那样哄的?确定不是趁人之危? 格根塔娜带着婢女走了过来,抱着臂,嚣张地看着她,“比一场如何?” 武静蕊一懵,“比什么?” 她们有什么可比的?这个格根塔娜又在闹什么? 格根塔娜冷笑,“四贝勒不是教你骑马了吗?你我比试骑马,谁先到谁赢,放心,我不占你便宜,我让你三分。” 让了又如何? 明知她不会骑,还如此刁难人,口口声声不占她便宜,还是仗着她不会骑马呗。 武静蕊毫不留情地拒绝,“我不跟你比,你是蒙古格格,自幼在马背上长大,我又不会骑马,才不接受你这无理的要求。” 格根塔娜变了脸,“你瞧不起我?” 武静蕊笑,“我可不敢瞧不起蒙古格格,别跟我扣帽子,不过蒙古格格倚强凌弱,莫要让旁人笑话才是。” 格根塔娜气得不轻,“你和四贝勒一样,都瞧不起我,可我偏要赢了你,让你的四贝勒丢脸!” 呃,这是什么鬼? 四贝勒何时瞧不起她?不过是不愿与一个无理取闹的女人周旋而已。 她也从未瞧不起对方。 这是没事找事。 武静蕊沉了脸,“格格与我较什么劲?赢了我就能让四贝勒瞧得起您吗?不过是胜之不武,丢的是格格您的脸。” 格根塔娜才不管呢,她一门心思就是要煞煞这个女人的威风。 一个汉人女子而已,凭什么与她过不去? 第189章 暴揍嚣张女配 “你若不答应,就是怕了,堂堂四贝勒的侧福晋,如此胆小怕事,果然是小家子出身,上不得台面。” 格根塔娜越说越过火,毫不掩饰对她的鄙夷。 武静蕊彻底怒了。 她嫣然一笑,“格格要比是吗?那就比,只是让你的人离远一点,以免她们自作主张,帮着您作弊。为表公平,我的人也会走远些。如何?” 格根塔娜不屑一顾,“跟你比,用不着她们出手。” 但为了自己的面子,她还是答应了。 两个人牵着各自的马,到了一处空地,身边伺候的人都走得远远的,直到看不见了。 似玉走时还满脸担忧地看着她,直到武静蕊给她使眼色,让她放心,似玉才不得不离开。 格根塔娜胸有成竹,“规则我来定。以此为起始,到前方树林,再回到此处,先到者为胜。为公平,我若先到前方的树林,便等你一等,再一同回此处。” 武静蕊揉了揉手腕,笑眯眯道:“格格真是客气了,何须你等?” 格根塔娜冷哼,“莫要张狂,便是你骑术好,也未必赢得过我,你若不愿,我也不勉强,我自不会让你。” “无需你让。”武静蕊冷冷道。 格根塔娜扭过头去,不再理她,便要上马。 武静蕊一个扫腿,骤然将格根塔娜踹倒在地。 虽然穿来此处,但她曾练过些跆拳道,有功夫在身,即便换了个身子,她也没少偷偷练,是以如今的她并非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武氏。 她早瞧不惯格根塔娜了。 曾经她别人欺负,但她如今已是侧福晋,何须再受一个蒙古格格的气? 当她真要比了? 她才没那么傻。 武静蕊踹倒她,冷哼,“比可以,我先把你打废了,我们再比!” 格根塔娜捂着腿,满脸怒色和不可思议,“你竟敢……” 武静蕊不等她说完,冲上去按住她,骑在她身上,阻止她起来,一拳朝她脸上挥去。 格根塔娜吓得忙捂住了脸。 武静蕊停住手,笑吟吟的,“这就怕了?放心,我不在你脸上动手,虽然我很想,但我没那么蠢。” 见她怒目,武静蕊再道:“没告诉过你吧?我可不是好惹的,别以为我不敢动你,惹急了我,照样揍的你爹妈都认不出!说我小家子气?你这个蒙古格格又好到哪儿去?你是蒙古格格,我还是大清四贝勒的侧福晋,瞧不起我,还是瞧不起四贝勒?” 说完,在她腹部狠揍了一拳。 格根塔娜煞白了脸,弯着腰,痛的声音都没了,眼睛带着血丝,恨不得生吞了她。 武静蕊火上浇油,“想杀了我?你有胆子吗?我敢这样揍你,你敢吗?别忘了,我和四贝勒恩爱,说不定此时已怀有身孕,若真有了意外,你们科尔沁十条命也赔不起。你要是咽不下这口气,就赌我没怀孕,想打就打,但你也要打得过我!” 武静蕊再不客气,挥起拳头再朝她腹部又揍了几拳。 格根塔娜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脸都气得变了形,几次想要爬起来还手,都动不了。 直到武静蕊打累了,爬起身来,拍了拍手,“还比吗?我很乐意跟你继续比,这样才公平嘛,是不是?” 格根塔娜艰难爬起来,满是仇恨地盯着她,“你……我要杀了你!” 武静蕊抱着臂,冷眼看她挣扎,“你还有力气吗?告诉你,以后别来找我,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下次可不止是这样了,直接把你脸划花了,让你再嘚瑟。” 忽地想起什么,武静蕊正色道:“哦,对了,有本事你去向皇上告状,我正好告诉皇上,你谋害皇孙,明知我怀有身孕,还要约我比试,你究竟存的什么心?便是皇上怪我打你,也没什么,四贝勒疼我的紧,才不舍得我受委屈。你这个谋害皇孙的蒙古格格还怎么肖想我大清朝的太子?” 一番话说的格根塔娜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武静蕊见她被气得没话说,无趣地摆了摆手,“罢了,瞧你这样,是比不成了,此次就不比了,我才不会占你的便宜。” 然后扭头就走。 格根塔娜待要追上去,又捂着腹部,疼的直吸气,连迈步都不能了。 她攥紧了手,目光似要嗜人,“武氏,你等着!” 跟着格根塔娜的丫鬟似是料到自家主子一定能赢,压根没在意,很镇定地在那儿等着。 倒是似玉焦急地走来走去,不知如何是好。 一见武静蕊回来,且人好好的,似玉松了口气,慌忙迎了上去,“主子,没事吧?输了没?” 武静蕊脸一黑。 虽然她确实赢不了格根塔娜,但你也不用如此直接吧? 就不会问一句赢了吗?好歹给她撑个面子。 格根塔娜的丫鬟狐疑地看了看她,“我家主子呢?” 武静蕊耸了耸肩,“你自个儿去看呗。” 对方压根没想到自家格格会输,就没再理她,朝格根塔娜那边走了过去。 似玉疑惑地问,“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会是还没比试就输了吧?” 那就难看了。 武静蕊瞪她一眼,“说什么呢?是我赢了。” 似玉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武静蕊白了她一眼,脸不红气不喘。 骑马她比不了格根塔娜,但她打架完胜。 这不,格根塔娜被她揍的毫无还手之力。 似玉摸了摸脑袋,很不理解的样子,“您没受伤就好了,输了也无所谓,只要没输的太难看,可是您怎么就赢了呢?” “怎么就不能赢了?我还对付不了她一个小毛丫头?!”武静蕊很是不以为意,大摇大摆地走了回去。 直到天黑,格根塔娜那边也没传出什么消息。 想来对方并未说出去。 武静蕊转眼就把这些抛在了脑后。 直到夜深,四贝勒回来,武静蕊伺候他洗漱了,给他倒了杯茶。 四贝勒接过茶,坐下,抿了口茶,随后将她拉到自个怀里,“昨儿为什么哭?” 武静蕊低了头,“喝醉了,不知道。” 四贝勒好笑,捏了捏她的手,目光骤深,“昨夜里很懂事。” 嗯? 何意? 第190章 中毒 武静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四贝勒凑过去碰了下她的唇,“惹人疼得很。” 武静蕊更懵了。 她做了什么? 怎么这男人变这么奇怪? 武静蕊一脸忐忑地问,“昨儿……妾身做了什么?” 四贝勒笑看着她,“没什么,只是更黏人了。” 语气很暧昧。 武静蕊很是尴尬,不愿再提这个话题,“有件事,爷做好准备。” “嗯?说。”四贝勒漫不经心的。 武静蕊咳了声,便把今儿打了格根塔娜的事儿说了。 反正这事儿还要四贝勒善后,总不能瞒着。 万一那女人真不顾一切向皇上告状了呢,总要有个准备。 四贝勒听完,抚摸着她脸的手顿住,脸有些僵。 半晌,他才问,“你……打了格根塔娜?” 武静蕊点点头,拽了拽他的衣袖,可怜巴巴望着他,“妾身不是有意的,只是格根塔娜格格非要妾身和她比试,妾身拿什么比?一时又气狠了,其实也没下手特别重,是妾身冲动了,爷莫要生气。” 说罢,主动搂住他的脖子,亲了亲他,撒着娇,“爷饶了妾身好不好?” 四贝勒骤然抓住她的手,一脸凝重地盯着她,“真是你打了她?” 武静蕊迟疑地点点头。 四贝勒忽然捏了捏她的脸,“你怎打得过格根塔娜?你哪儿来的力气?还是故意在骗爷?” 什么嘛? 这是什么意思? 武静蕊不高兴了,“妾身怎会说谎?” 四贝勒又看了她几眼,将信将疑,“爷会着人打听打听,若真打了……打了便打了,只是往后莫要再如此,受了委屈,爷替你出气便是,何必冒险?若那格根塔娜恼了,你未必打得过她。” 武静蕊很不服气。 呵,格根塔娜那点花架子不够看的,也就是些三脚猫的功夫,在她面前还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其实她知道自己占了先机,格根塔娜不过是后知后觉,才被她压制,但她自问正面与格根塔娜对上,也未必会输。 四贝勒盯着她的脸,道:“爷倒不知你还有功夫,竟打得过格根塔娜,你还有什么瞒着爷?” 哼,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武静蕊傲娇地想着,嘴上却道:“爷可以慢-慢-了-解。” 此话别有深意,四贝勒懂了,这小坏蛋,又在勾他了。 武静蕊又说了件事,“为避免格根塔娜格格报复,妾身还说了个小小的谎。” 说到此,有点心虚,小小声道:“妾身骗她说极有肯定怀了孕,想必格根塔娜格格不敢告状,只是怕有万一。” 四贝勒目光一凝,“哦?怀了孕?” 嘴里念了句,然后伸手放在她腹部,“你倒是敢说谎,认定爷会给你填坑?” 武静蕊巧笑倩兮,“爷不帮忙谁还能帮?何况妾身也没说谎,本就有可能。” 四贝勒虽然忙着伴驾,但每次夜里过来,都会与她缠绵。 算起来,好几次了。 在府中也没少了这些,一直没再怀上,现在未必会有。 但谁规定这就是说谎了?万中之一的可能也是可能,她又没说肯定。 “爷不介意把这变成真的。”四贝勒看着她,说的话令人头大。 糟糕,这臭男人毛病又犯了。 不知怎的,明明儿子不少了,还总惦记子嗣,永远不满足。 得亏这几年她的肚子一直很安静,才渐渐让他的心淡了。 …… 一连多日,格根塔娜都未再出现,据说是不小心崴了脚。 看来还是有点识相的。 四贝勒打听过了,让她放心,此事交给他,武静蕊便不再关心。 眼瞅着快要回京了,皇帝每晚都宴请蒙古人,吃肉喝酒,帐篷里热闹不已。 这一夜,四贝勒没回来,武静蕊独自歇下。 正迷迷糊糊,隐约听到一丝动静,刚要起身唤人进来,就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胳膊上蠕动。 武静蕊骤然僵住身子,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似、似玉!”武静蕊哆哆嗦嗦地喊。 似玉听到动静,举着灯走了进来,“主子,怎么了?” 顺着光,瞧见眼前的情景,似玉霎时白了脸。 武静蕊只觉得胳膊上一阵疼痛,闭上了眼,咬紧唇。 似玉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更不敢上手去抓。 武静蕊颤声道:“把灯举过来。” 似玉哦哦了两声,下意识举着灯靠近。 蛇嘶嘶地吐着信子,蛇身躲了躲,顺着床爬了下去。 似玉才敢大喊:“来人啊!” 外面的侍卫闻声进来,听说有蛇,纷纷去抓蛇,有人去禀四贝勒。 武静蕊只觉得疼痛的胳膊渐渐变得麻木,眼前也开始模糊,心跳一阵急过一阵。 不知过了多久,四贝勒带着御前的太医过来,见武静蕊已经昏了过去,不省人事,厉声责问,“怎么回事?” 太医不理其他,迅速上前,诊了脉,掏出药箱,上药包扎。 似玉哆哆嗦嗦地说了原委。 听到有蛇,四贝勒脸色愈发骇人。 直到太医处理好了,起身擦了擦汗,道:“贝勒爷,侧福晋乃是中了蛇毒,奴才暂时压住了侧福晋体内的毒性,暂无性命危险。但此毒甚险,奴才尚不知是何种蛇毒,需找到那条蛇,方能解毒。” 四贝勒立刻命人去寻那毒蛇。 但要在草原上寻找到一条蛇,何其艰难? 四贝勒心知肚明,脸色一直未有好转。 康熙那边也着人来问,皇子侧福晋的住处进了毒蛇,非同小可,康熙很是上心。 更重要的是,此处是木兰围场,把控甚严,哪里来的毒蛇? 有太监到四贝勒跟前,道:“贝勒爷,有侍卫禀告,帐篷后面有一处破了个口子,似是有人动过。” 四贝勒脸一瞬间铁青,嗖地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走到外面,又进来,唤了似玉到身前,“你家主子还与何人结了怨?” 似玉茫然一阵,意识到事关自家主子,开始努力回想,忽然灵机一动,“主子曾得罪过格根塔娜格格,再无旁人。” 四贝勒盯了她几眼,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凌晨,四贝勒去了趟御帐,出来时,太监上前禀告,“贝勒爷,查出来了,侧福晋出事后不久,有人发现格根塔娜格格的贴身婢女曾在附近出现。” 第191章 解毒,指婚 多兰匆匆走在路上,不时回头张望,神情鬼祟。 一时走的急了,不当心撞到一人身上,啊的一声,坐在了地上。 多兰仰头,瞧见一个面生的太监,故作镇定,起身,“不好意思。” 那太监笑眯眯道:“没撞疼姑娘吧?” 多兰忙摇头,“没、没有。”说完就要走。 那太监拦住去路,“姑娘别走啊。” 多兰慌张抬眸,“你、你要做什么?” 那太监依旧笑着,“没什么,只是我家主子要问你几句话,劳烦姑娘走一趟了。” 多兰不知他主子是谁,下意识觉得不妙,不肯去,“我不认识你家主子。” 正要离开,又有两个太监过来,一人拿着湿帕子瞬间捂住她的嘴。 另一人抓住她的双手,阻止她挣开。 多兰瞪大了眼,眼中涌入恐惧,拼命挣扎,很快就没了力气,闭上了眼睛。 两个小太监架着多兰,避开人,在领头太监的带领下从一顶帐篷的后面悄悄进去。 领头的太监到四贝勒的贴身太监何玉面前,“人带来了。” 何玉瞟了眼不省人事的多兰,“很好,你们下去吧。” 等到四贝勒回来,何玉上前禀道:“贝勒爷,人已经在了。” 四贝勒起身,转到屏风后面,瞟了眼躺在地上的女人,坐在官帽椅上。 一盆水兜头泼在多兰脸上。 多兰哆嗦了下,幽幽醒来,先看见陌生的环境,紧接着看到四贝勒寒着脸坐在面前,呼吸瞬间停住,脸霎时白了。 见她不说话,似是吓傻了,四贝勒端着杯茶,抿了口,道:“说吧,别逼爷动手。” 多兰吞了口口水,颤声道:“我、我不知四贝勒说什么。我家格格还在等我,还请四贝勒放我回去。” 四贝勒目如寒星,“放了你?何玉。” 一个太监用手堵住她的嘴,何玉拿来一根针,抓起多兰的手,直接对着她指甲缝里扎了进去。 多兰骤然瞪大眼,呜呜呜地挣扎扭动了起来,眼泪瞬间流下。 许久,她的嘴恢复了自由,整个人大汗淋漓,不停喘气,伤了的手抽搐着。 脸上无一丝血色。 四贝勒毫无感情地看着她,“爷没耐心陪你耗,立刻交代,爷便放了你。” 多兰哪里受过这些罪? 尽管她不愿背叛主子,在四贝勒冰冷的目光下还是忍不住怕了。 她挣扎了会儿,见何玉拿着针又要靠近,瞳孔一缩,慌忙道:“我说,我说。” 审了多兰,四贝勒让人把她带下去看好。 何玉进来,道:“贝勒爷,那条蛇已经找到了,是多兰偷偷放走的。” 想毁灭证据和解药,终是被找到了。 …… 太医又给武静蕊诊了脉,道:“把药喝下,便能解毒。” 一个小丫鬟扶着武静蕊半坐起身,似玉端着药碗上前,一点点喂她喝下。 喂完药,太医又诊了脉,说是已然无碍,只需修养一阵便可痊愈。 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 四贝勒脸上的寒意散了些,又陪了武静蕊片刻,有人来找,才起身离开。 当晚,御帐中,科尔沁达尔汗亲王班第坐在一旁,上首是沉着脸的康熙。 四贝勒坐在班第对面,亦是不辨喜怒。 班第瞧着这一情景,有些不明所以,“皇帝陛下,发生了何事?” 康熙微微一笑,“班第啊,你一向忠心,朕明白,但你御下太不谨慎了。” 班第正懵着,还要再问原委,多兰已被人带了上来,噗通软在地上,低着头,瑟瑟发抖。 四贝勒站起身,向康熙拱了拱手,再看向班第,面沉似水,“此事本是亲王这里出了这等人,该由亲王处置,但此事涉及我府上的侧福晋。格根塔娜格格身边的婢女多兰放毒蛇入我侧福晋帐中,致我的侧福晋中毒昏迷,生死未知。有人亲眼看见这婢女出现,此婢女亦承认了罪行,交出了毒蛇,还请亲王给一个交代。” 班第大惊失色,倏地站了起来,向康熙道:“皇帝陛下,我科尔沁对陛下,对大清忠心耿耿,格根塔娜绝不敢做出这等事,何况格根塔娜与四贝勒的侧福晋并无仇怨,何必行此之事?此事定有误会,还请皇帝陛下与四贝勒明察。” 四贝勒道:“亲王错了,格根塔娜格格不止一次对我的侧福晋挑衅无礼,原以为不过是些小争小闹,未曾想竟下此毒手。” 班第慌了神,还要再辩。 康熙抬手,道:“班第无需多言,朕知你忠心,或许此事确有误会。” 班第闻言,松了口气。 谁知康熙话音一转,“不过,此人乃格根塔娜的婢女,与格根塔娜脱不了干系。” 班第忙道:“定是此婢女自作主张,格根塔娜一向尊敬皇帝陛下,与四贝勒亦是熟稔,怎会对四贝勒的侧福晋下次毒手?此婢女犯下如此滔天大罪,任由皇帝陛下与四贝勒处置。” 真是推卸的干干净净。 四贝勒沉脸道:“此婢女坦诚是格根塔娜格格指使,只因与我的侧福晋有些误会与口角,便对我的侧福晋怀恨在心。” 班第怒道:“她胡言乱语!” 康熙再次止住班第的话,捻了捻短须,道:“罢了,此事既是这婢女所为,便处置了她一人。不过……” 班第一听有后话,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康熙道:“大清与科尔沁素有联姻,此次太子不在,正好胤禔在此,胤禔曾对格根塔娜赞赏有加,班第可舍得将格根塔娜许给胤禔为侧福晋?” 班第惊喜交加,跪下道:“多谢皇帝陛下。” 四贝勒先行走出帐篷,瞧见等在外面的其他皇子,一一打了招呼。 诚郡王道:“发生了何事?四弟怎的单独与皇阿玛和班第在内?” 四贝勒未答,看向直郡王,拱手道:“恭喜大哥。” 直郡王:“?” 其余皇子:“……” 四贝勒走到直郡王跟前,道:“皇阿玛答应将格根塔娜格格赐予大哥为侧福晋,回京完婚。” 直郡王眼睛一瞪,“什么?!” 诚郡王张大了嘴,旋即嫉妒地看向直郡王。 直郡王却并无高兴之色,他怒瞪四贝勒,“为何?是你做的?” 第192章 回京 四贝勒淡淡一笑,“大清与科尔沁亲如手足,早有联姻,此事不是大哥便是太子,大哥该高兴才是。” 直郡王有苦说不出。 他哪里稀罕什么蒙古格格?尤其这个蒙古格格性子着实不好。 但他不能违背皇阿玛的旨意,只好迁怒于四贝勒,“四弟,你好的很!大哥错看你了!” 诚郡王酸溜溜道:“大哥好没意思,这样一个美人,又是科尔沁最得宠的格格,还如此嫌弃。” 得了蒙古格格,好处多的是,既得了个美人,又有了科尔沁的支持。 大哥与太子本就旗鼓相当,如此一来,岂不是更压太子一头? 诚郡王不禁瞟了眼四贝勒,心里琢磨着这位四弟究竟是故意的?还是无心? 可四弟一向与太子亲近,应当不会故意促成此事,难不成就是皇阿玛的意思? 直郡王重重哼了声,拂袖而去。 诚郡王凑近四贝勒,戳了戳他的胳膊,“四弟,听闻格根塔娜喜欢太子,你该知吧?” 四贝勒抿嘴不言。 诚郡王继续,“皇阿玛为何要将格根塔娜指给大哥?皇阿玛不是最疼太子吗?” “三哥可问问皇阿玛。”说罢,四贝勒大步离去。 诚郡王被噎住了,只得悻悻离去。 …… 次日天亮,武静蕊才醒来,依旧无力。 喝了些粥,恢复了些精神,问了似玉,才知原委。 唉,也怪她小瞧了蒙古女子的恶毒,吃了这么大一个亏。 又得知格根塔娜被指给了直郡王为侧福晋,武静蕊很是惊讶。 弘昀得知额娘醒了,第一时间奔来看她,一把抱住她,“额娘,您可算醒了,儿子好担心。” 武静蕊摸摸他的脑袋,“多大了,还跟个孩子似的一惊一乍。” 弘昀在她怀里蹭了蹭,“儿子不管多大,在您面前都是孩子,您自个说的。” 哟,这是面子都不要了?是谁以前说自己长大了,不要当她眼中的孩子的? 武静蕊笑他,“小心你阿玛过来瞧见了。” 弘昀这才不情不愿地从她怀里离开,扭过脸去。 武静蕊忍笑,伸手给他拭了拭眼泪,“男儿有泪不轻弹,谁教你的?” 弘昀耳根红了,嘟囔,“额娘不说,谁能知晓?儿子也只在额娘跟前哭,额娘不许说。” 哟,现在知道要面子了? 四贝勒忙完,过来看她,见他们母子在一处说话,有说有笑,气氛温馨,眼中露出一丝柔和。 弘昀忙起身请了个安,瞅了眼四贝勒的脸色,依依不舍地离开。 四贝勒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握住她细嫩的手腕,“感觉如何?” 武静蕊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一点也不好,妾身很怕再也醒不来,再也见不到您和孩子们。” 四贝勒皱眉,呵斥,“胡言乱语!” 武静蕊搂住他的腰,嗓音娇软,“能看见您真好,爷可有担心?” 堂堂皇子贝勒,自然说不出担心的话,但他抚了抚她的背,安慰她,“都没事了,一切都好了。” 可惜她并不满意这个结果。 太便宜格根塔娜了。 武静蕊嘟囔,“听说此次的事是格根塔娜格格做的,皇上将她指给了直郡王?” 四贝勒嗯了声,道:“她是班第的亲女,皇阿玛也不能处罚太过。” “那妾身的罪就白受了?蒙古格格也不能谋害皇子侧福晋而全身而退的。”武静蕊松开他,扭过头去,很不高兴。 她鲜少这般揪着不放,为此和他发脾气,颇有几分赌气哀怨的意思。 四贝勒理解她受了苦,并不恼她,甚至将她搂进怀里,亲了下她的脖子,道:“谁说白受了?爷不会给你做主?人既然给了大哥,进了京,爷自然会为你出气。” “爷要如何做?”武静蕊回头,很不理解,进的是直郡王的府上,又不是他四贝勒的府上。 他四贝勒还能随意处置别的府上的女眷了? 四贝勒扬唇,“爷要做的,没有做不成的,以格根塔娜的脾性断不会安分。大哥不喜格根塔娜,自然诸多冷落,格根塔娜岂会答应,岂会忍让?她既能拿毒蛇伤你,焉知不会为了私心做出更加过分之事,一旦触及大哥的底线,格根塔娜不会好过。” 哦,原来有这个缘故。 武静蕊好奇地问,“爷怎能保证格根塔娜一定不会忍?又怎会保证直郡王不会顾虑格根塔娜的背景?” 毕竟是科尔沁的格格,直郡王再嚣张,再不喜格根塔娜,还能得罪了科尔沁? “别的不好说,有一件事,却是大哥最不能忍的。”四贝勒仿佛成竹在胸。 哦?是什么? 武静蕊简直要成好奇宝宝,但无论对方如何惨,似乎都不够解气。 她还是更希望能亲自教训格根塔娜,上次还是打的太轻了。 四贝勒拍拍她的肩,“无论如何,她原本的希望落空,已是很大的打击,将来定会生出许多是非。爷不会让你白受了这苦。” …… 回京时,天高云淡。 路上满是飘落的树叶,染了秋的色彩。 武静蕊昏昏欲睡,懒得起身,只偶尔掀开窗子看上一眼,甚少下车。 好不容易回了京,回了四贝勒府,武静蕊一头倒在床上,任由房内丫鬟们忙乱折腾。 最后连她自己也被丫鬟们收拾了一通,才又继续睡去了。 醒来后,天已擦黑,到了用完膳的时辰。 四贝勒那儿来人说,今儿去正院用膳,武静蕊便不等了,叫来许久不见的儿子女儿一起用膳。 用完膳,随宁缠着要与她一起睡,说想她了。 武静蕊自然乐意,洗漱了,便与女儿一块歇了。 至于弘时,他是男孩子,自然不好提起与额娘一起睡的,便闷闷不乐地在厢房歇了。 今儿难得母子团聚,四贝勒特许弘时留在她院里歇息,次日再回前院。 早早歇下的武静蕊并不知,四贝勒原打算歇在正院,许是这几个月在塞外习惯了武氏的陪伴,枕边换了人,竟一时不习惯了,脑子里全是那女人身上熟悉的香气,无论如何睡不着了。 后来他起身离了正院,到了武静蕊的院子,听说已经歇了,还是和随宁一起。 总不好把自个儿的女儿撵出去,让女儿看了笑话,四贝勒越想越不是滋味,只得让人别打搅了她们母女,径自回书房了。 到了书房也无困意,便处理起了太子交给他的折子。 第193章 不知分寸 一觉醒来,武静蕊只觉神清气爽,一连多日的舟车劳顿带来的疲惫消失殆尽。 因先前中毒的缘故,虽然解了毒,但身体仍有些孱弱,尤其入了九月,天气愈发寒凉,就愈发畏冷。 武静蕊整日待在屋子里,不曾出去,整个人都懒懒的。 宋氏、耿氏和钮祜禄氏都来瞧了她,陪她说了会儿话,解了些闷。 但宋氏来便罢了,耿氏与钮祜禄氏如此热情便令她有些不自在了,又不好赶人的。 耿氏还好些,脾性与宋氏合得来,二人说的话多,气氛不僵。 钮祜禄氏就有些别扭了,分明是来探望她,却从一开始说了两句话后,便再未吭声了,眼睛东瞧瞧细瞧瞧,多少有些多余,又有些惹人嫌。 见她始终没走的意思,武静蕊不耐烦了,便露出疲惫的神情。 宋氏与耿氏都是有眼力劲儿的,不好意思再留下,便打算告辞。 钮祜禄氏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愣是没瞧见似的,见其他人不说话了,便开了口,“姐姐能陪贝勒爷去塞外,当真是让人羡慕,我长这么大还从未去过塞外,不知塞外可有好玩的?那里的景与紫禁城可有何不同?” 对方一脸单纯好奇,反倒让人不好发作,一般人只当她是小孩子心性,真的好奇,武静蕊却不惯她这装模作样的性子。 武静蕊嘴角的笑容冷了些,“钮祜禄妹妹若真好奇,等下次让贝勒爷带上你便是了。” 当她真瞧不出对方的心不在焉?分明不是真心来探望她的。 耿氏也未必真心,但人家至少表面功夫做得好,让人舒坦,钮祜禄氏那样儿就纯属惹人厌烦了。 钮祜禄氏脸色僵了僵,旋即笑得更灿烂,“妹妹倒是盼着呢,这不是要姐姐您帮着美言吗?贝勒爷瞧不上我们,眼里只有姐姐,自然是您的话更入贝勒爷的心了。您一句话顶的过我们三个人的,妹妹只有指望姐姐了,想必姐姐心好,定会帮我们的。” “妹妹这嘴简直跟抹了蜜似的。”武静蕊笑吟吟的,眼里却殊无温度,“妹妹这嘴皮子要是用在贝勒爷身上,可比我有用多了,何必如此谦虚?” 抛去钮祜禄氏未来的身份,武静蕊也对她喜欢不起来,瞧着年纪小,鬼心思却多得很。 外表还装出一副纯良无辜的样儿。 武静蕊懒得理她,但也不喜对方老往自己跟前凑,眼睛不舒服。 钮祜禄氏仿佛受了很大委屈,低下了头,怯生生的,“妹妹不如姐姐得宠是事实,只是盼着姐姐美言几句,断无其他心思。姐姐进府多年,又有子嗣,哪是我们几个比得上的?少不得便要姐姐怜惜怜惜我们了。” “哦,怜惜你~们?”武静蕊拖长了音,意味深长,忽然噗地一声笑了,“妹妹瞧着年纪小,没想到如此直接,可见妹妹果然是一心扑在贝勒爷身上了。不过,我瞧着妹妹年纪甚小,贝勒爷素来不喜如此年幼的,没甚趣味,倒是耿妹妹……还算大方谨慎些。” 钮祜禄氏倏地涨红了脸,羞得低下头,手死死地绞着帕子,眼睛都红了,“姐姐怎的如此说?妹妹绝无此意,只是既进了府上,少不得要讨得贝勒爷欢心,这是身为妾侍的本分,断无姐姐那般龌龊的想法。” 本分?龌龊? 这是在说她吗?说她龌龊,说她不守本分? 不得不说钮祜禄氏还真有胆子。 武静蕊气极而笑,“妹妹既说到本分,可知你为格格,我为侧福晋,你如此言语便是冒犯了我?更该知晓,你进了府上,便该安心等贝勒爷的决定,而非在我面前说委屈。怎么?贝勒爷不去你房里,你委屈了?那我倒要同贝勒爷好好说说,好叫贝勒爷知晓如何委屈了你,如何才能不委屈你。” 闻听此言,钮祜禄氏脸一瞬白了。 武静蕊端起茶来,“妹妹的心思我知晓了,免得有人说我狭隘,善妒,我会同贝勒爷好好说说,妹妹年纪小,可不能委屈了,该好好疼惜你才是。” 钮祜禄氏想要辩解,宋氏与耿氏说了告辞,一把拉了她,退了下去。 武静蕊耳朵边清静了下来,心情也舒服了些。 没想到这钮祜禄氏年轻时如此不知分寸,不懂进退,难怪四贝勒始终未去她房里,只是招耿氏去了书房几次。 相较而言,耿氏容貌寻常,但无疑比钮祜禄氏懂分寸多了。 陪这么个人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着实疲惫,武静蕊躺下没多久便睡着了。 钮祜禄氏回了自己的房间,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气呼呼地去了耿氏房里。 “姐姐何苦阻拦我?你该知我并无侧福晋所说的那样不堪,你我是一同进府的,身为这样的身份,难道不该好好伺候贝勒爷,讨贝勒爷欢心吗?侧福晋霸着贝勒爷就算了,还如此讽刺于我,分明是不乐意你我得宠。你我得宠又碍着她什么了?总归比不得她子嗣多,地位稳固。” 说罢,钮祜禄氏趴在桌上呜呜哭了起来,好不委屈。 耿氏瞧着她这样,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侧福晋并无此意,只是……你方才说话实在没分寸了些,难免惹恼了侧福晋。再如何,你我都比不得侧福晋,何必得罪了她去?好好过我们的日子,有一星半点的宠爱便足够了。” 钮祜禄氏猛地抬头,一双桃子似的眼睛看着她,愤愤不已,“姐姐说的好生轻松,我比不得你,好歹贝勒爷宠幸了你几次,我呢?一次都没有,府里面的人不知如何笑话我呢。” 耿氏一噎,脸色有点不好。 钮祜禄氏咬了咬唇,似是意识到说话欠妥,遂反握住她的手,“好姐姐,你知道的,我没本事,说话又总不知分寸,但我并非有意,我并无不敬侧福晋之意,也并非嫉妒你,我只是……只是希望贝勒爷能来瞧我一次。好姐姐,你帮帮我吧。” 耿氏低垂了眼睑,苦苦一笑,“我如何帮你?我虽有幸入了贝勒爷的眼,但……你我都是一样的,谁也无须羡慕谁。” 第194章 喜与忧 只有她自己知晓,贝勒爷并非喜欢她。 但她又怎能脱口说出真相? 她虽人微,却也不乐意被人嘲笑,何况,钮祜禄氏是何心思,她岂会不知? 谁也别当谁是傻瓜。 钮祜禄氏哪里信?只当她不愿,心里存了怨气。 枉费她与耿氏如此亲近,却是白费力气。 到底是自私的,连耿氏这样老实的也不愿与人分享宠爱。 钮祜禄氏压下不快,道:“耿姐姐该知晓,你我一同进府,眼见着侧福晋如此霸道,未必容得下你我得宠。我只信你,姐姐也该信我才是,有个助力总比一个人战战兢兢的好。姐姐如此生分,莫非不信我?” 耿氏蹙了下眉,仍旧平心静气,“妹妹何出此言?我没别的盼头,只希望日子平平静静的。妹妹若有本事,尽管自个儿去做便是,我是没本事的。” 钮祜禄氏不禁气恼。 装什么呢? 好像一点也没想过贝勒爷的宠爱似的。 但她知晓不该惹恼了耿氏,失了这个“姐妹”,便不再言语。 …… 四贝勒来时,武静蕊正没精打采在里屋歇着。 “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四贝勒由丫鬟伺候着净了手,上前探她额头。 武静蕊半坐起身,要行礼,四贝勒按住她的肩,“可是还未痊愈?哪里不好的?” “没什么,就是有些累了,也没胃口。” 四贝勒皱眉,“爷叫大夫来瞧。” 因先前她中了蛇毒的缘故,四贝勒担心她还未好,见她如此虚弱,更放不下心。 武静蕊拽住他的手,“爷别担心,歇歇就好了。” 她说的没事,四贝勒仍无法安心,却只得依她,“饿了吗?爷命人传膳。” 已经到了晚膳的时辰,武静蕊还是没胃口,遂摇头,“爷自个儿用吧,妾身不想吃。” 见他不高兴,武静蕊无奈叹口气,她真不想说,却没法子。 武静蕊挽住他的胳膊,头搁在他肩上,“癸水有日子没来了,又犯恶心,想来是又有喜了。” 四贝勒愣了下,旋即大喜,握住她的肩,“当真?” 这还有假不成? 武静蕊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也有了八成。 尽管她很不愿意承认。 这样的症状再熟悉不过,回京的路上就有了预兆,总是犯困,当时并未多想,回了府还是如此,又加上癸水迟了好几日,她就有了猜测。 正因有了这些猜测,她才闷闷不乐。 一而再再而三,她好烦啊,能不能不要怀了? 她不想再经历,也不愿早早请了大夫给自己准信,那样打击会更大。 她宁愿迟些知晓。 但四贝勒明显很高兴,立刻叫人请大夫过来,又命人熬了些粥来给她喝。 别的她吃不进去,只能先拿这个垫垫了。 四贝勒有些恼,训斥伺候的人,“你们怎么伺候的?侧福晋不舒服为何不禀告爷?” 如珠和似玉忙跪下请罪。 武静蕊拽了拽他的袖子,“爷别怪她们,她们也不知道。” 这么多年没再怀上,谁能立刻想到呢? 四贝勒瞪她一眼,“还有你,为何不早与爷说?为何瞒着?” 武静蕊不禁委屈。 我为何瞒着,你不知道吗?生气还生不完,哪有心思说? 四贝勒不明白她的苦恼,只顾着高兴,还有埋怨她不早说,又想起她前些时候病了,更是担心,生怕胎儿受了影响。 大夫顶着头顶的压力,开始把脉,眉头拧着,始终未曾松开。 武静蕊也不禁担心了起来。 她担心的挺多的,一来怕这一胎有什么问题。 二来她虽年轻,却也禁不起这么一次又一次地生,难免容易伤了身子。 随着沉默的时间越久,武静蕊的心里愈发七上八下,始终静不下来。 四贝勒眉头也紧紧锁着。 大夫松开手,四贝勒立刻问,“如何?” 武静蕊也等待着答案。 大夫擦了擦汗,道:“回禀四贝勒,侧福晋的确是有喜了,不到两月,敢问四贝勒,侧福晋是否中过毒?” 一听此话,四贝勒脸色有些不好,僵着脸道:“的确,先前中了蛇毒,已然解了,可有大碍?” 大夫忙道:“暂无大碍,不过因为侧福晋体内余毒未清,无论是对侧福晋自身或是胎儿都有些影响。四贝勒放心,些许小事,草民开几副药给侧福晋调理调理便可,只是侧福晋还需好好将养,万不可辛苦了。” 四贝勒脸色好了些,命人带他下去开药方,还有取药。 虽然大夫说没大碍,四贝勒还是无丝毫喜悦。 武静蕊的心情也有些沉重。 生了这么多次,每一胎都平平安安的,本不该忧心,但一来次数太多,未必对身体没有影响。 二来恰好在中毒的当口怀上,难免叫人担忧。 四贝勒见她低垂着头,将她拥在怀里,“莫要害怕,爷请太医来府上瞧瞧,定不会有事。” 武静蕊嗯了声。 说来她这几个孩子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她不是未来年氏那样的病弱身子,也并未像先前的大福晋那样接连地生,熬坏了身子。 隔了这么久,她的身子早恢复得很好了。 此次不该有任何不妥。 武静蕊劝自己不要多心,既然怀上了,好好生下便是。 但以后还是要努力避免了。 再来一次,她未必顶得住,太折磨人了。 身在古代,女人在这上面从没有做主的权利,生不生由不得她,端看四贝勒想不想。 而四贝勒一直有在努力。 可见并未断过心思。 武静蕊抬头,眼巴巴看着他,“贝勒爷,以后能不能不要生了?” 四贝勒沉默良久,才道:“生下这一胎,就不会了,到时候爷让太医开些不伤身子的药。” 难得他竟答应了,武静蕊心中一喜。 四贝勒摸摸她平坦的肚子,“好好养着,爷断不会叫你们母子有事。” 虽然担心,喜悦和自得还是更多些。 身为皇子,他不担心子嗣多了,子嗣越多越好。 她能再次怀上,四贝勒如何能不高兴? 但他也担心她伤了身子。 这样让他上心的女人没有第二个,他不允许她有事。 是以,他希望这一胎仍是个阿哥。 第195章 四爷的噩梦 当夜,四贝勒陪她歇了。 过了三更,四贝勒被噩梦惊醒,下意识瞧了眼身旁隐约的女子身形,又握了握她柔软温暖的手,一颗心才落了地。 他从未做过噩梦,这是第一次。 四贝勒忽然明白这个女人已然在他心里占了很大的分量,是他从未想过的。 女人本是可有可无,该是为他孕育子嗣的,他却担心她会因他的子嗣而受累受苦,甚至有失去性命的可能。 罢了,他还年轻,子嗣不少,何必执着于此? 但他有一点迷惑,究竟为何做那样一个梦? 四贝勒努力想要看清她的脸,却看不分明,忍不住伸手细细地抚摸她的脸。 武静蕊被他的动作惊醒了,出声道:“四爷,怎么了?” 四贝勒低头,堵住她的嘴。 武静蕊惊了下,想要躲开,却没能躲开,心想,这是发什么疯? 四贝勒艰难控制住自己的冲动,喘息着松开她,“爷方才做了个梦。” 嗯? 武静蕊懵了下,这是什么情况?做梦与这个有什么干系? “什么样的梦?”武静蕊顺着问。 从不知四贝勒也会做梦的,还因做梦失了态。 四贝勒继续抚摸她的脸,“爷梦见这张脸变成了另一个人。” 哈? 武静蕊更懵圈了。 四贝勒也不明白,他为何做那样一个梦?本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莫非是因为那件事? “谁?”武静蕊很好奇,四贝勒梦中那人的脸究竟是谁。 不会是四贝勒心中藏了个女人吧?把她看成了另一个女人? 武静蕊忽然有些不舒服了。 抱着她还想着别的女人,这也太渣了吧! 四贝勒犹豫片刻,道:“罢了,只是一场梦。” 不愿与她说,更不愿提起那件事,叫她平白生出担忧。 梦中的她忽然抱着肚子蹲下身,向她求救,脸色苍白,眼中含着泪,凄楚可怜。 那一瞬间,她的脸变成了乌拉那拉氏的,身下的血将他唬了一跳。 乌拉那拉氏也曾为他怀过子嗣,只是未曾保住。 此事始终是他心里的遗憾,若是那孩子生下来,他也有了嫡子。 武氏与乌拉那拉氏不同,武氏的孩子个个健康活泼,这一胎亦会平安。 乌拉那拉氏……说到底是乌拉那拉氏身子太弱,没那个福分。 武静蕊双手捧住他的脸,“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爷这是惦记哪个女子了?与妾身说说呗。” 四贝勒险些失笑,“爷惦记的何曾有旁人?” 他十分清楚,今日不曾想过乌拉那拉氏,缘何有那个梦,说到底还是因她。 武静蕊松了手,“这还差不多,爷可不能梦见别的人,妾身很小气的,甭管您去谁房里,在这儿只能想妾身一人。” 不知是怀了孕,精神不济,还是怎的,武静蕊越说越没劲,困意来袭,将脑袋搁在他胸前,闭上眼睛,“爷想必是累了,累了就好好歇歇,妾身陪着您,明儿个妾身叫您。” 四贝勒倏地有些恍惚。 这个女人有些不一样了,从不会如此体贴的她忽然说出这般温柔得体的话。 倒像是…… 四贝勒心中一凛,觉得自己多虑了。 难得她体贴一次,许是有了孕,更善解人意了,自己怎能多心? “何时如此懂事了?嗯?”四贝勒抱紧她,问了声,见她不答,呼吸清浅,不由笑了。 武静蕊自是没有叫四贝勒的,因为她醒来时四贝勒早就走了。 她也不记得自己迷糊时说过那样的话。 这一胎比前几次都要艰难,身子比以前更弱了些,稍微出去走走就禁不住了。 肚子里的小东西也不给面子,胃口比从前几次更差了,什么也吃不进去,整日里就是躺在床上歇着,不是吃安胎药,就是喝粥。 因她又有了孕,后院的女人都要嫉妒疯了。 萨克达氏身为继福晋,少不得装大度,派人探望她。 来人见她很是憔悴,回去禀了自家主子。 别看武氏还年轻,身体底子好,但生育多了总会对身体有些影响。 上回怀三阿哥本就艰难,这次更憔悴了,萨克达氏盼着这一胎不好生,但她不会眼睁睁看着武氏再添一子。 她身为继福晋,膝下无一子,而武氏却一个接一个地生,她的面子往哪儿搁? 武氏更要骑在她头上耀武扬威了。 “听说武氏此次中了毒,呵,倒是运气好,没能要了这孩子的命。”萨克达氏很是恼火。 旋即她又笑了,“既然不舒服,正好让新人沾沾福气,身子弱成这样,总不好再让贝勒爷陪她了。吩咐下去,让钮祜禄氏准备侍奉贝勒爷。” 耿氏乖顺,钮祜禄氏模样好,总有一人能得了贝勒爷的欢心。 先前耿氏伺候过了,钮祜禄氏却还不曾伺候,这样年轻活泼的一个人,贝勒爷总该动心的。 丫鬟领命去了。 这里吩咐下去不久,武静蕊就得了消息,得知福晋的人去了钮祜禄氏房里,用脚趾头想也知是为了什么。 呵,萨克达氏又想给她添堵了。 那就看看钮祜禄氏有没有这个运气了。 她不好受,怎能允许别人好受? 她这里受着罪,岂能让四贝勒坐享美人温柔? 随后她便不再关心钮祜禄氏那边的反应。 四贝勒回了府,正要去看武氏,苏荃来禀,钮祜禄氏来了。 “她来做甚?” 见四贝勒面有不渝,苏荃低头,“听说是福晋吩咐的,说是钮祜禄格格尚未伺候贝勒爷,如此下去不大好看。” 四贝勒皱眉。 钮祜禄氏不同于其他人,是府里除福晋外唯一的满人女子,的确不该冷落太久。 先前是把她忘了,现下福晋来这一遭,他着实难做。 一来惦记武氏的身子,二来他并不喜钮祜禄氏,却又不能将人撵回去,当众打福晋的脸。 四贝勒只得吩咐,“让她进来。” 钮祜禄氏原以为会遭到四贝勒的拒绝,正忐忑不安,得知四贝勒让她进去,顿时高兴坏了。 从未伺候过四贝勒,钮祜禄氏难免紧张,心里如小鹿乱撞,勉强稳住心神,踏进了书房。 “奴才钮祜禄氏给贝勒爷请安。” 第196章 仗责 钮祜禄氏不如李氏妩媚多姿,不如宋氏持重老实,更不如得宠的武氏娇俏温顺。 但钮祜禄氏俏丽活泼,又有些许青涩,还算有几分动人。 四贝勒看她一眼,命她过来研磨。 钮祜禄氏怀着无比忐忑期待的心走了过去。 第一次离四贝勒如此近,钮祜禄氏慌得手都有些抖,低垂着头,不敢乱瞄。 四贝勒无心写字,更无心理会身旁心思纷乱的女子。 并非当真无动于衷,而是对这样一团孩子气的人无半分兴致。 换做以往,也就随便应付了事,不会多看一眼。 眼下却连应付的心思都无。 直到察觉她的笨手笨脚,连研磨都做不好,神色慌乱,四贝勒更没了心情。 恰在此时,外面有人道:“贝勒爷,武侧福晋屋里来人,说是武侧福晋身子不舒服。” 四贝勒顺势丢下笔,大步走了出去。 只留下钮祜禄氏茫然又愤恨地站在那儿,追了几步,喊了声,“贝勒爷!” 却没有任何用处。 钮祜禄氏狠狠跺了跺脚。 四贝勒到了武静蕊房里,直奔武静蕊床边,命其他人退下,伸手按住她,不许她动,径直躺了上去。 武静蕊看着他的动作,眉眼弯弯,“爷不问问?” 四贝勒扫她一眼,眉眼平静,“问什么?不是好好的?” 见了她,就什么都懂了。 何况来时便有猜测,不论真假,总要来的。 武静蕊偎进他怀里,“先还不舒服,此刻好多了,还是贝勒爷这副药好,药到病除。” 甜言蜜语,张口就来。 四贝勒心里熨帖,问她,“用了晚膳?胃口可好?” “用过晚膳了,勉强吃了些,爷还没吃吧?妾身让人留了晚膳。” 四贝勒嗯了声,道:“爷先陪你会儿。” 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提钮祜禄氏的事儿。 一个没问钮祜禄氏如何了,一个未解释先前之事,仿佛无须提起。 偏有人不甘心,跑来搅和。 听外面有喧闹之声,四贝勒拧眉,命她躺着,起身去问。 如珠匆匆进来,道:“贝勒爷,是、是钮祜禄格格来探望主子。” 四贝勒怒了。 武静蕊甚是稀奇,这钮祜禄氏竟如此没眼色,便是不甘心四贝勒被她唤走,也不该如此大胆,跑这儿来闹腾。 这不是给四贝勒找不痛快吗? “让她回去!”四贝勒压着恼怒,直接撵人。 如珠出去了。 不一时,钮祜禄氏的哭声响起,“侧福晋便是身子不适,自有大夫来瞧,却唤了贝勒爷过来,想来是极不舒服的,奴才该来向侧福晋请罪。侧福晋若不让奴才进去,奴才便跪在外头,直到侧福晋原谅奴才为止。” 这是什么话? 武静蕊瞄了眼四贝勒,暗暗琢磨,钮祜禄氏这是暗指她装病引四贝勒过来,是因为钮祜禄氏去了前院。 她为了阻止钮祜禄氏承宠,不惜利用子嗣做借口。 钮祜禄氏表面请罪,却是让所有人都知晓了她的跋扈不容人,毫无为妾的本分。 啧,了不得啊。 这是要毁了她的名声。 可惜,钮祜禄氏聪明反被聪明误,四贝勒怎会不知她故意?以前不是没有过,四贝勒故意纵着她。 钮祜禄氏错估了她在四贝勒心中的位置。 此举只会惹恼了四贝勒,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至于旁人的眼光,这些年她的名声还好吗?哪个不知她的为人和行事? 用得着钮祜禄氏多此一举? 武静蕊眼看着四贝勒的脸色越来越黑,恨不得撕了某人,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要不……让钮祜禄妹妹进来吧,想来钮祜禄妹妹是真想见爷。” 明眼人都知晓钮祜禄氏此举一为抹黑她,二为抢走四贝勒。 但她明着说出此话,无疑更惹怒了四贝勒,愈发觉得钮祜禄氏无理取闹,不懂规矩。 “无需理会!”四贝勒阴着脸,令她不必理会,自个儿却走了出去。 武静蕊很好奇四贝勒如何处置钮祜禄氏。 四贝勒到了屋外。 钮祜禄氏眼睛骤亮,又迅速做出泫然欲泣的模样,“贝勒爷,奴才并非打搅您,只是侧福晋有孕,若因奴才之故动了胎气,奴才难辞其咎,还请贝勒爷责罚。” 嘴里说着责罚,却是一脸怯弱无辜之态,眼泪不要钱地掉下来。 这分明是扮可怜诉委屈,还带勾引人的。 武静蕊啧啧称奇。 这钮祜禄氏年纪不大,演技蛮好,不过这勇气也忒大了。 要惹事啊。 四贝勒额头青筋一跳,厉声吩咐,“来人,把这狗奴才拖出去,仗责五十大板,撵出府去!” 话音一落,所有人唬了一跳。 尤其是钮祜禄氏,以为说的是自己,脸色霎时白了。 她不懂,为何贝勒爷如此狠心。 五十大板,这是要她的命啊。 还要把她撵出府去。 怎么可能? 还未反应过来,就见苏荃苏公公立刻命两个太监抓了她身边的秀儿。 秀儿一脸惊慌,连声求饶,“贝勒爷饶命,贝勒爷饶命啊!” 钮祜禄氏恍然大悟,但脸色无一丝好转,红着眼眶看向四贝勒,“贝勒爷,不知秀儿犯了何错?您为何要如此处置她?” 四贝勒面如寒冰,冷酷如阎罗,“身为奴才,不知阻拦主子,任由主子犯下过错,险些害了爷的子嗣,罪无可恕!爷只追究她一人之过,已是开恩。” 秀儿一下子瘫软在地,被人拖了下去,远离了此处。 钮祜禄氏惶恐,“贝勒爷,奴才没有,奴才怎会害爷的子嗣?” 四贝勒盯着她,“那你为何在此处?” 钮祜禄氏陡然睁大了眼睛。 她忽然明白了,是为了侧福晋,贝勒爷指的是她惊扰了侧福晋,险些害了侧福晋腹中的胎儿。 可贝勒爷何至于如此? 若侧福晋有事,早已叫了大夫,可见无恙。 不过这样一件小事,贝勒爷怎会发这样大的火? 钮祜禄氏眼泪汪汪,“贝勒爷,奴才冤枉,奴才并无他意,只是来向侧福晋请罪,求贝勒爷……饶了奴才,饶了秀儿。” 她不该来的。 万没料到贝勒爷会发这么大的火。 侧福晋如此霸道,贝勒爷怎会喜欢?若知晓侧福晋装病,责怪的该是侧福晋才是。 究竟哪里出了错? 第197章 震慑 仗责五十,足以让一个七尺大汉丢掉半条命,更何况是一介女子。 还要把人赶出府去,这是要任其自生自灭的节奏。 没想到四贝勒如此生气,连武静蕊都被惊住了。 她以为最多就是责罚一下钮祜禄氏,不会太过了。 不到一刻钟,太监来禀,那名叫秀儿的丫鬟已经没了气。 钮祜禄氏似被吓傻了,脸色惨白,僵硬如木头。 原只是不甘心四贝勒被抢走而来添堵,身边的奴才却丢了命。 谁能想到四贝勒会发这么大的火? 四贝勒此举可谓是震住了全府的人。 谁都觉得过了。 但谁也不敢言语。 钮祜禄氏早已被吓得腿软,是被人强行搀扶下去的。 武静蕊愣了半晌,瞧见四贝勒回来,下意识缩了缩身子。 四贝勒眼神闪了闪,上前拥住她,“吓着你了?爷没打算当你面如此,只是钮祜禄氏太过分,爷若不给些警告,便无法安生。” 那也不用要人的命吧。 即便钮祜禄氏再过分,那丫鬟是无辜的。 哦,她忘了,古代人命如草芥,何况只是个奴才。 四贝勒自然不放在眼里。 武静蕊讷讷道:“就这样的小事,不至于吧。” 她只是不喜欢四贝勒在她怀孕时去别处,不喜欢自己受着罪,他却和别人快活,希望这时候身边有人陪着。 没想到会害了一条性命。 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因为自己丢了命,这滋味……太难受了。 习惯了四贝勒的温柔,忘了四贝勒是将来的皇帝,那个狠辣无情的雍正,从不知心慈手软为何物。 过去种种皆是假象。 但为了这样一件小事,也太过分了。 她还怀着孕呢,他做阿玛的就不知道积德吗? 四贝勒幽幽看她片刻,伸手拨弄她鬓边的发,“若不如此,岂能吓住那些人?事关爷的子嗣,爷不会给任何人机会。” 不知是错觉,还是方才的事情太深刻,她仿佛看到四贝勒眼中依旧流淌着凉意。 武静蕊垂下眸,不看他的眼睛,攥住他的一根手指,“孩子还小,爷别再这样了好吗?” 便是心里知道古代人命不值钱,至少别当着她的面,多顾忌些她腹中胎儿。 四贝勒凝视她片刻,嗯了声,“你和孩子好好的,爷便依你。” 再被他这样吓一回,她和孩子还能安然无恙吗? 武静蕊很想反驳,终究没做声。 “经此一事,钮祜禄氏不敢再烦你。不喜欢无须忍着,不想见也无所谓,没有旁人打搅,给爷好好养着,不许胡思乱想。” 男人的语气温柔中藏着霸道,似安抚,又不完全是。 武静蕊乖巧应了。 体会了他的狠,便生了怯意,尽管这狠并非针对她。 “还有,妾身不会再骗爷了。”武静蕊仿佛很怕,很委屈。 “瞧你,爷说你了?”四贝勒捏捏她的下巴,“没让你拘着,该如何还是如何,只是往后不许再拿身体说事,惦记爷就说一声,爷自会来看你。” 武静蕊呵呵笑了两声。 说的好听,要她直接说想他了?那些女人还不撕了她。 虽然那些人早就想撕她了。 但她还是不能太明目张胆不是,总得做做样子。 四贝勒道:“今儿没叫你避开,是爷不好,以后不会了,莫要害怕。” 安抚好了她,四贝勒去用膳,然后盥洗更衣毕,才回来躺下,重新将她拥入怀里。 “瘦了许多,想吃什么,吩咐膳房,再瘦下去,爷不饶你。”话是关心,却也是命令。 武静蕊很是顺从,“妾身记着了。” 四贝勒很满意她的回答。 一时气氛还算温馨。 四贝勒忍着体内燥意,慢慢闭上眼睛,终究美人在怀,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武静蕊尚未睡着,始终放不下今日之事,察觉四贝勒不安分的手,气呼呼地躲开来,“爷怎的还不睡?” 四贝勒沉着脸,“如何睡得下?别动。”将她紧搂至怀里。 “爷最好还是忍着。”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她怀孕期间可不负责灭火。 四贝勒眼眸一黯,这女人,又在试胆子了。 他自然不会伤害她腹中孩子,但要他忍着,又万难做到。 罢了,念着她体弱,四贝勒到底忍下了。 过去从无人敢在四贝勒眼皮子底下闹得太过,四贝勒不喜欢别的女人,却也不曾对哪个女人下这么狠的手。 无论在外如何,四贝勒对自己的女人还是比较宽容的。 是以今日来这么一遭,着实令人胆寒。 钮祜禄氏回去后,哭的不能自已。 从未受过这样的委屈,钮祜禄氏不明白,为何贝勒爷对她如此冷漠,如此绝情? 那武氏有什么好的? 不就会些狐媚的手段吗?还哄骗贝勒爷过去,贝勒爷竟也不在乎。 再是有心计,也是个小姑娘,脸皮薄,钮祜禄氏实在没脸再见人了。 又因一向贴身的秀儿被仗责而死,身边一时没了安慰陪伴之人,钮祜禄氏愈发难受了。 正院那边,萨克达氏得了消息,气得摔了茶盏,“为了武氏,贝勒爷竟如此狠心,这不仅仅是给钮祜禄氏一个教训,更是震慑所有人,包括我。” 一个钮祜禄氏,不值当四贝勒动这么大的肝火,是为了掐灭所有人的心思。 贝勒爷还真是护着那个贱人! 从小到大,她从未受过这么大的气,恨不得将武氏千刀万剐。 但四贝勒如此护着那个女人,她若冲动行事,钮祜禄氏便是前车之鉴。 即便要行事,也要神不知鬼不觉,不留一丝痕迹。 萨克达氏压下火气,吩咐,“重新挑个丫鬟,给钮祜禄氏送过去,嘱咐她,此次她受了委屈,无须着急,来日方长,贝勒爷总会想起她的。” 丫鬟莲心答应了,退了下去。 萨克达氏坐下,端起玉竹递上的另一盏茶,抿了口,心情舒缓了些。 其实如此一来,并非全无好处,武氏越嚣张,得到的嫉恨就越多。 不止一个钮祜禄氏,还有李氏,乌雅氏,有这些人恨着,她武氏就能次次安然无恙吗? 贝勒爷护得了一时,不会次次护住。 钮祜禄氏太年轻,难吸引贝勒爷欢心,过几年总会有用。 第198章 德妃的转变 十月三十,四贝勒生辰。 武静蕊怀着孕,不宜劳累,便没送什么复杂的物件。 萨克达氏与其他女人都送了各自用心准备的礼物,打算借此讨得四贝勒欢心。 武静蕊却只送了与随宁一同画的一幅画,冬日的梅花,伴着雪中四贝勒挺拔的背影。 四贝勒的背影是武静蕊画的,梅花是武静蕊与随宁一同画的。 画不是多么好,还算得能入眼,至少四贝勒还算满意,并未指责哪里不好。 左右四贝勒喜欢一个女人,并非因为什么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只要他喜欢那个女人,送什么他都满意。 何况这还是心爱的女人和女儿一同画的。 可惜那些女人费尽了心思都没用,四贝勒压根不在意。 四贝勒将画收起来,眉眼充满温情,“改日爷让人将这幅画装裱了,挂在书房。” 武静蕊抿嘴笑着。 可见四贝勒是真的喜欢这份礼物,最主要还是女儿出了力的。 四贝勒握着她的手,与她说起了另一件事,“爷的人打听了,格根塔娜近来过的不甚好,自打大嫂病逝,大哥甚少宠幸别的女人,如今格根塔娜入了府,颇受冷待,闹了不少脾气。大哥不是个怜香惜玉的,自然不会纵着她,爷让人在其中添了几把火,格根塔娜闹的越厉害,日子越不好。” 武静蕊抬头看他,“爷在直郡王府上安插了人?不会被发现吗?” 若是直郡王发现,必定有损他兄弟二人感情,直郡王可不是好惹的。 四贝勒唇角扬了下,“无须担心,只是打听些小事,过些日子,便把人弄出来,爷另有安排。” 那必定是要损失一个眼线的。 各府中都有别的皇子安插的眼线,四贝勒能在直郡王府上安插个人,定是废了不少力气。 这样的人都是有大用处的,却用来打听一些后宅小事,未免大材小用。 仿佛知晓她心中所想,四贝勒安慰她:“莫要胡思乱想,她险些害了你,害了爷的子嗣,爷断不能放任了她,既进了京,爷自然要想法子为你出了这口气。” 武静蕊靠在他怀里,“多谢爷。” 若能报了这仇,她自然能安心,她不是个大度的,能忘了那些受过的罪。 她信奉的是百倍奉还。 她没法子亲自报仇,四贝勒能出手自然再好不过。 格根塔娜没能进毓庆宫,心中郁闷自不必说,再有直郡王的冷淡,后宅的勾心斗角,等着她的苦日子多着呢。 武静蕊不急,她可以慢慢来,总要让对方尝遍苦楚。 四贝勒生辰过后,德妃召萨克达氏与武静蕊进宫。 德妃一直瞧她不顺眼,武静蕊知道,索性她进宫少,也不在意。 此番她再次有孕,德妃召她入宫,也算情理之中。 再有先前德妃照顾了弘时与随宁一阵子,武静蕊也该去请个安。 德妃看在她怀孕的份上,总不至于为难她。 次日,再入永和宫,情况已有不同。 也许真是爱惜孙儿,此次德妃的态度好上许多,与她说了些话,关心了她几句。 “听太医说,你这一胎不大安稳,素日里小心着些,莫要乱走动。” 武静蕊温顺道:“多谢娘娘关心,妾身谨记。” 德妃颔首,瞧着武氏这般恭顺,不觉顺眼了些。 说到底这是个有福气的,尽管仍不喜欢,却也没道理做这恶人。 德妃看向萨克达氏,眉头带了不悦,“你管着四贝勒府,但也莫要失了轻重,多给胤禛添个嫡子要紧。” 进府这么多年,仍无动静,德妃多少有些不满。 尤其这武氏怀了这么多,萨克达氏还是这般没用。 嫡出的总是比庶出更要紧。 萨克达氏涨红了脸,忍着屈辱,道:“妾身记下了。” 德妃哼了声,没再说什么。 萨克达氏瞟了眼武静蕊,笑道:“说到底还是武妹妹更有福气,子嗣最多,贝勒爷最是偏爱。我们几个无用,讨不得贝勒爷欢心,也无福为贝勒爷诞下子嗣。” 德妃皱了下眉。 她自然听得出萨克达氏言下之意,她知晓,老四宠得这武氏了不得,冷落了其余妾室,子嗣多出自武氏的肚子。 老四一向不是这般不知轻重的,却在这武氏头上栽了跟头,没了规矩。 德妃有心训诫大儿子,无奈大儿子脾气倔,不好惹,她这做额娘的也管不着。 儿子大了,受了重用,她不好为儿子后宅之事与儿子闹了别扭,传到外边,她这个德妃脸上无光,皇上听了也心中不快。 再有一点,十四渐渐大了,胤禛正是受皇上和太子重用,若胤禛能帮衬十四一些,她这做额娘的也高兴。 若因这些小事与胤禛闹了龃龉,带累了十四,可怎么好? 甚至她不介意给武氏些好脸色,胤禛总能与她这个额娘亲近些,不再拒绝她的要求。 顾虑到这些,德妃索性就不管了。 萨克达氏没本事讨胤禛欢心,德妃早已对萨克达氏不满,如今竟然说出这般酸妒之言,着实没个体统。 德妃对萨克达氏更是不喜。 但武氏又有了孕,胤禛理所当然该给旁人些机会。 德妃便对萨克达氏道:“四贝勒忙,你身为他的福晋,府上的事着紧些,旁的人该伺候的也安排着些。这都是你这个福晋的责任,若是没做好,便是你这福晋不尽心,无需本宫再说。” 萨克达氏本意是借着德妃的口给武氏些训诫和教训,或是德妃直接插手府中之事,于她都有利。 若是武氏能因此动了胎气就更好了。 没想到德妃先冲她发难,登时脸上无光,却只得忍着。 德妃一向不喜武氏,没想到此次竟然对此不闻不问,颇有装聋作哑之意。 莫非德妃也不管了? 这可怎么成? 萨克达氏双手紧攥,心中恨恨。 武静蕊瞧着,不禁低头笑了下,德妃变了态度,于她甚好,能瞧见萨克达氏吃瘪,也是挺爽的。 不过德妃先前对她那样讨厌,如今竟能忍下,倒是令她意外。 仅仅是因为孩子吗? 武静蕊觉得不足以改变德妃的态度。 第199章 打起来了 总而言之,今日进宫甚是顺利,德妃还赏赐了她这位侧福晋一些孕中的补品和首饰。 这怀了孕的女人就是待遇好。 武静蕊起身谢了恩。 见时辰不早,萨克达氏起身告辞,德妃让贴身的嬷嬷送她们二人。 武静蕊便与萨克达氏一同出了永和宫。 离了永和宫,萨克达氏再没了好脸色,头也不回地往宫外走去。 武静蕊也不甚在意,默默走在后面。 恰好宜妃刚从惠妃宫里出来,不久嫔妃的仪驾便到了近前。 萨克达氏止步,让到一边,福了福身,“给宜妃娘娘请安。” 武静蕊也请安,因身子重了些,略显笨拙,“见过宜妃娘娘。” 宜妃斜斜瞟了她们一眼,“哟,这是四福晋和贵府的侧福晋啊,来给德姐姐请安?” 萨克达氏答了是。 宜妃便扫了眼武静蕊的肚子,扯了扯唇,“贵府的侧福晋好福气,这么快就又怀上了,四贝勒当真好眼光,这子嗣是一个接一个,还都是侧福晋肚子里的。” 进宫几次,武静蕊虽不曾和这些娘娘们接触,但多少听过一些。 宜妃是这宫里头最不好惹的嫔妃。 要说得宠,德妃与宜妃不相上下,德妃处事温和,较得人心,宜妃就跋扈了些。 宜妃长相明艳,虽上了年纪,却风韵犹存,出身上比德妃好一些,又有五贝勒与九阿哥两位皇子,颇瞧不惯德妃宫女出身,却与自己平起平坐。 这二人素来不对付,眼下宜妃又这般语气,萨克达氏心中不快,面上却少不得奉承着些,“宜妃娘娘说笑了。” 宜妃哼了声,“本宫真是为四福晋不值,这侧福晋年轻好颜色,怪道四贝勒喜欢,只是可怜了身为继福晋的你,未来的日子不好过咯。四贝勒素来规矩,没想到也有这般任性的时候。” 一番话,说的萨克达氏脸上火辣辣的。 武静蕊微微一笑,“宜妃娘娘说笑了,福晋贤惠,贝勒爷素来爱重我们福晋。” 宜妃嗤地一笑,“那就是肚子不争气了,当初的嫡福晋如此,如今的继福晋亦是如此,啧啧,看来四贝勒注定无法拥有嫡子了。” 说完这些,宜妃扬长而去。 萨克达氏恼怒不已,剜了武静蕊一眼,“谁准你多话的?!” 若非顾着武氏怀有贝勒爷的子嗣,萨克达氏一定狠狠朝她脸上煽去。 这是故意羞辱她的。 武静蕊泰然自若,“福晋何故生气?妾身所说也没错,这不是为您的面子吗?” 萨克达氏无言以对,愈发气愤,尤其想到被宜妃娘娘羞辱肚子不争气,全是武氏害的。 还不知武氏如何笑话自己。 萨克达氏到底没再说什么,愤愤走了。 武静蕊手搭在如珠的胳膊肘上,慢慢跟上。 宜妃如此不给萨克达氏面子,不过是迁怒,是因为德妃,与武静蕊可不相干。 不过,宜妃也是真的嘴毒,拿人家的心病来刺激,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太狠了。 走了这么多路,回到马车上,武静蕊已经很累了,靠在车壁上,抚着自己的肚子,面色有些苍白。 还真是累啊,比前几次怀的艰难多了。 但愿这一胎安稳些。 回到府上,刚坐下,似玉匆匆来禀,“主子,不好了,二阿哥与大阿哥打起来了。” “什么?!”武静蕊脸色一变。 如珠上前拽住似玉的胳膊,“浑说什么?好好的怎么打起来了?是不是两位阿哥闹着玩呢?二阿哥没伤着吧?” 似玉张口要辩解,胳膊忽然一痛,忙改了口,“应该……没什么大碍,大夫已经过去了。听说是两位阿哥不知怎的突然闹起来了,这会儿已经被奴才们劝解开了。主子您别急,二阿哥自幼皮实,想来这次只是皮外伤,奴才已经着人去看着了,有了消息立即来回。” 武静蕊倒不着急,只是意外,弘昀素来懂事,偶尔在她面前调皮些,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弘昀与弘昐虽然关系不大好,但从未打起来过。 今儿怎会突然打起来? “你去瞧瞧,若是弘昀无碍,立刻让他过来。”武静蕊吩咐似玉。 似玉答应了声,出去了。 武静蕊尽量稳下浮躁的心情,她了解弘昀,若非事出有因,断不会做出殴打兄长的事。 且不说此事究竟是谁的过错,弘昐是兄长,弘昀身为弟弟,就先吃了亏。 以李氏的脾气,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报复和添油加醋的机会。 四贝勒若是知晓,又有李氏纠缠不放,弘昀少不得被责罚。 需先问清楚了好。 两位阿哥都住在前院,有自个的房间,武静蕊可以叫二阿哥弘昀进来,李氏只是个格格,却没法私自叫大阿哥弘昐进来的。 但李氏比武静蕊先听说了此事,早已气得七窍生烟,特意着人去探望弘昐,打听原委。 但她心里已恨上了二阿哥弘昀。 弘昐素来性子平和,只顾读书,定是二阿哥弘昀欺负弘昐,先动手的。 尽管弘昀这个名字令她有些犹豫,但想到二阿哥是武氏的儿子,她便压下了复杂的情绪,必定要讨回这个公道。 “武氏,你欺辱我便罢了,敢欺辱我的儿子,我跟你没完!”李氏恨恨道。 别的事可忍,此事她断不能忍。 没一会儿,听丫鬟传来的消息,弘昐受了伤,李氏更是恨的咬牙切齿。 萨克达氏也知晓了,先是意外,旋即高兴了起来,“这可是稀奇事,这两位竟然打了起来。” 略一琢磨,萨克达氏想到先前在宫里受的屈辱,立刻吩咐丫鬟莲心,“找个人,去侧福晋院里传个消息,就说二阿哥被打折了腿。” 莲心领命去了。 一旁的玉竹犹豫了下,道:“福晋,这样不会出事吗?万一贝勒爷降罪……” 萨克达氏瞪她一眼,“别忘了,你是我的奴才,担心什么?只要你不说,谁会知晓是我这儿传出去的?” 玉竹不敢再吭声。 萨克达氏没好气道:“记住你的身份,少出去乱嚼舌根子,否则我饶不了你!” 玉竹应了是,很是失落。 自打那次勾引四贝勒失败,福晋对她便失去了信任,她的日子也没了从前好过。 第200章 训子 弘昀还没过来,武静蕊等的心焦,不知弘昀是否伤的严重,一面又恼他冲动。 本就胎气不稳,武静蕊尽量安慰自己小孩子打架是常事,不会太严重。 一面在心里打定主意,若是弘昀伤的不重,一定要打得他知道痛为止。 武静蕊目光扫了下,气冲冲吩咐如珠,“拿个鸡毛掸子来!” 如珠脸色一变,“主子,您别动气,想来只是小打小闹,您是知晓的,二阿哥素来懂分寸……” 武静蕊不听她唠叨,再次吩咐,“你只管拿来。” 如珠不得不去拿了个鸡毛掸子,犹犹豫豫递给了她,又劝道:“您还怀着身子,千万顾着些腹中的小主子,为这个生气不值当,二阿哥也会自责的。” 武静蕊觉得她大惊小怪了,她哪能不知这些? 打架就打架了,她还能气到动了胎气不成? 她才不会为难自己。 最多教训下弘昀,让他再不敢犯,臭小子,明知她怀着身子,动不得气,还敢给她闯祸。 没等到弘昀过来,却等到一个消息。 一个小丫鬟冒冒失失闯进来,“主子,不好了,大阿哥与二阿哥那边打得厉害,二阿哥腿伤了,动不了。” 如珠脸色难看,厉声训斥,“胡说什么?再胡说撕烂你的嘴!” 小丫头脸色发白,不敢吭声。 如珠忙看向武静蕊,担忧道:“主子,您别听她胡说,那边有人看着呢,若是有事,定会来禀的,想来是这丫头听错了。” 武静蕊轻飘飘扫了她一眼,“紧张什么?腿断了才好呢。” 如珠呃了声,愣住了。 武静蕊脸色愈发平静,仿佛一点也不担心,“二阿哥要是来了,先让他跪着。” 不担心是假的。 但她相信大阿哥没那么大的胆子,敢把亲弟弟打成重伤。 何况,弘昀要是那么弱,能被弘昐一个小孩子打成那样,就白当她儿子了。 她的儿子不至于那么弱。 倒是这个消息,未必不是有心人传来的。 如珠松了口气。 好在主子没放在心上,要是动了胎气可了不得。 又过了一刻钟,弘昀被奴才搀扶着来了她院中。 听了如珠的话,弘昀面有愧色,一步步挪到了屋里,在屏风前跪下了,“额娘,您罚儿子吧,千万别生气。” 武静蕊在屏风后的床上躺着,也不理他。 弘昀就一直跪着不起身。 如珠进里面,小声禀道:“主子,二阿哥知错了,您就原谅他吧。” 武静蕊哼了声,“既然知错了,就多跪会儿。” 听了这话,谁也不敢再劝。 似玉悄悄拿了个垫子递给弘昀,弘昀揉了揉膝盖,还是摇手拒绝了。 不一时,随宁跑了来,见弟弟跪着,也不心疼,道了句“活该”,然后进了里边。 “额娘,您别生二弟的气,为了他伤着身子不值当。” 武静蕊搂她入怀,“放心,额娘不生气,只是该教训还是要教训。” 随宁瞟了眼外面,犹犹豫豫的,“要不,您先让二弟去歇着吧?等阿玛回来再教训,省得您费心。” “不急。”武静蕊只说了这两个字,便不再说。 随宁不得不打消求情的念头,陪武静蕊歇下了。 一直到未时三刻,武静蕊小憩醒来,坐起身,喝了几口茶。 如珠道:“三阿哥来过了,因三阿哥还要读书,奴才安抚了三阿哥,就让他先回去了。” 弘昀与弘昐兄弟俩都受了伤,自是没法去读书的。 武静蕊嗯了声,问她,“二阿哥呢?” 如珠道:“还跪着,一个时辰了,一动没动。” 武静蕊脸色缓了些。 嗯,看来没大碍,要不然坚持不了这么久。 真严重了,如珠她们不会不吭声,任由弘昀一直跪下去。 到底还是个孩子,武静蕊罚够了,让他进来。 弘昀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随宁坐到一边,朝他吐了吐舌,“现在知道怕了吧?真当额娘没脾气呢?” 弘昀不理会她的嘲笑,可怜巴巴看向武静蕊,“额娘,儿子知道错了。” 见他精神还好,只是嘴角有一片乌青,武静蕊略放了心,没好气道:“真有你的,打个架,还能把自己弄成这样。大阿哥伤哪儿了?” 弘昀低下头,“没怎么受伤,就是……就是脸伤了,没什么大碍。” “真有本事,本不该让人家打了你,你倒好,这是一人一拳,很公平啊。” 弘昀有点傻眼,额娘这是何意? 武静蕊叫他过来,旁边放着鸡毛掸子。 弘昀有点怵,不敢过去。 武静蕊冷笑,“怎么?怕了?” 弘昀嘿嘿笑,“哪能啊,这不是怕额娘您动气吗?您要是有气,吩咐奴才们就行了,何必您亲自动手?” “她们敢吗?”武静蕊拿起掸子,让他过来。 弘昀不得不磨蹭着过去。 武静蕊举起掸子朝他身上打去,弘昀刷地扭过头,闭上眼睛,面如土色。 结果那掸子却是半天没落下。 弘昀睁眼,就见额娘似笑非笑的,顿时吁了口气,“额娘您这是玩我呢?” 武静蕊把掸子给了如珠,“知道怕就行。做我的儿子不能没出息,打架嘛,可以,得保证不受伤,有什么事,额娘给你撑着,但你自个受了伤,就怨不得额娘打你了。” 被李氏那个女人的儿子打成这样,真够出息的。 这是丢她的脸。 弘昀摸摸脑袋,讪笑,“儿子错了,不该让额娘担心,以后再不会了。不过大哥也没占了便宜。这事还是怪大哥,谁让他说额娘坏话的?儿子自然忍不得。儿子也不是打不过他,只是他一人受伤,阿玛只心疼他了,必然责怪儿子。儿子不能吃这亏,少不得挂些伤了,其实都是皮外伤,不妨事的。” 武静蕊愣了下,没想到是因为自己。 弘昐是李氏的儿子,对她有敌意很正常,但当着弘昀和奴才们的面说出那些不好听的,就过分了。 “说了什么?值当你这样。”武静蕊云淡风轻,压根没放在眼里。 弘昀迟疑,不敢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那母子俩嘴里能有什么好话?他们那是嫉妒,你放在心里才是称了他们的意。” 第201章 求情 弘昀凑上前,抱住她的胳膊,“额娘大度,儿子却不能充耳不闻,总要给他些教训。额娘好歹是侧福晋,大哥的生母只是个格格,儿子怎能容得他们对您不敬?若非顾着他是大哥,儿子才不会罢休。” 语气颇为不屑。 武静蕊叹了口气,儿子啊,即便人家的生母只是格格,人家也是你阿玛的亲儿子,与你一样出身。 额娘当初何尝不是个格格? 额娘与李氏不对付,却不会殃及对方的儿子。 李氏不算什么,弘昐到底是你阿玛的亲儿子,还是长子,在你阿玛心里的地位自然又是不同的。 武静蕊摸摸他的脸,“好孩子,额娘知晓你的心意,只是万不可因此动手了,别人对额娘不敬,自有你阿玛为额娘出气,你动了手,反倒让人抓了把柄,令你阿玛为难。” “便是阿玛罚我,我也有话说,大哥对庶母不敬,就是该打。”弘昀愤愤不平。 武静蕊理解他的心思,遂不再多说,关心起他来,“还伤着哪儿了?” 她可没忘记他进来时被人搀着的,之前心里有气,没顾得上问,这会儿早把气消了,只剩下心疼。 弘昀安慰她,“没事,儿子装的,这不是做给外人看的吗?只有脸上的伤了,然后,嗯,就是跪的久了,有点疼。” 说到后面,脸上露出些不好意思来。 哟,还知道撒娇了? 武静蕊哼了声,“只是小惩大诫,再敢被别人欺负,自个领罚。” 真厉害,把别人打了就好了,何必自个添一身伤? 苦肉计很好玩呢? 也就她这儿有用,四贝勒可不吃这一套。 弘昀满口答应了,心里却美滋滋的。 被冷落一旁的随宁推开他,挽住武静蕊的手臂,“好了,多大的人了,还跟额娘撒娇,羞不羞?” 弘昀摸摸鼻子,不服气,“你不是还比我大呢?干嘛向额娘撒娇?” 随宁一脸傲娇,“谁让我是女儿?” 弘昀没了话,有点憋屈。 他难得与额娘亲近亲近,真是讨厌的姐姐。 不久,正院来人,请二阿哥过去,态度甚是强硬。 武静蕊已得了消息,李氏先前去了正院,如今正院来人,可见李氏告了状。 以李氏的身份不好直接针对她,去找福晋撑腰也在意料之中。 武静蕊哪里会答应?遂直截了当拒绝,“二阿哥伤得重,待他好些了自会去请安,还请嬷嬷转告福晋。” 弘昀在屋里躺着,并未出来,来人不知真假,只好强硬道:“还请侧福晋莫要为难奴才,若二阿哥果真伤得历害,福晋请了大夫过去,正在给大阿哥诊治,一并给二阿哥瞧了,岂不更好?福晋担忧二位阿哥,也盼着瞧一瞧二阿哥呢。” 呵,说的好听,不就是兴师问罪的? 她的儿子怎能让别人审问? 武静蕊轻抬下巴,“那就让大夫来此,福晋既心疼二阿哥,更该体谅才是,除非福晋是打着问罪的念头。若果真如此,便先问了大阿哥,左右大阿哥还走得了路,定是无碍,福晋可随意询问。但若旁人诬陷我的儿子,我定不罢休!” 眼前的嬷嬷没料到她如此难缠,一时束手无策。 武静蕊见状,便捂住肚子,做痛苦状,“恰好我肚子不舒服,大夫来了正好,福晋总不能瞧着我们娘儿俩都出了事。我倒要看看,你们逼得我动了胎气,有何好处?今儿个谁欺辱了我儿子,我都会讨回来,区区一个格格,敢颠倒黑白,我倒要看看她有几个本事。” 李氏以为找了福晋就好了? 福晋照样拿她没奈何。 对方脸色白了下,强撑着道:“侧福晋息怒,福晋只是关心二阿哥罢了。” 到底侧福晋身怀有孕,嬷嬷也怕惹得这位真动了胎气,不敢再逼,遂告了辞,匆匆离开。 武静蕊恢复了淡定,萨克达氏想趁着四贝勒不在刁难弘昀,也要看她同不同意。 另一边,萨克达氏似是料到那边不会妥协,哼了声,“还是那样嚣张。” 李氏垂眸,道:“侧福晋如此霸道,纵容二阿哥殴打兄长,大阿哥素来友爱兄弟,只因武侧福晋得宠,便被二阿哥欺负,哪有这样的理?大阿哥也是贝勒爷的儿子,还是长子,长幼有序,二阿哥怎能如此?还是侧福晋教的二阿哥没了规矩。” 萨克达氏无意为李氏母子出头。 但她日日盼着武氏倒霉,若能压武氏一头,她不介意帮李氏一把。 武氏的儿子动手打了兄长,可是个极好的把柄。 不论谁先动手,二阿哥动手打了兄长就是不对,是二阿哥顽劣不堪。 这一切都是因为武氏教养不当。 四贝勒再护着他们母子又如何?不能不顾体统规矩。 一味的纵容不过是害了那对母子。 当晚,萨克达氏请四贝勒到正院用膳。 四贝勒从苏荃口中得知了原委,顿时怒不可遏,直骂“混账”。 前有武氏派人来问,后有福晋的人来请,四贝勒略犹豫,还是去了正院。 正院里,不仅福晋在,李氏也在。 四贝勒视若无睹,径直与福晋用了膳,茶也不喝,起身就走。 萨克达氏出声,“贝勒爷留步,妾身有事要禀。” 四贝勒停步,脸色冷峻,“何事?” 一旁的李氏抹着眼泪,噗通跪下,“求贝勒爷为奴才做主,为大阿哥做主。” 四贝勒脸色愈发寒了,“无需多言,爷自有定论。” 李氏膝行几步,抱住四贝勒的腿,“贝勒爷可否容奴才说几句?奴才并未为大阿哥说话,只是大阿哥平日行事如何,贝勒爷是知晓的,如何会对二阿哥动手?相反,二阿哥自幼得宠,性子顽劣,奴才不敢埋怨侧福晋,只是奴才就一个儿子,自幼听贝勒爷的话,用功读书,没有半分不是。若奴才不为他解释,谁还能为他出头? 弘昐是贝勒爷的长子啊,可怜他平日里谨慎,贝勒爷也曾称赞他,比称赞二阿哥还要多,奴才嘱咐他不可惹事,要报答贝勒爷的用心,他相信贝勒爷会为他做主,未有丝毫辩解。可奴才怎忍心他受罪?不过是几句口角,二阿哥竟动了手。大阿哥有错,自有贝勒爷责罚,二阿哥岂能这般欺辱人?” 第202章 只要她服软 李氏说完,便忍不住哭了起来。 即便不再年轻,甚至因这些年的落寞神伤憔悴了许多,失了过去的明艳,哭起来仍有些可怜。 何况,李氏算得最早伺候四贝勒,得四贝勒宠爱的女人,多少有几分特别。 萨克达氏趁机出声,“贝勒爷,俗话说长幼有序,且不论是谁的错,二阿哥先动手是真,兄弟间若有矛盾本该心平气和去解决,何苦动上了手?贝勒爷可没教过二阿哥这些。妾身本想着若有误会,让他们兄弟二人当面和解,不失了兄弟情分,也避免贝勒爷为难,故特派人去请二阿哥,不料侧福晋不许,还出言威胁,这分明是仗着贝勒爷的喜爱不将妾身放在眼里,更是纵容二阿哥犯错。” 四贝勒越听脸越黑。 她二人一个哭,一个劝,一个以情动人,一个占着理,四贝勒实不好太过冷漠。 四贝勒道:“弘昐伤的如何?” 李氏愈发哭的厉害,“伤了眼睛,这幸好没伤了要害,否则往后如何念书?如何见人?好歹也是贝勒爷的长子,皇家的阿哥,怎能被人这般欺辱?” 听了她的哭诉,四贝勒略有不耐,却不好太过冷漠,“好了,你带弘昐回去歇着,爷随后过去。” 李氏擦擦眼泪,仍不愿松手,“爷可一定要来,弘昐伤成这样,不知委屈成何样了。” 难得她如此柔弱可怜,四贝勒冷硬的心略有动摇,“爷过会儿便去。” 李氏慢慢松了手,依依不舍的。 四贝勒收回目光,不再多言,大步走了出去。 不多时,到了武静蕊的院里。 奴才进去通报,武静蕊还没歇下,闻言起身迎了出去。 “给爷请安。” 四贝勒扫她一眼,抬脚进了里边。 武静蕊愣了下,旋即不以为然地走了进去。 四贝勒坐在桌前,如珠上了茶,与似玉二人退了下去。 武静蕊在一旁坐下,“爷刚从福晋那儿过来?” 四贝勒抬眸看她,“你倒是清楚。” 武静蕊扯扯唇角,“妾身能不关心吗?” 四贝勒不计较此事,直截了当问,“弘昀呢?” 武静蕊轻描淡写,“受了伤,回去歇着了。” 四贝勒皱了眉,“他与弘昐打架,你可知?” “怎能不知?妾身还罚他了,跪了一个时辰。”武静蕊仿佛十分生气,又无可奈何,“妾身没教好他,让他犯了错,贝勒爷要怪就怪妾身好了。不是妾身维护他,实在是谁是谁非弄不清楚,无论是谁的错,他都不该打了大阿哥,便是挨了打,也不应还手。此事妾身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没教过他友爱兄弟,不可对兄弟动手。” 四贝勒脸色阴沉,“你就差明着说他无辜了。” 武静蕊一脸无辜,“有吗?妾身怎敢?总之贝勒爷要罚就罚,妾身愿意替弘昀受着,若贝勒爷执意教训弘昀,妾身也不阻止,都是他该受的。” 四贝勒似乎未料到她如此爽快,并未一心护着那孽障,一时没说话。 武静蕊笑笑,“贝勒爷不舍了?大可不必,犯了错就该受罚,贝勒爷是弘昀的阿玛,教训他是应该的,他也该受些教训了。” “当真不为他求情?”四贝勒拿不准她的心思。 武静蕊低头抚着肚子,“求情做什么?本就是他的错,贝勒爷若认定是他的错,妾身信贝勒爷不会冤枉了自己的儿子,该如何就如何。” 她如此好脾气,不发火,令他有些不适应,甚至有些不解。 武静蕊又道:“今儿有些累了,贝勒爷该去看望大阿哥了,也不知伤成什么样了,贝勒爷该去看看的,妾身就不送了。” 四贝勒面露不悦,“你在赶爷走?是在发脾气?” 刚还体贴大方,此刻便原形毕露,四贝勒甚恼。 武静蕊微笑着,“哪敢?妾身确实累了,还怀着孕呢,总不好留贝勒爷受委屈,何况,就算妾身不说,您也是要去看大阿哥的,不是吗?” 四贝勒一时无言,脸愈发沉了。 他还未兴师问罪,她却先耍起了脾气,还真是愈发不懂规矩了。 念着她有孕,四贝勒不好发火,却十分憋屈。 本该自个占着理,却叫她气着了,她有何资格生气? 四贝勒倏地起身,一言不发往外走。 武静蕊福了福,“爷慢走。” 四贝勒走到门口,脚顿住了,“不再问问爷?若有话,尽可对爷说。” 这是给她机会辩解,服软。 她一向聪明,懂适可而止,以前哪次不是乖乖顺从他,向他诉说委屈的? 只要她服软,他可以听她解释,饶了她。 “李妹妹和大阿哥还等着呢,爷莫要让人久等了。”武静蕊平静地道。 四贝勒怒极,拂袖而去。 如珠和似玉匆匆进了来,忧心忡忡,“主子,您怎能撵贝勒爷走?您好歹解释一下,万一贝勒爷真生了气……” 武静蕊不以为然,道:“他爱生气生气,谁能阻挡?谁爱哄着他就哄着他,老娘才不管。” 如珠和似玉不明所以,皆被她最后一句话吓傻了。 这简直是大逆不道。 “主子,您好歹为了阿哥们和大格格,千万不要与贝勒爷置气。” 武静蕊不听,径自回去歇了。 如珠和似玉无奈,主子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与贝勒爷置气了? 另一头,四贝勒怒气冲冲去了李氏房里。 李氏等来四贝勒,喜不自禁,暗暗得意。 大阿哥弘昐长身玉立,模样俊秀,眼角和额头却青了一块,给四贝勒请安。 四贝勒对这个儿子虽不算寄予厚望,却也是十分看重,毕竟是长子,聪明好学,谨慎持重。 次子略贪玩些,因是武氏所出,他略宽容些,好在弘昀还算聪明,懂事,往后收一收性子不是不可。 没想到这两个儿子会打起来,着实令他气恼。 “为何与弘昀打架?”四贝勒冷着脸问他。 弘昐哆嗦了下。 他一向怕这个严厉的阿玛,处处表现得谨慎,一心读书,不与二弟计较,果然阿玛对他虽严厉,却也看重他。 弘昐鼓起勇气,道:“儿子不过说了几句不当的话,并非有心,谁知二弟不依不饶,出手打了儿子,儿子不得已才还手。” 第203章 他的妥协 四贝勒眸光一暗,冷着声问,“说了什么?” 弘昐垂下头,道:“二弟不认真读书,儿子劝了他几句,他说儿子管的太多,儿子一时口不择言,便说‘若非侧福晋得宠,你如何能这般任性恣意?不应因为侧福晋得宠就忘了本分。’儿子本是劝他好好读书,收收性子,并无他意,二弟却恼了。” 这边刚说完,李氏就拿帕子按着眼角哭了起来,“贝勒爷,大阿哥原是一片好意,也许说话不当,但绝无不敬侧福晋之意。二阿哥再如何恼了,好好说便是,大不了大阿哥向侧福晋赔罪,侧福晋罚也就罚了,但二阿哥怎能说动手便动手?置大阿哥的颜面于何地?置贝勒爷于何地?置兄弟情分于何地?” 李氏早就算好了,贝勒爷得了消息必会去见武氏,她可以在贝勒爷耳边吹风,却挡不住武氏说出原委,为二阿哥辩解。 她的话自是比不过侧福晋在爷心中的分量。 若自己和弘昐说谎,瞒不过贝勒爷,于己不利,还不如坦诚,贝勒爷总不好为此怪责弘昐。 弘昐还会得个坦白从宽的好处,好过狡辩被贝勒爷责罚。 二阿哥不敬兄长的过错却免不了。 都是儿子,贝勒爷总不好偏心太过,终要对二阿哥有所责罚。 武氏若因儿子受罚动了胎气,那也是因二阿哥之故。 “贝勒爷,奴才心知弘昐不对,不该说那些不恰当的话,但他并非有意,奴才愿替他受罚,亲自向侧福晋赔罪,只是二阿哥是弘昐的兄弟,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动手打了弘昐,求贝勒爷为弘昐做主。” 四贝勒看着眼前哭哭啼啼的李氏和满脸羞愧不安的弘昐,脸色始终不好,一声未吭。 李氏和弘昐忐忑不安,拿不准四贝勒的心思。 …… 武静蕊早些歇下了。 方才如珠她们说四贝勒去了李氏的院子,一直不曾出来,可见是要歇在那儿了。 本该忧心急躁的她反而十分平静,任身边的奴才忧心忡忡。 到了寅时,武静蕊还睡得沉,却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似是有人声传来。 守夜的似玉提着灯出去片刻,又急急忙忙进来,见武静蕊醒了,脸上又惊又喜,“主子,是贝勒爷过来了。” 这时候过来? 武静蕊淡淡哦了声,有些意外,又仿佛意料之中。 四贝勒已大步进了来,将似玉撵了出去,也不许跟着的人进来,快步上前,抓住武静蕊的胳膊,眸中满是怒火,又半晌不曾发作。 最后,四贝勒解下斗篷和外袍,与她一同躺下,紧紧攥着她的手,“果真不来找爷?不是嫉妒吗?怎的今日无动于衷?是否爷宠你太过?” 武静蕊后退了些,仿佛很怕,“爷这是怎么了?发什么脾气呢?” 四贝勒声音冷飕飕,“武氏,给爷适可而止,爷给你机会,不是任你胡闹的,说,究竟要爷如何?” 武静蕊垂眸,一脸胆怯,“妾身不敢,爷究竟是怎么了?” “你不敢?”四贝勒冷笑,掐着她的下巴,“你什么也不敢,又什么都敢,把爷当做什么?爷终究是错看了你,你比爷想象的更要狡猾。” 说罢,低头吻她,直到她气喘吁吁,努力挣开,说着肚子疼,四贝勒才松开她一些,紧搂着她,“爷终究还是忍不住先来找你,不许再说那些没良心的话,不许再远着爷。” 武静蕊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委屈道:“妾身何曾远着爷?是爷自个儿抛下妾身。” 说的好生委屈,仿佛是他欺负了她,不管他。 四贝勒甚喜她这般可怜的神情,有有点恨,爱恨交加,终是舍不得身边无她,见她生分了去。 他自诩冷静沉着,竟算错了她一人。 武静蕊知他是妥协了,从进了这个门开始,他的心便妥协了。 这次妥协服软的不是她,而是他,这才是她想要的。 武静蕊这才心满意足,“爷能来,妾身高兴,原以为贝勒爷真被李氏哄了去,不要妾身了呢。” 四贝勒被气笑了。 他倒是想给她教训,等了她一夜,等着她服软,认错,派人请他,却始终没有。 她是铁了心不管了。 连嫉妒也没有了。 “弘昀打了弘昐,爷不该生气?武氏,你还未给爷一个交代。”四贝勒一副咄咄逼人的口气。 武静蕊茫然,“交代?什么交代?爷难道不知弘昀也受伤了吗?被打的何止一个大阿哥?妾身还罚他跪了一个时辰,大阿哥可有受罚?” 四贝勒恨恨,“你该同爷说清楚,爷自会处置,何故什么也不说,只为撵爷走?” 想到此他就恨不得掐死她才甘心。 武静蕊笑道:“妾身不是怕爷担心吗?先去看了大阿哥,看看大阿哥是否缺了胳膊少了腿,真如此了妾身定不为弘昀说话,任爷处置,若只是小伤,两个人正好扯平,妾身也没必要多言。” 嘴皮子愈发利索了。 四贝勒恨不得撕了她的嘴,说的都是什么话? 什么叫缺了胳膊断了腿? 武静蕊拉拉他的手,“兄弟间小打小闹挺正常,爷小时候没和兄弟打过吗?何必为此生气?妾身不为爷添乱,爷觉得如何处置好便如何处置,总归爷是心疼儿子的,不会冤枉了任何一个儿子,也不会处罚太过。” 四贝勒倏地沉下心,怒火散了个干干净净。 这倒是与李氏的反应截然不同,可见武氏平时胡闹任性了些,心胸却比李氏好些。 “难为你如此体谅爷。”四贝勒语气稍缓。 武静蕊眼珠一转,道:“妾身不计较大阿哥打了弘昀,但有一事,大阿哥诋毁妾身,诋毁庶母是什么罪过?大阿哥年纪小,不懂事,还可谅解,但李氏呢?想来她没少说些含怨带妒的话,否则大阿哥何以如此?妾身可从未得罪过大阿哥。” 四贝勒眸光一沉,“你是他的庶母,何来你得罪他一说?” 武静蕊叹道:“可大阿哥若非对妾身心有怨言,如何会随口说出那样的话?” 四贝勒若有所思。 第204章 赔罪 武静蕊心知此事的对错皆系四贝勒一人。 若四贝勒铁了心要责罚,她自是不忍弘昀因李氏母子吃了亏。 凭她现在的地位,在四贝勒心中的位置,若叫自己的儿子被人欺负了去,那她就白得宠这么些年了。 但她要的不仅仅是四贝勒的维护,还有四贝勒的妥协。 她是贪心的,仅仅是宠爱并无法满足她。 “弘昐固然有错,弘昀也不该对兄长动手,兄弟不合,爷不能不罚,倘若日后再犯,爷何以立威?如何教导他们兄友弟恭?”四贝勒神色严肃。 武静蕊不满,“妾身已然罚过弘昀,此次便可免了,爷要罚便罚大阿哥去,该教教他言多必失。” “你在教爷做事?”四贝勒眉眼一沉。 武静蕊语气随意,“爷言重了,妾身只是心疼自己的儿子,何况错不全在弘昀,既然已经罚了,何必再罚?只是个孩子而已,还是因一片孝心。贝勒爷不好因这么几句话责罚大阿哥,还不允许弘昀为妾身出头了?” 四贝勒发现这个女人愈发长本事了,敢和他对着干了,且口气强硬。 而她像今夜这般冷漠还是头一遭,以往便是劝他去别处也存着赌气和哀怨,今儿个竟是满不在乎的语气。 若非他主动来此,她竟全然由着他歇在李氏房里,不管不顾了。 四贝勒不高兴,很不高兴,儿子们的龃龉在他心里也显得不甚重要了。 他需要尽快把这个女人的心给收回来,绝不许她淡了心思。 “爷为你出头便是,何必儿子来?倘若他再犯,爷定不饶他,此次便只罚他抄十遍论语。”四贝勒十分强硬,不容拒绝。 武静蕊爽快答应,“可以。”论语而已,抄就抄了,算不得惩罚。 这孩子也该定定心了。 “大阿哥呢?”总不能弘昀跪了一个时辰,大阿哥却什么惩罚也没有,虽然是她自己罚的弘昀,却并非是因为弘昀犯了错,而是弘昀打架受了伤,害她担心。 四贝勒皱眉,“弘昐一向稳重,是爷对他们母子亏欠太多,便也罚抄论语罢了。” 武静蕊恼得推他,“爷亏欠便去陪李氏好了,总之弘昀被打,不能只让他一人受了罚,罪魁祸首怎能安然无恙?左右贝勒爷对他们母子亏欠良多,妾身母子活该受委屈,用不着您陪。” 见她闹,四贝勒压着火气,劝他,“闹什么?弘昐只是个孩子。” 拿她先前的话堵她。 武静蕊反驳,“大阿哥是孩子,李氏也是?大阿哥既然说得出那话,背后少不得某人日日怨怼,教得他仇视庶母,妾身自问不曾对不起大阿哥。” 说罢扭过头去,嘤嘤嘤哭了起来。 四贝勒头疼,见不得她哭,便问,“你待如何?” 武静蕊哽咽道:“大阿哥的错可揭过去,只轻罚便是,李氏不能饶,她不懂尊卑,爷总得亲自教她,否则大阿哥只会更加仇视我们母子几人,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言下之意,是一定要惩罚李氏母子。 四贝勒刚从李氏那儿回来,先前李氏那般哭诉,令他想起对她的亏欠,李氏只那一个儿子,自是紧张。 他也不信弘昐会主动打人。 别的他给不了李氏,只能在别的事上弥补他们母子。 “你要爷如何做?”四贝勒耐着性子问她。 “要她亲自向妾身下跪赔礼,承诺永不再犯。”武静蕊毫不客气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四贝勒觉得此举不算过分。 但李氏素来骄傲,她膝下的弘昐又是长子,怕是会令她难堪,也令弘昐抬不起头。 “当真要如此?”四贝勒幽幽看她。 武静蕊扭过头,“随爷好了,爷可以做,可以不做,不用再问妾身。但若她不赔罪,妾身便无法消气,便会一直和她不对付,爷自个看着办。” 这是威胁他? 四贝勒实在不敢相信她会说出如此强硬的话。 还未做出决定,眼前的女人一把推开他,“妾身没心思伺候贝勒爷,贝勒爷还是尽早出去吧,别误了早朝。” 四贝勒一把抓着她的手腕,冷眸森然,“你在迁怒?” 武静蕊不否认,“贝勒爷觉得不该迁怒吗?要妾身故作宽容吗?妾身做不到,也不想大度,若是贝勒爷希望妾身这一胎好一点,最好别常来了,妾身会不高兴,会动气。” 这是非要和他闹了。 四贝勒一时没了办法,这女人太让他头疼了,竟如此不依不饶。 他可以拂袖而去,却哪里放得下她? 放心不下她腹中的孩子,更舍不得这个女人的一颦一笑,不愿她从此与自己生分了去。 四贝勒狠捏她手腕,“由不得你,别的事爷自会处置,不许远着爷。” 进宫的时辰将近,四贝勒并不着急,反而继续陪她待着,与她耳鬓厮磨。 武静蕊欲躲,却躲不开,四贝勒不许她退开分毫,嗓音变得温柔,“肚子不舒服好好歇着,爷会尽量多陪你,莫要闹脾气。爷够纵容你了,别的都许你,唯独不许说些生分的话。” 四贝勒从她背后将她抱住,感受她的体温,大手在她腹部流连,体验孩子的存在。 武静蕊有些困了,懒得理他,慢慢阖上眼,靠在他怀里。 这样的她显得格外柔顺,娇小,四贝勒被她搅乱的心渐渐恢复了平静,趁着进宫前的时辰,享受了片刻宁静。 直到进宫的时辰到了,四贝勒出了房,吩咐苏荃,“大阿哥与二阿哥各抄写十遍论语,爷后日检查。李氏教子不善,向侧福晋赔罪,抄写女戒三百遍,抄完前不许见大阿哥。” 苏荃心下明了,立刻应了,送了四贝勒出府,便亲自去向李格格说了四贝勒的吩咐。 李氏听后,一脸不可置信,爷当真如此偏着武氏母子? 为什么? 她伺候了这么多年,养大了弘昐,贝勒爷却始终惦念着武氏母子,半夜迫不及待去找了武氏,不过一个时辰,却同时罚了她和弘昐。 甚至不许她见弘昐。 她向武氏赔罪算什么?武氏如何受得起? 李氏回忆起前世受过的委屈,眼眸赤红,牙齿紧咬。 第205章 打她的脸 天亮后,武静蕊得了消息,甚是惊奇。 一百遍女戒,短时间是抄不完的。 果然古代男人动不动就罚抄书,不是女戒就是女戒,把女人的思想困的死死的。 想想她要是抄一百遍女戒,定是受不了的,就觉得李氏相当惨了。 也幸好四贝勒对她宽容,不曾罚过她抄女戒,抄女戒还不如抄古诗呢。 而且,在抄完之前,李氏要很长时间见不到大阿哥了。 这个惩罚算得重了,至少于李氏而言犹如剜心之痛。 万想不到四贝勒当真下得了这个狠心。 虽在意料之外,却是令她极满意,极舒坦的。 刚过了午,下人来禀,李格格到了。 武静蕊靠坐在明间的扶手椅上,身后垫了软垫,靠着舒服些,一边让李氏进来。 四贝勒虽然没说,武静蕊已然猜到李氏的来意,但她不相信李氏会真心诚意向她赔罪。 无论是真心,或是被迫,都是极令人振奋的事。 李氏啊李氏,你也有这一天,看你还如何目中无人。 她几乎可以感受到心里边那股畅快,恨不得将李氏狠狠踩在脚下才甘心。 这并非是她自身的感受,是另一个人的,因为她对李氏并无多少深仇大恨。 便是李氏几次要害她,也从未得手过,反而这些年的李氏心情抑郁,早不复当初的明媚鲜妍。 看着别人得到四贝勒的宠爱,而自己只能看着,羡慕着,嫉妒着,落寞着,这对李氏而言无疑是最大的打击和折磨。 她不会立刻将李氏打入尘埃,那多没意思。 她就是要李氏看着,爱而不得,恨的人却越过越好,成为她望尘莫及的存在,爱的人永远看不到她。 就像曾经的乌拉那拉氏。 李氏一步步进来,低垂着头,脊背挺直,并无多少头饰,妆容素净,衣裳也素雅。 浑身上下的打扮透着简单大方,清雅如兰,便是卑躬屈膝,也难掩骨子里的自傲,仿佛她只是不得已来此,并非自愿,便是来了也折不断她的傲骨。 而武静蕊淡然微笑的模样却像是倚强凌弱,令人不齿。 李氏恭恭敬敬朝她跪下,磕了个头,“给侧福晋请安。” 行为上毫无瑕疵,表情却冷淡,丝毫不卑微,隐隐的对抗流露而出。 武静蕊才不管她是何表情,这低声下气的姿态算是取悦了她,却故作不解,“李妹妹这是做什么?” 李氏抬眸看她一眼,抿了抿唇,道:“大阿哥犯了错,奴才替她向侧福晋赔罪,还望侧福晋大人大量,莫要再计较。” 之所以放下骄傲,来这一回,是她清楚地认识到,四贝勒当真对武氏是不一样的,对武氏的喜爱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比不上武氏。 四贝勒对她全然没了一丝情分,还有何可争的? 她可以认清四贝勒对自己再无情分,却无法忍受与儿子分离。 她只剩下了弘昐,重来一世,只有弘昐是她的一切,是她必须守护的。 只要不与儿子分离,暂时的低头算什么? 武静蕊一脸不以为意,“李妹妹说笑了,我有何计较的?兄弟间打架是常事,何苦为难他们?怪可怜的。” 话一顿,又道:“不过,孩子们犯了错,做阿玛的教导责罚是理所应当,李妹妹若是为此而来,大可不必,只不过是抄写论语而已,想来很快便能完成。” 李氏咬了咬牙,再次磕了个头,“侧福晋误会了,奴才是来求侧福晋同贝勒爷说情,您要奴才如何都好,就是不要让奴才与大阿哥分开。” 四贝勒对小妾和庶子宽容,几位阿哥每五日可去正院请一回安,过后还可去见各自的生母。 李氏只这一个儿子,虽然大阿哥常在前院读书,起居亦在前院,但母子俩总归还是能常见的。 李氏抄完百遍女戒需不短的时日,将要长时间见不着大阿哥。 可见李氏爱子之心,为此不惜低下头颅,来求素来憎恨的武静蕊。 武静蕊理解她的心情,但不表示会轻易应允。 李氏既然来了,向她低了头,认了错,她接着,但她可没这么好说话。 对方认错都不诚恳,她为何要松口? 武静蕊端起茶,喝了口,道:“李妹妹此话就折煞我了,这是贝勒爷的吩咐,既然贝勒爷认为李妹妹有错,罚也是应该的,岂能我去向贝勒爷说情?李妹妹不愿与大阿哥分离,早些完成贝勒爷的吩咐要紧,这才是一劳永逸的法子。” 李氏料到对方会坐视不管,甚至巴不得她倒霉,但她既来了,便不会轻易放弃。 “侧福晋要如何?” 武静蕊温柔笑道:“李妹妹错了,哪是我要如何?我可不会如此欺负人,贝勒爷再公正不过了,此举定无不妥。不过,若贝勒爷看在与李妹妹往日的情分上,想来会开恩的,李妹妹何不去向贝勒爷说情?” 李氏垂下阴郁的眸,攥了攥手,她岂能不知?贝勒爷只会听武氏的,哪里还会理会她的情面? 从贝勒爷责罚她不与弘昐见面起,她就认清了,也死心了。 她不会再那样傻。 “侧福晋何必再拿我们母子寻开心?侧福晋要我赔罪,我来了,侧福晋得了自己想要的,何不成全我们母子?侧福晋也是当额娘的,应当能理解奴才的心。” 武静蕊抿唇不语。 她自是能理解,但她更知晓,李氏能做下此举,向她低下头颅,便不是简单的。 说明李氏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她不怕别人与她争宠,但一个人争宠的心都没了,有了别的念头,就难对付了。 武静蕊笑了,“李妹妹当真一副爱子之心,怪可怜的,不过,我不会去为欺负我儿子,心里恨我的人求情,李妹妹有本事自个儿去向贝勒爷求情吧,不送。” 说罢,端起了茶。 李氏脸色白了白,倏地起了身,“侧福晋当真好大的架子,如此欺辱我们娘儿俩,当真高兴了?” 武静蕊摇头,“你错了,我没什么好高兴的,我只是有仇报仇罢了,对于一个几次三番要害我的人,我没那样好心。谁也别把谁当傻子,我能欺负你,是我有本事,换作我为下风,你可会饶我一次?” 第206章 少喜欢爷一些 不过是胜者为王。 别人不曾心软,何必求她心软?哪来的道理? 她就是要狠狠打李氏的脸。 李氏气得说不出话来,但她不会像以前一样撒泼耍横,比谁更不好惹,那样吃亏的只是自己。 这么多年,她学到的最有用的本事就是忍。 当初她没忍,输给了年氏,这次她要忍,她一定不会输。 李氏深吸口气,压下了怒火,抬起下巴,道:“是奴才算错了,原以为侧福晋足够善良,懂得为母之心,到底是奴才错估了。” 呵?善良?李氏认为她哪里善良了? 相反,她很坏的。 不对,李氏分明是故意的,故意抹黑她。 知道了这个,武静蕊不仅不生气,反而觉得很有意思。 李氏本不抱希望,故失望有限,她依然自信满满,“侧福晋今日风光,来日定会有他人代替你享受这风光。需知人外有人,天道好轮回,愿侧福晋年年有今日,永远不会失望。” 噢,天道好轮回吗? 她自己的轮回,她不清楚,但李氏的轮回到了。 武静蕊笑道:“我也赠你一句话,曾经你施予别人的痛苦,终会以同样的方式十倍百倍地还给你。” 这一切又何尝不是报应呢? 李氏施加给别人的,最后终是受了同样的苦果。 而她不一样,她有子女,更不会为男人自苦,未来再坏又能差到哪儿去?四贝勒总会舍得给她个贵妃当当。 李氏满腹狐疑,她自认与武氏不曾有过恩怨,她不屑针对那个愚蠢的武氏。 前世的武氏自己没用,又怎怪得她? 更何况,眼前的武氏分明另有其人,她何曾得罪过这样的人? 印象中不曾有过这样一个人。 李氏嗤之以鼻,“侧福晋少拿话吓唬我,今日你欺辱我们母子,总有一日会有报应的。” 似乎再待下去也无意义,反玷污了自己,李氏拍拍自己的衣裳,简单施了一礼,道了句“奴才告辞。”轻蔑地瞟了她一眼,施施然走了。 不一会儿,似玉进来禀道:“李格格哭着走了,很是伤心呢。” 武静蕊挑了挑眉,不予理会,“由她去吧。” 她倒要看看,李氏会翻出什么花来。 当夜,四贝勒回来,问她可还满意,神色间可见纵容。 武静蕊神色淡淡的,“满不满意的,也不好说,毕竟是大阿哥的生母,倒让人觉得妾身欺负了她似的。她是求情来着,妾身怎么说?妾身可没那样大度,总该给她些教训,就没理。她却说天道有轮回,哭着走了,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爷倒是说说,妾身哪里做的伤人了?以下犯上,该怎么罚?妾身看在她是大阿哥的生母的面上,已经很宽容了,由着爷从轻处置,她还诅咒妾身。” “你理她做甚?”四贝勒捏捏她气呼呼的脸,“爷给你出气了,罚了她,这事儿就该了了。李氏伺候爷多年,又有大阿哥,爷总要顾着些大阿哥的情面。她只是个格格,处处比不得你,你有爷的宠爱就够了,何须与她计较?” “爷这话说的,好像妾身小气似的。”武静蕊不服,踢了下他的小腿,“妾身可没少受她的气,爷就不心疼心疼妾身了?” 四贝勒不计较她冒犯,握住她的手,嘴角轻扬,“爷何曾不心疼你了?爷今儿留下陪你,可能好受些?” “爷爱去哪儿去哪儿,妾身才不管呢。”武静蕊赌气说了句,扭过头不理他。 四贝勒不以为意,抱她入怀,“再说那没良心的话,爷真不饶你,试问爷对旁人可曾如此耐心过?” 武静蕊只不说话。 四贝勒叹气,这女人,真不好哄,手放进她衣内。 武静蕊笑着躲,躲不开,气得推他,“爷正经些吧。” 四贝勒一本正经,“爷足够正经了,还闹不闹?” 武静蕊闭嘴不吭声,眼里的笑快溢出来。 四贝勒继续折腾她。 怀了孕的身子格外敏感,武静蕊实在受不住,眼睛都红了,气喘吁吁道:“奴才错了,爷别这样……” 四贝勒怕伤着她,没再继续,搂紧她臃肿的腰身,“肚子愈发大了,尖尖的,像个小阿哥。” “爷还信这一套啊?”武静蕊白他一眼。 是男是女无所谓了,她只是愁,每次怀孕都要受许多的罪,古代的女人真是悲催。 四贝勒笑了,“的确不可信,是男是女都好,若是个格格,给随宁做个伴儿。” 瞧着她眸光水润,娇喘吁吁,四贝勒愈发喜爱她。 可惜还要再等一阵子。 这一胎过后还是不生了好。 武静蕊恢复了平静,拽着他的手,问,“爷当初待李氏也是这样吗?” 四贝勒抬眼看她,“问这个做甚?” 武静蕊脸上笑意不减,“好奇嘛,爷当初那样喜欢李氏,是否待她也是如此?爷都是这样喜欢人的?” 想象不出四贝勒对谁都这样的样子。 简直跌碎三观。 四贝勒语气不咸不淡,“既然宠着你,爷会给你想要的一切,只要合乎规矩,对旁人亦如此。” 噢,好吧。 武静蕊说不清什么感觉,不难过,但也说不上高兴。 见她不语,四贝勒捏捏她的手心,“莫要吃醋,你在爷心里终是特别的。” 特别个毛线啊。 以前对李氏特别,现在对她特别,以后对年氏特别,哪儿还算特别? 噢,对,还有个年氏。 她觉得李氏的话或许会成真,待四贝勒喜欢了年氏,她又何尝还有这些风光? 那可是历史都承认的偏爱。 武静蕊叹了口气,“爷以后还会对别人如此,那妾身的这份特别也就不复存在了。与其如此,还不如此刻少喜欢爷一些,免得以后伤心,爷说是不是?” 四贝勒目光一寒,“你敢!”紧握她的手腕,不容置疑,“少胡思乱想,爷怎还会对旁人如此?” 便是待李氏也不曾有这样多的在意。 四贝勒自问不会对旁人再有这样的心思,即使有也不会这样多,更不许这个女人对他少一分喜欢。 “口说无凭,爷先还说当初待李氏跟妾身一样,那将来也会如此待别人。爷总不能希望妾身将来胡搅蛮缠,惹爷厌烦吧?” 武静蕊神色淡淡的,仿佛早为将来做好了准备,随时能抽身而退。 第207章 指使之人 她说的轻描淡写,四贝勒脸都黑了。 说的什么混账话?! 爷是皇子,喜欢何人都是理所应当,她岂能说不喜欢? 当真是纵得她无法无天了! 李氏回去后便开始抄写女戒。 府里却有了闲言碎语,侧福晋得宠,嚣张跋扈,害得大阿哥的生母李格格被罚,母子不得相见。 李格格低声下气求到侧福晋的面前,侧福晋不为所动,还羞辱了李格格,李格格掩面而去。 有人说大阿哥实在可怜,侧福晋仗着有几个儿子,不将四贝勒的长子放在眼里,任意欺凌大阿哥的生母。 堂堂长子,却被自己的弟弟欺负,实在憋屈。 这些闲言碎语也只是传了几日,就被人打压了下去。 几个乱嚼舌根的人也被撵出了府去。 但武静蕊的名声是洗不清了。 武静蕊丝毫不在意外面的消息,只一心安胎,吃好喝好。 但有件事她不能不理。 她院里有个叫春乔的丫鬟,前阵子胡言乱语,编造二阿哥重伤的事,事后查出当天她与乌雅格格院里的梧桐有接触。 自打乌雅氏意图谋害弘昀,被四贝勒禁足,后又病了,几乎不再出门。 但德妃终究不会视而不见,勒令四贝勒饶了乌雅氏这一次,允许她在府里自由走动。 但四贝勒不愿看见她,已是许久不曾理了。 没想到这次又开始作妖。 四贝勒得知后,亲自审问了梧桐,果真是乌雅氏主使,遂不再心软,当即命仗责乌雅氏。 乌雅氏被打了个半死,之后被禁足,永不再出。 武静蕊得了空,去探望乌雅氏。 虽然重则了乌雅氏,但人还不能死,还是请了大夫来看了,大夫说身子坏了,只能慢慢将养。 瞧见乌雅氏的那一刻,武静蕊也不禁吃了一惊,一向傲慢的乌雅氏却成了这副模样,半个身子都动不了,只能歪着见她。 乌雅氏可没好脸,满脸毒恨地看着她,“你来做什么?看我笑话?我姑母是德妃,你敢如此对我?” 武静蕊掩着鼻子坐在绣墩上,一脸淡定地看她,“那又如何?你谋害皇嗣,德妃如何能护你?真以为德妃会任你胡作非为了?” 德妃倒是希望四贝勒对乌雅氏网开一面。 但这么多年过去,随着四贝勒年纪渐长,早练成了说一不二的性子,不会再轻易听从德妃的话。 德妃也管不住四贝勒了。 区区一个乌雅氏,早就不来往的舅舅家的女儿,四贝勒如何放在眼里? 乌雅氏眼中闪过一丝的慌乱,又强自镇定,“你胡说,姑母不会不管我的,我阿玛也不会不管我的。” 武静蕊笑了,“那你就慢慢等着吧,反正你也死不了,就像你说的,贝勒爷总会顾着德妃的面子,留你一条命,换成别人,早就没命了。不过,这活着可比死了更痛苦。” 乌雅氏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又怕,她不想死,也不想受罪,“我要见贝勒爷!我有话要说!” “贝勒爷才不会见你,你死了这条心吧,有话跟我说也是一样,兴许我会替你转告贝勒爷。” 乌雅氏闭嘴,扭过头去。 武静蕊不急不躁,“你不说是吧?那也无所谓,你就一辈子躺在这儿,当个不能动的废人吧,贝勒爷吩咐了,不许大夫尽力治你,你这身子永远也好不了了。我呢,你也知道,冤有头债有主,谁想害我和我的孩子,我都不会饶了她,但若是指使者另有其人,或许我会网开一面,替你求求情呢。总好过现在这样,半死不活,不见天日。” 乌雅氏依旧不吭声。 武静蕊站起身,“你慢慢耗着吧,左右我不同情你,贝勒爷铁了心要罚你,连见都不愿再见你呢,没有贝勒爷的允许,谁也不会再理你。这大冬天的,疼的不轻吧?以后多着呢,每年寒暑都会落下病根,疼痛难忍,还不如死了干净。” 眼见她要走,乌雅氏出声喊住她,“等等。” 武静蕊停步,扭头看她,“想好了就说,我没耐性。” 乌雅氏咬了咬唇,声音嘶哑,“你能帮我出去?” 武静蕊笑笑,“这就看你的诚意了,我可以替你求情,无论成不成,总好过现在。你看,除了我,还有别人来吗?” 乌雅氏脸色晦暗,道:“是有人指使我的。” 武静蕊回了房间,脸色有些不好,揉着额头。 如珠端上一杯茶,“主子何必去那种地方?没得犯了恶心。” 武静蕊同意,那地方确实叫人恶心,乌雅氏被打成那样,眼见是要废了。 满屋的酸臭味不必多说。 好在不是全无收获。 “你觉得会是谁呢?”武静蕊问她。 如珠不明所以,“乌雅格格不是说了吗?” 武静蕊摇头,“是说了,但未必是真,我总觉得……” “主子觉得不是李格格?”如珠惊讶。 武静蕊颔首,“如果真是她,乌雅氏不会轻易松口,李氏没那样蠢,同样的,能利用乌雅氏,别人也不会那样蠢。而且……福晋近来过于贤惠,过于安静了。” 福晋不是个大度的,以前那样对付她,如何现在就不作为了? 她不相信福晋是懒得对付她,或是没本事就放弃了。 福晋一定是视她为眼中钉的。 当然,李氏也一样。 但这件事是福晋的可能性更大。 “李氏还不够格让乌雅氏听话的,乌雅氏好歹有德妃靠着,如何瞧得起同为格格的李氏?” 如珠好似明白了,睁大了眼,“如果这样的话,岂不是不能如何了?那可是福晋。” 武静蕊嗤之以鼻,“福晋又如何?真以为四贝勒拿她当妻子了?四贝勒待她还不如李氏呢。” 至少李氏有多年的情分,还有个儿子,萨克达氏有什么? 不过是占着继福晋的位置,四贝勒不好做出宠妾灭妻的事。 更不能再换个福晋。 没闹出人命前,四贝勒便是知道了,也不会重惩福晋,最多冷着。 也许四贝勒知道此事非乌雅氏主使,但不愿深究。 男人啊,总是利益为重。 萨克达氏家世不如乌拉那拉氏,不能给四贝勒带来更多的利益,但她的阿玛好歹有个体面的官职。 福晋犯了大错,可不好听。 四贝勒丢不起那个脸。 但你明知他好面子,还不能如何。 第208章 不会有那一日 要说最了解四贝勒的莫过于原配福晋乌拉那拉氏,而拥有乌拉那拉氏的前世记忆的武静蕊自是对四贝勒的性情知之甚深。 四贝勒能当上皇帝,绝非儿女情长之辈,心里有大局,不会做出后院起火的事。 前世有乌拉那拉氏镇着,府里面还算安稳,如今换成了萨克达氏,不似乌拉那拉氏那般真贤惠,就不一样了。 但四贝勒并不愿因一些小事就处置了继福晋萨克达氏。 除非萨克达氏触到了四贝勒的底线。 而子嗣一事就是四贝勒的底线。 若非罪证确凿,便无法定了萨克达氏的罪,四贝勒压根不会放在心上。 便是定了罪,处置也不会太过。 大清的福晋从未有过被休的例子,何况萨克达氏并未成功。 是以她针对萨克达氏的一切行为都是白搭。 这便是她头疼的地方。 除非萨克达氏病重,才没有精力继续恶心她,方能一劳永逸。 夜里,四贝勒知她去看了乌雅氏,不禁斥责,“去那种地方做什么?没得冲撞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武静蕊摇头,“只是问她些话。” 四贝勒不高兴,“想问什么,让奴才去便是,何必亲自前去?” 武静蕊一脸娇气,“亲自问了才问的清楚,奴才们问的到底差一些。” 四贝勒搂住她,“什么事情要你亲自去问?为何不问爷?” 武静蕊仰头看他,“问了爷会说吗?” 四贝勒想也没想,“知无不言。” 武静蕊笑了下,“那妾身说了,爷听听可不可信,妾身觉得此事非乌雅氏指使,必定另有其人,所以就问她,爷猜猜她说了什么?” 并未隐瞒她的意图,相当坦诚。 四贝勒一怔,定定看着她,“说了什么?” 武静蕊就道:“她说是李氏指使,爷觉得能信吗?” 四贝勒不语,脸色发沉。 武静蕊趴在他膝上,“爷必是不信的,妾身也不信,但爷不信是因着对李氏的情分,妾身不信是另有原因。” “哦?为何?”四贝勒语气不明,并未理会她话中的些许酸味。 武静蕊认真道:“李氏定是恨妾身入骨的,毕竟是妾身抢了她的宠爱,又与她不合,她有这个动机,但另一个人的动机更深。乌雅氏不应听李氏的话,却有可能听另一个人的话。” 没有选择隐瞒,而是袒露自己的心思。 这是她深思熟虑的。 无论有没有证据,对四贝勒隐瞒心思,就注定会离他越来越远。 或许四贝勒不信,不愿信,但总好过玩弄心思,班门弄斧。 四贝勒抚摸着她柔软的发,“萨克达氏?” 武静蕊声音发笑,“爷说出来了?是否认为妾身以下犯上,诋毁福晋?” 四贝勒道:“你怀疑她,情有可原,但此事需要证据。” 武静蕊颔首,“所以啊,妾身没有证据,只是猜测,那爷的意思是这个猜测不成立咯?” 四贝勒沉默少顷,道:“没有证据,不得胡编乱造。” “哦。”武静蕊随口应了声,然后道:“此事有一就有二,防不胜防,万一某人真存了恶毒的心思,妾身未必还会这般幸运。当时若妾身没那样理智,就冲动那么一下,后果如何,妾身不敢想象,爷觉得那后果会如何?” 空气久久沉默。 气氛也变得僵冷。 武静蕊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爷喜欢妾身,又有这几个小家伙,妾身难免成为众矢之的,妾身本不愿胡乱猜测,但不得不谨慎些。一旦落了胎……” 四贝勒呵斥,“不许胡说!” 武静蕊遂闭口不言。 四贝勒缓了语气,“莫要担心,此事不会发生。” “爷当真以为福晋是个大度之人吗?”武静蕊问他。 四贝勒沉脸不语。 看来他心中也不信福晋是真大度,四贝勒何许人?从小玩弄心思,谁的心思能比得过皇子? 有时不是不知,而是不愿理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除非踩到了他的底线,才会发作。 武静蕊叹口气,“倘若真落了胎,一切都晚了,贝勒爷可会心疼我们娘儿俩?妾身不是善人,福晋若真要害我的孩子,拼个你死我活,妾身也要让她付出代价。到那时,贝勒爷向着谁?” “不会有那一日。”四贝勒毫不犹豫,又道:“若她敢如此,爷先不饶她。” …… 外面天寒地冻,屋里的人愈发懒怠出去。 从被窝里起来,身侧的人已不在,触感已凉。 怀孕时,四贝勒陪她最多,总是尽可能不去旁人屋里,一来陪她,令她心安,二来她若有何不适,四贝勒能第一时间知晓。 抛去对乌拉那拉氏所做的一切,四贝勒的确是个好男人,便是对李氏,也忍耐度极高。 武静蕊实在不明白,对子嗣如此在意的他为何偏偏对曾经唯一的嫡子的死那样冷漠,令乌拉那拉氏一度怨恨。 武静蕊曾问四贝勒是否喜欢嫡子,四贝勒的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又问他为何萨克达氏迟迟怀不上嫡子? 这么多年,萨克达氏的肚子始终没动静,若非身体有毛病,便是四贝勒不希望萨克达氏有子。 “太医可有说过福晋的身体是否有恙?” 若是萨克达氏自己的原因,太医必定会知晓。 四贝勒也该知晓。 事关继福晋的身体,本不该武静蕊过问,但四贝勒对她宽容,并不介意她问这些。 那时她才知晓,四贝勒并不喜欢萨克达氏有子,虽然四贝勒并未明说,但她察觉出四贝勒的态度淡淡的,并不热衷。 武静蕊提起先福晋未留下嫡子,四贝勒是否在意。 四贝勒亲口承认,“若她留下一个嫡子,爷定会喜欢,可惜当时她年轻,未曾留下子嗣。” 可惜这一世的乌拉那拉氏走得早,弘晖压根没来得及出生。 不知是否是她的缘故。 冰天雪地的,武静蕊又怀着孕,极少去正院请安。 这是四贝勒允了的,萨克达氏也不好拿规矩难为她。 但偶尔天气好的时候,总免不得去请一次安,应应景。 武静蕊不喜欢,但萨克达氏想必更不高兴,因为她的肚子时时刺激着萨克达氏。 想想她就没那样郁闷了。 第209章 宋氏的闲话 为了保证这一胎的顺利,四贝勒几次三番请了宫里的太医来诊脉,开些安胎的好药。 原本胎气弱,喝了一阵的药竟也慢慢好了起来。 太医说只要不出意外,心情舒畅,这一胎总会安安稳稳生下。 好在她心理素质强大,几乎没什么事能吓住她,之前那丫鬟拿弘昀的事骗她,她也没事。 不过,那丫鬟后来还是被四贝勒的人带走处置了。 因前面有过多次经验,不必四贝勒特意叮嘱,她身边的人就能安排得妥当,非信得过的谁也近不得她的身。 更无人能在她的饮食上钻了空子,倒是安然无恙。 难得天气好,又是请安的日子,武静蕊梳洗毕,慢悠悠地往正院去请安了。 走了没多久,就遇见了前面的宋格格。 宋格格在前面等着,近了,朝她行了个福礼,“给侧福晋请安。” 武静蕊道了免礼,宋氏落后一步,慢慢走着,“侧福晋可大安?” “挺好的,你那儿可好?”武静蕊也关心了她一句。 宋氏笑道:“不少吃不少穿的,贝勒爷偶尔也过去坐一坐,还不错。” 武静蕊点点头,“那就好。” 宋氏挺容易满足的,武静蕊喜欢宋氏的知足和识趣,平时也让人照应着,免得有那看人下菜碟儿的。 福晋平时是不大管这些的,左右不少吃穿就行了,哪会在意别的。 宋氏也清楚自己能过得这样安逸,多亏了侧福晋,虽然仍不得宠,到底过得比以前舒坦了。 其他的她也就不在意了。 “不知二阿哥的伤可好些了?”宋氏露出关心的表情。 武静蕊道:“那孩子好着呢,不过是些皮外伤,这会儿已好全了,回去前院读书了。” 虽是一百遍论语,也不着急,闲时慢慢写就是了。 宋氏笑道:“别看二阿哥活泼,却也聪明,什么东西一学就会,不像大阿哥,那样用功,还不是因为脑子不聪明?自是要用十倍百倍的功。有些东西还是要看天分,天分不够,努力再多,也是无用的。” 武静蕊忍不住笑了。 这个宋氏,还真会奉承人,不过大阿哥确实不聪明,否则也做不出那样诋毁庶母,挑起兄弟争端的事儿。 武静蕊语气随意,“性情和天分都不重要,都是贝勒爷的儿子,一样金贵。” 宋氏答了是,忽地想起什么,又道:“阿哥们长得快,大阿哥快十岁了,先前在李氏那儿养伤,似乎与一个丫鬟多说了几句话,李氏便将那丫鬟打发走了。啧啧,要不说李氏太紧张,大阿哥不小了,太监们到底粗心,不如丫鬟,大阿哥身边还有两个丫鬟伺候,李氏却如此紧张,生怕大阿哥被人哄了去。要奴才说,大阿哥还是一心读书的,对旁的事一概没心思,何必如此呢?” 府里的阿哥们满八岁,身边除了太监,还会多几个丫鬟,一来比太监们用心,二来伺候笔墨和茶水都离不开丫鬟。 大阿哥身边有两个丫鬟,是四贝勒亲自让人挑的。 但大阿哥毕竟年轻,恐移了性情,只让丫鬟们伺候笔墨和茶水,不让近身。 李氏不方便见大阿哥,管不了大阿哥房里的事,少不得担心些。 但这事是防不住的,大阿哥没心思,李氏做再多也白搭,大阿哥要是有那心,总能设法避开旁人的眼睛。 目前瞧着大阿哥还挺规矩的,除了读书,偶尔与弘昀较劲,没别的事儿。 何况大阿哥还不到十岁,再有心思也不会这么早。 李氏实在是多心了。 如此做法,也会给大阿哥带了许多压力和烦恼。 宋氏笑道:“奴才瞧着这李氏是费尽心思想要培养好大阿哥,可惜母子俩见得少,李氏管不到,偶尔见着了,也多是训斥。大阿哥还那样小,怎能忍受这些?何况,大阿哥常在前院,这些自有贝勒爷和身边的人教导,李氏未免过于劳神了。” “只这么一个儿子,自然要十分上心了。”武静蕊猜得出李氏的心思,并不放在心上。 这事本不是费尽心机就能做好的,也许费的心思越多,反而适得其反。 宋氏颔首,恭维道:“要说还是二阿哥聪慧懂事,不必侧福晋费心,就能得了贝勒爷的喜欢。” 喜欢吗? 武静蕊想想四贝勒偶尔头疼,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不禁莞尔。 喜欢是喜欢,头疼也是真的头疼。 偏偏那孩子表面功夫做的足,当着四贝勒的面很是听话,温顺,四贝勒检查功课,他也从未丢过人。 四贝勒便是想要训斥都寻不到由头,只能多夸奖大阿哥了。 天性如此,本不必拘束了,武静蕊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反正四贝勒烦恼归烦恼,也是喜欢弘昀的聪慧的,唯一觉得不足的就是儿子太聪明了,四贝勒担心他聪明过了头,反害了自己。 武静蕊道:“聪明便罢了,身子健康,平平安安就好了。” “侧福晋当真慈母之心,奴才感佩。”宋氏赞了句,又道:“在贝勒爷心里,侧福晋是不同的,二阿哥自然也是不同的,这府上没有嫡子,侧福晋又尊贵,想必无人比得过二阿哥了。不过,大阿哥如此出头,到底还是入了贝勒爷的眼,侧福晋还是要当心。都说尊卑有别,长幼有序,可不能让这长字压着了,有人可就是凭着一个长字呢。若某人母以子贵,那……” 余下的话没说,武静蕊却明了。 四贝勒不会一直做个贝勒,府上也不会只有她一个侧福晋。 眼下这几个女人,除了她,便只有李氏有威胁了,不仅有一子,还是除了宋氏外伺候四贝勒最早的。 “你说得对。”武静蕊点头同意了她的说法。 宋氏松了口气,继续,“旁人自然比不过侧福晋得宠,不过,有些事还是要防着,儿子就是最大的凭仗,谁能料到往后如何呢?” “那你说该如何?”武静蕊反问她。 宋氏抿嘴一笑,“妾身哪有什么好办法?贝勒爷听您的,您说什么,贝勒爷总会放在心上,奴才不过是说几句闲话罢了。” 第210章 讽刺 这闲话可是不简单啊。 宋氏还真是一刻也不想让李氏母子好过。 不过,宋氏说的也对。 若李氏凭着儿子,凭着过去的情分,早晚也会被封为侧福晋,除非先有其他人进府为侧福晋。 但那要许多年后了。 大阿哥不算多聪明,但好在后天肯努力,连教授几位阿哥的先生都对他称赞不已,四贝勒对这个长子还算是喜爱的。 李氏想要翻身,可不就是靠这个身为长子,又肯上进的儿子了吗? 自古嫡子长子总是特别的,四贝勒对这个长子明显也是寄予厚望。 武静蕊不贪图自己儿子和别人争什么,但总不能落于人后,被旁人欺负了去。 何况将来四贝勒是要当皇帝的,哪个儿子被四贝勒看中就有可能当太子。 李氏既有可能是重生的,必然也是奔着那个位子去的。 她如何能让自己母子几个的命运捏在别人的手中? 说着话,正院到了。 武静蕊收回心思,若无其事走了进去。 宋氏默默跟了上去。 其余人都到了。 李氏除了请安,其他时间都是在屋里抄女戒,倒是颇为用心。 此刻左边的首位空着。 武静蕊朝正前方的萨克达氏略福了福,道了声“给福晋请安。” 萨克达氏道了免礼,武静蕊便在左侧首位坐下了。 她的对面是李氏,李氏下首分别是耿氏和钮祜禄氏。 武静蕊的下首是宋氏。 只有个乌雅氏缺席,此刻还在屋里动弹不得,成了半个废人。 谁也没提那个人。 萨克达氏半笑不笑,“难得武妹妹能来,可是稀奇。” 武静蕊腼腆地笑,“今儿天气好,出来透透气也是好的,只怪妾身以往身子不利索,不能来请安,福晋见谅。” 萨克达氏一脸贤惠,“你怀着身子,原该多歇着,贝勒爷又疼你,来不来的有什么要紧,心到了就成。” “福晋说的是呢,妾身可是日日惦记着福晋,怕福晋怪罪,得亏福晋大度,妾身便安心了。” 武静蕊一来,谁都不得劲了。 李氏惦记着被罚了的事,自是无好脸色。 钮祜禄氏与耿氏久不承宠,钮祜禄氏气哼哼地扭过头去,耿氏低头未语,唇角苦涩。 眼下听了这番话,一个个更是如被戳了心窝子,难受得紧。 钮祜禄氏盯着她的肚子,忍不住道:“侧福晋这肚子是愈发大了,瞧着……不大好看呢。” 耿氏拧眉。 其余人不吭声,心里暗骂了句蠢货。 钮祜禄氏仿佛突然意识到不妥,掩了下嘴,慌忙解释,“侧福晋见谅,奴才别无他意,其实,若奴才也有这番好运,自是不介意体态如何,高兴还来不及呢。” 武静蕊瞟了眼她平平的肚子,豆芽菜似的身板,微微一笑,“那便祝你好运了。” 见她神色不变,钮祜禄氏很不甘心,眼珠一转,笑道:“不知贝勒爷见了是何感受?虽然是贝勒爷的孩子,但瞧见了总归不大愉快,还是应避着些。” 武静蕊淡淡道:“前几个都是这么来的,贝勒爷可高兴了,钮祜禄妹妹如此眼明心亮,莫不是贝勒爷肚子里的蛔虫?否则怎能如此肯定?” 钮祜禄氏的脸色顿时难看得紧。 李氏嗤地一声,扭过头去。 宋氏噗地笑了,忙用帕子掩住嘴,咳了声,道:“钮祜禄妹妹可好奇贝勒爷的心思了,可惜啊,迟迟见不着贝勒爷,望穿秋水了。想讨贝勒爷欢心,就要摸对心思了,侧福晋有孕在身,贝勒爷眼里是瞧不见别人的,还是识趣点的好。” 钮祜禄氏脸僵了会儿,勉强笑道:“是吗?那贝勒爷还真是疼爱侧福晋呢,真是让人羡慕。” 说着露出一副黯然的神情。 宋氏毫不客气道:“旁人可羡慕不来,也要有那本事,而不是几句拈酸吃醋的话,没用的把戏。有人可是许多年都未领会呢,何况于你。” 这后一句话指的是谁,稍微一想便明了。 只有钮祜禄氏觉得在羞辱自己,恼还恼不过来,压根没想太多。 李氏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好个宋氏,分明是指桑骂槐,讽刺她比不得武氏。 想当年她得宠的时候,武氏又算什么? 不过一个来历不明的孤魂野鬼,哪里配与她相提并论? 无奈此时形势不同,李氏只得忍下。 但她还是不乐意忍耐区区一个宋氏的,“也是,除了侧福晋,谁有那样大的本事为贝勒爷孕育子嗣?怕是一辈子也不能了,眼瞧着明日黄花,犹在沾沾自喜。” 她还有个儿子,宋氏连儿子都没有,凭什么嘲讽她? 以为跟在武氏后头,卑躬屈膝,就有好日子过了? 殊不知是别人的一条哈巴狗。 孩子是宋氏的痛,被李氏戳中了痛处,宋氏顿时脸青了。 这两人素日里斗得跟乌眼鸡似的,尤其李氏失宠后,宋氏更是不放过奚落对方的机会。 似是觉得对方和自己一样,没什么好避着的了。 但她始终比李氏差一点,就是没有孩子。 武静蕊漫不经心道:“宋妹妹,前儿个你做的香囊极好,我用了后夜里都睡得安稳多了,贝勒爷称赞不已。可惜我没这精力,还要劳烦你再做一个了,想来贝勒爷定会喜欢。” 宋氏眼一亮,立刻应了声是。 武静蕊似是想起什么,看向李氏,弯起唇角,“听闻李妹妹给贝勒爷做了个香囊,可惜贝勒爷没带在身上,说是味儿不好,颜色也暗了些。眼下我没精力,好在宋氏女红做得好,贝勒爷向来喜欢。” 一口一个妹妹的,李氏本就听得难堪,又听了她话里的内容,更是气得捏紧了帕子。 那香囊还是前些时候贝勒爷生辰,她特意做了给贝勒爷的。 前世贝勒爷最喜欢佩戴她做的香囊,说是清心宁神,颜色也是贝勒爷一向钟爱的石青色。 贝勒爷何曾换了喜好? 武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些,更是啪啪在打她的脸。 武静蕊犹嫌不够似的,继续道:“难怪了,李妹妹这么大年纪,一向用着暗些的颜色,可惜贝勒爷说还是浅些的颜色好,瞧着年轻鲜亮,人也舒心。” 第211章 情窦初开? 李氏一张不再娇艳如花的脸瞬时青白交加,觉得身边的所有人都在笑话她,更是怒火翻腾。 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当真令宋氏高兴坏了。 哼,该! 李氏想反驳武氏,到底闭上了嘴,咽下了这口气。 这都能忍? 武静蕊不禁咋舌,觉得重活一世的李氏都要成忍者神龟了。 她以为李氏会忍不住跳起来怒骂呢。 记忆中的李氏本就是个炮仗,一点就着,尤其是失了宠后,才会将四贝勒越推越远。 莫非是那些失宠的日子把性子给磨没了? 看来那些年李氏受的磋磨不少啊。 唉,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可惜她不难为李氏一下,自个儿就不舒坦,总得李氏过得不好了,她才能过得好了。 你说重生这一遭何苦来哉?还不是被人欺负的命?这还不如不重生呢。 闲聊了几句,萨克达氏就让人都散了。 实在是瞧见武氏那挺着的肚子就满心不快,回去又是发愁自个迟迟没有子嗣。 武静蕊路过李氏身边,低头把玩着一只石青色绣翠竹的香囊,笑盈盈的,“李格格这香囊做的还是蛮好的,可惜没用到对的地方。若非我有了,还真想让你帮着做一个呢。” 李氏认出是自己送了给贝勒爷的,当即黑了脸,恨不得劈手夺过来。 她强自忍耐,笑道:“侧福晋说笑了,小小玩物罢了,比不上宋姐姐手巧。” 武静蕊点点头,“也是,可惜李格格的心思白费了,贝勒爷不喜欢呢,我不过说了句喜欢,贝勒爷就送给我了,还真是大方。” 李氏强自按捺着愤怒和苦涩,双手紧攥,没再多看一眼。 武静蕊随手扔给了如珠,“反正我用不着,你拿去用吧。” 如珠接过,笑着道:“谢主子赏赐。” 李氏紧紧攥着手。 武静蕊又道:“哦,对了,那个乌雅氏,我问了,她说故意派人哄骗我,意图让我受惊吓那事是你指使的。” 李氏诧异,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目光,然后眼瞧着这个嚣张的女人扬长而去,目光一点点阴沉了下去。 …… 午后,阳光暖煦,屋里更是温暖如春。 随宁托着腮,看着撑着下巴,手举着书,昏昏欲睡的额娘,突然道:“额娘,二弟情窦初开了。” 武静蕊的瞌睡虫顿时散了个干干净净,睁大眼睛看向女儿,“你说什么?” 随宁嘻嘻笑,“二弟看上了个丫鬟,得空便去逗人家玩呢。” 武静蕊不信,“胡说,你二弟还小,哪里懂那些?” 还没大阿哥弘昐大呢,那小兔崽子懂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怕是随宁误会了。 随宁不服气,“女儿说真的,二弟还说将来要纳她为妾呢,还亲了她。” 武静蕊怒了,“什么?!”见女儿不似说笑,立刻吩咐,“让二阿哥闲了来一趟!” 好个兔崽子,什么也不懂就算了,竟敢随便占人家姑娘便宜。 才多大点儿?哪儿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 武静蕊又问女儿,忍着怒火,“是哪里的丫鬟?” 随宁毫不犹豫出卖自己的弟弟,一脸无辜,“是前院书房扫地的一个丫鬟,二弟趁阿玛不在偷偷亲了人家。” 好啊! 这是活的不耐烦了,在他阿玛眼皮子底下作乱,不怕他阿玛打断他的腿? 真是胆子越来越肥了! 武静蕊决定好好教训他一顿。 古代的男子都早熟,十二三岁就有通房了,七八岁就懂男女之事不稀奇。 武静蕊一向不管这些,她自以为孩子们还小,在四贝勒眼皮子底下读书,也生不起什么不好的心思。 谁知弘昀这家伙还真敢做出那样的事。 早恋还了得? 她非扭转了他的心思不可。 傍晚,四贝勒还未回府,弘昀下了学,就去了后宅他额娘那儿。 来时他茫然不解,以为额娘想他了,还兴奋来着。 到了地方,瞧见额娘坐在椅子上,扶着肚子,沉着脸,恨不得踹他的表情,心中咯噔一跳。 再瞟了眼坐在一旁安静逗鸟的姐姐,弘昀乖乖打了个千儿,“给额娘请安。”直起身,笑嘻嘻地问,“额娘找儿子来不知何事?” “过来。”武静蕊言简意赅。 弘昀茫然走过去,然后就被额娘一把拽了过去,紧接着耳边响起啪的一声,屁股后面传来清晰的痛感,瞬间炸毛,“额娘,您这是做什么?儿子犯什么错了?” 不理儿子的咋呼和挣扎,武静蕊死死按着他,噼里啪啦就是一顿狠揍。 随宁早捂着嘴偷偷跑掉了。 奴才们也退了个干净。 弘昀委屈得眼圈儿都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捂着脸久久不吭声。 打够了,武静蕊喘着气松开。 弘昀嗖地跑远了,捂着后面,又惊又委屈地看向她,“额娘怎的说打就打?您好歹给个原委,儿子做什么了?” 武静蕊冷笑,“你倒是说说你做什么了?” 弘昀不满,“儿子问您呢,儿子哪里知道?” 武静蕊扶着腰,狠瞪着他,“你是不是调戏哪个丫鬟了?” 弘昀瞪大眼,心道坏了,也不知哪个嘴坏的,顾不得别的,忙笑着讨好,“额娘,您哪儿听来的?那都是误会,儿子给您解释……” 武静蕊冷冷道:“你给我一五一十说清楚了,不说清楚就给我趴那儿。” 一听额娘还要打,弘昀再不敢隐瞒,小心翼翼坐她身边,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坦诚,“那不是误会吗,儿子没想调戏她,就是一不小心,嗯,一不小心,就是凑巧……” 边说边不好意思了起来。 武静蕊呵地一声,“凑巧?你再给我凑巧一个试试!” 凑巧把人家姑娘给亲了?糊弄谁呢? 当她傻啊! 弘昀摸摸脑袋,“儿子说的是实话,就是跟她说了几句话,脚一滑,不小心就亲上去了。”又指天发誓,“儿子发誓,绝不是故意的,身边的奴才都可以作证,额娘您就相信我吧。” 见儿子一脸诚恳,武静蕊信了几分,继续问,“那你跟那女的怎么回事?你果真动了心思?” 就算亲了人是误会,真动了心思,那也该打。 弘昀脸一红。 武静蕊眼睛冒火,还害羞,感情是真的? 第212章 答应一件事 弘昀忙道:“儿子绝没有那心思,再说了,她长的也没多漂亮,儿子就是觉得有趣,逗逗她,就说了几句话,再没别的。谁跟您乱嚼舌根子的?您千万别信,儿子什么样人您还不清楚吗?” 你亲姐说的! 武静蕊没好说出来,免得弘昀生气,想着大概是随宁瞧见误会了,何况亲了人家是真的,随宁也没撒谎。 只怪弘昀自个儿不当心,做出那样的事,谁都要误会。 “以后仔细点,再如此不当心,乱欺负人,小心额娘揍你!”武静蕊恶狠狠威胁他。 弘昀连连点头,他哪敢啊? 不过,那一下的滋味好特别啊,还是挺舒服的。 怪不得阿玛喜欢对额娘那样呢。 弘昀不敢再惹额娘生气,只好把这些小心思咽进肚子里。 四贝勒来时,弘昀正一副被训了的可怜样儿。 “这是怎么了?” 武静蕊起身,并未行礼,只因四贝勒说过不许她孕中行礼,她便从善如流,随自己心意了。 “犯了些错,妾身在训他呢,这孩子太不稳重了。” 却没细说究竟,免得四贝勒气坏了,再罚弘昀。 四贝勒没当回事,扭头瞥了低着头的弘昀一眼,呵斥,“明知你额娘身子重,还这般没大没小,气到你额娘,爷定不饶你!” 弘昀乖乖道:“儿子错了,儿子一定改。” 四贝勒无一丝好脸色,“还不快回去读书!” 弘昀连忙告辞退了出去。 虽然生气儿子犯错,武静蕊还是不乐意四贝勒如此凶儿子,“爷凶他做什么?改了就是了。” 四贝勒瞪她一眼,“就是你纵着他,才让他这般没个轻重,爷是为他好,若他读书的心思不定下来,便难成大器。” 武静蕊不高兴,“哪有那样严重?是爷太严厉了,皇上不是喜欢弘昀的性子吗?” 说实话,康熙还是挺喜欢这个孙儿的,上次去塞外,皇上就时常把他带在身边。 她虽不在现场,却也听说了皇上称赞儿子的话。 还赏了儿子一块随身的玉佩。 玉佩不值什么,却是帝王贴身的东西,只给亲近之人,便非同一般。 其实弘昀除了冒失些,活泼些,也没什么毛病。 小孩子嘛,这些都正常。 平时还是挺孝顺的。 四贝勒自个儿极重规矩,恨不得儿子都似他一般稳重,不成想这个弘昀聪明是聪明,行事却如此漫不经心,实在不像他。 每当瞧见弘昀,他便恨铁不成钢,又顾着那张酷似武氏的脸,又讨厌不起来。 四贝勒怕她动气,拥着她,缓下语气,“弘昀是爷与你的长子,爷自然盼着他更好,希望他能更稳重些。” 听到那两个字,武静蕊冷笑,“爷说的好听,大阿哥才是您的长子,弘昀只是您的次子,哪里需要更好?大阿哥争气就够了。” 四贝勒皱眉,“说的什么话?弘昀在爷心里一样重要,又生的哪门子闲气?谁在你耳边乱嚼舌根了?” 武静蕊扭过头去,“才没有呢,妾身自个儿生闷气不行吗?您处处称赞大阿哥,到了弘昀就各种嫌弃,这不是偏心吗?左右您的长子只有一个,让弘昀无忧无虑长大就好了,不需要多么出色。” 四贝勒哪里听不出她话里的酸味,因习惯了她这般任性模样,并未生气。 眼见她面色不愉,他笑了下,安慰,“何苦呢?弘昐是爷的长子不错,但他的生母只是格格,弘昀的生母却是你,自然是弘昀更为尊贵。都是爷的儿子,爷何曾偏心?” “真的?”武静蕊扭头看他,似是不相信,“再如何,大阿哥也占着长子的名分,又肯用功,别人眼中自然他最好,连带着李氏也与有荣焉,更盼着大阿哥成才。弘昀虽顽皮了些,却聪明又孝顺,哪里就差了?凭什么别人这样认为,贝勒爷同样如此?” 四贝勒承认,弘昀虽性情顽劣了些,却聪慧纯良,他并非不喜他,而是担心他因此骄傲,反而毁了自己。 是以他从未当众夸过弘昀,反而对他处处严厉。 不曾想这女人竟如此想。 “原来你早有不满,为何不早说?你对孩子们一向宽纵,爷知你疼他们,对随宁也便罢了,弘昀是男子,爷难免对他严厉些,也是为他好,为你好,何苦枉费了爷的心思?” 四贝勒叹口气,接着道:“若论谁更优秀,爷都看在眼里,弘昐虽用功,始终不如弘昀聪慧,本性如此,爷无需强行扭转。弘昀不同,若他这性子毁了,爷定然遗憾。无论他们的秉性如何,都是爷的儿子,爷会一视同仁,更不会偏向哪个,厌了哪个。” 这番话,无疑叫武静蕊心里舒坦了些。 既然四贝勒不在乎什么长子幼子,那便少些担心了。 武静蕊娇笑,“爷这话真叫人欢喜,妾身还以为某人能凭着长子扬眉吐气,瞧不起妾身母子了呢。” 四贝勒一听这话,立刻问,“何以如此说?谁同你胡言了?” 武静蕊轻描淡写,“一些闲言碎语罢了,也只剩这些痴心妄想了,总不敢妄言到妾身面前,妾身就不计较了。” 四贝勒了然,便也不再追问。 李氏固然有些小心思,却无伤大雅,只要有分寸,不闹到武氏面前,他也可不计较。 “爷可否答应一件事?”武静蕊瞧着他,眸如秋波,甚是妩媚。 四贝勒想起许久不曾碰她,实在难熬,便声音低沉了些,“何事?” 武静蕊握着他的手,声音更加柔软,“永远别给旁人欺负我们母子的机会。” 四贝勒心想,爷都如此疼她了,竟还这般不安心。 真以为自己会置他们母子于不顾了? “看来你对爷的话处处不上心,当真以为爷的话不算数了?”四贝勒似是很不高兴。 武静蕊笑道:“提醒提醒而已,免得贝勒爷难忘旧情,被人几句话哄了,让人觉得妾身终有年老色衰的一日,就能让人随意欺负了。” 最后叹着气,一脸幽怨。 四贝勒好气又好笑,“谁准你这般没大没小,随便诋毁爷了?” 第213章 偷听 转眼已是除夕,整个紫禁城千家万户吃团圆饭,守岁,热闹非凡。 四贝勒与继福晋萨克达氏、侧福晋武氏进宫,参加乾清宫的除夕夜宴。 自打封了侧福晋,武静蕊也有了资格进宫参加每年的中秋赏月和除夕家宴。 起初觉得热闹,次数多了就烦了。 一来规矩太多,束缚太多。 二来连吃都吃不好,虽然都是山珍海味,但真正能吃进嘴里的没多少,很快就腻了,不吃又饿肚子。 还不如在府里面自自在在,随心所欲。 再加上怀了身子,实在不堪劳累,更比往日难受许多。 武静蕊随便吃了几口,坐了会儿,便困得直打哈欠,好在没人注意她,也就不在意了,因为腰酸,恨不得找个地方歇着。 四贝勒很快发现了她的举动,见她百无聊赖,理解她身子不适,无法久坐,便吩咐了苏荃一句。 苏荃立即上前,低声道:“侧福晋,贝勒爷说了,您累的话就出去走走,只是要穿着斗篷,外头风凉,带着人,别走远了。” 武静蕊早已坐的难受,欣然应允,起身带着如珠出去了。 四贝勒另外安排了两个太监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中秋的夜里,夜凉如水,月儿大又圆,不见乌云,月光柔和的撒下来,披在这四周的宫殿和树梢上,少了巍峨,拘谨,多了些暖意。 的确是美,比乾清宫里边美多了。 瞧着那么多的人被困在规矩里头,没了自由,像个木头人,谁又会舒坦了? 武静蕊就站在乾清宫外头的月台上,裹着斗篷,仰头望着月,心一瞬间静了下来,没了那样多的纷扰困惑。 因站在右侧的拐角,不易被出来的人瞧见,打扰了清静,不曾想却听见了一段对话。 “还不曾来?”是个女人,还是个熟悉的声音,有些抱怨似的。 武静蕊讶异,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接下来似是丫鬟怯怯的声音,“回主子,那边正在吃酒,离皇上近,怕是来不了。” 女人跺了跺脚,声音懊恼又不甘,“难得进宫一次,只有这个机会了,他就不能来吗?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武静蕊也有点迷糊了,这是做什么?等谁? 若是直郡王,不必特意在这个时候,大把的机会,何苦偷偷摸摸? 若是别人…… 啧,不会是别的男人吧?这就好看了。 但会是哪个男人呢? 离皇上近的,只有那几位,嘶,不会是那位吧? 这还念念不忘呢? 武静蕊突然兴奋了起来,难得有个八卦听听呢。 “主子莫要多想了,王爷还在呢,万一叫人发现了不好。”丫鬟小心翼翼地劝她。 “用得着你说?”女人恶狠狠训斥了句,然后道:“他何曾理会我?满心满眼都是那个死了的女人,宁愿去别人房里也不来看我,这样的男人如何还记得我这位侧福晋?我便是去见了谁,他也不会知道,更不会关心。” 语气充满了恼怒和黯然。 丫鬟不吭声了。 女人还在继续,“他毁了我一辈子,娶了我却不待我好,我惦记别人有错?他有何资格管我?我就要让他难堪,看他奈我何!” 哟,真是大胆啊。 也不怕被人听到,还是一如既往地狂妄。 “再去看一看,说一声,我就在这儿等着,看他究竟来不来。”女人赌气似地道,不达目的不罢休。 丫鬟无奈答应去了。 空气久久沉默,只有徐徐的风声,越来越凉。 武静蕊有点冷,忍了会儿,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谁?!”呵斥声立即传来。 武静蕊有点无奈,这是又要对上了。 被对方发现可了不得,虽然她不怕的,却也不愿在此时惹麻烦。 正一筹莫展,听得耳边脚步声越来越近,武静蕊觉得这次躲不过了。 看来终还是有再次对上的一天。 好在她是四贝勒的侧福晋,料对方也难做出什么。 武静蕊很快淡定了下来。 正要坦然走出去,又一个声音响起,“博尔济吉特侧福晋?” 这是…… 武静蕊顿住了。 另一边,直郡王的侧福晋博尔济吉特格根塔娜回头看向来人,诧异,“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嘻嘻笑,“博尔济吉特侧福晋在此处做甚?” 格根塔娜哼了声,“不劳十四阿哥关心。” 很是不客气的样子。 只因此人是那人的亲弟弟,格根塔娜自然毫无好脸色。 若非四贝勒,自己怎会落得这步田地? 十四阿哥似乎浑不在意,“只是想劝一句,外头风凉,待久了容易着凉,博尔济吉特侧福晋还是尽快回去的好,大哥正在找你呢。” 格根塔娜不甘心就此离去,但十四阿哥在此,她着实不好继续留下。 想了半日,她还是跺了跺脚,大步回去了。 武静蕊很是诧异,没想到会是十四阿哥帮了自己。 而且一向目中无人,脾气极差的十四阿哥竟然会如此容忍别人对他的不敬。 真是稀奇了。 “还不出来?藏着露尾做什么?”一句呵斥,骤然将她惊醒。 武静蕊不满,谁藏头露尾了? 她只是在此赏月而已,谁想到一个两个都来打扰她清静。 但她还是走了出去。 这十四阿哥分明早知道她在这儿,故意把格根塔娜支走。 虽然帮了她,但她依旧不满意对方的态度。 十四阿哥仍旧那般不可一世,不正眼瞧人的,瞥她几眼,没好气道:“我倒是谁,原来是武侧福晋,没事儿偷偷摸摸在这儿做什么?” 武静蕊立刻怼了回去,“谁偷偷摸摸了?我光明正大在这儿赏月的,是十四阿哥打扰了我赏月的心情。” 十四阿哥冷着脸,嗤地一声,“看来爷就该任由那泼辣的女人见到躲这儿的你,爷就不该多管闲事。” 听了他这话,武静蕊脾气缓了下来。 她到底不是不识好歹的人,甭管十四阿哥以前对她多么恶言相向,一码归一码,此次确实因为他,自己少了许多麻烦。 否则以格根塔娜的性子未必会善罢甘休。 那女人一向疯狂,被人听到了心事,不知会干出什么来呢。 第214章 突如其来的关心 何况,得罪了十四阿哥没好处。 万一十四阿哥一怒之下向格根塔娜交代是她听到的那些话,那就不好了。 武静蕊笑道:“多谢十四阿哥了。” 十四阿哥一愣,旋即扭过头去,似乎不领情,“别以为爷不知你心里骂爷呢。” “咦,十四阿哥怎的知道?”武静蕊故作惊讶。 十四阿哥脸一瞬间黑了。 武静蕊笑盈盈的,“妾身哪敢骂您啊?十四爷千万别误会。” 十四阿哥狠瞪她一眼,“你这女人,忒的可恶,竟敢戏弄爷。” 武静蕊连连否认,“不敢不敢,只是实话实说,您是皇子,妾身哪敢对您不敬啊。” 十四阿哥冷笑,“你如今是四哥的侧福晋,可不就是瞧不上爷,敢明目张胆对爷不敬了。爷看得出来,你坏心眼不少,指不定心里如何骂爷呢。” 啧,这个十四阿哥别的不好,自知之明还是有的,知道不讨人喜欢。 武静蕊叹气,“您也不想想,当初您是如何对妾身的?妾身如何会感激您了?” 知道这人脾气怪,不能来糊弄的,只能说真话。 果然,十四阿哥脸色好了些,只是仍有些不快。 “你不过是四哥的小妾,爷何须看得起你?倒是如今……”十四阿哥上上下下扫她几眼,勉强道:“毕竟你是四哥的侧福晋,又有子嗣,不可同日而语,爷自然不会再低看你。” 哟,还是个看身份的。 真是个讨厌的孩子,多大点就知道三六九等看人了。 武静蕊心思一转,道:“十四阿哥提醒我了,我虽是侧福晋,到底还是应该被您尊称一声嫂子的,这不过分吧?” 十四阿哥一张清隽的脸再次黑了,半晌,一咬牙,“你休想!” 还真是被气得不轻啊。 长大了的十四阿哥一样任性,不好相处,但多了些别扭,反而没那样可恨了。 还是小时候更无所顾忌一些,说话全凭心意,侮辱人的话张口就来,自然讨人厌。 武静蕊琢磨着,早晚她要十四阿哥乖乖喊她一声嫂子。 谁说侧福晋就没这个资格了? 她偏要让十四阿哥喊她嫂子,想必要多爽有多爽。 “不早了,十四阿哥该回去了,免得奴才们着急。”武静蕊咽下那些不见光的心思,提醒他。 十四阿哥重重哼了声,“真不懂四哥怎就看上了你?还为了你……” 余下的话未说完,说不下去了,脸色有些难看。 过了会儿,又道:“你这性子当真是被四哥娇惯得不成样子,幸好遇见了我,否则……哼,下次再得罪了人,四哥未必护得住你。” 她何时得罪人了?分明是事儿找上的她。 当初好好的,十四阿哥偏招惹她,给她难堪。 与格根塔娜的梁子亦非她所愿,那女人本就没个顾忌,谁都要招惹,这能怪她咯? “十四阿哥管好自己就成了。”武静蕊忍不住嘀咕。 就凭十四阿哥这行事,这脾气,怕是没少得罪人,还有脸说她? 十四阿哥再次黑脸,“不识好人心!” 扭头就走了。 身边的丫鬟个个一脸惶恐,如珠胆怯道:“主子,您怎能与十四阿哥这样说话?德妃娘娘最宠爱十四阿哥了,万一……” 武静蕊不以为意,“这么大了还向额娘告状,以为他是三岁小孩呢?” 十四阿哥再是小心眼,也不会向德妃说这些。 无关其他,只是尊严。 正要回去,十四阿哥又折了回来,看向一脸讶异的她,“既然不舒服,先去额娘宫里歇会儿,否则大哥的侧福晋瞧见你进去,必定怀疑你。找个人同四哥说一声,让四哥的人送你过去。” 武静蕊倒不怕被格根塔娜知晓,知晓了又能如何?还能当所有人的面来咬她? 若非私下里遇见,就没必要顾虑的。 武静蕊还没说,十四阿哥不耐烦道:“罢了,爷跟四哥说一声,你先去吧。” 这是什么道理? 四贝勒还没说什么,十四阿哥这个小叔子先着急上了,让四贝勒听了是何感受? 还有一点,她与十四阿哥何时这般要好了? 十四阿哥怎的突然对她这样关心? 明明方才还一脸厌烦,这变得也忒快了吧。 武静蕊觉得不妥,十四阿哥却没觉得,兀自进去了,谁也没来得及阻止。 略忖了下,武静蕊也就没再进去,与其进去忍受规矩的束缚,还不如去永和宫歇会儿的。 左右她怀着孕,旁人都理解。 但她还是让一个小太监进去禀了四贝勒,免得四贝勒那儿不得劲。 不一会儿,永和宫的连嬷嬷出来,说是奉德妃的话,带她去永和宫歇着。 没想到还劳了连嬷嬷亲自送她,连嬷嬷可是德妃身边最得脸的,自德妃进宫起就侍候着。 二十多年过去了,可见与旁人是不一样的。 “劳烦嬷嬷了。”武静蕊客气了下,随连嬷嬷去了。 路上,连嬷嬷道:“方才老奴瞧着十四阿哥出来,可是与您碰上了?” 武静蕊暗道,好深的心思,这都能注意到。 不过是两个人恰好都出来散了会罢了。 武静蕊神色自若,“的确碰上了,说了几句话。” 连嬷嬷笑了下,“十四阿哥自小性子急,难免说些不当的话,若是冲撞了侧福晋,还请海涵。” 武静蕊吃了一惊。 十四阿哥到底是德妃最宠爱的小儿子,德妃自然是把十四阿哥当宝的,十四阿哥又是龙子皇孙,何谈冲撞了她一个侧福晋一说? 德妃身边的人哪里会对他一个侧福晋说出这样的话?还是德妃身边最亲近的人。 若是客气,未免太过了些。 正猜测着,连嬷嬷又道:“四贝勒与十四阿哥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到底年纪上差了许多,难免说不到一块儿,娘娘是日日忧心,生恐他们兄弟有隔阂。以前四贝勒谁的话也不听,唯独还听娘娘的话,如今大了,是愈发有自个儿的主意了。奴才瞧着,侧福晋是个聪明有心思的,还是挺得四贝勒的心的,娘娘想必很是安心,四贝勒终于有个可心的人了,见了人也能带些笑脸。” 第215章 宫女动春心 嗯? 这是担心她让四贝勒与十四阿哥疏远了?未免太看得起她了。 简直莫名其妙。 再想一想,似乎不太可能,又琢磨了下连嬷嬷的话,隐约琢磨出一些味儿来,貌似是觉得四贝勒喜欢她,肯听她几句话,打着让她劝一劝四贝勒的意思? 至于劝什么,自然是与他们俩兄弟有关了。 德妃自己开不了口,所以打主意让她劝了? 还真是看得起她。 为了这个,竟然对她如此客气。 也可见德妃是真的疼爱十四阿哥,为了十四阿哥千方百计拉拢这个大儿子。 武静蕊理解德妃的忧心,因为她也是为人母的,若是自己的儿子们感情不睦,甚至互相憎恨,那她定然要愁死。 何况四贝勒与十四阿哥不是一般的感情不睦。 将来那可是你死我活的。 再一想史上德妃的结局,坐上了太后的位子又如何? 两个儿子闹成那样,被气死都是正常的。 德妃是真的可怜,就这两个儿子,还为了把椅子斗得你死我活,即便德妃偏心,那也是够折磨的。 再偏心的额娘也希望儿子们和和气气的。 前提是德妃不会为了十四阿哥让四贝勒让路。 真偏心太过那就是狠心了。 六宫里头相对安静许多,但各宫里仍有留守的宫女太监,因此亮如白昼,隐有说话声。 永和宫的宫女太监们正聚在茶房里吃喝玩乐,难得主子去了乾清宫,还特意赏了他们一些小菜,允他们也轻松一回。 得知连嬷嬷回来了,一个个忙迎了出来。 听了连嬷嬷的嘱咐,两名宫女尽心服侍武静蕊到偏殿歇了。 连嬷嬷则回了乾清宫。 武静蕊不惯让外人服侍的,也不好让她们这个时候忙碌,让其余人各自去顽了,依旧让如珠伺候着。 那些人乐得如此,继续吃喝去了。 茶房里,一个略体面些的宫女呶了呶嘴,道:“瞧瞧,竟独自一人来这儿歇着,还真是娇气。” 另一个道:“不是怀着吗?自然金贵些呢。” “别的怀上了也不见如此,倒比宫里的主子还架子大,就是被宠的没边了。” 那个又道:“哎,听说贝勒爷十分宠爱这位侧福晋,究竟好在哪儿了?难不成是会生?”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也不是什么绝色的,更是任性没规矩,别人都在前头,就她憋屈着了,来了这儿扰的我们不得清静。”先说话的那宫女抱怨连连。 “谁让人家得宠呢,我们只是奴才,就忍着呗。” “哼,原是差不多的身份,有什么高一等低一等的?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另一个打趣,“哟,这是酸着了?有本事你也运气一回,也得了四贝勒的喜欢,我也奉承你一回。” “去你的,说什么呢?”那宫女啐了她一口,却忍不住红了脸。 “我说真的,你若能讨了四贝勒喜欢,可不就是当了凤凰?再说了,我也知道,你就是喜欢四贝勒,否则何必对那位如此不喜?别人都可以证明。” 被这番话说中了心思,那宫女低头不语。 其余人也都笑着揶揄。 都是一个宫里伺候的,谁的心思瞒得过谁? 何况那四贝勒日日进宫请安,更是见得多,四贝勒又长得清冷稳重,自然少不了动心思。 另一个宫女推了推她,笑道:“怎么?要不要姐妹们帮你一把?” 那宫女羞得不行,“呸,你真好意思!” 武静蕊自然不知那些人背地里的酸话,歇了一阵,乾清宫那边时间也过去了许久。 乾清宫人都散了。 德妃回了永和宫,露出疲态,先回了正殿歇着。 四贝勒辞了德妃,过去偏殿接自己的侧福晋。 二等宫女梅香上前,“侧福晋歇的好,还没醒呢,贝勒爷可要先喝杯茶?” 四贝勒神色寡淡,进了屋,瞧见武静蕊果真还睡着,便坐在外边,让人端了茶来。 梅香端来一杯茶,四贝勒接过,喝了口,眉眼间渐渐露出不耐。 梅香殷勤道:“贝勒爷可累了?是否先泡泡脚?” 如珠瞥了她一眼,觉得不快,又不好说什么,遂进了屋,悄悄唤自家主子。 梅香候在四贝勒跟前,眼见四贝勒没需要,正殿那边也没她要忙的,便站着没走。 颇有引四贝勒注意的意思。 连苏荃都瞧出不对劲了,却没理会,这事儿再正常不过了。 但让贝勒爷注意到的还从来没有呢。 武静蕊没一会儿就醒了,听了如珠的话,走到外间,果见一个模样好些的宫女伺候着,离四贝勒很近。 四贝勒脸色沉着,并未往那边瞅上一眼。 武静蕊走上前,当着别人的面,自然要顾着些规矩,遂福了福,“给贝勒爷请安,爷来多久了?” 四贝勒抬头看她,握住她的手,眉头不展,“怎的歇了这么久?” 不歇这么久,哪儿能看到这些好戏? 武静蕊没理会那宫女,直觉四贝勒不太高兴,便软声软语的,“有点困,不知不觉就睡了很久。。” 四贝勒起身,道:“走吧。” 武静蕊随他出去,那梅香还恋恋不舍。 在出宫的马车上,武静蕊趴在他膝上,四贝勒一下下顺着她的发,“怎么和十四弟遇上了?” 武静蕊便实话实说,连格根塔娜的事儿也说了。 四贝勒脸色无一丝好转,“十四弟倒是对你上心,巴巴地让你去歇着,爷从未见他如此关心旁人。” 武静蕊坦然自若,“谁知道呢,妾身还想着十四爷定要再为难妾身,当时也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谁知转头就好心上了。难得这位爷懂了事,知道关心兄长的侧福晋,想来还是大了,顾忌兄弟情分了。” 这对待不听话的小孩的口气,莫名让四贝勒气顺了些。 马车辘辘,四贝勒抱她在怀,身下垫着厚厚的褥子,身上裹着斗篷,浑身暖如春日。 不久,到了府门口,进了二门,四贝勒抱她下车,径自往后院走去。 府里的人还未歇着,等着四贝勒回来一起守岁呢。 谁知四贝勒径直去了侧福晋的屋里,且许久未出来。 直到小太监来禀,让各位主子先守岁,贝勒爷不来了。 第216章 萨克达氏与四贝勒一同回府,因四贝勒先陪武氏回了房,她只好回了正院,命其他人来正院守岁。 原等着四贝勒过来与大家一起守岁,此刻一听这话,顿时变了脸。 除了宋氏和耿氏还好些,其余人的脸色也没多好。 也有人暗暗嘲笑萨克达氏在四贝勒心里毫无地位,不过一个空壳子。 且不说旁人心里如何不甘怨怼,武静蕊房里正温暖如春。 素了那么久,今儿怒火一激,四贝勒早已忍不住了。 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只想狠狠罚她。 再是不快,四贝勒仍注意着分寸,饶是如此,武静蕊还是很疼,柔声央求他轻些。 知她是故意撒娇,总是如此挑衅他,四贝勒不理,依然如故。 过后,四贝勒拥着她,原有的怒火也散了个干净。 他不知为何这怒火来的又急又烈,是十四弟那故意挑起他怒火的态度,还是武氏与十四弟莫名走得近了些? 他并非如此小气。 武氏与十四弟根本不可能有什么。 “爷何苦闹的这样?”武静蕊故意抱怨。 四贝勒丝毫不觉得后悔,反而责问,“爷还不曾训斥你,当真是愈发没个顾忌了,敢私下与十四弟来往,爷冷着你了?竟托了十四弟来与爷说,自个儿不知派人来说?” 哦,原来气得是这个啊。 武静蕊忍笑,“这岂是妾身的错?是十四阿哥要去说的,妾身也没让他说,怪只怪妾身没拦住他。” 四贝勒黑脸,“他岂会凭白关心你?” 武静蕊惊讶,“爷是认为妾身与十四阿哥有染?” 四贝勒被她气着了。 这混账东西! 他咬牙,狠厉,“再敢说那两个字,爷饶不了你!” 武静蕊不高兴,你怀疑,我就说不得了? “爷既要怀疑,妾身替爷说出来又何妨?爷还在意面子做甚?” 当真气死人不偿命。 四贝勒咬牙切齿,“爷何曾怀疑?” 不过气她与十四弟走得近了,竟说这些来堵他。 武静蕊还没完,“妾身还没生气呢,爷走到哪儿都勾的人五迷三道,那宫女伺候得爷可舒心?” 四贝勒不明所以,以为她又胡闹了。 “说什么胡话?!” 武静蕊冷笑,“爷还不承认,那样明目张胆地吸引爷的注意,爷又不是瞎子,岂会不知?” 四贝勒差点闭过气去。 这女人是愈发放肆了,过去那个温顺乖巧的武氏去了何处? 四贝勒阴着脸警告,“再敢多说一句试试!” 武静蕊仿佛怕了,扑过去抱住他,嗓音娇软,“爷冤枉妾身,就不许妾身说您了?到底谁委屈?这回算是扯平了,爷不许再揪着不放。” 这一举动,将四贝勒搞懵了,不过须臾,心情陡然阴转晴,哪里还记得被她气过的恼火? 这女人,还是这般叫人喜欢。 此时已过子时,到了康熙四十三年。 四贝勒压根未再想起被自己抛下的一众妻妾,生平第一次觉得有这一人足矣。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一日暖似一日,武静蕊的肚子也一日大似一日。 快到了分娩的时候,稳婆已到了府上,被安排在武静蕊旁边的院子。 为保万全,稳婆皆是四贝勒派人去挑的,武静蕊的饮食也是由前院的人盯着的。 萨克达氏完全插不上手。 这一胎怀的艰难,自打孩子有了动静,她就再没睡过一个好觉,精神愈发憔悴了。 四贝勒踏入后院的次数不多,每次来都会陪她。 大部分时间都歇在前院。 眼见四贝勒忙碌,别人自是不好说什么。 四贝勒偶尔歇在她房里,眼瞅着她如此难受,却无法解决她的困境,神情一日比一日严肃。 叫了太医进府,也无计可施,只说是正常的,熬过这一段就好了。 原本对这一胎甚是期待的四贝勒再看向她的肚子,目光只剩冷意。 武静蕊都忍不住猜想等这孩子出生,怕是看不到他阿玛的好脸色了。 不到八个月,武静蕊已然无法四处走动了,察觉到身体的异样,不禁担心这孩子来的早了。 但怕什么来什么。 四月中,稍觉困乏,武静蕊午睡刚醒,便觉腹部坠沉得厉害。 扶着丫鬟的手臂,刚刚起来,就发现羊水破了。 好在经历了多次,不至于慌乱,武静蕊一脸镇定地叫人去请稳婆。 稳婆匆匆来了。 前院的苏荃得了消息,立刻叫人去宫里请太医,顺便禀了宫里的四贝勒。 苏荃不敢随便打扰贝勒爷,但贝勒爷一早嘱咐过,侧福晋那儿有任何要紧事都要及时禀报。 苏荃不敢耽搁,自然第一时间通知贝勒爷的。 萨克达氏和其余小妾也都知晓了。 眼瞅着刚满八个月,怕是悬了,有几个人心中得意,等着那边的坏消息。 萨克达氏比谁都盼着那边出事,但作为福晋,还是应去露个面,关心下再度为贝勒爷生育子嗣的侧福晋。 还有一点,万一这一胎没事,萨克达氏也好早做准备。 总之,意外多的是。 何况武氏这一胎本就不顺。 即便四贝勒叫人盯着这处,前院的人也不能随便进来的,武静蕊这边只有她身边的人和稳婆大夫在。 太医不能立刻过来,因此只能先找了大夫镇着场面,以备不时之需。 如此情况,萨克达氏来了,谁也不能阻拦。 如珠和似玉在屋里跑前跑后,屋外的人打着下手,忙中不乱。 萨克达氏一来,院里的几个太监和小丫头纷纷行礼。 “奴才给福晋请安。” 其余几个小妾也都来了,给萨克达氏请了安。 萨克达氏在堂屋坐了,李氏宋氏等人站着,瞧着眼前的情景,心思各异。 她们不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了,早已习惯,神色自若。 钮祜禄氏和耿氏却是第一次见,皆是脸色发白。 而钮祜禄氏眼睛里多了抹兴奋。 钮祜禄氏见其余人不说话,掩嘴惶恐道:“天啊,那么多血,不会出事吧?” 宋氏扫她一眼,冷冷道:“不会说话就闭嘴,免得过后侧福晋知晓了,有你好看。” 钮祜禄氏瑟缩了下,抱怨,“我不过说实话而已,宋姐姐何必如此生气?听说这事儿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过程中难免有个意外,何况侧福晋已是第四次了。” 第217章 三子弘旻 宋氏觉得这人脑子有病,懒得理会她。 耿氏好心拽了她一下,提醒她注意言辞,钮祜禄氏方闭了嘴,仍怏怏不乐,目光时不时扫向紧闭的隔扇门,听着那一声声吓人的惨叫,期待着坏消息传来。 但她注定要失望了。 恰好今儿宫里不忙,四贝勒早早嘱咐了府上的人,若是武氏那边有何意外,立刻禀告他。 刚得了消息,四贝勒就与太子说了,太子大方摆手,“难为你牵挂,回去吧,若是个儿子,孤随后便让人送贺礼去。” 四贝勒谢了太子,匆匆出了宫,骑马回去了。 一个时辰后便带着太医到了府上。 谁也未料到四贝勒回来的这样快,可见不是一般的在意。 萨克达氏起身,“爷怎的回来了?府里有妾身在,您无需忧心。” 四贝勒理也不理旁人,先问了武氏的情况,得知还没消息,不由紧皱了眉头。 再看来了这么多人,一个个必是不怀好意,四贝勒冷着脸道:“都回去。” 萨克达氏是福晋,岂肯走的?但她抿着嘴没吭声。 钮祜禄氏先道:“贝勒爷,奴才们也都很担心侧福晋呢,回去了也无法安心,您就让奴才们留下吧。” 宋氏冷笑了声,“方才是谁诅咒侧福晋一定会出事的?怕是忘了吧。” 钮祜禄氏一张俏脸煞白,怒道:“你休要血口喷人!”又慌忙看向四贝勒,泪盈于睫,“贝勒爷,您不要听信她的,奴才不敢那样说,奴才真的是担心侧福晋的,奴才只是害怕……” “害怕就回去,在这儿做什么?勾的贝勒爷怜惜吗?”宋氏再添了一把火。 钮祜禄氏一阵火大,恨不得掐死这个可恶的女人。 四贝勒目光一寒,厉声道:“滚回去!” 钮祜禄氏再不敢留下,又失了面子,捂着脸哭着跑了。 其余人也都退下了。 萨克达氏迟疑了下,道:“妾身与贝勒爷一同留下吧,妾身到底是孩子的嫡母,若孩子平安,妾身也可安心。” 四贝勒哪里不知她那些不堪的心思? 但她到底是福晋,自己在这儿,谅她也做不出什么,便随她了。 萨克达氏垂下阴郁的眸,没再吭声,默默等着。 武静蕊满心以为这次躲不过去了,期间昏睡了几次,好容易在稳婆的鼓劲下熬了过来,用尽了力气。 直到一声婴儿啼哭传来,武静蕊浑身一松,再没了丝毫力气,闭上眼,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两日后。 奴才们惊喜交加,喜极而泣,奔忙不休。 此次耗费了她太多力气,似玉说她大出血,险些救不回来,被如珠警告了声,忙闭了嘴。 武静蕊却很庆幸,还能再看到这个世界,看到自己的三儿一女,真好。 没错,她又生了个儿子。 只是这个儿子有些弱,好在没什么大毛病,仔细养着就好了。 四贝勒回府,第一时间来看她,确定她完好,脸色这才好了些。 “往后给爷好好的,没有爷的允许,不许离开。”如此霸道,又如此紧张,难得四贝勒会有如此一面。 武静蕊笑问,“爷可是紧张了?” 四贝勒未否认,眼中淡淡的情绪说明了一切。 接下来,四贝勒日日来看她,除非确有事抽不开身,便歇在前院书房。 四贝勒已没了她前两次生子的喜悦,自她醒来,始终未认真瞧上一眼那个孩子。 究竟是因为她险些丢了命,还是已经有了数个儿子,早已心静如水,不得而知。 武静蕊却得知钮祜禄氏因犯了错,被罚禁足一月,从如珠的口中才知原委,不由冷笑。 这钮祜禄氏年纪不大,心却毒了些。 如此,武静蕊也就不客气了,故意让底下人刁难苛待钮祜禄氏,令钮祜禄氏日日愁苦不已。 躺了两个月,武静蕊好的差不多了,幼子的五官也慢慢长开了。 因皇帝未赐名,四贝勒于幼子满月时取名为弘旻。 四贝勒府上数名子嗣皆由她所出,难免引起外界诸多猜测议论,一向冷漠寡情的四贝勒也添了多情的名头,甚是稀奇。 武静蕊的名声就不太好了。 其他福晋们沆瀣一气,为四福晋萨克达氏不平,没少说武静蕊的坏话。 武静蕊一概不知,也不乐意知晓,安心照顾自己的孩子,还要应付四贝勒的纠缠。 好在四贝勒来后院不多,武静蕊还受得住,但也疲于应付。 时间过得飞快,春去秋来,孩子们渐渐大了,随宁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因是四贝勒唯一的女儿,甚为得宠,难得的是并未被宠坏,性子着实温柔娴雅。 其他几个儿子也活泼可爱。 武静蕊的容貌并未改变多少,依旧显年轻,不比府里那些年轻的格格们差。 其他人依旧未有子嗣,甚是失落伤怀。 这一年冬,十三阿哥成了亲,有了嫡福晋,没过几日,十三福晋来府上做客。 本不需前去见客的武静蕊被叫了过去。 到后,见四福晋与十三福晋正坐着说话,萨克达氏坐上首主位,笑容和善。 十三福晋端坐下首喝茶。 武静蕊行了礼,“见过福晋,见过十三福晋。” 十三福晋立刻放下茶盏,起身,上前拉住她的手,笑意融融,“早听闻贵府的侧福晋美貌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武静蕊嘴角抽了抽,有必要夸的这样明显吗? 不该是她狐媚的传闻吗?这哪里是好了? 再看萨克达氏,脸色已黑了一半,似是也未料到是如此情景。 没想到看着这样温柔稳重的人也能说出如此的话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十三福晋谬赞了。”武静蕊故作谦虚。 面对比自己小很多的兆佳氏,武静蕊很难做出恭敬的姿态,显得落落大方。 何况她虽是侧福晋,四贝勒的爵位却比十三阿哥高,武静蕊完全不必屈尊。 兆佳氏也不在意,仿佛十分喜欢,朝萨克达氏说着,“四嫂,您府上可真好,还有这样一位可亲的美人,我是打心眼里喜欢。” 武静蕊都可想象出萨克达氏的憋屈。 萨克达氏勉强一笑,“十三弟妹喜欢,可常来府上说话。” 第218章 十三福晋 真是奇怪,自己与十三福晋素未谋面,竟得她如此喜欢。 还当着萨克达氏的面,是故意的吗? 十三福晋略坐了坐,喝了杯茶,便起身告辞,临走前说过些日子府上筵席,希望贵府侧福晋到场。 萨克达氏只得答应了。 人走后,萨克达氏瞟了她一眼,“你还真有本事,这么快就与十三福晋好上了。” 武静蕊谦虚地笑笑,“福晋谬赞,妾身深居简出,可没这本事,不过是缘分罢了。” 萨克达氏冷笑,“缘分?” 她可不信什么缘分,但十三福晋为何如此喜爱武氏,的确令她不解。 在此之前,武氏压根不可能与十三福晋相识。 …… 十三福晋回后,刚坐下,问了几位侧福晋与格格,得知瓜尔佳氏还病着,不曾起身,遂亲自去探望。 瓜尔佳氏是十三阿哥的侧福晋,兆佳氏进府前对方已有一子一女,甚为得宠,连她入皇子府的第二日都未来请安。 兆佳氏不放在心上,反而多有关心,处处询问。 瓜尔佳氏小意温柔,模样又好,在所有的妾侍中都算出众。 眼见兆佳氏来看她,忙起身要请安,被兆佳氏轻轻按下,柔声道:“妹妹不必多礼,先养好身子要紧。” 瓜尔佳氏用帕子掩住唇,咳了几声,露出虚弱之态,“妾身身子不争气,未能给福晋请安,福晋见谅。” “妹妹不必放在心上,不过是小事。”兆佳氏笑了下,又道:“我来是还有件事要与妹妹说,过几日府上筵席,各府的福晋们要来,四贝勒府上的侧福晋也要来,届时还要妹妹多多助我,你比我有经验,又与她们相熟,相信会处的很好。只是妹妹身子不好,怕是扰了妹妹清静,还望妹妹早日康复。” 瓜尔佳氏低下头,“承福晋看得起,妾身一定尽快养好身子。” 兆佳氏没好继续打扰她,起身走了。 瓜尔佳氏又咳了几声。 丫鬟双喜服侍她喝了口水,忧心忡忡,“主子这身子可如何是好?您再这样病着,福晋很快就要握住府上大权了。” 瓜尔佳氏用帕子按了按嘴,“有什么要紧,本就是她该得的,还回去也是常理。我只要守着孩子就好了,怕就怕她连孩子也要夺去,我还不如主动把权利交出去,卖她个好。” “奴才瞧着福晋不是那不好相处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又怎知?庶子原该由嫡母养育照料的,这是规矩,即便我是侧福晋,万一福晋硬要夺去,我能如何?我怎能期望于别人的善心?” 瓜尔佳氏并不抱希望。 自打得知府上要进新主子,她便日日悬心。 手中的权利还是其次,有了福晋,她这先生下子嗣的侧福晋还会好吗? 福晋心善还好,但再是如何心善,也无法善待一个先有了儿子的侧福晋。 还有,新福晋温柔贤淑,瓜尔佳氏实在无法保证新福晋不会抢走十三爷的心。 若没了十三爷的庇护,他们母子岂不是任人鱼肉? 一想到此,瓜尔佳氏就无法安心。 为了让福晋安心,更为了十三爷喜她懂事,心里仍记挂他们母子,她只好主动还了手中的权利,称病不出。 但这身子实在不争气,躺着躺着就真个病了。 “那过几日筵席,主子打算如何?” 瓜尔佳氏幽幽一叹,“少不得还是要去的,一直病着是何道理?没得让人说我对福晋不满。” 略一顿,她疑道:“福晋怎会提起四贝勒府上的侧福晋?听她话中之意还是特意请了武姐姐。” 双喜猜测道:“许是因为武侧福晋得宠?” 瓜尔佳氏思忖了下,颔了颔首,“想来是如此,咱们这位福晋也是个心眼多的,这刚进府,就想着讨好十三爷了。都知晓十三爷与四贝勒交好,四贝勒宠爱武姐姐,福晋与武姐姐交好,更能得了十三爷的心。” 福晋如此积极,心思多,瓜尔佳氏愈发担忧。 傍晚,十三福晋与十三阿哥一同用了晚膳,喝了茶,笑道:“三日后妾身打算邀请几位嫂子到府上赏花喝茶,还有几位侧福晋也来,人多热闹些。” 十三阿哥颔首,“你做主便好。” “今儿请了大夫,瓜尔佳妹妹的病仍不见好,爷可要去瞧瞧?” 十三阿哥看她一眼,道:“你希望爷去?” 十三福晋红了脸,低下头,“自是希望的,妾身进了府,便要与众姊妹和睦相处,再说,瓜尔佳妹妹还为爷育有一双子女,爷理应去瞧瞧的。” 如此贤惠,大方。 十三阿哥点点头,“好,爷听你的,不过,你进府不满三日,爷今儿还歇在这儿,明早再去探望她。” 十三福晋舒了口气,眉眼含笑,“好。” 见她如此表情,十三阿哥面上愈发柔和。 夫妻二人盥洗毕,更衣歇下,自是情浓。 三日后,福晋和侧福晋们到了。 十三福晋虽是刚嫁入皇家,初次招待妯娌们,交谈待客却熟稔至极,处处周到,令人称赞不已。 又兼十三福晋为人温和,落落大方,一下子获得了所有人的好感,纷纷调侃十三阿哥有福气。 武静蕊知瓜尔佳氏前些日子病着,此次见她也同十三福晋一起招待客人,而且脸色好了许多,就拉她过来,问她,“病可好了?怎么出来了?” 瓜尔佳氏抿唇笑道:“不过是小病,歇了几日,吃了药,便好了。” 武静蕊点点头,放了心。 见她脸上笑着,眉间依旧有隐忧,不禁道:“放宽心,十三福晋瞧着还算和气,你该庆幸十三福晋是个这样和气的人。” 瓜尔佳氏性子太柔弱,若是个厉害些的福晋,她必定过不下去。 记忆中的兆佳氏的确是个良善的,不曾为难过人。 当然,十三阿哥后来与兆佳氏夫妻恩爱,瓜尔佳氏这个侧福晋是否会看淡,武静蕊不得而知。 但她希望瓜尔佳氏看开些,日后才能过得自在。 十三阿哥是个多情的,十三福晋又那样温柔大方,十三阿哥是注定拒绝不了那样一个娇妻地。 瓜尔佳氏苦笑了下,“我知晓,福晋是个好的。” 第219章 溺死 眼瞧着那些或流露出欢欣,或一脸假笑的女人,瓜尔佳氏忽然道:“有时候我是真羡慕你,四贝勒那样护着你,这么多年,对你的喜爱依旧不减,在场谁人有如此大的福气?” 武静蕊笑,“妹妹说笑了,十三爷对你也很好啊,十三爷可是个极风度翩翩又怜香惜玉的,谁不羡慕?” “别人羡慕我信,你我不信,有四贝勒那样的宠爱,你哪里还稀的这个?” 瓜尔佳氏瞥她一眼,不再多言,起身过去向那些侧福晋们打招呼,又是一团和气。 武静蕊不喜欢与那些心思各异的人打交道,也只与瓜尔佳氏和诚郡王府的富察氏谈得来,是以她便不去凑那个热闹了,只坐在这儿吃吃喝喝。 不得不说,十三福晋挺擅长交际的,和谁都能聊的愉快,瞧那脸上真心的喜悦,想来是真过得不错。 这一场宴很快过去了,谁也不曾得到怠慢,宾主尽欢。 十三福晋还邀武静蕊常来陪伴刚刚痊愈的瓜尔佳氏,一副与瓜尔佳氏姐妹情深的样子。 这表面功夫的确做的完美。 再一瞧身边的萨克达氏,武静蕊深刻觉得萨克达氏的功夫实在不到家,这么多年了连十三福晋都不如。 啧啧,装贤良给谁看?谁不知她那点心思? 夜里,武静蕊向四贝勒提起今日之事,不由感叹,“十三爷当真好福气,娶了个那样漂亮温柔的福晋,人人称赞呢。” 四贝勒只在毓庆宫见过一次兆佳氏,并未多看,此刻象征性地嗯了声。 武静蕊揶揄,“也亏得福晋不似十三福晋那般,否则妾身真要担心爷忘了妾身了。” 四贝勒斥责,“说什么胡话?” 武静蕊趴在他怀里,嘟囔,“玩笑而已,爷真是脾气差。” 这撒娇嗔怪的样子,着实惹人爱。 四贝勒眼眸倏地幽深,抓住她的手臂,“喜欢十三弟的福晋?” 武静蕊娇笑,“哎呀,爷说什么呢?妾身怎会喜欢旁人?妾身最喜欢爷了。” 该死的! 四贝勒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 “还跟爷贫嘴。”四贝勒不快地瞪她一眼,再不许她说话。 夏日炎炎,荷花粉粉嫩嫩,荷叶如盖,甚是清爽。 如此好天气,却发生了一件不美丽的事。 一大早,武静蕊抱着弘旻去池边亭子里玩耍,赏荷花。 因为早产,弘旻比其他几个孩子弱了些,性子也安静,不吵闹。 原担心这样下去不好,几次请太医过来,都说无妨,只要照料得精心些,不会有大问题。 好在这么久了,弘旻也没生过什么病,武静蕊才渐渐放了心。 倒是她自己,因多次生育,最后一次又伤了身体,太医说不易再有孕,更要仔细将养。 她自己没什么,反而有些庆幸,四贝勒却不甚开怀。 在古代,像她这样生了四个子女的,已经算得很多了。 多少人连生一个都难。 武静蕊坐在凉亭里边歇息,乳母带着孩子下去玩。 一向腼腆的弘旻也难得咯咯笑个不停,显然很喜欢外面的世界。 一个嬷嬷快速跑了过来,脸色煞白,“主子,前面有东西,要不您和小阿哥先回去吧。” 见她如此害怕,凝重,额上都出了汗,武静蕊更觉不简单,好奇地问,“何事?” 嬷嬷欲言又止。 武静蕊起身,朝她来的方向走去,嬷嬷懊恼地跺了跺脚,跟了上去。 瞧见荷叶掩盖下那片隐隐约约的东西,武静蕊也不由变了脸色,忍住恶心的冲动,吩咐,“带小阿哥回去,找个人去正院说一声,还有前院,也提个醒儿。” 乳母抱着四阿哥回去了。 有人去正院和前院通报了。 武静蕊强行保持镇定,实则心绪不稳地回了屋,心情久久无法平复。 不一会儿,如珠来禀,“主子,是……正院的玉竹。” 武静蕊诧异,怎会是她? 这就不简单了。 是谁不好,偏偏是福晋身边的玉竹,玉竹为何会溺死在荷花池?是意外,还是人为? 如珠同样惊骇,忍住不适,继续道:“听说这玉竹自打昨儿就失了踪,正院的人找了许久,没想到却是……” 却是死在了荷花池。 武静蕊还记得这个玉竹,如今年纪不小了,曾经是福晋身边极信任的人,后在她的设计下,玉竹勾引四贝勒失败,反招了福晋的恨。 福晋身边的人早换了,这个玉竹一直不上不下的,未嫁出去,又未得到福晋的信重,过得甚至不如那些二等丫鬟。 实在尴尬。 “去查查,这个玉竹生前都接触过何人。”武静蕊吩咐。 既然有蹊跷,自然要查下去,若真能查出些什么,就真是好事了。 但她第一次亲眼瞧见这些,还是很难受,接下来的半日不曾再出去。 四贝勒回来,得了消息,第一时间来了她这儿,仔仔细细看了下她的表情,问,“可还好?” 武静蕊摇头,“还好。”脸色却仍苍白。 四贝勒拥住她,脸色阴沉,“爷会查清楚,你无需放在心里。” 武静蕊仰头道:“听说是福晋身边的人,想来福晋更不好受吧?虽然这玉竹做了些惹恼福晋的事,到底是福晋从娘家带来的,想必还是有感情的。” 四贝勒默然片刻,抚了抚她的背,“爷知道了,弘旻如何了?” “好吃好睡的,小孩子,什么也不知道。” 四贝勒便去看了下弘旻,见睡得香甜,并未多留,对她道:“爷去正院瞧一瞧,随后来陪你。” 武静蕊嗯了声,目送他离去。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然死的是个奴才,却是福晋身边的奴才。 玉竹不是普通的奴才,是过去深得福晋信任的,必然做了不少事。 可惜了。 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还需等四贝勒那边的消息。 她忖着,其他人没必要害福晋身边的人,福晋那边的嫌疑最大。 想了许久,刚用了膳,四贝勒就回来了。 武静蕊问他,“福晋如何了?” 四贝勒沉着脸,“自然是极难过的。” 武静蕊好奇,“爷不陪一陪福晋?” 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萨克达氏该多伤心啊,白表演一场。 第220章 可不饶人 四贝勒扫她一眼,“爷陪她做甚?说了来陪你,自然要来。” 武静蕊抿嘴笑,四贝勒不去陪福晋,只能说明四贝勒心中也有怀疑。 “那爷打算如何处置?要调查凶手吗?” 四贝勒嗯了声,“查必是要查,虽是个奴才,到底是爷府上的人,爷容不得这样不干不净的东西,此事你不必管,爷自有计较。” 武静蕊哦了声,拍了拍胸口,道:“突然没了个人,怪吓人的,不知是谁这样大的胆子,光天化日就敢行凶。堂堂贝勒府发生此等事,难免闹的人心惶惶。幸好妾身带出去的是弘旻,什么也不知道,若是随宁瞧见了,还不知被吓成什么样。” 四贝勒拍了拍她的肩,搂住她,道:“不会了,爷定会严惩,绝不让此事再次发生。” 他四贝勒府后院发生这样的事,是在打他的脸,是他这个四贝勒驭下不严,后宅不干净,何况还有几个年幼的孩子。 四贝勒眼眸微寒,薄唇抿着,显出一丝冷峻。 “你所说福晋与那死去的丫鬟是何事?”似是全然不记得当初的事,四贝勒一脸平静地问她。 武静蕊只好提醒他,语气略有埋怨,“爷倒是忘的干净,当初那玉竹还起过勾引爷的心,后来没成功,就失了宠,被福晋晾在了一边。” 说完白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他这种事也能忘了。 四贝勒恍然,冷哼了声,“这一惯是她的手段,何必做些表面功夫?怪罪他人是何道理?” 看她不高兴的样儿,四贝勒神色略缓,扬了扬唇,“爷岂会记得这些?不过一无关紧要之人,你拿这个气着自己,何苦来的?” 武静蕊依旧不快,“这府里面想爬上爷的床的奴才怕是不计其数,爷说究竟该怪谁?是谁招蜂引蝶?” 满嘴不规矩的抱怨,全然不顾忌身份。 四贝勒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人说招蜂引蝶,虽觉不合适,这话也不当,却十分新奇。 “这是哪里的话?爷府上的人自是都安安分分做事,何曾有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到爷的面前?” 四贝勒一向严厉,不许丫鬟们往自己面前凑,有一个玩忽职守,别有心思的,定会惩罚。 除非是后院的那些女人派过来送些汤羹,却也不敢乱来。 武静蕊承认四贝勒算得洁身自好,并非那乱来的,眼光也挑的很,轻易不为色所迷。 这就是心中藏着大事,较为理智的人。 这也是她满意的点之一,不会给她添堵。 这么多年过去,除了她进府前的李氏,便只有她能撩拨动四贝勒的心了,也算难得。 如今的李氏更是人老珠黄,被抛在脑后,完全没了竞争的资本。 武静蕊故意道:“最好如爷所说,别让什么阿猫阿狗的再近您的身,妾身可不饶人。” 明明是酸妒小气之言,四贝勒却听了欢心,“你这女人,越大越是小心眼了,都怪爷纵着你。” “那爷纵一辈子不好吗?”武静蕊得寸进尺。 四贝勒勾唇,“好。” 两个人暂时抛下那不愉快的事,回到了原来的温馨甜蜜。 正院此时却一片阴霾。 萨克达氏捏着拳,十分恼怒,“混账东西,闹这么一出,故意给我添堵,我何曾对不住她?叫她生了那些心思。” 原来在说的也是玉竹的事。 萨克达氏初得了消息,同样惊讶,旋即是恼怒,显然她也不知情。 莲心奉了杯茶,劝道:“玉竹姐姐不懂福晋的心,做出这种事来伤您的心,枉费了您从前待她的好,事已至此,您莫要动气。” 萨克达氏看她一眼,气顺了些,“还是你懂事,若她能与你一样聪明伶俐,我又何必冷落她?” 气归气,萨克达氏到底还是松了口气。 她如何看不出玉竹早有异心?只是念着过去的情分,不愿下狠心。 如今玉竹自己看不开,倒是解决了她一个难题。 她身边不留异心之人,去了更好。 但有件事,她必须谨慎,“去查一下,玉竹临死前与何人接触过。” 是意外或是看不开便罢了,若是人为,就不得不防着了。 恰好此事被武氏撞见了,萨克达氏不得不怀疑,怎就偏让她瞧见了? 尤其贝勒爷去了武氏房中,还不知武氏会如何添油加醋说她的坏话。 她看得出贝勒爷走时很是生气,都没有留下安慰她的意思。 还真是偏心啊。 那武氏不过受了一点点惊吓,爷就那样紧张,自己失了一个自小贴心的丫鬟,爷却不曾关心半句。 萨克达氏挥挥手,令莲心等人退下,一时心乱如麻。 …… 翌日,派去打听的人传回了消息,武静蕊听了,不禁诧异,“确定是乌雅氏身边的秋雨?” 如珠点头,“只有她在玉竹溺水前见了玉竹,两个人还发生了争执。” 竟然与萨克达氏无关? 武静蕊不好轻易下定论,“为的什么?” 如珠摇了摇头,“不得而知,不过,今早已有人将秋雨带去了前院。” 啧,乌雅氏这是搞什么?先是指使丁香害弘昀,又是玉竹一条命,这是被禁了足也不安分啊。 真够能蹦跶的。 武静蕊问她,“乌雅氏近来如何?” 她许久不曾关心乌雅氏了,但她可没忘了当初那件事。 如珠道:“听说依旧闹的厉害,常拿身边的人出气,现下出了秋雨的事,又在屋里骂骂咧咧,哭哭啼啼,吵的人不得安宁。” 武静蕊冷笑,“她也只能这样了。” 若秋雨果真害了人,乌雅氏跑不了。 但乌雅氏是德妃娘家的人,四贝勒的表妹,如今这样禁足着已是极大的惩罚,人活着是四贝勒给德妃的交代,给亲舅舅家的交代。 何况死的只是一个奴才,怕也会不了了之。 “走,去看看乌雅格格去。”武静蕊起身,往外走去。 虽说乌雅氏被禁了足,但不影响外面的人进去。 何况她是侧福晋,谁敢拦她? 如珠和似玉被唬住了,“主子,您去那儿做什么?乌雅格格闹的厉害,万一伤着您了。” “她还能咬我不成?她又不是狗。” 第221章 激怒 如珠和似玉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阻拦。 乌雅格格当然不是狗,但也会伤人,尤其在落得这步田地后,怨气自是更重,指不定会发泄到主子身上。 两个人劝不得自家主子,只好跟去了。 乌雅氏的住处已经许久不曾有人光临了,除了身边的奴才进出提膳,并无旁人来往。 眼下乌雅氏身边唯一的奴才被带走了,只好由一直在院里的一个粗使丫头进去服侍。 还未进去,就听到噼里啪啦一阵乱响,紧接着是某人发脾气的声音,“没用的东西,让你梳个头,把我头发都拽光了,死丫头片子,是不是连你也瞧不起我?不乐意伺候我了?”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战战兢兢的声音,满是惶恐。 乌雅氏恶狠狠道:“哼,你还有什么不敢的?眼下瞧我落魄,你们一个个都不想伺候我,想投奔其他主子是吧?告诉你们,做梦!” 然后是女子的惊叫,伴随着哭哭啼啼的声音,“奴才不敢了,主子饶命!主子饶命啊!” 武静蕊一进去,就看到某个气急败坏,状若疯魔的女人使劲拽着丫鬟的耳朵。 丫鬟跪在地上,捂着耳朵不停地求饶。 一见来了人,二人同时愣住。 乌雅氏收了手,冷笑,“哟,什么风把侧福晋给吹来了?不知侧福晋大驾光临,有何要事?” 丫鬟如蒙大赦,捂着耳朵退后一步,朝武静蕊磕头,“奴才给侧福晋请安。” 乌雅氏呸了她一声,“这倒是伶俐了,狼心狗肺的东西,回头拧了你的嘴!” 丫鬟吓得缩了缩脖子。 武静蕊坐在如珠搬来的椅子上,温婉浅笑,“妹妹怎的这么大火?妹妹身边还能有个人伺候着,已是大幸,还这般不知珍惜,小心以后身边一个人都没了,只能自个儿动手了。” 乌雅氏脸色一瞬阴了下来,“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告诉你,我阿玛一定不会不管我,四贝勒不会一直让我在此的。” 武静蕊摸了摸鬓角,“哦,想象是美好的,可惜啊,你不会出来了。” “你什么意思?!”乌雅氏怒不可遏。 武静蕊弯唇,“就是表面意思,你的奴才杀了人,贝勒爷本就不喜欢你,哪里还会放你出来?” 乌雅氏不以为杵,“一个奴才而已,贝勒爷不会弃我不顾的,你少痴心妄想了。” “是吗?可是有我在,你又哪里有那个机会呢?只要我想,你一辈子也见不到贝勒爷,贝勒爷一辈子都不会理你,你就一直在这里待到老,待到死吧。” 明明温声细语,却说着如此恶毒的话。 这一番话瞬间点燃了乌雅氏的怒火,恨不得立刻上前将这个可恶的女人撕了。 “都是你,四贝勒才不来看我,你这个毒妇!恶妇!贱人!” 武静蕊丝毫不恼,“尽情地骂吧,骂的越难听越好,过了今日,你可就没这个机会了。你要知道,只要我活着一日,就永远不会让你有重见天日的一天,谁让你得罪了我呢?得罪了我,你一辈子也别想有好下场。”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不得好死!”乌雅氏气得浑身哆嗦,用最恶毒的话诅咒她。 武静蕊揉了揉耳朵,“唉,是没吃饭吗?骂的这样无力,凭这些话怎可能伤到我?呵,你就安安分分在这儿等死吧。” 乌雅氏气疯了,眼见她要走,再无理智,扑过去就要厮打她。 如珠和似玉第一时间要阻止,被武静蕊抬手止住,任由乌雅氏掐住自己的脖子,瞬间憋的脸通红。 玛德,她说错了,这丫的力气真大,没少吃东西啊。 如珠和似玉对视一眼,双双上前拉扯乌雅氏,不让乌雅氏掐的更狠,又不完全拉开。 眼见拉扯不开,对方宛若疯癫,似玉没了办法,只好松开手出去叫人。 “来人啊,乌雅格格杀人了!” 如珠依旧抵挡着乌雅氏的攻势,一脸慌张。 眼见武静蕊的脸愈发紫涨,挣扎越来越弱,乌雅氏整个人兴奋了起来,似是完全没了理智,只想把这个女人掐死了事,这样就没人阻拦她出去了,更无人拦着她得宠了。 就在有人闯进来的功夫,武静蕊似是费尽力气一脚踹向对方的肚子。 完全陷入幻想中的乌雅氏吃痛,捂着肚子连退了几步。 武静蕊则捂着脖子躲到角落,连连咳嗽,脸色很是差劲。 闯进来的太监将乌雅氏五花大绑了起来。 乌雅氏四肢没了自由,嘴里依旧破口大骂,诅咒武静蕊不得好死,真像个疯了的女人。 武静蕊再不理她,被人扶着回了自己的院子。 不久,大夫来了,瞧了脖子上的伤口,说是没大碍,开了药,就走了。 苏荃站在院外,不敢进来,问出来送大夫离开的似玉,“武侧福晋如何了?” 似玉面露忧虑,“伤的不轻,要好好养着。”说着叹了口气,转头回去了。 苏荃头都大了。 这乌雅格格还真是不要命了,竟敢这样对侧福晋,贝勒爷还不气疯了。 屋里,如珠给她抹着药,见似玉进来,武静蕊哑声问,“苏公公走了?” 似玉点头,道:“主子,您这样做是否太过了?万一出了事……那乌雅格格可是一心要您的命啊。” “要我命吗?她要是不想要我命,有什么用?”武静蕊轻描淡写,立马疼的嘶了一声。 两个丫头心疼不已。 如珠道:“您还是想想怎么见贝勒爷吧,瞧见您这样,贝勒爷又该生气了。” 武静蕊摸了摸有点疼的脖子,扯了扯嘴角,“生气啊,怎么能不生气?都这样了,该心疼了。” 如珠迟疑了下,道:“主子,您何必这样?想对付乌雅格格,有的是办法,何必要她伤您?” 是啊,有的是办法,可都不如这样来的有效。 就看那人会不会动怒了。 依他看来,动怒是一定的,她要的不仅仅是厌弃,还要乌雅氏余生痛苦。 这就是当初害她孩子的代价。 也许德妃的面子有用,但不会次次有用,尤其那个所谓的舅舅在四贝勒眼里跟本不算什么。 第222章 疯魔了似的 武静蕊坐在铜镜前,仔细看着镜子里脖颈上那片清晰的淤痕,为这细腻白皙的脖颈破坏了几分美感。 乍然瞧去,有些触目惊心,着实刺眼了些。 虽然抹了祛瘀的药,却也不会立即见效,需两三日才能消去。 武静蕊收回摩挲伤口的手,叹了口气,回内屋躺下。 刚躺下不久,有人声传来,是请安的声音。 四贝勒大步从屋外走了进来,径直走向她,刚到面前,不由分说抬起她下巴,只瞧了一眼,勃然大怒。 “做什么去见她?为何不好好待着?” 武静蕊看着他,一双眼很快噙了泪,嘴唇哆嗦着,“妾身就是去看看嘛,没想到会这样。” 听着不复往常柔软悦耳,反而变得粗哑难听的声音,四贝勒更是暴怒,“谁准你去的?去见她做甚?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高兴了?” 第一次见他对如此发怒,武静蕊呆了一下,然而抱住他的腰,啜泣着,“爷,别生气了。”一边拿脸颊在他胸前蹭着,像小猫一般。 四贝勒呼吸一窒,停顿片刻,食指抬起她下巴,抚摸着伤处。 似是被吓着了,武静蕊忙往后一缩,捂住脖子。 “怕什么?”四贝勒没好气,再次将她捞过来,抚摸那里。 武静蕊嘀咕,“难看死了。” 四贝勒盯着她的眼睛,“你跟她说了什么?为何她会掐你?” 武静蕊茫然又委屈地看着他,“爷说什么呢?妾身能说什么?她要杀我,爷还这样说。”然后就颤着肩哭了起来。 这一哭,更是可怜凄惨无助,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四贝勒皱眉,不为所动,“哭什么?还知道哭?爷不信你会无缘无故去那儿,有话跟爷说,何苦这般?爷何时委屈了你了?你倒来诛爷的心。” “还说没让人家受委屈,爷这就是在欺负人家,都伤成这样了,一句关心都没有,开口就是质问。爷压根不心疼人家,只想给乌雅氏脱身罢了。” 武静蕊扭头背对着他躺下,“爷走吧,就让妾身疼死算了,反正爷不心疼,一心以为是乌雅氏受了屈。妾身这点伤算什么?入不了爷的心。乌雅氏说没了妾身,爷就会放她出去,就会喜欢她,看来是对的,妾身就是块挡路石,没了最好。” 四贝勒脸黑如炭,咬牙瞪着她,见她当真赌气似的,闷不吭声,疾步上前扭过她来,大手使劲按上她脖子处的伤,阴着脸看她,“疼吗?” 武静蕊吸了口气,随即咬牙忍着,眼圈红了,委委屈屈地看着他。 四贝勒冷笑,“疼也别给爷哭!忍着!” 武静蕊懵了下,哪有这样说的?太无情了。 见他开始脱外袍,武静蕊傻眼,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羞红了脸,“天还亮着,爷这是做甚?妾身还有伤在身。” 这是要多急啊?这时候了还有这心思,太不合时宜了吧。 四贝勒冷笑,“让你更疼。”然后再不理她,埋头干事。 武静蕊瞪眼望着帐顶的花纹,实在无语。 直到夜幕落下,四贝勒才放过她,瞧她满脸潮红,眼眸水润,伸手抹她的唇,“明白了吗?只有这样的对爷有用,爷不喜欢别的,就喜欢这样的。” 武静蕊双手捂脸,“疼。” 四贝勒扯开她的手,看着她的脸,“哪里疼?” 武静蕊闭嘴不语,直直瞧着他,满是控诉和委屈。 四贝勒被看的再次动了火。 “还想来?嗯?”这声“嗯?”,带着蓄势待发的意味。 武静蕊忙摇头,抱住他的腰,“爷这是何意?不生气了?” “多来几回就不气了。”四贝勒一本正经地说着不正经的话。 武静蕊抿嘴笑,又嘟囔着,“乌雅氏真要杀我,妾身又没说谎,妾身还能指使她掐自己不成?很疼的。妾身只是想知道是否她指使的秋雨杀人,谁知她竟疯魔了似的,对妾身有如此大的仇恨。” 四贝勒看着她认真的表情,“结果呢?” 武静蕊赧然,“她什么也不承认,但她说了,不过死了一个奴才而已,爷不会为此怪罪她的。她还惦记着爷对她有情呢。” 说到最后一句,又满脸不高兴。 四贝勒眼眸一寒,抚着刚刚被自己用力按过的她的伤处,“的确深了些,难看极了。” 武静蕊捂住脖子,扭过头去,“爷就不知道安慰几句,还说这打击人的话。” “哼,自作自受。” 武静蕊:“……”真刻薄! 她抬眼看他,抿了抿唇,道:“那爷要不要为妾身做主?” 仿佛不给她做主就闹给他看的凶神恶煞的样子。 四贝勒搂她入怀,“给你做主,岂能不做主?不过你需答应爷,往后不许再让自己受伤,否则,爷先饶不了你!” 武静蕊莞尔,“爷疼我,我自然好着。” 四贝勒走了。 不久,乌雅氏病了,请了大夫进来,说是见了喜,立即便被移往庄子上养着。 除了专门照顾的人,别的人一概不许探望。 府里也进行了一场清洗,该烧的烧,仿佛真有那么回事。 府里人人自危,谁也没心思去想其中的真假,更无人关心乌雅氏如何。 便是福晋萨克达氏,纵使有怀疑,也没法子去验证,只猜测是与武氏有关。 然而武氏自打去见了乌雅氏,回去后就闭门不出,除了贴身伺候的人,谁也不敢靠近,连几个孩子都不能见。 萨克达氏更不好去证实。 实则武静蕊是怕被孩子瞧见了脖子上的伤,太担心,才不见孩子们的。 也是因为四贝勒吩咐,让她近日先不要出去。 从听说乌雅氏得了天花后,她就隐约猜到了,遂安心在屋里待着。 五日后,武静蕊的伤已经瞧不见了,院门也开了。 孩子们直奔进来,见额娘好好的,纷纷放了心,大的还好,弘时先哭上了,扑她怀里怎么也不肯离开。 武静蕊安慰了好一阵才好。 本不该让孩子们担惊受怕,但她清楚,这也是四贝勒对她的惩罚。 并未让其他人知晓,算是两个人之间的事。 四贝勒当晚就过来了,仿佛久别重逢,十分热情。 第223章 死性不改 “不知道的还以为爷有多想念妾身呢。”武静蕊不忘奚落他。 四贝勒正在穿衣,闻言睨她一眼,“还在跟爷闹?” 武静蕊支着下巴,否认,“哪有啊,爷误会了,妾身只是在陈述事实,难道爷是真的想我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久不来啊。” 四贝勒冷着脸,“爷只是在教你,凡事有个度,别给爷玩心眼,再有何事跟爷说,不许再胡闹。” 武静蕊故作茫然,“爷说什么?没听懂,您别绕弯子行吗?妾身何曾玩心眼了?从来都是一片真心,您看妾身清澈无辜的大眼睛。” 四贝勒果真看她一眼,随即冷笑一声,抬脚就走。 不是吧,吃光了就跑? 哪有这样的事? 武静蕊赤脚追上去,从后抱住他,“爷去哪儿?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能丢下妾身就走呢?妾身害怕,妾身想您。” 声音娇滴滴的,把人的鸡皮疙瘩都叫起来了。 四贝勒顿住,双手覆在她的手背,按捺着情绪,“给爷放手。” 武静蕊坚决摇头,“不放不放,您别想去别人那儿,就陪着妾身一个不好吗?妾身很想很想您。” 身前的男人许久不语。 最终,男人转过身,低头看她,骤然低头咬了她的唇一下,“果真想?” 武静蕊点头如捣蒜,“太想了,妾身有做错的地方您直说就是了,妾身一定改,妾身说过,只要您疼我,我一定好好的。” 语气眼神果然是真诚的,叫人信服,心软。 四贝勒伸出手,拇指指腹按在她唇上摩挲,眼眸倏地幽深,“满嘴谎话,爷要如何信你?伤好了,总是不记痛。” “痛的痛的,现在还痛呢。”武静蕊委委屈屈的,又撒着娇,“妾身最怕痛了,要爷安慰,要爷陪着。” 四贝勒叹了口气,甚是无奈,“多大人了,还这般爱撒娇。” 武静蕊扁了扁嘴,松开手,“爷是嫌弃妾身老了,就不喜欢了,不想留下了吗?” 说完,背过身去,揉着眼抽泣,肩膀一颤一颤的。 四贝勒额头青筋一跳。 僵持了一会儿,四贝勒到底还是没走,上前拥住她娇小的身子,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缠,“闹的还不够?要爷说多少次?爷就喜欢你这样的,就要你这样的,怎样爷都喜欢。” “真的?” “爷不承诺,只因爷从不哄女人。” 哟,还哄得少了?这不挺能哄的吗? “爷刚才打算去哪儿?”武静蕊依旧执着于此。 四贝勒不语。 武静蕊就明白了,果真是要去其他女人那儿,微微冷笑,呵,男人啊,太顺着果然都不是好玩意儿。 就得作起来闹一闹才好。 “嘴上一套,背后一套,爷才是如此吧,还污蔑妾身不真心。” 武静蕊仿佛不高兴了,挣开他就回去躺下了,“知道妾身老了,毕竟几个孩子都大了,谁还年轻呢?” 想想就心凉,女人生了几个孩子必定容颜和身材不如以往了。 这才是女人的悲哀。 其实她也才二十四岁而已,年华正好的时候。 谁像她年纪轻轻就这么多孩子的? 还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 想想真是恨啊。 男人可以找更年轻的女人,女的必须从一而终。 真特么扯淡! 四贝勒皱眉,这女人果然无时无刻不闹腾的,没有个安分的时候。 不过是惩罚她一下,叫她长长记性,别总仗着他的宠爱为所欲为,却叫她生了这些心思,属实过了。 他这才意识到,或许这从来都是她的心病。 是自己对她关心不够,太过苛刻,她哪里是那心思狭隘,手段过于狠辣的女人? 不过是受了太多委屈,需要发泄一下。 乌雅氏的确做了许多错事,也的确伤了她,算不得冤枉。 四贝勒又悔又心疼,重新脱下外袍,将她搂进怀里,“谁说你老了?还年轻着呢,不过是有了几个孩子,哪里就老了?简直胡言乱语,以后不许再如此说。还有,爷没想去别处,也没想冷落你,只是不喜欢你总是伤着自个儿,爷恼了你而已,你若乖一些,听话一些,爷如何会这般?” “说的好听,想走就走,哪里考虑过妾身的心情?在爷心里,妾身不过是爷暂时喜欢的一个物件儿,日子久了,还不是说忘就忘,转头抱别人,哄别人去了。” 武静蕊闭上眼,仿佛心寒了,厌倦了。 这样伤心失落的她,四贝勒第一次见,深觉自己做的过了,后悔不迭,只想把她哄好了,也不介意先前的疑虑和怒气了。 “爷保证,再不会丢下你,爷只是心疼你,何曾当真不理你了?你却给爷闹这些,存心让爷堵心是吧?凭良心问问你自个儿的心,爷待你如何?” 武静蕊依旧背对着不理他。 四贝勒紧握着她的手,与她亲昵,武静蕊不应,也不躲,很快两个人又缠在一块儿。 “爷不许再把妾身一个人关在这儿了,不许不让妾身出去,更不许不来这儿。”武静蕊嘟囔着。 四贝勒轻笑,“你想出去,爷何曾让人拦你?爷不来见你,你不会去见爷?” 武静蕊哼了声,“爷传出那样的消息,妾身这个接触过乌雅氏的还能出去吗?爷分明是变着法地禁妾身的足。” 语气满满的怨念。 “这不叫禁足,是叫你自个反省,想通了,爷自然来见你,你没想通,爷不还是来了?还跟爷闹?嗯?该适可而止了。” 四贝勒理直气壮地解释,仿佛一切都是她的错,一切都是因为她,到头来她还要感激。 呵。 武静蕊抬腿轻踹了他一下,“爷倒是一往情深,妾身就如此无理取闹?爷倒是说说,妾身需要反省什么?妾身不小心伤了自己,让爷担心,是妾身的错,妾身也知错了,但别的可没有,爷别想给妾身乱扣帽子,想着法儿地罚妾身。” 如此理直气壮,与先前一副急于认错求饶的样儿截然不同。 果然善变。 四贝勒质问,“方才是谁说有错就改?” 武静蕊眨了眨眼,“妾身有错自然改,没有的错为何要改?没的这样逼人认错的,还是爷听了什么话?挑拨之言岂能信。” 第224章 德妃的责问 还真是死性不改。 四贝勒也不逼她,左右理解了她的心思,又何须追究? “罢了,过去就过去了。”一句话,算是揭过去了。 武静蕊松了口气。 这四贝勒果真是愈发大度宽容了,越来越讨人喜欢了。 …… 乌雅氏离了府,是何结果,不言而喻。 果然,不到十日,就传了消息过来,乌雅氏不行了。 府里迅速派了人过去准备后事。 萨克达氏请四贝勒过来,抹着泪,道:“乌雅妹妹年纪轻轻,竟然得了这个病,也是怪她没那个命,辜负了德妃娘娘的厚爱。也不知该如何跟娘娘说,娘娘若是知晓了,必定十分伤心,还有舅老爷那边,爷打算如何说?这事难免叫人无法接受。” 一边说,一边悄悄打量四贝勒的表情。 这事儿太突然了,她总觉得有猫腻,或许与武氏有关。 但贝勒爷不露声色,她又苦无证据,实在无法。 若是真的,贝勒爷也太狠了,好歹那是德妃娘娘的亲侄女,贝勒爷的亲表妹。 四贝勒略显不耐,“该如何说就如何说,不必爷教你,额娘那儿婉转些便是,爷会与额娘解释,别处你不用理会。” “是,妾身明白了。”萨克达氏温顺应了,旋即似是想起什么,“这些年,乌雅妹妹一直被禁足,舅老爷那边不好交代,娘娘也不高兴,如今又发生了此事,白发人送黑发人,怕是更难说清楚了,说到底,此事因武氏而起……” “那是哪门子舅老爷?!”四贝勒一拍桌子,怒斥,将萨克达氏吓了一跳。 四贝勒目光寒冽,毫无感情,“记住,爷只有一个舅舅,从来不是什么伯启,他算个什么东西?爷何须向他交代?何须看他脸色?” 萨克达氏脸色煞白。 四贝勒口中的伯启自然是德妃娘娘的兄弟,本该是四贝勒的舅舅。 萨克达氏想起伯启的身份,顿时后悔。 她怎么忘了?伯启虽是贝勒爷事实上的舅舅,但一个包衣奴才,有何资格做皇子贝勒的舅舅? 反而是那位抚养过贝勒爷的孝懿仁皇后的兄弟隆科多,才有资格被称为贝勒爷的舅舅。 但四贝勒从未与那位名义上的舅舅隆科多联系过,更不曾表示过亲近。 萨克达氏慌忙起身,“妾身失言,爷恕罪。” 同时一双眼迅速变得阴郁。 爷否认与伯启的关系,不曾打算向伯启交代,那自然是说明乌雅氏一事不了了之了。 贝勒爷是铁了心要护着武氏。 可她偏不许。 伯启没资格,德妃呢?德妃可是贝勒爷的亲额娘,贝勒爷可能拗得过德妃? 德妃又岂会再次饶了武氏? 四贝勒怒火渐息,萨克达氏才又说起乌雅氏的后事,她打算派人过去打理,毕竟乌雅氏不是一般的格格。 顺便借此机会打探一下虚实。 四贝勒却果断拒绝,说已然处理妥当,去的人多了反而不好。 萨克达氏更确信了此事不寻常,心知问不出结果,只能暗中派人去打听,定要揪住武氏的尾巴。 “阿弥陀佛,幸好武妹妹无碍,几个孩子也平安无事,不然可就是大事了。”萨克达氏深表庆幸,又道:“武妹妹真是的,怎会突然去瞧乌雅妹妹?还正巧乌雅妹妹得了天花,她们两个一向视若仇敌,武妹妹此举未免古怪了些。” 四贝勒皱眉,“谁同你说她们视若仇敌?” 萨克达氏解释道:“爷不常在府上,自是不了解,许是性格不合,乌雅妹妹又素来小心眼,她们两个极少有和气的时候。自打乌雅氏被禁了足,她们两个倒是许久不曾见过了,妾身只是担心她们闹的不愉快。” 四贝勒黑了脸,“多久的事,何必拿出来说事?你好歹也是一府的福晋,怎能如此捕风捉影,搬弄是非?” 莫名遭训斥,萨克达氏脸上火辣辣的,说不出话来。 贝勒爷是愈发苛刻了。 萨克达氏攥着手,咽下苦涩和不甘,露出僵硬的笑,“妾身不该如此偏听偏信,爷息怒。” 四贝勒仿佛厌了,站起身来,“你好好歇着,爷还有事要忙。” 然后大步离去。 萨克达氏起身相送,苦涩一笑,什么有事要忙?不过是陪那个女人罢了。 贝勒爷是愈发不耐烦留在这儿了,连面子也不给她留着,动辄训斥。 她好歹还是他的福晋,凭什么被如此对待? 三日后,乌雅氏去了,因是得了“天花”,草草处理了,才禀了德妃。 德妃听了萨克达氏的话,自是不愿相信,更不愿接受,命人唤了四贝勒过来,细细询问。 四贝勒从容答了,说是也没想到会如此。 德妃紧紧盯着他,“你给本宫说实话,当真是天花?为何不早早报进来?为何到今日才说?她可是你的亲表妹,你不许有丝毫隐瞒。” 仿佛笃定此事另有隐情。 德妃不傻,好好的怎会得了天花?别人都没事,独独一个乌雅格格没了。 四贝勒面色不变,“儿子所言句句属实,此事谁也想不到,儿子知道额娘伤心,只是事已至此,还请额娘保重身体,莫要太过伤怀。” 如此一板一眼,漠不关心,德妃实在难以想象,这就是她的好儿子。 “额娘不指望你多喜欢她,但她是你舅舅的女儿,额娘原本盼着你能善待她,可你呢?你因一点点错,就将她禁足冷落这么多年,额娘就不说了,额娘管不着,但你怎能对她如此冷漠?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为何她会落得这个下场?” 面对德妃的咄咄逼人,一句又一句的责问,四贝勒愈发沉默。 直到德妃语气平静下来,抚着胸口吸气,他才道:“额娘认为儿子对她做了什么?儿子能对她做什么?儿子不过指望她能安分些,让她一辈子安安稳稳也就是了。如今一场意外,儿子深表遗憾,但额娘因此责问儿子,认为儿子怠慢了她,甚至做了伤害她的事,儿子不愿苟同。” 德妃被儿子顶撞,脸色顿时青白交加,拿食指指着他,哆嗦着,“你是愈发放肆了,你还把本宫放在眼里吗?尼还当本宫是你的额娘吗?” 第225章 隔阂 “儿子问心无愧,额娘若认定儿子是那心狠凉薄之人,儿子无话可说。” 自己的儿子如此顶撞和无视自己,愈发将德妃气得浑身发抖。 但她深知这个儿子的脾气,闹僵了没好处,遂深吸口气,强自保持冷静,“听你福晋说,欣悦出府前见了武氏,那武氏倒是福大命大,欣悦没了,她却好好的。本宫倒是好奇,她为何突然去见欣悦?而且恰巧在她走后,欣悦就出了事。” 德妃能走到如今这个位置,心计手段自不消说。 那武氏能得了老四的喜欢,且多年盛宠不衰,除了她,更无人再有子嗣,必然不是简单之辈。 老四府上有个这样的女人,定然不会消停,但她万没料到先倒霉的会是欣悦。 不是没想过让欣悦怀上老四的子嗣,但老四心硬如铁,除了武氏,对旁人始终不理不睬。 欣悦又那般单纯没头脑,输给武氏再正常不过。 她身为老四的额娘,也无法改变儿子的心思,不免有些心灰,不愿再管。 此时她才后悔,若她早些插手,或许欣悦不会落得此结局。 她要如何向唯一的弟弟交代? 那武氏果真是个祸患,当初她就不该纵容老四请封武氏为侧福晋,成了侧福晋,反倒愈发无法无天,胆大妄为了。 四贝勒见额娘如此诋毁武氏,眼神一寒,“额娘此话何意?武氏平安,本是幸事,怎的额娘倒盼着她出事?武氏是几个孩子的额娘,她若出了事,孩子们如何?不过是她运气好,才躲过一劫,额娘岂可疑心她?” 德妃冷笑,“本宫不过随口一说,你紧张做甚?她没做亏心事,本宫自然疑不着她,既有疑点,本宫如何说不得?额娘倒要说说你,武氏有子嗣,她的身子金贵,欣悦不得你心,又没子嗣,便该被你如此对待?你心疼武氏,可曾怜惜你欣悦表妹?你舅舅只这一个女儿,你要如何向他交代?” 四贝勒垂下眼眸,“儿子并无此意,欣悦没了,儿子自然遗憾,但人已去,多想无益。额娘若恼,尽管训斥儿子,但请别气坏了身子,此事本是意外,舅舅定然能够理解。” “理解?我看你压根没将你这个舅舅放在眼里!压根不在乎他是否理解。”德妃捂着胸口,气得口不择言。 话一出,气氛便不对了。 但四贝勒面上并无异样,依旧一派平静。 德妃脸色变了数遍,不得不咽下话语。 这么多年,她岂能不知老四的心思? 他始终忘不了那个所谓的养母,对她这个生母敬重有余,亲近不足,与他的亲舅舅更无丝毫舅甥的情分。 但老四是她的第一个儿子,又多得皇上器重,前途无量,她不得不靠着这个儿子,小十四也需要这个兄长的提拔。 更重要的是,到底是亲母子,终究是奢望着这份母子亲情能够继续。 如今想想,终究只是奢望。 那颗心早被别人捂热了,哪还念她这个身份低微的生母? 连一个武氏都比她这个生身额娘重要。 这件事始终是母子两个心里头的一根刺,拔不出来,一碰就疼。 往常谁也不愿提起,此次却再次触碰了那些不该提及的过去。 …… 今儿四贝勒不高兴,武静蕊看出来了。 不知是为了什么,四贝勒不愿说,武静蕊也不问,但她隐约猜出来是与宫里有关,也只有永和宫那位了。 “爷,怎的愁眉苦脸的?笑一笑呗。”武静蕊捧着他的脸,故意亲他,哄他。 四贝勒由她胡来,不动如山,只一下下抚着她的背。 “爷如此不开心,想来是为了乌雅妹妹吧?爷到底还是心疼的,可是怪妾身了?一切都是因为妾身,爷后悔了吗?” 她是个坏女人,明目张胆地坏,不动声色探听他此时的心思。 四贝勒看她一眼,“休得胡说。” 武静蕊似是很不高兴,“那爷何苦这般?” “爷说了,你又岂会明白?”四贝勒脸色淡淡的。 武静蕊微微一笑,“妾身不明白,但有件事却是明白的,爷是为了妾身才这样不高兴吧?” 被她说中了一半,四贝勒依旧不动。 武静蕊凑近他,吐气如兰,“爷为妾身不高兴,妾身哄爷开心可好?” 过得半日,彼此平静了下来,四贝勒眉头的褶皱也少了些。 武静蕊才说起,“爷,您身边可有适龄的年轻男子?” 四贝勒眉头再次一皱,“问这个做甚?” “妾身身边的奴才大了,该嫁人了,妾身想给她们找个合适的夫家。” 如珠和似玉伺候她多年,尽心尽力,不能继续耗着她们,耽误了她们的人生。 武静蕊打算为她们寻个好些的亲事。 没有比四贝勒身边的人更好的了,得四贝勒信任,前程无忧。 四贝勒眉头松开,沉吟片刻,道:“些许小事,交给爷便是。” “多谢爷。”武静蕊喜不自禁,再次仰头亲了他一下。 四贝勒淡淡一笑,心头阴霾不翼而飞,却故意道:“今儿个如此缠人,原是为了此事,果然无事献殷勤。” 武静蕊否认,“哪里,不过是顺势提一提罢了,爷高兴就提,不高兴就算了。” 四贝勒挑眉,“你还真是拿捏住爷了,嗯?” “不敢,爷可不能误会,妾身真是顺口一说,只是见爷高兴,才想起来了。”武静蕊一脸真诚。 四贝勒索性不再纠结。 有四贝勒这边帮忙,无疑简单许多。 四贝勒寻的多是他信得过的,不算委屈了她的两个丫头。 如珠和似玉虽不愿离开,但武静蕊说了以后还要她们帮着照顾孩子,她们还可以进来伺候,也就欣然答应了。 习惯了她们二人的伺候,武静蕊还是舍不得的,却也不能把人留一辈子。 此事后,两个二等丫头腊梅和冬云都升了一等丫鬟,由如珠和似玉教导,很快就上了手。 如珠和似玉的婚事解决的很快,一个是前院的护卫,叫郑沅,老实可靠。 另一个是管着府外一个庄子的管事的儿子,叫周随,也是个伶俐的小伙子。 眼瞅着伴了多年的两个人就要出嫁了,武静蕊还真有点伤感。 第226章 教教她规矩 乌雅氏一事并未结束。 武静蕊利用四贝勒的宠爱除去了乌雅氏,自然惹怒了宫里的德妃。 此次算是彻底激怒了德妃,再无修好的可能。 之所以敢得罪德妃,是因为她压根不需要与德妃培养婆媳感情,她从不打算接受德妃的慈悲为怀。 有萨克达氏这个真正的儿媳奉承就好了,她何必向一个不喜欢的人卑躬屈膝? 更重要的是,讨好了德妃对她一点用处都没有。 抓住四贝勒一人的心就足够了。 乌拉那拉氏倒是讨好过这位婆婆,结果呢?吃力不讨好,还惹得四贝勒不高兴。 萨克达氏同样如此。 她又岂会走乌拉那拉氏与萨克达氏的老路? 萨克达氏也不会给她机会,就算没有这回事,也少不了挑拨。 当四贝勒提醒她今后少进宫,武静蕊就猜到了,德妃那边生气了。 生气是理所当然。 四贝勒的提点和维护是她所欣慰的。 一个女人没有其他庇护,只有那个能带给她一切荣辱的男人,该是多么令男人满足。 六分的在意也会变成十分的怜爱,全心的呵护。 即便有了四贝勒的提点,也不代表她可以避免进宫,不进宫更不表示可以平安无事。 德妃传她进宫,她是无法拒绝的。 此次进宫,无非两件事。 一是乌雅氏病逝的真相,二是教训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侧福晋。 若当真知晓了真相,德妃定是饶不了她的。 萨克达氏似乎认准了她要倒霉,眉眼有些得意。 “妹妹许久不曾进宫,想来许多规矩都生分了,妹妹可要谨慎些。” 听了她不怀好意的劝说,武静蕊淡淡一笑,“多谢福晋提醒,妾身时刻记着呢。” 说罢,扶着丫鬟的胳膊,率先上了后面的马车。 萨克达氏脸色不佳,这个女人,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那就且看着好了。 想到此,也上了马车,往紫禁城去了。 进宫前,武静蕊悄悄让人去告诉了苏荃,未必有用,但总归是个希望。 她不怕明来,但若是阴招,她未必不会吃了亏去。 离永和宫渐渐近了,武静蕊始终坦然。 直到见到了德妃,请了安,德妃命萨克达氏起了,却当没瞧见她,理也不理,兀自与萨克达氏说话。 萨克达氏也不提醒。 “贝勒爷近来忙得很,鲜少进后院,额娘不知,贝勒爷一向认真,别的事小,妾身是真的心疼贝勒爷,希望贝勒爷顾好身子。可是贝勒爷哪里听得进妾身的话?还是要额娘多劝一劝了,您的话,贝勒爷必是肯听的。” 萨克达氏这番又是为四贝勒着想,又是奉承德妃的话,着实令德妃舒坦了些。 武静蕊牙酸,腿也酸,哪里忍得这个委屈?当下做出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险些摔倒。 殿里两侧站着的宫女嬷嬷无一人注意似的,谁也不来扶,分明有意看她出丑。 武静蕊哪里会如了德妃的意? 她一副马上要摔倒的样儿,眼见得她的动作引起了上头德妃的注意,一道凌厉的目光倏地落在她身上,透着不善。 武静蕊连忙稳住身子,再次屈膝,“娘娘恕罪,实在是妾身近来身子有些不妥,才失了礼。” 然后扶着额头,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 这下子对方想无视她也难了。 德妃脸有些沉,好个武氏,竟敢明目张胆地挑衅她。 这是完全不将她这个德妃放在眼里了。 还记得以前见面,这武氏始终一副文静恭顺的模样,瞧着还算那么回事。 此次竟全然变了个模样。 可见以前都是装的。 德妃冷着脸,训斥,“老四就是这样教你规矩的?可见素日里没分寸惯了,本宫这便教教你何为规矩。来人!” 立刻有个面色严肃,颇有些眼生的嬷嬷走了进来。 德妃吩咐,“把武侧福晋带下去,好好教教她规矩!” 武静蕊立刻抹起了泪,哭哭啼啼,“妾身不知犯了何错?娘娘何以如此生妾身的气?妾身绝非不懂规矩,更无不敬娘娘之意,实在是身子不适,才失了礼,还请娘娘息怒。” 德妃怒了,“好大的胆子,本宫教你礼数,你竟敢顶嘴,来人!掌嘴二十!” 话落,站在一旁的嬷嬷立刻上前,就要掌嘴。 武静蕊噗通跪下,捂住自己的脸,颤抖着肩哭泣,“妾身犯了何错,娘娘提点便是,怎能打妾身的脸?妾身还有何脸面去见贝勒爷?” 德妃脸色铁青,“你在威胁本宫?告诉你,便是四贝勒来了,本宫照罚不误!” 说着示意嬷嬷。 武静蕊咬牙恨恨,这个德妃当真可恶,动不动就要掌嘴,今儿个她若是让人掌了嘴,还有何脸面出去见人? 急切之下,武静蕊捂住肚子,痛呼,“疼,好疼!” 德妃脸色一变。 萨克达氏也忍不住变了脸色,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莫非又怀上了? 这一刻,她多么希望那个嬷嬷不要停,尽管上去打,打掉了孩子才好。 然而德妃终究顾忌母子情分,她教训武氏是一回事,若武氏真有了孕,她就不好出手了。 不仅仅是因为武氏肚子里的孩子,更是怕这件事传出去,有损她的名声,惹得皇上大怒。 但她又疑心武氏装模作样,思索一番,道:“请太医。” 她倒要看看武氏是否真怀了孕,若是假的,她绝不会轻饶了去。 若是真的…… 德妃心情复杂,欣悦因为这个女人没了命,这个女人却又有了孕,叫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萨克达氏更是不甘,大好的机会,若就此失去,未必还有机会。 她绝不能再眼睁睁看着这个女人怀上贝勒爷的子嗣。 萨克达氏嫉妒得眼睛都要充血。 她急切地想着办法,不经意扫了眼武氏的脸色,突然道:“额娘,这武氏瞧着不像有事,脸色好得很,倒是不必请太医了,免得惊扰了皇上。再说了,即便有事,谁也不曾碰着她,许是受了些惊吓,歇一歇就好了。” 德妃一想也是,尤其是老四若知道了,未必不会跟她恼了,还是瞒着些好。 第227章 求情 再一瞧武氏红润的脸,德妃起了疑,莫非真是装的? 武静蕊只揉着肚子,哭唧唧的,仿佛难受极了,“娘娘,奴才实在不舒服,您请个太医吧。” 萨克达氏冷笑,“别打量能糊弄了娘娘,娘娘教你规矩,那是为你好,你若不领情,非要用心计,请了太医,再惊动了贝勒爷,就别怪娘娘不疼你了。” 一席话说的德妃愈发铁了心,冷了脸,命人继续打。 武静蕊恨不得踹了这个萨克达氏,还真是蛇蝎毒妇,打量着借德妃的手教训她呢。 恰在此时,宫女进来禀报,“娘娘,十四爷来了。” 德妃诧异,十四来做什么?但还是让进来了,又命武静蕊跪到一边,再不看她一眼。 武静蕊松了口气,这十四阿哥还真是及时雨。 甭管十四阿哥来了后是何结果,能拖一时是一时,只盼着四贝勒能尽快得了消息赶过来。 十四阿哥大步流星走了进来,向德妃打了个千儿,“给额娘请安。” 德妃满脸慈爱,让他起来。 十四阿哥又向四福晋萨克达氏颔了颔首,“四嫂好。” 四福晋笑道:“十四爷愈发长的高了。” 德妃问他,“怎么这会儿来了?” 十四阿哥还没差事,近来与八贝勒走得近,常跟着八贝勒厮混。 德妃很不满,说过几回,始终劝不过来,私心里盼着小儿子跟他四哥多走动,好过跟那个辛者库的女人生的儿子来往。 谁料大儿子气他,小儿子也不听话,实在叫人头疼。 气归气,见了小儿子,她还是高兴的。 十四阿哥笑道:“还不是十哥,骑马时不小心受了伤,儿子记得额娘这儿有上好的金疮药,特来向额娘讨要。” 德妃不快,“宜妃那儿好东西多的是,何苦巴巴地来这儿要?就你额娘好东西多?你倒是和十阿哥好,可别跟着他闯祸。” 十四阿哥嘿嘿笑,“儿子哪里闯过祸?不过是为着兄弟情分。额娘也知道,宜母妃素来关心十哥,若是知道了,定要训斥几句,拘着十哥不让出去,十哥哪里受得了?可不就让儿子瞒着宜母妃吗?额娘也不要告诉宜母妃去。” 德妃无奈摇了摇头,答应了,命人去取了药来,又趁机劝他,“有这功夫多读些书,不小了,该稳重些了,少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这不三不四的人自然指的是八九十贝勒等人。 八贝勒生母卑微,又不得宠。 宜妃素来与她不合。 十阿哥虽是温僖贵妃之子,背后又站着钮祜禄一族,身份贵重,但自打温僖贵妃去后,十阿哥就与长春宫走得近,行事也没个章法,常常惹祸,顶撞太子。 德妃一个也不放心。 十四阿哥拿过宫女手里的药,略有不耐,“好了好了,儿子知道了,额娘还是这般唠叨。” 德妃气得要打他,碍着外人在,没动手,哼了声,“还不滚?” 十四阿哥就要走,转眼瞟见一旁跪着的女人,咦了声,“额娘,武侧福晋这是怎么惹您不高兴了?” 提起这个,德妃就满脸不快,“什么惹我不高兴,是她不懂礼数,额娘指点她一番罢了。” 十四阿哥哦了声,道:“难得四嫂和武侧福晋进宫一趟,原以为四嫂能哄得额娘高兴高兴,怎的还发了脾气?四哥府上的人没规矩,让四嫂去调教便是了,怎还劳驾额娘费心?” 萨克达氏脸色僵了些。 这话分明是说她没能讨了德妃欢心,反倒惹得德妃不高兴,错在她,不在武氏。 还有,凭贝勒爷对武氏的偏宠,她如何好教训武氏? 十四爷这不是废话吗? 她何时得罪了这位十四爷?简直莫名其妙。 德妃面色不佳,“她哪里调教得了这个女人?她若有本事,额娘何须费心?” 此话也在指责萨克达氏无用。 当着十四爷的面儿,萨克达氏面上有些挂不住,却不敢坑声。 十四阿哥仿佛悟了,“儿子听说四哥府上的事了,额娘可是因为乌雅格格?的确可惜了的,额娘别太难过,都是命罢了。四哥府上有四嫂管着,都能出了事,实在不是您该放在心上的。” 萨克达氏顿时憋屈的不行。 这十四阿哥是何意?分明是在挑拨。 果然德妃沉了脸,扫了眼萨克达氏,揉了揉眉心,道:“行了,额娘知道了。” 十四阿哥没急着走,有意无意瞟了眼武静蕊,“额娘,武侧福晋还跪着呢,多不好,您要是还不高兴,等下次让武侧福晋把孩子给您带来,热闹热闹,您就高兴了,您这儿就是太冷清了些。” 德妃原本怀疑儿子的来意,却也没想太多,听了这话,顿时一个激灵。 十四怎会替武氏说起了话? 武静蕊也很意外,十四阿哥竟然会为她说话,而且她还感觉出十四阿哥并非凑巧来此。 因为他来的太巧了。 又觉得不太可能,十四阿哥怎么可能帮她?这无异于天方夜谭。 德妃摆了摆手,“哪里需要他们来?你让你媳妇常带弘春和弘明进来便是了。” 弘春与弘明分别是十四阿哥的长子和次子,只不过长子是庶出,次子是嫡福晋完颜氏所出。 十四阿哥笑道:“您要是喜欢,明儿就让他们来看您,他们可想您了,几次三番闹着要来呢。” 德妃这才有了笑容,“还是你贴心。” 武静蕊心道,果然偏心到极致了,对四贝勒府上的几个孩子可没这样喜欢过。 当然,她的孩子也没见得多喜欢德妃。 哼,谁稀罕了? 德妃再看一眼武静蕊,难掩厌恶,“不是额娘不饶人,这武氏忒不懂事了些,额娘就是提点她一番,你不必管。” 十四阿哥抱怨,“要说也怪四哥,怎能让您为这个生气?乌雅格格没了,他该好好查查才是,到底是他的亲表妹,不该如此偏心。不过,您瞧这武侧福晋,像是身子不舒服,您为此和四哥闹僵了不好,不如改日再训好了。” 求情的态度如此明显,德妃想忽视都难,当着儿子的面惩罚一个侧福晋确实不好。 德妃迟疑了。 第228章 奇怪的十四爷 十四阿哥却不给德妃多考虑的机会,直接吩咐宫女,“还不去请太医?武侧福晋出了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面对除了德妃以外的人,十四阿哥一向高高在上,颐指气使,因着德妃偏爱,没人敢忤逆他。 一个宫女瞅了眼德妃,这才去了。 德妃黑了脸,十四何时如此看得起这个武氏了? 便是武氏真出了事又如何?哪里就如此金贵了? 偏偏说这话的是十四阿哥,她最疼爱的小儿子,德妃不舍得当着宫人们的面训斥他,给他没脸,只好作罢。 心里面对武氏的厌憎却更深了。 好个狐媚子,不仅将老四哄得五迷三道,不听她这个额娘的话,连十四都为她说起话来。 这个女人究竟给她两个儿子灌了什么迷魂汤? 老四便罢了,胆敢勾引了十四,看来是小瞧了她了。 武静蕊自然是没事的,只是装的不舒服,原以为太医来了会拆穿她,却也没多害怕,只是先应付过去罢了。 大不了寻个借口,只是肚子疼,又有何妨? 没想到太医来了,给她诊完脉,却说是吃坏了肚子。 武静蕊纳罕,这太医竟然睁眼说瞎话,谁指使的?莫非是十四阿哥? 毕竟太医是十四阿哥让人去请的。 看来十四阿哥来时就知晓了殿内的情形,早有准备。 这下子不用她找借口了。 这不是什么大毛病,德妃和萨克达氏俱是松了口气。 德妃不愿瞧见自个的儿子更加宝贝这个侧福晋。 萨克达氏是因为对方没有怀孕,心里头放心了。 但这丝毫不影响武氏在贝勒爷心里的地位,转头又有些恨恨。 这期间,十四阿哥并未离开,而是确定了武静蕊无碍,才说要走。 这更印证了他的来意。 并非是为了给十阿哥拿什么金疮药,而是为给她说情来了。 这也表现的太明显了,傻子都看出来了。 武静蕊实在想不到十四阿哥这样做的理由。 正满腹狐疑,冷不丁听到十四阿哥的声音,“武侧福晋,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请教你,可否给个方便?” 此话一出,德妃瞬时变了脸色,看向武静蕊的眼神恨不得要吃人。 武静蕊有些恼怒,原还感激十四阿哥为她解围,转头就说了这种话,也不怕德妃怀疑。 她可不想担这勾引别的皇子的罪名。 十四阿哥究竟是为她解围的,还是添乱来的? 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的? 武静蕊虚弱道:“妾身身子不适,十四爷有话便说吧。” 当着德妃的面,总不至于有什么不恰当的话,传出去也是清清白白的。 十四阿哥露齿一笑,“没什么要紧的,一点点小问题,只是瞧见了武侧福晋,顺便问问罢了。正好武侧福晋留下也无事,还是尽快回府歇息的好,要不然四哥那边该担心了。” 不等她说话,十四阿哥又看向德妃,“额娘,您既然不高兴,就放了武侧福晋归去吧,瞧这虚弱的,您也没法教导了。” 听这话音,他来此还与四贝勒有关。 四贝勒怎么可能让十四阿哥来解围? 但他拿四贝勒说事,还真是让人无法反驳。 德妃脸沉着,却不好留人,遂摆了摆手,“罢了,去吧。”然后提醒十四阿哥,“有什么话尽快说,你不是还要去寻你十哥吗?别让他久等了。” 言外之意是怕十四阿哥与武静蕊有更多沾染。 这就是多虑了。 便是十四阿哥别有用心,也断然不会是对她有什么心思,想搞暧昧。 她更觉得十四阿哥是想给她添堵,没安好心。 武静蕊要走,萨克达氏自然不会单独留下,遂一起走了。 到了外面,十四阿哥看向萨克达氏,“四嫂,可否给个方便?我与武侧福晋有几句话要说。” 萨克达氏还能说什么?更不好多问的,只好同意了,瞟了眼武静蕊,先走一步。 武静蕊退后一步,弱弱道:“不知十四爷有何话要说?” 十四阿哥看她这避嫌的模样,嗤地一笑,“爷就这样可怕?别忘了,爷刚救了你,否则你这张脸可就不保了。” 武静蕊腹诽,谁知道你有没有别的心眼?这一番操作,可不仅仅是为她解围的。 这是给她挖了多少坑? 让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尤其她总觉得十四阿哥是故意的。 心里如此想,武静蕊却屈了屈膝,态度诚恳,“多谢十四爷解围。” 十四阿哥背着手,走上前一步,打量着她,笑嘻嘻道:“以前没认真看,侧福晋果真好颜色,怪不得四哥担心得跟什么似的,四哥特意让十三哥来给你解围,没办法,十三哥临时有事,只好我来了。好歹我与四哥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这点子小事还是没什么的。” 这俩兄弟有这样好?十四阿哥怎么可能帮四贝勒? 四贝勒也不可能放心十四阿哥来的。 也不知这十四阿哥有何目的,这会儿又想跟她说什么。 武静蕊抿了抿唇,道:“十四爷有何话要说?妾身不舒服,还要回去。” 十四阿哥看她一会儿,道:“没别的事,就是好奇,武侧福晋家里可有姐妹?” 嗯? 问这个做什么? 武静蕊原是不知道原身有没有姐妹的,因为这些年偶尔会接到家里的来信,倒是清楚了一些。 原身的家中并无姊妹,倒是有个堂妹,当初她进府时年纪还小,这会儿大概有十几岁了。 不过,十四阿哥关心这个做什么? 武静蕊警惕道:“十四爷问这个做什么?” 表妹已到了适婚的年龄,十四阿哥这时候问这个,难保不让人多想。 但十四阿哥并未见过她表妹,怎么可能会有这些心思? 十四阿哥闲闲道:“就是觉得武侧福晋这样貌,若是有个姐妹,定也是不差的,突然有些好奇。” 你好奇个毛啊?关你什么事? 虽然她与那个表妹并无关系,十四阿哥是否会动心思,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 但这种感觉真的不太好。 总觉得十四阿哥在打什么不好的主意。 武静蕊笑了一下,“十四爷关心这个就没道理了,您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我们这样的只是寻常姿色,入不了您的眼。” 第229章 惦记 十四阿哥打趣,“武侧福晋谦虚了,你这样的还算寻常姿色,还有哪个能入了爷的眼?听武侧福晋话中之意,是有个姐妹了?不知多大了,可有婚配?” 话中之意愈发明了。 这十四阿哥究竟搞什么鬼? 尽管想要说谎,却也不能,毕竟这个时代的女子都要参加选秀的,尚未选秀就有婚配,那是欺君之罪。 武静蕊只好道:“尚未,过两年才要选秀,不过不是亲姐妹,是我的一个表妹。” “那便好。”十四阿哥很高兴的样子。 这个十四阿哥还真是奇奇怪怪的。 “武侧福晋可是好些了?”十四阿哥上下打量她,突然发问。 武静蕊脸一僵,说着说着忘了装了。 不过十四阿哥既能让太医说谎,便是知她无碍了,又何必装模作样? 武静蕊翻了个白眼,不再客气,“十四爷心知肚明,何必戏弄于我?” 十四阿哥倒也不恼,咧嘴一笑,“无事便好,你这样的若是被额娘罚了,四哥定要心疼。不过,你怎会惹怒了额娘?额娘一向宽容,莫非你当真做了什么事?乌雅格格一事当真与你有关?” 他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儿,完全不像是兴师问罪,倒像是纯粹的好奇。 啧,看来这十四阿哥与他的舅舅一家也没多少感情,面对亲表姐的死也能安之若素。 也是,亲兄弟姐妹还未必真心呢,何况只是个身处宫外,常年见不着面,官职低微的舅舅。 武静蕊立刻扮起了无辜,“十四爷怎能如此冤枉人?我一个弱女子,只会讨我们家爷的欢心,除了这个,没别的本事,哪会欺负旁人?至于德妃娘娘为何如此讨厌我,您该问德妃娘娘去,我也很想知道,好想办法讨了德妃娘娘的欢心。” 十四阿哥并不被她的话所哄骗,意味深长道:“只这一点,就本事不算小了,毕竟,能讨了我四哥的欢心,那可不容易的。真好奇你那表妹是什么样的,只盼着比你少些心眼。” 她哪里心眼多了?真是可恶,没得这样污蔑人的。 “十四爷如此关心我那表妹做甚?”武静蕊不高兴地看着他。 这家伙简直在赤裸裸打她表妹的主意,他到底想做什么?怎会突然对她表妹动了心思? 京中贵女那样多,他身边的女人也不少,她实在想不通,十四阿哥为何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十四阿哥摸着下巴,嘴角露出一丝玩味,“谁让武侧福晋这样好看?让人不动心都难,有你这样一个表姐,你的表妹定然不会差了,可不得遭人惦记啊?” 武静蕊忍不住黑了脸。 这怎么像一个登徒子,在调戏她这个亲哥哥的女人? 原来十四阿哥是一个好美色的人,逮着好看的女人就不放过。 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 武静蕊再次讨厌起了十四阿哥。 “漂亮的女人多的是,哪里少了去?十四爷何必惦记一个没见过的人?” 真是俗气,比他亲哥差远了。 武静蕊再没心思陪他说话,屈了屈膝,“妾身先告辞了。” 然后抬脚就走。 今儿险些被德妃罚了,还添了一肚子气,武静蕊一路都没好脸色。 进了二门,萨克达氏和武静蕊先后踩着脚蹬下了马车。 四目相对,火光四溅。 武静蕊抬了抬下巴,不再做表面功夫,“福晋可真是孝顺,如此奉承德妃娘娘,可惜啊,讨好了德妃,讨不了贝勒爷的欢心,真是悲哀。” 萨克达氏脸一沉,“武氏,注意你的言辞!” 武静蕊捋了捋鬓角的头发,似笑非笑,“福晋如此恨我,若是娘娘真罚了我,你以为贝勒爷不会迁怒?妾身嘛,向来记仇的很,谁暗算我,我都会记得清清楚楚,早晚还回去。别以为一个四福晋的名头,就是保命符了。” 说完,不再理会对方铁青的脸,施施然往回走。 萨克达氏气得浑身哆嗦。 走了几步,武静蕊又回过头去,笑盈盈道:“哦,对了,嫉妒使人面目可憎,所以,为何贝勒爷不喜欢去正院,妾身似乎明白了。福晋既没有贝勒爷的宠爱,也没有儿子,更无身为福晋的雅量,难怪如此丑陋,啧啧,丑死了。” 这下子可把萨克达氏气得险些闭过气去,恨不得上前撕了她。 萨克达氏也真的没忍住,几步上前,抬起手。 啪的一声。 武静蕊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目眦欲裂的四福晋,“福晋怎能如此?妾身做错了什么?妾身从来规规矩矩,对福晋不曾有丝毫不敬,福晋先是在娘娘跟前诋毁妾身,撺掇娘娘惩罚于我,又当着所有人的面,如此羞辱我。” 说着说着,已是泪流满面,仿佛受尽了委屈,无比悲愤,“福晋容不下我,可以明说,何必在娘娘面前使那样的手段?这便是福晋的教养吗?您身为福晋,管教妾室是职责,乌雅格格出了事,该是谁负责?怎能说是妾身的错?福晋何曾容得下我们?为了对付妾身,福晋可真是用心良苦。” 说完,捂着脸,快步跑了回去。 此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四贝勒府,福晋因妒忌陷害侧福晋,令德妃娘娘责罚侧福晋,还当众打了侧福晋。 简直有失素日里贤良的姿态。 甚至乌雅格格的死,也是福晋的手笔,只为了对于一个侧福晋。 萨克达氏恨不得撕了那些人的嘴,然而事情很快传到了外面。 另一边,四贝勒听说额娘传了武氏进宫,便知不妙,无奈走不开身,本指望着十三弟去给额娘请安,阻止事情的发生,他随后过去。 直到能脱开身了,十三弟说事情已经解决了,却是十四弟解了围。 四贝勒先是不满,直到听十三阿哥解释,“德母妃素来疼爱十四弟,十四弟过去总能劝住德母妃,比我们有用的多,四哥去了反而火上浇油,不如不去。” 十三阿哥说的不无道理,四贝勒也懂,但他有一点担心,“十四怎可能为武氏说情?” 四贝勒始终不信十四弟有这样好心。 十三阿哥忍住笑,“四哥是关心则乱了,四哥何曾如此失态过?却是为了武侧福晋。十四弟不止一次想与四哥修好,毕竟是亲兄弟,四哥不妨相信十四弟一次。” 第230章 她的报复 四贝勒陷入沉默。 他何尝不知自己对十四弟的成见太深,何况还有十四弟与武氏从前的恩怨。 十三弟既是为他着想,四贝勒便不再担心。 十三阿哥又说起了一件事,“听说武侧福晋肚子不舒服,叫了太医去,原想着是有了孕,却是闹了肚子。弟弟问过太医了,武侧福晋分明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四哥这个侧福晋还真是有意思得紧。” 再没有比这位侧福晋更胆大的了,敢用这种法子糊弄德母妃,也不怕露馅。 若非十四弟去了,还真就露馅了。 德母妃看着好相处,实则身处妃位多年,处事并不随和,一旦讨厌了一个人,就不容易改了印象,再加上被糊弄的事儿,更是雪上加霜。 若非十四弟过去,德母妃还真不会轻饶了武侧福晋,四哥去了都没用。 十三阿哥如此一说,便是记着四贝勒的话,始终关心着那边的情况,好随时告诉他,让他能够安心。 四贝勒一向觉得这个十三弟心细,此刻愈发欣赏他了。 “有劳十三弟了。” 申末,四贝勒回到前院书房,询问了武氏的情况,经过苏荃禀报,才得知了白日府里的事,顿时黑着脸去了武静蕊的房里。 新晋的两个一等丫鬟腊梅和冬云忧心忡忡站在隔扇门外,见四贝勒来了,赶忙请安。 如珠和似玉前阵子已经嫁了人,现在是这两个侍候了。 四贝勒盯着她们,“怎么回事?” 腊梅禀道:“回贝勒爷话,主子自打回来就没出来过,也不肯奴才们进去伺候。” 因贴身伺候主子不久,她们也不敢违背主子的命令,只好站在屋外等候,早已焦急万分。 此刻四贝勒来了,两个丫鬟俱都松了口气。 四贝勒不由分说,一脚踹开了门。 武静蕊早哭累了睡了过去,猛地被惊醒,坐起身,茫然看去。 四贝勒大步上前,看着她半边脸露出一片五指印,可怜兮兮,双眼还茫然无措的样子,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这又是怎么回事?”四贝勒绷着脸问。 来时气势汹汹,此刻又冷着脸,换成别人早吓呆了。 武静蕊扭过头去,“什么怎么回事?爷不是看的清清楚楚吗?” 四贝勒走上前,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半张受损的脸,叹了口气,“怎么总让自个儿受伤?就长不够记性?” 武静蕊垂眸,红着眼,委屈极了,“福晋莫名其妙打人,倒成妾身的错了?在宫里也是,妾身被欺负成那样,娘娘险些让人掌妾身的嘴,还有福晋撺掇,若非十四爷出现,就不止如此了,妾身就真的不用见人了。爷还有心情说风凉话,那时怎么也不来救救妾身?让妾身一个人受委屈,受冤枉。” 越说越委屈,越说越难过,扑他怀里边哭边打他,“爷就一点不关心,所有人都欺负我,爷就笑话吧,在爷心里,都是我活该。” 四贝勒心里顿时软的一塌糊涂,搂着她,软语安抚,“好了好了,爷哪里不关心了?十四弟不是去了吗?爷走不开,只好让十四弟去了。爷保证,再不会有下次了,不会再有人欺负你。” “爷说谎,福晋还欺负我了呢,福晋撺掇德妃娘娘掌我的嘴,一点不留情面,回了府还当着奴才们的面打我,爷看看,打成这样,叫人家怎么见人?福晋早就对我怀恨在心了,若非福晋挑唆,德妃娘娘断然不会如此生气。福晋一向装的大方,结果背地里如此狠心,都是爷的错。” 武静蕊红着眼圈,继续倒着苦水,最后把错都归在他身上。 话里头连我的自称都没了,可见伤心成什么样了。 四贝勒看着她脸上的伤,也有气,他宠了这么久的女人,还不曾舍得她磕着碰着的,却被萨克达氏打成这般。 “是爷的错,爷给你出气可好?”四贝勒许久不曾如此动气了。 萨克达氏一次又一次挑战他的底线,只因他多宠了武氏几分,便如此狠毒善妒。 到底不如乌拉那拉氏良多。 若是乌拉那拉氏还在,定然不会有这么多的事。 武静蕊不满,“爷说的轻松,到底是福晋,爷还能打回去不成?妾身也担不起这样的罪责,爷就哄我吧,总之妾身这委屈是白受了,脸也白丢了。” 说完又哭了起来,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 “说什么呢?怎会白受了?”四贝勒恼她总如此不信他,又怜她受了罪,模样可怜。 他的确不好当众处置萨克达氏,却非无计可施。 四贝勒立即吩咐下去,福晋萨克达氏善妒,剥夺其管理府内中馈的大权,本要将这权利给了武静蕊,好安抚她。 这府里也只有武氏有资格接手。 谁知武静蕊拒绝了,“妾身哪里会这些?也懒得理会,不如爷让李氏和宋氏帮妾身的忙吧。” 四贝勒意外。 原以为她会喜欢,不料她竟弃如敝屣,丝毫不在意这些。 如此,便不存在她为了夺权而故意陷害萨克达氏。 甚至不记恨李氏曾针对她,让李氏插手此事。 四贝勒松了口气,又更喜欢她这般无欲无求,心思简单,便是偶尔闹些小性子,也无伤大雅。 武静蕊的确不喜欢被杂事困扰,懒得管那些大大小小的事,另一方面也是不喜所有针对都落在自己身上。 此举一来夺了萨克达氏的权,打击了萨克达氏。 二来她可没那样好心给李氏便利,以李氏隐忍谨慎的性子,不给她机会,她怎会行差踏错? 李氏除了儿子,最在意的无非是地位和权利,没了侧福晋的位子,只要有机会抓住权利,为自己谋福利,岂会放过? 喜欢权利的人是不会考虑太多的,只要有利,就会紧紧抓住,从以前李氏的所为就看得出来。 如此,李氏抓了权利,必会激发与萨克达氏之间的矛盾。 而李氏为了权利,做的越多,也就越容易引起四贝勒的反感。 至于萨克达氏,她可没这样大度,只是夺了对方的权利,这太轻松了。 不仅仅是权利,她要让萨克达氏一直以来装出来的贤惠表象在所有人面前毁掉。 第231章 动容 权利,名声,萨克达氏一个也别想留住。 甚至还会落得善妒的名声。 身为皇子福晋,善妒可是一项大罪过。 “好,都依你。”四贝勒面对闹脾气的武静蕊,只要不越过了他的底线,从来都是有求必应。 武静蕊这才渐渐好了些,不再闹了。 “可上了药了?”四贝勒瞧她脸上的伤,略显刺眼,不是嫌弃,而是怜惜。 武静蕊摇头。 四贝勒叹气,“受了委屈,跟爷说便是,何必一个人在这儿哭?存心想要气爷不成?” “这不是太难受了吗?就给忘了,那爷亲自上药?”武静蕊撒娇。 四贝勒摇头,吩咐人拿药来,沾了药给她轻轻抹上去。 武静蕊抱着他的手臂,“爷,德妃娘娘是因为乌雅氏生气,爷要如何交代?” 四贝勒面不改色,瞥她一眼,“何须交代?乌雅氏意外得了天花,这便是事实。” 武静蕊虽然不曾听他说过,但这天花必是假的,如此看来,四爷也挺狠的。 其实这么久以来,她一步步试探,这次总算是确定了,四爷是真的喜欢她,在乎她,能为她做下许多不符合他性情和身份的事。 四贝勒再狠,与德妃再离心,也不会对自己的表妹下那么重的手。 如今却轻而易举地做了。 实则也是她有了一定的把握,才会拿此事去试探。 但事情发生了,她还是有些震动。 脸上冰凉凉的,与脸颊肌肤相触的男人的指腹却是温热的,如此差别,带来一丝异样。 明知不该动容,记忆中的四爷对发妻何其冷漠,但或许并非她亲身经历,总有种置身事外的感觉。 而四贝勒对她的好却是实实在在的。 她有点享受这样的好。 尤其这位还是未来的皇帝,以后能给她的只会更多,那是许多女人穷尽一生都得不到的。 于现在的她而言,似乎不是难事。 她有那么多的孩子,总能保持这样的对待更久一点,再久一点。 便是十几年,二十年后,没了这样的例外,有那几个孩子,有尊崇的地位,她也能一生无忧。 武静蕊搂住他的脖子,仰着脸看他,“若再有人欺负妾身,爷会如何?会一直这样护着妾身吗?” 四贝勒幽幽看着她,“爷护着你,不是你为所欲为的凭仗,少惹事,爷自会护着你。” “可总有爷护不住的时候,爷那样忙,暗箭难防,爷能护几时?妾身总不能坐以待毙,次次等爷来救。” 四贝勒不语。 他多希望她能更加的依附自己,像朵不谙世事的娇花,没有那么多的心思。 眼前的她总有些看不分明,有时清楚,有时模糊。 “今儿在宫里说了什么?”四贝勒问起了另一件事。 “嗯?”武静蕊装糊涂,“说了什么?爷这是何意?” “听说你肚子不舒服,可有好些?” 武静蕊讪讪地笑,“一点点而已,没那么严重,不过是缓兵之计,想等爷来救,可惜爷迟迟不来,倒是福晋迫不及待,还要撺掇娘娘责罚。若非十四爷来的及时,妾身哪里还能完好无损?爷这位福晋可真是表里不一。” 四贝勒眼眸一寒,旋即道:“都过去了。” 幸好她未有孕。 否则受了惊吓,定会动了胎气。 “不过,你倒是盼着再给爷怀个孩子?”四贝勒语气一如平常,眼神却有些热。 武静蕊反驳,“哪有?权宜之计罢了,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 这辈子她都不想再生孩子了。 四贝勒不以为意,怀不怀无所谓,有些事却还是要的。 这女人看他的眼神明显不大一样了,他岂能错过? 眼见着气氛渐渐不一样了,经验多的武静蕊瞬间察觉了他的意图,不禁在心里吐槽,还能不能消停会儿了? 这一夜直闹到了三更,闹的饿了,稍微垫了下肚子,四贝勒又来了,简直不厌其烦。 次日,武静蕊起的晚了些,照样喝了药,福晋那边早传了话儿,说是接下来几日不必请安了。 武静蕊便赖在屋里没动,只看书,然后陪年幼的弘旻玩儿。 心想,萨克达氏这是气得不想见人了吧。 宋氏和李氏骤然得了管家的权利,自是高兴,宋氏特意来表忠心,李氏倒是没动静。 武静蕊也不理会。 与宋氏说了会儿话,用了膳,去园子里逛了逛,太阳渐渐落了山。 回到屋里不久,四贝勒回了府。 不到晚膳时辰,四贝勒那边来传话,要留膳,武静蕊便让膳房多准备了四贝勒喜欢的膳食。 膳后,四贝勒依旧留了下来,夜里的情景自不必说。 一连多日,福晋病了,迟迟不见人,宋氏忙于和李氏争锋相对,李氏一边和宋氏争斗,一边想办法培养自己的人。 闲暇之余,李氏觉得不够,再如此下去,还要被宋氏那老女人挤兑,头顶还有个武氏,无论如何不舒坦。 只有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她才能更好地抓住权利,培养自己的人。 李氏想方设法留了四贝勒用膳,还特意挑了弘昐来请安的时候。 因弘昐用功,四贝勒还算满意,借机考察了弘昐一遍,弘昐对答如流。 四贝勒更是高兴。 李氏别的不说,教养儿子从来是合格的,四贝勒态度软化了些,见李氏神情憔悴了些,也见老了些,难得有了些愧意。 “近来身子可还好?” 李氏低下头,道:“妾身一切都好,只是……许久不见贝勒爷,甚是想念。” 四贝勒想起以前明媚娇妍的李氏,如今的她与从前判若两人,当真是时光匆匆。 转眼间,他宠爱武氏已有十余年,同时,他遗忘李氏已有数年。 武氏依旧娇妍,李氏却已红颜老去,被时间磨损了棱角,变得温顺怯懦了许多。 怜惜只有一瞬,转眼想起另一边的武氏,答应了去陪她,遂起了身,“若有需要,尽可向爷开口。” 到底是他孩子的额娘,没了宠爱,却也不会亏待了她。 见他扔要离去,李氏十分不敢,站起身,道:“爷要走了吗?” 四贝勒淡淡嗯了声。 李氏咬了咬唇,红了眼眶,“爷便如此没有耐心吗?” 第232章 嫡子 “爷可知奴才过的是什么日子?爷只记得武侧福晋,可还记得当初奴才的百般好?” 李氏又是质问,又是委屈,眼眶含着泪,诉说着不平,“不只有武侧福晋为您生儿育女,奴才也为您生养了大阿哥,为何爷便如此轻易抛下奴才,忘了奴才?纵然奴才不如武侧福晋讨爷欢心,也算得尽心尽力,爷总该有几分怜惜。这么多年了,奴才的容颜再不复曾经,爷可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心疼?” 四贝勒冷着脸,道:“爷并不曾叫人委屈了你。” 如今的他岂能容忍自己小妾的质疑? 尽管他的确亏欠李氏。 但他亏欠的人多了,何止她一个?四贝勒并无法将自己的怜惜分给每个女人。 过去他对李氏有亏欠,也努力弥补到弘昐身上,弘昐是他的长子,他寄予厚望,也希望李氏将更多的心思用在培养弘昐上面,少动些不该动的心思。 但李氏俨然不满足现状,面对李氏的质问,四贝勒只余恼怒。 李氏苦笑,“当真没有吗?但凡贝勒爷对我们母子有一点点弥补,奴才都不会如此难过。奴才并非贪心之人,只想要一个公平。” 四贝勒压下恼意,“你要如何?” 李氏沉默片刻,道:“奴才别无所求,只想奴才与大阿哥能够堂堂正正地面对所有人的目光。爷不愿再喜欢奴才,连如此怜惜也不肯给吗?” 四贝勒当真想不到李氏会有如此要求。 不,并非想不到,她暗示过多次,他也清楚她想要的,却始终不愿给她。 只因他清楚,李氏不是个安守本分的,有了儿子想要地位,有了地位便不会再甘于现状,定会生出更多的心思。 换做以前,他会答应,这不是什么大事,他给得起。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他的心思早已变了。 “爷能给的便是好好栽培弘昐,这不是你渴望的吗?你该把心思放在弘昐身上。若你当真认为爷亏待了你们母子,爷便成全你,择日将弘昐记在福晋名下,如此,他便是爷唯一的嫡子,你可满意?” 四贝勒一番话,彻底将李氏打了个措手不及,脸色煞白。 嫡子的名分固然重要,但弘昐是她唯一的儿子,她怎舍得将自己唯一的儿子拱手送人? 何况,萨克达氏有多渴望有个儿子,她是知道的。 若弘昐成了萨克达氏的儿子,她岂有再与弘昐见面的道理。 母子分离,亲生的孩儿亲近旁人,无异于剜她的心。 她万想不到贝勒爷竟会生出这样的心思。 贝勒爷不是不喜欢福晋有嫡子吗? 即便要送一个儿子给福晋,那也该是武氏,武氏那么多儿子,送出去一个也不打紧。 不,一旦武氏的儿子成了嫡子,对她和弘昐将更加不利。 她一直庆幸贝勒爷不曾让武氏的儿子记在福晋名下,不是吗? 还不如让福晋抚养弘昐,至少弘昐还有个身份上的优势。 只是不能记在福晋名下。 李氏一会儿难受,一会儿纠结,她舍不得将唯一的儿子拱手送人,但她不能断送了儿子的将来。 弘昐比当年的弘时更加懂事,更得贝勒爷的心,若再抚养在嫡母的名下,于弘昐更加有利。 将来弘昐是中宫之子,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当年她就是舍不得儿子,才便宜了钮祜禄氏的儿子。 此次她岂能重蹈覆辙? 四贝勒何许人也?轻易看出她面上的摇摆不定,瞬间冷了心。 李氏还没回过神,四贝勒已大步走了,不禁懊恼。 但她已然有了别的心思。 重活一次,很多事都看开了,她不再求那留不住的恩宠,要就要更好的。 这辈子她只为儿子而活。 谁也别想再踩到他们母子头上。 武氏膝下儿子那样多,是她和弘昐最大的绊脚石。 但只要弘昐占了嫡子的名分,再努力争取到皇上的喜欢,那就是最大的凭仗,武氏再得宠又如何? …… 眼见着四贝勒沉着脸,大步走了进来,武静蕊纳罕,“爷这是怎么了?” 不是去了李氏屋里?怎会这副表情? 莫非李氏惹恼了他?不应该啊。 难得四贝勒去一次,李氏怎会如此不识趣? 四贝勒脸色冷的像冰,“爷竟错看了她。” 嗯? 什么意思? 武静蕊茫然不解,但她并未好言安慰,而是笑道:“难得,爷如此好心去看她,竟惹了一身腥,还不如不去呢。” 听出她话里的讽刺,四贝勒眉头舒展了些,“又吃的哪门子醋?爷不过是去坐一坐,看看弘昐,哪里惹得你如此挤兑爷?” 武静蕊哼了声,“妾身哪里吃醋了?实话实说罢了。” 她才不吃醋呐,人在那儿摆着,总不好一次都不去。 去了又能影响什么? 这些年她早看出来了,四贝勒是真的对李氏淡了心思,有的不过是过去那一点点情分,以及孩子的牵绊,这是撕扯不掉的关系。 她不会小气到连这一次两次去坐坐都要生气。 见他脸色依旧有些不好,武静蕊故意坐在他腿上,抚了抚他的眉头,“爷这可是受委屈了,真叫人心疼,这会儿就别恼了。” 她故意如此说,惹得四贝勒动了情,又恼她胡来,一把抓住她的手,瞪了她一眼,“还不下去,没规矩。” “啧,爷是喜欢妾身规矩呐,还是没规矩呐?怎么瞧着像是言不由衷?爷惯会装的,这会儿怕是心里高兴着呢。” 武静蕊毫不客气戳破了他的心思。 四贝勒也不恼,只是颇有些无奈,这女人是愈发无所顾忌了。 被她这一闹,心里的郁气少了些,旋即想起了先前的事,沉默了下来。 “爷在想什么?这样入神。” 四贝勒看她一眼,道:“爷在想,福晋久无嫡子,到底不妥了些。” 武静蕊眼含诧异,“怎会突然说起这个?” 然后像是明白了什么,“爷和李氏说了什么?怎会突然提起嫡子的事?” 四贝勒看她片刻,握住她的手,道,“若是将弘旻养到福晋膝下,你可愿意?” 武静蕊睁大了眼,一把推开他,怒了,“休想!” 第233章 武静蕊训子 见她如此动气,四贝勒诧异了下,然后起身将她拥入怀里,“何必生这么大气?爷不过问一问,你不愿就算了。” 见他松了口,武静蕊气消了些,但仍有些不快和不理解,“爷何必拿此话开玩笑?儿子是我的,谁也别想夺走!” 四贝勒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他既如此说了,定是有此心思的,但他无缘无故怎会这样想? 莫非是李氏的缘故? 但李氏怎会这样做?难道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还是李氏宁愿她痛苦难过,不在乎别的? “不会有人抢走你的孩子,爷不会允许,只是把弘旻记在福晋名下,他仍是你的儿子,爷不会让你们分离。明面上他是爷的嫡子,不会再有人诟病,你知道的,福晋进府多年,始终无子,而你……难免不好过些。” 四贝勒缓缓道出自己的想法,神情似有些无奈。 武静蕊这才彻底消了气,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可以理解,但无法接受。 武静蕊坐下,断然道:“爷别再想这些了,妾身不会同意的,孩子是我的,只能是我的,便是名义上是别人的也不行。” 她就是这样霸道。 自己的儿子,别人休想沾染一星半点。 四贝勒哪里会想到她会如此着恼,早已消了那心思,甚至有些松了口气,笑道:“爷不过说了那一句,你竟气成这样,到底小气了些,罢了,爷不说了,莫再恼了。” 两人间的气氛重新变得温馨,四贝勒忽然道:“你既不愿,爷倒有件事与你说,福晋无子,弘昐身为爷的长子,便是养在福晋膝下也不为过,爷有意将弘昐记在福晋名下。” 武静蕊一诧,想到他先前那一说,这会儿竟改成了弘昐,可见是来前就有了忖度,故意那样激她。 “爷既打算了,何必来问妾身?这与妾身何干?”武静蕊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四贝勒仔细打量她的神情,“你不生气?” 武静蕊弯了弯唇,“妾身为何生气?爷说话好没道理。” 见她当真无一丝恼意,四贝勒挑了挑眉,“你不怕弘昐成了嫡子,压上弘昀几个一头?” 先前她那样反对弘旻记在福晋名下,他可以理解。 但眼睁睁看着旁人的儿子成了嫡子,有几人会不在意? 武静蕊忽而一笑,“那又如何?爷会允许旁人欺负弘昐他们吗?” 闻言,四贝勒一愣,没有言语。 看着她依赖和信任的神情,忽然心头松快了许多。 “你倒是算计的好,嗯?这辈子是吃定了爷了。” “那不然,大阿哥是记在了福晋名下,可李氏呢?真就快活了吗?爷对我们母子好,才是最重要的。” 武静蕊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甜言蜜语。 心里则想,原来李氏打的是这个主意,可惜啊,又有什么用呢? 名义上只是名义上,不会成为事实,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闹的母子分离,儿子成了别人的,真就算是得偿所愿了? 她倒觉得四贝勒并非多么看重嫡庶,嫡庶之分是重要,但也要人争气啊。 将来如何,谁知道呢? 什么都不如儿子在身边,快快乐乐的好。 还有,大阿哥与萨克达氏多了那一层关系,将来四贝勒当了皇帝,可不会再给李氏更多恩宠了。 否则儿子有一个抚养自己的嫡母,一个有势的生母,那还了得? 有得必有失。 武静蕊和四贝勒继续过着没羞没臊的日子,和其他女人屋里的景象形成鲜明的对比。 四贝勒果真付诸了行动。 不过三日,四贝勒就上了折子,皇帝一同意,宗人府玉牒上的弘昐改在了四福晋萨克达氏的名下。 虽是继福晋,那也是孩子的嫡母。 大阿哥弘昐摇身一变成了嫡子。 既是长子,又是嫡子,武静蕊很好奇大阿哥的心态会如何变化。 在她看来,大阿哥并非心胸宽广之人,且好胜心强,处处争先,只为了让四贝勒瞧得起,更与兄弟不睦。 这样的人一旦有了嫡子的身份,形成巨大的反差,心态也会失衡。 有利还是有弊,端看对方是否能稳得住了。 没两日,弘昀来找武静蕊诉苦,“为什么阿玛要把大哥记在嫡额娘名下?本来他就常欺负我们,现在更是得志便猖狂,愈发不将我们这几个弟弟放眼里了。” 以前因为彼此生母的地位和宠爱,弘昀一向不怎么将那位名义上的大哥放在眼里。 如今地位翻了个个儿,那家伙得了嫡子的名头,瞬间把他们兄弟比下去了,弘昀实在不服。 武静蕊轻描淡写道:“那又如何?他不把你们放在眼里,你们就不是你们阿玛的儿子了?” 弘昀一噎,嘀咕,“那倒不是,可是都是阿玛的儿子,凭什么他就那样欺负我们?” “是他欺负你们,还是你欺负他啊?”武静蕊瞟他一眼,毫不客气地戳破他。 她太了解这个儿子了,哪里是受委屈的性子? 不让别人吃瘪就不错了。 弘昀瞬间有些不好意思,努力辩解,“额娘怎能这样说?大哥好歹是大哥,儿子怎敢欺负他?敬他让他还来不及呢。倒是大哥,没少偷偷向阿玛告状,说我和弟弟不认真听先生教诲,害得我们被阿玛训斥。连先生都只喜欢他,经常打我和弟弟的手心。” 越说越是气愤,两只拳头都攥起来了。 武静蕊懒洋洋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懒得理会他,这就是鄙视人的所为,你说的是让他,分明是不把他放在眼里,把他当做小丑。你被你阿玛训斥,是你自己躲懒,不肯学习,就算弘昐打小报告,也是说的实情,你若打定主意找回场子,让他吃亏,就不会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现在倒好,你还怪他戳破你。我看你不是因为过去那些恩怨,而是因为他有了压你一头的筹码,所以你不甘心了。” 弘昀越听越囧,越听肩膀越塌,头垂下,悄悄嘀咕,“额娘就不能给点面子?说那么透做什么?” 武静蕊抬手敲了他脑袋一下,“把你额娘当傻子了啊?好糊弄?你呀,就是太骄傲,瞧不起人,现在没了筹码瞧不起人,是不是不爽了?” 第234章 弘昀摸摸脑袋,讪讪道:“儿子错了,额娘就别说了,怪不好意思的。” “你还知道不好意思啊?”武静蕊白他一眼,又忍不住笑了,“你这脾气,不知跟谁学的,素来高高在上,打心底不把别人放眼里,可知总有一日别人也不把你放眼里,换你你舒服了?” 弘昀气顺了些,换了个法子,开始向她卖乖,“儿子以后再不这样了,额娘说的儿子都记着了,以后再也不瞧不起人了。” 傲是傲了点,好歹知错就改,态度良好。 武静蕊十分满意。 她不怕儿子傲气,身为男子,又是天家子孙,难免傲气些,他也有傲气的资本。 但这些用在兄弟之间,于他并无好处。 武静蕊不指望他与李氏的儿子相亲相爱,但至少没那些不好的态度,让人轻易瞧出来。 武静蕊将儿子搂进怀里,仔细叮嘱,“就算不喜欢,也别表现出来,他都能装,你为何不能?他越是不好,你越要说他好,谁大度,一目了然,总不能次次让人算计了去。” 弘昀乖乖点头,“儿子都听额娘的。”然后皱了眉头,“不过,额娘,儿子不是小孩子了,男女有别,以后别这样搂搂抱抱的。” 说完,呲溜一声后退好几步,一副避如蛇蝎的模样。 武静蕊恨不得揪住他的辫子,横眉竖目,“跟你额娘玩什么避讳?你还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呢,没良心的。” 还不如幼时可爱。 更不如小儿子弘旻,还能时常让她抱着,真是越大越不讨喜了。 弘昀笑道:“儿子倒不介意,可阿玛会不喜欢,儿子不希望惹怒了阿玛,额娘就息怒吧。” 好啊,连儿子都敢打趣她了。 胆儿挺肥了。 武静蕊气极而笑,却也不好再当着奴才们的面教训他,只得咽下这口气。 弘昀小心翼翼看她脸色,鼓起勇气,道:“额娘,儿子一直有句话想问您,您在阿玛面前一向温顺有加,似猫一般,面对大姐也还算温柔,怎的对我和三哥就这样凶?这是否就是您所说的装?莫非您对阿玛一直以来都是装的?” 武静蕊抄起手边的家伙就要朝他砸去,弘昀瞅准时机,一溜烟跑了。 还丢下一句,“额娘别动气,小心老的快。” 武静蕊恨不得将他拽过来痛揍一顿,真是越来越嘴毒了。 然后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嘀咕,“哪里凶了?已经很温柔了好吧,真是个没良心的。” 在儿子这儿吃了亏,武静蕊怎么想怎么不舒坦,最终还是在四贝勒那儿发了火。 “也不知弘昀那孩子怎么回事,尽说些气人的话,爷该好好管管了,您别总惦记外面的事,忽略了孩子们。” 四贝勒洗了手,拿过丫鬟递来的布帕子擦手,瞅她一眼,“怎么?又惹你生气了?” 武静蕊扭过头去,“明知故问嘛,自个儿子什么德行,爷不清楚?” 见她又生气了,四贝勒并不恼,耐心好得很,在她面前坐下,端起茶来,喝了口,道:“何必跟孩子动气?你若恼他,爷这就罚他抄写十遍大学,再让他过来向你赔罪。” 这算什么? 武静蕊气呼呼的,“这会儿爷倒心疼人了?都舍不得重罚了,拿这个哄我开心,爷真做得出啊。” 四贝勒睨她一眼,“爷这不是怕你心疼?若依爷的,做错了事,打他板子都是轻的,可你一向护犊子,爷哪里好重惩?” 武静蕊没了话说。 半晌,又有些不认同,“该罚就要罚,谁说妾身护犊子了?男孩子皮厚实,不怕疼。” 四贝勒扬唇,“那好,爷这便让人打他十板子,给你出气,可好?” 武静蕊一脸被噎住的表情。 许久,伸手推他,“爷就是来打趣人家,说风凉话的,一点都不懂哄人的。” 四贝勒握住她的手,不容她抽回去,“爷怎会打趣你?你若当真气他,爷替你教训。” 真叫他教训,还不知成什么样了呢,四贝勒这样严厉的,手段肯定只重不轻。 武静蕊轻松地转了话题,“福晋如何了?爷可去瞧过了?” 她与其他人许久没去请安了,萨克达氏一直病着不见人,连多了个儿子都没见有什么动静。 还真是够沉得住气的。 四贝勒一眼看破她的心疼和心虚,笑了一笑,“去过了,没什么大碍,她一向身子好,不过是小病。” 这小病也可忽略不计,武静蕊默默地想。 “大阿哥前儿去请安,只进去不到一刻钟便出来了,看来福晋的精神依旧不大好,往后有大阿哥常去请安,福晋应该能好的快些。” 武静蕊语态关心,心里却是有些不以为意。 如今看来,萨克达氏未必有高兴,否则不会如此冷淡。 倒是大阿哥,接受的如此容易,这么快就去请安了,够殷勤的啊。 四贝勒不愿意就此事多谈,两个人安静用了膳,便歇下了。 …… 对于萨克达氏而言,她虽有了个儿子,但大阿哥毕竟大了,哪里会与自己亲近? 萨克达氏也生不出与大阿哥的亲近之意。 反而每次瞧见大阿哥来请安,都忍不住厌烦。 连李氏都有个儿子,她却不能有个亲生的儿子,何其不公平? 但她仍按捺着不喜接受了大阿哥的请安。 待大阿哥走了,萨克达氏脸上露出些疲惫,“也是奇了,李氏做了什么,竟让贝勒爷下了决定?可惜是大阿哥,若是四阿哥便好了,四阿哥还小,更容易亲近。这大阿哥这么大了,如何培养情分?爷这是不希望我抚养年幼的阿哥,忌惮我呢。” 想到四贝勒的冷淡,萨克达氏就泄气,该用的法子都用了,始终收效甚微。 如今添了武氏这档子事,爷更恼她了,连一句话都不愿听她说了。 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过,李氏就这一个儿子,竟也舍得,这大阿哥也是个心大的,丝毫不见难过。” 萨克达氏嗤笑了声,这母子俩倒是一个德行,为了利益什么都能忍。 若是她,定舍不得自己的儿子喊别人额娘的。 第235章 打了个半死 丫鬟莲心道:“您膝下有个孩子也是好的,大阿哥虽然大了,到底也是记在您的名下,大阿哥又是长子,只要您善待大阿哥,教的大阿哥成了才,就是您的功劳,贝勒爷总会记您的好。” 萨克达氏这才舒心了些,幽幽道:“也是,到底是长子,在贝勒爷心里有分量,不能不管。若我无子,便只能靠大阿哥了。再过几年,大阿哥的婚事还是需我费心,他也需依靠我才是。你这丫头,倒是看得清。罢了,记得多打听大阿哥的饮食,生活,派个人过去伺候着,莫要让他冷了,饿了,累了,有什么不好的立即禀了我。” 莲心笑着答应了,“福晋放心,奴才一定打理得妥妥当当,让大阿哥心里感激您,敬您。” 自打玉竹成了四贝勒的侍妾,玉茹又没了,萨克达氏身边没了过去亲近的人,唯有这莲心嘴甜心巧,把个萨克达氏哄得舒舒服服的。 尤其近日不怎么出去,闷得慌,愈发要莲心伺候了。 但她到底不敢再轻信身边的丫头,喜欢有之,却不再宠信。 但凡有点姿色,都觊觎着贝勒爷,只有太监尚算可信,可惜她身边少不得丫头。 眼下这莲心还算识趣,姑且就要她伺候着,往后不听话了再说。 听她这般嘴巧,萨克达氏愈发高兴了些。 这莲心得了宠,其他人难免被忽略,有了落差。 武静蕊听冬云说了正院的情况,因福晋身边没了信重的人,提拔上来的也是能哄了她高兴的。 其他人难免少了机会,这还是小事,总归伺候好主子,不会错了。 但那莲心在外霸道得紧,不许旁人越过了她去,旁人都被她踩着出不了头,心里难免有怨气。 再有那有困难的,没机会开口,主子只亲近莲心一个,自然容易被旁人钻了空子。 恰好那边有个二等的丫鬟叫桔儿,与冬云关系好些,以前和莲心同是二等,如今一个升了一等,得主子看重,另一个还是二等,常被欺压,自然心生不平,偶尔向旁人吐些苦水,武静蕊这边就得了消息。 如今再不比从前了,探听些消息不难,即便是福晋,只要自身有弱点,别人总有可趁之机。 知己知彼,百战百殆,这福晋既有坏心,她总不能不防。 打听不到屋里的事,总能听到些大概,知道萨克达氏是装病,但心里的不得劲是真的。 大阿哥每每去正院的情况,她也是了解的。 “盯着些,桔儿那儿,有什么事帮衬着些,让她安心,就以你的名义。” 那桔儿家里有些困难,可惜萨克达氏哪里注意到她?更不会理会。 冬云答应了。 有莲心那个使坏的,不愁萨克达氏身边的人不与她离心。 再有桔儿这提供消息的,萨克达氏这个福晋注定不会坐的痛快了。 估摸着日子,如今这朝堂上不会安稳了。 好在外头的事影响不到府里,武静蕊不去刻意打听,一心过安稳日子。 因福晋身体不济,近来多由武静蕊帮着去别府里应酬,福晋与那几位福晋交好,武静蕊一心结交那些得宠的侧福晋,借此解闷。 顺便还能得些外面的消息。 要说各府里的侧福晋,武静蕊是最得意的,无人不知四贝勒最宠这位武侧福晋,儿子都生了好几个,地位稳稳的。 因着四福晋膝下有了大阿哥,那些说四福晋日子难过,被侧福晋压的没出头之日的话渐渐少了。 不论自个有没有儿子,有个养子,总归还是将来的依靠和保障。 养子也算嫡子,侧福晋儿子再多,那也有嫡庶之分。 因此那些酸武静蕊的偶尔也会嘲讽,再得宠,将来四贝勒的爵位还是要给了大阿哥,与别的庶子无干,再多的宠爱也有尽了的时候。 除非四贝勒是那不重规矩,没有分寸的,执意要庶子继承爵位。 那就要承担起外头的风言风语了。 武静蕊一向与十三阿哥府上的瓜尔佳氏交好,十三福晋也常来做客,倒是令两府更亲近了。 这十三福晋也是个好运的,嫁过去不久就有了孕,且十三阿哥甚宠十三福晋,许久不曾眷顾那位有一子一女的侧福晋瓜尔佳氏了。 在那些冷落嫡福晋,宠爱侧福晋的皇子里头,十三阿哥真算得一股清流。 人人都羡慕十三福晋。 除此之外,还有个八福晋甚为得宠。 可惜与十三阿哥府上不同,十三福晋贤惠,十三阿哥与其夫妻恩爱,琴瑟和谐。 八福晋则纯粹就是悍妇,八贝勒连纳个妾都不敢,府上整日鸡飞狗跳,全是八福晋郭络罗氏闹出来的,仗责了好几个丫鬟,还毁了一个丫鬟的脸,撵出了府。 这已成了皇子福晋里头的笑话。 但谁也不敢当着八福晋的面儿说这些话。 那位可不是好惹的,惹急了,跟谁都能闹的不可开交。 这些都不是武静蕊会关心的,谁贤惠,谁善妒,都与她无关。 倒是另一件事,她十分关心。 便是那位格根塔娜的事。 自打格根塔娜进了直郡王府上,就没安生过,先是和小妾们闹,继福晋进了府,又怼直郡王福晋。 新的直郡王福晋是个没脾气的,只是个总兵官的女儿,哪里是蒙古来的格根塔娜的对手? 这么些年,张佳氏就没赢过一回,每次都被欺负的鹌鹑似的,次次露面都是一脸的黯然苦涩,倒像是格根塔娜是直郡王福晋,她是侧福晋似的。 可惜,嚣张成这样的格根塔娜从来就没得过直郡王的喜爱。 便是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好不容易怀上的那一个,也被直郡王醉酒给打没了。 格根塔娜为此闹的厉害,但她闹的过直郡王福晋,闹不过脾气暴烈,甚至对她只有厌恶的直郡王。 倒是那脾气软弱,被侧福晋欺负得可怜的直郡王福晋张佳氏后来生了两个儿子。 这就是格根塔娜远不及张佳氏的一点了。 遗憾的是,张佳氏的第一个儿子没活过周岁。 直郡王将格根塔娜打了个半死。 张佳氏的第二个儿子倒是活了下来,许是担心再出事,直郡王把孩子带到身边亲自养着。 而原配福晋伊尔根觉罗氏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留下的嫡长子更是被护的滴水不漏。 格根塔娜连碰都碰不到。 第236章 偏爱 这些都是各府的八卦,总有人透出来。 格根塔娜因不得直郡王喜爱,人缘又极差,过的很是艰难,几次远远见她,面色实在憔悴得不像样。 全然没了当初草原上娇纵跋扈的模样。 据说格根塔娜那次被直郡王打的伤了身子,再无法有孕,因得罪的人多,各府里都有瞧不上她的,不少人拿这个当八卦闲聊。 怪不得格根塔娜看谁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啧啧,堂堂蒙古的格格落得这个结局,也是够惨的。 不过,直郡王真够狠的,一点也不顾着蒙古的面子。 想来这个也是四贝勒一早算到了的。 武静蕊不得不佩服四贝勒的手段,这可比当面揍她一顿爽多了。 毕竟出门少,武静蕊知晓格根塔娜过的不如意,却极少打照面,更别提说话。 格根塔娜不怎么参加各府里女眷的聚会,以前倒是来过,可惜融不进去,她不理人,也没人理她。 除了各府后宅女人间的那些八卦,外面的事听的也不少。 没了索额图,皇帝依旧宠爱太子,但直郡王愈发不懂收敛,多次明着与太子杠上。 八贝勒出类拔萃,依附于直郡王,是直郡王的最大拥趸者,如今朝上俨然分成两派,即太子党与直郡王党,正斗得如火如荼。 而太子只有皇帝的宠信,兄弟们虎视眈眈,更显得太子势单力孤,地位岌岌可危。 四贝勒与十三阿哥倒是和太子走的近些,也只是办些太子爷交代的差事,相较于八贝勒明目张胆拥护直郡王,可差远了。 各府女眷们在一处谈的多是后宅鸡毛蒜皮的小事,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再不然就是自家爷在外的一些事。 偶尔能听到一些,谁家爷又被皇上训斥了,直郡王又得了皇上的称赞,太子与直郡王又闹的不愉快了。 还有的说四贝勒与太子走得近,是不是要帮着太子了?将来四贝勒有太子帮衬,前途无量,四福晋好福气的。 这时候多数还是认为太子一定能荣登大宝,即便是直郡王有些心思,也动摇不了太子的地位。 谁都羡慕四福晋有个与太子走得近的夫君。 四福晋萨克达氏嘴上说的哪里哪里,都是帮太子爷办差的,都是一样的,脸上却难掩喜色和傲气。 聊完了,众人各回各家。 进了二门,萨克达氏遣开身边的奴才,拉着武静蕊的手,道:“你伺候贝勒爷一向尽心,多问问贝勒爷的心思,与太子是个什么样的情景。你我都是为了贝勒爷,为了整个府的,贝勒爷好了,我们才好。若贝勒爷同太子爷亲近,对我们府上自是更好的。” 难得四福晋与她做出如此亲密之态,却是为了此事。 呵,那太子可不是个长久的,早晚要黄,有什么可巴结的? 武静蕊淡淡地笑,“妾身知晓了。” 但问不问就是她的事了。 四贝勒从不与她说这些,她也不问,明知道的事她才不关心。 总之最后是四贝勒做的皇帝,好好傍着四贝勒这棵大树比什么都好。 太子算哪颗葱? 四贝勒虽然不说,武静蕊隐约察觉到他偶尔的心情浮动,大概与朝上的事有关。 她不知这时候的四贝勒是否有问鼎大宝的心思,对太子是否真心敬服,但绝非甘于人下之人。 这样的人如何屑于奉承依附他人? 即便那人是一人之下的太子。 她冷眼瞧着,四贝勒大有观虎斗之意,与谁都不远不近的,唯有对十三阿哥亲近些,常有来往。 之所以如此认为,是因为有次十四阿哥来府上,与四贝勒在书房有过一次谈话,她无意间听到了些。 十四阿哥有意拉拢四贝勒。 若是四贝勒真拥护太子,十四阿哥哪里会来碰灰? 四贝勒也直言无意朝堂争斗。 而她会听到这些,咳,当然是她去寻四贝勒,当时正亲密呢,十四阿哥来了。 为全四贝勒的面子,更不好让十四阿哥瞧见她那样,她只好躲里边了。 后来四贝勒倒也未在意她听到那些话,事情也就过去了。 那是她唯一一次听到四贝勒说起朝堂上的事。 不知道的人,或许真会以为四贝勒有多佛系,是个像诚郡王那样没有丝毫威胁的人。 若非四爷平时办差雷厉风行,颇有成效,得了皇上和太子的器重,又有孝懿皇后那样一个养母,也无人会来拉拢他。 萨克达氏自己没机会,也不敢问,倒让她去问。 一旦她问了,能得到四爷的真心话最好,达不到目的,便会惹了四贝勒不快,一样对萨克达氏有利。 但把她当蠢的,就是萨克达氏的蠢了。 还真以为她像萨克达氏一样好奇这种事吗? 她关心的只有入宫后的贵妃之位。 虽然以她生了那么多儿子,又有四爷的宠爱,一个贵妃之位是稳拿的,但别忘了还有个小年糕呢。 那可是个一进宫就是贵妃的。 即便不是因为喜欢,也是因为年家的关系,而她武静蕊缺的就是一个强有力的娘家。 可不能在这上面输了去。 她必须一直牢牢抓住四贝勒的心,防止四爷在当皇帝之前淡了心。 四爷回府后并未去后院找女人,特意着人告诉她今儿不过去了,让她早些歇息。 武静蕊自个儿去了前院。 四贝勒从不排斥她来书房,即便是忙的时候,也允许她随时过来。 满府里只有她一个人有此殊荣。 连福晋都不敢在四贝勒忙的时候过来打搅,最多差人送个点心,送碗羹汤的,以表心意。 于四贝勒而言,有喜欢的女人在旁红袖添香,还是有些愉悦的。 当然,若是别人,他就不会高兴了。 武静蕊在这儿,最多就会磨个墨,别的再不会的,添茶倒水都有丫鬟来做。 四爷可不使唤她的。 也就是四爷累的时候可以养养眼,抱着她歇一歇,温存一会儿。 让她在此歇下也是常有的。 四爷忙完了,就会让她伺候更衣,然后做该做的事。 其实四爷今儿并不忙,主要是并不乐意常去后宅,去了就要去找女人,又不能次次找武静蕊,只好寻借口忙着了。 第237章 怯生生的 是以武静蕊能来,着实是令他高兴的。 即便是寻的借口,四贝勒仍有些事要处理,就先让武静蕊坐着,过会儿再陪她。 武静蕊便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因为无聊,没一会儿就开始打瞌睡。 等四贝勒那边忙完,已是半个时辰后,一抬头,见武静蕊坐在椅子上,手拄着头睡着了。 他笑了一笑,起身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进了里面休息的屋子。 醒着的武静蕊像猫一般,平时乖巧温顺得很,偶尔会露出利爪闹一闹。 睡着的时候却天真安静的像个孩子,毫无威胁力。 四贝勒把她放下,掖好被子,看了她一会儿,正要起身。 一双手搂住他的脖颈,阻止了他的动作,就见女人似是醒了,只是还迷糊着,双手缠着他不让走,嘴里呢喃,“别走。” 四贝勒顿了下,就没走,顺势低头在她微嘟的唇上吻了下,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最终还是把她给吵醒了。 被纠缠的烦了,武静蕊一巴掌把眼前碍事的东西拍走了。 睁眼,就见男人黑着脸,紧攥着她的手腕。 武静蕊懵了一下,然后想起自己似是打了什么东西,再看对方的脸色,这才明了,不由尴尬。 让男人息怒最好的法子是什么,她再清楚不过,很快恢复了淡定,熟稔地搂住他的脖子,仰起头,亲了他的嘴角一下,弱弱道:“妾身错了,爷温柔点罚。” 这娇娇的话一出,四贝勒脸色顿时好多了,又被她撩得起了心思。 罚够了,武静蕊也起不来了,更懒怠动弹。 “今儿怎么来了?”四贝勒愈发喜她这般娇弱无力的样儿,可人疼的很。 “想爷了就来了呗。”武静蕊随口说了句。 四贝勒勾起了唇。 武静蕊看他一眼,道:“福晋有话想问爷,让妾身代为问问,不过爷必定不肯答的,妾身就不问了,省得自讨没趣。” 四贝勒眉头一紧,“何事?” 瞧着已有些不高兴了,因为知道萨克达氏让她问,她又不肯问的必定是不妥当的。 那女人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武静蕊语气轻松,“没什么,只是关心关心爷,福晋与爷夫妻一体,关心些很正常,爷莫要恼了。” 见她不肯说,四贝勒有些不快,又不难猜出是何事。 府里的事没什么不好问的。 不能问的必是涉及朝中的事,知她在这上面一向循规蹈矩,不肯越界,索性就不问了。 但他不喜她有事藏着掖着,顾虑重重,便道:“想问什么便问,可以说的爷会告诉你,不可说的,爷自然不会说。” 既给了她满足好奇心的自由,又表明了无论她问什么,他都不会生气的意思。 武静蕊看着他,半信半疑,“当真?” 四贝勒轻松道:“爷说话算话。” 武静蕊眼珠转了一转,才道:“反正只要爷平平安安的,其他都好,妾身不想知道。”先讨好了他,又补充,“唯有一点,听说太子爷赏了十三爷一个女人,爷既然跟着太子爷办差,可别在这上头太听话了。即便无可奈何领了个女人回来,也只许当丫头,若是个多才多艺的,爷更不能动了心。” 万想不到她关心的会是这个,与他猜想的她会问的全然不同。 四贝勒怔了一怔,旋即失笑,敲了她脑袋一下,“你从哪里听说的?又跟爷胡说八道。” 武静蕊不高兴地嘟囔,“别人都说,说太子爷赏了十三爷一个女人,也会赏您一个,兄弟间互赠女人不是常有的事吗?万一爷在外边瞧上了别的女人,妾身总要早做准备,防着些才是。” 四贝勒自觉小看了她的酸妒心,竟连这个也计较起来,全然胜过了对其他事的好奇心。 这也令他松了口气,愈发觉得她心里只有自己,单纯,懂分寸。 换成李氏,在最得他喜爱的时候,也常有私心,难免有过界的时候。 虽然这女人总爱胡思乱想,但此事他却无法轻易允诺。 四贝勒沉吟片刻,道:“爷保证,不会喜欢旁人胜过你。” 没有否认,算是承认了,她听到的确有其事,太子不只赏了十三阿哥一个女人,连四贝勒也会有。 直郡王步步紧逼,太子势单力孤,正是拉拢人的时候,四贝勒与十三阿哥是最好的选择。 送女人不止是笼络,更是监视,以防四贝勒投靠了别人,或有别的心思。 这个武静蕊懂,四贝勒更是明白,才不能拒绝。 府上从不缺女人,多一个少一个,于他并无分别,但武氏既然提起,他便承诺不会冷了她。 一个送来的女人,哪里与她相提并论? 不过是一件摆设,安了太子的心。 武静蕊故作黯然,“爷果真是要答应了,太子送的必是有几分姿色,有些本事的。爷收就收了,可要管住自己的心,不能让妾身伤心嫉妒。” 这副哀怨的表情,成功地取悦了他。 四贝勒喜她吃醋,偶尔闹些小脾气,无伤大雅。 “放心,爷无论如何不会让旁人伤了你的心。” 武氏既听到了风声,别人自也都知晓,好在这是常事,四贝勒并无忧虑。 此事无关痛痒,萨克达氏托武静蕊问的话却令四贝勒不快,多日未去正院。 萨克达氏等着武氏那儿的结果,不料没等来结果,先感到了四贝勒的怒火。 而武氏的宠爱丝毫未减,一如往常。 稍微一想,萨克达氏便明白又被武氏耍了,颇为恼恨。 本欲想法子整治一下武氏,到底顾着四爷的心情,没好下手。 但她咽不下这口气,便把心思动到了二阿哥弘昀身上。 一日,弘昀给武静蕊请了安,正要回前院,不料被一个丫鬟撞了满怀。 那丫鬟生的标致,一双眼怯生生的,一见冲撞了二阿哥,吓得跪下磕头。 弘昀向来宽和,也没在意,挥挥手让她走了。 但那双怯生生的眼留在了他心里,不禁觉得有些熟悉。 也只是熟悉罢了,弘昀并未在意,转眼就抛在了脑后。 过了半个月,武静蕊的话成了真,太子果真送了个女人来。 第238章 昨儿个太子请诸位兄弟到毓庆宫吃酒,酒至三旬,太子当众把身边一名宫女赏给了四贝勒。 当着所有兄弟的面,四贝勒不好再拂了太子的面子,便接受了。 转头那女子便成了四贝勒府上一名侍妾。 当夜,四贝勒留在书房。 那新进府的魏氏抱着琵琶施施然去了前院,一夜未回。 这一夜,有人欢喜有人忧。 翌日,武静蕊在正院见到了侍妾魏氏,果然是个美人,风姿袅娜,一双桃花眼,十分勾人。 让人想到一个词,狐狸精。 至少福晋和李氏宋氏等人都是如此想的。 宫女出身,长得却不像个宫女,倒像是专门培养出来的,不仅模样生得好,还会弹琵琶,唱曲儿。 果真不愧是毓庆宫出来的。 武静蕊却想,果真是多才多艺。 也是,不多才多艺,还留不住男人的心,尤其是四爷这样洁身自好,不易被人勾引的。 她只觉得有意思,太子竟会把这样的人给了四爷,四爷可是出了名的一本正经,不近女色。 咳,在她这儿是例外。 但四爷着实不像那喜欢狐媚类型的女子的人。 她觉得四爷是怕别人说他贪恋美色,误了名声,莫非是太子误解了四贝勒? 以为这样就能让四爷接受? 虽然四爷的确不像表面上的一本正经,但他好面子啊,断不会沉迷那会误了自己名声的人。 尤其这魏氏还会弹琵琶,会唱曲儿,说出去都让人以为四爷是那喜好声色犬马之人。 她很好奇四爷当时是什么脸色,一定很精彩。 眼前的魏氏明显是精心打扮了的,脸上的脂粉很浓,衣服很艳丽,显得肤白如雪。 虽然俗气了些,但不可否认有些诱人的资本。 那身材,脸蛋,无一不吸引人的目光,连她作为女人都有些移不开眼。 其他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面对这样一个比在场所有人都年轻娇艳的女子,谁能平静? 武静蕊和李氏算得府里面长相最出众的,但李氏这些年老了,比不得依旧年轻,却愈发娇柔妩媚的武静蕊。 眼前的魏氏与武静蕊不相上下,更胜在娇嫩,又擅琵琶,更能哄男人喜欢。 萨克达氏很快恢复了端庄。 再勾人,终究只是个侍妾,构不成威胁,倒是这样的容貌,于她更为有利。 宋氏担心地瞟了眼武静蕊,见她神色如常,遂放下心来,默默垂下头去。 李氏仿佛看好戏似的,掩嘴笑道:“妹妹好相貌,府里许久不曾进过这样貌美的姊妹了,昨儿夜里歇的可好?” 说出此话,李氏仍旧有些酸,但她更忍不住想看某人酸妒落寞的脸色。 可惜,她失望了。 魏氏柔柔一笑,有些羞赧,“李姐姐谬赞了,奴才还好。” 李氏瞟了眼一脸淡然的武静蕊,“哦?妹妹初次伺候贝勒爷,想来很是拘谨,慢慢熟悉就好了。别看贝勒爷面上严肃,待姊妹们可是很随和的。不信你问一下我们的武侧福晋,往日多是武侧福晋伺候贝勒爷,最是清楚贝勒爷的脾性。妹妹若是不懂,可以向我们的侧福晋讨教一下。” 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这些伺候不伺候的,李氏还真说得出来。 还让魏氏向她这侧福晋讨教,这是膈应谁呢? 好在武静蕊也不为这个生气,只当某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丢人现眼。 魏氏低头,“奴才蒲柳之姿,只盼着有个容身之地便足矣,不敢奢望别的。” 武静蕊扫了李氏一眼,道:“这魏氏倒是懂事,瞧着顺眼许多,有人教过的就是不一样。” 好像暗指李氏不懂事,没人教。 李氏嘴角僵了僵,道:“到底是毓庆宫出来的,可不是不一样些吗。” 又说了会儿,众人这才散了。 当夜,四贝勒来了她房里,好似担心她记着昨夜都事,用了膳,喝了茶,先搂过她去。 “昨夜歇的可好?” 武静蕊推了推他,“好着呢。” 四贝勒抱着她不放,低下头,武静蕊躲开,面对他看过来的目光,一脸镇定,“爷还是先洗洗吧。” 四贝勒皱眉,有些恼。 武静蕊丝毫不怕,还带着无辜,“爷知道的,妾身向来有些洁癖,不喜欢闻别人的味儿。” 四贝勒咬牙,呵斥,“再跟爷胡言乱语!” 恨不得狠狠教训她一番,然后不顾她的推拒,硬是与她亲近了许久。 武静蕊挣不开,被迫承受,过后,抓着他的衣袖,有点委屈,控诉,“爷怎的又欺负人?” 四贝勒怒目,“可还敢嫌弃?” 想到被她嫌弃,面子上就有些挂不住,这女人,果真是欠教训。 武静蕊低下头,“妾身哪有这意思?爷少冤枉人,妾身喜欢还来不及,只是爷别总带着别人的味儿过来,叫人伤心。” 见他不语,似乎还在生气,武静蕊抬头看他,小心翼翼地问,“爷喜欢魏氏吗?” 四贝勒不答,眼见天黑了去,抱着她进了里边,一声不吭就欺了上去。 没答她的话,只是带着怒火发作。 最后的最后,他才道:“无论爷喜欢与否,你都不许推拒爷,不许远着爷,记住了?” “那爷到底喜不喜欢?魏氏可是会弹琵琶,又会唱曲呢。”武静蕊不达目的不罢休,话里犹带着不甘心。 四贝勒绷着脸不答,武静蕊缠了好久,他才道:“爷喜欢无才无德的你。” 武静蕊睁大眼,“什么叫无才无德?妾身有这样差吗?” 这一脸被打击到的愤怒的表情,取悦了他,四贝勒慢悠悠地问,“你说你会什么?琴棋书画,哪样会?” 画勉强可以,写字一般,其他一样不会,但也并非全无优点。 怎就一无是处了? 武静蕊在心里反驳,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好吧,她还真是没一件拿得出手的本事,那怎会得了他的喜欢呢? 四贝勒的喜好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反正就是没本事,爷喜欢了这么多年,就只能认命咯,想嫌弃也不行。” 四贝勒忍笑,为她的胡搅蛮缠,他道:“不嫌弃,总有一处优点。” 武静蕊好奇是哪点,却没机会问。 第239章 胤祥的劝说 这魏氏倒是与别的女人不同,自打进了府,整日安分守己,更不曾主动去寻四贝勒。 表面打扮得花枝招展,却不曾行勾引之事,令人称奇。 既是毓庆宫来的人,不会是单纯给四贝勒做侍妾的,总该想法子得到四贝勒的注意,谁知却截然相反。 魏氏本分的像个透明人,若非四贝勒传她过去,绝不会多行一步,多做一事。 时日一久,武静蕊觉得魏氏不像是对四贝勒有意思的,倒像是个老实人,与她相貌带来的印象截然不同。 半月后,天气开始转凉,秋风习习。 武静蕊与四贝勒一同到花园散心,气氛正好,却不经意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背影。 似乎是魏氏。 但那背影很快消失不见,仔细想,倒像是故意躲开的。 若是惧于她在,不敢前来,也不曾有过别的私下里的行为。 四贝勒更是不曾再想起她。 “魏氏好像很怕爷?爷做了什么?”武静蕊好奇地看向四贝勒,玩笑似的问。 四贝勒瞥她一眼,“爷能做什么?” 的确,四贝勒没道理对区区一个侍妾做什么不好的事。 看四贝勒的神情,是压根不将魏氏放在眼里,没有任何异样。 原以为魏氏定会不安分,没想到事实却是如此。 “那魏氏倒也安分。”武静蕊想,若是真安分,倒没什么可介意的。 即便是装的,另有所图,她也可静静看戏,左右于她无任何影响。 “爷猜猜,太子爷送这样一个女人是何意?”模样是好,可惜太不积极,除了多了一双筷子,并无任何意义。 她的好奇和揶揄并未换来四贝勒的一丝侧目。 正准备回去,太监来禀,说是十三阿哥来了。 四贝勒嘱她先回去,随后去看她,便回前院去了。 武静蕊独自回了屋,对今日不经意瞧见魏氏的事并未真的放在心里。 十三阿哥与四贝勒说了会儿太子和直郡王的情况,随后话题一转,说起了前些时候太子赏的宫女。 “太子倒真是用心了,送了个那样的女人来。”说着忍俊不禁,若四哥能轻易被美色所迷,就不是四哥了。 太子明明清楚四哥的为人,还是如此做,真是让人摸不透。 “你那儿如何?”四贝勒淡淡问他。 十三阿哥翘起二郎腿,嗨了声,道:“不妨事,不过多个女人而已,最多弄些消息过去,我无愧于心,没什么好隐瞒的。不过,弟弟有句话,四哥更看好这位,还是那位?” 说到后面,先竖起两根指头,又收回一根指头,神情变得认真。 四贝勒摇头,“你我安心办差便是,其他的莫要多想。” 十三阿哥认真看他一会儿,笑着点头,“好,我听四哥的,总之四哥支持谁,我就支持谁,听四哥的,准没错。” 说罢,他起身,“不打扰四哥了,哦,对了,十四弟近来和八哥他们走得近了些,四哥果真不管吗?” 十三阿哥提起这个,令他微微一怔,旋即眉头一紧,道:“他已有明辨是非,承担后果的能力,何须多此一举?” 神情态度尽是漠然,仿佛并不关心。 十三阿哥沉默片刻,道:“终究是一母同胞,四哥该关心一下十四弟,十四弟并非听不进去话的人,您若劝着些,他必是听的,总好过他与旁人越走越近。眼下瞧着,十四弟还是想和四哥亲近些的,四哥何必如此严苛?反倒将好好的人越推越远。” 如此良药苦口,苦口婆心,可见真心实意。 四贝勒眼中闪过一丝温情,拍了拍他的肩,“好了,四哥知道了。” 十三阿哥无声叹了口气,只得走了。 往后如何,全凭天意了。 四贝勒很晚才来,武静蕊刚沐浴完,头发还半湿着,披散着头发给他请安。 见她如此,四贝勒稍愣一瞬,旋即走过去接过丫鬟手里的干毛巾,让她坐下,轻轻给她擦着头发。 武静蕊微侧头,嘴角含笑,“爷这样子好温柔啊。” 眼前是女子乌黑柔顺的长发,似绸缎一般顺滑,女子侧颜恬静美好,惹人心动。 四贝勒甚喜她这一把秀发,放在手里,爱不释手,再看她享受的模样,微微一笑。 待四贝勒梳洗了,武静蕊正窝在榻上看话本,四贝勒夺过她手里的话本,拧眉,“少看些乱七八糟的。” 武静蕊不满,“爷管的也太宽了,妾身无事可做,还不许解解闷了?” 不知怎的,四贝勒愈发不喜她看这些东西了。 仿佛这是多么不好的东西。 武静蕊也大胆地和他抗议,不希望他再如此强迫自己。 四贝勒冷笑,“当真愈发胆大了。” 嘴里训斥,动作却一如往常温柔,将她搂在怀里,嗅着她的发香,道:“多大的人了,还看那些,爷少了你书看了?” 武静蕊嘟囔,“那些四书五经才不好看,看这个多有意思呀。” “有意思在何处?不过是些愚昧至极,百无一用的书生,看上那些书生的女子更是愚不可及。你是爷的侧福晋,更是孩子们的额娘,不许再看这些,没得带坏了孩子们,尤其是随宁。” “正因如此,随宁才更应该多看看,多长些见识,远离这些男子,免得被人骗了。” “有爷在,谁敢骗她?”四贝勒竖起眉头,一脸严厉。 武静蕊莞尔,起身扑进他怀里,“爷当真是愈发小气了,几本话本而已,何必如此计较?随宁大了,更该有辨别是非的能力,看些也无妨。哪能次次都要我们提点?” 四贝勒盯着她,一脸严肃,“你呢?多大的人了,还喜欢这些,爷老了不成?” 此话一出,武静蕊噗嗤笑了,倒在他怀里。 四贝勒搂着她,见她笑成这样,无奈至极。 直到她恢复了,说,“爷真有意思,这是和话本里的人吃醋了,还说的冠冕堂皇的。” 四贝勒无丝毫心虚,依旧一脸严肃,“爷的女人怎能喜欢这些?再不许看了。” “那不看这个看什么?看四爷好不好?”武静蕊不怕死地伸手捏住他的脸,看着他眼眸变得深邃幽暗,愈发笑的开怀。 第240章 废黜 四贝勒眯着眼,盯着她的笑脸,突然一把推倒她,捏着她的下巴,阴森森道:“本事大了,敢嘲笑爷?” 见他如此,武静蕊却没害怕,依旧笑意盎然,“哪里敢啊,只是爷吃醋的样子太有意思了,妾身太喜欢了。” 好听话百听不厌。 四贝勒心里麻酥酥的,软软的,但仍不苟言笑,“再胡言乱语,爷饶不了你。” 警告她的话太多了,武静蕊压根不放在心上,觉得他就是只纸老虎,怎么捋虎须都好。 这人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 距太子被废越来越近,太子此时拉拢四贝勒,想必也是察觉了些什么。 可惜就算多了个魏氏,也没什么作用,四贝勒压根不会掺合进去。 武静蕊记得太子初次被废后,倒霉的除了直郡王,风头太盛的八贝勒,还有十三阿哥。 这样的大事对四贝勒的影响并不大。 唯一有点可惜的就是十三阿哥那样风光霁月的一个人,很快就要经历那些打击。 但她改不了既定的命运。 她与十三阿哥只能说交浅言深,这样的事不该她去插手,也插不了手。 武静蕊抛去那些思绪,安心地享受孩子们在身边的天伦之乐。 小小的弘旻也渐渐学会了走路,说话,和奴才们玩得起劲。 因为弘昀和弘时都在读书,随宁也大了,多亏了有弘旻,她的院子里还有许多的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转眼已是康熙四十七年六月,因太子、直郡王与几位年幼的皇子随康熙北巡塞外,偌大的紫禁城空了不少。 四贝勒未曾随驾,与诚郡王一同监国。 预料到风雨即将来到,武静蕊反而镇定得出奇。 果然,夏日刚过,天气刚刚变得凉爽,塞外的消息就传了回来。 此时正值九月,秋高气爽,太子被废的消息似一股寒风席卷了整个紫禁城。 因为事情足够大,举朝皆惊。 当朝太子胤礽是大清入关以来第一位皇太子,也是第一位被废的皇太子,又是被当今皇上倾注了心血培养出的皇太子。 若非犯了太大的错,康熙怎会下定决心废了这位悉心培养多年的皇太子? 而后来人们得知的消息也证明了此点,废太子的诏书与塞外的皇帝等人一同回到了京城,上面历数了废太子的种种罪行。 十七阿哥病逝,太子无兄弟友爱之情,欲谋皇父性命,等等,被康熙发现,忍痛废其太子之位。 朝中大臣在意识到皇帝的决心后,一个个提议再立储君。 直郡王早已觊觎储位,开始争取太子之位,但方法太蠢,竟堂而皇之向皇父提议亲手替皇父杀废太子。 康熙大怒,随后发现直郡王魇镇皇太子,将直郡王贬为庶人,圈禁高墙。 众臣猜度皇帝的心思,联合推举八贝勒为太子,反遭斥骂,八贝勒亦遭训斥,责打,连说情的十四阿哥也被连累,打了二十板子。 四贝勒多日未曾进后院,后宅之人不知朝中情形。 直到这日,四贝勒再入后院,到武静蕊房中。 武静蕊这才知今日朝臣推举八贝勒为太子,康熙大怒,斥责八贝勒胤禩为辛者库贱婢之子,不配为储君。 十四阿哥被牵连打了板子,伤的不轻。 想来四贝勒是因为十四阿哥而心情不佳,又无人倾诉。 都说四贝勒冷清冷心,实则并非如此。 四贝勒到底还是在乎这个弟弟的,只是恨铁不成钢多了,忘了如何去关心,又有德妃偏心眼的缘故,更不愿去亲近。 “十四阿哥没大碍吧?”武静蕊试探着问。 四贝勒平静道:“太医说只是皮肉之伤。” 既是皮肉伤,不怪四贝勒如此镇定,一个大男人受点伤不算什么,又不是瘸了腿。 但德妃定然不如此想,十四阿哥也不会如此想。 “德妃娘娘和十四阿哥怨您了吧?” 四贝勒闭着眼躺在她腿上,神色间有些许疲惫,没说话,显然默认了。 啧,就算没有乌拉那拉氏的记忆,她也猜得到,史书上都有。 只是有了乌拉那拉氏的记忆,便知道的更详细了。 四贝勒的确是为此不高兴的,被亲额娘和亲弟弟误解,能不郁闷吗?只是向来不善言辞惯了,谁也看不出他的心思。 这人就是嘴硬惯了,不让任何人看破他。 以前四贝勒从来不向乌拉那拉氏透露自己的喜怒,因为那时候的四贝勒眼里心里都是李氏。 乌拉那拉氏便是猜到四贝勒心情不好,也无从安慰,倒是次次让李氏捡了便宜。 眼下四贝勒心情不好,却第一时间来了她这儿,看来四贝勒是信任她的。 武静蕊道:“爷莫要放在心上,德妃娘娘和十四阿哥不过是一时之气,每个人总有些小性子,对待亲近之人更容易较真。” 四贝勒并未舒展开眉头处的结,睁眼看她,“你倒是清楚得很。”然后抓住她的手,道:“答应爷,不许跟爷使性子,便是恼了,也不许跟爷发脾气,记恨爷。” “爷说什么呢?妾身虽然有些小脾气,却也不敢记恨爷的,这世上没有比您对妾身更好的了,妾身喜欢您还来不及呢。” 这样的好话听的太多,四贝勒明知未必是真,心情仍旧有些好转。 四贝勒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背放到自己的唇上,直直盯着她,“记住,永不许背叛爷。” 武静蕊自然满嘴答应,然后笑道:“妾身答应了,您就会心情好些吗?爷再不许愁眉苦脸了可好?” 四贝勒拽了她一下,武静蕊跌在他怀里,起不来。 耳边男人用沙哑的嗓音道:“有你在,爷心甚慰。” 听多了额娘失望的训斥,四贝勒再次听到额娘的责怪,早已不在意。 许是伤口太多,早已不怕疼。 四贝勒从不是爱向自己的女人诉说心事的人,对武静蕊亦是,他没有细说自己的烦恼,只是格外喜欢此刻的她在自己身边。 至少在他心情不好时不是他一人承受,总还有个能令自己欢喜放松的人。 武静蕊一脸害羞,“爷这话真是的,老大不小了,还说这话哄人开心。还有福晋和李氏呢,不止妾身一人可以陪您。” 第241章 当众泼水 废太子后不久,朝中的暗涌渐渐平静了下来。 这一场废太子风波,不仅太子倒了,直郡王倒了,刚开始崭露头角的八贝勒的势头也被强行按了下去。 这一场风波无一人胜出,出头的人皆遭了殃,没出头的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也遭了殃。 谁都没想到,太子被废后不久,竟然被复立。 这场风波因废太子而起,也因复立太子而平息。 大概谁也未料到太子在皇帝的心中依然有分量,还能被复立。 那些生了心思的也只能掐灭了心中的妄想,继续扮乖。 也有人在此事中得了好处,康熙四十八年初,皇帝再次大封诸子。 除了被废为庶人,圈禁了的大阿哥,以及不知何故失了宠的十三阿哥,其余皇子皆受了封。 诚郡王胤祉为和硕诚亲王,四贝勒胤禛为和硕雍亲王,五贝勒胤祺为和硕恒亲王。 七贝勒胤祐与十阿哥胤礻我为多罗郡王。 八贝勒胤禩因先前被夺了贝勒爵位,此次复为贝勒。 九阿哥、十二阿哥和十四阿哥俱为贝子。 这半年来,除了各府的红白之事,四福晋萨克达氏不再接受任何女眷的邀请,只称病在府。 连曾经与雍亲王府来往甚密的十三阿哥府的女眷也不再来往。 曾经受尽宠爱的皇子落得如此结果,人人避让,令人唏嘘。 有人说是因为十三阿哥曾与太子亲近,遭了连累,但太子复立,也没见十三阿哥恢复自由。 便是曾经同样与太子较为亲近的四贝勒也封了亲王。 谁也不知何故,只道天家威严,父子亦是君臣,这感情说淡就淡了。 自家爷成了亲王,合府喜不自胜。 萨克达氏尤为高兴,自己成了亲王福晋,是所有皇子福晋中地位最高的,生了儿子便是世子。 哦不,她没儿子,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的好心情,何况,她还有养子。 这是当初刚进府的萨克达氏怎么也想不到的。 家里出了个亲王福晋,亦是整个萨克达氏满门的荣耀。 萨克达氏因此在外人面前腰杆挺的更直。 除了太子妃与诚郡王福晋,便是她在所有福晋中位尊,谁都要高看她。 便是在其余妾面前也更多了些亲王福晋的威严。 此时此刻,本不宜太过张扬,但沉寂了大半年,萨克达氏还是参加了几次女眷的邀请。 席间与旁人说起话来,神色间愈发神采飞扬,志得意满。 而曾经势头强劲的八福晋此刻则完全沉寂了下去,无人奉承她,她也不屑理会那些拜高踩低的人。 但她还是来了,无视旁人的冷眼和嘲讽。 四福晋的张扬与八福晋的沉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同样来了的武静蕊瞧着萨克达氏那副与平时截然不同,完全沉不住气的模样,实在不知如何说好。 废立太子的事刚刚过去,四爷刚封了亲王,正该是谨言慎行的时候,没想到萨克达氏这儿却出了错。 再瞧旁人眼中那隐隐的戏谑的姿态,这萨克达氏俨然快成了旁人眼中的笑话。 雍亲王那样沉稳的人,却有个如此不知轻重的福晋,难怪旁人瞧不起了。 那些讥讽八福晋的目光已然都转到了萨克达氏的身上,她却浑然不知。 八福晋重重哼了声,“没见过世面的东西,成了凤凰,也改不了野鸡的德行。” 声音不大,却很清晰,所有人都听见了。 全场一静,也很尴尬。 萨克达氏脸色微青,但她还知道不能当着人闹起来,遂微微一笑,保持着端庄的姿态,“这里可没什么野鸡,只有被拔了毛的凤凰,认不清自己的身份,有些事本不是自己的,偏要去争,结果成了所有人的笑话。” 这话里分明是指八贝勒,也包括一向目中无人的八福晋。 没想到端庄有礼的四福晋萨克达氏也会说出这样扎人心窝的话。 以前这二位关系还算好,这一刻境遇大不相同,却翻了脸。 还真是成了一场好戏。 八福晋目光似刀扎向萨克达氏,攥紧了拳,突然冷笑,“得意个什么劲儿?不过一个亲王福晋,还真当回事了?难怪不得宠,被个妾踩在脚下耍威风。” 这下子可把萨克达氏气得不行。 她最恨别人拿她不得宠的事儿在众人面前说了。 这无异于当众打她的脸。 撕了她的遮羞布。 萨克达氏眼睛充血,恨的咬牙切齿。 武静蕊起身走过去,与萨克达氏站在一起,“说的好像您多得宠似的,您先得个宠试试。” 事情扯到她,她就不能单纯看戏了,总不好眼看着福晋萨克达氏被辱骂,她却视而不见。 四福晋的面子可关乎着整个雍亲王府的面子,关乎着四爷的脸面。 但萨克达氏个人的荣辱……就与她无关了。 八福晋目光霎时冷飕飕的,直盯住她。 还未发作,只听一声脆响,所有人都呆了。 武静蕊捂住火辣辣的脸,含着泪看向怒容满面的四福晋萨克达氏,似是不可置信。 萨克达氏恶狠狠瞪着她,“谁许你这样没规矩的?真当王爷宠你,你便可为所欲为了?你还把不把我这个四福晋放在眼里?” 拿八福晋没办法,不能丢了自己的气度,却拿府上的侧福晋出气。 说着,萨克达氏拿过一旁的茶水,兜头朝呆愣着的武静蕊泼了过去。 所有人捂住了嘴,惊呆了。 这还真是一场妻妾争斗的好戏啊,分明是借机发作。 看向那被茶水泼了一头一脸,狼狈至极的武侧福晋,许多人不禁心生同情。 人家本是为四福晋说话的,可见是个顾大局的,没想到却被四福晋当众下了面子,泼了冷水。 啧啧,这就是贤惠的四福晋,可真是“贤惠”啊。 还不如一个侧福晋。 侧福晋还知维护雍亲王的面子,堂堂四福晋却当众泼了雍亲王的面子。 高下立见。 武静蕊捂着脸,哭的难以自抑。 一场筵席只剩了尴尬和沉默,八福晋冷冷回了座位上。 王府的女主人诚亲王福晋董鄂氏让侧福晋王氏带了武静蕊下去梳洗更衣,其余人依旧吃喝说笑。 萨克达氏依旧沉着张脸。 第242章 仇恨 侧福晋王氏是个小家碧玉的,并不美貌,性子也很娴静,因生了儿子被立为侧福晋。 董鄂氏表面上贤良端方,实则是个善妒狠毒的,前头得宠的小妾没一个有好下场。 只有这位王氏生了个儿子,被立为侧福晋。 也有旁人怀了孩子的,但都夭折了,比如富察格格,也曾有过孩子,未满月就夭了。 可见这位董鄂氏的手段,不亚于外头的八福晋。 这王氏一看就是个胆小懦弱的,难怪董鄂氏会容得下。 说到底诚亲王的妻妾们也挺可怜的。 诚亲王模样好,博学多才,却十分花心,又不负责,前头田氏死了,也没伤心多久,照样宠别人。 得宠的没保障,有了孩子活不了,没宠的只有依附董鄂氏,才能有条活路。 可见嫁个靠得住的男人有多重要。 别看诚亲王性子好,却是个最靠不住的,喜欢只是一时的。 四爷性子不如诚亲王,待小妾们却好,不会容忍后宅有那腌臜事。 小妾和子嗣们的性命大多可以保障。 王氏让身边的丫鬟取了自己的一件衣裳给武静蕊穿,温和地笑了笑,“只有这个了,姐姐莫要嫌弃。” 武静蕊理解她一个在嫡福晋底下讨生活的,又不得诚亲王喜爱,必然是艰难的,有新衣裳大多是见客和过节时穿,平时怕是没什么好衣裳的。 眼前这件旗服虽然不够新,颜色也不够鲜亮,比她的差远了,但她丝毫不介意,让冬云接了过来,握住王氏的手,笑道:“劳妹妹费心了,本是因我之故,给贵府添乱,我有什么好嫌弃的?有件衣服换就不错了。再说了,妹妹这衣服挺好的,我很喜欢。” 见她不如外人所说那般盛气凌人,王氏略松了口气,对她也有了些好感,又想起方才的事,顿时心生怜悯,安慰道:“姐姐莫要难过,此事是姐姐受了委屈,这本不是姐姐的错,只是……唉,事已至此,也是没办法。” 都是做妾的,王氏理解对方的处境。 殊不知武静蕊的情况完全不似她想的那般,她白担心了。 武静蕊却没有解释的心思。 王氏又道:“姐姐且先歇一歇,若有需要尽管吩咐白术,她是我的贴身丫鬟,外头有些事还需我去处理,不好再陪姐姐了,还请姐姐见谅。” 武静蕊笑道:“不防事,留个小丫头就行,哪能劳烦妹妹身边的人?还有冬云在呢。不过,的确有件事要劳烦妹妹了,不知贵府的富察格格可在?我想与她说说话。” 王氏知她与富察氏是旧相识,且关系很好,很爽快地答应了,命人去请了富察氏来。 武静蕊道了谢,王氏这才带着丫鬟匆匆走了。 冬云服侍她换上干净的衣裳,简单理了下略微凌乱的头发,拿热毛巾给她敷脸,然后添了杯底下人送来的茶水。 武静蕊坐在桌前喝茶,她暂时没有出去的心思,在这儿也好,清静。 富察氏匆匆来了,屈膝一礼,“给武姐姐请安。” 武静蕊亲昵地握了她的手,“只有你我二人,无需多礼。” 富察氏落落大方地起身,笑盈盈道:“许久未见,侧福晋愈发光彩动人。” 她们已有多年未见,身份不同,见的机会更少了。 当初武静蕊为格格时,她们姐妹相称,今日身份有别,富察氏就改了称呼,少了些许亲近。 这是无可避免的,武静蕊并未放在心上。 何况这富察氏一向磊落大方,不似他人拘于小节,是个可交之人。 “富察妹妹请坐,妹妹瞧着精神也好,近来过的可好?你我二人还是姐妹相称的好,莫要生分了。”武静蕊携着她的手坐下。 二人身边的奴才都去了屋外守着。 “多谢姐姐。”富察氏从善如流地坐下,唤了声姐姐,苦苦一笑,“日子还是那样过,哪有什么好不好的?活着就不错了。” 有个董鄂氏那样的嫡福晋,怎会好了? 富察氏打量她几眼,迟疑道:“听闻武姐姐在前头发生了些事,被四福晋……” 剩下的话没说,也不好说,怕扫了对方的面子。 武静蕊坦然笑道:“一点小事而已,趁机过来歇歇。” 富察氏哪里信? 那是在所有人面前丢了面子,事情岂会小了? 见她当真不在意,富察氏不好多提,松了口气,道:“无事便好,不过,听说四福晋好相处,没想到竟会如此。也是,在外谁不是好的?其中形景,谁又知晓?我们都是苦命人罢了。” 叹了声,对方又道:“好在姐姐有雍亲王的喜爱,又有几个孩子,比我要幸运许多,往后算是有了着落,总不会差了。” 相较而言,四福晋的些许为难又算得了什么? 的确无需在意的。 “诚亲王可是待你不好?”武静蕊看她神情落寞,忍不住关心了句。 富察氏淡淡一笑,“好是好,可惜,只有那么几分罢了,哪里会在意我过的好不好?福晋那样强势,我们爷是懒得管,许多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苦的却是我们这些做妾的。” 没有孩子,身份又不够,只有被人欺负的。 富察氏早就认了命了,“这辈子我是没武姐姐这样的幸运,只盼着余生过的清静些,好歹让我瞧见那人的报应,也算是安心了。” 说话间,眼中流露出一丝恨意,浑身透露着悲伤与怨愤。 武静蕊握住她的手,道:“想开些,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又觉得说的话实在没有安抚的力量,即便有机会,董鄂氏会允许吗? 这就是命。 她一向不屑靠孩子保障自己的地位,那是最无用的手段。 但身处这个时代,许多事身不由己,不得不遵守这个时代的规则。 富察氏道:“这个地步了,还能如何?早就想开了,别的我也不盼了,就这一件事,活的久一点,看那人的报应,方才不负了这些委屈,也有脸去见我的孩儿。” 她的孩儿还未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就惨遭厄运。 是她做额娘的没用,没本事,不看那人倒霉,她如何甘心? “我是信的,那人做了那么多恶事,总有一日会遭报应的,我等着。” 眼前的富察氏似是完全被仇恨控制,之所以还如此精神地坐在这儿,只因为这些恨意支撑着。 不过,没什么不好的,至少还有力量支撑着她。 第243章 雍亲王的怒火 二人聊了许久,有曾经的情分,很快就又熟稔了起来。 武静蕊同情富察氏的遭遇,失去孩子是任何女人都难经受的痛,但诚亲王不给力,富察氏也只能暂且忍耐。 好在富察氏不是个冲动的,不会因为恨意去找那人拼命,日子暂且如此过着。 往后如何,只能看她的命了。 身为嫡福晋不容易,但做妾也不是那样容易的,基本没有妻妾互相理解,和平共处的。 只有东风压倒西风,西风压倒东风。 武静蕊坐了没多久,那边快要散了,这才和富察氏告了别,回去了。 萨克达氏没理她,倒是别人注意到她脸上依旧存在的巴掌印,顿时兴致勃勃了起来。 不知雍亲王瞧见了是何情景,这四福晋如此冲动,打了雍亲王最喜欢的小妾,回去怕是没好结果。 在场人都知晓这位四福晋并不得宠,往日被侧福晋压的死死的,明面上是侧福晋吃了亏,实则还不知道谁倒霉呢。 董鄂氏也瞟了她一眼,她是最厌恶得宠的小妾的,故提醒一脸淡定的萨克达氏,“别让这狐狸精挑唆了去,今儿你动了手,保不齐向雍亲王告了状,吃亏的是你。” 萨克达氏一脸无所谓,“放心吧,三嫂,我有分寸。” 实则她心里也是有点慌的。 方才是气急了,有点冲动,但打了武氏一巴掌,她还是爽快的。 离了诚亲王府,萨克达氏与武静蕊上了各自的马车,先后回了府。 冬云心疼地看向她的脸,“主子,今儿您实在是受委屈了,福晋也太过分了,怎能当众那样对您?” 武静蕊摸了摸自己的脸,满不在乎,“这点子伤,不算什么,何况,都会找回来的,不是白受了。” 萨克达氏动手在她意料之中,她岂是那白白吃亏的? 有了今儿这一遭,萨克达氏贤良的名声是保不住了。 虽说妻妾不和睦很正常,但是当着众女眷的面做出如此有失身份的事儿,她这位侧福晋又是“弱势”的一方,到底容易被人诟病。 今儿萨克达氏的吃相也有点难看,很多人都瞧不惯。 话传到四爷耳朵里,想来也不会好听了。 到了二门里,下了马车,萨克达氏冷脸看她,“你是故意让外人瞧我们雍亲王府的笑话吧,回去好生思过,到底是妾,怎能如此没有分寸?” 武静蕊低垂着头,很虚弱很委屈的样子,并未吭声。 萨克达氏实在瞧不惯,再不理她,扭头回去了。 留下武静蕊拿帕子擦着眼泪,肩膀一颤一颤,慢慢走了回去。 回到屋里,冬云让人煮了鸡蛋,给她敷脸,武静蕊拒绝了,连晚膳都没用。 膳房里的管事忧心忡忡,这是怎地了?莫非今儿的饭菜不合侧福晋的口味? 这可坏了。 实则武静蕊还是吃了些点心的,但在伺候的人看来,这跟没吃没两样,在所有人眼里就是侧福晋受了委屈,没有胃口。 这可是大事。 因此,雍亲王一回府,就听人说他的侧福晋又闹脾气呢,连晚膳都不吃了。 雍亲王皱眉。 这是受什么气了? 饿坏了可如何是好?真是个不听话的。 四贝勒一问,苏荃立即说了前因后果。 苏荃早已叮嘱前院的人,侧福晋的事就是大事,无论有什么都要禀上来,不可怠慢了。 就连今儿福晋与侧福晋去了诚亲王府,里头都有他的人,是以那边发生了什么,苏荃知道的清清楚楚。 他觉得这位继福晋真是个脑子有病的,打谁不好,偏偏打了王爷心尖上的人,这不是要命吗? 苏荃想瞒也瞒不住。 侧福晋那儿肯定会哭诉的,王爷一准儿发火,他可不能当了出气筒。 果然,听了原委,雍亲王顿时火冒三丈,恨不得将萨克达氏整个剁碎了。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武氏又受了委屈,还是当着那么多外人的面。 武氏那样重面子的人,该有多难过? 他一忍再忍,萨克达氏仍不知悔改,一再踩他的底线。 本想直接去看望武氏,又觉得这样过去不妥。 那女人不知心里如何恼如何气呢,估计连他也不待见了。 若是不先消了她的火,他怕是也要受气了。 左思右想,雍亲王还是先去了正院。 谁知院里的人说福晋一回来就犯了头疼,此刻正歇着。 雍亲王铁青着脸,她还有脸头疼? 不等奴才再说,雍亲王一脚踹开了房门,唬得奴才们砰砰跪了一地,煞白了脸。 雍亲王一向沉稳,鲜少如此怒形于色。 屋里正装病躺着的萨克达氏一下坐直了身子,然后手按着额头,虚弱道:“王爷怎的来了?妾身身子不适,恕妾身不能请安了。” 雍亲王大步过去,一把揪住她的手腕,阴森森道:“萨克达氏,爷警告过你,别做惹恼爷的事,别再对武氏动手。爷休不了妻,但有的是法子让你名存实亡。” 萨克达氏没想到这次四爷如此恼火,而且如此快就来了,甚至一点也不顾忌她“病着”。 原想着先发制人,借着四爷怜惜,她将此事都怪罪在武氏不懂事,给王府丢人上头。 她都被气病了,又有院里的奴才添油加醋,四爷总该信的。 没想到对方完全忽略了她的病容,更不听她说话,实在叫人伤心。 但此刻的萨克达氏心里更多的是害怕,害怕王爷一气之下动手,更怕王爷真的让她名存实亡。 她不知道的是,苦肉计这套从来对胤禛没用,只有合适的人用了,他才会放在心上。 一个打人的,还是打了他一直宠着的女人的人,他如何心软得起来? 尤其是因为他的一再纵容,才让武氏一次又一次受了委屈。 他不该对萨克达氏抱有希望的。 萨克达氏嘤嘤哭道:“爷可否听妾身说一句?不是妾身要为难武氏,实在是事出有因,爷不能偏听偏信啊。” 雍亲王无动于衷,目光毫无感情,“萨克达氏,爷再了解你不过,爷忍了你太多次,你当爷会信你?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违逆爷的话,欺辱武氏,真当爷不会拿你如何?” 说罢,改为掐住她的脖子,扼住她的呼吸。 第244章 她的筹谋 眼见着萨克达氏呼吸越来越艰难,表情逐渐恐惧,伸手想掰开他的手,却是徒劳。 雍亲王骤然松开手。 萨克达氏趴在床上,大口呼吸,颇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雍亲王目光冷漠,“这是爷最后一次警告你,若是再犯,爷不会杀了你,也会留着你福晋的位子,但你该知道,爷是什么样的性子。从今儿起,你给爷留在房里好好反省,府上的事不必再过问。” 说罢,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萨克达氏心里恨极,却没办法,怪只怪那狐狸精太厉害,害得她被王爷厌弃,连一星半点的温情都不给她。 更重要的是连她的权都夺走了,让她成了个空架子。 不过是打了一巴掌,怎就心疼成那样?那武氏是瓷器做的不成? 武氏是瓷器做的,她就是泥做的?凭什么? 王爷虽然不曾杀了她,却比杀了她更让她难受,更让她没脸,当初的她怎会对那位天潢贵胄的四皇子心生期待呢? 那一颗冰冷的心原来不全是冰冷,那仅有的温柔都给了武氏一人。 她又算什么? 她也是他的妻啊。 …… 武静蕊正发着脾气,不肯吃东西,雍亲王来了。 她连理都没理,只是安静了,脸上神情很是委屈。 像只红眼兔子似的,又可怜又憔悴。 雍亲王让奴才退下,上前拥住她,“又闹什么?饿着怎么好?爷让人弄些吃的来,乖乖吃了,可好?” 武静蕊知她先去了正院,也知那边不愉快,故意闹着,“这会儿才来,我都委屈死了。” 雍亲王没理她的自称,只注意到了另一个字,立刻沉了脸,“说什么死不死的?再说那个字,爷定罚你。” “罚就罚呗,反正这委屈是白受了,早晚要被欺负死,凭什么不让说几句?” 武静蕊愈发来劲了,然后指了指自己被打了的半张脸,那儿还有点印子,只是不明显了,瞪着一双水汽氤氲的眸子,满是控诉,“您瞧一瞧,都说打人不打脸,好歹我还是您的侧福晋,那么多福晋侧福晋的,福晋她一点也不留情,专往人脸上打,这是存心羞辱。 八福晋骂福晋,我不过是替福晋回了八福晋一句,这也是为着您的脸面,不能让您的福晋在外头被人羞辱了,还拿着我做筏子,回头我说也说不清楚,倒像是我故意看福晋的笑话。福晋被外人欺负了,二话不说拿我出气,我就活该被打脸?活该被羞辱?我做什么了我?八福晋拿我羞辱福晋,关我什么事? 谁不知那八福晋是个难缠的?福晋偏要得罪,没个好话,被人家羞辱了,还要拿自己人出气,都让人看了笑话,把王府的脸面往那儿放?这就是您的好福晋,我是没脸见人了。” 说着说着,就趴在床上,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听了她一大堆气咻咻的话,雍亲王脑门突突地跳,又见她哭,更是无奈,“这么大了,还动不动闹脾气,孩子们瞧见了笑话。” “笑话就笑话呗,外人都在笑话呢,自己的孩子笑话几句算什么?比他们的额娘在外面给人欺负,阿玛却不管的强。” 听她越说越离谱,雍亲王皱眉,“爷何时不管了?尽胡言乱语。知道你委屈,爷敲打了福晋,也教训了她,只要你愿意,这府里从今往后你说了算,可好?只是你要知道,爷不能明面上对她如何,她终究是爷的福晋,这点爷会加倍弥补你。” “要如何补偿?到底还是福晋,想欺负一个妾还不是轻轻松松,外人也没话说。安慰的话爷说了多少次了?还是一样的结果,不让福晋插手府里的事,外人只会骂我,坏人还是让我做了,爷还能堵得了外面的嘴?娘娘不会迁怒于我?爷能管得了娘娘的喜怒吗?” 武静蕊一连串的质问,怼的他哑口无言。 雍亲王本就理亏,哪里还会怪她咄咄逼人?知她今日的气都是情有可原,遂柔声道:“萨克达氏名为福晋,却无子嗣,又遭冷落,难免气恼。你也该想想,你身为侧福晋,爷待你如何?待她又如何?除了一个福晋的名头,旁的她不及你万一,这是爷给你的独一份的偏爱。爷疼你,护你,便是对你最好的庇佑,她也只敢如此了,别的再不敢的。但凡爷对她多些容忍和怜惜,她断不会忍下这些,没有一个侧福晋能如你这般。” 见她低着头,默不吭声,雍亲王吻了下她的鬓角,“乖,别闹了,爷护你护的够明显了,还要爷怎样?你受伤,爷心疼,想要什么,爷都会给你,弥补你。还疼不疼?爷给你上药,再哭下去爷可不陪你了。” 武静蕊抱怨,“爷还说这样的话,都这样了,还要走?” 雍亲王忍俊不禁,“你若好了,爷自然会陪你,陪多久都无妨,还闹不闹了?” 武静蕊拽着他的衣袖,嘴里继续埋怨,“这就白疼了不成?我还没打回去呢。” 雍亲王瞪她一眼,“你还敢打?” 武静蕊泄了气,“这不是不敢吗?只能吞了委屈了,可太憋屈了。” 雍亲王摇头,“不许胡来,有委屈,爷替你撑腰,给你找回来,便是动手,还有爷在呢。” “说的好听,爷是打女人的人吗?”武静蕊毫不留情地嘲讽。 别看雍亲王凶巴巴的,会罚妻妾禁足,会训斥人,却从不打女人。 这点还是很君子的。 顶多就是像乌雅氏那样弄去庄子里头,默默病死。 说狠也狠,但又不失君子风度,就是这样矛盾。 但他只要对一个人讨厌上了,就不会再多看一眼。 便是福晋,雍亲王也不会忍耐。 恐怕比对当初的乌拉那拉氏还要过分。 武静蕊不指望此刻的雍亲王为了她把福晋休掉,那是不可能的,皇家也不会允许。 更不会让福晋病逝,已经死了一个了。 再死一个,指不定会有什么流言蜚语,一个想当皇帝的人,哪里禁得起那些污点? 她指望的不过是将来,四爷登基之后,没有皇帝的信任和喜爱,甚至有的只是皇帝的厌恶,皇后也不过是个空架子,甚至日子更难过。 那样她即便只是贵妃,也够格和对方杠上。 第245章 不平 她可不希望进了宫,还要被另一个人压着,处处受憋屈。 名分上做不了后宫第一,总要在实际上碾压别人,让人轻易动不得。 她要在四爷心里留一个印象,她就是个处处被人欺负的,四爷才会一心护着她,不给她委屈受。 这就是所谓的大男子主义,同情弱者,下意识便觉得受委屈的只会是她,而非别人。 武静蕊脸上的伤并不明显,涂些药便好了,她特意没涂药,让四爷瞧一瞧的。 白嫩的脸上一道不甚清晰的五指印破坏了几分美感,雍亲王只觉刺眼,细心地给她抹了药,端详着她的脸,叮嘱,“往后再不许替旁人说话,明知萨克达氏对你有敌意,还如此撞上去。再遇上此事,躲着些,远离是非。” 武静蕊痛快地应了,“下次一定躲远远的,就算她们打了起来,打个你死我活,妾身也不管了,反正一个也得罪不起。不过,如今得罪了八福晋,八福晋怕是要恨死我了。” 雍亲王再敲她的额头,训斥,“再敢说那个字试试?” 武静蕊立马缄默不言。 雍亲王脸色稍缓,“得罪了老八福晋无妨,总归她没机会对付你,也没胆子。” 胆子嘛,八福晋从来不缺,只是八福晋没多少机会见她是真。 武静蕊抱着他的手臂,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听说八贝勒近日不好过,八福晋整日郁郁寡欢,又加上府上添了新人,想来八福晋也没心情记恨这样的小事了。” 在此前,八贝勒除了个嫡福晋,只有一个小妾,但那小妾并不受宠。 多年过去,八福晋无子,八贝勒亦无子嗣,甚至皇上骂八福晋善妒的话也传遍了女眷圈子,无人不知。 去年,八贝勒府上的侍妾终于生了个儿子,为八贝勒的长子,养在八福晋膝下。 今年,八贝勒再度纳了名侍妾,不甚去八福晋房里了。 一向专横霸道的八福晋如何会高兴了? 她如此幸灾乐祸的语调,听的雍亲王莞尔。 他自也是讨厌八贝勒的,也不喜老八的福晋,只是不便表现出来。 雍亲王想起一事,忽地脸色凝重了起来。 瞧着女人笑意盈盈的眸子,终究还是没言语。 武静蕊眼尖,瞧见了他的欲言又止,却没多问,他瞒着的事多了,武静蕊以为又是朝中的事。 康熙四十八年比去年平静多了,几乎没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眼见离康熙五十年越来越近,武静蕊不期然地想起了另一件事。 她记得耿氏和钮祜禄氏的儿子都是在康熙五十年出生的,也就是说,很快这俩人便会有孕。 虽然雍亲王一直很宠她,几乎没怎么去过其他人房里,对耿氏和钮祜禄氏也表现的兴致缺缺。 但自己的女人摆在那儿,怎么可能一辈子不碰? 耿氏就算了,钮祜禄氏她却膈应得很。 从心底里她就讨厌钮祜禄氏的存在,不知是否和乌拉那拉氏有关。 但她从来不会忍耐这些不快,不喜欢就坚决不能给钮祜禄氏这个机会。 是以自打到了康熙四十九年,她就缠雍亲王缠的紧,不许雍亲王去别处。 雍亲王倒也不恼,她虽小气,却鲜少如此霸道,他还是莫名有些欢喜,也就由着她了。 近年府上再未有子嗣,又有废太子的事,皇阿玛的心情不怎么好。 雍亲王觉着府上多个喜事是好的。 只是担心这女人会不高兴,也就迟迟未有行动,也确实难舍得拒绝她的缠磨劲儿。 弘旻也大了些,雍亲王不是没动过再叫她怀一个的心思,若是再添个子嗣,定会一扫近日来的阴霾,皇阿玛也会高兴。 但想起那次她险些没了命,又压下了心思。 其实她还年轻,正是生育的好年纪,只是前面孩子多了,难免会出意外。 入了秋,雍亲王忽然病了,烧的厉害,人都是不甚清醒的。 萨克达氏得了机会,立刻指使人轮流侍寝。 反正爷心疼侧福晋,万一侧福晋累坏了呢?她这是为侧福晋着想,爷醒来总不会说什么。 再说,谁又会拒绝病中多几个女人伺候呢? 钮祜禄氏和耿氏正是年轻娇嫩的年纪,最吸引人了。 武静蕊明白萨克达氏的心思,不以为杵,只以担心为由日日守在四爷身边。 除非累极了,她不在的时候,就让稳重些的耿氏留下,以钮祜禄氏不讨四爷喜欢为由拒绝钮祜禄氏留下。 顺便让冬云代她留下伺候着,也是防着钮钴禄氏被安排进来。 钮祜禄氏恨的牙痒痒,寻萨克达氏哭诉,萨克达氏虽恨,却无办法。 她可不好直接训斥武氏的。 不过耿氏留下也可,总归有些机会的,也就无视了钮祜禄氏的哭诉。 实在被扰的烦了就训斥她,“爷正病着,你闹这些做甚?有本事等王爷醒后讨了王爷的欢心,自然无人拦你。” 钮祜禄氏整个人都蔫了。 这些年王爷对她爱理不理的,明显是因为侧福晋的缘故,王爷才一直不理她。 这是难得的伺候王爷的机会,伺候好了,兴许王爷对她会有些好感,侧福晋也不允许,连福晋都不为她做主。 钮祜禄氏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惨淡,有侧福晋在的一日,她便无出头之路。 她很想问问自己何处得罪了侧福晋?为何耿氏可以,自己不可以? 侧福晋针对她一人的心思太明显了。 钮祜禄氏无隙可乘,只好眼睁睁看着王爷醒了,然后感念耿氏照顾他的心思,赏赐了些东西。 然后就又是侧福晋陪着了。 好歹耿氏在王爷面前还露了露脸,得了些赏赐,以后王爷厚爱耿氏的机会多着。 钮祜禄氏忍不住被打翻了醋坛子,即便这些年他和耿氏相处的好,这巨大的落差也让她心生不平。 她只觉得耿氏心思太深,背着她竟讨了侧福晋的喜欢,还一副无辜良善的样子。 指不定侧福晋那样讨厌她,就是耿氏在背后说了什么坏话。 否则她和侧福晋无冤无仇的,侧福晋为何独独针对她? 她早该知道,伺候同一个男人,哪有真正的姐妹? 她白信了耿氏。 钮祜禄氏气咻咻地去找耿氏算账。 第246章 打了起来 雍亲王刚刚醒来,病未好全,先见了耿氏。 当时武静蕊刚回去歇下,雍亲王便没舍得叫人打扰她,先叫耿氏伺候着喝药。 待武静蕊歇够了,听说雍亲王醒了,便立刻赶了过来。 然而萨克达氏来的更快,已经在拭着泪,表达自己的担忧之情,瞧着还算真心实意。 雍亲王却微露不耐。 武静蕊一来,雍亲王脸色这才好转了些,对萨克达氏道:“这些日子你受累了,回去歇着吧。” 还算平心静气,没显出多少不耐烦,但话已是在赶人的意思了。 萨克达氏很不愿离开,脸色有点不好看,她很清楚,王爷想要与侧福晋单独相处,但她又不能违背王爷的意思。 后只得勉强答应了,“那王爷好好歇着,千万别累着了。”又不失时机地道:“这些日子除了侧福晋,耿氏侍奉王爷亦是尽心尽力,王爷这才能好的快些,该好好赏她才是。” 耿氏立刻垂下头去。 雍亲王看了耿氏一眼,平静地嗯了声,“是该赏,都辛苦了。” 萨克达氏不好多说,便回去了。 耿氏亦未多留,识趣地退了下去。 屋里只剩下武静蕊和脸色还有些苍白的雍亲王。 雍亲王端详武静蕊的脸,见她脸色还好,心下舒了口气,握住她的手,“累了吧?” 武静蕊摇头,道:“不辛苦,爷好好的,就一点也不觉得辛苦。” 雍亲王知她必是昼夜在此,撑不住了才回去歇了的,期间不知多么害怕,又是欣慰又是心疼,“爷不过是睡了一觉,没大碍,倒是你,身子一向弱,别累着了,过一会儿还回去歇着,待你醒来,爷便好了。” 武静蕊一脸温顺,“不仅是妾身,孩子们也很担心,您醒来,孩子们定然高兴极了。” 这是真的,随宁和弘昐大些,还算沉稳,但也担心,何况其他几个小的。 提到几个孩子,雍亲王神情更温柔了,但还是叮嘱她,“你多劝着他们些,别为此荒废了功课,过后爷还要检查。” 还没好呢,就恢复了严父的形象。 “好了,这还病着呢,操心那些做甚?孩子们自觉着呢。”武静蕊忍不住抱怨。 雍亲王自是不担心,弘昐大了后,愈发稳重了,有点做哥哥的样子了。 其他几个孩子也都还懂事。 随宁更无需担心,自幼不曾令他操心的。 只是身为阿玛,总是要多关心下孩子的功课。 此刻他更惦记的还是眼前这个女人,这一场病,令他身子虚弱,也更贪恋她的声音,想念她的味道。 武静蕊说起别的,“这几日多亏了耿氏,否则妾身一人真的坚持不住,爷真该好好赏一下耿氏了。” 她才不会独占了功劳,好歹耿氏识趣些,她不介意给耿氏一些安慰,不能让人家白出了力,却什么都没有吧。 雍亲王嗯了声,道:“爷随后叫人赏赐她。” 那些女人侍疾,不过是为了得些好处,雍亲王心知肚明。 但他也不是那吝啬赏赐的,何况耿氏一直谨小慎微,不曾出过差错,此次也的确辛苦了。 更重要的是眼前的女人对耿氏有好感,信任耿氏,便是赏了也无妨。 武静蕊本来想再说一些多叫耿氏过来伺候着的话,想一想还是算了。 她又不是福晋,说这些干嘛?她没义务。 搞的她像个拉皮条的似的。 再不喜欢,四爷也是她的男人,被别人碰了,她也膈应的好不。 雍亲王不知她那些小心思,只当那耿氏真讨了她的欢心,她说几句表面的话罢了。 这女人小气归小气,总还是会冒出些善心,被人哄了骗了都有可能。 “累了便在此歇下吧。”雍亲王改了主意,还是舍不得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又加了句,“不必伺候,有奴才在便可,你好生睡会儿,爷陪着你。” 是他陪她,还是她陪他? 反正搞不清了,管谁陪谁呢,武静蕊也懒得再走路回去,便答应了。 奴才立刻搬来了软榻,放在离雍亲王不远的地方,方便雍亲王随时瞧见她。 一个人服侍武静蕊盥洗,另一个铺好了被褥,然后就都退下了。 武静蕊恰好困了,便躺下了。 雍亲王早已喝了药,此刻也有些疲倦,见她在旁躺下了,很快闭上了眼睛,心想果真是累坏了。 没一会儿,他便也放心地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天亮,武静蕊起身,伸了个懒腰,发现雍亲王已不在了。 问了伺候的人,才知雍亲王进了宫。 真是一刻也不得闲啊,病还没好全就又进宫了,真不当心自己的身子。 虽说雍亲王一个成年的男人,身强体壮,一点风寒不算什么,但武静蕊就是觉得对方太不重视自己的的身体了。 怪不得当了皇帝后…… 武静蕊甩掉那些想法,还是有点闷。 这种情绪一直到她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就被一件事转移了心思。 钮祜禄氏和耿氏打了起来。 嗬,这又是闹什么? 她不相信耿氏那样腼腆柔顺的人会和人打起来。 果然,问了原委,才知是钮祜禄氏找上门去,先打了耿氏,然后耿氏就哭。 钮祜禄氏一边骂,一边哭,然后被人一劝,更是火上浇油,撕扯起了耿氏的头发和衣服。 这分明是单方面殴打,耿氏压根不曾还手。 连去劝架的侍妾魏氏也遭了殃,脸被钮祜禄氏划花了。 钮祜禄氏这是疯了?平白无故就打人。 还有,魏氏怎的也在?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魏氏也在耿氏的院子里住着。 很快正院的人就插了手,把钮祜禄氏拉扯了回去,罚钮祜禄氏禁足抄经文。 耿氏那儿也被训斥了,但念在是受害者,只训斥几句了事,而且刚得了赏,总不好责罚。 魏氏那儿被罚跪两个时辰,只因钮祜禄氏临走时状告魏氏说话羞辱她,对她不敬。 羞没羞辱,谁也没吭声,没证据,萨克达氏就是罚了跪。 谁让魏氏只是个侍妾呢? 那两个一个是出身钮祜禄氏,虽是个格格,姓氏却尊贵,另一个是雍亲王刚赏了的耿氏,只能魏氏受些罪了。 福晋还真是“公平”啊。 第247章 见不得人的 钮祜禄氏与耿氏一向“姐妹情深”,此次打起来属实让人意外。 不难猜出是为什么。 耿氏伺候四爷尽心,得了赏赐,甚至有可能得了四爷的青睐,钮祜禄氏嫉妒了呗。 果然是塑料花姐妹,一点点小事就撕破了脸。 武静蕊摸了摸下巴,吩咐冬云送些药给耿氏,回来后说耿氏很是感激。 打压一个人,自然要捧另一个人,如此才能将那人孤立开来。 一个人的力量总会小些。 而耿氏比钮祜禄氏要讨喜多了,武静蕊不介意帮一下耿氏。 当下各处的人都知晓了侧福晋对耿格格青眼有加,还送去了伤药,要知道,侧福晋可不是那善心的人,会对一介格格关心备至。 耿格格既然得了侧福晋的庇护,那他们就要好好想想了,不能怠慢了耿格格。 指不定耿格格将来真有些福气呢。 在那些人看来,侧福晋的态度比福晋的态度要重要多了,福晋不能得罪,侧福晋更要讨好。 只因侧福晋背后站着雍亲王,侧福晋一句话,就决定了他们的荣辱,伺候好了,好处多多。 但福晋毕竟还是福晋。 两头都讨好了不容易,做到不偏不倚更是递把柄的,如何把握好分寸,是个技术活儿。 膳房和针线房等处的人暗地里不约而同地给了耿格格那里一些方便。 按说钮祜禄格格与耿格格一同进府,钮祜禄格格那儿的待遇一向好些,此后耿格格那边的待遇慢慢越过了钮祜禄格格。 尤其是钮祜禄格格明显得罪了侧福晋,还不受主子喜爱,这渐渐就变得无人问津了。 此是后话。 此时此刻,武静蕊关心上了一个格格,别人的心思暂且不论,四福晋那边就想了许多。 萨克达氏猜测武氏是打算拉拢耿氏了。 虽然她不明白武氏为何选中了耿氏,但想到钮祜禄氏一向张扬,招了武氏的厌,就不难理解了。 萨克达氏认为武氏一是要拉拢新人,以此固宠,二是要打压钮祜禄氏。 那她就偏要捧一捧那钮祜禄氏。 至于耿氏,明显太过老实了,毫无争取的心思,更不是会讨王爷喜欢的。 钮祜禄氏不光会争取,更重要的是对武氏有恨,是个不错的选择。 萨克达氏明面上罚了钮祜禄氏,背地里却差人安慰她,会给她机会。 钮祜禄氏这才安下心来。 雍亲王回来,听说了此事,只皱了皱眉,不置一词。 到武静蕊房里,武静蕊又玩笑般说了此事,雍亲王才恩赐般关心了一下,“如何了?” 武静蕊道:“脸上受了些伤,没什么大碍,倒是魏氏,此次伤的不轻呢,钮祜禄氏太狠了。” 如此张牙舞爪,心思狠毒,雍亲王亦生了不喜,只是未露出来。 “叫大夫来瞧一瞧便是,无需关心这些。” 武静蕊抱怨,“都是爷的女人,您也太狠心了吧。” 雍亲王忍俊不禁,“爷何曾狠心了?关心你一人便已足够。” 武静蕊高兴了起来,又道:“伤了脸,怕是魏氏此刻很难受,福晋竟还罚她跪了一下午,也不知福晋如何想的,钮祜禄氏打人,怎的还成了无辜人的错?” 雍亲王刚听说,皱了皱眉,“当真?” 他哪有功夫关心这些?底下人也不会说一个侍妾受了罚的事。 自然,他也不会放在心上,只是难免对这种事有些不喜。 武静蕊点点头,“自然是真。”似乎觉得说多了,她立即转了话题,“哎,在府里闷的久了,一件件都让人烦心,不知何时才能出去走走。” 雍亲王舒展了眉头,“你想出去,爷得空陪你出去走走。” “真的?”武静蕊很高兴。 “爷何曾骗你?” “就知道爷最好了。”武静蕊在他脸上啵了一下,雍亲王严肃的脸顿时有些不自在。 刚入五月,天气已经有些热了,但牡丹和芍药等开的正好,花团锦簇的。 今年春,四福晋不曾领众人去踏青,武静蕊颇觉遗憾,眼下能出去走走,自是高兴。 不巧的是,到了那日,八贝勒也携了八福晋出门,两府里挨着,恰好碰到一处。 雍亲王脸上嗖嗖地冒着寒气,明显不大喜欢瞧见这个八弟。 八贝勒一向温文尔雅,先打招呼,“好巧,四哥也出去散心?” 一位亲王,一位贝勒,分别骑在各自的马上,一个冷冽,一个温柔。 二人身后各有一辆马车。 不必想,八贝勒身后那辆马车里必定是八福晋。 果然,八福晋闻声掀开马车帘子,探出半个身子,大方地行了个万福,“给四伯请安。” 武静蕊未出去,她不喜欢面对八福晋刀子似的目光。 即便身处马车里,她已然猜到了对方会有的脸色。 雍亲王今日休沐,这才带着侧福晋出来,没想到八贝勒也有此心思。 不是说近来这夫妻俩感情不合吗? 武静蕊透过车窗的缝隙瞧见八福晋看向八贝勒时难得温柔欢喜的目光,暗自纳罕,原来母老虎也有如此女人的一面。 “不巧,八弟好闲情逸致。”雍亲王没理八福晋,冷声呛了八贝勒一句。 八贝勒不以为杵,依旧笑的如沐春风,扫了眼马车,道:“四哥这是带四嫂出来?何不让四嫂出来见见。” 武静蕊突然觉得这位八贝勒真的好假,明知故问,虽然她未曾露面,但这样的情景,一想便知不会是萨克达氏。 “不必。”雍亲王并未解释,同时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八贝勒的要求。 八福晋冷不丁道:“爷糊涂了,这哪里是四嫂?分明是别的见不得人的,若是四嫂,定然不会不出来见见的。” 语气难掩讽刺。 八贝勒立即沉脸训斥,“怎能如此对四哥府上的人不敬?还不快道歉。” 八福晋撅了撅嘴,“实话而已,谁不知四叔宠爱那位武侧福晋,若是四嫂,四叔哪里会有这样的心思?” 虽是实话,却也太难听,太得罪人了。 八贝勒似是恼了,又不好再训斥,只好向雍亲王致歉,“还请四哥莫要计较,都是弟弟的错,您怪我好了。” 雍亲王冷脸,“不必,八弟今后还是好好管管贵府的福晋,莫要再祸从口出。” 第248章 想要一探究竟 此话很不给面子,却也符合雍亲王素来的脾气,八贝勒并不以为意,反而笑道:“难得四哥也出来,不如同行,你我兄弟许久不曾好好叙叙了。自打十三弟……四哥就甚少有如此闲情雅致了,这人啊,还是不能太沉湎于过去的事。” 不知是无心,还是刻意,八贝勒此时提起十三阿哥,雍亲王脸上的寒意更重了。 似乎眼前的人有多么肮脏可耻,多看一眼都脏了自己,连一眼也不屑给予。 雍亲王一声不吭,扯了扯缰绳,先行一步。 八贝勒笑了笑,自觉跟了上去。 两位女眷的马车不疾不徐地跟在他二人后头,此处看去,颇像两位情意甚笃的兄弟。 却不知各自的心里早恨不得将对方整死。 雍亲王讨厌八贝勒的心思浮于表面,任何人都瞧得出来,八贝勒表面亲善,就显得有些假了。 这八贝勒的心思果然深沉,明明都恨不得对方死,他却能表现的如此亲近。 明明已招了皇帝的厌恶,处境堪忧,还能如此谈笑风生。 此去是往郊外,难得一个艳阳天,又不到很热的时候,虽不如春日踏青好,却也算得出门的好时节。 武静蕊待在马车里,有些闷,又不好找前头的四爷说话的,虽有个同行的八福晋,却压根说不到一块,不吵起来就不错了。 但对方明显不愿放过她。 八福晋掀开车窗上的青色布帘,微抬下巴,睨向并行的马车,“我说武侧福晋,难得出来,怎的不愿露面?不会真见不得人吧?这就没意思了,又不会少块肉,还藏着掖着的。” 武静蕊抿了抿唇。 若是没有八贝勒,她倒是很想出去,可惜多了个八贝勒,她出去就不太合适了。 她自己没那些忌讳,不代表别人没有。 到底她在外只是侧福晋,不是福晋,抛头露面轮不到她,何况还有个八福晋这样讨人厌的,就更没心思出去了。 知道八福晋素来说话难听,对不喜欢的人更是没个好态度,和对方计较倒显得自己掉价,更是自己吃亏,索性就不言语。 若是别人在,就不知八福晋还能不能这样咄咄逼人了。 本就名声不好,让人见了更丢了她八福晋的脸面。 见对方不吭声,八福晋脸色渐渐沉了,这是瞧不起她还是怎的? 八福晋惯来嚣张,目中无人,不屑与一个侧福晋同行的,偏遇上了雍亲王和他的侧福晋,爷还要同行,可把她气得不轻。 什么玩意儿!也配与她并行? 若不是雍亲王贵为亲王,比自家爷爵位高一些,她哪里会忍着? 八福晋重重地甩下布帘。 不一会儿,八福晋吩咐车夫快些,很快就越过了武静蕊的马车,将她甩在了身后。 到底自己是嫡福晋,对方再得宠也只是个侧,凭什么与自己相提并论? 没尊卑的贱蹄子! 武静蕊掀开车帘,瞟了眼前面那辆马车,眼中闪过轻蔑。 到底不是个闷葫芦性子,被人这样瞧不起还装聋作哑。 好在出来时带了身骑马的衣裳。 武静蕊毫不犹豫地换上了,然后探出马车,招来一个护卫,借过他骑的马,动作轻巧地跃上马背,踢了下马肚子,一拉缰绳,马儿只仰头嘶喊了声,就飞一般地往前奔去。 很快一个人骑着马像风一般掠过了马车。 八福晋探出头一看,登时气歪了鼻子。 武静蕊又越过了慢吞吞骑着马,等着后面各自的女人的两个男人。 八贝勒眼一亮,“咦,四哥,没想到你这位侧福晋骑术了得啊。” 雍亲王脸都黑了,看着那身茜红色色的如火般的骑马装,勾勒出女人纤细利落的腰身,整个人似一只飞翔的鸟儿,明亮又快活。 握着缰绳的手攥成了拳,手背浮现出青筋。 此刻的武静蕊将身后的人远远抛在了脑后。 这些年虽然待在后宅,但是以前跟着四爷去塞外,也曾学过骑马,不至于多么熟练,好歹也能骑着马跑一阵了。 许久不曾骑马,久违的感觉令她如沐春风,忘乎所以。 也不管自己的身份有多么不妥当。 既然是来玩儿的,怎能委屈了自己?岂不白出来一趟? 温暖的风拂过面颊,很舒服,阳光正好,这样骑着马奔跑,很快就出了些汗。 武静蕊放慢了速度,才想起了雍亲王和八贝勒,回头去找雍亲王,就见雍亲王脸色很难看,飞快上前捞过了她,将她拥在身前。 八贝勒也跟上来,瞟了眼他怀里被挡了一半的女人,心下有些遗憾,嘴里却道:“四哥好福气,怪不得平日里藏着掖着,舍不得人看,有如此美人,换我也要藏在府里。” 说是美人,其实八贝勒也见过,不算多么美的女人,只是骑马时的风采太盛,太过光彩照人,令人印象深刻。 他隐约记得,四哥的侧福晋早已生养了四个孩子,眼下瞧着却甚是年轻,仿佛双十年华,尚未生育。 偶然瞟到的那双眼睛更是熠熠生辉,毫无杂质。 再想想府里给他生了长子的张氏,还有未曾生育的郭络罗氏,似乎都比不得眼前这个女人的身形好。 曾经讨他欢心的张氏身子不再曼妙,令他厌弃,郭络罗氏过于刻薄善妒,显得凌厉了些。 他真要怀疑这个女人究竟是不是那位得宠多年的武侧福晋,或许这是四哥近日得的新宠? 这般柔媚靓丽,温软娇俏,可当真是引人想要一探究竟。 可惜四哥挡的太严实,女子的一张脸全被挡在了四哥怀里。 他的脑海里不由地闪过在阳光下草地上飞奔的年轻柔媚的背影。 四哥的福气当真是好啊。 郭络罗氏也骑马赶了过来,瞟了眼雍亲王怀里的女人,眸中闪过怨毒,然后看向八贝勒,神情又变得哀怨,“爷怎的也不等一下妾身?这女人竟骑马越过爷和四叔,真是太不懂规矩,太招摇了。” 又看向沉着脸的雍亲王,“四叔,不是妾身说您,这女人啊不能宠的太过,否则就没了规矩,您府上还有四嫂呢,怎能对一个妾如此容忍?” 第249章 哄他 雍亲王冷冷扫她一眼,没理她的话,直接对八贝勒道:“四哥有事先行一步,就不奉陪了。” 八贝勒诧异了下,还想要挽留,雍亲王却再不看他们一眼,骑马决然而去。 只余他们夫妻二人。 八福晋不满,“这雍亲王也太无理了些,好歹与您是亲兄弟,一点表面情分都不留,明显对爷存着敌意呢,论能力,雍亲王哪里比得上您?他有何资格高高在上?” 八贝勒扫她一眼,那眸中的冰寒令她下意识闭了嘴。 “我们兄弟的事何时轮到你来多嘴?” 八福晋不服气,“妾身是为您不值,论能力,您哪里比他雍亲王差了?凭什么皇阿玛如此对您,连雍亲王都如此不顾念兄弟情分?不过封了亲王,四嫂竟然当众那般炫耀,还诋毁您,可见雍亲王是如何想您的……” “闭嘴!”八贝勒冷斥一声,额头跳起青筋,目光直勾勾盯着她,冰冷骇人,吓的八福晋不敢再吭声。 八福晋在外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很怕八贝勒发火,在八贝勒面前,一向跋扈可恶的八福晋是一点脾气也没有,像极了一个小女人。 她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她不希望八贝勒对她的印象一直是那个善妒跋扈的八福晋,而是希望八贝勒把她当做一个女人,一个与他携手同行的妻子。 她不如那些狐狸精懂得讨好人,更不懂如何讨自家爷欢心,但她愿意在他面前收敛自己的脾气,努力温柔一些,听话一些。 但似乎对方并不曾改变,依旧对她如此不耐,厌烦。 唯独当着外人的面,爷才会对她温柔些,有着一个丈夫应有的态度。 那是为了维护他在外面温文尔雅,夫妻恩爱的好形象。 而不是一个惧怕妻子的懦夫。 她并不羡慕武氏那样的,甚至有些瞧不起,能帮得到自己喜欢的男人,才不负了自己。 总有一日,爷会看到她的好,忘掉那些狐狸精。 …… 武静蕊还没耍够呢,她觉得骑马太爽了,有风的感觉。 可惜被雍亲王带了回来,塞进了马车,折了她对自由的渴望。 武静蕊有点哀怨地瞅着他。 雍亲王险些把持不住,咬了咬牙,也进了马车,将丫鬟赶到了马车外。 马车里只剩他二人。 不等他坐好,武静蕊一下朝他扑了过去,雍亲王整个撞在了马车壁上,搂住她的腰,眼眸骤然暗沉。 “八福晋太可恶了,太聒噪了,还嘲讽我,不想看她的嘴脸,不想受她的气,这才跑出去的,爷不怪我吧?” 仰着头,眼巴巴望着他,楚楚可怜。 先认错,总没毛病。 傻子都看出来雍亲王此刻不高兴,很不高兴。 当然,她不是傻子,她聪明得很,知道先掐灭他的怒火。 而雍亲王不承认自己好哄,这事儿不容易翻篇儿,但他双手已揽在她的细腰上,美人在怀,如何能不悸动? 知她这样子跑出去有多迷人,才如此沉不住气。 这么多年了,怎还是这般俏皮,一点都没变了样儿? 不可否认,他骄傲,也难免过于在意她在外人面前露了面儿。 还是老八那样一个懂得欣赏美的人。 雍亲王掐住她的下巴,盯着她水灵灵的眸子,还像个孩子一样,没一点风霜。 他喜欢这样的娇嫩,像捏着一朵娇花,不舍得摧残,只愿意好好呵护。 嗯,幸好她的眼里不曾瞧见老八那个伪君子。 雍亲王的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却不曾松手。 一路亲密到了府门外。 雍亲王给她整理了下衣裳,直接抱着她下了马车,进了二门,无视奴才们的眼光。 这出去不到半日,实在不够爽,只不过累是真的累。 比这更累的也有,外人面前一本正经的雍亲王是越来越不正经了。 今儿八贝勒提到了十三阿哥,原以为雍亲王会生气,没想到只是气了那么一会儿,此刻完全瞧不出影子了。 武静蕊出于好奇,问了句,“十三爷的事……与八贝勒有关吗?” 雍亲王刚要触碰她的下巴,闻言一顿,眼眸骤然一冷。 以为他生气了,然而雍亲王只是将她搂的更紧,愈发与她密不可分。 沉默着做完了想做的事,武静蕊也用自己的热情安抚了他那些不好的情绪。 “不许再提那个人。”四阿哥声音又低又冷。 看来挺厌恶那位八贝勒的。 四爷对八贝勒的讨厌不曾有任何掩饰,也或许是不屑掩饰,不必掩饰。 雍亲王对讨厌的人从来是不屑隐藏情绪的。 “那夫妻俩都讨厌。”武静蕊应和了句。 她讨厌八福晋,同样不喜欢八贝勒,八福晋是恶在表面,八贝勒是恶在心里,都不是好的。 两个人没羞没臊地腻歪了一夜,次日,雍亲王又早早上了朝。 耿氏来了,说是谢她赠药之恩。 武静蕊压根没放在心上,她本就是为了孤立钮祜禄氏,才对耿氏好的。 不过耿氏的确识趣,不讨人厌。 武静蕊觉得耿氏的确不如钮祜禄氏积极,这么多年从不主动讨好雍亲王,仿佛自愿偏安一隅。 不知是聪明呢,还是有别的心思? “妹妹可喜欢王爷?”武静蕊喝着茶,漫不经心问了句。 耿氏一愣,旋即脸刷地一白,惶恐地攥起了手,低垂着头,“奴才……不敢。” 是不敢,而非不喜欢。 原来她这么招人害怕啊?她自问没做什么让人害怕的事,她很和气的,除了对李氏不和气。 武静蕊笑了一笑,“妹妹不必害怕,我不是吃人的老虎,喜欢也没什么,喜欢王爷挺正常的。钮祜禄妹妹都如此喜欢王爷呢。” 耿氏依旧垂着头,声如蚊蚋,“奴才……奴才与钮祜禄妹妹不一样。” 武静蕊点点头,“是不一样,妹妹脾气更好些,更讨人喜欢。妹妹如此年轻,蹉跎了也不太好,我都舍不得呢。” 耿氏红了脸,似乎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夸她。 瞧着侧福晋笑盈盈的脸,耿氏心情很是复杂。 她的确怕侧福晋,侧福晋如此盛宠,若自己也如钮祜禄氏那般,侧福晋未必容得下自己。 自己何必自讨苦吃呢? 第250章 不痛快 耿氏一向看得清自己的位置,不愿做无用之功,更不愿平白得罪人。 一个格格,哪里斗得过有几个孩子的侧福晋? 连福晋都对侧福晋没辙呢。 她也想要孩子,可见了钮祜禄氏的情景,她还有什么胆子去想? 至少对侧福晋没威胁的人或事,侧福晋是不会理会的。 钮祜禄氏不愿忍受空虚,她可以忍受。 武静蕊又问了耿氏过得如何,可有人欺负她,耿氏摇头说没有,武静蕊就送了她一些自己不用的衣裳和首饰。 说是不用的,其实都是好的,只是她的衣裳首饰太多,留着也是放灰,索性就做做人情。 也是那些日子拮据的女人们求之不得的。 夺了人家当额娘的机会,总要从别处弥补弥补,让耿氏过的好些,她也能少些负疚。 又让耿氏有什么委屈就与她说,尤其是钮祜禄氏那儿,令耿氏受宠若惊。 武静蕊不是那霸道的,不愿绝了别人的路,既然占了四爷的宠,她就更不会委屈了自己,让自己膈应。 在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上弥补弥补别人却是可以的。 除了李氏和钮祜禄氏,别的人那儿她都可以给一些方便。 耿氏不明白侧福晋为何如此眷顾自己,但这样的赏赐她是欣然接受的。 谁不想有个靠山?有侧福晋眷顾,她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耿氏来时紧张,走时一身轻松,侧福晋完全不似她想象的那般难相处。 李氏那儿先得了消息,冷嗤了声,“又在做好人了,先是宋氏,又是耿氏,有什么用?不过是假好人,断了别人的路,还想要人感激她,简直做梦,虚伪至极。” 这些年她不年轻了,儿子不在身边,愈发凄苦难耐,这一切都是武氏造成的。 前世她好歹还有大格格陪着,如今竟连如此都没有了,若是当初她有机会再生一个,好歹是个念想。 这些年她愈发想念大格格,却终是不得了。 李氏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爷愈发不爱理她是正常的,她不像武氏,被爷宠着惯着,无忧无虑,瞧着依旧年轻。 这些年她身边烦心事不断,若非除了武氏,她是唯一有子嗣的女人,那些奴才们还不吃了她? 儿子不在身边,她只有让自己忙碌起来,更多地处理后宅大大小小的事,才能好受些。 好在她有前世的经验,收拾那些欺主的奴才不在话下。 连福晋都没机会寻她的错,夺回权利。 只除了一些大事,她做不得主,需先请示了侧福晋。 虽然憋屈了些,不情愿了些,好在她能借此得些好处,改善下自己的生活。 等着吧,等四爷登了基,她的儿子是长子,定会继承大统,那时候就谁也欺负她不得了。 在此之前的忍耐都是值得的。 但她愈发忍受不住寂寞,总觉得自己还应该有个孩子,才能好受些。 武氏专宠够久了,此时应该放松了警惕,李氏暗暗有了主意。 …… 雍亲王早早说了要来,却迟迟没来,武静蕊并不在意,许是被一些事绊住了。 虽然因前面废太子的事,雍亲王到底受了些影响,赋闲在府的时间多了,轻闲了许多。 如今太子复了位,似乎对雍亲王也不如以前信任,给的差事少了,雍亲王依旧闲着的时候居多,每日回府都早了些。 但到底还有些事少不得要雍亲王处理。 否则这个亲王就白当了。 没多久,腊梅匆匆进来,说了件事,引起了她的注意。 腊梅一脸的愤愤不平,“王爷遇上了魏氏,不知怎的去了魏氏那儿,派人来说让主子不必等了。” 武静蕊诧异,让她不必等了? 这是少有的事,四爷从来不会为了别的女人丢下她。 “是魏氏主动招惹的?” 武静蕊暗忖,自打魏氏进了府,没做过一件主动的事,很少出现在人前,仿佛是一个透明人。 这样的人不像是对四爷有心思的,倒像是避之不及。 今儿怎会突然冒出来了? 究竟是改了心思?还是因为太子复了位,她得了指示? 腊梅困惑道:“奴才打听了,倒不像是魏氏主动找上王爷的,似乎是偶然碰上了,魏氏没来得及躲,王爷主动要去魏氏那儿。” 但魏氏有那样的好相貌,人年轻,还多才多艺,哪个男人会不动心? 这些年许是王爷都忘了这号人,冷不丁瞧见了,就记在心上也未可知。 何况,在王爷来找主子的必经之路上碰见,很难不让人猜测魏氏的用心。 腊梅不禁为自家主子担心起来。 连冬云也愁上了。 虽然魏氏只是个侍妾,对主子构不成威胁,但是王爷第一次为了别的女人不顾主子。 武静蕊也有些不舒服。 她弄不清楚四爷是对她没那么喜欢了,恋上了新人,还是只是去看看魏氏,仅此而已。 无论哪一种,都让她不痛快。 说明魏氏还是有些让男人牵挂的资本,连四爷这样一心对她的都动了恻隐之心。 可恶的四爷! 武静蕊生气地想,等他?做梦! 今儿明儿都不会等他了,最好再别来了! 武静蕊气呼呼地想,直接让人摆膳,叫来孩子们安安静静用了膳,就撵了人,早早歇下了。 这件事不至于影响了她的睡眠,武静蕊仍旧很快睡着了。 她不认为四爷就不来了,真不喜欢她了。 那是不可能的,就算看在孩子们的面儿上,四爷也忘不了她,丢不开她。 她还没到红颜逝去的那一步。 昨儿四爷还对她那样痴缠,不可能到今儿就突然淡了心思。 但是被四爷抛下的滋味绝不好受,她绝不会轻易原谅。 至少不会再欢欢喜喜迎接四爷的到来。 雍亲王并未在别处待多久,过了两个时辰,他便来了,万万没想到吃了闭门羹。 冬云小心翼翼地说主子歇下了,连抬头看对方的脸色都没胆子。 雍亲王皱眉,现下还早着,武氏怎会歇下了? 往常的这个时候,武氏还在给自己找事儿打发时间,绝不会早早歇下。 这是……吃醋了? 想到了这个,雍亲王舒展了眉头,不禁失笑。 还是那个爱吃醋的丫头。 第251章 拒之门外 雍亲王无意打扰歇下的武氏,想着她此时正气着,明儿再来哄她好了。 不过一个魏氏,不是什么大事儿,最多明儿就忘了。 恰好他有些事要忙,便回了前院书房。 他却没想到,这次的武静蕊实实在在认了真,坚决不待见他了。 次日回来,雍亲王依旧没见着想见的人,奴才说是有些头疼,请他到别处歇着。 不论这头疼是真是假,雍亲王总要去看看,便自动忽略让他去别处的话。 丫鬟却拦着不让进,为难地说武氏睡下了,不希望有人打扰。 雍亲王怒了,“谁给你们的胆子?给爷让开!” 冬云和腊梅瑟瑟发抖,却不敢让路,她们不敢不听王爷的话,却也不敢违背主子的命令。 主子清楚地说了,一旦王爷进去,主子就要撵了她们。 她们不敢不拦。 冬云战战兢兢道:“不是奴才们不让王爷进去,实在是……实在是主子已经歇下了。” 昨儿歇下了,此时天还亮着,如何就能歇下了? 分明是扯谎! 雍亲王正要强行进去,武氏跟他斗气,不让他来,他岂能纵着? 还反了天了! 却见已长的亭亭玉立的女儿走了出来,盈盈一福,温温柔柔道:“阿玛,您还是别进去了,额娘见了您只会更不舒服。” 这是什么话? 雍亲王怒不可遏,连唯一的女儿都向着那个女人,给他这个阿玛难堪。 事情清楚了,分明是武氏不愿见他,连女儿都搬出来了。 他实在不明白,武氏究竟在较什么劲? 见阿玛如此恼火,随宁迟疑了会儿,道:“阿玛,您还是别进去了,等额娘气消了再来吧。您说您也是,好好的干嘛惹额娘伤心?女儿来时,额娘哭的厉害,怎会乐意在此时见您?” 一听武氏难过了,雍亲王先是愣了下,然后问,“怎就伤心了?爷何时惹她伤心了?简直一派胡言!” 随宁无语地看着自己的阿玛,提醒他,“额娘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何曾被您冷落过?阿玛还是好好想想吧。” 雍亲王沉默。 即便他让武氏伤心了,武氏如何敢这般待他? 他是皇子,是亲王,女儿怎就一副质问他做错了事的样子? 他何须想?这母女俩合起伙来对抗他,简直不可理喻! 该反省的是武氏,竟然带坏了他的女儿。 但女儿的话又令他踌躇。 他知武氏还在为昨日的事生气,吃醋,即便他自个儿并不放在心上。 但武氏因此便不见他,未免过分了些,恃宠而骄了些。 是真当他不会恼她了? 雍亲王不愿在女儿面前失了面子,打算拂袖而去,冷落冷落武氏。 一转头,他就后悔了。 武氏如此生气,还是头一次,以往再如何生气,吃醋,都不会不见他。 这次仿佛破罐子破摔,不稀罕他了。 他若真走了,武氏怕是得更气,更不待见他,从此冷了心。 别看武氏一向温顺,却有一根反骨,就怕她当真冷了心,再不见他。 别的女人舍不得推他去找别的女人,武氏却会,她不止一次地让他去别的女人那儿,似乎不在意他去何处,见何人。 尽管偶尔会吃醋,却显得很大方,很懂事。 阻止他去看望李氏,也只是对李氏心怀敌意,并非真的吃醋。 武氏从来不在意他去找宋氏,对耿氏也很和善。 这让他清楚,武氏并不如他想象地那样在乎他。 他更清楚,武氏并非逆来顺受的性子,有些委屈不会甘愿受了。 比起武氏对自己的心思,自己更担心武氏不再依赖他,不再如以往那样欢喜他。 他开始仔细思考昨日的事,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武氏不在意宋氏,不在意耿氏,更无需在意魏氏才是。 她却因此将他拒之门外。 随宁看着陷入斟酌的阿玛,有些想笑,却忍住了,她不忍见阿玛与额娘生分了。 她可以阻止阿玛入内,却希望阿玛与额娘早日和好。 随宁再次提醒他,“阿玛,额娘表面上随心所欲,没心没肺,也并非那霸道小气之人,您喜欢了旁人,额娘不会阻止,但您若真不喜额娘了,额娘也会难过,为了不再难过,恐怕会借此忘了您。” 女儿这般无心之话说的雍亲王心里一抽,有点疼,眉头皱的更紧。 随宁将阿玛的反应看在眼里,遂放了一半的心,再接再厉,“您别试图在一些小事上忽略额娘,就像您为了一个侍妾抛下了额娘。您如此做,只会说明您对额娘并没有那样在意,随便一个人都能把您拽走。” 额娘,女儿尽力了,您可要好好把握,千万不能再拗着了,否则得不偿失啊。 女儿说出这样的话,令他诧异,但他更为女儿话里的内容而震惊,心慌。 这真是武氏做得出来的。 她就是这样可恶,又令他放不下,舍不掉。 …… 此刻的武静蕊并非如女儿所说那般伤心哭泣,她才不会那样想不开呢。 知道两个丫头未必拦得住雍亲王,索性就把女儿拉了来,总能拦住。 她并不担心雍亲王会迁怒自己的女儿,不知他走了没有,武静蕊完全不考虑这些。 她也不担心会因此惹恼了雍亲王,对方再也不来。 她从不是忍气吞声的人,更不愿做那个被忽略的人,既然被忽略了,她就要让别人也不痛快。 这样的事早晚会有,她预料到了,却不会坐以待毙。 武静蕊不去想外面的人和事,一心一意扑在眼前画着的画上。 画的久了,头有些晕,武静蕊坐下歇息,揉着太阳穴,却丝毫未见好转。 也有点犯恶心,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冲出胸腔。 她端起茶,喝了两口,才压住了些不适,心里忽然咯噔一跳,不会又怀上了吧? 但她前些时候才来了月信,就又把这个猜测打消了。 叫来冬云和腊梅,得知雍亲王已经走了,武静蕊除了在心里骂了句狗男人,就再不理了。 冬云瞅了眼她的脸色,道:“主子,王爷既没召魏氏侍候,您何必如此放在心上?” 还把王爷拒之门外。 万一惹恼了王爷,推向别的女人那儿,可怎么是好? 第252章 继续闹别扭 丫鬟们担心可以理解,甚至女儿也劝她莫要做了糊涂事,后悔莫及。 那怎样才不算糊涂事呢? 武静蕊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在感情上,她永远不会陷进去,而且一定要占上风。 别看四爷宠她什么似的,骨子里还是高高在上,不容违逆的,想宠别人了,随时会不顾她的想法。 她偏不纵着。 她不会等到四爷厌弃她的时候,而要先让他尝到被抛弃的滋味儿。 “傻丫头,你懂什么?再好的东西,日子久了,就变质了。”武静蕊笑回她。 单纯天真的姑娘,尤其是生长于古代,觉得雍亲王那样的身份,能如此宠爱一个妾,已经是极大的恩典了。 可惜,若得不到一辈子的安稳,这样不知何时消失的宠爱又有何用? 冬云低头,她不懂主子的话,但王爷对主子那样喜欢,哪还有人比得上的? “奴才是觉得,您这样一直不见王爷,不大好。” 哪个男人忍得了被自己的女人这样对待?还是龙子凤孙。 武静蕊轻描淡写,“哪里不好了?我觉得好得很,就该这样。” 冬云和腊梅均无语。 主子真是愈发胡来了,愈发不将王爷当回事了。 歇了后,武静蕊始终睡不着,心里仿佛藏着事,又仿佛一片空白。 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做起了噩梦,梦到自己被人掐着,呼吸不过来。 眼见着呼吸渐少,性命攸关之际,猛地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 “小曼,小曼……” 武静蕊猛地睁眼,大口呼气,虽然没看清楚眼前的人,却听出是谁。 认出他的那一刻,武静蕊还以为是四爷要掐死她呢,把她唬得一愣一愣的。 意识到脖子上没了那威胁到自己的性命的力量,再听到四爷满是关切的声音,才知道自己错怪了。 同时她整个人松了口气。 真是吓死她了。 不过他怎的在这儿? “四爷何时来的?怎么进来的?”听这声音还没消气呢。 雍亲王没答,握着她汗湿的手,忧心忡忡,“做噩梦了?” 武静蕊甩开他的手,尽管觉得他的手掌很让人安心。 但她没忘了之前的事,她还没放他进来呢。 那几个不听话的丫头,竟敢背着她放四爷进来,胆子肥了,看自己怎么教训她们。 “爷不该在此。”武静蕊语气冷冰冰的,显然不欢迎他。 雍亲王对她恶劣的态度视若无睹,反而紧抱着她,让她无法忽略自己的亲近,声音低沉了几分,“爷不在此,能去何处?这是爷的王府。” 如此霸道和理所当然的语气,令她无言以对。 说不过他,武静蕊索性再次闭上眼,不理他了。 反正撵不走,何必白费力气? 见她还在耍脾气,雍亲王有些想笑,相顾无言了会儿,他问,“告诉爷,梦着什么了?” 刚进来没多久,就见她似被魇着了,叫也叫不醒,雍亲王着实担心坏了。 此刻她无事了,雍亲王仍有些不解。 武静蕊没好气道:“梦见一头狼。”还是头色狼。 雍亲王起初未明白,瞧她神情,似乎明白了,实在无奈。 “如此生气?你该知道,爷并未在魏氏那儿久留,不过是去坐一坐,话都未说几句。” 实在想不到她会气成如此。 武静蕊呵地冷笑,“坐一坐?您是没说几句话,可您连曲儿都听上了,您心情好得很啊。抱歉,妾身不懂唱曲儿,也不会弹琵琶,没法子让您高兴了。” “说什么糊涂话?”雍亲王脸一沉,把他说成什么人了?简直岂有此理。 武静蕊知雍亲王不是会欣赏曲儿的人,更遑论喜欢,不过存心挤兑他罢了。 谁叫他出尔反尔,为了一个魏氏竟不顾和她的约定。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怎能叫她不生气? 见他果被气着了,武静蕊见好就收,不再言语。 雍亲王叹了口气,道:“纵然生爷的气,又何必绝情至此?当真不愿见爷了?” 武静蕊依旧没吭声。 “爷不计较你这般任性,往后再不许了。”此话似警告,又似容忍,仿佛多么宽宏大量,也是让她莫再胡闹。 将她这般行为当做她的任性与胡闹,轻易原谅,的确算得宽宏大量,也顾全了他的面子。 武静蕊偏不成全他。 “妾身就是任性了,就是胡闹了,爷看着办吧。” 雍亲王气笑了,“好,好,那爷成全了你。” 武静蕊一脸懵,啥意思? 再见他接下来的动作,脸都气红了,“爷又欺负人!” “欺负你又如何?既让爷看着办,爷办了你不是全了你心思?”雍亲王理直气壮,继续压制着她,令她无法动弹。 歪理!歪理! 武静蕊气得咬他,踢他,还是无法阻止他,最后疼的忘了挣扎。 实在是他故意惩戒,全然不顾她的感受。 可恶极了。 事后,雍亲王瞧她不理人的样儿,安慰她,“好了,以后再不如此了,别再气了可好?” 武静蕊只闷着脸要哭不哭,简直故意挠他的心。 雍亲王觉得这女人挺难哄的,闹起来也挺磨人,一时有点头疼。 “你咬也咬了,闹也闹了,还要如何?” 这话说的,是她愿意咬的?还不是他逼的? 正要和他好好掰扯,额头一阵钻心的疼,紧接着人就晕了。 再醒来,雍亲王坐在床头,握着她的手,一张脸满是关心,“醒了?可觉得哪儿不好?” 武静蕊摇摇头,她隐约记得自己是昏过去了。 一连几次不舒服,她也起了疑心。 她身子一向好,极少有哪里不舒服的,此次的征兆来的突然,叫她一时也没想到。 只怪她许久不曾那样了,竟忘了还有那一茬。 唉,还是闹太过了,违了那位的心意。 她也没想到这么久了,那位还能折腾呢。 知晓了症结所在,又见一旁的大夫一脸迷惑,说不出所以然,便道:“没事,只是有些头疼,已经好了。” 雍亲王仿佛不信,一直盯着她,“何时开始的?” 武静蕊不好说,恰恰这事来的突然,正是和雍亲王闹脾气,她心里有心远着的时候。 这能不让她想到那层吗? 但若跟四爷说了,又不知如何解释。 第253章 她实在搞不懂,乌拉那拉氏执念这样深,究竟是因为爱还是恨? 恨李氏,搞李氏,她可以理解,为何在对四爷的态度上也如此执着? 莫非还未放下? 那她只能说古代的女人对感情太固执了,死了都忘不了。 再说了,和四爷相处的是自己,又不是乌拉那拉氏,乌拉那拉氏插手个毛线?就不嫉妒吗? 哦,没法嫉妒了,意识都没了,只有一缕执念了。 武静蕊觉着,大概那就像是一种咒,令她无法脱离依附四爷的命运的咒。 一旦想要挣开,那施加于她身上的咒就会奏效。 真是古怪啊。 乌拉那拉氏怎会有这样的能力? 为了证明那玩意儿是否依旧在控制她,武静蕊试着道:“什么时辰了?” 雍亲王说寅正了。 那她睡了好几个时辰了,此时还未天亮。 武静蕊扶着额头,道:“妾身又头疼了,怕是无法陪爷安歇了,爷还是先走吧,妾身歇几日便好了。对了,李妹妹近来打理后宅劳累了,爷许久未去瞧瞧了吧?也该去瞧瞧了,顺便问一下可有不妥的。爷知道,这些妾身不懂,还需您亲自过问一下。” 萨克达氏被剥夺了管理后宅的权利,事情都落到了武静蕊头上。 但她向来不管这些,都交由李氏和宋氏来管,她只需要知道事情的结果,没什么问题就好了。 四爷偶尔也会过问一下。 好在李氏和宋氏做事都妥当,没什么让人不放心的,这点上,她还是能用得上李氏的。 雍亲王刚一皱眉,就见面前的人儿脸色瞬时又白了几分,仿佛十分痛苦,连忙抛下了那些不快,“怎么了?” 武静蕊靠在他怀里,方才那一瞬间头疼欲裂,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脑子里使劲地敲,耳朵嗡嗡地响。 “爷别走好不好?”武静蕊抱住了他,眼里噙着泪,可怜兮兮的。 那痛楚转瞬又缓解了。 此刻的武静蕊真想骂人,还真是要把人整死啊。 雍亲王十分不理解她态度转变的缘由。 很快就觉得她是想通了,方才只是一时气恼,随口说说,又怕自己真去了,这才如此。 雍亲王很乐意她恢复了从前的样子,不再与自己生分,笑道:“好,爷不去,爷陪你。” 但雍亲王很快就要进宫了,也只能陪她片刻。 原还担心她哪里不舒服,这会儿见她果真好多了,这才放了心。 到了卯初,该进宫了,雍亲王还是放不下,嘱咐道:“爷进了宫请个太医来,你今儿好好歇着,爷今晚再来陪你。” 武静蕊答应了,目送他离去,打了个哈欠,又躺下继续歇着了。 辰正,果然太医来了,来的是一位姓孟的太医。 孟太医隔着帐子给她诊了脉,说是没大碍,只是些许劳累,开了副安神的药。 武静蕊叫人赏了孟太医,令冬云亲自送孟太医。 不多久,宋氏与耿氏一齐来探望,得知她没大碍,没好打搅,安心离开了。 两个人好容易冰释前嫌,又兼武静蕊身有不适,雍亲王连日陪着她,不曾去别处,感情更似从前。 这一日,李氏染了恙,雍亲王去看她,见她确实病了,神情憔悴,接下来几日又来了几次,均未留宿,夜里仍歇在武静蕊房里。 可见雍亲王心中放着的是谁。 五六日过后,李氏好些了,特意请雍亲王留下用膳,膳后亲自给雍亲王沏茶。 这是二人久违的一次独处,颇有物是人非之感。 当然,仅限于李氏心中所想,雍亲王并不觉得有何需要感怀的。 李氏刻意聊起初进府的时候,爷待她多好,她多么盼着为爷多生几个子嗣。 那是她最怀念的时候,因为那时爷的心里有她。 雍亲王听着,始终无动于衷。 李氏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气氛安宁,茶香缭绕,她的声音因为多了些怀念,变得温柔动听。 但茶香之外,又有一丝别的气味,很淡,不易察觉,却令人渐渐心神恍惚。 …… 武静蕊一直等着四爷过来,因为知道四爷去了李氏那儿,她就特意等着。 往日四爷都会过来的,不会在李氏那儿留宿。 今儿却有些反常,亥时了,四爷还未过来,武静蕊觉得奇怪,令人去打听,说是那边似乎歇了。 武静蕊登时火冒三丈。 不知道还好,知道了她还能坐的住?她若没点行动,不好过的就是她了。 必须行动,必须搞破坏! 武静蕊蹭地起身,在屋里走了几步,直接吩咐,“告诉王爷,我这儿有事,不舒服。” 套路虽老,却次次管用。 腊梅应声跑了出去。 然而,还不等她坐下喝杯茶缓解下自己的情绪,“砰”地一声,门被踹开了。 雍亲王踏入门内,目光如火,寻到她的位置,不顾她诧异的目光,疾步朝她而去。 武静蕊伸手扶住他,察觉他情绪不稳,没有说话,直接就动上手了。 不对啊。 武静蕊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却没急着帮他,而是先任他抱着,再柔声问,“爷,可是李氏做了什么?您和她发生了什么呢?” 雍亲王顿了下。 武静蕊立刻察觉他还有意识,看来这药不厉害,人还理智着呢。 见他不说话,动作温柔了些,似乎在安抚她,武静蕊继续娇声问,“爷,她把您怎么了?跟妾身说说吧。” 不仅说话温柔,妩媚,连手都放在了他的背上,一点点抚慰他,引诱他。 雍亲王盯着她的脸,声音沙哑,微沉,“小曼,没什么的。” 武静蕊不满意,声音却依旧温柔,带些撒娇的意味,“那您实话实说,究竟有没有把您怎样?不然妾身不理您了。” 雍亲王眼眸一缩,攥住她的手,道:“一会儿再与你说,小曼,别问了。” 几乎带了点恳求。 武静蕊却眼尖地发现了什么,神情一冷,倏地将他推开。 “妾身累了,爷去别处吧。” 即便是赶他走,声音也是温柔的,似乎确实累了,招架不住。 雍亲王犹豫了会儿,还是不甘心就此离去,“无妨,累了就歇下,爷陪你。” 瞧他的眼神似清明,又似灼热,武静蕊才不放心呢。 何况,她忍不得别人的味儿。 第254章 明晃晃的嫌弃 武静蕊固执地问,“那您先说下,有没有和那位……” 似乎不回答这个问题,就不答应让他留下。 雍亲王皱眉,似乎在考量,最终还是道:“小曼,爷不瞒你,但爷无法启齿,莫要再问了。” 那就是有咯! 武静蕊很不爽,甚至很生气,恨不得把他一脚踹出去。 但她忍住了那些不该有的情绪。 “爷留下可以,但是不许有任何不轨之举。” 雍亲王被气笑了,这女人还搁这儿跟他胡闹呢,哪有如此命令他的? 武静蕊直接走到门口,吩咐外面站着的人,“准备几桶冷水。” 冬云和腊梅面面相觑,觉得不妥,又不敢劝。 屋内的雍亲王更是不可置信,甚至很气,他冷着脸,道:“武氏,你在做什么?” 武静蕊眨眨眼,一脸无辜,“妾身在帮爷啊,您看您这样,妾身害怕,而且……妾身的月信来了。” 听了最后一句话,雍亲王脸上的怒火转瞬消失,他将信将疑,“果真?” 武静蕊认真点头,“妾身骗您做什么?”说着话,朝冬云和腊梅使了下眼色。 冬云腊梅连忙低了头,匆匆跑去差人准备冷水了。 雍亲王不无遗憾,只得任由她让人准备冷水。 为了压住那些冲动,雍亲王先坐下喝了杯凉了的茶,仍旧无法缓解。 他盯着一脸胆怯,又仿佛关心的武静蕊,觉得这实在是为难自己。 又忍不住恨那个始作俑者。 其实出来的时候他已然清醒了几分,还能控制自己,只是一瞧见她,就无法克制自己了。 他心知再过一会儿就忍不下去了,他不愿伤了她,但总归不甘心,不愿遂了她的意。 这女人满脸的不甘愿和嫌弃,当他看不出? 呵,她还敢嫌弃,这些年白疼了她了。 “过来。”雍亲王忍不住命令她。 武静蕊摇头如拨浪鼓。 雍亲王忍着气,“爷不动你。”他有那样可怕吗? 武静蕊不信,但还是走了过去,大不了他敢动手,她就哭,就闹。 这两招百试不爽的。 见她小步挪了过来,离得近了,雍亲王耐心告罄,一把将她拽了过来,紧紧拥住她。 触摸到她的那一刻,所有的隐忍和克制都土崩瓦解…… 不一时,太监提着水走了进来。 武静蕊终于推开了他,获得了自由。 雍亲王稍解了些,却觉得愈发难耐了,为了不伤着她,强忍着去了屏风后。 正是炎炎夏日,夜里并不冷,泡冷水澡也不会生病。 武静蕊到里头先歇着,听着那边的水声,越想越不自在。 想到对方方才碰了自己,就觉得难堪,恶心。 武静蕊走到门口,吩咐,“叫大格格来。” 没一会儿,大格格随宁来了,揉着眼嘟囔,“额娘,您有什么事啊?” 武静蕊笑的慈爱,“宁宁许久没与额娘一起睡了,额娘想你了,今儿陪陪额娘吧。” 随宁立时清醒了过来,睁大了眼睛,“额、额娘,您有阿玛陪着不好吗?” 她可不想打扰了阿玛和额娘。 听着另一边屏风后的动静,随宁小小声,“额娘,您不会又和阿玛闹脾气了吧?” 武静蕊不快,什么叫又闹脾气了?她是闹的人吗? 分明是四爷那个老男人为难她。 刚碰了别人,就来找她,当她活佛啊?忍得下去才有鬼了。 今儿她死也不能让雍亲王得逞。 没办法,只有拿闺女挡一挡了,看那臭男人还有什么脸面做出那种事。 随宁还在为难,雍亲王已穿好了,大步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怒火,“武氏,你什么意思?” 虽然声音不大,但他何等耳力?早知女儿来了,哪里还猜不到对方的心思? 这混账东西,竟敢拿女儿来搪塞他,果然自己太纵着她了。 随宁吓得一缩脖,就要跑。 武静蕊一把拽住她,挽住她的细胳膊,亲热道:“许久不曾和女儿单独说话了,爷何必这样小气?正好您不舒服,去请个大夫来要紧,否则妾身和女儿要心疼的。” 雍亲王一点也不信她的鬼话。 这分明是想着法地撵他走。 当他是什么?他就如此不堪?令她如此满心怀疑。 雍亲王只觉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脸色愈发黑炭似的。 对方有没有和李氏成事,武静蕊不愿去想,越想越糟心,就算只是碰了下,她也嫌脏。 她就是有洁癖。 断然不会接受一个刚碰了别的女人的男人。 没撕破脸把他赶出去都算她脾气好了。 何况,看他方才的态度,可不像只是碰了下那么简单。 定然发生了些什么。 她如此对他避如蛇蝎,又当着女儿的面儿,雍亲王渐渐恢复了冷静。 此事他本就理亏,不怪她如此,发生了这样的事,他本不该再来此,知她定会恼了。 只是一时没忍住。 此刻后悔莫及,若是方才去了书房,明儿再来,或许她会好受些,不会闹成这般。 雍亲王没再说话,大步走了出去。 武静蕊松了口气。 不管四爷接下来会去何处,是否能挨过今夜,但只要过了今夜,四爷没去别处,她还是能宽容些,原谅他。 但若…… 哼,那就休怪她翻脸无情了。 今儿不止她一人辗转难眠,武静蕊还是留了随宁陪自己,转移下自己的注意力。 但她仍旧睡不着。 直到丑时末,她才睡着了。 天大亮,武静蕊得知四爷昨晚歇在书房,今儿进宫前将李氏禁了足,罚了三个月的月银,这才消了些气。 但她仍有些不快。 这李氏还真敢啊,这是想干嘛?不怕惹火了四爷? 四爷的报复心一向重,尤其是这种很伤面子的事,就算看在大阿哥的份上不会重惩,也轻饶不了李氏。 闲了够久了,武静蕊觉得不做点什么实在对不起昨夜浪费了的好心情。 李氏敢给她找不痛快,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武静蕊这般吩咐了冬云,冬云喜滋滋地去了。 刚用了早膳,准备出去散散,冬云疾步回来,眉飞色舞的,“主子,听说李格格病了,请了大夫来呢。” 这么快? 看来还真是有用呢。 武静蕊弯起唇,“就说我这儿不舒服,请大夫来一趟。” 第255章 这大夫常来府上诊脉,也是个人精,知侧福晋得宠,丝毫不敢耽搁。 大夫低着头,隔着柔软的丝帕给侧福晋诊了脉,知侧福晋无碍,却不敢说实话,只得编了些话,开了副没妨碍的药方。 贵人府上时有小妾们争宠斗狠的事儿,瞧这情景,大夫猜着了几分,这位和那位真病了的有龃龉呢。 走时侧福晋身边的丫鬟赏了他一两银子,大夫哪儿还有不清楚的?自然乐得听话。因此大夫被送出去后,去了另一位病人那儿,装模作样诊了一番,开了些药,匆匆走了。 过了晌午,李氏那儿愈发重了,屋里叮呤咣啷作响,吵得很。 听说李氏的脸毁了,长满了红色的斑点。啧啧,此刻想必是发了疯了。 武静蕊幸灾乐祸地想着,得亏她从乌拉那拉氏的记忆中知晓了李氏的一个弱点,本无法保证是真的,谁想还真成了。 李氏对木槿花的花粉过敏,这件事别人无从得知,而她却知,恰好府中有一处长了几株木槿花,武静蕊就悄悄让人放了些在李氏的吃食中。没想到这么快就奏效了。 即便无缘亲自得见,武静蕊也能猜到此刻的李氏不光是脸上,浑身上下怕是都长满了红色的斑点,要多丑陋就有多丑陋。 当然,她也怕真的出了事,为此没了命就不好了,所以时刻让人打听那边的情况,一旦更严重了就请大夫。 要命的事儿她不会做,她还是很有原则的,她只喜欢折磨李氏,让李氏不好过,这就达成了她的目的了。 更过分的就算了。 到了酉时,用晚膳的时辰,雍亲王再次来了,武静蕊还以为他要气上几日呢,没想到这样快就来了。 但雍亲王绝没什么好脸色就是了,看着她请了安,这才坐下,看她片刻,道:“李氏的事儿,你做的?” 虽是质问的话,语气却显得平静。 武静蕊若无其事,并不否认,“爷说是就是了。” 雍亲王深深看了她会儿,移开目光,“你这性子还真是愈发不饶人了。” 武静蕊哼了声,道:“谁叫她不安分来着,尽使些龌龊的手段,妾身不高兴了。” 雍亲王闻言,嘴角扬了扬,冷漠的神色稍稍温和了些。 “下不为例。”嘴上依旧严厉,面上却瞧不出一丝不快,反而很愉悦的样子。 啧,折腾了他的女人,还能这样高兴,也是绝了。 雍亲王握住她的手,打量她的表情,“李氏的确过分了,爷决定给她些惩罚,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爷都不打算解了她的禁足,就让她好好反省。小曼,李氏不能管事了,府里的事你要多多上心,爷知你不爱管这些,但宋氏一人管不了。” 这点上,宋氏的确不如李氏,李氏还是有些优点的。 武静蕊低下头,状似为难。 雍亲王叹口气,道:“爷可以叫萨克达氏继续管着,但以她的性子,爷实在不放心。” 武静蕊轻声道:“爷这样不怕别人说三道四吗?爷够喜欢妾身了,妾身再管了这些,谁都要说您的不是了。” 以前的雍亲王很有分寸,该是福晋的,从不越了规矩,更不会为了小妾给福晋难堪。这些年因为她,萨克达氏不管事了,除她外唯一有子嗣的李氏也被禁了足,其他人更不成了。 即便外人不知内情,她这近乎专宠的侧福晋也难免成了别人猜测的源头。 虽是内宅之事,却于雍亲王的名声大大不利,这时候又是万万不能惹了皇帝不高兴的。 雍亲王看她为难纠结的模样,伸手将她揽入怀里,见她未曾挣扎,先前的担忧瞬时散了。 他的声音重新变得温柔,“无需理会那些,爷不会让那些话碍着你,爷信你能做好,所以不要怕。” “谁怕了?”武静蕊嘟囔着,扭过头去,“妾身是担心您呢,您自己倒无所谓了。” 雍亲王听着大为熨帖,含笑道:“爷有何惧?便是天下人都知爷只喜爱你,又有何妨?爷便是只疼你一个,亦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见他如此笃定,武静蕊觉得疑惑,难道四爷不是最在意名声的人? 这种事传到皇上耳朵里,怕也会不高兴的,此时的四爷断然不会是那清心寡欲,对皇位全然无心的人,他竟如此淡定。 雍亲王附在她耳边,“放心,无人敢说,无人会知,爷这雍亲王不是白当的,谁敢说出去,都要有极大的胆量,何况,就算知道了,谁敢嚼爷的舌根?” 嗯? 如此自信? 不过这很符合四爷的性子,从不是怕事的,反倒是她自己,或许是想太多了,四爷既然如此说,定然是有把握的。 她倒不是真的担心,就算担心也轮不上她,四爷的态度才是她最关心的。 雍亲王低头看她,冷不丁道:“今儿消了气了?” 武静蕊愣了下,旋即闷闷道:“妾身岂敢生您的气?” 这话,还是有怨呢。 雍亲王并不为难她,“爷知你在意这些,往后不会了。” “都是您的女人,何必承诺这些?妾身又不是那容不得人的。”武静蕊满脸讥诮地说。 雍亲王摇头,“你不是那容不得人的,爷只见不得你伤心,更见不得你……和爷生分,你对他人宽容,唯独对爷小心眼,爷怎能再如此?” 要说小心眼,无人及得上她,雍亲王当真是被她弄的没了办法。 她的心大着,自己再是尊贵,也抓不住那颗漂浮不定的心。 夜深了,饭菜撤了下去,喝了茶,更了衣,雍亲王试着与准备练字的她亲近,武静蕊不得不放下笔,躲着。 雍亲王紧抓着她的手,不允许她逃开,眼眸深沉,“别再闹了,嗯?” 武静蕊不承认自己在闹,就是还有点别扭,但仍挡不住他的霸道攻势,很快就失去了拒绝的力气。 这么多年过去,四爷对她的喜爱只增不减,兴趣也未曾减少半分。 她不讨厌四爷的亲近,除了偶尔他从别人的房里过来,她会有些膈应,反感,从而抗拒他一些。当然,四爷真想要,她没得拒绝,四爷骨子里从来不是愿意委屈自己的。 第256章 耿氏有喜 李氏的脸直过了半个月才好,但此时的她仍被禁足中,并没有被放出来的希望。 在武静蕊的“严防死守”下,雍亲王并未想起钮祜禄氏,甚至对于钮祜禄氏三番四次的主动,雍亲王始终未予理睬。 至于其他人,倒比钮祜禄氏安分得多了。 倒是耿氏,自打入了秋,小病了一场,因只是小风寒,并未叫大夫,只在屋里歇着,很少出来。 这日,雍亲王在武静蕊屋里用膳,几样小菜配着酒,武静蕊小口饮酒,脸颊渐渐带了红晕,嘴角笑意浅浅,眼中柔波动人。 雍亲王有点移不开眼,等撤了酒和菜后,抱着她进去,一个时辰后,一边抚着她的背,一边沉思。 武静蕊摸了摸他的胡须,“爷可是有心事?” 古代的男人上了年纪,就开始蓄胡须,不仅是下巴处,还有上唇和鼻子中间也有胡须。 四爷就在上唇与鼻子间留了八字胡,下巴也有一小撮,说实话,真不好看,但男人都以此为成熟稳重的标志。 虽然不好看,摸着的手感还是可以的,武静蕊就很喜欢摸他的胡须。 四爷静静看着她,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半晌,哑声道:“小曼,耿氏有了身孕。” 武静蕊手一顿,抬眼看他,见他表情平静,眼神却复杂,幽深,她笑了下,“好事啊。”府里多少年没喜事了,自打她生下四阿哥弘旻,就再没有过喜事了,可真是难得啊。 没想到她反应如此平静,四爷不知该松口气还是该失望,有些怅然若失。 “府上多年未有子嗣,的确该添一桩喜事了,耿氏可靠,稳重,由她怀上更好。”雍亲王语气淡淡的,神情和语气并没有应该有的喜悦,大概是孩子多了,没什么可惊喜了。 武静蕊想,这位就是弘昼了,没了弘历,还有弘昼,这位似乎是个顽劣的主儿。 史上四爷的孩子保住的很少,大多都夭折了,四爷登基前成年的只有三阿哥弘时,四阿哥弘历和五阿哥弘昼,虽不算少,却也不多。 而今四爷的儿子都活了下来,还是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加上耿氏现在怀的,不得不说已经改变了太多。 “可需要妾身做什么?”她心里是不乐意管这些事的,与自己又无关。 四爷道:“爷会同福晋说,你无需操心。” 福晋虽然不管事了,但府里有喜事,还有其它府上的红白事和人情往来,只要福晋健在,仍是少不了出面的,毕竟武静蕊名义上只是个侧福晋,这些台面上的事轮不上她插手,传出去没得坏了规矩。 除非福晋没了,或是久病在床,无法起身,而今福晋只是不大管事了,并非生了病。 武静蕊乐得清净,点头答应了。 给四爷怀了孕的小妾闲操心的事让福晋去做再合适不过了,正好给那位再添些堵。 以前她还是格格的时候,每次怀上,月例银子和吃穿用度都会提一等,按侧福晋的规矩来给,给耿氏的也是如此。不过还是有些不同的,以前光是四爷额外给她这儿多出的吃穿用度和给她赏人的银子就不少,加一起可比侧福晋应有的多多了。 耿氏这点就差些了,只是按规矩来的,当然,福晋那儿是多给还是少给,就说不准了。 萨克达氏也早得了消息,关于各院里的事都瞒不过她,王爷知道了,她自然也就知道了,憋闷自是憋闷的,却无可奈何。 闲的久了,萨克达氏的确有些不舒服,不知何时她竟添了心悸的毛病,每到夜里就搅得她无法安眠,请了大夫来,只说忧思过多,需静养。 想起那些事,她岂能不烦心? 耿氏怀了孕,她气得握着心口,缓了好一会儿才好些了,紧接着道:“既然怀上了,该安排的就安排了,按规矩来,别错了。也叫她少出门,多休息,免得伤了爷的子嗣。” 这些年府上好不容易又添了子嗣,万一出了差错,她脱不了干系,虽然她巴不得耿氏这一胎保不住。 但她转念一想,更不舒服的另有其人,她何必在意?不如好好保住这个孩子,有人会日日堵心。 但她想差了,不是每个人都会如她一般想不开,为难自己。 既然是改变不了的事,就不要妄图改变,武静蕊能做的有限,只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不让讨厌的人压在自己头上。 没什么比自己顺心更重要了的。 难得有除侧福晋以外的女人怀了孕,其余人既惊奇又嫉妒。 钮祜禄氏本与耿氏绝了交,不再往来,见了也没好脸色,此时耿氏比自己先有孕,王爷却始终不肯碰自己,钮祜禄氏岂能甘心? 耿氏处处不如她,相貌不如她,性情不如她,还是包衣出身,凭什么比她过得好?又凭什么怀了王爷的子嗣? 但她没办法争取到王爷的喜爱,侧福晋刁难她,令她无出头之路,眼下耿氏有了孕,王爷定会常常去看望耿氏,想要得到王爷的关注,唯有借助耿氏。左思右想,钮祜禄氏压下不喜和怨怼,再度登了耿氏的门。 耿氏已有两个月的身孕,先是不敢说破,有心瞒着,直到时日久了,反应越来越明显,不好瞒了,才选择告诉了雍亲王。 此时的她自是欢喜的,有了这个孩子,往后也算是有了依靠。 只是她怕侧福晋不高兴。 便是有了孩子,她也不认为王爷对她会有更多的关怀,还是要有个人靠着,她和腹中的孩子才能好好的。 但她凭什么要侧福晋帮她? 尤其是在她有了身子的情况下,侧福晋更不会对她那样宽容了。 正为这些事而忧虑,又因孕吐吃不下饭,脸色憔悴得很,就见钮祜禄氏笑盈盈来了。 “耿姐姐,真是恭喜了,没想到姐姐竟能先怀了王爷的子嗣,当真好福气。” 耿氏压下厌恶,抚着尚平坦的小腹,勉强一笑,“不过是侥幸罢了,哪有什么福气?” 钮祜禄氏哎呀一声,握住她的手,亲亲近近的,“姐姐莫要妄自菲薄,凭你的性情,定会讨了王爷的欢心,这不过是早晚的事,以前我就觉得姐姐极好,只是妹妹不懂事,姐姐莫要计较。” 第257章 打小报告 她说的诚恳,耿氏却一点不信,钮祜禄氏是什么性子,她再了解不过,最是狭隘的,怎会突然来向她示好? 无利不起早,定有其他缘由。 耿氏先前差点被对方毁容,心里自是有怨,却不敢得罪人,只得压着那些不喜,离钮祜禄氏远远的。 此刻对方竟主动找了来,还如此情景,她只得归于自己有了孕,对方心怀忌惮,才来示好。 耿氏有些暗爽,以前被对方欺负,只得忍着,如今自己有了孕,钮祜禄氏再比不得她了,她终于不必再低声下气。 “妹妹言重了,你我一同进府,感情最是要好,我怎会记恨于你?”耿氏言不由衷地说。 钮祜禄氏似乎十分感动,“我就知道姐姐大度,不会计较,能与姐姐相识,是我的福气,以后妹妹有哪里做的不对的,姐姐千万要指点我一些,我也只有姐姐信得过了。” 若是曾经的耿氏,定会相信她这番话,心生感动,而此刻却觉得钮祜禄氏心机当真深重,也太能装了。 她见过钮祜禄氏扭曲嫉恨的面容,听过她尖酸刻薄的话,再见她如此诚恳单纯的模样,无论如何不敢再信。 她深知这张单纯的面容下有着怎样明确的目的性。 但她并未戳破,依旧一副腼腆温和的模样,“我自然也是拿你当姐妹的。” 钮祜禄氏话音一转,“听说侧福晋赏了姐姐许多东西,侧福晋对你可真好,妹妹真是羡慕不来。” 再是表现得天真无邪,也难掩语气中的那股酸味儿。 耿氏抬手捋了下碎发,温婉一笑,“妹妹误会了,以侧福晋的身份哪里瞧得上我等?许是想着随手赏个小猫小狗的,侧福晋又不缺那些物件儿,妹妹若喜欢,我送你一些。” 钮祜禄氏忙摇手,“既是赏了姐姐的,自然是姐姐的,我怎敢要?不过我瞧着侧福晋不像是有这些闲心的,许是瞧着你我要好,故意挑拨你我,姐姐可莫要太单纯,上了别人的当,坏了你我姐妹的情分。” 不得不说这钮祜禄氏还是有些心机的,猜的八九不离十。 耿氏犹豫片刻,摇了摇头,“无论侧福晋是何心思,我们只尽好自己的本分就好,总不至于得罪了侧福晋,你我亦能平安度日。” 钮祜禄氏腹诽,你有了孩子,自然万事足了,我呢?不争如何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她心里又万分不平,凭什么耿氏这样一无是处,不争不抢的就能拥有王爷的子嗣,自己费尽心机却什么也没有,连耿氏都不如了? 说到底还是耿氏凑巧讨了侧福晋的欢心,才有了这机会,也不过是别人脚下的泥,还真得了意了,哼! 她就不信侧福晋当真不在意耿氏有子,此刻怕是后悔给了耿氏机会吧。 这一日,阳光甚好,小小的弘旻噔噔噔跑了进来,扑进院子里银杏树下乘凉的武静蕊膝上。 “额娘,二哥又欺负我,您替儿子做主。” 武静蕊将他肉嘟嘟的身子搂进怀里,觉得又沉了些,“说说,你二哥怎么欺负你了?” 弘旻瞪着乌溜溜的眸子,很生气的样子,“儿子向二哥请教问题,二哥说儿子笨,笑话儿子!” 说着眼泪都要挤出来了。 武静蕊忍着笑,摸摸他的脑袋,“哪里笨了?你二哥开玩笑呢,弘旻聪明得很,不信你问先生。” 弘旻三岁就开始启蒙了,今年六岁了,刚开始跟着哥哥们去书房读书,由师傅教导。 比起弘昀,弘旻的确不算灵敏,不过是性子温吞憨厚些罢了。 武静蕊从不觉得自己儿子笨,只是没弘昀聪明罢了,不是不聪明,而且觉得这样憨憨的儿子挺可爱的。 弘昀那个小子倒是仗着聪明经常嘲笑弟弟们,觉得弟弟们都不如他,武静蕊觉得弘昀又欠打了。 再聪明还不是他阿玛额娘给的?愈发自负了。 武静蕊安慰自家小儿子,“你二哥嘴笨,额娘帮你教训他,可好?” 弘旻这才满意了。 “那额娘教儿子好不好?先生教的那句,儿子总是记不住。” 武静蕊自是满口答应。 弘旻刚开始读《大学》,虽然千字文还没背会,但他还小,不必着急,三字经都能顺溜地背下来了,千字文算什么? 母子俩沐浴着树叶缝隙间撒下的阳光,听着树叶沙沙的声音,一个轻声念着大学,一个认真听着,场面十分温馨。 “主子,钮祜禄格格来了。”冬云上前来,说了句。 “嗯?”武静蕊抬眼,露出一丝诧异,“她来做什么?” 她一向讨厌钮祜禄氏,钮祜禄氏似乎怕她,一直避着她,今儿怎么主动来了? 冬云摇头,“说是给您请安来的。” 嗤,她又不是福晋,给她请安做什么?她压根不想瞧见钮祜禄氏这个人,但她还真想知道钮祜禄氏来这儿做什么。 “让她进来。”她倒要看看钮祜禄氏玩什么把戏,然后让乳母带弘旻进屋歇息。 弘旻站起身,一板一眼地朝她做了个不算稳的千儿,才进屋去了。 钮祜禄氏很快进来了,低着头,屈膝行礼,“奴才给侧福晋请安。” “免了吧。”武静蕊手里摇着绣荷花的团扇,淡淡的,“可是有事?” 钮祜禄氏眼珠子瞟了她一眼,又立刻垂下眼睛,一脸胆怯,慌张,“奴才……奴才是路过此处,来给侧福晋请个安。” “你有心了,既请了安,就回去吧。”不知怎的,看着她就不舒服,武静蕊没了耐心,开始撵人。 钮祜禄氏攥紧了手,仿佛鼓起勇气,怯怯道:“其实……奴才有句话想要禀了侧福晋。” “哦?说说。”武静蕊起了好奇心,脸上仍不咸不淡的。 钮祜禄氏低垂着头,“耿姐姐近来有了身孕,脾气渐大,奴才知侧福晋觉着耿姐姐老实,实则……耿姐姐有心接近侧福晋,不过是为了接近王爷……侧福晋好心,善待耿姐姐,殊不知耿姐姐并未念着侧福晋的好,背地里向奴才抱怨侧福晋故意施舍,瞧不起她。” 听了此话,武静蕊险些忍不住笑出声。 第258章 辱骂 原来是打小报告来的。 但钮祜禄氏以为她有多蠢,才会信她这些明显挑唆的话呢? 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还是钮祜禄氏真就这样蠢? “你不是与耿氏要好?若我没记错,耿氏以前对你可是掏心掏肺的,你怎么还说这样的话?”武静蕊蹙眉,仿佛很怀疑她的用心。 她看起来哪里就像那偏听偏信的了?她真怀疑钮祜禄氏的脑子是什么做的,怎会有胆子来说这些话? 钮祜禄氏一脸讪讪,“怎会,奴才也是当耿氏是好姐妹的。”紧接着又愤愤道:“谁想到那些都是假的,不过是耿氏假装老实,刻意与奴才姐妹相称,以前若非耿氏撺掇,奴才怎会错想了侧福晋,对侧福晋您不敬?真正对您阳奉阴违的是耿氏,奴才只是太过相信她了,才会当了靶子。” 说到此,又缓了语气,“如今奴才相信侧福晋是好的,您压根不屑为难奴才一个小人物,奴才悔之不及,只望侧福晋不要再怪罪奴才。” 真是口才了得,把那些事都甩的一干二净,都成了别人的撺掇了。 “哦,你是说你是冤枉的,耿氏才是那心思狡诈之人?”武静蕊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钮祜禄氏连连点头,“奴才发誓,奴才对您绝无半分不敬,以后但凡侧福晋有命,奴才万死不辞。” 呵,万死不辞?这大话就太过了吧。 这钮祜禄氏心眼忒多了些,绝不仅仅是为了讨好她,指不定有别的心思。 但钮祜禄氏把她当傻子看就千错万错了。 武静蕊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道:“你指的万死不辞是什么?你能为我做什么?” 似乎对她的话持怀疑态度。 钮祜禄氏觉得有戏,整个人都精神了,她咬咬牙,道:“奴才可以为侧福晋做任何事,只要侧福晋不嫌弃,您帮了奴才,奴才定会对您感激不尽。” “帮你?”武静蕊玩味地笑了。 钮祜禄氏神色一慌,忙解释,“奴才并无此意,奴才不奢望王爷对奴才有任何眷顾,只希望有一栖身之所,日后有一依靠,便再无所求。奴才心知,王爷心中只有侧福晋一人,其他任何人都入不得王爷的眼,奴才哪里会有别的心思?往后只要您吩咐一声,奴才做什么都行,即便是……奴才与耿氏交好,耿氏对奴才还是信任的,侧福晋需要奴才做什么,奴才都可以听您的。” 即便话说的隐晦,武静蕊还是从她的神情中猜到了,不禁冷笑,这钮祜禄氏还真敢想,也太狠毒了些。 她凭什么认为自己会相信她?再说了,旁人有无身孕,与自己何干?何须去害旁人的孩子? 不过,钮祜禄氏也算有几分小聪明,话说的隐晦,并未完全说透了,事后并不能说对方有那样恶毒的心思。 钮祜禄氏完全可以推个一干二净,什么也不知道。 她疑惑的是,凭钮祜禄氏这样的心计,怎敢对她说这些? 本就知晓钮祜禄氏未来的身份,再加此刻的这番话,武静蕊不免对钮祜禄氏更多了些警惕。 她从不会小看了钮祜禄氏。 对方若真这样蠢,怎会走到日后皇太后的地位? 这可不是刚进府那朵小白花了。 她不由得想到,今儿钮祜禄氏来她这儿,谁都知晓,钮祜禄氏又对她说了这些。 即便外人不知她们说了什么,但若有朝一日耿氏出了事,少不得就赖到了她头上,说她指使的。 不能保证钮祜禄氏一定存了这心思,但有些事不能不谨慎些。 钮祜禄氏既能提出这个想法,定是对耿氏这一胎没安好心的,完全有可能要借她之手。 她不害人,却也不能凭白惹一身腥,还是被这么个玩意儿给诬陷了。 “我倒不知钮祜禄妹妹有这样的诚心,以前是看错了。”武静蕊笑盈盈的,仿佛真动了心。 正当钮祜禄氏松了口气,觉得摸准了对方的心思而暗暗窃喜时,一只茶杯陡然朝她飞了过来,落在她的脚下,碎了一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随着这突兀的声响,武静蕊厉呵出声,“你好大的胆子!” 钮祜禄氏陡然煞白了脸,噗通跪了下去,结结巴巴,“不……不知奴才说错了什么?” 她暗悔跪的太快,面上有些挂不住,指不定对方是虚张声势,不好明着表明态度,但她来不及后悔,只得做出一副慌张不解的神态。 她也确实有些不解,对方的反应太过了,莫不是哪里出了错? 她自问以侧福晋霸道的性子,绝不会对耿氏怀孕一事坐视不管,她这才壮起胆子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的。 武静蕊冷冷看着她,“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要我看得起你,你也得有那个本事,连这点眼色都没有,还敢来我跟前卖弄。告诉你,等我有那个闲心了,说不得会施舍你一点好脸色,但我不想看见你的时候,你就给我滚的远远的,少在我面前晃悠!冬云,腊梅,把送客!” 她这句送客可不是表面上的送客,是以冬云和腊梅一脸不客气地请钮祜禄氏离开。 “钮祜禄格格,我家主子不舒服,您还是请吧,免得打扰了我家主子歇息。” 她们虽不知对方哪句话惹了自家主子大怒,但她们身为奴才,自然认为这钮祜禄格格说话不得体才惹怒了主子,更是没好脸色了。 钮祜禄氏先被侧福晋无缘无故贬低辱骂了一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此刻听了两个奴才撵人的话,一张脸顿时涨红。 她无法深究侧福晋为何突然如此恼怒,也不愿深究,此刻的她羞愤交加,而这些都是眼前高高在上的侧福晋带给她的。 她深恨不已,努力压抑着恨意,低了头,屈了屈膝,狼狈至极地退了下去。 不到半日,钮祜禄氏不知何故惹恼了侧福晋,被侧福晋丝毫不给面子地羞辱了一通,甚至赶了出来的消息如风般传到了每个人耳中。 人人都觉得侧福晋太刻薄了些,究竟何事至于如此辱骂一个格格? 但人人都知,侧福晋十分厌恶钮祜禄氏,钮祜禄氏是彻底得罪了侧福晋了。 第259章 四爷初露野心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不以为意。 而武静蕊这边,等钮祜禄氏走后,立刻吩咐,“传话下去,以后不准钮祜禄氏再来,何时我这儿成了阿猫阿狗都能来的地方了?” 毫不掩饰对某人的厌恶和嫌弃。 武静蕊从未如此明显地针对或厌恶过一个人,甚至于当众辱骂。 冬云和腊梅大气不敢出,一个出去吩咐了,一个唤人进来收拾了地上的茶杯碎屑,重新换了杯茶。 武静蕊端起茶喝了几口,脸上的表情才渐渐缓和下来。 别人不知她为何如此,实则一来与钮祜禄氏撇清了关系,即便钮祜禄氏真做了什么,也与她无关,当她未雨绸缪也好,多心也罢,她是丝毫不怀疑钮祜禄氏的狠毒卑劣的。 二来骂了钮祜禄氏,她心里也挺爽的,她早就有那股子冲动了。 即便因此在钮祜禄氏心理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她也不怕的,那股子压抑的怨气注定让她无法对钮祜禄氏和颜悦色,何必装模作样呢? 她努力回忆那些乌拉那拉氏的记忆,钮祜禄氏自进了宫,母凭子贵,当上了贵妃,虽然不得宠,也比许多嫔妃强了,后来还熬到了年贵妃死,皇后崩,成了名副其实的后宫第一人。 这样的人必是有野心和实力的,若是乌拉那拉氏后来活着,新帝继位,两宫太后并存,身为新帝生母的钮祜禄氏定也是令乌拉那拉氏深为忌惮的。 在那之前,乌拉那拉氏应当不会小觑了一个满族大姓出身,又是内定储君生母的嫔妃。 乌拉那拉氏厌恶钮祜禄氏也就说得过去了。 天尚未暗下,雍亲王踏进门,刚坐下,就问,“听说今儿动了气,所为何事?” 武静蕊一点没有白日里的怒火,笑得像以前一样甜,“哪里,一点小事罢了。” 雍亲王不信,皱着眉,“小事能惹你生这么大的气?” 她鲜少对别人发如此大的火,定有缘故,看来那钮祜禄氏是愈发不懂规矩了。 见瞒不过去了,武静蕊才一副为难的表情,道:“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是钮祜禄氏说了些不好的话,妾身教训了她一番,让她以后再不敢胡言乱语。” “哦?何事?”雍亲王诧异,钮祜禄氏哪儿来的胆子在她面前胡来?果真是小事,不至于生那么大的气。 武静蕊拧眉,为难,“也不知这钮祜禄氏发了什么疯,在妾身这儿嚼舌根,说耿氏的坏话,妾身最讨厌那搬弄是非的人,耿氏一向规矩,哪像她说的那样?倒是钮祜禄氏,平时瞧着就不是安分的,既狂妄,又没规矩。以前她和耿氏还很要好,谁知耿氏这厢怀了孕,她就嫉妒上了。她这是把妾身当做不容人的了,妾身再如何小心眼,哪里就为这个讨厌耿氏了?” 难怪她如此着恼,雍亲王也有些不悦,安慰她,“好了,理她做甚?既不喜她,不见她便是了,没得扰了你的清静。” 这些年他未曾碰那钮祜禄氏,原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对方会安分些,谁知竟是如此心性,果真不适合为他孕育子嗣。 雍亲王最不喜爱惹事的女人,钮祜禄氏这是招了他的忌了,他又道:“爷着人训诫她便是,可会消气?” 武静蕊嗯嗯点头,“自是消气的,何况妾身已经骂了她了,谁让她不识趣来着?瞧着活泼开朗,没想到心思如此阴险。” 雍亲王眉眼变得柔软,“对了,皇阿玛赐了座园子,来年便可住进去,爷让人画了图样,你先瞧着,喜欢哪座院子,便给你和随宁住。至于弘昀、弘时和弘旻,爷另给他们选个住处。” 武静蕊心里一动,园子?这便是圆明园了吧,想到明年就能住进未来的万园之园,莫名就有些激动。 虽然初建好的圆明园定是比不过后世规模宏大的万园之园。她不曾得见圆明园最壮观的模样,因为那里只剩下残垣断壁,被烧了个干净,再也瞧不见了。 明年她却能见到圆明园最初的模样,也是一桩幸事了。 “好啊。”武静蕊笑的欢快。 雍亲王抚着她的发,又道:“还有一事,弘昀大了,学业虽跟上了,先生也称赞有加,但秉性仍顽劣了些,你是他的额娘,得空好生教导他一番。来年进了园子,皇阿玛必是要去的,弘昐是长子,弘昀也该跟着见见皇阿玛,这孩子挺讨皇阿玛喜欢,唯有性子还不够稳重,还需雕琢。” 见他如此慎重,武静蕊不禁多想了些。 四爷为何突然提起此事?既然康熙喜欢这个孙儿,何须改变?保持本性不好吗? 转瞬又想到四爷年纪不轻了,今年是康熙四十九年,来年便是康熙五十年,离二废太子更近了。 经历了一次废太子,四爷的心怕是也不像从前了,这个年纪该多了些隐忍和欲望。 他本就是要当皇帝的,怎可能没有野心? 四爷的儿子有好几个,不像史上那样少了,小的暂且不说,大阿哥弘昐稳重踏实,就是稍显文弱,二阿哥弘昀聪慧伶俐,四爷若有心,这两个儿子就是他的希望。 除了选儿子,还有选孙子一说,若有幸哪个孙儿优秀,合了康熙老人家的意,不失为一个机会。 虽然此时太子尚在位,但弘昐和弘昀也还小,有的是时间给康熙老人家掌眼。 四爷提前做准备没什么不妥。 康熙对哪个孙儿喜爱些也是常事,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 武静蕊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这样小就为了争夺别人的目光而费尽心机,勾心斗角,但四爷有了这个心思,就不会改变,她阻止不了,索性答应了。 大不了让弘昀自在些,见多了皇爷爷,弘昀应该不会想到那上头。 “不过,爷就如此相信妾身会把弘昀教好?妾身自己都不是个稳重的,如何教好弘昀?”武静蕊故意这样说。 雍亲王淡道:“只需提点他一些便是,你说的话,他一向听。” 孩子们见了他这个阿玛,难免拘束些,在额娘的身边却能多些自在,更容易听些教诲。 第260章 园子 武氏虽平时没大没小些,也不大靠谱,但他相信武氏能把弘昀教的很好。 凭她把随宁教的可爱又懂事,雍亲王就知她有这个能力,只是太懒了些。 “爷倒是打的好主意。”武静蕊悄声嘀咕了句。 她从不觉得男孩子需要如何教养,反正皇家的子嗣都有专人教导,何况还有个四爷这样要求甚严的阿玛,儿子的规矩礼仪自然不会差了。 武静蕊就理所当然地对几个儿子没怎么上心。 反而是女儿,以后要嫁人的,总要养的乖巧又可人,才更讨人喜欢,日子过得才会顺遂,除了不怎么拿规矩束缚随宁,别的女儿家该学的,她都或多或少地教给了随宁。 尤其是随宁渐渐大了,武静蕊就开始教她别太把男人当回事,女孩子就要娇气些,不需要太懂事,活泼可爱,招人喜欢就行了。 随宁有娇纵任性的本钱,这都不是事,皇家的女儿就是娇纵些才招人爱,惹人敬,只要不是那过于跋扈不饶人的。 无论将来随宁嫁给谁都不会委屈了,武静蕊尽量让她随着自己的心意,从小就不让她养成委屈的性子。 当然,也没有人给随宁委屈受的,只是让她学着别为任何人压抑她自己的天性,放下自己的架子。 明媚朝气,偶有些娇纵脾气,这就是她可爱的女儿,谁见了不喜欢? 只是她最近愈发愁了,女儿愈发大了,很快就要出嫁了。 一方面想着该帮着随宁挑个怎样的夫婿,一方面又觉着再拖一拖好了。 至于教导儿子,她还真没多少心思。 武静蕊想着,本该是弘历讨了康熙的喜爱,从而给了四爷问鼎大宝的机会,再过几年才是弘历与康熙这对祖孙相见的日子。 如今弘历还没有出生,倒是已长大成人的弘昐和弘昀先有机会接近他们的皇爷爷。 也不知未来还会如何变,但她觉得大方向应该不会变,她又没做什么了不得的事,除了给四爷多生了几个孩子,还都平安长大了。 没有弘历,还有其他几个,总有一个还会讨了康熙的喜爱。 武静蕊对儿子没有多么大的期望,总归儿子们还小,四爷还没登基,想那些太早。 但弘昐是李氏的儿子,还是需提点一下弘昀,到时候别丢人了。 只要不丢人,行事落落大方,四爷就还是疼这个儿子的。 武静蕊转而痛快道:“妾身一定不辱使命,做好爷交代的事。” 她这般一本正经,取悦了雍亲王,雍亲王表情愉悦,伸臂拥抱着她。 秋叶黄了,落了,天气一日比一日凉,北风又紧了,很快又迎来一轮寒冬。 银装素裹的紫禁城煞是动人,飘飘扬扬的雪花落了又停,停了又下,几度压弯了枝头。 直到整个紫禁城又换上了五颜六色的新衣,代替了雪白的素衣。 耿氏的肚子愈发大了,快到了临盆的时候,钮祜禄氏依旧没有动静,只因雍亲王始终不曾理会她。 看来弘历是真的不会来了。 武静蕊忍不住在心里为此欢呼,她一点也不期待那位败家子的到来。 四爷所说的园子建成了。 在福晋和其他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武静蕊早已选了自己和随宁想住的地方,她们两个的住处挨着。 武静蕊住的地方仍旧是除了福晋的住处外最好的,虽然没有福晋的院子大,却是最精致和用心的,是四爷亲自挑选,并按着她的喜好来建的。 连一应陈设都是她惯用的,院里的花草也是她喜欢的。 因此,在住进去的当天,武静蕊没有任何不适应的,依旧像是住在府里,只不过地方更大了些。 其他人是搬去园子里的时候才选了的。 福晋离四爷住的地方最近,武静蕊次之,其余人各自挑了自己喜欢的地方。 这一年的夏天,四爷包括他的一众妻妾都在园子里度过了。 另外被赏了一座园子的还有诚亲王胤祉,离四爷的圆明园不远。 圆明园这个名字是皇帝亲自取的。 秋风起,树叶又黄了,康熙也来了四儿子的园子里赏菊。 这是康熙第一次来四儿子的园子,今年春已经去了诚亲王的园子。 除了诚亲王,雍亲王能单独拥有一座皇帝赏赐的园子,是所有皇子羡慕不及的。 四爷领着一众妻妾和子女在大门处迎接了康熙。 跟随康熙来的还有太子和其他几位成年的兄弟。 “儿子给皇阿玛请安,给太子爷请安。”四爷一甩马蹄袖,领着自己的一干妻妾子女请了安。 康熙道了免礼,瞟了眼他身后的一群人,摸了摸胡须,满意的笑了,“老四这府上可是热闹得很啊。” 太子胤礽瞟了眼雍亲王,笑道:“皇阿玛不知,四弟一向清冷,于后宅之事从不上心,唯独这府上的侧福晋有些特别,听说除了大侄儿,其余几位侄儿侄女皆是侧福晋所出。没成想四弟也是个痴情人。” 这“痴情”二字用到一个皇子头上,着实不是好事了。 康熙皱了皱眉,没吭声。 后面的其他几位皇子都露出看好戏的神情。 雍亲王不动声色道:“太子爷见笑了,武氏却是有福之人,不过,耿氏也快要临盆,太子爷将要再多一位侄儿或侄女了。” 康熙摸着胡须,一脸欣慰,“如此甚好,甚好,不过,老四啊,你这侧福晋果真是有福气,还是德妃选的好,选的好啊。” 武静蕊是德妃选进来的。 太子不说话了。 康熙朝弘昐和弘昀招手,“你两个过来皇爷爷这儿,皇爷爷许久不见你们了,近来功课如何?” 弘昐和弘昀齐齐上前,规规矩矩站在康熙面前,弘昐先道:“回皇爷爷话,孙儿记着阿玛和先生的教诲,丝毫未曾懈怠。” 小小年纪,如此一板一眼,颇有雍亲王年轻时候的样子。 康熙满意颔首。 弘昀眨了眨眼,道:“皇爷爷,孙儿也不曾懈怠。” 二阿哥与大阿哥年纪相差不大,一个伶俐,一个严肃,康熙都喜欢,再看另外几个小的,也都长的好,更是欢喜,“不错不错。” 再想到那几个小的都是老四的侧福晋所出,不禁感叹,老四的这位侧福晋可真能生。 第261章 依旧任性妄为 说到喜欢,康熙还是更喜欢弘昀,谁让他与弘昀相处最多呢? 虽然久不曾见了,这孩子又长高了许多,却仍旧是他记忆中乖巧谦逊的模样,举止间又透着伶俐,惹人喜爱。 胤禛的长子像他,次子却不像,倒有点像……康熙不禁恍惚了一阵,待回过神,便摸了摸弘昀的脑袋,让弘昐和弘昀跟在他身边,往里走。 大阿哥弘昐脸色暗了暗,随即紧跟其后。 表面上康熙对两个孙儿一视同仁,还让另外几个年纪小的上前说了几句话,却只对弘昀表示亲近,许多人都看在眼里,不动声色。 太子脸色变了变,很快又恢复了谈笑风生。 除了太子,其他皇子们都自觉靠后,给皇阿玛祖孙说话的机会。 四福晋脸色也不大好看,全程笑容勉强,趁机与一旁的武静蕊说了句话,“武妹妹教的二阿哥愈发好了。” 像他额娘一样,惯会装作一脸纯善欺骗人的,骨子里却坏得很。 “福晋谬赞了。”武静蕊浅笑如旧,又看了眼李氏,“大阿哥也不差,皇上还赞了几句呢。” 李氏沉着脸,不发一言,皇上是对弘昐有些好感,但明显对二阿哥弘昀更不同些,到底是处久了的,有些感情在。 想到此,李氏心里愈发不是滋味,过去爷跟着皇上到塞外,常常带着二阿哥弘昀,自然跟皇上熟了的,若是爷以前带着弘昐在皇上面前多露露脸,皇上喜欢的就会是弘昐,而不是二阿哥了,说到底还是爷偏心。 李氏知道,自打后面太子再次被废,皇上更看重的便是孙辈,希冀寻个能堪大用的孙儿。 当初四爷能继位,很大可能是因为有弘历,她若是能让弘昐得了皇上的喜欢,爷为此登了位,一定会更看重他们母子俩。 只要弘昐在爷心里是不一样的,他们母子就有机会争一争,不会再被任何人欺负。 终究还是要对爷有利,爷才会更喜欢,何况弘昐那样像爷,爷岂会不喜欢? 令李氏高兴的是,大阿哥弘昐挺擅抓住这次机会的,虽然不善言笑,却能与皇上说上几句话,表现得谦逊有礼,又聪明端方。 二阿哥弘昀似是无意争锋,又插不上嘴,始终安静地陪在皇上身边。李氏舒了口气,只要弘昐能抓住机会,压过二阿哥弘昀,以后的一切都不成问题。 李氏的目光一直紧随着大阿哥弘昐,四福晋自然也发现了,在心里重重地哼了声。 这也是个不安分的,还惦记大阿哥呢,便是大阿哥得了皇上的欢心,那也是自己教导有方,与李氏全无干系。 好在大阿哥比他的生母懂分寸,对自己这位嫡母一向尊敬有加,同生母李氏见的少,她也渐渐接受了这个儿子,自也是希望大阿哥能压过二阿哥的风头,得了皇上的欢心。 眼下看来,这大阿哥还真有些本事。 耿氏、钮祜禄氏和魏氏压根没机会近前的,默默走在最后面,前头几位阿哥如此风光,连各自的生母也都沾了光。 侧福晋便罢了,李格格的脸上尽是春风得意,就让某人很不舒服了。 钮祜禄氏的牙都要酸掉了,悄声嘀咕,“何时我也能怀上?” 耿氏默不吭声。 钮祜禄氏很想埋怨她几句,忍住了,又叹了口气,“我真羡慕姐姐,可以为爷怀上子嗣,凭此得到爷的欢心,我却什么也没有。” 哼,明明自己比耿氏更漂亮,凭什么对方比自己过得好?还有了身孕,而自己却连爷的面都见不着,只能远远地看上一眼。 太不公平了。 耿氏略有不耐,不得不忍着些,“妹妹何须烦恼?且耐心等等,不急于一时。” 听多了风凉话,钮祜禄氏压根不放在心上,甚至觉得耿氏心里巴不得自己不得宠呢,只会说些假情假义的话宽慰她。 呵,都是假的。 前头太子和雍亲王与皇上说着话,弘昐和弘昀偶尔接上一两句话,倒也热热闹闹,有说有笑,一路赏了各色品种的菊花,以及四爷自己种的菜园子,康熙龙颜甚悦,连夸四爷有心。 有几位皇子露出不以为意,甚至是不屑的神情。 走的累了,趁着皇帝在亭子里歇息,四爷还请皇上品尝自己种出来的菜,四福晋安排膳房一一端了上来。 十四阿哥不知怎的溜达到了亭子外离武静蕊不远的地方,“武侧福晋,可安好?” 武静蕊警惕地扫他一眼,故作镇定,淡淡一笑,“很好,多些十四爷关心。” 十四阿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久不见武侧福晋,甚是想念。” 武静蕊一阵恶寒,旋即扫了下四周,瞪他一眼,“十四爷慎言。”这是故意呢吧? 自己又哪儿得罪这小霸王了? 若她没记错,上次还是去年除夕在乾清宫遥遥见了一面,连话都说不上,这么多年都是如此,不该得罪了他才是。 十四阿哥眸光闪亮,嘴角上扬,“近来如玉不大舒服,太医诊了,说是有了身孕,武侧福晋不该道喜吗?哦,对了,也是武侧福晋您的喜。” 武静蕊一愣,十四阿哥口中的如玉是她的表妹,姓宋,多年前十四阿哥偶然问起过,没想到后来如玉真进了十四阿哥府上。 据说是十四阿哥求了的。 她不知十四阿哥搞什么名堂,压根不想理会,她和那位表妹也没多深的交情,好在平时连见都见不着,索性就没关心了。 此时骤然听到这个消息,虽惊讶,却很快恢复了平静,笑盈盈道:“恭喜十四爷了。” 接下来十四阿哥没机会与她说话了。 毕竟当着这么多人,他一个皇子和哥哥府里的女眷不好多说话的,笑了一笑,就回了亭子里。 武静蕊真想吐槽一句无聊,莫名其妙就跟她说这个?还是在这样的场合。 果然霸王长多大还是霸王,依旧任性妄为。 宋格格走过来,疑惑道:“十四爷怎么来了?”尤其是还和侧福晋说了几句话,十四爷何时与侧福晋如此熟稔了? 武静蕊神色如常,“谁知道呢,太闲了吧。” 第262章 终究有损害 宋氏默默低头,不再说话,侧福晋还真敢如此说,那可是十四阿哥啊。 而且,她怎么觉得侧福晋对十四阿哥有那么一丝怨气呢?侧福晋对十四阿哥太不客气了,十四阿哥却有说有笑的,真是奇怪。 武静蕊并不理会宋氏的想法,她与其他人都站在亭外,连四福晋也是布了菜后就出来站着了。 亭子里的祖孙三代或坐或站,气氛祥和,那兄弟几个也全然没有想象中的勾心斗角,反而兄友弟恭,父慈子孝。 若不知历史的发展,当真要被这样一幕画面给欺骗了。 武静蕊见过许多次康熙,既沉稳,又睿智,即便如今快六十了,白发不少,皱纹横生,人却依旧精神,眼里的光依旧透着锐利,说话却带着笑,甚是平和慈爱。 难怪太子等的心崩了,若非心崩了能做出那些事? 兄弟太多,个个不甘平庸,老子却活的太久,太子害怕被兄弟们陷害,其余皇子盼着皇帝活的再久一点,好让自己有时间拉太子下马。 还真是一场天大的好戏,一场表面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背地里却满怀算计的大好戏。 历来皇家的戏最是精彩了。 康熙若知晓这些儿子们背地里的心思,怕是要气得吐血。 后来也的确被太子和八贝勒这两个儿子气得够呛。 不知四爷是如何想的? 武静蕊看着一脸“无欲无求”的雍亲王,险些笑出来,无欲无求是不可能的,四爷也够能装的,演技不错。 不知那张表面风平浪静的脸上究竟藏着什么样的心? 她知道那里面有野心,但是否也会为了那张椅子而做出残害兄弟之事?无需猜测,后来的事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雍亲王不是圣人,既有野心,怎会不用尽手段?这表面的一切平和也不过是假象罢了。 他相信四爷正在等着别人鹬蚌相争,自己好伺机而动,从中得利。 眼下太子尚在,谁出头谁倒霉,所以旁人未曾露出真正的心思,八贝勒先耐不住,做了那只出头鸟。 偶尔她会觉得四爷这样一个隐藏心思如此之深的,比八贝勒还要可怕,真能靠得住吗?她真的抓住了四爷的心了吗? 或许并未,有野心和大志向的男人不会被一个女人完全抓住了心思,这令她心生胆怯,只觉与虎谋皮,这情绪却只是一时罢了。 胆怯过后,她依旧不能不抓着四爷这唯一的靠山。 即便她不曾完全抓住四爷的心,四爷对她的容忍度也是极大的,足够她在四爷的底线内恃宠而骄,任意妄为了。 初到四爷府上,她不过是希望日子过得顺遂,不为任何人欺凌掣肘,在四爷的纵容下,她逐渐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在这雍亲王府上,她唯一需要低头的只有雍亲王一人,身处男权的世界,想要凌驾于男权之上,是不可能的,她也就不奢求了。 一场父慈子孝的戏过后,未时已过,皇帝率先离场,不过在离场前还发生了一件事。 康熙皇帝突然抽了一阵风,看向自己的四儿子,“老四啊,你这府上还是清净了些,也该再添个侧福晋了。” 此话一出,四爷的妻妾们齐齐紧张了起来。 侧福晋可不同于格格,那是除嫡福晋或继福晋外身份最尊贵的。 一个武侧福晋就够让人抓狂了,再来个侧福晋争宠,她们谁都没机会了。 除了赐婚,若某个格格生下子嗣,又得宠,便有机会请封侧福晋,这是所有格格一辈子盼着的。 原本李氏最有机会成为第二个侧福晋,可四爷迟迟没有为其请封,瞧着是没那个意思。 眼下皇帝发了话,大概率是要赐婚了,这下子李氏彻底没了指望。 身为亲王,是可以有两位侧福晋的。 果然,雍亲王只沉默了稍许,便谢了恩,送走了康熙。 不久,雍亲王来了武静蕊的竹心苑,武静蕊正坐在桌前发着呆。 雍亲王走到她身边,她才回过神,起身请安,雍亲王牵住她的手,将她揽入怀里,“在想什么?” “想爷的美妾,府上又要多一位新人了,恭喜爷。”武静蕊笑着说,仿佛没有一丝不悦。 雍亲王盯着她看了几眼,摇头,“这是皇阿玛的意思,爷推拒不得。” 武静蕊十分体谅的样子,“妾身知道啊,所以没怪爷,只是在想何人有这样的幸运。” 她当然知道会是谁,按这时间,应该是那位年氏了,这位可是在四爷登基后宠冠六宫的女人。 甭管那里面真情居多,还是利益居多,那也是实实在在宠了多年的,年氏本人应该是一位很有魅力的女人。 她努力回忆,似乎的确是一个很难让人拒绝的美人呢。 当初的乌拉那拉氏没少为此遭罪,只因年氏虽宠冠六宫,膝下子女却大多夭折,乌拉那拉氏这位中宫皇后自然要担些罪责。 雍正越宠那位年氏,乌拉那拉氏遭受的责难就越多,本就长年被病痛折磨,自此心中愈发抑郁,再难根治。 乌拉那拉氏最终抑郁而死,大多是因经年劳累,心力交瘁,却也少不了年氏的缘故。 四爷对她的喜爱又能维持多久呢? 或许等年氏进了府,便可知了,她很想亲自领教一下那年氏的美貌和本事。 许是担心她多想,四爷今夜格外温柔,比窗外的月光还要温柔,也格外地久。 子时三刻后,四爷拥着她,忽然道:“小曼,停了药吧。” 啊? 武静蕊蓦然睁眼,一脸迷茫,雍亲王轻柔抚着她的腰身,“顺其自然,可好?那药用多了终究有损害,爷不忍。” “爷为何忽然……”武静蕊警惕起来。 雍亲王笑道:“想什么?爷是担心你受不住,长此以往,爷担心你身子有损,太医说不宜再用药了,先停一停,爷会小心些。” 其实她并非每次都用药,既然是药,于身体并非全然无损伤,她早就算过了,特意挑着日子喝的,这些年果然一次都没中过。 四爷来她这儿最多,就算要避,也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总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些。 第263章 年氏 武静蕊酸溜溜道:“爷不怕,妾身可怕的很。还是说因为新人要进府了,所以爷不来了?要去陪新人了?” 这醋的有些没边了,雍亲王哭笑不得,“爷真是宠坏你了,当真要如此说才高兴了?” 武静蕊轻描淡写,“哼,那要看爷的定力如何了,妾身可算不准爷的心。不过,爷可知对方是何人?妾身瞧着您像是早已料到,丝毫不惊讶呢。” 她上下打量这个男人,并不觉得他是因为府上多个女人是常事,所以才如此坦然,她总觉得四爷心里早就有了底。 雍亲王沉默片刻,看着她通透的眼,无声叹了口气,“小曼,相信爷,你是爷最宠爱的女人,在爷心里,无人比得过你。无论何人进了府,爷始终最疼你,不要多想,嗯?” 多想?不存在的。 她所有的猜测都并非毫无根据,她知道四爷的野心,知道他的抱负,年氏背后的人注定让四爷无法视而不见。 年氏乃前湖广巡抚年遐龄之女,虽然年遐龄早已致仕,却还有两个儿子,最出名的当属年羹尧,日后的年大将军。 这个年羹尧可不简单,日后在四爷登基一事上可是出了大力的,可以想见四爷对年羹尧有多么倚重。 此时的年羹尧还是四川巡抚,一方的封疆大吏,别看和京城里的势力挨不着边,但能在储位之争里插上一脚,便知心思不简单,恐怕早就打上了京城的主意。 只是不知此时的四爷是否与年羹尧暗中有了牵连,若四爷当真有心娶年氏为侧福晋,此时极有可能已经搭上了线。 这条线是否便是年氏呢? 她没想到的是,她还不曾打探,四爷竟主动与她说起了此事,“小曼,爷有一事与你说,此事或许会叫你受些委屈,但爷保证,定会待你一如既往,没有任何人及得上你。” 他如此欲言又止,神情莫测,武静蕊故作不解,“何事?爷说便是,何必吞吞吐吐?” 四爷目光沉着,“再过一阵子,皇阿玛便会赐婚,这些年你是爷唯一的侧福晋,如今或许会再多出一位,虽与你同为侧福晋,但爷的心里,你始终是不同的。” “哦。”武静蕊很是平静,终于是承认了,四爷早就有了想法,并非皇帝突然兴起。 “爷瞧上了哪家的?”今年选秀刚过,只能是今年的秀女里的一位,看来小年同志已然参加完选秀了。 四爷并未瞒她,“是年羹尧的妹妹。”语气很平静,仿佛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人也是寻常的,“进了府,她虽为侧,与你却是不同的,你有爷的子嗣,她比不上你。” “爷喜欢她,才想她进府?”武静蕊故意如此问他,一脸认真和好奇,仿佛并无不悦。 雍亲王露出无奈的眼神,“莫要多想,爷说过,她比不上你,不过是多一个女人。爷告诉你,便是叫你好有个准备,不至于多心。” “哦,她美吗?”武静蕊依旧固执地问这问那,仿佛未吃醋,却又很执着关于那位的一切。 雍亲王摸不准她是否恼了,一脸平静地道:“不过寻常姿色。” 武静蕊险些噗地一声笑了,那叫寻常吗?那什么才叫不寻常?四爷究竟有多高的要求? “妾身美吗?”武静蕊眼巴巴看着他,再问。 雍亲王沉默片刻,道:“尚可。” 啧,说一句美很难吗?大概从四爷嘴里听到一句“你很美”这样明显夸赞的话的确很难吧。 武静蕊仰头亲了下他的下巴,眼睛亮亮地望着她,“妾身和年氏谁更美?” 四爷定定看了她会儿,平静道:“你。” 尽管只有一个字,武静蕊还是很高兴,“请保持这样的想法,不许眼里有别人……” 雍亲王沉默,将她按在身下,为所欲为,亲自验证他话中的真假。 “爷怎的胡闹起来了?” “何时胡闹了?”四爷食指按着她的唇,目光幽暗,“不是说不许爷的眼里有别人吗?爷成全你。” 这是一个概念吗?武静蕊暗暗吐槽。 …… 翌日,清晨。 武静蕊醒后,一阵懊恼,冬云给她梳着头发,她默默地抚着自己的腰,心不在焉。 今儿那药没送来,印证了四爷之前的话,而四爷昨夜丝毫没适可而止。 她是还年轻,孩子却已然不少了,或许她没那么容易再生了,但总归还是会有些概率,她不敢大意。 四爷仿佛压根不在意似的。 知道了年氏要进门,她很镇定,旁人就不镇定了。 虽不知新的侧福晋是何人,却对任何一人都是威胁。 只有李氏知晓新的侧福晋是何人,心里很不舒服,不仅是那人会得到爷的独宠,还因为那人一旦进府,将会凌驾于她之上。 先是武氏,再是年氏,而她如今只是个格格,远远不如她们,她要向武氏卑躬屈膝,还要向年氏低头。 李氏面上覆满阴霾。 年氏有多得宠,她是知道的,与如今的武氏不分伯仲,武氏更胜一筹,因为武氏有孩子,这是武氏唯一的优势。 但年氏的背后有年羹尧,于她是很大的威胁,武氏反而不足为虑了。 李氏强行暗下焦虑,她不能急,再得宠又如何?年羹尧得势并不完全对年氏有利,若按前世发展,年氏甚至会栽到自己的亲哥哥手里,被亲哥哥连累。 但如今的年氏却是对武氏最好的掣肘。 李氏喝下一口茶,心情好了些。 午后,李氏在花园里散心,偶然碰到了武静蕊,装模作样地行了礼,“给侧福晋请安。” 武静蕊扫她一她,懒得搭理,打算绕过她,李氏突然道:“侧福晋不担心吗?” 李氏鲜少主动叫住她,还用如此挑衅的语气,最近李氏可是安分了不少,今儿突然不安分了,真是稀奇。 武静蕊停住脚步,看向她,“李妹妹何出此言?我为何要担心?” 李氏微微一笑,“因为奴才知道侧福晋不知道的事,侧福晋可知要进府为侧福晋的是何人?若是知道了,侧福晋您怕是不能安心了。” 第264章 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武静蕊只觉好笑,这李氏当真闲的发慌,想着法地叫她不痛快。 李氏既然是重来一次,必然是知道年氏的,却故意来给她添堵。 “是谁又如何?与我何干?”武静蕊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李氏不相信她全然不在意,只以为她外强中干,心里恐怕慌着呢,若这世上有个人能对付武氏,怕是只有年氏了。 年氏在爷的心里从来都是特别的,曾经她嫉妒得要发疯,如今却很期待这两人对上的那一天。 一定很有意思,无论哪一方输了,都对她有利无害。 她莞尔一笑,“奴才可是听说了,这位是四川巡抚年羹尧的妹妹,虽是汉军旗出身,年氏的哥哥年羹尧却也是从二品大员,封疆大吏,这身份可比侧福晋您要好多了,您说要是这一位进了府,情况会如何?” 她毫不客气地戳到对方出身的缺陷,武氏再得宠,出身始终比不过年氏,至少年氏有个好哥哥,武氏呢?什么也没有,没了宠,就什么也没了。 哦,对了,还有几个孩子,那就无需自己费心了,自有更在意的人去费心。 此刻她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武氏恼羞成怒,忧心忡忡的模样。 自己输在了她手里没什么,不需要再去出头,有的人就会先坐不住。 年氏既有那样的哥哥,怎甘心与武氏这般出身低微的人平起平坐? 想当初年氏那般高傲,连自己都不屑,这武氏的出身还不如自己呢。 她只需安安静静地看好戏。 最好这两个人斗个两败俱伤,她就什么也不担心了。 “哦?李妹妹从何得知?”武静蕊仿佛很好奇,“赐婚的旨意还未下来,李妹妹竟未卜先知,还真是了不起。” 李氏脸一僵,旋即笑了笑,“这不是什么秘密,年羹尧是何许人?是爷旗下的奴才,每次进京都会来给爷请安,而年羹尧又有个待字闺中的妹妹,侧福晋怕是不曾在意这些小事,奴才却是记得的。” 武静蕊知道年羹尧来过府上,因为知道年羹尧将来的成就,将来年氏也会进府,自然不曾过多关心。 她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原来如此,妹妹还真是在意爷,这个也放在心上,爷若是知道了,必定十分感动妹妹的情意。” 感动不感动先不说,以雍亲王的性子,大概不会喜欢一个格格过于关注属下来往府上的事。 毕竟那些属下来请安,表面只是尽主仆之分,牵扯到了暗中更亲密的关系,怕是也不能为人所知的。 李氏脸色陡然白了些,强撑着笑,“侧福晋误会了,奴才只是猜测罢了。” 此刻后悔晚了。 只顾着让她不高兴,却不曾考虑自己的话有何不妥,说李氏蠢吧,挺能忍的,这些年也还过得去,说李氏聪明吧,又总做些不太聪明的事。 或许李氏断定她听了这些,只会想着忌惮防备即将进府的年氏,而无瑕去想别的,却不曾想武静蕊还有心思关注别的事,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终究是沉不住气了些。 武静蕊挺高兴的,这么些年,总算是抓住对方一点小辫子了。 李氏咬着唇,很是不安,回来久了,她都忘了该小心谨慎些,不能被人抓住了自己的秘密。 她知道那件事若是被人知道,将是致命的,虽然不会有人想到那里。 但若有心人添油加醋,于她将会很不利。 对方究竟知道多少,又是何来历,自己并不清楚,如此贸然就透出自己的底细,还是太冲动了些。 李氏强行让自己不露出慌乱和心虚的神情,和往常没两样,但她心里早已转了许多心思。 武氏的态度像是知道年氏要进府的事,她究竟与真正的武氏是何关系? 眼前人不可能是武氏,武氏那样一个蠢人,绝非眼前之人,更不像她熟悉的任何一个人。 这种不知道对方底细,却被对方快要摸透的感觉很不爽,却无能为力。 夜里,武静蕊向四爷说起了李氏,“李氏好奇怪,她竟知晓年氏会进府,仿佛认定了皇上要赐婚的便是年氏,爷不会告诉她了吧?” 四爷皱眉,“爷何曾与她说过?” 武静蕊松了口气,“看来她说的是对的,李氏说年羹尧常来给爷请安,就凭此猜到了年羹尧的妹妹一定会进府。说来奇怪,就算如此,她怎会就这样认定了?毕竟赐婚之事要看皇上的意思,结果未必会是年氏。” 雍亲王眉头越皱越紧,明显不悦了,任谁被猜到了心思,还说出来,都不会高兴了,何况他与年羹尧表面只是旗主与属人的关系,也就是主仆的关系。 年羹尧虽是四川巡抚,封建大吏,是皇帝的臣子,还是二品大员,但同时也是雍亲王旗下的奴才。 清代有了爵位的皇子都可以拥有自己的属臣,所掌管的旗下的人都是他的奴才,那些人除了要听皇帝的话,也需听旗主的话。 雍亲王封了亲王后,镶白旗这一旗的人都归雍亲王管,而年家则是属于镶白旗的,年家的人自然都属于雍亲王的奴才。 即便年家常年在京外,年羹尧只有每年述职才会进一次京,也需在述职后向雍亲王这个顶头上司请安问好。 就是这么个理儿。 年羹尧向雍亲王推荐自己的妹妹,想要自己的妹妹进主人的后院是常事,但年羹尧毕竟是二品大员,不能明目张胆对雍亲王表示亲近,容易拉帮结派,只能按规矩行主仆之礼,不能有请安之外的私下行为。 至于背地里有什么心思,什么交情,那就是另说了。 即便年羹尧想要自己的妹妹入雍亲王府,也需经过选秀,由皇帝赐婚,怎样让皇帝赐婚,那就要看雍亲王自己了,还要不引起旁人的怀疑,顺理成章一些。 雍亲王要娶年氏为侧福晋,谁也不知道,皇帝要赐婚,也不会事先与人说是谁,李氏却如此莽撞地说出了这些话,能不让雍亲王怀疑吗? 他与年羹尧私下里的交情并未告知任何人,李氏不该知道这些。 第265章 警告和纵容 李氏知道且当着她的面说这些,就已经露了尾巴,雍亲王是个多疑的性子,听了这话,如何能不起疑? “爷不觉得李氏有点奇怪吗?”武静蕊点出问题所在。 雍亲王神情沉着,顺势问,“哪里奇怪?” 武静蕊一手托着腮,另一手握着茶杯,慢慢摇晃,茶水轻轻晃荡,她的脸上是漫不经心的笑,“不是妾身容不下她,说她的不是,而是李氏经常跟妾身说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仿佛她知道些什么,妾身也该知道什么。妾身为何讨厌她?因为她总是把妾身当做那些不干净的存在,妾身瞧着她倒像是藏了许多秘密的。爷与她也是朝夕相处过的,自当了解,可曾瞧出哪些问题?” 雍亲王不是察觉不出李氏的一些问题,却不曾多想,他只当是女人争风吃醋的一些小事,更不愿多想,“好了,她若是说些你不高兴的话,无需理会。” 武静蕊不爽,“那她老是来妾身面前蹦跶,说些不着边际的事,还说妾身比年氏差远了,仿佛笃定了爷会喜爱年氏更甚妾身。年氏有那么好吗?李氏又从哪里笃定的这些?说的她有多了解年氏,多了解您一样。” 最后一句话却是重中之重,叫人不能不多些揣测。 雍亲王眼里闪过阴霾,嘴上仍道:“胡说,旁人哪里与你相比?在爷心里,你是最特别的。” 哟,说情话越来越溜了,虽然仍是一本正经地说情话,四爷说情话就像是在说什么很严肃的事,让人想笑。 “反正李氏不安好心,又形迹可疑,实在让人无法忍受。爷刚把她放出来多久啊,还是不懂安分守己。” 真希望李氏一辈子被关着,可惜有大阿哥在,雍亲王总要顾念些父子情分,不能一直关着孩子的生母。 提到此事,雍亲王略有愧疚,为了弘昐,他不能将李氏长久禁足,却终究亏待了武氏。 “爷冷她太久了,还不满足?”雍亲王目光锁着她生气的眉眼,“你不想让爷碰她,爷不理她便是,但是小曼,她是爷孩子的额娘。” “爷对给自己生了孩子的女人都如此宽容吗?”武静蕊看着他,语气带了些好奇和试探。 他对李氏容情了不止一次两次,真如此念旧情,怎的对发妻那样绝情? 果真是发妻不如小妾吗? 还是说对李氏仍有些特殊的感情? 不是她多心,李氏能专宠那么些年,除了后来的年氏,四爷就喜欢过李氏一个了,她觉得李氏应该是除年氏外对四爷最特别的女人了。 到底是最早跟了四爷的女人,宋氏是第一个,李氏却是四爷第一个宠爱的女人,还是所有妻妾中子女最多的人。 虽然这一世变了,李氏没了那么多子女,也不再有宠,但情分应该还是有的,最早放在心里的女人总是最难忘的。 都说四爷如何冷酷,她觉得四爷是挺在意旧情分的,但也分对人,对李氏处处念情分,对发妻却处处绝情。 这就挺矛盾的。 正因如此,她有时候就很摸不准四爷真正的心思,每当认为他真的不在意李氏了,他又对李氏容情。 雍亲王沉默片刻,道:“只要不是爷无法容忍的错处,爷都会给一些机会。” “那妾身呢?”武静蕊坐在他膝上,搂着他的脖子,看着他平静如波的眼,声音软绵绵,故意在他心上撩拨,“若是妾身犯了错,比李氏的还多,还重,爷会如何?” 她很好奇,四爷对她的容忍度会有多高,对李氏都如此,她自不能比李氏差了才是。 否则她争这么多,为了什么? 人生在世,总要多点生命的保障,才能更加愉快。 雍亲王目光骤然变得深沉,定定看着她,那眼神仿佛要吃了她,又努力克制。 “你无需和她争。”雍亲王蓦然叹了口气,语气低沉,又含着一丝无奈,“爷说过,没人比得过你,你何须如此在意?” 是她在意吗?她才不在意,她只是不想李氏过的痛快了,要绝了李氏所有的念想。 那她就不能让四爷太念旧情了。 如何才能让四爷彻底放下李氏呢?就感觉有点难。 雍亲王看着她,道:“无论你犯了何错,爷都会给你机会,不止因为你是爷孩子的额娘,更因为你是爷最在意的女人。你可以胡闹,可以吃醋,可以乱发小脾气,这些爷都可以容忍,但爷不希望你对爷抱有任何的异心。你可以算计任何人,唯独不可以在爷的身上动任何不当的心思。” 武静蕊心里就咯噔一跳,一脸迷茫地看着他,心里却掀起了涟漪。 他是何意? 是警告?还是知道了什么? 武静蕊一脸无辜,可怜,“爷在说什么?妾身不懂。” 雍亲王依旧好声好气的,没有丝毫不悦,伸手抚摸她温润细腻的脸,“爷希望你把更多的念头放在爷的身上,照顾好孩子,好好陪着爷,爷会给你任何想要的,无需你去争。” 说的她好想吐槽啊。 男人能靠谱,母猪都能上树了。 尤其是四爷这样说变脸就变脸,一旦变了脸就冷酷无情的,更是不能全心信任,还是要留有余地。 武静蕊低垂了头,“爷是在警告妾身吗?妾身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了?” 这样柔弱怯怯的模样,就很惹人怜惜,四爷哪还会说她?只剩怜悯了,“好了,不说了,你没错,爷只是不希望你多心,让你好好陪着爷就好。你介意李氏,爷就不去见她,可好?” 武静蕊嗯了声,觉得四爷果然是知道些什么吧,否则不会这样说。 但那又如何? 四爷不生气就是对她最大的纵容,同时她决定了,不能放开四爷这条大腿,因为一旦她放开了,四爷不在意她了,那对方是否会秋后算账,就说不准了。 只有让四爷一直这样待他,不会变,她才会好好的。 唉,看来想要糊弄和哄骗四爷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为了自己的小命和安稳的未来着想,她还是乖乖的吧。 第266章 年氏进府 自打雍亲王说了那番话,待武静蕊的态度一如往常,不曾改变,仍是天天来她这儿歇息。 仿佛他真的只是说说而已。 这叫武静蕊彻底松了口气,甭管四爷说那些话是何意,于她并无任何影响。 不久,赐婚的旨意下来了,果然是年氏,圣旨说年氏将于下月初进府。 冬月初三,宜嫁娶,新收拾好的院子里大红灯笼高挂,喜气洋洋,除了这一处有些喜庆,前院后宅也摆了几桌宴席,请了几位皇子福晋过来。 皇子纳侧不必大办,没有大婚那样复杂,侧福晋乘着轿子从侧门进府,直接入了居住的院子,身边除了一个陪嫁的丫鬟,并无别的。 皇子和福晋们该来的都来了,因纳侧的是雍亲王,那些兄弟们无论处的好或不好,都要给面子,着自己的福晋送来了丰厚的贺礼。 亥时刚过,祝贺的人都散了,稍微喝了点酒的雍亲王便去了新侧福晋的院子。 去之前,他让贴身的苏荃带了句话给武静蕊,“好好歇着,爷得空便过去。” 今儿是新侧福晋进府的日子,雍亲王是必要歇在新侧福晋处的,这是规矩。 苏荃应了嗻,去了。 新侧福晋进府,王爷还惦记着给武侧福晋那儿留话,可见王爷待武侧福晋是真的放在心里了。 另一边,武静蕊刚沐浴完,准备歇下。她心知今夜是等不到四爷了,也没打算等,今儿日子特殊,就算她想把四爷叫了来,也不合规矩。 不知四爷见了年氏是何景象?是否会动了心,然后干柴烈火……武静蕊晃晃脑袋,不去想这些,越想越烦。 历史都承认的感情,她计较个什么? 总之过了新人进府这几日,该抢还是得抢,李氏她抢得过,面对年氏也不能认输不是。 就算是历史都承认的偏爱,她也要让它什么也不是,既然她来了,又岂会屈服于所谓的历史? 这时就听说苏荃来了。 武静蕊让他进来,听了苏荃的话,面色如常地说了声知道了。 苏荃低着头退了下去,心想,武侧福晋倒是淡定,瞧着一点也不担心。 算了,关他何事?只不过,日后这两位侧福晋怕是有的斗了,府上又要不清静了哟。 武静蕊没睡安稳,梦里似是有人在她耳边念着咒语,令她心神不宁,头痛欲裂。 她醒了过来,喘着气,额头有些细汗,发现还是深夜,长长地出了口气。正要唤人进来倒水喝,发现动不了,似是被什么压着。 她唬了一跳,待嗅到熟悉的味道,又安静了下来,她试探着唤了声,“四爷?” 耳边传来“嗯”的一声,是四爷的声音,武静蕊疑惑,“不是在年氏那儿?爷怎么来这儿了?” 虽然她高兴,头疼也少了些,但她更觉得奇怪,四爷一向重规矩,今夜不留在新侧福晋屋里,却丢下新侧福晋,跑来这儿,太奇怪了。 就不怕新侧福晋伤心? 那可是年氏,后期宠冠六宫的年贵妃,四爷怎么可能丢下那样一个人? 雍亲王不答反问,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呼出的热气落在他脸上,有点痒,“又做噩梦了?” 武静蕊没否认,往他怀里蹭了蹭,抱住他,这时候醒来能看见他,竟有点愉悦。 雍亲王本就喝了些酒,来时被夜风吹着,酒意散了些,这会儿又觉得身子热了些,身边的女人对他有致命的吸引力。 “难受了?”雍亲王抬起她的下巴,问她。 武静蕊摇头,“才没有。” 雍亲王勾唇,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女人,想要吻她,武静蕊抬手挡住他,“就这样吧,爷抱着妾身就好。” 听她如此说,雍亲王沉默片刻,不再进一步,叹了口气,“你这女人……” 真是拿她没办法。 雍亲王控制着欲望,饱受折磨,许久不说话。 武静蕊问他,“年氏那儿怎么办?爷这样过来没事吗?” 雍亲王眼一冷,黑夜中看不清,武静蕊只觉得他搂着自己的手臂紧了紧,然后听他道:“无妨,爷陪着你。” 好奇怪。 四爷不是很希望年氏进府吗?怎么这会儿表现得没兴趣了? “爷见了年氏吗?” 雍亲王嗯了声,没说别的。 “听说年氏很漂亮,爷不动心吗?”她半调侃,半疑问。 雍亲王皱眉,“还疑心?”低头吻她,道:“别再怀疑,爷在乎的只有你。” 武静蕊想躲,脑袋被他固定住,承受他的热情,她觉得有别的女人的味道,很不舒服,雍亲王不满她挣扎,不许她动弹。 他还是没顾她的意愿,强行得逞了,折腾了她许久。 武静蕊脸色有点难看,很想把他踹下去,干嘛老是去了别人那儿又来她这儿?来之前好歹洗干净了,把味道除干净了。 雍亲王仿佛不知道她的不爽,一心满足自己的欲望。 …… 侧福晋年氏重新梳洗了,坐在妆台前,望着里面肌肤赛雪,双眼含情的女人。 “一个生了四个孩子的老女人,小小知州之女,竟让雍亲王如此惦记。不是说雍亲王重规矩吗?怎么让这样的人生下子嗣?” 语气是不加掩饰的不屑和疑惑,她问身边的丫鬟小芸,“莫不是这武氏很漂亮?” 丫鬟小芸是府里给她配的,她带进来的陪嫁婢女叫金铃。 小芸低下头,“回侧福晋话,武侧福晋是、是有点漂亮,不过,不如您漂亮。” 年氏丝毫不为她的话而感到喜悦,一双远山眉蹙了起来,“不是还有个李氏?听说先前还生了儿子,好歹阿玛是知府,模样似乎也不差。” 她见小芸面露难色,索性换了个问题,“好了,说说王爷一个月有几次在武氏房里,几次在别人房里。” 小芸道:“王爷一个月多数在武侧福晋房里,只有一两次去别处歇着。” “福晋呢?爷去福晋房里几次?”听说这位四福晋是继室,年氏就未放在眼里,语气颇随意。 小芸踌躇,“王爷只去福晋房里用膳,并不留宿。” 年氏诧异,怎么会。 看来那武氏真的很得宠了,连福晋都被如此冷落,这哪里是一个重规矩的亲王? 年氏略有些烦,虽然王爷来她这儿歇了会儿,却没多久便走了,还去了武氏那边。 第267章 王爷走时脸有怒色,年氏攥了攥手,陷入迟疑。 床榻已重新收拾好了,年氏走过去站了会儿,盯着干净如新的床褥,若有所思。 “那东西可烧了?”年氏扭头问金铃,金铃道:“已经让人烧了。” 年氏不再说话,躺下歇了,她摸了摸一旁的位置,没有温度,默默叹了口气。 入府前她已知晓了雍亲王府的情况,如今内宅做主的是继福晋萨克达氏,无子,不得宠。 得宠的是侧福晋武氏。 武氏子嗣最多,从一个格格成为了雍亲王的侧福晋,也是唯一的侧福晋,足见其得宠。 年氏却不以为意,那武氏除了有些姿色,有几个孩子,别的一无是处,何况早已不复年轻,对她构不成威胁。 但雍亲王离了她这儿,径直去了武氏房里,却令她改变了想法。 翌日辰时,年氏拾掇好了,去正院请安。 武静蕊和其他几个格格侍妾都到了,原来李氏坐的位置空了下来,李氏坐到了后面的位子,正满面不快。 年氏一袭粉红色的旗服,身段柔软,面若桃花,肌肤赛雪,盈盈走上前,接过婢女递来的茶盏,举起双手,向福晋屈膝,“妾身给福晋请安。” 萨克达氏接过茶,抿了口,放下,微微一笑,“妹妹免礼。” 又是一个美人,众人无不在心里感叹酸涩。 年氏直起身,在右边的空位坐下了,目光正对武静蕊,温婉一笑,“是武姐姐吧?当真闻名不如见面。” 这一声姐姐唤的轻松,不是因为对方的确比自己先进府,而是因为对方年纪比自己大许多,唤声姐姐不亏。 武静蕊浅笑,“年妹妹说笑了,年妹妹果然人比花娇。” 并不似传言那般弱柳扶风,事实上年氏并不柔弱,不过胜在容貌清丽脱俗,自有一股书香之气,气质怡人,但神情间又有一丝清高孤傲。 因今日特意打扮了些,就显得格外明艳。 到底是年轻,有资本,在年氏的衬托下,其他人顿时显得黯然失色。 只有武静蕊依旧稳如泰山,不为所动,倒是并未被年氏轻易比下去。输人不输阵,年氏胜在年轻貌美,武静蕊即便不算很年轻了,气质上也是数一数二的,皆是这些年养尊处优养出来的,还是有一定优势的。 年氏打量了她几眼,便移开了目光,神情颇不以为意。 两个同为侧福晋,年氏的哥哥是四川巡抚,二品大员,相较而言,武静蕊的阿玛就是个小喽啰,压根不是一个档次的。 这就有些尴尬了。 但两位当事人并不觉尴尬。 年氏嘴里唤姐姐,却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笑看向端正坐着的四福晋萨克达氏,“听闻武姐姐初进府,还是个格格,与在座的其他几位姊妹相差不多,这些年武姐姐为王爷生育了许多子嗣,可见福晋是个宽仁的,妾身能与福晋和武姐姐互为姊妹,当真是幸事。” 话是轻声细语的,里头的意思却叫人心思各异。 武静蕊岂能听不出对方的有意贬低和讽刺?换做其他任何人,比如李氏,怕是要被气得跳脚,她却依旧安之若素。 这算什么? 曾经是格格又如何?英雄还不论出处,何况过去是过去,谁还揪着那点事不放啊? 有几人看向她的目光多了些异样,武静蕊视若无睹,不以为意。 萨克达氏扫一眼武氏,嘴角轻扬,“妹妹初进府,有何不妥的记得派人来说一声。不知妹妹昨夜歇的可好?” 这年氏初进府就与武氏对上,可真是好啊,她且瞧着武氏要如何应对年轻貌美又出身优越的年氏。 年氏露出羞赧的神情,抬手捋了下鬓角,“还好,不过王爷后来去了武姐姐那儿,想来还是习惯了武姐姐伺候,毕竟武姐姐是伺候王爷惯了的,比妾身更熟悉王爷的喜好。日后一起伺候王爷,还需武姐姐多教教我了。” 当真不简单,这定力就非同小可,如此坦然地说出半夜被四爷扔下的话,面上无一丝不悦和羞愤。 而且隐隐地表达了武静蕊霸道。 年氏初进府,武静蕊就强留了雍亲王在房里,传出去是年氏这新人受了委屈,年氏却不计较,态度谦和,大度,倒显得武静蕊更狭隘和不懂事了。 “不只是武侧福晋伺候王爷久了,在座除了年侧福晋,谁不是伺候王爷多年的?不过还是武侧福晋有本事,栓得住王爷的心,我等笨嘴拙舌,是万万不及的。” 听这语气,便知又是钮祜禄氏那管不住嘴的来找茬了,明明每次都不得好,偏偏还是爱逞口舌之快。 武静蕊脸一沉,“知道自己笨嘴拙舌,就该好好想想如何说话,而不是成日里拈酸吃醋,胡言乱语。府里的规矩都忘了?谁准你议论王爷是非的?” 被当着面训斥,钮祜禄氏脸色涨红,很是不爽,却不敢顶嘴,只好忍气吞声地应了是,低下头去。 连福晋都管不着雍亲王去哪儿歇息,钮祜禄氏却口出怨言,分明是对雍亲王只宠她心存不满,武静蕊如此训斥也不为过,钮祜禄氏自是无言以对,心里的怨气却只增不减。 武静蕊再看向年氏,笑吟吟道:“年妹妹这般貌美,可是某些人比不了的,怎能混为一谈呢。” 年氏赧然一笑,“武姐姐谬赞了,哪里比得上武姐姐讨喜?我与武姐姐一见如故,稍后不知可否去姐姐屋里闲聊?” 武静蕊坦然笑应,“自是乐意之至。” 初次打交道,武静蕊才发现这年氏并非空有美貌的花瓶一枚,倒是有些意思。 这俩人表面亲近,话里却暗藏机锋,旁人也不插嘴,乐得看她们彼此交锋,很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又过了一会儿,萨克达氏才让散了。 武静蕊与年氏的住处在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出了正院,年氏看向武静蕊,笑容清婉,“我与姐姐一同走走吧。” 两个人一起往西边武静蕊住的地方走去,正好挨着花园,秋日风凉,桂花飘香,沁人心脾,年氏果然有些资本,身穿旗服也掩不住袅娜的身姿,倒像是南方水做的女子。 第268章 又生哪门子气? 年家祖籍位于安徽凤阳府,年氏自幼在凤阳府长大,也算得南方人。 她们二人本无话可说,沉默了一阵,年氏道:“昨夜我与王爷……本来很好,可是王爷忽然生气,不知何故就走了。唉,也不知是我做的哪里不好,王爷可有迁怒于你?” 武静蕊注意到她刚开始脸上的红晕,似是想起了什么羞涩的事,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再想到昨夜四爷那样,就觉得浑身都不自在,甚至有些反感。 年氏这一会儿羞涩,一会儿苦恼不解的神情成功地刺激到她了,也恶心到她了。 还有,什么叫四爷迁怒她?四爷再恼了也不会为别人的事迁怒她,还是一个刚进府的女人。 年氏这话未免自视甚高了,示威的意思也太过明显了。她真想呵呵一声,嘲笑她一番,好叫她脸上不好看些。 但武静蕊并未露出来,依旧笑盈盈的,睁着眼说瞎话,“你多虑了,王爷脾气很好的,想来是有什么事才走的。” 但四爷直接去了她那儿,能有什么事?说白了就是为了她呗。 这回答就很让年氏不满意了。 年氏也不是容易被气着的,她好脾气道:“想来是我太紧张了,误会了。”她红了脸,“只是王爷走的太突然……我实在没想到,倒是叫你受了委屈。” 什么叫她受了委屈? 她是生气,哪里有什么委屈?她很明白年氏的意思,不就是说四爷虽然半夜去了她那儿,却是从年氏那儿出来的,看年氏的表情俩人不会什么都没做。 即便去了自己那儿,也改不了那俩人的事实,四爷是突然生了气才走的,而非什么都没做。 这件事足够让自己不痛快了。 年氏又道:“我虽然刚进府,不了解王爷,但今后有的是机会,以前有武姐姐伺候王爷,今后我不会比武姐姐做的差了。毕竟,我尚无子嗣,比武姐姐有更多的精力,几位阿哥还小,想必姐姐没那样多的时间吧。” 果然,刚还一口一个姐姐,这会儿就露出了真面目,满口挑衅。 武静蕊岂是怕的? 她毫不露怯地迎上去,“妹妹多虑了,我的精力多着呢,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现在又有何为难的?王爷都说了喜欢我在身边陪着呢。”她不无炫耀,话一顿,又道:“不过,妹妹如此貌美,想必王爷也会喜欢的。” 就看你有多少本事如愿以偿了。 年氏脸色不大好看,“武侧福晋还真是自信。” 这会儿不唤姐姐了。 武静蕊笑容灿烂,“久了妹妹便知晓了。” 年氏不屑一顾,一个老女人,还能有多久的好? 她也看出来了,武氏分明是个狂妄又不知足的女人,自以为有了孩子就永远绑住了四爷的心,真是荒唐。 花无百日红。 男人永远都是喜欢新鲜的。 认不清自己的人才是最悲惨的。 武静蕊话音一转,“妹妹初进京城,一定很不舍离家吧?” 年氏笑容淡了些,“离家再远,心里也是牵挂的,从前的人和事放在心里便好,总归我哥哥还会来看我的。” 是啊,年氏到底有个年羹尧撑腰,这日子不会差了。 武静蕊想到自己,武氏的家人从未来看过她,除了几封家书,就没别的了。 这就是身份之别,年氏可以随意见自己的家人,因为年羹尧每年都会进京述职,顺便看她,武氏的家人却来不了。 以前的家人看不到了,这一世的家人从未见过,说到底她还是一个人,如今多了几个孩子,对别的倒是少了些惦念。 …… 雍亲王回府后先去了年氏那里,不过半个时辰,就来了她这儿。 武静蕊就挺意外的,年氏不丑啊,反而还很漂亮,很年轻,怎么就没吸引住他呢?当然,武静蕊脸上是无法掩饰的笑容。 转眼想到昨夜,就怎么也无法高兴了,笑容也随之消失。 “怎么,年妹妹又无法满足您了?”武静蕊请了安,不冷不热地来了句,就很不客气,从没人对他如此不敬的,除了她。 雍亲王诧异看她一眼,坐下后,伸手拽了她一下,将她按在怀里,“又生哪门子气?爷特意来看你,你倒跟爷怄上了,爷与你说过了,年氏进府是不得已,怎么还没消气?” 哼,她怎么能不气?在年氏那儿无法满足就来找她,凭什么? 她想不到四爷不留在年氏房里的原因,明明该做的都做了,听说昨夜年氏那儿叫了水,怎么可能什么也没做?现在还装模作样干什么? 但究竟哪里没满足了这位爷,她实在不清楚,连她见了年氏都忍不住有点动心,四爷一个男人怎么可能无动于衷?究竟是哪儿的问题? “是特意来这儿吗?怕是年碧衡惹您不高兴了,您才来的吧。”武静蕊扭过头去,一脸怨气。 年氏闺名碧衡。 都直呼名姓了,可见对那位怨气不少。 “听谁说的?”雍亲王不快,盯着她生气的脸,“年氏对你说什么了?” “爷希望她说什么?不管她说了什么,妾身都不会在意,只是有一点,爷在别人那儿受了气,就别来这儿泄火了,妾身没心情安抚您。还有,身上沾着别人的味儿,也别来这儿。” 武静蕊一把推开他,起身走开,火气不小。 雍亲王先是沉默,脸色阴沉,然后压下怒火,目光沉沉看着她的背影,“越发没大没小了,过来。” “不去。”武静蕊犟上了,就是不理他,坐梳妆台前生闷气了。 过了会儿,雍亲王还是走了过去,看着镜中那张郁闷的脸,双手放在她肩上,“醋劲真大,爷不能不去年氏那儿,爷尽量多陪你了,还要如何?” 武静蕊哼了声,道:“妾身没阻止您去,就是别沾着别人的味儿来这儿膈应人。” 雍亲王被她气笑了,她还嫌弃上了,真是胆子比天大,“还为昨儿那事儿生气?” 还知道昨天那事让人不高兴了?不容易啊。武静蕊瞟他一眼,“生气又如何?不该生气?” 换做别人如此,雍亲王早就拂袖而去,再不理她,对她,他却恼不起来,“你是爷的女人,爷不该碰你?” 他早不该纵着她这样的性子,让她愈发不知好歹,娇纵无礼了。 第269章 女婿的人选 武静蕊冷笑,“爷在别人那儿受了气,却来这儿发泄,爷还有理了?我成什么了?” 雍亲王被噎的无话可说,脸阴沉沉的,好一会儿才道:“谁跟你说爷受气了?” “那爷倒是说说昨夜里为何突然来此?不是陪着新人吗?若非年氏哪里惹您不快,爷会如此不给年氏面子?” 武静蕊就是故意的,一方面是真生气,另一方面是想知道四爷莫名冷落年氏的原因。 刚把人迎进府,就算看在年羹尧的面子上也不会如此冷待年氏。 除非有什么原因。 这原因还是年氏自己不知道的,否则年氏不会那样平静,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但有些事是探听不出来的,除非是可以说的。 那些不能说的,说不出口的,四爷从来不会说,但不影响她观察,从而猜测出一些猫腻。 雍亲王的脸色很差劲,不是那种生气的表情,倒像是被戳中了痛处,无法言说。 果然不简单,武静蕊愈发好奇了。 但他似乎并不打算多解释,“爷来陪你不好?生哪门子气?倒是你,没少给爷气受,旁人哪里有你胆子大?” 说着将她揽入怀里,使劲按着她的后腰,“看来爷需罚你才好,让你知道什么叫规矩,什么叫适可而止。” 四爷不会为了她从此就不碰别的女人了,耿氏就是证据,更不会为她不碰年氏,所以她才疑心有猫腻。 他的表情说明此事是他不愿说的,不能说的,看来的确不简单啊。 雍亲王不想说,她怎么也得不出答案来的,遂果断放弃了,任由他把她放在妆台上,予取予求。 闹也闹了,还是要适可而止,后面她就温顺了些,雍亲王的怒火才消了些。 因为故意折腾她,武静蕊着实受了些罪,腰都快断了,啧,每次都这样狠。 好不容易平息了他的怒火,武静蕊拽着他的袖子,哼哼着,声音有气无力,“爷不许再那样了。” “哪样?”雍亲王将她抱回床上,冷着脸,扫她一眼,目光睥睨。 武静蕊攥住他的衣领不松手,将他拉近自己一些,带着撒娇的口吻,道:“爷体谅下妾身的心情,不许再带着别的女人的味儿来了,真膈应人。” 雍亲王脸色缓了些,“好。” 武静蕊有一样好处,闹归闹,不会无止尽地闹,闹够了会给他些甜头,气他一阵,还是要哄一哄的。 看着他气得脑仁疼,又被自己哄的服服帖帖,心情全随着自己来,当真有趣得很。 雍亲王问她,“饿了没?” 武静蕊说饿了,雍亲王便叫人上了点心,因为她没力气,雍亲王亲手喂她,还将茶杯就到她嘴边,让她喝水,看着她乖巧的模样,心情忽然变得很好。 “果真是欠教训。”雍亲王眼眸深了些,趁机伸手挠挠她的下巴,低头凑过去,轻吻了吻。 脾气偶尔是坏了些,让人无奈,安分下来的样子又不失可爱。 武静蕊低下头去,眼睫毛颤着,“爷就会欺负人,反正奴才不如年氏有个有本事的哥哥,爷就可了劲儿欺负吧。” “胡说,爷何曾欺负你?”雍亲王脸色一沉,“你有爷护着,谁敢欺负你?” 武静蕊抱着他的手,“爷记住您说的话,不许让人欺负我和孩子们。” 雍亲王应了,心疼她的不安,“还在担心什么?年氏无法动摇你的地位,你是爷最喜爱的女人。你有爷护着呢,无人敢欺你。” 如此草木皆兵,叫他如何放心?还是疼她不够,再多宠些好了。 府上多了个年氏,雍亲王依旧常流连于武静蕊的房里,只偶尔去年氏屋里,其他人那儿索性都不去了。 这可把某些人急坏了,无奈谁也左右不了雍亲王的心思。 冬去春来,康熙五十一年的春天暖的快,但紫禁城的城墙依旧庄严,寒冷。 太子复立并未让情况好转,反而让太子的行为愈发恶劣。六月,康熙再次北巡木兰,此次雍亲王并未带女眷。 雍亲王府的女眷们在天刚热的时候住进了圆明园,享受园子里夏日的凉爽。 十月,紫禁城的热度散去了,太子胤礽再次被废的消息也传了回来。 此次太子再次被废,众人相对淡定了些,并不是那么惊骇了。 接下来谁为太子就是个大问题了,但康熙似并无再立太子之意,此事便拖了下去。 八贝勒已被打压的没了蹦跶的精神,最近安分了许多。 雍亲王日子清闲,与任何皇子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忙的时候不多,大多数时候都陪自己的妻妾住在园子里,远离是非。 年氏虽高傲,却难得本分安静,懂事得很,并不刻意与谁相争。 不安分的只有一个钮祜禄氏,许多次想博取雍亲王的注意,都未成功,也渐渐不再闹腾,嘴巴清静了些。 孩子们都大了,不能陪在身边解闷,武静蕊觉得无趣,眼下又到了随宁即将出嫁的时候,随宁的婚事成了武静蕊唯一关心的。 舍不得孩子是一回事,为女儿找一位靠谱的夫君却是重中之重。 武静蕊磨着问四爷的打算。 四爷疼女儿,女儿的婚事他自是放在心上,不会交给萨克达氏做主,而是亲自过目。 “有一位那拉星德,爷觉得不错,能文能武,为人谦和,配得上我们女儿。” 那拉星德? 武静蕊诧异,“与先福晋是何关系?” 若她记得不错,这位那拉星德是原来李氏的女儿怀恪的夫君,如今怀恪没了,她的女儿成了四爷唯一的女儿。 但她不太爽,怎么能让自己的女儿嫁给别人的夫君呢?虽然那是上辈子了。 更重要的是历史上的怀恪嫁给那拉星德并未长久,年纪轻轻就过世了。 所以,不能选这个那拉星德。 武静蕊打定了注意,但拒绝也要有技巧,这姓氏听着就和乌拉那拉氏有关系,不能随便了,先打听清楚为好。 “放心,那拉星德与费扬古是远亲,是乌拉那拉氏一个远方的表侄,来往并不多。爷并非看在这层面子上,这那拉星德品行不错,也有些才华和本事,爷才看中了他。” 第270章 那拉星德 四爷爱女儿,武静蕊相信他是认真为女儿挑选夫婿,但他不知道嫁给那拉星德会短命啊。 亲王嫡福晋之女为和硕格格,封号为郡主。 亲王侧福晋、庶福晋之女为多罗格格,封号为郡君。 武静蕊的女儿也是个郡君了,虽是庶出,却是雍亲王唯一的女儿,能配得上她的也需是出类拔萃的男子。 庆幸康熙未叫她的女儿抚蒙,她才有机会给随宁选一个满意的夫婿。 “可有别的人选?”武静蕊仰头看他。 雍亲王沉吟片刻,道:“有,不过都不如那拉星德优秀,爷为随宁选的自当是最好的。” 武静蕊提醒,“还需打听下私下的生活,万一有何不良嗜好,或是外头有人呢。”有些人家为了娶皇子的女儿,明面上不敢纳妾,但外头未必没有人,欺上瞒下者不少,等把人娶回去了,事已成定局,只能认命。 她不会让自己的女儿落得那样狼狈的局面。 雍亲王正色道:“他不敢,爷打听过了,那拉星德品行端正,并无通房,亦无心仪之人,堪为良婿。” 武静蕊在心里嘀咕,这可说不准呢。 “除了那拉星德,佟佳裕兴也不错,是叶克书的嫡长子,不过……”雍亲王皱了皱眉,道:“佟家原是汉姓,到底不如那拉氏尊贵。” 听语气,四爷似乎很不满意这个姓氏。 佟家,那可是康熙生母的母家,也是雍亲王养母孝懿皇后的母族,专出皇后和皇贵妃的佟佳氏,男子大多是朝中重臣,因此有“佟半朝”之称,在康雍两朝名声不小。 当然,佟氏在成为佟半朝之前的确是汉姓,因佟氏先祖当年归顺了太祖,才入了汉军旗,随太祖四处征战,有了后来的“佟佳氏”,以及今日的一切。 汉人入旗,有个规矩,习惯在汉姓里加个“佳”字,便有了旗人的身份,与汉人区别开来。 叶克书是佟国维的长子,据四爷说任正二品銮仪使。 按佟佳氏现在的地位,出过两任皇后,一任贵妃,佟国维父子兄弟皆是朝中大臣,这样的出身不算差了。 但比起乌拉那拉氏,佟佳氏到底不如乌拉那拉氏满族著姓大族出身。 满人极看重出身和血统。 即便孝懿皇后是四爷的养母,关系亲近,四爷也是不大看得起佟佳氏的出身的。 雍亲王看重这些,武静蕊却是不大看重的,只要品行优秀,会宠着随宁,出身什么的并不重要。 无论是乌拉那拉氏还是佟佳氏都不差,关键还是看人品性情。 “只要人品好,性子好,会对随宁好,出身什么的并不重要。”武静蕊发表自己的意见。 反正随宁的阿玛是雍亲王,男方出身再好也是皇家的奴才,比不过亲王的女儿尊贵,更比不得未来皇帝的女儿尊贵。 雍亲王有自己的想法,“爷的女儿自当配得上那出身最好,最为优秀的。” 这想法没错,但别是那拉星德就好了。 她不了解那拉星德,但能让亲王的女儿嫁过去没多久就病逝,肯定不简单,指不定那拉星德有什么问题呢。 此时的随宁还没有公主的身份,又是庶出,别人未必不敢仗着随宁庶出的身份,就怠慢了去。 她可不允许。 雍亲王安抚他,“爷自有打算,会为随宁选个最好的夫婿,你无需担心。” 武静蕊强调,“那爷一定要查一下他们私下的为人品性,不能大意了。” 雍亲王满口应承,他怎会不上心呢? “若是再有个女儿便好了。”雍亲王叹了口气,道:“等随宁嫁了人,你身边更没个陪伴,再有个女儿还可陪一陪你。” 武静蕊也想啊,但她更想有个健康的身体,护着几个崽儿。 有这么多孩子,她知足了,反正随宁嫁了人也能常回来看她,何况还有孙子辈呢,她不怕孤单。 “说起来弘昀也不小了,该给他选个嫡福晋了。”弘昀十六了,这个时代早该成亲了,在她看来是太早了,却是没办法的。 如今弘昀的身边已有了两个通房。 大阿哥弘昐身边也有了三个通房,侧福晋都有了,孩子都怀上了。 这可真是叫人措手不及,眨眼间女儿该出嫁了,儿子也该娶亲了,该准备做祖母了。 只是眼下太子刚被废,康熙没心情操心孙儿们的婚事,选秀也要一年后了。 武静蕊摸了摸自己的脸,满脸惆怅,时间过的真快啊,儿女们大了,她也该当祖母了,表面看着还年轻,皮肤还光滑紧致,像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实际年龄也才刚过三十。 这样的年纪委实不算老。 但她已经快要当祖母辈了,心也不年轻了。 此时的她不得不说一声,她老了。 在古代,她已经老了。 唯一让她感觉自己还年轻的便是四爷一如既往对她的眷恋情深。 四爷对她的冲动丝毫未减,还像初见时那样喜欢她的身体。 但府上还摆着一个跟她和他的女儿年纪差不多大的年氏。 真糟心。 要日日看着那样一张年轻娇嫩的脸。 每当这个时候她都想骂古代的人禽兽,四爷更没个忌讳,竟然下得去手。 她不同情年氏,但她觉得四爷老牛吃嫩草,脸皮太厚。 谁让她不能再找小鲜肉呢?太不公平了。 “孩子们的事无需担心,倒是你,再生个女儿吧。”四爷是觉得女儿出嫁了,她肯定会无聊寂寞,胡思乱想的事就更多了。 有了孩子能安分点,乖一点。 武静蕊朝他翻了个白眼,“爷又做梦了,才不要呢。” 说完扭过身去。 翻白眼的动作不雅了些,以前四爷觉得她这样不好,现在却觉得好笑。 不过,生不生孩子还真不是她要不要能决定的。 但凡他想要了,总要有的。 雍亲王盼着再要个女儿,那边十四阿哥添了个女儿,格格宋氏生的。 也就是武静蕊的那位表妹。 虽是女儿,十四阿哥却很高兴,各府都送去了洗三的贺礼。 武静蕊记得她的表妹如玉之前怀过一个,没生下来就没了,如今又生了个女儿。 第271章 相似 武静蕊记得她的表妹如玉之前怀过一个,没生下来就没了,如今又生了个女儿。 到了满月,本不该办宴席的,因为不是阿哥,没这个规矩。 但十四阿哥高兴,还是小办了一场,请了几位兄弟的福晋侧福晋,身为同胞兄弟的雍亲王的福晋萨克达氏自然去了,武静蕊也过去。 继上次在圆明园见过后,这是武静蕊再次见到十四阿哥,脸黑了些,也更壮了,神态依旧和那时一样,欠打的很。 许是多了个女儿,十四阿哥脸上笑容很是灿烂,武静蕊就很无语,至于吗?不是皇子们都盼着儿子吗? 怎么十四阿哥如此喜欢女儿? 又不是没有过女儿,前头都有五个女儿了,这是第六个。 没错,就是这么能生,十四阿哥作为雍亲王的亲弟弟,已经有了四子六女了。 比他亲哥哥厉害多了。 十四阿哥之所以出现在此,出现在女眷的地方,是因为十四阿哥来的突然,所有人都没想到,就那样撞了个正着。 谁也来不及躲,只好坦然行礼。 这里是内宅的花厅,十四福晋完颜氏和侧福晋舒舒觉罗氏待客。十四阿哥也向各位嫂子一一见了礼,“嫂子们好,唐突了。” 八福晋郭络罗氏打趣,“十四爷都当阿玛的人了,还如此莽撞。” 十四爷和八爷亲近,所以八福晋看他的眼神像看亲弟弟一样,亲近得很,说话也更没个顾忌。 十四阿哥咧嘴一笑,“八嫂别笑话我了。” 目光一转,看见了四福晋和武静蕊,笑容更深了,“四嫂近来可好?” 十四爷与雍亲王不亲近,但对这个嫂子还算尊敬。 四福晋含笑道:“有劳十四叔关心,我很好。” 十四阿哥这才又看向武静蕊,“武侧福晋也来了,正好陪陪如玉,如玉想您的很,还有,也是巧了,六格格与武侧福晋极像呢。” 六格格就是十四阿哥刚得的女儿。 武静蕊没怎么说话,心里却把十四阿哥骂了个狗血淋头,没事说这个干嘛?她也没想到如玉和她竟有六七分像,连如玉生的六格格都与她像的很。 她以前都没怎么见过如玉,哪知道会这样。很多人啧啧称奇,她却尴尬得很。 十四阿哥还来添乱,说像如玉就好了,干嘛说像她? 不知为何,自从见了如玉,她就有些慌,仿佛有什么是她忽略了的。 十四福晋完颜氏和侧福晋舒舒觉罗氏都有些勉强,脸色有些不好看,宋氏生了个女儿,爷高兴成这样,还要办满月。 前头那么多女儿也没见爷高兴成这样。 她们能不嫉妒吗?快嫉妒疯了。 就连爷对雍亲王府的武侧福晋态度如此亲近,她们都以为是因为宋氏。 十四阿哥没一会儿就走了。 各府的福晋谁也不乐意来参加一个小妾生的格格的满月宴,都是看在十四阿哥的面子上,但一个个都兴致缺缺。 一个女儿,有什么稀罕的? 只有武静蕊抱了抱孩子,毕竟是孩子的小姨,而且她喜欢女孩可可爱爱粉粉嫩嫩的样子,见了就忍不住要抱。 她和表妹宋氏的感情则要淡一些,没说几句话。 客人走后没多久,十四阿哥就回了后院,去了宋氏的屋子,抱了抱女儿,爱不释手,后来把孩子递给了乳母,让乳母抱下去了。 宋氏生完孩子一个月了,身子已经恢复如初,见了十四爷,脸上含羞带笑,“爷,前头的事完了?” 十四阿哥嗯了声,摸摸她的头发,道:“如玉,你受累了。” 宋氏摇头,更羞怯了,“奴才不累。” 原本以为是个女儿,爷会不高兴,没想到爷如此喜爱这个女儿,还办满月,宋氏彻底松了口气,幸福极了。 十四阿哥看着她羞怯的表情,眼神慢慢变了。 宋氏紧张地绞起了手。 大白天的,十四阿哥抱起她进了里屋,很快室内就变得温暖如春,十四阿哥爱不释手地抚摸她的肌肤,看着她沉迷的模样,勾唇笑了。 …… 武静蕊刚回到自己的屋里,就见雍亲王已经在了,诧异了下,“爷忙完了?怎么这样早回来了?” 此时才是申时初,十四阿哥的六格格的满月宴,只有各府女眷去的,皇子们都没去。 雍亲王正握着书坐在书案后,闻言抬头看她,放下书,“过来。” 十四阿哥的女儿办满月,雍亲王是知道的,心里有点厌烦,面上就露出点不高兴。也是,一个格格还办满月,别人都不这样做,就十四阿哥这样,的确太任性了。 武静蕊见他不高兴,就道:“十四爷府上的六格格挺可爱的,跟随宁小时候一样,随宁小时候也这个模样,粉粉嫩嫩,娇娇软软的。” 雍亲王也是个疼女儿的,这样总该高兴一些,不会臭着脸了。 其实为女儿办个满月没什么,疼女儿的人都会这样,除了四爷,虽然很宠随宁,当初却没办满月,因为这事没什么好招摇的。 都是有了阿哥才会办满月。 “像随宁,还是像你?”雍亲王的目光显得高深莫测,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 武静蕊心里“咯噔”一跳,原来四爷知道了,顿时后悔不该说起十四阿哥府上的六格格,她讪笑,“巧合罢了,妾身这是第一次见那位表妹,也是惊了一下呢。” 雍亲王看着她,“十四弟对你倒很特别。” 武静蕊很不以为意,特别个鬼,不怀好意是真的,她一点也看不出来十四阿哥对她有那种心思,她还大着十四阿哥好几岁呢,所以即便方才见了十四阿哥府上的宋格格和六格格,她也没往那上面想。 她只是猜不透十四阿哥到底想干什么,总觉得他坏心眼多得很,不知道怎么给她挖坑呢。 想想就郁闷,她从未主动招惹过十四阿哥,却总是被十四阿哥针对。 武静蕊辩解,“哪有?爷忘了十四爷以前欺负我的事儿了?十四爷对我有敌意是真的,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了,爷怎么有个这样小心眼的弟弟?” 雍亲王并不介意她吐槽自己的亲弟弟,脸色依旧沉着。 第272章 私下见面 “是吗?爷怎么记得他还为你解围?”雍亲王像是什么都知道,并没有被她糊弄过去,目光凉凉看着她。 好吧,没什么能瞒过他的,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四爷果然太多疑了,跟他解释还是挺累的。 武静蕊破罐子破摔,“那您去问十四爷好了,我怎么知道他怎么想的?” 她生气了,懒得解释了。 跟一个多疑的人解释自己的清白,有必要吗?十四阿哥做什么与她何干?又不是她让十四阿哥那样做的,质问她做什么? 雍亲王没说话,紧抿着唇,脸色隐隐发黑。 他自然不曾怀疑她的清白,他气的也不是她,但自己的女人被自己的亲弟弟觊觎,还那般……他如何忍得下去?他恨不得剜了那混账的眼。 见他气的额头浮现青筋,武静蕊哼道:“十四阿哥不是与您不和吗?指不定故意气你呢,爷还真上当了。” 武静蕊随口说的一句话还真让她灵机一动。 不得不说,这是有可能的,毕竟十四阿哥不是一般地讨厌雍亲王,自己生了好几个孩子了,比十四阿哥大那么多,要说十四阿哥对自己有意思,她是万万不相信的。 不是她凭空猜测,十四阿哥看她的眼神从来没有那种喜欢的感觉,更像是憋了什么坏心思。 也就四爷这个多疑的性子才会如此在意。 她都不明白四爷怎么会想到这个,明明十四阿哥小她那么多,都没可能的好吧。 雍亲王的脸色未有一丝好转,便是相信了她的话又如何?十四弟府上有那么一个女人,那样一张脸,他就一天不会舒坦了。 是真觊觎还是假觊觎已然不重要了。 本是他生气,如今成了她恼他,雍亲王着实无奈,“脾气愈发大了,爷说你什么了?” 是没说什么,但那话里话外分明就是怀疑嘛。 “好了,还要爷哄你不成?”雍亲王搂过她的腰,亲了下她的脸,“今后别去十四弟府上了。” 武静蕊见好就收,“不许再说这个了,您知道妾身与十四爷有过节,何必说那样的话呢?再如何妾身都不会对十四爷有好感的。就算十四爷是您的兄弟也不成。” 雍亲王伸手进她衣内,“好。” 大白天又不规矩了,越来越不雍亲王了。 那拉星德没什么品行上的污点,为人正直,私生活很干净,在女儿的婚事上面,雍亲王还是更倾向于让那拉星德做自己的女婿。 武静蕊却不愿意,希望他多看看佟佳裕兴,还有其他的人选。 雍亲王本就多疑,见她如此排斥那拉星德,自然要问,“你对那拉星德有意见?” 武静蕊能说什么?她都没见过那拉星德,怎么说自己的想法?依雍亲王所说,那拉星德确实没什么可挑剔的。 若她不知道那些事,她可能也会很满意那拉星德这个女婿。 她只能说,“最好还是让随宁自个瞧一瞧,若她喜欢,妾身自然没意见。”若是随宁不喜欢,她就有理由让四爷再考虑别人了。 雍亲王皱眉,似乎觉得不妥,“随宁是爷的女儿,怎能让她自己挑选夫婿?旁人如何看她?” 武静蕊笑道:“悄悄看一眼而已,别人又不知道。您让那拉星德来一趟,随宁躲在屏风后面看一眼,有什么不好的?既然是女儿要嫁人,那必须是随宁看得上的。要是随宁看不上,妾身是不认的。” 雍亲王斥责,“愈发胡闹了。随宁还小,懂什么?爷为她选的自然是最好的。”又缓了语气,道:“不要教她这些,爷自会为她好好看看,不会让任何人欺辱爷的女儿。” 武静蕊不怕的,拉着他的手撒娇,“就看一看嘛,不会影响什么的,能发现不妥自然好,没有不妥,爷和妾身也能放心了。也不是一定要随宁自己做选择,我们也可以帮她看一看的,最重要还是随宁看了欢喜,这门婚事才算美满。” 雍亲王动摇了,主要受不住她难得的撒娇攻势,最后还是答应了。 即便后知后觉地想到不该如此痛快答应她,也已经晚了。 当武静蕊和随宁说起此事,正在学做针线的随宁顿时红了脸,挽着她的手臂,道:“这件事额娘和阿玛做主就好了,不用问女儿的。” 武静蕊摸了摸她的脑袋,女儿长得太快,眨眼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她还真舍不得她嫁出去,要是在二十一世纪,她还能多留她几年在身边,等她日后自己看人,选人,嫁给喜欢的人。 这个时代却对女人不公平,即便是亲王的女儿,也没有那么多自由选择夫婿,幸好随宁不用抚蒙,幸好四爷还算宠爱随宁,没让萨克达氏插手随宁的婚事,也愿意依着她的意思,让随宁先看下未来夫婿的人选。 这已经很好了。 武静蕊道:“看一眼不妨事,你若喜欢哪个,额娘和阿玛给你做主,你若不喜欢,就再看一看。” 随宁到底是高兴的,还是点头应了,笑容溢满脸颊,“谢谢额娘。” 武静蕊知道随宁从小没有不如意的事,不知道自己选择的好处,若是不问随宁的意思,四爷让她嫁哪个,她都不会有意见,随宁向来听话的,但她总想让随宁是依着自己的意思,而不是被别人决定幸福。 三日后,那拉星德去了四爷的书房,当时随宁正在四爷的书房看书,有屏风挡着,外面的人看不到她。 武静蕊并未过去,以她的身份不适合过去,万一被发现不会好听了,有随宁一人就够了。 但武静蕊让自己的丫鬟腊梅给四爷端去桂花莲子羹,借机看上一眼。 随宁是红着脸回来的,武静蕊一看就心里“咯噔”一跳,以为随宁是看上眼了,还在担心怎么办好,虽然那拉星德是看着很好,但她不敢赌。 武静蕊问她的意思,随宁坐着,沉默了许久,才道:“额娘,那拉星德很好,只是……只是女儿觉得……还是再看看的好。” 一听这话,武静蕊不自觉松了口气,再看女儿的表情,不像是有什么不满,就问她,“为什么?可有哪里不好的?” 第273章 筹谋 随宁摇摇头,坦然道:“他没什么不好的,只是……女儿觉得太规矩了些。” 武静蕊很意外,女儿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不怪她惊讶,因为随宁就不是太活泼的性子,当然随宁的性子也不沉闷,就是很温柔乖巧的那种,偶尔有些俏皮。 抛去别的,她原本觉得那拉星德的性子还是很适合随宁的,原来,随宁不喜欢太规矩的,这倒是在她意料之外。 不过随宁不喜欢正好,武静蕊笑眯眯道:“既然如此,额娘就同你阿玛说说,再看看其他人,按你的喜好来。” 幸好她让随宁看了看,否则她还不知道随宁喜欢什么样的男子,以前是不方便问,怕她害羞,不好意思说,正好趁着这次机会了解随宁的心思,就好挑选了。 反正就是不要太规矩的,人品好的就好了。 选夫婿自然要按着喜好来了。 随宁松了口气,点了点头,笑容绽放开来。 等四爷过来了,武静蕊就把随宁的心思同他说了,雍亲王听后,脸色有点不好看,“相貌堂堂,端正儒雅,哪里不好了?真是被你给宠坏了,不喜欢规矩的,莫不是喜欢那不规矩的?” 武静蕊劝他,“哎呀,爷就别多心了,随宁也不是喜欢那不规矩的,就是不喜欢太端方,瞧着太无趣的,正好随宁性子娴静,配个活泼点的,岂不互补?生活也能多些趣味。” 雍亲王瞪着他,无言以对,什么话到她嘴里都多了许多道理,分明是歪理。 他自个就不喜欢没规矩的人,女儿却要选那不规矩的当夫婿,他怎能不气? 一向觉得女儿最乖了,此刻才发现是他大错特错,额娘不是个乖的,女儿怎会乖了? 但他又做不到不纵着这母女俩,当真是他前世的债,一个个向他来讨债的。 武静蕊主动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几下,“爷就依了随宁吧,您不是也疼她吗?随宁高兴了您也高兴不是吗?” 这才算令他消了些气。 …… 前院那些事瞒不过年氏,得知雍亲王叫了那拉星德来,说了些话,她就起了疑心。 年氏不认识那拉星德,打听了才知道,是原配福晋的母族侄儿,年纪不大。 再想到大格格到了适婚的年纪,她就猜到了些。 “这大格格也要出嫁了。”年氏悠悠道着,选的人还是原配福晋母族的人,那样的出身……虽是远亲,姓氏却足够好了。 不过,也就一个姓氏好些了。 自打费扬古过世,乌拉那拉氏在朝中就没什么势力了,大格格嫁给此人没什么令她在意的。 唯一令她在意的只有二阿哥弘昀的婚事。 此时小芸不在,金铃压低声音,道:“主子,这武侧福晋如此得宠,可怎么是好?年大人那儿来信,您如何回?” 年氏不甚在意,“就说我很好,让哥哥无需担心。” 金铃迟疑,“您不与年大人说吗?” “说什么?”年氏抬眼,嗤地一声,“说了又如何?哥哥远在四川,能帮上什么?哥哥不过是臣子,有些怨言不能有。若是告诉了哥哥,你以为王爷会不生气吗?我现在只有先得了王爷的喜爱,哥哥才能后顾无忧,有些话无需告知哥哥,让他安心便是。” 金铃说了声是,又道:“奴才瞧着武侧福晋那儿不易失宠,何况……还有二阿哥他们,我们要如何做?” “什么也不用做,有哥哥的情分在,王爷总不会冷落了我,待我怀上子嗣,那就是我的依仗。哥哥为的不就是这个吗?” 年氏对此看的很清,做多错多,王爷不是一般的男人,那些手段对他没用,反而容易招了王爷的厌弃。 安守本分才是最好的。 “回个信,让二哥安心做事,雍亲王是个可靠的,还有……多照顾自己,别惦念我。” 金铃应下了。 年氏闭上眼,开始小憩。 …… 不仅年氏知道了,李氏也知道了,她正在给儿子绣一件宝蓝色的袍子,愣了会儿。 她想起了怀恪,怀恪当年嫁给了那拉星德,没几年就病逝了。 以前她一心为儿子筹谋,忽略了女儿,直到女儿没了,她才觉得遗憾,想尽额娘的责任,已经迟了。 那拉星德是个好的,可惜是乌拉那拉氏的侄儿,也没能保住她的女儿。 到底不是一心的,怀恪不是乌拉那拉氏亲生的,那拉家嫌弃怀恪是庶出,自然多有疏忽怠慢,不曾好生对待她的女儿。 李氏低眉,冷笑了下,武氏的女儿也是庶出,她就看看那拉星德会如何待这位大格格。 凭她武氏多得意,当保不住唯一的女儿,她还能保持优越感吗? 她的女儿没了,武氏凭什么享受天伦之乐?凭什么有这样好的女儿? 是她们母女抢走了她的怀恪,也该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了。 “多打听大格格那边的情况。”李氏捏着香囊,吩咐了句。 “是。” 王爷原谅了她的错处,却不曾多来看她,李氏察觉自己离四爷越来越远了,已经回不去了。 “可有遇见大阿哥?”李氏问身侧的绿玉。 前头两个丫鬟配了小厮,又换了两个新的。 绿玉道:“奴才趁着大阿哥请安回房的功夫与大阿哥说了会儿话,大阿哥让您保重身体,莫要惦念他。” 李氏眼眶微红,心头酸涩,她怎能不惦念? “可有问他,福晋那儿是否说起了他的婚事?” 弘昐大了,李氏希望弘昐娶一个对他有助益的福晋,不知萨克达氏是否会用心给弘昐打算。 弘昐记在福晋名下,她完全没有插手的资格,不知萨克达氏会给弘昐寻个什么样的福晋,怕是萨克达氏会有私心,为母家那边打算。 此时少不得还要王爷亲自插手,虽说王爷不会不管,但她怕王爷选的不合自己的心意。 自己娘家没势力,帮不上弘昐,只有弘昐娶的福晋好了,对她们母子才有利。 离选秀还有一年,但她需早早求了王爷,不能让王爷偏了那边院里,那她和弘昐就没希望了。 次日,雍亲王刚回府,还未进后宅,李氏就端着一盅冬瓜银耳莲子羹过去了。 第274章 顽劣的弘时 雍亲王刚换了衣裳,准备去后院,就听说李氏来了,不禁皱了皱眉。 “让她进来。”说完,人就坐回了书案后,拿起一本书看着。 李氏接过丫鬟手里的汤羹,慢慢走了进去,先屈了屈膝,“奴才给王爷请安。” 雍亲王道了免礼,李氏才走上前,将汤羹放在四爷面前,“这是奴才亲自熬的冬瓜银耳莲子羹,许久不曾动手了,爷尝尝奴才的手艺可曾退步。” 雍亲王抬眼,看了眼,却没动,语气淡淡地问,“还有何事?” 李氏眼中闪过失落,“爷连这个也不愿尝了吗?” 雍亲王沉默片刻,端起来浅尝一口,李氏心思巧,年少时常亲手熬汤羹给他喝,他每次都赞赏有加,但不知何时起,李氏再没做过了,有什么都是让奴才们做的。 这么多年,雍亲王都忘了这味道,此时再尝,有些熟悉,有些感慨,但到底没了当初的感觉。 他放下羹汤,看向略显局促的她,李氏从来是明艳大方的,这些年每次见她,都显得落寞而局促。 当初的李氏到底是不在了。 不是察觉不到她的变化,不知何时起,她不再像以前一样单纯,待他生分了许多,心思也多了。 仿佛隔了一层纱,看不透了。 不只是因为武氏的出现,他不喜欢一个不像李氏的李氏,不喜欢那个单纯爽朗,明艳大方的李氏变得面目全非,充满算计和目的。 她的目的是什么,想要什么,他心知肚明,没有武氏的存在,他或许会给她,到底是有些情分在的,但发现了那些虚情假意,那些情分也渐渐消失了,他吝啬于满足她的一切妄想。 人心不足,给予越多,妄想越多,他希望她适可而止,收敛不应该有的小心思,终究是徒劳。 “还有何事?”雍亲王并未多尝,脸上无一丝惆怅怀念,态度也并未有所好转。 相比从前,李氏虽然失落,却在意料之内,她掩饰好了自己的情绪,抿唇一笑,“爷累了一天,奴才来看看您。” 见他脸色冷淡,李氏知道说多了对方会不耐烦,遂不再拐弯抹角,“也有一事,弘昐大了,眼瞧着该成亲了……” “此事不是你该过问的。”雍亲王脸色冷了些,打断她的话。 李氏表情一僵,苦苦一笑,“奴才知道,奴才越矩了,只是弘昐……大阿哥到底是奴才亲生的,怎能轻易割舍?奴才没有别的奢望,只是想关心一下大阿哥的婚事。” 她只有这一个儿子,关心一下也是理所应当,虽然以她的身份不该关心,但她相信王爷不会这点情谊都不给她。 “此事爷自有打算。”雍亲王依旧拒绝,是不希望她插手的意思。 李氏懂,她强撑着笑,继续道:“爷自然会为大阿哥安排更好的,只是奴才有些话想说,福晋身为嫡母,想来也会为大阿哥打算……大阿哥是您的长子,面子上总要好看些。奴才本不该多嘴,只是希望王爷顾念些大阿哥的情分,多为他着想些。” 说完,神色显出淡淡的落寞,这是身为额娘的一点点希冀。 她说的婉转,雍亲王听懂了,眼神更冷了,但见她一脸落寞,到底没说什么斥责的话,停顿了片刻,雍亲王才道:“好了,爷知道了,你回去吧。” 李氏不再多言,擦了擦眼泪,收拾好情绪,福身告退,走到门口,身后响起一句,“李氏,你好自为之。” 她顿了顿,轻声应了声是,默默出去了。 望着西下的落日,李氏心想,没了就没了吧,她还有什么期望呢?早该明白的,有些东西终究是她的痴心妄想。 不该再奢求一次了。 只要她唯一的儿子好好的,得到他该有的一切。 雍亲王坐了有一会儿,到底没再碰那盅冬瓜银行莲子羹,起身往后院去了。 到的时候,武静蕊刚撵了弘昀几个回去歇息,大的懂事了,无需她操心了,小的偶尔还是会让她头疼些。 弘旻还好,自小性子乖一些,不怎么惹麻烦,弘时却淘气得很,不好好学习,又惹得先生打了他手心。虽是皇孙,金尊玉贵,但雍亲王不允许太监们代替主子受罚,孩子们犯了错必是要亲自受罚的,这就是所谓的棍棒教育。 武静蕊虽然心疼,却不反对这样教法,身为龙子凤孙,身份优越,若是过于娇纵了,比普通人犯了错来的影响更大,身份越尊贵,承担的东西就越大,不能太过纵容了。 因此雍亲王每每训斥责罚了某个儿子,武静蕊都不会插手,顶多事后给儿子一些安慰,再教育他一番,如此一来,孩子们不会过于依赖她说情,雍亲王的训斥每每都会起到好的效果。 弘昀和弘旻都做的很好,雍亲王对这两个儿子都还满意,唯独弘时,过于顽劣,屡教不改,虽是些小错,但也让人挺头疼的。 今儿弘时就偷偷捉弄了先生,还教唆年纪更小的弘旻瞒着,先生不敢向四爷告皇孙的状,只得忍着,要不是弘旻不善说谎,主动向她坦白,她还不知道呢。 弘时那小子还敢凶弘旻,把她气的不行,刚刚训了他几句,让他回去写十遍论语去,明儿太阳落山之前交给先生,并向先生道歉。 这样的责罚于弘时而言就是折磨,弘时撒娇没用,只得认命去了,额娘还算温柔了,总好过被阿玛亲自责罚,阿玛训起人来,他们没一个受得了。 武静蕊并未瞒着雍亲王,雍亲王听了果然黑了脸,奈何武静蕊已经罚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依旧生气。 “爷别太恼了,弘时还是知道悔改的,让他向先生道了歉就好了。”武静蕊不是为自己儿子开脱,一来雍亲王太严厉,难免吓着孩子们,没见几个孩子见了他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二来,弘时又是那样叛逆的性子,若是叫四爷瞧出不服,还不定闹出什么来呢,不利于父子感情。 谁让历史上的这父子俩就是冤家呢?她哪能让儿子落得那样的结果?只好背地里调解调解,多教导教导弘时要听话,不许胡来。 第275章 赐婚 虽然弘时太过顽劣,不好教导了些,但弘时有一个弱点,就是怕四爷,几个孩子里面,弘时是最怕被四爷训的,每次武静蕊拿四爷威胁他,他就乖乖听话了,且很长时间不敢再犯。 这一点着实令她头疼。 她知道这样下去四爷只会愈发不喜欢弘时,父子感情生分,却没办法,她还真有点担心这父子俩会落得那个结局呢。 她只能不停地在中间调和,给弘时说情,好在还有几个听话的儿子女儿,四爷对弘时的不逊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总之健健康康长大,不给他闯祸就行了。 四爷对这个儿子要求并不太高。 相比弘时,四爷对弘昀和弘旻还算满意,尤其是弘旻,年纪最小,最懂事,当初弘昀也有些顽皮,长大后慢慢沉稳了些,弘旻却是从小就乖,招人喜欢。 对比起这两个儿子,武静蕊忍不住想,当初是不是该阻止四爷取弘时这个名字的?若是换个名字,会不会就不会这样了? 世上没有早知道,武静蕊只有把这些心思压在心底,多想点好的,她就不信她扭不过来弘时的性子,她的儿子怎么可能做那些大逆不道的事? 就算扭不过来,也要强扭,哪怕用棍棒教训,对儿子,她还真不会太过溺爱,也能下得去手。 雍亲王不欲让她为难,就没说了,好在他们还有两个懂事的儿子,偶然出这么一个不懂事的就没那么让他生气了。 “爷怎么来这样晚?”四爷早早让人来通知,说换了衣裳就过来,却过了很久才来,武静蕊不免多问了句。 雍亲王说了李氏去找他的事,武静蕊好奇,“她?去做什么?” 凭李氏现在的样貌,想要再勾起四爷的怜惜之情已经不太可能了,李氏似乎也有自知之明,很久没有主动去四爷眼前晃了,这次去做什么? 有些事四爷不打算说,以免她多想,便道:“一点小事。” 武静蕊就不多问了。 看四爷的表情好像没什么让她关心的,反正李氏没有勾引成功,她就不介意了。 雍亲王看着她得意的表情,忽然道:“何时亲自给爷做一回汤羹?自打进了府,你可从未亲自为爷做过。” 今儿李氏给他做了汤羹,他就动了心思,若是这个女人也为他动一回心思,该有多好。 他把她娇养了这么多年,舍不得她累着,府里会做汤羹的不是没有,就没要求过,现在他却希望尝尝她的手艺,更重要的是体会一番她的心意。 武静蕊苦了脸,“妾身哪会那个啊?爷肯定会嫌弃,就算了吧。” 他干嘛忽然提起这个?莫非是李氏给他送了汤羹?亲手做的?这一刻,武静蕊又讨厌起了李氏,真是闲着没事干,给她找麻烦。 比起厨艺,她更乐意用别的来满足他,从小到大她就没下过几次厨房,一双手娇贵着呢,她干嘛要为了讨好他而去做那些?又不是没人做。 雍亲王见她表情抗拒,有些不满,“怎么?不乐意?” 她还真是不愿意花心思。 武静蕊甩着他的手撒娇,“妾身真的不会嘛,爷别为难妾身了,妾身怕丢人。” 丢人?怎会丢人? 就算当真做的难以下咽,他也会很高兴,但瞧她真的很为难的样子,就觉得或许真的不会,她又是那样好面子的一个人,也能理解一些。 虽然有些遗憾,但他并不愿为难她,索性就罢了。 他也并不乐意她变成李氏那样的,若是她心甘情愿,会好一些。 寒冬过去,来年春日,桃花盛开,是踏青的好时节,但圆明园里的景色丝毫不亚于外面的景色。 入了春,天暖和了,所有人都去了园子里,提早欣赏园子里的风景。 此时的圆明园并没有未来那样的大,未来的圆明园是经过雍正、乾隆几番扩建的,不可同日而语,即便如此,此时的圆明园也很美了,是个赏景避暑的好地方。 在这样的桃花盛开的时节,随宁的婚事终于定下了,虽然四爷当初很不情愿,但还是选了佟佳裕兴。 因为佟佳裕兴是个活泼爽朗的性子,很符合随宁的要求,相貌也不俗。 之所以知道,而且这样快定下来,是因为弘昀自幼与佟佳裕兴相识,了解其秉性,还带了佟佳裕兴到园子里,以比试射箭为借口。 随宁就是那时候无意见了一面,佟佳裕兴不仅性格爽朗,骑射也很好,马背上的佟佳裕兴比平时更加耀眼,想不吸引人都难。 然后这事就定下了,雍亲王禀了康熙,最终由康熙赐婚,定了来年的春日成婚。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武静蕊很舍不得随宁嫁人,随宁也有点伤感,母女俩平时相处的时间更多了。 虽然随宁与佟佳裕兴的相识表面上是巧合,但谁都知道,一方面是弘昀有意,另一方面佟佳裕兴那儿也不是没想法。 甭管佟佳裕兴是否有心,总归瞧着品行不错,连四爷都挑不出错来,唯一的不满大概就是太活泼了,四爷不是很喜欢。 但无奈女儿喜欢,雍亲王只好准了。 对外自然是康熙赐婚,并非是两个年轻人自己看对了眼。 以随宁庶出的身份,虽是亲王之女,但也是有些限制的,能嫁进出过两任皇后和一任贵妃的佟佳氏,也是因为雍亲王与佟佳氏那层关系。 毕竟如今太子被废,日后是谁登基说不准,雍亲王是成了年的皇子,以长幼来看,除了诚亲王,便是雍亲王最有资格了,相对而言,雍亲王比诚亲王更有能力。 何况雍亲王的养母还是出自佟佳氏的孝懿皇后,佟佳氏不支持雍亲王,还能支持谁? 如此一想,佟佳氏想方设法再与雍亲王结亲也说的过去了,一旦是雍亲王登基,佟佳裕兴便是公主额附。 雍亲王府的大格格又是雍亲王唯一的女儿,这层关系将更加稳固。 在此之前,雍亲王从未因为孝懿皇后的关系与佟佳氏有所亲近,能娶到雍亲王的女儿,也是佟佳氏那边盼着的。 第276章 姑且信她一回 离随宁出嫁的日子还有一年。 武静蕊放下了一半心事,与雍亲王闲聊,“虽然佟佳氏的背景有些复杂,嫁进这样的人家未必是好事。但佟家裕兴不似那些人,瞧着也是对随宁有意的,他们两个能好好过日子,不理会别的,也是不错的。因大多人否定了一个人,也是不公平的。” 她不是不懂,雍亲王排斥佟佳裕兴也有别的原因,那是朝堂上的那些事,她不关心,她只要女儿满意,女儿能过得好。 佟佳氏出过两任皇后,身处朝堂漩涡,随宁嫁过去未必能安稳,但佟佳裕兴与佟佳氏其他人不一样,是个心思赤诚之人。 她不会因为一个家族而否定了一个男子对随宁的心,否定了这门婚事的好处,以随宁的身份地位,容貌性情,本就容易让人喜欢,佟佳裕兴入了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即便佟佳裕兴不像表面上那样赤诚,随宁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主,有四爷和她这个阿玛额娘在呢。 等将来四爷登了基,好就让他们过着,不好就换个额附,反正随宁有这个资本。 佟佳裕兴是佟国维这一支的长房长孙,雍亲王与佟佳氏结亲,在康熙还在位的时候,并无多少好处。 好在只是一个郡君的额附,影响还算小的,不会有太多麻烦。 就算没有这门婚事,以雍亲王和佟佳氏的关系,也不会单纯了。 佟佳氏其他人并无明显站队,唯有佟国维当初站队八贝勒胤禩,推举八贝勒为太子,被康熙斥责,罢了官。 如今深受皇帝信任的步军统领隆科多是坚定的皇帝一派,不支持任何皇子,即保持中立。 而隆科多作为佟佳氏一族能力最出众,最受皇帝信任的子孙,在佟国维被罢官后,成了佟佳氏最有资格当家做主的人。 叶克书是佟国维的长子,隆科多的长兄,佟佳裕兴是隆科多的侄儿,叶克书这一支的子孙能力和官职都不显,并不出众,只有一个长子长孙的名头。 是以,隆科多与叶克书这兄弟俩的关系有点微妙。 雍亲王不是个瞻前顾后的人,尤其在女儿的婚事上,“你这个额娘倒是想的通透。爷还没问你,在你心里,爷是否是你心中所愿?” 呃。 武静蕊呆住了,四爷怎么问这样的问题?这叫他怎么回? 雍亲王盯着她,似乎不听到答案不罢休,又提醒她,“爷要听实话,随宁是你教的,是否你同她一般心思?” 他自是不相信这女人如表现出来的这样坦诚,不过是不愿计较,由着她罢了。 女儿一事叫他想到了一个问题,不得不计较,他可以容忍她耍些小心思,但若她心里有别的念头…… 雍亲王越想脸色越冷。 武静蕊察觉到危险的信息,有些紧张了起来,这可是送命题啊,回不好她有可能就倒大霉了。 她并未让自己思索太久,以免这位爷更多心,还算痛快道:“妾身心里自然没有别的,能得到爷的喜爱已经很满足了,没有人比爷对妾身更好了。” 雍亲王仔细打量她的神情,仿佛在判断她说的是真是假。 武静蕊露出委屈的神情,“都这么多年了,爷怎能这般怀疑妾身?妾身都给您生了那么多儿女,还不够说明什么吗?” 闻言,雍亲王冷着的脸骤然缓和了下来,“罢了。”姑且信她一回。 自胤礽再次被废,康熙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住进了畅春园养病。 这日,康熙突然下旨让雍亲王的次子弘昀入畅春园住些日子。 康熙病中想要皇孙陪伴,可以理解,但偏偏是雍亲王府的,就不得不令人猜测了。 弘昀随即便跟着来接他的太监们进了宫,因畅春园什么都有,并未带什么东西,只带了身边亲近的一个太监。 武静蕊觉得康熙选弘昀进畅春园有些奇怪,康熙是喜欢弘昀不错,但在此时叫弘昀进畅春园伴驾有些不合情理。 太子被废,诸子相争,雍亲王的次子却得了康熙的另眼相待。 都是孙儿,为何不是诚亲王府的?为何不是最喜爱的十四阿哥府的? 武静蕊担心弘昀成为众矢之的,身在畅春园,所有人盯着,不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皇上是何意思?真是因为喜欢弘昀吗?那么多皇孙,怎就偏偏挑中了弘昀?”武静蕊越想心跳的越厉害,表面上这是好事,就像弘历一样被他的皇爷爷相中,做了下下任的继承人。 但如今离康熙驾崩的日子还长着,还有十年的时间,康熙不应该这么早开始做准备。 还有那么久,那些皇子各个狼子野心,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雍亲王同样皱着眉,却比她好一些,还算淡定,“不过是进畅春园住些日子,有皇阿玛在,不会有问题。” 武静蕊了解四爷,从他眉间的褶皱和比往日深沉的目光看得出他不像表面那样若无其事,此事或许是四爷也未料到的。 四爷从来不出头,由着八贝勒等人在前头忙活,惹皇帝厌弃,防备,此时弘昀进宫,很可能会将雍亲王推到台面上。 旁人定会因此生出戒心。 正在此时,年氏的丫头来了,说是年氏身子不舒服。 雍亲王皱了下眉,武静蕊不悦道:“不舒服就请大夫,来这儿做什么?” 平静了那么久,这年氏终于坐不住了,但用她用过的老法子,这年氏的手段也就这样。 真当四爷是吃素的? 四爷看她这副模样,莞尔一笑,一扫方才的阴霾,吩咐道:“告诉福晋,请个大夫过去。” 苏荃应了嗻,正要出去,武静蕊阻止道:“别啊,好歹是四川巡抚的妹妹,这样冷淡可不好,爷去看看不是不好,也好安她的心。万一人家真病了呢?妾身可不好担那霸道的名声。” 雍亲王眉头一紧。 武静蕊补充道:“不过,有句话说在前头,只许看看,不许过夜,擦亮了眼,别被人算计了去,那爷就丢人了。” 雍亲王好气又好笑,“把爷当什么了?爷是那把持不住的?” 那可说不准,哼。 第277章 胤禔暴毙 雍亲王还是去了。 武静蕊可没那么大度,总要让四爷看清楚年氏的真面目嘛,拦着不让去可不是事儿。 不到半个时辰,雍亲王就回来了,武静蕊好心情地想,回来的比她想的要快呀。 武静蕊上前服侍他更衣,故意问,“年妹妹如何了?” 雍亲王伸直手臂,没什么表情,“大夫过去了,说无碍。” 还真是不上心啊,竟然未留下陪一陪,武静蕊心情很愉悦。 她哦了声,道:“我看年妹妹这病不是大夫能治好的,想来只有爷才能治好,这不,爷一去,就无碍了,爷真是堪称神药了。” 雍亲王不理她的打趣,直接牵着她的手进了里面。 虽然他面上神色平静,武静蕊就是觉得他生气了,笑问,“怎么了这是?恼了?” 雍亲王没说话,昏暗的帐子里,搂着她,轻嗅她的发香。 “年氏说什么了?”武静蕊抬眼看他,尽管看不清楚他眼里的情绪。 “想知道?”嗓音低沉。 “爷说说呗。”武静蕊的心里像猫爪子在挠,很想知道这俩人私底下如何相处,都说些什么。 雍亲王想了想,道:“打听了随宁的事。” 武静蕊惊讶,“打听随宁做什么?”年氏何时如此关心随宁了?特意把四爷“请”过去就为了问随宁的事? 不应该呀。 “小曼,将来弘昀的嫡福晋出身不会太高,你可会在意?” 见他转了话题,武静蕊很快想通了,她道:“彼此脾气相投便好,其他的并不重要。” 夫妻和美比所谓的出身高贵更重要,若嫡福晋出身优越,但彼此性情不合,甚至相互厌恶,对弘昀来说未必是好事。 所以她宁愿弘昀娶个温柔贤惠,能体谅照顾他的福晋。 雍亲王的眉头不自觉地舒展开来,“弘昀的嫡福晋,爷会仔细挑选,但出身不会太高,爷不希望他太出挑,招人嫉恨。” “那大阿哥呢?”武静蕊能猜到他的意思,还是要问一问。 雍亲王沉默片刻,道:“爷亏欠李氏甚多,弘昐是爷的长子,又记在福晋名下,爷会给他选一名合适的嫡福晋。” 这个合适就很值得深思了,定然是出身好一些,能弥补一些弘昐生母低微的缺陷,更符合他福晋养子的身份,不会让福晋太没面子。 若福晋的养子娶的嫡福晋出身不高,肯定说不过去。 武静蕊蹙眉,“若是如此,爷可要为弘昀选一位善良贤惠些的福晋。” 雍亲王看着她,“你不在意?” 武静蕊莞尔,“在意什么?品行性格好就够了,就像原配福晋那样,爷不是也省心许多吗?” 以弘昀的性子,最适合一名性格温和,懂得体谅他的福晋了。 提到乌拉那拉氏,雍亲王也不禁感慨,便答应了,“爷自然会仔细挑选,不会委屈了弘昀。” 武静蕊心想,出身好又如何?一个出身高贵,能给自己带来更多利益的福晋,只会养大某些人的野心,未必是好事。 殊不知四爷最容不得如此,身为一个多疑专制的皇帝更无法容忍。 “年氏管的未免太宽了,都管到随宁头上了,莫非仗着年家撑腰?”武静蕊表现出不满来。 是谁给她的底气?如今还是四川巡抚的年羹尧可还没那样大的本事,只能说年氏太自负,太自以为是了,以为可以随意插手四爷女儿的婚事。 她以为她是谁? 雍亲王摇摇头,安慰她,“生什么气?她没说什么,不过是旁敲侧击地问了几句,她还没那个胆子。” 不过,年氏明显对此有疑虑,还想插手他的想法,已然引起了他的不满,是他小看了年氏的心思,年家果然野心不小。 武静蕊还有不解,“爷突然提起弘昀的婚事,可是李氏那儿有意见了?” 李氏有此担心很正常,她知李氏从来不是安守本分,容易满足的人,李氏定然是盼着大阿哥成为那万万人之上的。 正好,她不介意先成全了李氏,站得越高,栽得越狠,李氏的上辈子不曾得逞,这辈子怎会得偿所愿?凭李氏那样的心性,教不出大气的儿子,大阿哥的心性也证明了这一点,她都看出来大阿哥的不足,何况是四爷。 雍亲王道:“爷是那轻易被人改变主意的人?是爷对不住他们母子,只能以此来弥补。李氏进府早,爷曾答应给她侧福晋之位,后来失了约,终是爷对不住她。”何况弘昐是他的长子,若是福晋出身不好,定然不妥,只是李氏想要的更多罢了。 他不是吝啬的,李氏既为了儿子,他可以容忍,成全她的些许心思。 武静蕊懂了,就算四爷再如何冷漠,还是会对以前宠爱过的女人有歉疚,有歉疚就有弥补,说明四爷并非太过冷酷,是个外冷心热之人。 四爷把侧福晋之位给了她,是更在乎她,对李氏,仅仅是弥补罢了。 …… 这一日,天阴了下来,乌云压顶。 似有一场雨要下,却迟迟没下来,弄的人的心也阴沉沉的。 圈禁中的胤禔忽然重病,消息传到御前,也传到了各宫耳朵里。 惠妃求康熙派太医前去,或许是人老了,病了,还是念及父子之情,康熙派了太医前去。 不到三日,胤禔暴毙的消息穿了出来。 事情太过突然,谁也没想到。 堂堂直郡王,康熙的长子,军功卓著,一夕之间沦为庶人,圈禁高墙,又一夕暴毙。 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人会落得这个结局。 外头的消息本来传不到后院,直到被废为庶人的胤禔暴毙,武静蕊才听说,再也控制不住震惊。 胤禔死了?怎么可能?她明明记得胤禔活到了雍正朝,怎么这时候就死了?还是病中暴毙,什么样的病会使人这么快就没了? 武静蕊百思不得其解,事情改变的越来越多,她以为只有涉及到自己的事情改变了,没想到连与她毫无关系的被圈禁中的胤禔的命运也改变了。 这意味着什么?武静蕊想不明白。 接下来康熙又重病了一场,或许是太突然,也或许是别的什么,总之胤禔没的蹊跷,传闻说是中毒而亡,期间只有太医进出过胤禔被圈禁的地方。 不仅是其他皇子们有嫌疑,身在龙椅上的那个人同样有嫌疑。 第278章 亲近 都说虎毒不食子。 但除了那位,谁有机会朝被圈禁的人下手?还是在太医去的时候没了的。 前去的太医以医治不利的罪名被赐死,伺候庶人胤禔的太监们也无一活命,如此残忍,不符合康熙一惯的仁慈作风。 皇子和大臣们战战兢兢。 雍亲王近日常去畅春园侍疾,为了方便,特意住进了圆明园,回来的时间就少了,甚至许多天不回府,不进后院。 诚亲王与恒亲王亦是如此。 直到十日后,武静蕊才见到了面露疲惫的雍亲王。 这阵子雍亲王或是忙于侍疾,或是忙于差事,还有胤禔的丧礼,已经许多天不曾回府了,一回来就直奔她这里。 虽然胤禔被废黜,但还是皇帝的亲儿子,该有的东西不能少,丧礼仍是按着皇子的规格办的,据大理寺和宗人府查,大阿哥胤禔乃暴病而亡,还有个消息是毒发身亡,还是自尽。 这个消息未必属实,但却是最有可能的,大阿哥不会无缘无故暴病而亡。若是自尽,为何自尽,大阿哥又为何会有毒药,谁也不清楚,更无人敢问,敢提。 武静蕊装模作样地问了句,“皇上可还好?” 雍亲王搂她入怀,许久不曾见,怪想念的,声音略沙哑,“还好。” 武静蕊抬眼看他疲惫的脸,“爷累了?可要沐浴?” 雍亲王嗯了声,武静蕊让人准备热水,给他脱下外袍,准备让丫鬟过来,雍亲王抓着她的手,”你留下。”摆手让丫鬟退下。 丫鬟退了下去,武静蕊无奈亲自伺候他沐浴,先试了试水的温度,然后四爷进去。 武静蕊很少亲自服侍他,不是不好意思,一是懒,二是不愿像个丫鬟似的。 但偶尔四爷会要她伺候,她便推拒不得。 如此来看,她也算得恃宠而骄了,娇气得不行,关键四爷并不勉强她,还由着她。 雍亲王一脸平静地享受着。 这么多年,武静蕊早已习惯了这一幕,并不会脸红,她很坦然,“爷,大阿哥真就这样没了吗?可有查出别的什么?” 雍亲王没睁眼,“何以如此问?” 武静蕊道:“就是觉得有点奇怪,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大阿哥好歹是上过战场的,怎会病成如此?” 见他不语,武静蕊继续追问,“皇上应该会彻查吧,毕竟是亲儿子,怎会不关心?” “你倒是关心的不少。”雍亲王轻哼了声,“此事不该你过问。不过,你说的不错,皇阿玛的确还关心,甚至为此伤怀。” 再是厌恶痛恨,仍是父子。 “那爷要辛苦一些,好好陪陪皇上了,身为皇上,肯定是缺少儿子的关心的,没了个儿子,本就伤心,有其他儿子安慰,伤心很快就会过去的。” 雍亲王嗯了声。 “不过,爷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可别累着了。” 劳累了数日,听了她这句话,雍亲王顿觉舒坦了许多。 “爷这些日子回来的少,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孩子们。没事少出去。” 武静蕊答应了,好奇地问,“外面不平静吗?” 雍亲王淡淡道:“没什么,只是要你安分些,等爷回来,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武静蕊听出些味儿了,兴许是她自个儿心里不踏实,总觉得外面不平静,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四爷表面平静,但他如此叮嘱,仿佛也是要生变的意思。 “妾身知道了,爷要平平安安的。”她没多问,只嘱咐了句。 雍亲王答应了,伸手握住她的手,“别紧张,没什么事儿,你多陪陪孩子们,随宁快要出嫁了,多安抚着些。” …… 翌日,四爷走了,又是多日未回来。 武静蕊不怎么出去,其他人却开始人心浮动。 太子被废,大阿哥没了,曾经无比尊贵,在朝堂上斗得如火如荼的兄弟俩落得如此结局,果真是世事难料,天家薄情,不知哪一日,哪一人就又落得更悲惨的结局。 纵然如此,仍有人前赴后继,为了争那个位子,不死不休。 皇位从来都是个诱人的存在,无人能躲。 到了这个时候,萨克达氏仿佛才意识到了什么,表现出难得的积极,与各府的妯娌打交道,表现自己的贤良,甚至多次邀请十四福晋完颜氏来府上闲坐。 以前的萨克达氏认为一个亲王福晋的位子已是极限,这已是许多人都得不到的,她很满足,除了没有王爷的喜爱,没有自己的儿子。 但如今她觉得她可以有更好的未来,一个亲王福晋算什么?压根不被她放在眼里。 萨克达氏邀十四福晋完颜氏来吃茶。完颜氏是个身材娇小,俏丽妩媚的女子,虽然十四阿哥宠爱小妾,但对这位嫡福晋也算喜欢,完颜氏膝下有两位嫡子,地位稳固,这一点曾令萨克达氏十分羡慕,甚至嫉妒。 如今的萨克达氏却希望能与十四福晋打好交道,建立深厚的情谊。 原因无他,十四阿哥与雍亲王是同胞兄弟,虽然十四阿哥打小不与雍亲王亲近,但到底打断骨头连着筋,理应互相帮衬,不该帮着外人。 雍亲王如今办差讨了皇上欢心,年纪又居长,还是有很大的可能被皇上立为太子的。 十四阿哥身为自家爷的亲弟弟,她自然要和这位十四弟妹好好培养感情,彼此常来常往,挽回些两府间的关系。 完颜氏抿了口茶,眼睛弯弯,“还是四嫂府上的茶好喝。” 萨克达氏谦虚,”哪里,弟妹府上的也不差,听闻十四爷近来颇得圣心,弟妹真是有福气。“ ”我们家爷在皇上眼里也就是个孩子,哪里像四伯,为皇上办了不少差事,人又稳重,最是靠得住。“完颜氏同样谦虚,嘴也甜。 可不嘛,十四阿哥到底还年轻,人也活泼,俗话说父母爱幺儿,皇帝也不能免俗。 萨克达氏笑道:“我们家爷性子闷,瞧着严厉,但对兄弟可是没话说的,以前弟妹来的少,往后可要多来坐坐,你我可是最亲近的妯娌了,可不能像别人一样生分了。” 第279章 长兄如父 完颜氏低头,小口抿了口茶,笑道:“四嫂说的是,十四爷是四伯最亲近的兄弟,四伯又年长许多,就连额娘都说兄弟间该多亲近亲近,莫要生分了去。哥哥照顾弟弟,天经地义,若有四伯多管着些,帮衬着些,我们家爷不知能少闯多少祸呢,我也能少担些心。这点四嫂可是比我安心多了,外头的事不用操心,我家那位爷就是匹脱了缰的马儿,要人时时管着才好呢。” 这位十四福晋可真是嘴甜,无人不被哄的服服帖帖的,十四阿哥也嘴甜,脾气却够呛,呛起亲兄弟来尤其厉害,在外得罪的人也不少。 多亏有这么个福晋,才能帮着周旋一些。 萨克达氏连忙道:“王爷自然是想与十四爷亲近的,不过是面上薄了些,冷了些,有你我多亲近着些,他们兄弟自然只有更好的。”说着,话音一转,“王爷面上冷,心里却惦记着兄弟的情分,某些人面上瞧着亲善,但不知背地里什么心思,终究不如一母的兄弟来的好。我知弟妹心思通透,有你在十四爷身边,十四爷哪有不好的?连娘娘都对你十分放心,像疼十四爷一样疼你。” 此话说得完颜氏脸上红了起来,她拢了拢鬓角的发,赧然一笑,“四嫂可折煞我了,我不过是仗着胆子劝着些十四爷,就这十四爷还常恼了呢,有时连我也劝不住,我只是忍着不说,少不得把委屈咽进肚子里。不过,四伯要劝着些,十四爷必是听的,长兄如父嘛。” 十四爷要真懂长兄如父,就不必她如此费心结交完颜氏了。 萨克达氏面上仍和和气气的,妯娌两个说着场面话,彼此心里敞亮着。 对方拉拢的意思太明显,完颜氏也有意和雍亲王府的关心更近些,索性顺水推舟,但各自又藏着自个儿的心思,不曾坦白。 雍亲王与十四阿哥是亲兄弟不假,却还不如隔母的兄弟,所有人都瞧在眼里,何况十四爷还明里暗里地挑衅得罪雍亲王,这关系就更不好了。 完颜氏明白那俩的关系很难缓和,不曾有太多期待,但对面的四嫂就不一样了,那心思不要太直白。 她很是有些不以为然,面上却笑微微的,自家爷年轻,终究不如年长些的有优势。万一雍亲王果真登了位,自己全家都要倚仗雍亲王了。 自家爷不肯争气,只管想着那些有的没的,叫她头疼,她总要帮着自家爷挽回一些局面。 这位四嫂不怎么样,但雍亲王争气啊,说不准还真成了福气呢。 萨克达然自以为这番话再好不过了,完颜氏是个聪明的,该明白她的意思。十四阿哥年纪轻,总不能越过自己的亲兄长,别的兄弟哪比得上同母的兄弟? 明眼人都该知道如何选择,而不是一条道走到黑。 有了十四阿哥这位得宠的年轻皇子的帮衬,雍亲王想要夺得那个位子,还不是轻而易举? 雍亲王拉不下脸来,她这个福晋总要多为王爷分忧。 总归那位子不会是出身卑贱的八贝勒的,无嫡立长,除了诚亲王,就是雍亲王了,很好打算的。 完颜氏说起了别的,“贵府的大阿哥可好?明年也该娶亲了,四嫂可有合适的人选?” 萨克达氏身为孩子的嫡母,有资格为四爷的子嗣筹备亲事,选择合适的人选。她倒是希望大阿哥娶了自家的人,好提一提母族的出身。 但她不是蠢的,大阿哥到底是雍亲王的长子,她可以给母家人谋一个侧福晋的位子,嫡福晋却是万万不能的。 她的母家那边没一个身份够得上的,只能歇了这个心。 但她总要选一个对自己更有利的,与自己一条心的儿媳。 身份不能太高,要听话,将来才好拿捏。这事她不能完全做主,最终决定权在王爷的手里。 但她怕王爷选个出身太好的。 萨克达氏露出一脸愁容,“我倒想为弘昐选一个出身好些,脾气温顺的福晋,但你也知道,大阿哥的生母只是个格格,便是皇上赐婚,也不会多高贵,难免有不如意的。终归要为孩子选一个脾气温顺些的。王爷抽不开身,此事少不得还要劳烦娘娘,介时为大阿哥掌眼,选一个脾气好些的,出身上面就看娘娘的意思了。” 这些年德妃看她愈发不顺眼了,她在德妃面前完全说不上话,完颜氏身为德妃最喜爱的儿子的福晋,嘴又甜,很会讨德妃欢心。 到选秀的时候,若有完颜氏帮忙说项,说不得娘娘会插手。 以娘娘的性子,不会选出身太好的,如此就合她的意了。 王爷就不能怪她不尽心了。 完颜氏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说实话,她理解萨克达氏的心思,为小妾养儿子就很憋屈了,再为养子讨个出身好的福晋压在自己头上,让那母子俩得利,那就太蠢了。 …… 十四福晋完颜氏时不时来雍亲王府做客,弄的像那兄弟俩感情突然有多好似的。 事实上,雍亲王与十四阿哥依旧各做各的,一个一心办差,另一个一心与八贝勒等人来往,近来领了差事,去了郊外的军营练兵,倒是鲜少进宫了。 谁也不曾过问自家福晋的行踪,更不曾关心。 雍亲王一回去,要么在书房,要么就去武静蕊房里,压根不曾在意萨克达氏与何人来往。 眼见着明年就是选秀,大阿哥弘昐与二阿哥弘昀都到了成亲的年纪。 这兄弟俩少不得要在同一年娶福晋了。 这一年除了胤禔暴病而亡,皇帝病了一阵子,没发生别的什么事。 随着皇帝的病日渐好转,雍亲王回府的日子多了,府上的气氛也好了些。中秋,重阳和颁金节一一过去,很快就是除夕,除夕夜皇帝等人是在畅春园度过的。 武静蕊等人在圆明园守的岁,眨眼就到了五十三年。 这一年春是八旗选秀,选秀过后,便是随宁出嫁的日子。在随宁出嫁前,大阿哥弘昐与二阿哥弘昀的婚事便能定下。 等待选秀结束的日子,武静蕊整天无所事事,心里却惦记着儿子的婚事。 好在选秀结束的很快,不过半个月就结束了,又是半个月,赐婚的旨意便下来了。 第280章 又是赐婚 赐婚的旨意下来,大阿哥弘昐与二阿哥弘昀各多了位嫡福晋,大阿哥弘昐的嫡福晋为乌拉那拉若萱,二阿哥弘昀的嫡福晋为舒穆禄乐怡。 分别于今年的九月和十月大婚,礼部和内务府开始筹备两位皇孙的婚事。 乌拉那拉若萱正是费扬古的侄孙女,阿玛为费扬古的兄弟诺穆齐,费扬古早已去世,如今乌拉那拉族中当家的是费扬古的长子星禅。 虽然费扬古不在了,乌拉那拉氏大不如前,但乌拉那拉氏好歹是著姓大族,光这一姓氏就足够显贵。何况星禅为正二品副都统,其堂侄女足以配得上雍亲王的儿子。 这也是对乌拉那拉一族的弥补。 雍亲王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早逝,其堂侄女成了雍亲王长子的嫡福晋,依旧与皇家有亲,证明康熙还是看重乌拉那拉氏的。 二阿哥弘昀未来的嫡福晋是舒穆禄乐怡,乃浙江巡抚徐元梦的嫡次女。 徐元梦并非汉人,而是满人,本姓舒穆禄氏,出身满洲正白旗,非恩荫入仕,乃进士出身,学识渊博。徐元梦曾教导皇子们读书,秉性正直,深受康熙赏识及雍亲王等皇子敬重。 今年初,徐元梦刚任了浙江巡抚一职。 舒穆禄氏虽比不得乌拉那拉氏等著姓大族显贵,但徐元梦是个有才之人,未参与党派之争,其女舒穆禄氏亦随了其父,才思敏捷,温婉端庄。 此番赐婚还是颇费了点周折,康熙喜爱弘昀,弘昀的生母又是侧福晋,有心给他配一个出身好些的福晋,没想到德妃和雍亲王都有了人选。 当时事情是这样的。 选秀结束,康熙到德妃宫里吃茶,谈起了两个孙儿的婚事。 康熙早已有了人选,“伊尔根觉罗家的格格不错,模样好,性情也好,给弘昀做福晋正好。乌拉那拉家的格格也不错,像老四前一个福晋,就给胤禛的长子做福晋。老四没有嫡子,好在这两个孩子都是好的,不能委屈了他们。” 德妃愣了下。 在皇上来前,她亦有打算,前几日老四福晋和十四的福晋都来了,说起了老四两个儿子的婚事。 弘昐是长子,虽然生母出身不好,但好歹记在继福晋名下,弘昐的嫡福晋出身不宜过高,也不宜太低。 她着人打听了这一届的秀女,已有了主意,想要向皇上进言,没想到皇上先说了。 弘昐的福晋就罢了,老四的嫡福晋早逝,想来皇上有愧,有心弥补,乌拉那拉氏的出身也尚可,她没什么好反对的。 但弘昀的福晋就不妥了。 这一届的秀女中只有一个伊尔根觉罗氏,即出身满洲镶黄旗,户部尚书伊桑阿之女。 这官职不比乌拉那拉氏差。 德妃蹙眉,婉言道:“皇上心疼两位皇孙,臣妾明白,但弘昐是长子,又是胤禛福晋的养子,弘昐福晋的出身若低于二阿哥的福晋,恐不大妥当。” 康熙一思量,道:“说的不错,不过出身低了也不大好,恐委屈了弘昀。” 德妃含笑,“臣妾倒有个想法,董鄂氏就不错,出身尚可,配二阿哥绰绰有余。” 董鄂氏乃满洲镶红旗,曾任礼部尚书的索尔达之女。 康熙摇头,“不妥,董鄂氏出身尚可,却自幼失怙,终究有所不足。” 此董鄂氏与孝献皇后董鄂氏并非一家。 席尔达曾任尚书,无奈没有子嗣,只这一个女儿,席尔达去世后,董鄂氏便由嫡母教养,其生母只是个妾,品性如何尚未可知。 德妃依旧笑着,心里却想,八贝勒的福晋不也是失怙之女?也没见您嫌弃。 “臣妾瞧着董鄂氏模样不错,活泼机敏,若许配给了弘昀,倒也不错。若皇上觉得不妥,还有个完颜氏。皇上觉得如何?” 康熙皱了下眉,道:“此事朕再问问胤禛的心思,毕竟胤禛是孩子的阿玛。” 德妃不再多言。 康熙回了乾清宫,宣了雍亲王前来,问了几句,不料雍亲王竟也有了人选,“儿臣觉得舒穆禄氏不错,还请皇阿玛为弘昀赐婚。” “哦?”康熙没想到这个儿子也有了人选,还是徐元梦之女,这出身着实一般。 徐元梦学问好,为人却太过古板,文人气息太重,康熙欣赏徐元梦的学识渊博,却认为徐元梦的女儿定也是个古板严肃的。 何况,这出身上还不如董鄂氏。 康熙觉得胤禛是否有些偏爱长子了,长子弘昐虽然性情跟老四相似,但……弘昀的性子也不错。 瞧着儿子严肃刻板的模样,实在有些无趣,康熙咳了声,摸了摸胡须,道:“老四啊,弘昀这孩子性子不错,人又聪敏,他额娘教得好,你无需对他太苛刻了,朕可不希望再多个古板的孙儿。” 他想了想,道:“徐元梦就是文人性子太重,教的女儿也不够大气,你额娘说完颜氏好,你认为如何?” 雍亲王面色如常,“儿子相信徐元梦的品性,有如此品性高洁的阿玛,舒穆禄氏自也是不差的。” 康熙摸着胡须,心想,老四就是这点不好,太刻板,竟欣赏徐元梦那样的臭脾气。 唉,两个臭脾气凑一块儿,难怪臭味儿相投。 “朕知道了,朕要再观察一下,再赐婚,对了,你说要乌拉那拉氏做弘昐的嫡福晋,朕准了。乌拉那拉氏的家教还是不错的,像你先前的福晋,就是个好的。不过,老四啊,你也别太偏心,好好琢磨,给弘昀选个出身好些的福晋,不能让兄弟俩差别太大了。” “儿子明白了。” 康熙让他退下,雍亲王请了安,退了下去。 乾清宫外,高大英挺的十四阿哥阔步走来,笑着拱手,“四哥。” 雍亲王脸色淡淡,颔了颔首。 十四阿哥道:“四哥可是为了两位侄儿的婚事?完颜氏与我说了,正好她侄女也在此次选秀里,就同额娘说了,没别的意思,你我是兄弟嘛,弘昀那小子也挺讨人喜欢的。若能将完颜氏的侄女许配给弘昀,那也是天作之合。四哥你说是吗?” 第281章 弱点藏不住了 雍亲王皱眉,脸色不好,“十四弟好好办差,莫要辜负了皇阿玛的信任,旁的事就莫要理会了。” 十四阿哥不以为意,“你是我的亲哥哥,弘昀是我的亲侄儿,我怎能不理会?虽然你我自幼不亲近,但你仍是我的亲哥哥,兄弟就该互相帮衬,四哥说是吗?额娘知道你我摒弃隔阂,手足情深,想必也会高兴的。” 一向任性骄傲的十四阿哥何时如此懂事得体过?不像是他会说的话,倒像是换了个人。 雍亲王对这个弟弟再了解不过,知他此话最多有五分真,并不放在心上,冷冷的语气带了几分训斥,“你若处处为额娘着想,便该收敛着些,少惹祸上身,。” 说完,不再逗留。 十四阿哥见他要走,忙道:“四哥可是还在生我的气?四哥明察,弟弟我不是故意的,都是巧合罢了。额娘赐给我的人儿,碰巧与武侧福晋是表姊妹,还生的相像,我不能因为这个不理会人家,自然要看在武侧福晋的面子上好好对待了。” 他一脸无辜坦然的模样,仿佛真如他所说。 雍亲王脸色骤寒,“人是你向额娘求的。” 十四阿哥一点心虚都没有,依旧坦然自若,“四哥错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弟弟看上的又不是那张脸,四哥何须在意?大不了我不让她见旁人,就无人会在意了。” 见自家四哥那张千年不变的脸终于出现了恼怒,十四阿哥咧嘴一笑,神情甚是得意,“原来四哥的弱点当真是武侧福晋,我还以为四哥永远没有弱点呢。也是奇了,以前宠着也就罢了,如今武侧福晋早已不如当初年轻貌美,您府上又刚多了位年侧福晋,一点不比武侧福晋差,四哥竟还如此宝贝武氏,弟弟该说你什么好呢?” 他装模作样叹了口气,语气却有些幸灾乐祸,“纵然四哥恼怒至此,人已经进了我府上,又生了那样一个漂亮乖巧的女儿,我如何能不喜欢?弟弟理解您的心,虽然武侧福晋不再年轻,容颜却一如既往,难怪四哥忘不了,捧在手心,日日看着那样一张脸,的确赏心悦目。” 十四阿哥路过他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压低了声音,“四哥,您这心好歹收一收,我发现了无妨,总会瞒着点,别人发现可了不得,尤其是皇阿玛,弟弟祝您好自为之。” 雍亲王目若寒冰,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 十四阿哥毫不在意对方的反应,勾着唇角,悠然而去。 雍亲王有意让舒穆禄氏当弘昀的嫡福晋,德妃很快就知道了,是皇上派人告知的,让她考察一番舒穆禄氏,看看秉性如何。 德妃意外这个大儿子竟会为弘昀选舒穆禄氏为嫡福晋,她一向知道大儿子偏爱武氏,连带着对武氏的子女也爱屋及乌,原以为会选一个出身优越的格格,没想到却是舒穆禄氏。 舒穆禄氏的阿玛好歹是从二品,官职不低,但家族出身一般,族中人丁单薄,不及乌拉那拉氏姓氏尊贵,人丁兴旺,费扬古年轻时又立了许多军功,后任步军统领,在朝中颇有些威望。 不过,大儿子的打算正合她意,德妃松了口气,让人去打听舒穆禄氏。 三日后,康熙就下了赐婚的旨意,波折也不算太大的波折。 …… 弘昀难得回了趟雍亲王府,向武静蕊抱怨,“宫里的规矩可多了,畅春园还好一些,回了宫,简直让人难以忍受。” 康熙大好后,就从畅春园回了宫,弘昀一直在阿哥所住着,白日里随几位年纪小的叔叔们在南书房读书。 “以后在里面的日子多着呢,这就受不了了?”武静蕊嘲笑他,等四爷登了基,有他住宫里的时候,虽说皇子成了亲在宫外有单独的府邸,但四爷刚登基的时候肯定来不及给儿子们建府邸的,所以弘昀还是要在宫里住几年。 弘昀道:“我又不是十七叔他们,哪里就要一直住在宫里了?过一阵子肯定就回来了,儿子还挺想额娘和弟弟们的。何况姐姐要嫁人,儿子肯定要在府里多住些日子了。” 说起这个,弘昀满脸笑容,出自真心地松了口气。 宫里除了皇玛法对他好,几个叔叔也还算和气,其他人都是规规矩矩的,一成不变的态度,太无趣了。 以前在府里虽然规矩也多,四爷从不许儿子们懈怠了,但比宫里的规矩还是要少许多的。 此次弘昀回来,一是因为许久不曾回来了,皇玛法特意让他回来看看,二是唯一的姐姐马上要出嫁了,弘昀自然要回来看看的。 武静蕊理解,尽管孩子大了,马上要成亲了,骨子里还是被纵容的多一些,想来是真不适应宫里的日子。 弘时在一旁好奇地问,“想必二哥在宫里见了这一届的秀女吧?听说秀女们各个漂亮又多情,二哥真是好福气,我也好想瞧一瞧那些漂亮的格格们。” 语气很是艳羡。 弘时也十六了,该娶福晋了,奈何前两年又是废太子,又是宫里的大阿哥没了的,康熙的心情实在不佳,许多皇孙的婚事就都耽搁了下来。 此次也只定了弘昐与弘昀的婚事,还有宫里几个年轻皇子的。 再小一些的只能再等等了。 不过弘时现在已有了两个通房,武静蕊念着弘时还小,心性也不定,倒觉得不是坏事,以弘时这性子,还是迟些成亲的好。 弘时对此却有些抱怨。 提起秀女,弘昀难得有些扭捏,他笑道:“我哪里有机会去瞧秀女们?不过,我是见着了舒穆禄氏。” 弘时眼睛放光,追问,“如何如何?阿玛为二哥挑的福晋,定是极好的,是不是极漂亮?” 武静蕊拍了下他的脑袋,惹来弘时捂着脑袋,哀怨一瞥,武静蕊瞪他一眼,“你二哥的福晋,你关心个什么劲儿?与你何干?” 弘时不满,“儿子只是问问嘛,额娘太小气。” 武静蕊哼了声,“少放些心思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多读些书,收收性子,否则你阿玛打你,额娘可不管。” 弘时不敢吭声。 第282章 出嫁 弘昀笑道:“那舒穆禄氏不算多漂亮,但气质安静,让人瞧着舒服,喜欢。” 弘时又忍不住多嘴了,“听说出身不大好,还比不上大哥的福晋,那可是嫡额娘的堂侄女,阿玛太偏心了。” 也就弘时敢私底下说雍亲王偏心,别的都不敢。 事实上,雍亲王是偏心,但偏心的是谁,所有人心知肚明。 弘时不满的在于大哥弘昐有个乌拉那拉氏的福晋,他亲哥的福晋却不如大哥的福晋,在他看来就是阿玛偏心。 弘昀脸色一僵,旋即又笑了,“这有何妨?总归人是满意的。那边那位,大哥未必喜欢呢。” 这话说到了点子上。 武静蕊观察弘昀的表情,“你怎知大阿哥不喜欢?” 到底还年轻,怎会不在意这些?弘昀不是个多要强的人,但总归会心里不舒服吧。 弘昀道:“我听说了,大哥喜欢董鄂家的格格,董鄂格格进宫前与大哥有过一面之缘,大哥瞧上了眼,可惜,皇玛法赐的福晋不是她。” 皇子们的婚事都不由自己,何况弘昐只是皇帝的孙儿,他的婚事除了要皇帝赐婚,还要雍亲王做主,他自己完全没有选择的权利。 “你从哪儿听说的?”武静蕊好奇,这小子怎么知道这么多?大阿哥不可能与他说这些。 弘昀调皮地一眨眼,“宫里随便找个人,打听打听,就知道了,那董鄂氏不是个嘴严的,到处和人说呢。说来大哥的眼光也不怎么样,那董鄂氏除了长的好点,浑身哪点儿好了?嘴巴倒是挺甜,会说话,也就哄哄大哥那样的。” 真损! 武静蕊一脸疑惑,“你不会让人去打听舒穆禄氏的吧?” 否则如何会关心秀女的事? 弘昀脸一僵,没了言语。 果然如此,武静蕊点了点他,“看你阿玛知道如何训你。” 怪不得他如此轻易接受了这桩婚事,没有丝毫反抗的情绪,原来早就看过人了。 弘昀不好意思道:“儿子不是想看看未来福晋是什么样吗?阿玛既选了她,那定是没错的,儿子不过是先看上一眼,好有个准备。” 准备什么啊准备,看不上还能拒绝不成?四爷可不会同意他自个儿选福晋。 “可惜了,若大哥娶的是董鄂氏,就有的好戏瞧了。”弘昀不无遗憾地说。 …… 五月初八,随宁下嫁佟佳裕兴。 礼部、内务府置办格格下嫁的事宜,礼仪的事归礼部,内务府承办格格的陪嫁,妆奁等。 大婚当日,十里红妆。 佟佳裕兴骑着高头大门,笑容灿烂,意气风发,来到王府门前,拜见雍亲王和雍亲王福晋萨克达氏。 随宁向雍亲王夫妻敬了茶,才由大阿哥弘昐背着出了门,上了花轿。 武静蕊站在人群中,眼睁睁送女儿出了王府的二门,第一次流露出伤感的情绪,再舍不得多看一眼,扭过头去。 余下的事无心理会,再是喜庆,也赶不走她心里的不舍,不想也罢。 当夜,雍亲王来到她房中,安抚伤感的她。 “三日后,随宁回门,何必伤怀?”雍亲王搂着她,轻拍她的背。 武静蕊将脸埋进他怀里,瓮声瓮气的,“养这么大的女儿,成了别人家的了,能不伤心吗?” 在家是宝贝,在外要看旁人脸色,虽说佟佳氏还不敢给随宁脸色,但到底是要伺候公婆的,受些委屈是一定的。 雍亲王不得不承认,“佟佳裕兴品行不错,会照顾好随宁,无需担心。” 然后就不再言语,用实际行动安慰她。 武静蕊再无心伤感了。 三日后,随宁夫妻回门,先去正院请安,然后来了武静蕊房中。 此时的随宁已多了为人妇的明艳端庄,武静蕊第一次女儿如此模样,不禁感慨万分。 两个人请了安,刚站起身,随宁就乳燕投林般扑进她怀里,眼圈红红地喊,“额娘。” 一秒破功。 武静蕊搂着她,笑着,“怎么还哭上了?谁欺负你了不成?” 本是开玩笑,随宁立马不哭了,擦了擦眼泪,娇嗔,“额娘说什么呢,才没有人欺负我,额附对我也很好。” 佟佳裕兴略显局促地站着,似乎不知该如何是好。 武静蕊此刻看佟佳裕兴,越看越满意,身姿如松般俊秀挺拔,脸上洋溢着笑容,看向随宁的眼神满是爱意。 “以后随宁就交给你了,可要好好待她。” 佟佳裕兴毕恭毕敬地答应了,“额娘放心,我定会待宁儿如珠如宝。” 随宁脸红彤彤的,低下了头。 武静蕊留她们用膳,随宁没动筷,问,“额娘,阿玛呢?” 今日随宁回门,四爷特意留在府中,此时却未出现。 武静蕊道:“你阿玛在前院忙着,怕是来不了了。” 随宁哦了声。 用了膳,随宁陪武静蕊进里面说了会话。 申时初,随宁夫妇去前院见雍亲王。一刻钟后,夫妻二人出了府。 武静蕊去了前院书房,雍亲王正站在窗前负着手出神,听到动静,回头看去,眼睛里闪过什么,然后握住她的手。 “可还好?” 武静蕊点点头,“还好,妾身瞧着您似有些伤感。” 之前装的那样好,到了这时候,还是装不下去了,特意躲着不过去。 雍亲王未否认,摩挲着她的手,忽然叹了口气,“随宁长大了,愈发漂亮了。” 武静蕊忍不住嗔道:“您才发现啊?”都回门了,才说出这句话,反应太慢了吧。 雍亲王默然片刻,道:“随宁是你我唯一的女儿,爷盼着她一直长不大,每日依偎在你怀里撒着娇。如今嫁了人,更加懂事了,爷倒是有些怀念以前的随宁。” 是啊,女儿长大了,终究要嫁人,成为大姑娘,独当一面。 随宁要还是个小姑娘,在她身边撒着娇,该多好啊,不用懂事,不用独当一面,管理内宅,伺候公婆。 武静蕊忍不住琢磨,等以后四爷登了基,一定要让四爷给随宁一个大大的公主府,让他们夫妻俩单独住,让随宁安安心心享受公主应该有的待遇。 只需要别人看随宁的脸色,随宁不必在别处受气。 第283章 截年氏的胡 “有你这位雍亲王在,随宁依旧能无忧无虑,爷记得惦记着,护着她些便是。” 这一夜,武静蕊留在了书房,期间年侧福晋来了一次,雍亲王不见,令年氏面上有些无光。 金铃不忿,“这武侧福晋未免太可恶,女儿刚出嫁,还这般不知羞耻。” 年氏比自己的丫鬟淡定得多,“那是她有本事。”话音一转,“不过,对付这样的人,才更有挑战,更有意思,不是吗?” 她深知自己在何处能征服对方的心,也深知自己的不足,是以并不生气,武氏在精神上赢得了四爷的心,但她会在别处赢过来。 “王爷今日不见,我明日再过来,明日不见,后日再来,王爷总会见我。”年氏嘴角含笑,转身离开。 次日,年氏来得巧,果然见到了雍亲王。 雍亲王表情冷淡,“何事?” 年侧福晋温柔浅笑,“王爷许久不来,妾身来看您,妾身让膳房备了您爱吃的菜,王爷可否移步?” 她如此柔情款款,事实上自打年氏进府,一直是如此模样,从不曾惹过事,过分体贴温顺。 便是看在年羹尧的份上,他也不能过于冷漠,他需收服年羹尧,便先要安下年氏的心,遂沉吟片刻,答应了。 年氏房中,二人用了膳,奴才进来撤了残羹冷炙,沏了茶来,雍亲王端起茶盏,慢慢喝着。 四爷惯来在自己的女人面前一本正经,年氏习惯了,并不在意,“爷今晚可要留下?” 她主动留人,又如此柔情恳切,雍亲王不该拒绝,事实上也并未拒绝。 以年氏的家世,容貌和性情,想要留人,不是难事,即便有个武氏在,她也能得偿所愿,从一开始她就很有信心。 这么久不曾主动,不过是为了这一刻。 年氏亲自替他更衣,动作舒缓,一举一动都勾人心魄,很难有男人能拒绝这般骨子里透着风情婉约的女人。 武静蕊那边收到了消息,并不意外,年氏能沉默这么久,并不简单,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她一直在等年氏的动作,没想到等了这么久。 她是坐以待毙的人吗?不是。 所以武静蕊让人去传话,什么话呢?说来也是巧了,恰好在这时候给了她方便,要不怎么说她运气好呢。 当然,她起初并不觉得这是好事。 不到两刻钟,雍亲王疾步匆匆地来了,武静蕊朝他扑了过去,雍亲王赶紧拥住她,皱眉冷斥,“胡闹!”一边小心翼翼扶着她的腰。 武静蕊含泪控诉,“爷都去哄别人了,妾身胡闹些又如何?” 雍亲王不理她的胡搅蛮缠,绷着脸问,“多久了?” 武静蕊红了脸,摇头,“还不知道,要大夫诊过才知道,不过已有几日未来月信了。” 看她半是心虚的模样,雍亲王没计较,反而十分高兴,面上却不露,“爷今日留下陪你,身体可有不适?” 他想起昨夜的事,不免有些担心,后悔没顾着她一些。 “好好的呢。”武静蕊笑着说,然后趁机要求,“爷不许再去别处了,这段时间都要好好陪着妾身。” 面对年氏这个有些心机的,她自然不能被动,要恢复主动,才能给自己带来优势。 雍亲王满口答应,“爷都依你,不去别处。” 武静蕊又道:“不是只有别人能满足你,爷干嘛要答应年氏,去她那儿?昨儿不满足吗?方才打扰了爷的好事,妾身弥补就是了。” 雍亲王被她说的脸上臊得慌,第一次不自在,瞪起眼凶她,“再胡言乱语!”还敢说这些,他哪里会在这时候动她? 这女人存心刁难他。 武静蕊不懂适可而止,依旧触他的底线,“爷方才到了哪一步?可碰了年氏?” 雍亲王憋着一口气,一张脸黑漆漆的,她还敢提! 从他的脸上看出了恼羞成怒,武静蕊既生气又幸灾乐祸,“看来妾身这肚子来的正是时候,爷只能吃了这个闷亏了。” 见她精神好得很,雍亲王也没多少顾虑了,当下只想纾解自己的郁闷。 “不舒服了便说。”雍亲王忍着冲动,提醒她,眼神仿佛要将她吞吃入腹。 念在他忍到这个地步还要急匆匆过来,都这样了还以她的身子为主,武静蕊不折磨他了,先满足了他这一回。 雍亲王并未彻底放纵自己,克制着弄了她一回便放了她,接下来武静蕊用别的方式满足了他,才令雍亲王消了些火。 这边气氛和谐,那边年氏气得摔了杯子,“可恶!” 万万没想到,那女人竟在这时候把四爷抢了去,更是在这时候有了孕,要说她怎么知道的,自然是那边的丫鬟来请四爷的时候,她听到了些。 可见那边并未有瞒着的意思,特意说给她听呢。 年氏冷笑,是她小看了武氏,也是她时运不济,偏偏让那武氏在这时候有了孕,得了机会。 武氏有了孕,她再想争宠就难上加难了。 但年氏的心态很稳,生气过后,她心知不是闹的时候,遂压住自己的脾气,又恢复了温婉。次日,那边请了大夫,果然,武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正院先派人过来探望。 年氏随后过去道喜,“恭喜武姐姐,又有喜了。” 昨儿累了些,武静蕊还歇着,没起来,只笑了笑,“年妹妹来的早。”瞧这喜气洋洋的,仿佛怀孕的是她,当真是忍功一流啊。 腊梅搬来锦杌,年氏缓缓坐下,打量她的脸色,“姐姐脸色不好,可是累着了?” 武静蕊捋了下头发,“日子还短,有些不稳,歇歇就好了。” 年氏自然想不到四爷会与对方做什么,但四爷竟能忍着冲动在这儿歇上一夜,倒是令她意外。 她让人拿来一件东西,小心翼翼拿着,“这是哥哥曾为我求的平安符,送给姐姐,希望姐姐这一胎平平安安的,为四爷诞下一名健健康康的小阿哥。” 武静蕊抬手推拒,“既是年大人给你的,我怎好收?你的心意我领了,还有,四爷盼着这一胎是个格格呢,我也希望是个格格。” 这系着恶意的平安符,还是别了吧。 第284章 随宁吃醋 这系着恶意的平安符,还是别了吧。 何况,怀个孕,要什么平安符?倒像是盼着她出事,分明用心不良。 年氏依旧递过去,和风细雨,言辞恳切,“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姐姐收下,莫非姐姐不信我?我是真心希望姐姐与这个孩子平平安安的。” 武静蕊倒是相信对方不敢明目张胆做手脚,但肯定是没安好心的。 表情既诚恳又无辜,让人很难拒绝,毫无城府和威慑力的小白兔演技,果然是有些手段的。 记忆中,年氏就是凭这副模样和手段赢得雍亲王的喜爱,甚至独一无二的偏爱。 想到这点,武静蕊不自在地撇开目光,她能有今日,也有年氏的功劳,否则她如何会如此巧妙地懂得四爷的喜好,让四爷对自己倾心? 年氏才是她的老师,她的前辈。 正因为知道年氏的手段如何,她才不能掉以轻心,让自己陷入被动。 不过,青出于蓝胜于蓝,她好歹活了这么多年,年氏想在她的手下翻身,可不容易了。 “如此,就谢过妹妹了,待孩子生下再物归原主。”武静蕊让人收下,大不了放哪个犄角旮旯,眼不见为净。 腊梅将平安符收下。 年氏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听说怀了孕的人喜食酸辣之物,不知姐姐喜食何物?若是食辣,姐姐便要心想事成了。” 武静蕊摸着肚子,道:“还不曾害喜。” 年氏颔首,“姐姐若孕中无聊,我便常来陪姐姐说话,为姐姐解闷,若喜吃何物,可与我说,二哥派人送了些特产来,改日送来给姐姐尝鲜。这怀了孕的人啊,可要多吃些,不能饿着了。我二哥有一小妾,自打有了孕,就贪吃得紧,想来那腹中的孩子也是个贪吃的。” 听她说起家中之事,语气平添了几许温柔,武静蕊暗暗诧异,这年氏与年羹尧兄妹俩的感情果真是好。 年氏回过神来,赧然一笑,“不好意思,不该说起此事,拿你与旁人相比,妹妹见谅。” 武静蕊不在意地一笑,“年妹妹与年大人感情真好,连对年大人的小妾都如此关心。” 年氏垂眸,道:“毕竟是我二哥的第一个孩子,也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但愿是男孩,像二哥一样。” “妹妹会如愿的。” 年氏又坐了会儿,便走了,武静蕊让把平安符收起来,不要拿到她面前。 接下来几日,武静蕊没怎么出去,随宁得知额娘又有喜了,常来看望,陪她说话解闷。 几次都见随宁脸颊红扑扑的,精神奕奕,可见佟家无人苛待她,武静蕊还真担心有人拿随宁庶出的身份不上心呢。 这下子她是真放心了。 年氏说到做到,也常来看她,几次碰到随宁,调侃她们母女情深,还状似关切地问随宁婚后的生活,夫家待她可好。 随宁待雍亲王其余的小妾都是淡淡的,不曾失礼,却也没有多少好感。 即便是同自己额娘一样地位的年侧福晋,年纪同自己一般大,随宁也是客气有余,又添些疏离。 年氏却表现出格外的亲近和喜爱,“我若是有个大格格这样标致乖顺的女儿,当真要喜欢的不得了,武姐姐好福气。” 武静蕊还未说什么,随宁先道:“那年侧福晋要失望了,龙生九子还个个不一样,便是年侧福晋有了女儿,与我也是不同的。” 这些年四爷未再添过一个女儿,只有随宁这一个女儿,自然宝贝,随宁这是吃醋使性子了呢。 别的方面随宁一向大方,不在意,唯独这一点却甚是自得。 年氏的话无疑戳到了她的痛处。 毕竟自己已然出嫁,府上又多了个貌美的年氏,阿玛迟早会有别的女儿。 武静蕊抚着她的背,笑道:“额娘的随宁自然是独一无二的,阿玛心里的随宁亦是独一无二的。” 随宁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唇角却弯了些。 年氏觉得这副母子情深的画面有些刺眼,她依旧笑着,“只要是个健康的格格,我都会满足,王爷如此喜爱大格格,想必也会对大格格的亲妹妹疼爱有加。大格格嫁了人,往后也能有个女儿再陪在四爷身边。” 这话分明是故意的。 武静蕊心里有些不快,面上却不露,看了眼隐隐不高兴的女儿,道:“随宁今日多留一会儿,你阿玛前儿还说想你了呢,四爷说盼着我再生个像随宁一样的女儿,如此便似常常见着你了。” 随宁重新露出笑颜,依偎在她怀里,“女儿也想阿玛了。” 武静蕊开始送客,“今儿就不留年妹妹了,实在是我与随宁有些贴心话要说。” 她脸上笑着,话却不客气。 年氏分明不怀好意,还挤兑她的女儿,她也没必要给对方面子,让她女儿不舒服的人,她岂能让对方爽快了? 对方丝毫不以为意,脸皮厚得很,“我改日再来看望姐姐。” 说完,起身走了。 武静蕊安慰怀里的随宁,无奈道:“不相干人的人,你又何必如此?” 随宁嘟囔,“女儿不喜欢年侧福晋,她话里话外对您不客气,还针对女儿,她就算生十个八个女儿又如何?阿玛岂会不疼我?何况她还不一定能生呢。” 武静蕊挑了挑眉,随宁鲜少说如此刻薄的话,当然,她不觉得这个过分了,年氏确实生不了女儿。 “既然知道,何须在意?你阿玛岂会不疼你?你是额娘与阿玛的心肝宝贝,不会有任何人代替你的。” 年氏一来,连随宁都有了危机感,年氏还真有本事。 “放心好了,有额娘在,旁人也就说说罢了。” 随宁摸着额娘的肚子,“希望额娘这一胎生个妹妹,这样有妹妹在您身边,哄阿玛和额娘开心,就谁也夺不走阿玛的欢心了。” 武静蕊失笑,这小醋精,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随宁紧接着又露出苦恼的神情,“可惜妹妹小我太多,妹妹没个玩伴,多孤单啊,靠弟弟他们,如何哄妹妹开心?那几个小子都淘的很,也就四弟还好点,以后只能靠他护着妹妹了。” 第285章 申时末,四爷回府,与武静蕊和随宁一家三口团圆了会儿,随宁便被郡君额附佟佳裕兴亲自接走了。 随宁是郡君,未曾抚蒙,而是嫁入京师,每年的俸银60两,禄米60斛,加上内务府和雍王府给的陪嫁,雍亲王另给的庄子铺子,每年的进项足够随宁衣食无忧了。 郡君额附另有俸银50两,禄米50斛。 夫妻俩完全无需依靠佟家,自然不必看旁人的脸色,只需每日晨昏定省,礼数周到即可。 “这佟佳裕兴挺关心随宁的,真好。”武静蕊很满意佟佳裕兴对她女儿的在意。 “听说他们夫妻俩房事挺和谐,虽不曾每晚在一处,但佟佳裕兴每隔两日都要过去,身边也无通房丫头。” 武静蕊不会监视和干涉女儿的房中事,但女儿初嫁人,她难免好奇些,趁随宁来时让冬云悄悄问了随宁的贴身丫鬟墨玉。 看得出来,随宁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对这样的事不好太放肆,难免克制了些。 雍亲王怪异地瞅着她,武静蕊摸了摸自己的脸,不明所以,“怎么了?” 干嘛这样看她? 雍亲王唇角微翘,不苟言笑的脸多了些温情,“没想到你还关心女儿这些事。” 武静蕊不以为意,“这有什么?这不是怕佟佳裕兴身边有了别的女人,关心一下嘛。” 她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嗯,没什么。”雍亲王附和她,一边凑过去与她亲近。 有了孕的武静蕊愈发敏感,稍被碰触就躲,“今儿歇一歇吧。”嗓音娇嗔,怪惹人疼。 此时胎气不稳,还不能放肆,有那一次就够了。 雍亲王盯着她,目光灼灼,“小曼,爷体谅你,不去别处,你是否也该体谅爷一下?” 武静蕊眨了眨眼,装无辜,“如何体谅?”总不能叫她不顾孩子的安危吧?四爷自己也做不到,何必还说这样的话? 雍亲王紧搂着她,“爷做不到柳下惠,爷素来容忍你,体谅你,但你也该动动心思,叫爷心甘情愿留下,而非次次拿孩子做借口。” 就挺突然的,武静蕊有些不解,有些慌,怎么突然说这些? “那爷要如何?”武静蕊嗔怪道:“爷都知道妾身的为难,何必还说如此难为人的话?” 什么叫心甘情愿留下?这还不够吗?丢下怀孕的小妾,还想去哪儿?怎就不该留下? 四爷面色不变,“你既知房事和谐是留住男人的最好手段,何不尽心一回?” 她何时说过如此的话了? 她只是说房事和谐证明佟佳裕兴喜欢随宁,哪里有别的意思?她从来不认为女人要靠房事来留住一个男人,因为任何女人都可以做到这一点。 这也是让女人很没尊严的一件事,她从来不会这样想,这样说。 “妾身何时不够尽心了?”武静蕊理直气壮地怼过去,她从来都很认真和尽心的,竟然诬陷她,太可恶了。 “当真尽心吗?”雍亲王看着她坦然的表情,“爷怎觉得你在争风吃醋上更为上心?” 武静蕊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这是要秋后算账了?哪有这样算的?争风吃醋和对他上心有何区别?若不上心,何须争风吃醋? 这也太较真了些。 武静蕊扭身要躲开,一脸“我生气了,不跟你说了”的表情。 雍亲王哪里允许她再使性子逃避?当下将她打横抱起,不顾她一脸气愤和挣扎,轻轻将她放在床上,俯身而下。 武静蕊下意识抬手推拒,“别!” 雍亲王攥住她的手,“爷不难为你,更不会伤害你腹中的孩子,小曼,让爷看看你的诚意,从前那一套对爷没用了。” 武静蕊绞尽脑汁想着对策,猜测着他的目的,但其实很好猜的,有很多种方法讨他欢心,但她从来不肯踏出那一步。 眼下四爷似乎是耐心告罄,不愿再容忍了,要逼着她跨出那一步。 这可咋整? 见她满脸不情愿,还在转着心思,雍亲王骤然松开钳制她的手,做出要离开的姿势,“爷不逼你,你好好歇着。” 瞧那瞬间冷了的脸,依旧热烈的目光,放他走还了得?准要去找别人发泄了。 武静蕊心里乱糟糟的。 平时她无所谓,但如今府上有个年氏,四爷又闹了脾气,若年氏趁虚而入……那对她可大大不利。 不能在这时候前功尽弃。 武静蕊起身扑了上去,四爷下意识接住她,眼见要发怒,怀里的人立刻哭唧唧,“爷又要去哪儿?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何必这样吓人?” 一边哭,一边紧抓着他不放。 雍亲王忍着头疼,要松开她,武静蕊死不松手,坚决不让他走,怕真伤到她的肚子,雍亲王没再继续,任由她撒泼耍横。 没过一会儿,雍亲王再忍不住,将她按倒,狠狠盯着她,“武氏,撒泼要承受代价。” 武静蕊扭过头去,“随您。” 雍亲王哪会对她如何?额头青筋暴起,“武氏,别让爷教你。” 武静蕊咬唇不动。 四爷不再给她机会,动手解衣。 …… 一个时辰后,夜已深。 武静蕊眼睛红红的,委屈透了,四爷收拾好了自己,见她如此,好气又好笑,“怎么?还委屈上了?” 她哪敢啊? 武静蕊背过身不理他,浑身都是你别理我的气息,她现在还觉得嘴巴酸着呢。 呸! 从没想过四爷有这样可恶的时候。 简直要把她逼死。 她哪里受过这些?太气人了! 她是真觉得委屈,没了尊严,不想理他。 四爷并未上前哄她,默不吭声从后抱住她,手放在她腹上,在她耳边亲了亲,“睡吧,今儿饶了你。” 武静蕊更气了。 她可吃了大亏了,这个男人还如此若无其事,他得意了,自己呢? 接下来恐怕要睡不着了。 四爷依旧日日歇在她房里,但明显不满足只是陪她,成全她的私心了。 尽管武静蕊并不很愿意,四爷仍在她耳边说着,“想要爷留下,就要付出代价,爷并非任你摆布。” 她这才知道,四爷从来都知道她的心思,这是全找回去了。 第286章 惊变 武静蕊气势弱了下去,“爷这是说哪儿的话?妾身哪有那个摆布您的本事?”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她反抗的余地,反抗就是亲手将四爷推向别人,唯有示弱。 她怏怏不乐的,“爷若生气,给个痛快便是,何必如此折磨人?” “何为折磨?”雍亲王嗤地一声,“你当爷是什么人?会一次又一次任你胡闹,为所欲为?爷不大度,爷原谅你,却不表示会一直纵着你。你若还有良心,便该明白爷的用心。” 能有何用心?不就是变着法地折腾她,只为满足他大男人的私欲,全然不顾她的感受。 她对古代男人那些心思早就摸的透透的了。 顺从的女人招人疼,有些小脾气就算是有个性,一旦闹的过了,就是不懂事,胡闹。 武静蕊心里满是不服,嘴上却道:“说的好像妾身多没良心,没良心给您生那么多孩子?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呢,爷才是最没良心的。” 她这含嗔带怨的语气并不叫人生怒,反而心生喜爱,雍亲王不再责问,语气缓和了下来,“往后不许说那些话,爷岂能不疼你?想要爷留下,又要由着性子来,谁惯的你这脾气?爷纵着你,你总该懂事一些,知道爷的难处。” 此话一出,武静蕊没了话,气氛恢复了平和。 四爷虽然不愿委屈了自己,总归还是顾忌她多一些,不会次次由着脾气来。 武静蕊只需偶尔忍耐些,断了年氏的机会,她还是不亏的。 天气还热着,身在畅春园的康熙又病倒了。 这些年皇帝北巡塞外的次数少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在宫里的时候少,留在畅春园的时候多。 这是自打去年大阿哥胤禔没了后,康熙的病情才严重了的,病着的时候居多,好的时候少。 所有皇子都争着侍疾,康熙却只让诚亲王和雍亲王近前奉药。 其他皇子近不了身,只得罢了。 然而,这一日,畅春园忽然传来消息,八贝勒送了一只海东青给康熙,本是希冀皇父龙体痊愈,没想到送的却是只濒死的海东青。 康熙大怒,骂八贝勒胤禩不肖,说出与八贝勒父子之情断绝的话来,还夺了其贝勒的爵位。 这一气之下,就昏了过去,畅春园大乱,四爷当晚未曾回府。 消息传回府内,所有人都难免心生不安,总觉得是要变天了。 武静蕊知道没那么快,但事情脱离了她的认知,似乎变得不可控了。 索性她就不乱猜测了,无论接下来是如何走向,都不是她可以掌控的。 三日后的黄昏,雍亲王才回了圆明园,因住到圆明园方便给皇帝请安,侍疾,雍亲王索性带着女眷们都来了。 这是康熙再次病后,雍亲王第一次踏入后院。 武静蕊的胎相稳固了,每日好吃好喝的,没什么可担心的,甚至她还吃胖了些,一张脸显见的圆润了,都能摸到下巴的肉了。 这让她很是苦恼。 倒是雍亲王这几日累瘦了些,摸着她有了些肉感的腰身,脸上露出了笑意,“倒是养的好。” 这话说的,像养了只宠物似的。 别人见不到雍亲王,只有武静蕊能第一时间见到回来的雍亲王,让人嫉妒疯了。 但至今无人来寻她的麻烦。 毕竟她怀着身子,谁靠近都要担心些,盼着出事,又怕出事。 除了宋氏不怕,时常来给她解闷。 就算有人想趁雍亲王不在,对她动手,也要想想值不值得,这一胎没了,丝毫不会影响她的地位,因为她还有二阿哥、三阿哥和四阿哥呢。 反而谁动手,都要掂量掂量后果。 “这几日皇上可好些了?爷瞧着更累了。”武静蕊语气透露着关心,也是趁机打听畅春园的事。 雍亲王没多想,道:“好了些。”但眉间的褶皱未曾减少。 可见并不如他说的那样好。 武静蕊也不多问。 雍亲王抚着她显怀了的肚子,“这几日爷不在,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就让人告诉苏荃。” 怀了多次,雍亲王不担心她经验少,顾不好自己,就怕出别的事。 他不说,武静蕊也感觉得出来。 风雨欲来。 果然局势不同了些。 “爷放心好了,不会有什么事的。”武静蕊笑着安慰他。 雍亲王嗯了声,道:“爷会让人守在外面,没事不要出去,安心待着,等爷回来。” 武静蕊一一答应了。 次日,雍亲王进了畅春园,又是多日不曾回来。 武静蕊果然没再出去,只称身子不适,要修养,连随宁也不让来了,让她好好待在承恩公府上。 十日过去,武静蕊的日子枯燥又无聊,除了几个孩子常来给她请安,给她解闷,没有别的乐趣。 这一日,平静的生活终于被打破,圆明园外围了许多的人。 不久,出去打听的人满脸惶恐地回来,说外面九门已闭,到处都是人,清一色穿八旗服饰的人。 武静蕊一颗心反而落了下来,果然来了。 又听说她的院子外面也围了些人,只守着不进来,外面的人进不来,只能是里面的人。 武静蕊猜到了,是四爷安排的,可见早料到了。 因此她更加放心了,压根不将外面的惊变放在心上。 腊梅匆匆走了进来,“主子,外面有人来请,是福晋那边的人。” 正院的人来这儿做什么?莫非是因为外面的事,福晋慌了神,找人商量? “可有说是何事?” 腊梅摇头,“只说有事相商,别的院里的人都去了。守门的不让进来,故而还在外面等着。” 武静蕊忖了片刻,道:“就说我身子不适,歇下了。” 无论此刻外面发生什么,她都不可能轻易出去。 腊梅去了,不一会儿又回来,“外面的人不肯走,神色焦急,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武静蕊冷着脸,“不必理会。”什么事都没她腹中的孩子重要,反正有人守着,别人进不来,她安心歇着。 没一会儿,果然那人走了。 武静蕊刚睡下一会儿,就听钟声响起,一声又一声。 她一下子坐起身,就见腊梅和冬云白着脸进来,哆嗦着唇,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武静蕊已经知道了。 此刻再不出去就不合适了,武静蕊起身穿衣。 第287章 新帝 武静蕊是最后一个到的,其他人都坐着,脸上或惶恐,或故作平静地喝茶。 萨克达氏冷笑了声,“武侧福晋好大的架子,出了这样的事,竟还姗姗来迟。” 武静蕊敷衍地行了一礼,“实在是有些不适,福晋见谅。” 她如此坦然,四福晋拿她没奈何,何况现在有更重要的事,遂不再责问。 武静蕊刚坐下,就见对面的年侧福晋脸色苍白得不像话,端着茶的手抖着,诧异道:“年侧福晋可是不舒服?” 实在是在座的诸人,年氏的反应是最大的,不得不让人疑惑。 年氏勉强一笑,似乎不敢与她对视,“没什么,只是发生这么大的事,受了些惊。” 武静蕊不信,就算外面变了天,其他人都好好的,怎就年氏这样? 年氏的心态不至于还比不过其他人。 宋氏慢悠悠道:“这可不止受了些惊,年侧福晋此话过于轻描淡写,贼人都入了你的院子,竟还能这般淡定,真叫人佩服。” 武静蕊吃了一惊,宋氏这话信息不少啊。 年氏的脸色更白了,但她故作镇定,啪地将手里的茶盏放在桌上,面若冰霜,“宋氏,谁准你胡言乱语?” 宋氏哼了声,“所有人都知晓,年侧福晋何必否认?这又不是什么难堪的事,贼人进了你院子,是贼人嚣张,年侧福晋如此恼羞成怒是为何?” “够了。”萨克达氏怒而打断她们的话,警告地瞪了眼宋氏,“你少说些。”又转向年氏,态度软和了些,“此次年妹妹受了惊,好在无大碍,也算幸事。诸位还请准备一下,也许马上就要进宫了。” 新帝登基,无论是谁,她们都要进宫为先帝守丧。 只等最终的消息出来,决定了她们进宫时的心情和未来的命运。 钮祜禄氏眼珠子一转,落在武静蕊身上,“要不说武侧福晋福泽深厚,这贼人来了,原是奔着您那儿去的,若非您那儿守卫森严,也不会转而叨扰了年侧福晋。年侧福晋此次可是受了惊,武侧福晋不出来才是对的。”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年侧福晋脸色苍白,眼神却冷,抿唇不语。 武静蕊听出事情的始末,原来是有贼人入府了,暗暗纳罕,谁这么大胆子,刚闯亲王的圆明园? 就算想闯,也不是一般人能闯的进来的。 除非是外面乱了套,有人借机生事,最有可能的是其他意在储位的皇子,旁人没这个本事。 但闯进后宅针对女眷,就有些莫名了。 福晋萨克达氏瞟了眼武静蕊,“武氏福大命大,躲过一劫,合该庆幸。” 年氏听了,脸色愈发难看。 消息很快传回来了,是雍亲王继位。 所有人都顾不得勾心斗角,纷纷喜形于色,又很快掩去情绪,露出悲痛之色。 宫里人送来丧服,也传来新帝的旨意,所有人需换上进宫的衣服,因先帝的灵柩还在畅春园,随后会由新帝扶灵回宫。 内外命妇们需到乾清宫守灵,内命妇以贵妃佟佳氏为首,外命妇以诚亲王福晋为首,齐至乾清宫。 此时雍亲王还未登基,但已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只因先帝留有遗诏,由皇四子登基。 永和宫的德妃为铁板钉钉的皇太后,本该在贵妃佟佳氏前。 但德妃还未晋升为太后,名义上还是德妃,如今的德太妃,新帝又未下旨,不好太明目张胆,只得先屈居佟佳氏之下。 武静蕊怀有身孕,不宜久跪,但此时不是搞特殊的时候,只好与所有人一起跪着。 刚过了没多久,殿内就起了骚乱,起因是德妃不甘被佟佳氏压一头,与佟佳氏三言两语吵了起来。 佟佳氏一向和气,不争不抢,与后宫嫔妃处的较为和睦,此次却是德妃先针对佟佳氏。 眼前的乌雅氏没了平日里慈眉善目的模样,神色高傲,压根不将佟佳氏放在眼里。 佟佳氏面上很是难看。 谁也不敢上前相劝,毕竟一个马上就是皇太后,另一个又是贵太妃,谁劝都不讨好。 最终还是佟佳氏示了弱,由皇帝的生母乌雅氏领头。 武静蕊觉得不对劲,乌雅氏不是盼着小儿子登基,对大儿子登基十分不满吗?怎么此时倒显得有些与有荣焉? 莫非是因为十四爷还未成为大将军王,未立战功,先帝自然不会考虑十四爷,故而德妃还未生出那些妄想? 先帝在世时,只有诚亲王与雍亲王有资格荣登大宝,十四爷一个非嫡非长的幼子,又无寸功,怎么样都轮不到他争的。 眼前的乌雅氏分明因为儿子当了皇帝,自己马上就要成为太后而有些飘了,再不顾表面的形象。 局面刚缓和下来,新帝来了。 武静蕊悄悄抬了下眼,因离得远了些,并未看清,但感觉得到,此时的四爷与平时大有不同,身上的气势全变了。 以前虽有些冷,在她面前还是有许多温情,此时此刻,对方身上多了帝王的威严,一双眼深如寒潭,冷冽如冰,变得有些陌生了,令人望而生畏。 那张脸再没有昔日的温情。 不知怎的,武静蕊忽然觉得很不舒服,很不喜欢如此仰望一个人的感觉。 那人站着,其他所有人都跪着,那是一名帝王,所有人都要匍匐在他面前,诚惶诚恐。 武静蕊低下头,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只盼着早些天黑,她好去歇会儿。 一连七日,都要在乾清宫守灵,武静蕊坚持了三天就坚持不下去了。 然而,第三日的申时,就有一名太监到她面前,宣了皇帝的口谕,令她到偏殿歇着。 武静蕊并未抬眼看最前方的那个人,无论那双眼睛里面是何情绪,她都不关心,她只想好好休息,好好地睡一觉。 喝了太医刚开的安胎药,武静蕊躺在偏殿的暖炕上,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她的手还放在自己的腹部,不曾离开。 睡梦中,似乎有一只手握着她的,带来一丝暖意,熟悉的气息令她依旧睡得香甜。 等她醒来,殿内除了她的两个丫鬟,并无旁人。 此时的她精神好了许多,喝了些粥,外面的人还没走,她便再次走了出去。 第288章 久违的温情 康熙五十三年九月初三,亥时,先帝崩于畅春园。寅时初,新帝奉大行皇帝梓宫于乾清宫。 王、贝勒、贝子、公及内外命妇于乾清宫守灵。 宫内外停所有婚丧嫁娶。 康熙五十三年九月廿三,先帝灵柩移往景山寿皇殿。 雍亲王福晋依旧领着府中内眷回宫外的府邸,只因新帝还未下旨令女眷们住进宫里,需等宫里的旨意下来,她们才能进宫。 先入宫的必定是新帝的继福晋萨克达氏,随后才是侧福晋、格格与膝下子嗣等,这些都要在先帝和宫里的事处理完,新帝腾出空来,才能安排妥善的住处。 十月十五日黄昏,宫里来人,接萨克达氏入宫。 次日晌午,又来人接两位侧福晋入宫。 因先帝的嫔妃还住在东西六宫原来的宫殿,并没有多少地方给新帝的妻妾居住,因此先把西六宫的储秀宫空出来,让新帝的妻妾住了进去。 至于武静蕊,因她怀有身孕,新帝特意安排她住进了养心殿后殿。 新帝并未住进历代大清皇帝就寝和办公的乾清宫,而是在慈宁宫东侧的养心殿办公,就寝之处就在后殿。 这些日子武静蕊在宫外,四爷派以前给她诊过脉的孟太医时常去府上诊脉,倒是没出过差错。 武静蕊刚到了养心殿后殿,孟太医又来了,隔着雪青色的帐子,将两指放在她左腕垫着的帕子上,又换了另一只手诊了,确认无碍,孟太医才起身告辞。 武静蕊让人送孟太医,又赏了银子,孟太医推辞不敢受,匆匆离开。 这时,一个年轻的宫女走了进来,看年纪不满二十五,举止却沉稳,落落大方地行了礼,“奴才珊瑚,特来伺候主子。” 冬云和腊梅顿时如临大敌。 武静蕊打量她,容貌普通,但气质沉稳,不卑不亢,是个在宫里伺候多年的。 她笃定地问,“是皇上让你来的?” 珊瑚微笑着答了是,“皇上说,以后由奴才与两位姑娘一同伺候主子。” “以前在哪儿伺候?”武静蕊好奇,此人不像一般的宫女。 珊瑚低眉顺眼,“奴才以前在永和宫伺候的,只是不得太后信任。” 永和宫? 武静蕊蹙眉,太后宫里的人,怎么送到她这儿了?四爷什么意思? “识字吗?擅长做什么?” “奴才略识些字,会些简单的医术。” 哦?竟然懂医。 武静蕊猜到了四爷让她来的用意,让她先下去。 到了亥正,四爷仍未回来,武静蕊有些困了,就先躺下睡了,梦里如走马观花,一幕幕熟悉又陌生的情景掠过,皆是乌拉那拉氏曾在宫内所经历的。 似乎是进了宫,勾起了那些不被她在意的记忆,皆是不愉快的。 醒来后,天色仍黑着,刚准备要水喝,察觉到身边有人,正将她拥在怀里,身躯僵了一僵,直到听到熟悉的声音,“是朕。” 这么快就换了称呼,实际上武静蕊有许久不曾见他了,自打从先帝灵前回了雍王府,直到此刻,是她第一次再见他。 再次亲近,彼此的身份却天差地别,一声“朕”添了许多的生疏,显得对方那样的居高临下,不怒自威,忽然就不知该如何面对。 她这才清楚地意识到对方真的是皇帝了,方才她还庆幸,这个怀抱还是温暖的,一开口,就将她重新拉回了现实。 她做不到像别人一样称他皇上,更不愿对他卑躬屈膝,以臣妾自居,她还是忘不了自己的来处,骨子里的骄傲和不甘心。 没听到她的声音,新帝雍正不以为意,只将手放在她的腹部,关心的话似乎也带着上位者的距离,“孩子如何?近来吃的可好?” 私心里的那点坚持令她没有立刻起身请安,口称皇上,只是像刚睡醒还迷糊着那样,声音含糊道:“怎么现在才来?” 说着话,双手抱住他,依旧闭着眼,像是还没彻底清醒过来。 雍正似乎并未在意她失礼和大胆的举动,对她此刻娇嗔如小奶猫的举动甚为喜爱,疲惫多日的身体忽然放松了下来,他低头,吻上那两片薄而软的唇。 热孝在身,不能放肆,但此刻的他忍不住想尝一点甜头。 “朕有政事要忙,不能经常陪你,有何事就让人禀报朕。若无聊了,莫要四处走动,安心在此处待着,朕会让随宁进宫来陪你。” 武静蕊随意嗯了声,也不知是否真听清楚了。 新帝登基,年号为雍正,来年即为雍正元年。 因有随宁进宫陪伴,武静蕊不觉得寂寞,听随宁和身边的人说了些宫内宫外的事,才知晓如今的局面。 虽说先帝留了遗诏,传位于皇四子胤禛,但那些不甘心的人仍然没放弃添乱。 起初,八贝勒一党质疑遗诏有假,说四爷乃矫诏,虽无证据,却也闹出些风波。好在四爷天命所归,有步军统领隆科多作证,八贝勒一党才没了话。 新帝继位之初,不计前嫌,封八贝勒为廉亲王,另放出早年被圈禁的十三阿哥,封为怡亲王,与大臣马齐、隆科多四人为总理事务王大臣,协理朝政。 此举分解了廉亲王一党的势力,也令谣言不攻自破。 因避皇帝名讳,改其余兄弟名字的第一个字为允。 先帝灵柩暂放于景山寿皇殿的殡宫,直到先帝的陵寝完工,期间新帝常领王公百官到寿皇殿祭拜。 这些日子新帝忙于政事,日日与几位重要官员在养心殿议事,接待蒙古各部来京的亲王贝勒等人,无暇顾及后宫。 新帝的妻妾都住到了储秀宫,唯有武静蕊住在新帝的寝宫。名分尚未定下,但谁都知道萨克达氏乃未来的中宫皇后。 作为生育了大部分子嗣的武静蕊,至少也是个贵妃了。 只等新帝闲下来,定下位份。 随宁说起一件事,“额娘,听说皇玛法……宾天那一日,府上进了贼人,皇阿玛已经在着手调查了。好在额娘无恙,但那位年氏可就不大好了,险些被贼人伤着。” 当初那些人还在刑部待着,由刑部调查审问,新帝刚继位,尚无暇顾及这些,因此直到现在还未查出结果。 第289章 册封 “那些人也太大胆了,连皇家的园子都敢闯,想来不是一般的贼人。”腊梅心有余悸。 武静蕊想,的确不是一般的贼人,天子脚下,哪里来的贼人?想来是某些坐不住的人,是廉亲王允禩,还是别的什么人? 为何独独找上年氏? 就算要威胁四爷,年氏也不够格,毕竟现在的四爷并不喜欢年氏,年羹尧也只是一方巡抚,没什么好做筹码的。 随宁道:“无论是何人,皇阿玛都会查出来的,那些人可不止是奔着年氏去的。” 武静蕊扯开话题,“近来与佟佳裕兴处的如何?” 随宁嗖一下红了脸,低了头,支支吾吾,“还、还好,额附很好。” 成婚这么久了,还如此容易害羞,想来日子过的蜜里调油。 武静蕊忽然正色,道:“你与他夫妻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旁的人无需理会,就算是隆科多那儿也要避着些。” 隆科多到底是佟佳氏当家做主的人,又在新帝登基一事上出了大力,眼下四爷倚重隆科多,但绝不会长久了。 好在佟佳裕兴只是隆科多的堂侄,无需过于亲近,将来也不会被隆科多的仕途影响。 随宁也是聪明的,理解额娘话中之意,重重点头,“额娘放心,女儿明白。” 即便因隆科多暂时得了圣心,又有随宁这个下嫁的公主,佟佳氏跟着水涨船高,但随宁更知道不能在此时让人抓了佟佳氏的把柄。 佟佳一族愈是荣耀,她愈是不能让自己与额附沾染半分皇权争斗,她是皇阿玛的女儿,更不该给皇阿玛添麻烦,让皇阿玛与额娘为难才是。 好在额附没有多大的野心,只愿闲云野鹤,与她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她不由得感叹自己选对了人。 直到康熙朝的最后一年过去,迎来了雍正元年,雍正才得了闲处理自己的后宫。 先帝留下的嫔妃众多,有子且儿子在宫外有府邸者,愿意与儿子一同生活的,可以去儿子的府邸当太妃,不愿出宫的也可留在宫里陪伴太后。 儿子尚未成年的嫔妃搬去了畅春园,其余无子的低位嫔妃则去了皇家寺庙里带发修行。 如惠妃纳喇氏,唯一的儿子胤禔没了,只得搬去了养子廉亲王的府邸中。 诚亲王的生母荣太妃马佳氏自请留在宫里与皇太后作伴。 因太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尚在,太皇太后搬到了慈宁宫居住,皇太后乌雅氏则在去年冬月里搬去了寿康宫。 东西六宫空了下来,雍正元年的正月,雍正下旨册封,同时定下了每个人居住的宫殿。 先是追封原配乌拉那拉氏为皇后,萨克达氏因是以继福晋的身份入府,只得了个继后的名儿。 萨克达氏入住景仁宫,并未住进正宫皇后该住的坤宁宫。 册后典礼于雍正元年底才会举行。 虽说先帝时就没了皇后必须入住坤宁宫的规矩,如孝懿皇后佟佳氏就未入主中宫,但佟佳氏刚封了皇后,就病逝了,压根没来得及住进坤宁宫。 继后也是皇后,萨克达氏却未能住进坤宁宫,到底引人猜测,很多人以为是原配乌拉那拉氏的缘故,雍正念旧情,故而空下了坤宁宫。 而未能入住坤宁宫的萨克达氏到底显得名不正言不顺。 毫无悬念,潜邸中育有三子一女的武侧福晋被封为贵妃,居住于西六宫的永寿宫。 因永寿宫还在修缮,要六月份才能修好,武静蕊依旧住在养心殿的后殿,羡煞旁人。 潜邸侧福晋年氏封为谨妃,入住钟粹宫正殿。 潜邸格格李氏封为齐妃,入住长春宫正殿。 潜邸格格耿氏为裕嫔,入住承乾宫正殿。 潜邸格格宋氏为懋嫔,入住咸福宫正殿。 潜邸格格钮祜禄氏为熹贵人,入住长春宫偏殿。 潜邸侍妾魏氏为常在,入住钟粹宫偏殿。 其中有子女或资历深者都成了一宫主位,唯有钮祜禄氏无子,资历又不够,魏氏潜邸只是个侍妾,一个是贵人,一个是常在。 册封前,雍正亲自挑了几个好的字眼给武静蕊看,“喜欢哪个?” 武静蕊一眼扫过去,第一个就把裕给弃了,这是原来的武氏的封号,而且太难听了。 淑字,毫无新意,武静蕊不喜欢。 宸字,寓意好,但不吉利,这可是海兰珠的封号,宸妃海兰珠的结局太不好了,不可选。 仪字……还可以。 雍正见她皆是摇头,思索,似是不满意,执笔又添了一个字,“此字如何?” 是个琳字。 武静蕊不解,“为何是这个字?”有何特殊的? 雍正看她一会儿,唇角有些弧度,“你为朕诞下麟儿,琳通麟,寓意吉祥,琳字亦有美玉之意。” 武静蕊脸黑。 这是什么意思?岂不是说她功在为皇家绵延子嗣?这一点也不值得骄傲好吧。 “仪字不错。”武静蕊跟他唱反调,才不做那生育工具呢。 雍正沉吟片刻,道:“可,你若喜欢,便用此字为你的封号。” 他瞅了眼她的腹部,道:“册封礼可晚些,你身子不便,以免劳累了。朕早已令工部修缮永寿宫,待修缮完毕,便是你的宫殿,你且先住在养心殿,朕也好多陪陪你和孩子。” 永寿宫比别的宫殿大一些,离养心殿也近。 武静蕊欣然点头。 此刻她与雍正相处更自在了些,她不曾以对皇帝的态度对待他,只一如既往,雍正似乎甚为愉悦。 “随宁是朕唯一的女儿,朕打算将潜邸修缮一番,留给她做公主府。” 雍王府是亲王规格的王府,又是皇帝继位前所住的府邸,意义非凡,留给随宁象征着绝对的宠爱。 “多谢皇上。”武静蕊笑盈盈道了谢。 嫔妃们搬进了自己的宫殿,每日去景仁宫向皇后萨克达氏请安。 因武静蕊怀有身孕,雍正特免了她请安之礼,令她好生休息。 离她临盆之日不远了,肚子里的小家伙还算安分,但身子愈发笨重,不便四处走动,夜里躺着都不舒服,需要四爷陪着。 这是第五胎了,想想都不可思议,她有感觉,这一胎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艰难,是以她处处小心。 太医三日一诊脉,说胎儿健康,但谁也不敢放心。 第290章 景仁宫的不满 这是四爷继位后的第一个孩子,极为看重。 武静蕊也不希望自己因为生孩子有任何闪失,她这辈子都要和孩子们好好的。 正月里,乍暖还寒,养心殿内烧了地龙,温暖如春,孟太医按时来给她诊脉。 因为这次怀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大,武静蕊怀疑是双胎,太医也说极有可能是双胎。 雍正因此对这一胎格外紧张,嘱咐太医必须保证他们母子平安无虞。 太医也紧张,压力巨大,不敢有丝毫大意。这可是皇上登基以来的第一桩喜事,关乎着龙嗣的安危。 何况眼前这位是皇上放在心坎上的人,容不得一丝差错。 自打知道自己怀的是双胎,武静蕊就格外忐忑,这是她第一次怀双胎,又是在生了那么多次后,难免紧张些,怕出危险。 现在怀双胎,太不安全了。 太医走后不久,雍正就来了,明黄龙袍在身,龙威尽显。 武静蕊常感慨,怪不得四爷能当皇帝,天生自带君王的威仪,只是以前刻意掩盖了,自打当了皇帝,就不再掩饰了,让人觉得陌生了些。 唯一和从前一样的便是雍正对她的关心和容忍度一如既往,总是忽略她的不规矩的行为,也许是早已习惯,故而未曾纠正。 雍正的眉间笼着疲惫,可见前头的事依旧忙碌。 “这阵子脸色瞧着好了些,恢复得不错。”雍正将她搂在怀里,低头看她红润的脸。 前阵子因要为先帝守灵,武静蕊动了些胎气,好在没大碍,休息了一阵子便好了,本来也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这一胎困难些,才显得脸色苍白,这些日子太医天天来,已经把她的气色都养了回来。 “臣妾和腹中的胎儿都好好的,但太后和皇后那里怕是不大好了,臣妾不去请安,真的可以吗?万一太后和皇后有所不满,让皇上为难……” 自打进宫,她就没去给太后和皇后请过安,怕是皇后都要恨死她了,太后素来不喜欢她,这次又要在太后心上记一笔了。 雍正打断她,“无需担心,朕说过了,你身子重,无需请安,太后也能理解,至于皇后,更不会有意见。” 有意见也不会放在嘴上说。 这会儿她已经是宫里最特殊的存在了,腊梅说外面有些谣言,都说她不仅住在皇帝的寝宫,还不去给太后皇后请安,谁都没有她狂,连皇后都要避她的锋芒。 她不在意这些话,左右四爷护着她,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她有足够的资本恃宠而骄,不去看任何人的脸色。 武静蕊笑了下,“皇上自个儿倒先违了规矩,不怕别人说闲话?就算臣妾身子重,也没有不去请安的理,都要说皇上太偏心了。” 雍正道:“你为朕孕育了三位阿哥,一位公主,朕偏着你又如何?谁敢说三道四?” 武静蕊忍笑,毫不吝啬地恭维,“皇上就是霸气,臣妾当真受宠若惊。” 雍正舒展了眉头,见她笑意盈盈的脸,心中一动,“你这女人,又在拿朕寻开心,嗯?朕何时不曾护着你?如何会让旁人欺你?” 武静蕊伸手摸摸他的眉头,“臣妾哪有,臣妾只是担心皇上为难,臣妾何德何能让皇上这般维护?皇后便罢了,若是太后因此难为皇上,就是臣妾的不是了。” 她这般为他着想,不枉自己如此护着他,雍正心下一片柔软,恨不得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 他解释,“你若给太后请安,太后必定难为你,朕不忍见你和孩子受罪。放心,太后那儿有朕应付,只要朕发话,太后便无话可说。” 武静蕊不知太后是否会罢休,她也不关心,“皇上若受了委屈,可不要瞒着,臣妾也可替皇上解忧。” 她用自己的柔情继续攻占他的心。 这边温情脉脉,景仁宫却乱糟糟的,今日众妃嫔到景仁宫请安,见皇后面色不渝,识趣地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们都知是为了什么,这么久了,所有人都来过了,唯有仪贵妃迟迟不来请安,因为人在养心殿,有皇上护着,谁也不敢说什么,但一部分人早已心有不满。 钮祜禄贵人不懂收敛,更不会害怕皇后生气,她只怕皇后不生气,因此故意道:“当真是恃宠而骄,便是贵妃,也不能视规矩为无物,皇上宠着她,她也得识趣点,不能抹了皇后娘娘您的面子。啧啧,这分明是不将皇后娘娘您放在眼里。” 瑾妃年氏和齐妃李氏都不曾说什么,即便脸色不好,也忍着,钮祜禄氏却率先挑开了皇后内心早已存在的怒火。 萨克达氏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好了,贵妃身子重,皇上难免紧张些,也是为了龙嗣,毕竟龙嗣最大。” 当真能忍。 瑾妃和齐妃都低下了头,一个唇角含笑,一个眼含不屑,装贤良给谁看? “贵妃不给皇后娘娘请安便罢了,竟也不给太后请安,太后怕是要恼了呢。贵妃实在不懂事了些,难为皇后娘娘还要在太后跟前说话,为贵妃周旋。等来日贵妃诞下龙嗣,可要好好谢过皇后娘娘。” 是瑾妃的声音。 这些日子所有人都有怨气,只是谁都不好表露太明显,毕竟是皇上的意思,谁敢违逆皇上的意思? 但贵妃这一胎若生下来,是位皇子,地位就更加坚不可摧了。 这是皇上登基以来第一位龙嗣,于朝堂不稳时平安诞下皇上的第一个子嗣,就会在皇上心里占据不一样的位置。 贵妃已是膝下皇子最多的嫔妃,风光无限,谁乐意被贵妃一人的光芒笼罩,永无出头之日? 瑾妃年氏的哥哥是四川巡抚年羹尧,是在场出身最高的嫔妃,却只是个妃,而出身低微的武氏成了贵妃,压她一头,年氏如何能甘心? 即便武氏有子嗣,出身始终寻常,岂配为贵妃? 皇后萨克达氏脸色变了变,道:“身为嫔妃,该替皇上尽孝,瑾妃,齐妃,贵妃既身子不便,你们二人便常去陪太后她老人家说话,势必要哄得太后开心。” 瑾妃、齐妃齐齐起身应了。 第291章 寿康宫 刚进宫就树敌无数,武静蕊这个当事人却在养心殿该吃吃该喝喝,全然不在乎外面的一切。 肚子里的小家伙也很健壮,她的胃口好得很,因为养心殿的伙食都是最好的,才养的他们母子越来越好。 二月初,雍正前往寿皇殿祭拜先帝,武静蕊留在养心殿,与世隔绝。 近来肚子里的孩子闹的凶,似乎不满意被困在小小的一隅,急着要出来,武静蕊夜里也睡不好,偏偏雍正不在,她连个求安慰的人都没有。 刚在殿内走了会儿,喝了些水,准备歇会儿,殿外来人,说是寿康宫的。 武静蕊不愿见,但对方是太后的人,不好拒之门外,只好让进来了。 来的是太后身边的大宫女芙蕖。 芙蕖屈膝一礼,“奴才请贵妃娘娘安。” 武静蕊道了免礼,“不知芙蕖姑娘有何要事?” 芙蕖笑道:“贵妃娘娘身子重,奴才本不该打搅,但太后关心娘娘腹中龙胎,特意请贵妃娘娘前去。贵妃娘娘放心,太后请了太医,自会保证龙胎无虞。” 空气中陷入沉默。 武静蕊没立刻答复,看来太后势必要她前去了,连太医都请了,她要是再找借口,就是不敬太后,太后有理由训斥责罚她。 既然太后要她过去,断不是叫她去叙话的,还不知会如何刁难她。 此刻雍正不在,她推拒不得,只好道:“还请芙蕖姑娘稍等,待本宫更衣,便去给太后请安。” 芙蕖应了是,退下了。 太后再不安好心,也要忌惮她腹中的龙嗣,相信不会太过分,但武静蕊还是不踏实,吩咐冬云,“派人去告诉皇上。” 孝道和尊卑在这儿摆着,就算太后真要为难她,她一个贵妃也得受着。 寿康宫位于慈宁宫的西侧,较为偏僻,慈宁宫住着太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太皇太后不管事,太后就是后宫权利最大的人。 进了寿康门,到了寿康宫正殿外,宫女进去通报,武静蕊在外等着。 二月的风还有点凉,武静蕊穿着厚厚的披风,硕大的肚子令她站的有些艰难,要宫女搀扶着才能站稳。 武静蕊隐约听到殿内有说话的声音,看来其他人也在。 不久,宫女芙蕖出来,请她进去。 武静蕊还以为太后要给她些下马威,让她多站一会儿,没想到这么快。 她跟着芙蕖走了进去。 这是她第一次来寿康宫,相较于慈宁宫,寿康宫着实有些小了,位置也偏。 因之前住的是太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博尔济吉特氏常年礼佛,殿内的环境略显素净,只有些器具摆设等显得精致华丽些,想来是乌雅氏住进来后添的。 果然,殿内有皇太后乌雅氏,还有皇后萨克达氏与二妃。 因为嫔妃众多,不是谁都能来给太后请安的,嫔妃及以下的是不够格来打扰太后的。 武静蕊艰难地屈了屈膝,“臣妾武氏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金安。” 太后乌雅氏坐在正殿明间正前方的宝座上,坐的端正,闭着眼,表情端肃,手里捻着一串十八子的沉香木佛珠。 “贵妃可算来了,这龙胎可还好?”太后声音沉沉,睁开眼,看向她,目中闪过厉芒。 武静蕊温声细语,“劳太后娘娘关心,龙胎很好。” 太后嗯了声,示意赐座。 武静蕊随宫女的指引坐到了右边的首位,她旁边坐的是瑾妃年氏。 瑾妃浅笑,“难得见贵妃一面,贵妃瞧着面色红润,看来有皇上陪着,更利于安胎。先前贵妃迟迟不来,听说贵妃身子不适,如今瞧着,传言似是有误。” 武静蕊不咸不淡道:“太医说不宜多走动,本宫自然要听太医的话了,否则这后果本宫可担不起。” 同样,任何人也担不起。 瑾妃抿了抿唇,道:“贵妃当真是尽责,为皇上不辞辛劳,绵延子嗣,我等实在感佩。” 能做到皇上只宠她一人,贵妃的确是有本事,不服不行。 太后出了声,“贵妃,这些年你为皇上诞育子嗣有功,皇上宠你不为过,好生照顾好哀家的孙儿。不过,你需记着,以龙嗣为重,不能有任何越矩,若哀家的孙儿出了事,哀家唯你是问。” 这是担心她趁机勾引四爷? 武静蕊很想笑,太后担心的不无道理,毕竟她与四爷住在一处,难免会有些亲密之举。 虽说四爷有分寸,但若太后知晓了,怕是要怒了。 一来此举有损龙嗣,二来先帝孝期未过,雍正若与后妃亲近,传出去有损皇家声誉,为新帝招来骂名。 养心殿内发生何事,外面的人不会知晓,太后不过是警告她,但也认定了她乃狐媚之人。 当着二妃和宫人的面说出此话,分明是给她泼脏水,一旦龙嗣出事,便是她做了什么。 她这贵妃就要担上骂名了。 武静蕊坦然自若,“臣妾谨遵太后嘱咐,皇上日理万机,却仍关心臣妾腹中胎儿,太后亦关爱有加,臣妾一定尽职尽责,照顾好龙嗣,不让皇上和太后忧心。” 态度诚恳,无可指摘,太后纵有不满,也不好多说什么。 “皇帝一向严于律己,但为了你处处置规矩于不顾,皇帝既喜欢你,你便要时刻规劝着些,让皇上以国事为重,若你有任何不当之举,哀家定饶不了你。你若失了颜面,几位阿哥也要受你拖累。” 语气不算疾言厉色,却也算得上对她的训诫,句句透着对她的不满。 换成别人,或许要羞愤愧不安,武静蕊压根不受影响。 太后要给她没脸,她岂能自己折了脸面? “太后放心,臣妾素来循规蹈矩,皇上更不会因为臣妾不要规矩,皇上还是知晓太后的心的。您是太后,自当了解皇上的性子,最是以国事为重,不会让您失望。” 嘴甜至此,难怪把皇上迷的那样,太后乌雅氏更不喜欢了。 若非顾忌着对方怀着龙嗣,她定要好生给贵妃一个教训。 旁边放着茶水,武静蕊端起喝了两口,如此泰然自若,又怡然自得,当真让人看了讨厌。 第292章 雍正回宫,发怒 若非顾忌着对方怀有龙嗣,她定要好生给贵妃一个教训,便是自个儿当年最得宠的时候也不曾这般恃宠而骄,目下无人。 “贵妃既怀有龙胎,便该多出来走动,别总是待在养心殿,仔细闷着哀家的孙儿。有空多来给哀家请安,给皇后请安,你是贵妃,应当以身作则,谨守宫规,敬重皇后,莫要让这贵妃之位名不符实,辜负了皇帝的信任。” 得,叫她来就是训斥的,当着众人面敲打她,好像她这个贵妃有多不懂事,让旁人笑话。 武静蕊规规矩矩地把双手交握,放在膝上,神情自若,唇角带笑,别提多温顺乖巧了,“太后娘娘提点的是,臣妾一定以身作则,实在是近来精力不济,不敢大意,这才失了礼,还望太后娘娘见谅。” 对方不曾反驳顶撞自己,反而态度如此恭顺诚恳,德妃没有理由再加以责怪,端起茶水抿了口,态度略祥和了些。 皇后萨克达氏笑道:“本宫就知道贵妃是个体贴懂事的,不会让皇上与皇额娘难做。贵妃于皇家有功,本宫亦盼着贵妃这一胎平平安安的,定会时常关心贵妃与腹中皇子。” 武静蕊恭敬道:“劳皇后娘娘惦记了。” 呵,谁不会装啊? 她就不信萨克达氏没有在太后跟前挑唆,否则太后何以背着雍正唤她前来? 在场的几人怕是都有份,都见不得她好过,明知她快要分娩,身子不便,还要她来此。 还不知她们有没有其他目的,武静蕊不敢大意,面上泰然自若。 太后又道:“知你身子重,哀家不为难你,回去歇着吧。” 就这样了? 武静蕊怀着疑虑起身,福了福,“多谢太后,臣妾告退。” 皇后看向二妃,“你们也回去吧,本宫在此陪伴太后便可。” 瑾妃和齐妃也起身,屈膝,“臣妾告退。” 武静蕊在前,二妃在后,往殿外走去,殿内宫女恭送。 到了殿外月台上,瑾妃道:“贵妃怀着身子,走路可要当心些。” 武静蕊回头看她和气的脸,唇角微弯,“多谢瑾妃好意,本宫自会小心,在宫里这么久了,想必二位都熟悉了,本宫不便常来,还要劳烦二位妹妹费心了。” 瑾妃、齐妃齐声道:“这是臣妾份内之事。” 武静蕊又看了低垂着眸的齐妃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要走。 冬云搀扶着她,小心地下石阶,贵妃的仪仗正在下面等着。 一个小宫女匆匆忙忙从殿内跑了出来,追着一只小哈巴狗,“雪球,快回来!” “汪!”小哈巴狗径直冲向武静蕊,武静蕊回头,只见一团白色直冲自己而来,措不及防,脚下一崴,整个人就往后跌了下去。 冬云急忙抓住她的胳膊,同时武静蕊听到一句“贵妃小心!”不知谁冲了过来,巨大的力道撞在她身上。 武静蕊再次向下倒去,紧抓着冬云的手,余光瞥见年氏被冲过来的狗咬伤了手,脸色煞白,瞳孔紧缩,直愣愣站在原地。 耳边传来惊叫声,呼喊声,一片混乱,武静蕊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疼的瞬间冒冷汗。 她看不清眼前混乱的一切,浑身都被剧烈的疼痛袭击,很快就昏了过去。 …… 雍正收到消息,立刻赶了回来,寿康宫内一片忙乱,太后,皇后,瑾妃和齐妃都在,皆是神情慌乱。 因此处离养心殿有些距离,事情发生的突然,那一摔动了胎气,当场就发作了,太后只好让贵妃回寿康宫。 此刻门内一声声如此凄惨,听的人个个脸色发白,但他们更怕的是皇上发火。 唯有太后保持镇定,皱眉看向急匆匆的雍正,哼了声,“皇上回来的倒是快。” 语气有不满,但气势不够强。 雍正冷眼扫向殿内的人,“贵妃如何了?” 皇后上前一步,代为回答,脸色惶恐,“回皇上,贵妃正在里面,稳婆和太医都在,此刻已经在生了。” 雍正立刻盯住皇后,“谋害贵妃和龙嗣的人何在?” 太后厉呵,“皇帝,哀家已经着人将那贱婢乱棍打死,是她没看好雪团,才冲撞了贵妃,一切都是意外,皇帝就不必追究了。” 不必追究? 雍正骇人的目光看向太后,一字一顿,“若贵妃与她腹中的胎儿有任何意外,太后以为此事便能过去吗?太后为何背着朕召贵妃前来?贵妃在寿康宫出事,朕如何不追究?” 太后第一次遭到儿子如此严厉的质问,那双眼太过狠厉,她一时被吓住了,也有些不可置信,但她是太后,底气足,声音立刻大了些,“皇帝是在怀疑哀家?贵妃腹中的孩子亦是哀家的孙儿,哀家如何会对贵妃动手?皇帝怪哀家私自召贵妃前来,哀家倒要问问,贵妃久不来请安,哀家关心她腹中的龙嗣何错之有?皇帝紧张贵妃,不许贵妃来请安,天家的规矩何在?” 简直混账,为了贵妃,竟然怀疑她这个生母,她当真是养了个好儿子! 太后气得直哆嗦。 雍正依旧咄咄逼人,厉眸扫过在场所有人,“无论是何人,若是贵妃与朕的龙嗣出了任何事,朕绝不姑息!” 所有人吓得脸色发白。 瑾妃走上前,柔声道:“皇上请息怒,此刻贵妃与龙嗣要紧,太医已经在里面了,相信贵妃一定会吉人天相。” 雍正这才注意到眼前的瑾妃脸色苍白,捂着裹了纱布的手,似是受了伤,但他此刻无暇顾及。 太后却道:“没有人要害贵妃,一切都是意外,当时瑾妃与齐妃也在,瑾妃要救贵妃,却被伤了手,皇帝还是关心一下眼前之人,毕竟瑾妃是为了救贵妃才受的伤。” 瑾妃低头,苦苦一笑,“都怪臣妾,没能拉住贵妃,臣妾不敢居功。” 雍正这才将目光落在她身上,“你说你为救贵妃受了伤?” 瑾妃依旧垂着头,“当时太过突然,臣妾想救的,只是迟了些,没能救下贵妃。” 她捂着自己受伤的手,柔弱得一阵风都能吹走,脸上满是愧疚。 第293章 不会怪您的 纵然有再多的怀疑,雍正也无心在此刻审问,一心只惦记着里面的武静蕊。 便是瑾妃受了伤,雍正也不曾有几分关心,齐妃看着瑾妃那副嘴脸,忍不住在心里嗤笑了声,这年氏,为了获宠,当真是手段百出。 不得不说她有几分快意,曾经六宫独宠的年贵妃也有今日,看着别人受宠,自己却要费尽心机。 自己曾经的痛苦也能让对方亲自尝一遍了,真是风水轮流转,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如今报应终于到了,当真是痛快。 齐妃落寞道:“皇上莫要忧心,发生这种事,太后也十分痛心,毕竟贵妃怀的是太后的亲孙儿,您要怪就怪臣妾好了,若非臣妾离得远,没能及时救下贵妃,也不会如此。” 一面为太后说情,为自己脱了罪,另一面表达自己的愧疚不忍。 而且,当时瑾妃离得最近,却没能救下贵妃,但无疑也成了嫌疑最大的,瑾妃如何会救贵妃?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瑾妃扑上去可以是救人,也可以是借机害人,在她的角度,瑾妃虽然替贵妃挡了扑上去的狗,还受了伤,但也是瑾妃那一撞让贵妃掉下去的。 她才不相信瑾妃是无心之举。 手上的伤不过是为了博取皇上的心软和怜惜,为自己脱罪罢了。 她没有证据,自然无法指认瑾妃,何况,她为何要指认?让她们狗咬狗不是更有趣?她们二人谁输了都对她有利无害。 太后本就累了,此刻见皇帝来了,也无心再留下,便回正殿歇着了。 皇帝明显在怀疑她,这令太后十分不快,养了几十年的儿子却为了个外人指责她,真是养了只白眼狼。 恰好徇郡王允禵来请安,听说了贵妃的事,向太后打听。 自雍正登基,便将自己的亲弟弟十四阿哥封了郡王,并改名允禵。 允禵原名胤祯,因祯与禛同音,遂把两个字都改了。 其他兄弟都只改胤为允。 太后倚在引枕上,揉着额头,满脸疲惫,“真是不叫人省心,好好的出了这档子事,哼,你皇帝四哥还为此事生我的气,真是白养他了。” 徇郡王关心道:“贵妃可还好?” 太后不甚在意的样子,“有你皇帝四哥在,能出什么事?” 实则太后心里也打着突,毕竟大儿子是皇帝了,贵妃在她这儿出了事,起因还是她宫里的人,她已然摘不清了,若因此与大儿子生分…… 太后不敢想,大儿子本就与她不亲,可不能叫大儿子记恨上了。 但她又拉不下面子,此事本就是意外,她已经处置了那名宫女,何须向皇帝解释? 但愿贵妃母子平安。 只要贵妃母子平安,皇帝就不能拿她如何。 徇郡王思量片刻,道:“皇额娘受委屈了,儿子会向四哥解释,四哥定不会怪您的。” 太后不抱希望,但脸色仍好了些,“还好有你,你四哥就是心太冷,打小就有主意,又与佟佳氏……” 说到此,没继续往下说,脸色又沉了下去。 胤禛打小与佟佳氏亲,每每想到此,她都不能不恨佟佳氏。 好不容易自己当了太后,胤禛还为了个贵妃责备她,怎能不叫她憋屈? 气归气,太后还不想小儿子与皇帝闹僵了,便道:“说到底是哀家宫里的人不小心,竟没看好雪团,让雪团惊了贵妃,贵妃毕竟还怀着龙胎,皇帝难免关心则乱。贵妃还不知道如何,你先别往皇帝跟前凑,等过一阵子,额娘替你向皇帝讨个差事,免得十三那儿总踩你一头。你是皇帝的亲兄弟,不能总让你四哥偏了外人去。” 凭什么允祥当了亲王,允禵却只是郡王?太后心里埋怨皇帝偏心,却不曾表露出来。 雍正并未对自己的亲弟弟允禵委以重任,而是授了个户部的闲职。 徇郡王咧嘴,“皇额娘放心,儿子与四哥是亲兄弟,四哥肯定不好偏帮着我,否则让人抓了把柄。儿子相信,四哥不会忘了我,更不会不顾额娘的心。假以时日,儿子会靠真本事让四哥委以重任,如此旁人便无话可说。” 太后欣慰地笑,“额娘信你有这个本事。” 徇郡王再道:“皇额娘,听说那名惹了事的宫女被您处置了?雪团一向乖,怎会平白无故冲撞了贵妃?不会是有何隐情吧?按理,皇嫂对贵妃可没好感,其他妃嫔也不喜贵妃,您可要看紧些自己宫里的人。” 太后一愣,这她倒是没想过,毕竟皇后不敢把手伸她宫里,旁人更没这个本事。 但她好歹经历过,明白后宫争斗有多残酷,人为了达到目的有多么大的恶意。 她不管那些人如何斗,贵妃的确需要有人打压,但若有人敢把心思动她这儿,她就断不能容忍。 太后阴沉了脸,“哀家疏忽了,竟未审问那宫女,哼,看来哀家要警告她们一些了。” 徇郡王眼神闪了闪,道:“既已如此,皇额娘不必放在心上,四哥也就是生些气,过阵子就好了,四哥不会怪您的。” 太后仿佛才想起来,绷起了脸,“你怎么这时候进宫了?贵妃还在生孩子,你在这儿像什么话?不吉利,先回去。” 徇郡王笑道:“儿子也是担心四哥的子嗣,四哥急匆匆回来,定是出了大事,儿子岂能无动于衷?虽说四哥子嗣不少,但毕竟是贵妃的孩子,想来四哥甚是着急。” 太后冷哼,“这么多年,还是这一个,皇帝的确用心太过了。” 这边母子谈话,偏殿那边,武静蕊仍未脱离危险。因摔的狠了,这一胎一直不顺利,武静蕊昏了几次,力气渐渐消失殆尽。 她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在流失,孩子却还没出来,再这样下去,母子都会很危险。 她不想把性命丢在这里,也怕孩子真的生不下来,前所未有的痛苦包围着她。 稳婆满头冷汗,一直在喊着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宫女把人参放她嘴里含着。 她使不上劲了,眼睛慢慢闭上。 稳婆慌慌张张跑了出去。 随后雍正暴怒的声音又把她的意识拉了回来,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住,武静蕊勉强睁眼,看到雍正骇人的脸,想说话,却说不出来。 第294章 皇上怕了吗? “小曼,朕在此,你给朕好好的,不许睡过去。” 他怎么进来了? 皇帝不是忌讳进产房吗?武静蕊觉得此刻的自己一定甚是狼狈,难看极了。 不想让别人尤其是最亲近的男人看到这一幕,却又下意识掉了眼泪,委屈抱怨,“不要再生了……” 雍正听到了,立即附和,“好,以后都不生了,你要给朕好好的。” 太医和稳婆都着急的不行,皇帝在此,更是压力山大。 原本已有难产之象,太医哆嗦着说只能保一个,惹得雍正大怒,“他们母子任何一人有事,朕诛你们九族!” 吓得太医再不敢说此话,与稳婆合力救治贵妃母子。 雍正始终不放开她的手,紧盯着她的脸,眼神恨不得吃人,语气却很温柔,“朕知你舍不得孩子,为了孩子,你不能有事,孩子们还在等你,朕……也需要你。” “四爷……以后能不能……依着我?”武静蕊说话断断续续的,眼睛随时要再闭上,“要……皇上答应的事……都答应……可好?” 雍正已无思考的能力,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好,朕都听你的,你想要什么,朕都答应你。” “金口玉言……不得反悔……”武静蕊想弯起唇角,却没力气,她知道自己不能放弃,她死死地抓住雍正的手,听到他说的“好”字,才真的满意了。 然后她再次使力。 不知又过了多久,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声,武静蕊下意识松了口气,终于出来了。 但她很快意识到还有一个,她不能睡过去,神经再度紧绷了起来。 雍正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脸颊的肌肉崩的紧紧的,一刻不敢放松,太医和稳婆更是不敢不尽心。 太后听说皇帝进了产房,匆忙赶过来让人请皇帝出去,雍正都纹丝不动。 气得太后险些晕过去。 这个混账,堂堂皇帝进这种地方,也不怕晦气,当真是昏了头了。 恂郡王也还没走,见自家皇兄如此紧张,不顾体统,也很是惊讶。 他还是小瞧了四哥待贵妃的心。 恂郡王低下头,勾了唇角,然后向太后道:“皇额娘,就由皇兄去吧,毕竟是贵妃,还有皇兄的子嗣,一旦贵妃和龙嗣出了事,皇兄定会龙颜大怒,有皇兄在,相信贵妃母子会平安无事,此事也就过去了。” 太后冷静下来,也觉得是,罢了,皇帝爱如何就如何,只要贵妃无事,她与皇帝的母子之情就不会有任何影响。 皇后忍着不悦,也过来相劝,“皇额娘先回去歇着吧,有臣妾在此,待贵妃母子平安,定会去向皇额娘报喜。” 太后也就不多留了,但她走前深深地看了眼皇后萨克达氏,“也罢,你好好守着皇帝。” 皇后被那一眼看的胆颤心惊,不明所以,太后为何那样看她?自己又哪里惹得太后不高兴了? 恂郡王则看了眼瑾妃,唇角含笑,“听说瑾妃娘娘为救贵妃受了伤,没大碍吧?” 突然被恂郡王关心,瑾妃一阵莫名,但还是退后一步,笑道:“多谢恂郡王关心,只是小伤。” 恂郡王颔了颔首,“没想到瑾妃对皇兄如此在意,不顾自身安危也要救贵妃,连我都有些感动了。不过,若贵妃母子出了事,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瑾妃脸色白了白,旋即镇定道:“恂郡王多虑了,有皇上关心,贵妃定会化险为夷。” “但愿吧。”恂郡王意味深长地留下这一句,扶着太后离开了。 第一个孩子是女孩,这一个出来了,另一个就不那么难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小的终于也平安降生,是个阿哥,仿佛憋了太久,啼哭声仿佛要掀破屋顶。 虽然惊险了些,但好在两个孩子都很健康,哭声很响。 不得不说,武静蕊的运气确实好的一批,那样摔下去都能好好的。 但这一次也实在要了她大半条命,整整昏睡了两天才醒,期间她又做了梦,梦里皆是乌拉那拉氏。 这次乌拉那拉氏的面容很安详,很温柔,让她代她好好活着,让她好好爱四爷。 她正奇怪呢,乌拉那拉氏又变了脸,“但你要让那些害你我的人通通不得好死。” 武静蕊被吓醒了,睁开眼,半晌回不过神。 在她醒来后不到一刻钟,雍正大步进来,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脸上依旧是严肃的表情,眼神却透着紧张,“还有哪里不舒服?” 哪哪都不舒服,浑身没劲,想动动不了。 她只说了一个字,“饿。” 然后雍正立即命人端来早已熬好又热了的粥,武静蕊没力气,要雍正喂,雍正也不顾身份,端着瓷碗亲自拿勺子喂她,动作很温柔,很耐心。 被皇帝伺候喝粥的感觉真是好啊。 一碗粥见了底,武静蕊不喝了,又重新躺下,问他,“孩子呢?” 雍正道:“还在睡,孩子都很好。” 她听到了孩子的哭声,知道很健康,但她还是想看一看,雍正让乳母把孩子抱来。 两个乳母,一人抱了一个,放在她身边,让她方便看孩子。 武静蕊侧着身,看了这个看那个,两个都睡得香,脸颊嫩嫩的,粉粉的,她觉得看不够,这是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生下的孩子,好不容易才保下来的,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们了。 总之她以后是再不生了,以她的身体情况也不适合再生了。 “皇上想好名字了吗?”武静蕊实在没力气抱他们,让乳母重新抱了回去,看向雍正。 雍正早已想好了,“六阿哥叫弘昹,二格格的名字叫随安,一生安宁。” 【注:昹,念ai,第三声。】 她还以为雍正会给六阿哥起名弘曕呢,弘历和弘曕都没了,也或许后面还会有个七阿哥弘曕。 “皇上怕了吗?”武静蕊攥着他的手,柔情款款地看着他。 怕不至于,他是皇帝,怎会有害怕的事?但她不知怎的,就是觉得他当时似乎有点慌了。 她就是想问问他当时是何心情。 雍正没承认,说了句,“往后不会再有了。” 第295章 母子对立 雍正没承认,说了句,“往后不会再有了。” 嗯? 武静蕊一开始没明白,直到雍正继续说,“有这几个孩子够了,不需要再有了。”停了片刻,又道:“朕后悔让你再怀上了。” 难得啊,四爷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武静蕊弯了弯唇,到底还是怕了呗,也许这样想言过其实了,但差不多了。 唉,古人都是顺产,换成以后来个剖腹产,一切都解决了,哪需要受这些罪?不过,短短二十年,五次产子,想想都不可思议,并不是什么剖腹产就能解决了。 说到底还是古代的小妾没说话权,四爷欠了她的。 她若是四福晋,是不是就不用生这么多了?毕竟四爷不爱发妻,只爱小妾,有个正妻的身份就够了,要男人何用? 当了小妾,别的不由自己,生不生孩子也不由自己,唉,谁叫这肚子太争气了。 此刻她看四爷这个罪魁祸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都是因为他,早心疼就好了,受了这么多罪,才知道心疼。 武静蕊忽然闭上眼,扭过头去,“臣妾无事了,皇上忙吧。” 面对忽然冷淡下来的武静蕊,雍正一阵莫名,皱着眉,看着她,“这是怎么了?” 好意思问为什么?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平时装深情,做的事儿就不叫人事。 “替皇上生个孩子,还要遭人陷害,险些没了命,皇上说怎么了?”武静蕊没好气,拿此次的事当借口,这也的确是让她生气的事。 若非她命大,此次恐怕就要一尸三命了,她还记着先前摔倒时被人推了一把,听声音是年氏,当时年氏喊的是“贵妃小心”,但的确有人推了她一下。 除了她身边的人,就只有冲过来的年氏,年氏绝不会帮她,只会害她,推的那一下更证明了对方的恶意。 武静蕊顿时恨得牙痒痒,看来自己还是太善良了,她就不该让年氏太好过。 听了她满怀怨言的话,雍正瞬间沉了脸,“此事朕定会查清楚,绝不姑息。” 但下一刻又迟疑了,若此事果真是太后所为,他的确不能将太后如何。 “皇上舍得惩治年氏?”武静蕊不相信雍正会下这个狠心,毕竟年氏是年羹尧的妹妹,尽管现在的年羹尧还不是年大将军,但好歹是封疆大吏。 雍正奇怪地看着她,“年氏?是她害你?” “不然呢?”武静蕊反问,又疑惑地看向他,“皇上以为是谁?当时是年氏冲上来推了我,我这才摔下去的,皇上不会替她脱罪吧?” 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罢休了。 差点害死她的孩子,还要她当圣母?她没那样大的胸襟,她就是要狠狠惩治年氏。 “皇上可是答应了的,什么都依着我,不过是惩治一个害我的人,皇上还要维护?以前护着李氏就罢了,这次臣妾不允许。” 她难得如此气愤,如此强势地与他说话,可见是恨死了。 雍正看着她,默了片刻,道:“若真是瑾妃,朕不会姑息,但朕查了,太后宫里的狗被下了药,这才害你动了胎气,太后已将那名照顾雪团的宫女处置了。瑾妃因救你受伤,而她并无能力收买太后宫里的人,仅凭你一言,朕不能定瑾妃的罪。” 武静蕊睁大了眼,还有这一层?难不成太后也要害她?年氏只是顺势推了她一把? 但无论如何,年氏都逃不了故意害她和她孩子的罪,至于太后……还真是有点难办了。 她可以让雍正惩治年氏,却不能对付太后,太后再不好,那也是雍正的生母。 “但年氏害我是事实,她只是手受了伤,苦肉计而已,皇上当真相信吗?”武静蕊说着,泪盈于睫,“还是说皇上喜欢我都是假的,对我的承诺也是假的?年氏差点害的我们母子一尸三命,这一点臣妾绝不原谅,弘昹和随安也是皇上的骨肉,皇上岂能姑息?” 雍正越听脸越沉,待她说完,道:“朕何曾要姑息?若瑾妃真是有心害你,害朕的孩儿,朕自不会轻饶。你且安心,朕定会查清楚,不姑息任何一人。” 武静蕊这才消了些气。 既然他说了,必定会查清楚,她等着,这次她绝不会让年氏好过。 …… 贵妃母子平安,宫里有人欢喜有人忧。 太后下意识松了口气,但又有些不快,这贵妃还真是好命。 但到底可以免去皇帝的指责了。 人在她这儿出的事,还是她养的雪团害的贵妃早产,若贵妃母子当真不好了,皇帝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她。 她还不想与皇帝闹僵,想坐好太后这个位子,还需靠这个儿子。 但她这口气松的太早了,虽然贵妃母子平安,雍正的怒火消了些,但他不会轻易饶过谋害龙嗣之人。 碍于孝道,雍正不会对太后如何,但到底有了隔阂,态度也不如前头恭敬,当雍正再次来向太后请安,却是来警告的。 “皇额娘,武氏是朕的贵妃,朕不希望此次的事再度发生,皇额娘宫里既有如此用心险恶之人,还应及早清理,莫要再有人谋害朕的龙嗣。” 太后顿时脸色铁青,一口气险些出不来,没想到皇帝竟然为了贵妃来警告她这个亲额娘。 “皇帝是怀疑哀家?”太后不是忍气吞声的人,何况皇帝是她的儿子,她无需忍耐,直接质问。 雍正不承认,也不否认,“朕只是提醒一下,皇额娘搬到寿康宫不久,身边难免有些不听话的人。” 这分明是怀疑她,太后如何不清楚?她这个儿子当真是狠心绝情,连亲额娘都怀疑。 本就是有隔阂的一对母子,此刻这母子间的气氛更僵了。 “好,好,哀家算是清楚了,你压根没将哀家当做你的亲额娘,你还记着孝懿皇后佟佳氏。但哀家告诉你,哀家是你的亲额娘,允禵是你亲弟弟,莫要内外不分,向着外人。哀家没做过的事不会承认,但你若认定是哀家做的,哀家也不会否认。哀家累了,不留皇帝了,皇帝去陪你那位好贵妃吧。” 第296章 要把年氏宰了 母子俩最终闹了个不欢而散。 雍正并未后悔对太后出言不逊,太后的反应亦在他意料之中,究竟太后是否参与此事,还需详查。 但事情发生在太后宫里,起因亦是太后身边之人,先是太后趁他不在,宣贵妃前来,紧接着就出了事,由不得他不怀疑。 雍正查了当日之事,得到的答案仍是瑾妃为救贵妃受伤,贵妃却不小心落下台阶,并无一人承认瑾妃有意推了贵妃。 纵然武氏平日里有些小性子,爱妒忌,与瑾妃等也不和睦,但雍正还是信得过武氏的,武氏那般气愤,若非瑾妃将她得罪狠了,岂会如此? 雍正阴沉着脸,久久沉默。 瑾妃居住于东六宫的钟粹宫,此刻正殿内燃着淡淡的令人昏然欲睡的香,瑾妃年氏斜倚在榻上,将睡未睡。 大宫女金铃匆匆进来,见状本欲退至一侧,年氏却陡然睁开眼睛,一瞬的迷茫过后,抬手拭了拭额头上的汗,看向金铃,稳了稳情绪,“打探的如何?” 内殿只有年氏与大宫女金铃,其他伺候的都远远地守着,瑾妃休憩时不喜旁人在侧,只允许金铃靠近。 金铃上前,沏了盏茶,递到她面前,“皇上还在查,不过没有证据,不能证明您动了手。” 年氏接过茶,喝了两口,才勾了唇,道:“贵妃受惊在先,惊了贵妃的是太后养的狗,本宫有心救贵妃,只是贵妃运气不好,仍掉了下去,与本宫何干?谁能想到本宫头上?说到底那位更让人怀疑。 那人本就瞧贵妃不顺眼,恐怕很乐于见到贵妃这一胎保不住,只是没想到对方下手如此狠,全然不顾……” 余下的没说,嘴角却挑起了冰冷的笑,很快又叹了声,“想必皇上也很为难,不愿姑息,又不能处置,怪只怪贵妃树敌太多,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但即便如此,贵妃的运气还是极好,母子均安,真是让人遗憾啊。” “主子方才可是又魇着了?”金铃却满脸担心地看着她,“是否要传太医过来?” 年氏摆摆手,“无妨,这么多年了,早就习惯了。” 金铃抿了抿唇,道:“年大人曾嘱咐奴才要照顾好您,可您这么多年可曾有一日安眠?您次次回信都说安好,若是年大人知晓了怕是又要担心了。” “关心?他关心的恐怕另有其人,即便问我的近况,多半也是为了别的。”年氏嘴角的笑透着凉意。 金铃默了默,道:“但您终归是年大人的妹妹,年大人怎会不关心主子?” 年氏苦笑,“也许吧,都不重要了。对了,玉儿如何?二哥可有说何时来?” 金铃见主子的脸上有了光彩,也高兴了起来,“在路上呢,只是路上颠簸,怕来的慢些。” “无妨,只要来了就好,许久不见,也不知她如何了,二哥总还是知晓我的心思的。” …… 这一次伤了底子,武静蕊要半年以上才能好了,以后就算好了,也会落下病根,不会恢复如初。 现在只是表面没大碍了,还需将养,很多时候她都觉得提不起劲,走的久一会儿都要气喘吁吁。 雍正勒令她好好喝药,那些苦药喂进嘴里,简直要把她折磨死。 看着她身体不如以往,雍正也许久不曾与她亲近,想要等她再好些。 这一日午时,雍正亲自盯着她喝完了药,才满意了。 武静蕊立刻拿起一颗蜜饯放进嘴里,脸色好转了些。 “真要喝半年吗?”武静蕊苦兮兮地问。 她不想喝药,太难受了。 雍正不假思索,“太医说了,要等身子彻底好转。” 武静蕊撇嘴,“太医不过说些好话,哪里还能好了?”生孩子很伤身子的,喝再多的药也回不到当初。 “朕说好就能好。”雍正沉了脸,对她的话很是不满,“太医若治不好你的身子,朕留着他们也无用了。” “太暴虐了。”武静蕊嘀咕了句,引来雍正冷冰冰一瞪,立刻改口,“太医也很可怜的,皇上就不要总这样吓唬他们了。” 她知道自己的身子,不是病,并不容易治好,太医不是神,能力有限,她看得出太医的为难,压根不抱希望。 总之,她只要活得久些就好了,一点小小的病痛就算了。 只要她以后多爱惜自己,多将养着,不至于全好,总能比现在好些。 要说透了,眼前的男人才是罪魁祸首,她心里不是没怨,但又能如何?怨恨解决不了问题,只会给她带来烦恼和困境。 但她不怨,不代表就会隐藏自己的苦痛,总要对方心里知道她受了什么罪,时刻记着,愧疚着。 要不好受,就都不好受,谁也别轻松了。 雍正别过脸,转了话题,“朕查了,无人证明是瑾妃所为,瑾妃当时的确做出了救你的行为,朕不能轻易定她的罪。” 武静蕊似早已料到般,嘲讽一笑,“所以皇上又要说话不算话了吗?” 雍正看她一眼,道:“朕金口玉言,绝不反悔,朕不会饶过害你之人,朕会找到证据,但朕登基未久,年羹尧是个人才,朕打算提拔他,为朕所用,就不能惩治年氏。不过,朕答应你的事会做到,只是需要时间。” 见她要发怒,雍正迅速将她搂入怀里,捏了下她的下巴,低头吻了她一下,“至少在外人看来,年氏的体面要有,私下里,朕不会再给她任何荣宠。” 这算什么? 武静蕊还是不满,“皇上打的好算盘,真以为臣妾能被您哄得团团转?您爱给她荣宠就给,只要年氏不倒,臣妾就不会解气,万一哪天忍不住把她宰了,皇上可别降罪。” 一点也不像玩笑,仿佛真会将年氏给宰了似的。 语气跟宰牛羊没什么区别。 事实上她不会真宰了年氏,但她会将年氏打压得永远抬不起头,不死,那就好好活着,她会尽己所能将年氏踩在脚下,让对方永远无法翻身。 前提是要保证雍正不会偏向年氏。 雍正摇头,“你若真把她宰了,朕定不会怪你,但你若留她一条命,是朕希望看到的。你想撒气,朕由着你,只是给朕些时间,朕会如你所愿。” 第297章 要命的问题 “皇上真的由着我欺负年氏吗?怎样欺负都行?”武静蕊跃跃欲试地问,只要雍正不阻止她,那也可以。 雍正抚着她的鬓角,语气忽然低沉,目光专注地看着她,“闹出多大的事朕都能给你收尾,小曼,你记着,朕是你的退路,无论发生何事,朕都会护着你。除了伤害朕的子嗣,别的朕都可以容忍。你可以永远信朕,依赖朕,与朕坦诚相待,不必怀疑朕的心。” 这宫里位份高点的皆有背景,皇后萨克达氏有背后的家族支持,虽比不上乌拉那拉氏,但并非毫无依仗。 瑾妃有年羹尧,未来的年大将军,虽是汉军旗出身,但雍正要提拔和倚重年羹尧,这就是瑾妃在后宫立足的资本。 齐妃亦是汉军旗出身,她没有年氏那样厚的背景,强硬的靠山,阿玛仅是个知府,在朝廷说不上话,但齐妃有大阿哥,大阿哥是皇后的养子,最有资格继承皇位。 武静蕊膝下虽有多个皇子,但出身是个硬伤,族中无一人可以倚靠,她的儿子非嫡非长,可以说她只有皇帝可以依仗,信任。 皇帝宠她,看重她的子女,她就能稳坐贵妃之位,无人可欺,她的儿女们也能一生顺遂。 但若没了皇帝的支持和喜爱,她也不过是一位寻常的妃子,谁都可以踩一脚,甚至护不住自己的子女。 庆幸的是皇帝愿意护着她,让她有底气将其他妃嫔踩在脚下。 如今皇帝说出此话,明显是给了她更大的底气,让她可以胡作非为,她身后始终有他撑着。 再大的背景都不如皇帝这座靠山硬,前提是这座靠山愿意永远让人靠着。 武静蕊拿食指戳着他的胸膛,“这算是免死金牌吗?可惜,如果有圣旨就好了,皇上的圣旨更有用,皇上愿意给吗?” 雍正紧握住她的手,目光微深,“你若要,朕可以给,朕说的话永远算数。” 啊,真的好暖人心,这男人简直太会了。 “好,皇上写好了拿给臣妾,臣妾让儿子存起来,有儿子证明,这样皇上就永远无法反悔了。”武静蕊兴致勃勃的,当真让他写圣旨。 有了圣旨在手,还有儿子作证,看他有什么脸面出尔反尔。 雍正拿她没办法,当真让人取来写诏书用的明黄色的绢帛。 平时诏书都是由翰林院撰拟,内阁大学士上奏,经皇帝过目无误后重新誊抄,再由皇帝盖上“制诰之宝”后颁发,鲜少由皇帝亲笔书写。 且圣旨上有满汉两种文字,这是正式的诏书。 武静蕊要求的并非正式诏书,内容没有那样严谨,可以只填写一种文字,只要上面有皇帝的御用宝玺,就可以拥有同样的效力。 眼看着皇帝如行云流水般写完,内容是无论贵妃武氏犯下何错,皆可宽恕,无任何责罚,再盖上宝玺,一份圣旨就成了。 武静蕊喜得眉开眼笑,拿过圣旨重新看了几遍,这才小心翼翼地卷好,道了句,“多谢皇上。” 雍正搂过她,“朕是否也可要求你对朕全无隐瞒,永不相疑?” 武静蕊一顿,仰头看他,“皇上何意?臣妾何曾隐瞒过?而且以后臣妾定不会再怀疑皇上的真心。” 说好话不难,她可以说好多好多,让他尽可能满意,愉快。 雍正盯着她看似真诚无辜的眼睛,“朕问你,你可曾全心爱着朕,依赖朕?” 呃。 一问就问了个超难回答的问题,不回就是心虚,回了……关键看他的表情是否真的信都是个问题,万一对方生气。 武静蕊抱紧了圣旨,万一他把圣旨收回去,怎生是好? 怪不得他如此痛快写下圣旨,原来在这儿等着,这是逼她呢。 说真话容易惹怒他,说假话容易被识破,她真不想回答。 要命的问题啊。 “臣妾唯一用心对待的人便是皇上,再无别人。”武静蕊最终说了这样一句,这也不算假话了。 毕竟她对谁都没如此用心过。 因为她只需要讨好他一个人,别的人何曾需要她费心了? 雍正没说信,也没说不信,表情看不出什么,只伸手捧住她的脸,呼吸与她咫尺交缠,“此时此刻,朕可在你心里?你是否以真心待朕?” 武静蕊被他的呼吸逼的头晕晕的,脚发软,身体发酥,她选择扑了过去,“皇上~” 声音娇嗲,惹得雍正浑身一僵,险些用力掐住她的腰,他目光陡然发热,恨不得立刻将她拆吃入腹。 “皇上可是对自己没信心?干嘛要问这些?臣妾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 武静蕊抚摸着他的胸膛,娇声软语,勾的他险些控制不住自己,他使劲咽了口口水,目光不离她的脸。 “给朕正常说话。”她这般不正经,雍正怕自己无法克制,失了理智,心中恨恨。 这个妖精! “要如何才正常?皇上不是就喜欢这样吗?”武静蕊戳破他的心思,神态语气愈发撩人。 雍正紧抓着她的手,“朕还不能碰你,给爷乖点。” 一来三年孝期未过。 二来她的身体还未恢复,不能承受太多,否则他怎会如此忍耐? 哦,不能啊,武静蕊勾起了唇,笑容有点得意,有点坏。 就是不能,她才想看他这副隐忍的模样,谁叫他问她那些问题? 哼,纯粹自找的,自己找的,就自己受着吧,她不负责灭火。 最终雍正也没能问出自己想要的答案,过后不得不感慨这女人狡猾如狐,太难对付。 但他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他对这一问题格外执着,原本他不必在意,也从未在意,但现在他却觉得自己无法忍受她的虚情假意,阿谀奉承。 迫切想剖开她的心看一看,看看那心究竟是热的还是冷的。 只有与她亲密无间时,他才能感到她是属于自己的,连心也是自己的。 原来他也有患得患失的时候,他真的中了她的魔障。 雍正不排斥她给自己的影响,但他必须要这个女人满心满眼都是自己,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虚情假意,隐忍算计。 第298章 逼她认错 四月末,天朗气清,花木扶疏。 因武静蕊产后虚弱,雍正依旧命她留在养心殿将养,即使永寿宫已建好,也不许她立即搬过去。 后妃住在皇帝的养心殿,本就惹人非议,但贵妃是个特殊的存在,不仅得宠,还生养了数个皇子,地位无人可及,连太后和皇后都劝阻不得,谁又敢说什么? 武静蕊便继续在养心殿待了下去。 夜里雍正怕打扰她,总是单独歇在东梢间,武静蕊住在西梢间,雍正可及时发现她的情况,亦不会违了规矩。 因还在孝期,先前六阿哥的满月不曾大办,但百日宴不能草率,雍正决定办的风光一些,选在乾清宫举行。 二公主与六阿哥同一日出生,干脆同时办了百日宴。 武静蕊这位得宠的贵妃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此前许多人好奇这位贵妃是何天姿国色,令皇帝如此喜爱,藏在养心殿这么久不让见人。 此刻见到,许多人忽然明白了,不怪贵妃如此得宠,确实有得宠的资本。 分明生了那么多位皇子,却依旧貌美如花,风韵不输其他正年轻的嫔妃。 男人们看看自己身边,生了子嗣的哪个不是变了模样?哪还有当初的貌美? 也不知那位是如何保养的。 女人们见了皆是嫉妒,但那是贵妃,谁也不敢表露,只赞许地看向众星拱月的六阿哥。 不得不说,贵妃的子女皆继承了贵妃的优点,外貌出众,连小小的六阿哥也是好看的不得了。 满含嫉妒的女人们也忍不住心生喜爱。 今日的主人公是六阿哥,出风头的还是仪贵妃武氏,坐在皇帝身侧的皇后萨克达氏压着满腹不快,强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切,满嘴酸涩。 乳母抱着六阿哥给怡亲王等看了,怡亲王犹为喜爱,抱着不撒手。 六阿哥穿着怡亲王福晋亲自做成的百家衣,带着长命锁,虎头虎脑,眉眼灵动。 恂郡王亦伸手逗弄六阿哥,冷不丁道:“六阿哥与贵妃娘娘当真像极了。” 气氛瞬间冷场,这恂郡王还真是不怕死,好好地提贵妃做甚?仿佛与贵妃多熟稔似的。 贵妃可是皇上的贵妃。 许多人觉得恂郡王对贵妃的态度貌似有些不一样,有点猫腻,又认为是错觉。 雍正的脸色有点不好,但他强压着不满。 怡亲王瞥了恂郡王一眼,也觉得十四弟魔怔了,干嘛惹皇兄不痛快? 乳母抱着六阿哥重新回到武静蕊身边,武静蕊觉得恂郡王脑子有些病,何时让雍正派个太医过去治治好了。 更过分的是恂郡王似乎猜到了她所想,冲她咧嘴一笑。 武静蕊恶寒,扭过头去,果然雍正脸色更黑了。 瑾妃忽然道:“恂郡王与贵妃相熟?” 她这一话明显是挑拨,恂郡王笑笑,“并未。” 瑾妃微微一笑,明显不信,却没再说什么。 回到养心殿,雍正仍气愤不已,随手摔了手边的茶盏,“这老十四,愈发混账了!” 武静蕊让乳母抱了弘昹下去,上去给他顺气,“皇上何必与恂郡王置气?您是皇上,他只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与他计较,倒显得您小气。” “朕小气?”雍正怒火瞬间转向了她,“朕何时小气?是允禵次次挑衅于朕,真当朕奈何他不得了?还有你,你为他说话做甚?莫不是你与他一同来气朕?” 武静蕊一把推开他,寒了脸,“皇上羞辱我做什么?我做错什么了?您爱如何如何,我不管了!” 转身要走,却被雍正用力拽了回去,死死扣住她的手腕,目光森然,“你置什么气?朕还说你不得了?朕看你是得寸进尺,愈发不将朕放在眼里了。” 还说不小气,恂郡王不过说了那一句,他就气成这样,这是火星子吧,一点就着。 要说还是恂郡王了解这位四哥,一气一个准,看把人给气的,都吃起疯醋了。 “皇上就气吧,正好如了恂郡王的意,人家不知道怎么笑呢。” 雍正脸色一僵,抓着她手腕的手立刻松了些,深吸了几口气,再次抓住她的手腕,一字一顿,“朕看你同他一起笑话朕。” 武静蕊翻了个白眼,“哪有,皇上冤枉人,臣妾不服气。” “不服也给朕受着,滚回去等着。”雍正怒斥了句。 武静蕊来了火,抓起御案上的另一只完好的茶盏,啪地也摔了个粉碎。 太监宫女噗通噗通跪了一地,大气也不敢出,整个殿内落针可闻。 雍正一脸震惊。 武静蕊冷笑,“不滚!臣妾回永寿宫!” 然后大摇大摆往外走。 雍正的怒吼随即响起,“站住!” 武静蕊不理,雍正大步追上,将她打横抱起,阔步往后殿而去。 他怀里的人死命挣扎,“放开!” “反了你了!”雍正铁青着脸,将她甩在了柔软的床榻内,俯身压下,不给她丝毫反抗的机会,直接抓着她的手腕,用明黄色的腰带绑在头顶。 武静蕊扭头咬他手背,雍正气急,使劲掐了下她的腰,武静蕊嘶地吸了口气,暗骂混蛋。 雍正大口喘气,盯着她的眼恨不得吃了她,“朕看你往哪儿去!给朕好好待着!” 然后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武静蕊懵了。 这是闹哪出?就这样把她绑着不管了?丢下她了? 武静蕊动了动手腕,挣不开,叫了几声,她身边的冬云和腊梅小步挪了过来,偷眼看了看她,又迅速低下头去,“娘娘,皇上说……要您反省,认错前不许给您解开。” 什么? 这未免太欺负人了! “我要喝水!”知道雍正是真气着了,她喊再多也没用,索性道:“我要喝水。” 先润润喉再说,润润喉才有精力继续骂人,她要所有人看看他们的皇帝是什么混蛋模样。 谁知冬云和腊梅缩了缩脖子,一个也没动,见她怒了,腊梅才小小声地说,“皇上说……也不许给您喝水,吃东西。” 臭雍正! 武静蕊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 被绑着实在难受,没一会儿就手臂酸的不行,只有双腿可以动,但也无济于事。 第299章 谣言 不知过了多久,武静蕊实在忍不了了,眼睛慢慢阖上,糊里糊涂睡着了。 睡梦中有人搂住了她,武静蕊下意识伸手抱住那人,一条腿缠了上去。 期间没有任何阻碍。 过了一会儿,武静蕊觉得不对劲,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还回来做什么?”武静蕊嘟囔了句,知道眼前之人是谁,想到睡前的事,又气又委屈,忽然意识到手脚已恢复了自由,心情顿时好了些,四肢更加用力地缠了上去。 男人身体更僵了些,武静蕊明显是在纵火,却丝毫不收敛,故意挑他的火。 昏暗中,雍正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朕还没教训你。” 暗哑着声音丢下一句,雍正狠狠地将她压在身下,大手朝下面探了过去。 因为身体还未痊愈,武静蕊绷着身体。 雍正充耳不闻,不太顺利地折腾了她一回。 还没到那一步,她已然受不住,要是到了那一步,她不敢想,武静蕊先求饶,“爷饶了我这一回吧,真的不能了。” 雍正全然不理,“哦?朕看你还可以,口是心非的小东西。” 不顾他哭哭啼啼,骂骂咧咧,雍正到底未曾停下,直到她晕了过去,这才放过了她。 …… 武静蕊一连许多日没理他,雍正也不放在心上,安心处理政事,期间借口寻了个错处将恂郡王允禵降为贝勒,在府中思过。 这可惹怒了太后乌雅氏,太后将皇帝叫去好一顿训,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命雍正恢复允禵的爵位。 但此举到底没能改了皇帝的心思,反被皇帝气“病”了。 至于真病,还是假病,武静蕊问了几次没问出来,雍正没说,只让太医去给太后治病,看神情似乎全然不担心太后的病情,也不去探望。 武静蕊与雍正的关系不算和好,也没太差,雍正还是常来看她,没再欺负她,武静蕊时常对他爱理不理,却未再说些惹怒他的话。 这几日雍正的脸色有点差,不知又发生了何事,浑身都是低气压,动不动对宫女们发脾气,连冬云都被训了一次,差点挨了板子。 多亏武静蕊求情,才免了冬云受罪。 若是朝中的事,雍正不会拿到这里撒气,武静蕊让人到后宫打听,是否有别的事,这才知晓近来宫里有些传言,说当今皇上得位不正,连太后都因知晓“内情”被皇帝气病了,从而给扣了顶不孝的帽子。 难怪皇帝气成这样。 谁不要命了?敢造皇帝的谣,还是这样大的两顶帽子。 历史上雍正的确被传得位不正,对太后不孝,甚至弑母种种罪行,但以武静蕊的了解,雍正再狠绝,也不会故意气死太后。 雍正不担心太后的病情,显然并无大碍,却被宫里的人以讹传讹,岂能不恼? 此事又不能杀鸡儆猴,否则会显得皇帝心虚,恼羞成怒,但也不能纵着,此事乃后宫之事,皇后下旨处置了几名私下造谣的宫女太监,此事才慢慢压了下去。 但人心里的怀疑压不下去。 甚至宫里的消息也会传到宫外,还不知百姓们会如何想。 雍正的坏心情久久不曾消失,便是在武静蕊面前,也时常阴着脸,不发一言。 武静蕊难得不再与他置气,握住他的手,安慰他,“旁人的想法挡不住,皇上自个无愧于心便是,世人总会瞧见皇上的好。他们在乎的只是自己的生活是否好过,皇上保证他们衣食无忧,便无人理会那些谣言。造谣的不过是些希望从中得利的人,皇上又何须在意他们的行为?” 闻言,雍正阴沉的脸稍稍缓和了些,看着眼前人脸上的关切,心头一暖,反握住她的手,“朕知是何人所为,若是别人,朕可以不理会,但……朕竟不知他有此等心肠,朕错待了他。” 这表情……仿佛某人辜负了他的信任,令他失望至极,愤怒至极。 他的表情有一瞬的恨意,“更甚者,连朕最信任之人也要对付朕,朕自问不曾对不住他们。” 嗯?武静蕊猜测他话中之人是谁,能令他如此在意,绝非无关之人。 她猜过是廉亲王,毕竟那是雍正最大的政敌,最想给雍正抹黑的非他莫属。 但廉亲王不会让雍正如此愤怒失望。 除非是更亲近的人,能让雍正信任亲近,且知道真相时如此愤怒的,似乎……只有十四贝勒允禵了。 再加上此事是太后的病引起的,貌似太后也掺和了一脚。 允禵也曾是有意储位之人,但今世的允禵来不及做大将军王,她便一直觉得允禵的野心还没有那样大,对雍正的敌意不至于太深。 但她似乎想错了,从允禵一次又一次针对雍正来看,分明是见不得这位皇兄好的。 允禵如此抹黑亲哥又有何益?允禵无继承皇位的资格,压根没必要如此惹怒雍正。 太后更无需为了小儿子得罪了皇帝。 莫非仅仅是看不惯这位四哥,就想方设法给自己四哥添堵? 这十四贝勒莫不是有病? 亲哥哥当皇帝,对他有何坏处?何必上赶着找虐? 此刻的雍正显然被那对脑子有坑的母子俩给气的不轻,武静蕊软语安慰,“皇上别想这么多,无论如何,臣妾会一直陪着您的。” 这般安慰果然有效,雍正搂住了她,神色变得温柔,“幸得有你,小曼,先前朕弄疼你了,可还恼朕?” 武静蕊摇头,红了脸,“没有,臣妾早忘了。” 雍正叹了口气,“朕不该那样待你,都怪允禵,他次次惹怒朕,让朕迁怒于你,朕不会饶了他。” 哟,还知道是迁怒啊? 武静蕊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知道是迁怒还不会温柔点,真让人恨的牙痒痒。 要不是没办法反击,斗不过他,自己岂会如此忍气吞声? “皇上知道是十四贝勒故意便好,往后再不许生气了,您这样子,十四贝勒定然得意坏了。” 雍正嗯了声,眼眸骤然转暗,“再不会了,朕会让他承担后果。” 第300章 欲加之罪 这个允禵,可不止坑他亲哥,连她也坑了许多次,她恨不得允禵立刻倒霉。 果然无论有野心还是没野心,都不是安分守己的,总要给人添点晦气。 而被降了爵位的十四贝勒允禵此刻悠哉悠哉的,就算被禁足府中思过,也不影响他的好心情,还举着关鹦鹉的笼子,逗着鹦鹉玩儿。 旁人不能进来看他,怡亲王却可以通行无阻。 怡亲王允祥自被先帝厌弃,关在了养蜂夹道,就落了腿疾,出来后也没好,走路不太利索。 雍正多次请太医给怡亲王治腿疾,也没好全,曾经意气风发的十三阿哥此刻变得沧桑了许多,鬓角染了风霜,气质也更添了沉稳。 怡亲王允祥在随从的带领下走进了十四贝勒的院子,看到树下悠闲逗鹦鹉的十四贝勒,挺意外的。 “你还有闲心逗鹦鹉,看来皇兄罚你罚的轻了。”怡亲王也不等主人家说话,径直在十四贝勒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伸手揉了揉腿。 十四贝勒也不抬眼看他,“罚多重都无所谓,他都罚了九哥,十哥,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九阿哥允禟不敬新帝,被撵去四川总督手下军营中做事,从来养尊处优的九阿哥到了军中,苦头不会少了。 作为廉亲王与九阿哥同党的敦郡王允礻我也没落个好结果,被送去寿皇殿为先帝守灵。 怡亲王允祥无奈,“你与皇兄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怎就比不得一个九哥十哥?皇兄念在与你一母同胞的份上,不责罚你,你倒与皇兄闹上了,究竟为何?就算你不念及兄弟之情,也该念着太后的情分,你忍心太后她老人家为难吗?” 十四贝勒嗤了一声,终于看了看他,却是不屑,“气病皇额娘的是他雍正,是他不顾念母子情分,何曾是我不顾念兄弟情分?但凡他念着些皇额娘,皇额娘也不会被气成那样。” “你不是不知,太后的病根本没那样重。” “所以?你是说皇额娘故意装病?皇额娘生养了他,难不成皇额娘会诬陷他?若果真如此,他雍正就该好好反省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才让皇额娘如此不满,没有一位额娘会无缘无故针对自己的亲儿子。” 十四贝勒说的句句在理,怡亲王无言以对。 但他心知太后素来偏心十四弟,对皇兄多有不满,不过是皇兄罚了十四弟,太后就用生病来威胁皇兄,不顾外界对皇兄的诸多不利的谣言,委实过了些。 “皇兄为何罚你,你心知肚明,若非你次次针对皇兄,皇兄怎会罚你?你为了一己私心,让太后与皇兄母子不合,这就是孝吗?”怡亲王忍不住指责他。 他这样好脾气的也不由得为了对方的任性胡闹而发怒,他实在想不通,本是一母的兄弟,为何要如此? 十四贝勒不甚在意,“那是他们之间的事,与我何干?皇兄与皇额娘本就感情不好,何需我挑唆?至于你说我针对皇兄,证据呢?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怡亲王实在忍不了了,“十四弟,你休要再狡辩!” “行,我不狡辩,十三哥请回吧,请转告皇兄,我无话可说,甘愿领罚,但别想我帮他劝皇额娘,他有本事自个去劝。” 怡亲王欲拂袖而去,忽地停步,道:“十四弟,我问你一句,你如实回答,是你劝太后装病的吧?” 十四贝勒瞥他一眼,“十三哥说什么呢?我哪儿有那闲工夫?让太后对付皇兄,于我有何好处?” “太后病了的前日,你让人送信到寿康宫,后来太后就病了,你以为瞒得过皇兄和我?太后再不满皇兄,也不会与皇兄作对,但太后最听你的话,你若受了委屈,太后定不会坐视不管。” “就算如此,那也是皇额娘心疼我,给我出气,怎能证明是我所为?” “太后不会那样没有理智,皇兄是她亲儿子,没有你的劝说,太后怎会如此对皇兄?” “那就如你所说好了,即便是我又如何?大不了让皇兄降罪于我。”十四贝勒这副满不在乎的态度令人又气又无奈。 就算真是十四弟,皇兄确实不能拿他如何,太后已然“病”了,再降罪于十四弟,岂不是更破坏了皇兄与太后母子间的情分? 他这个十四弟还真是就仗着太后撑腰,什么都敢做,但把皇兄惹急了,十个太后也未必护得住他。 怡亲王劝他,“十四弟,我劝你一句,适可而止,平时小打小闹就算了,真惹恼了皇兄,对你并无好处,尤其是……别打贵妃的主意。” 十四贝勒抬眸看他,唇角微弯,“十三哥愈发爱开玩笑了,好好的怎扯到贵妃头上了?我岂敢打她的主意?真以为我胆大包天?” 怡亲王神情复杂,“我只是劝你,别的尚可恕,一旦皇兄发现,你可知是什么罪?涉及龙嗣,谁能护得住你?你这岂不是给太后出了个天大的难题?” 十四贝勒不说话了,脸上忽明忽暗,气氛僵凝。 忽然,他一笑,“十三哥可别胡说,让人听见了,我恐怕要脱一层皮了,我可担不起这样的罪。”说完,他仰头,手挡住盖在脸上的阳光,“就不送十三哥了,十三哥慢走。哦,对了,替我向皇兄问好,也替我……说几句好话,毕竟,你与皇兄感情最是亲厚,我这个一母同胞的兄弟都不及半分。” 怡亲王走了。 许久,风吹动树叶,扑簌簌响,十四贝勒拿开脸上的手,看向笼子里的鹦鹉,嘀咕,“你说说,一个个尽说胡话,我害贵妃干嘛?这岂非欲加之罪?” 鹦鹉扑腾两下,跟着学舌,“欲加之罪,欲加之罪……” 十四贝勒噗嗤笑了,“还是你懂爷,不像别人,尽想着对付爷,连亲兄弟也不过如此,额娘不护着我,谁护着我? 我真没想害贵妃,怎么就不信呢?你信不?唉,恐怕也就你会信了。” “爷。”娇滴滴一声,女人缓步而来。 十四贝勒放下鹦鹉笼子,回头,温柔一笑,“如玉,你怎的来了?” 第301章 得知,暴怒 “爷许久不曾来看奴才了,奴才想爷了。”如玉脸上满是委屈和想念,“听说怡亲王来了,爷是不是不高兴了?” 十四贝勒扬唇,“你怎知爷不高兴?” 如玉蹲下身,双手放在他膝上,脸颊埋了过去,“奴才就是知道,皇上刚罚了爷思过,怡亲王就来了,必定是问话来了。” “嗯,真聪明。”十四贝勒毫不吝啬地夸赞,摸了摸她的脑袋,像摸一只乖顺的猫咪,府上都知侍妾武氏十分得宠,即便生下一儿一女,容颜不复年轻,十四贝勒仍旧专宠于她。 十四贝勒微眯了眯眼,“他是问话来了,说爷谋害贵妃,你信吗?” 如玉抬头看他,眨巴了下眼,“表姐?爷怎会谋害表姐?不可能。”她使劲摇头,语气笃定,满眼信赖地看着他。 十四贝勒笑容微暖,“是啊,爷不会,但有人会,那样吃人的地方,谁容得下呢?还是你比她命好。” 如玉羞涩一笑,“奴才哪比得上表姐?表姐才是有大福气之人,但奴才觉得能陪在爷的身边,也是奴才的福气。” 这话中听,十四贝勒面上笑容愈发深了。 …… 一堆奏折哗啦啦甩了一地,刚进来的怡亲王下意识朝暴怒的皇帝跪了下去,“皇兄息怒。” 雍正怒瞪着他,“给朕起来!” 怡亲王犹豫一瞬,还是依言起身,躬身立着,不发一言。 雍正攥紧了拳头,眼眸冒火,“你早知是他?” 怡亲王低垂着眼睑,“臣弟也是刚知道,未来得及禀告皇兄,皇兄就知道了,但此事还需详查,十四弟应当没那样大的胆子。” “呵,他没胆子?朕看他的胆子大得很,他是真以为朕奈何不得他了?便是太后再护着他,朕也饶不得他!他心里既然没朕这个皇兄,朕就让他滚去和允?一起守着先帝!” 怡亲王噗通跪下,不顾皇帝的怒目,劝道:“皇兄息怒,十四弟只是一时糊涂,您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就饶了他这一回,莫要让太后着急。” “他不就是仗着有太后撑腰?朕这次偏不如了他的意!还有你,朕说过不许你跪着,你为了一个不把朕当兄弟的人,如此忤逆朕,连你也不把朕放眼里了不成?!”雍正指着眼前跪着的怡亲王,既愤怒又失望。 怡亲王头埋的更深,“臣弟并非为十四弟说情,而是不希望皇兄陷入两难之地,若太后因此急怒攻心,朝中必然会有人针对皇兄,于皇兄不利,皇兄深思。” 雍正冷笑,“好啊,你也知道,这不就是他的目的?朕与太后失和,太后病倒,百官指责朕,老八抓了朕的把柄,他便得了意,他好算计,而你,身为朕的十三弟,朕的股肱之臣,岂能不知他的心思?朕就该一忍再忍,令他得罪进尺吗?为了老八,他可真是鞠躬尽瘁,连朕这个亲兄长都敢算计,跟了老八,他有什么好处?” 跪在地上的怡亲王无言以对。 雍正怒道:“还不给朕起来?要朕亲自扶你?” 怡亲王只得慢慢起来,神色尴尬,“皇兄莫要生气,是臣弟考虑不周,但十四弟毕竟是您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若是处置了十四弟,难免落人话柄,说您……” “说朕亲兄弟都容不下?”雍正冷冷打断他的话,“朕何须在意他人言论?朕有这个弟弟与没有无异,他既不把朕当兄长,朕就当没有这个弟弟,太后纵着他,朕不会,朕就要他知道朕是大清的皇帝,不会任他胡作非为。” 心知改不了皇帝的主意,怡亲王不再相劝,叹了口气。 武静蕊是当晚知道的,当雍正告诉她,是十四贝勒指使寿康宫的宫女害她早产,当下震惊不已,“十四贝勒为何这样做?” 她哪里得罪了十四贝勒?以前欺辱她就算了,后来十四贝勒待她的态度也发生了转变,最多就是为人有点讨人厌,也不至于如此害她吧。 雍正脸黑如炭,“他是和朕作对,想用朕的子嗣来对付朕,挑拨朕与太后的关系。” 原来如此。 十四贝勒也太狠了吧,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伤害亲侄儿。 这一刻,武静蕊以前对十四贝勒那点帮过自己的好感全没了,原来一个人的恶劣是没办法改变的,偶尔的善并不是没有了恶。 “朕会让他到寿皇殿为先帝守灵,没有朕的旨意不许回京。” 武静蕊知道雍正对十四贝勒的惩罚最多也就如此了,毕竟是先帝的皇子,天潢贵胄,她也不知自己想看到的是什么结果,纵然严惩了十四贝勒,似乎也没什么意义。 即便这一世的允禵没有当上大将军王,也没有离皇位那么近过,更没有与雍正的矛盾达到不可调和的地步,但他最终还是落得了被雍正幽禁寿皇殿的结果。 似乎与历史本应该发生的没什么两样。 那么允禵还会与太后乌雅氏见不到最后一面吗?此时太后的病还没有到那么严重的地步,乌雅氏原本的寿命也并非这个时候结束的,一切还是未知数。 但她隐隐察觉到,历史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 那自己的未来又是如何呢?她本该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寻常妃子,而非为皇帝生育多位皇子的独宠六宫的贵妃。 管它呢。 自己已经是贵妃,想那么多作甚?她只过好当下就好了。 “现在想来,当时臣妾未必会摔下去,是因为瑾妃那一推才摔了下去。”她对当时的情况记忆犹新,想置她于死地的是瑾妃,没有瑾妃那一推,冬云会护住她的,她最多就是动些胎气,就算早产也不会受那么大的罪。 她当时差点站稳了,却被瑾妃推了下去,想想就恨得牙痒痒,瑾妃比十四贝勒更加可恶。 至少她与十四贝勒没有什么解不开的恩怨,十四贝勒没必要下太大的狠手,当然这不是原谅十四贝勒的理由,就让他去寿皇殿守着他老子吧。 她应该把更多的恨放在瑾妃那个恶女人身上,哼,就算有个年羹尧那样的哥哥,她也会让年氏余生不好过。 第302章 恩宠 雍正安慰她,“害你的,朕一个也不会放过,等到时机成熟,朕会给你出气。” “皇上记住自己的话便好。”武静蕊白了他一眼,好在这男人肯信她,对她所言并不怀疑。 但在这之前,她对年氏可不打算手软,教训一个小小的妃,于她还是轻而易举的。 “说来皇上的话也不怎么算数,当初您口口声声护着臣妾,当李氏欺负臣妾,您可没少大事化小。”武静蕊开始翻旧账了。 当初她要忍,如今她不仅生了六个子女,还成了贵妃,还有什么怕的? 她因为这个男人受了那么多罪,总不至于惩罚个李氏还要看他的脸色。 就让她看看,雍正是否还会一如既往地对李氏宽容。 “朕冷落她太久,还不算惩罚?”雍正眼眸深深,盯着她,“朕不再宠她,便是最大的惩罚,除了位份,朕往后也不会给予她任何恩宠。” 武静蕊哼了声,“人家心气儿大着,有个身为皇后养子的儿子,可得意着呢,哪儿还稀罕皇上这点恩宠?” 只要将来继位的是大阿哥弘昐,李氏早晚会扬眉吐气,弘昐身为雍正的长子,又是中宫养子,还是很有希望的。 武静蕊可不认为雍正会因为爱屋及乌,立她的儿子为储君,雍正在大事上没那样糊涂。 雍正明白她的意思,没再说话,涉及储君,总要慎重,他不会立即决定储君的人选,若长子足够优秀,他会立长子为储君。 但时日还长着,此事不着急,他可以慢慢看。 “自大清立国,无汉族嫔妃之子为储君,弘昐虽为长子,其母李氏到底只是汉人。” 光这一点就不够资格。 武静蕊听了,心道,自己也非满人,即便有贵妃之位,她的儿子也不够格的。 但谁让雍正的儿子都是汉人所生呢?她的儿子又是最多的,只要不是大阿哥,她的儿子为储君的几率就是占了最大头的。 雍正倏然道:“小曼,朕打算将你母族一族抬旗,由汉军镶黄旗抬入满军镶黄旗,改武氏为武佳氏。你为朕诞育皇子有功,朕赐你母族入满军上三旗不为过。” 武静蕊的家中原是汉军镶黄旗出身,虽是上三旗,但若入了满军旗,无疑地位更高。 汉军旗并非都是汉人,满军旗也并非都是满人,汉军旗可以抬入满军旗,满军旗也可以降为汉军旗,他们都有一个统一的称呼,旗人。 旗人与旗人是有区别的。 入了满军旗,虽改不了出身,到底听着好听了些,于她和他的子女更有利。 古人分三六九等,大清甚至以旗人为尊,上三旗为贵,满军旗与蒙古旗优于汉军旗。 后妃若有子女者,满军旗出身的后妃必定比其他两个更为有利,后妃所生的皇子若有意储位,就要看其生母的出身和位份。 皇子的生母出身尊贵,无疑竞争力要更高些,就算不争储位,也要比其他皇子们尊贵体面些。 武静蕊是贵妃,位份足够高了,唯一不足的就是出身,出身与位份不成正比,到底惹人笑话。 她的子女也要被人小觑。 甚至她的子女不如中宫皇后的养子。 虽然大阿哥的生母出身不高,但人家有个皇后当养母,就像雍正的生母出身寻常,却因养母是先帝的孝懿皇后,在先前的皇位之争中多了有利的因素。 所以皇子们拥有一个出身高贵的生母或者养母是很重要的。 身处后宫的漩涡,谁都想为自己的子女争取更好的,武静蕊也不例外。 她既有这个资本去争取,为何要贪图安逸? “皇上能有此心,臣妾万分感激,臣妾代家人谢皇上恩典。” 她家中并无成才的男子,在朝做官的也只是不起眼的小官,便是给的恩赏再多,也不会有后妃干政之嫌。 雍正乐意给,她就安心接着呗。 “朕能给的只有这么多了,朕可以提拔你母族之人,但若恩宠太过,终究会引来忌惮,于你不利。武柱国为知州期间兢兢业业,虽无功,却也无过,朕将升他为正四品佐领,兼一等轻车都尉,虽非高位,却能安稳一生。文官升迁过慢,便让他从佐领做起,待今后你母族中有出众的男子,立了功,朕便名正言顺提拔你母族。” 雍正可谓深思熟虑,真心为她打算,选择升迁较快的武职,但凡她阿玛非无能之辈,相信过个几年便能升上去,她这个贵妃脸上也有光。 若再培养些其他的子侄,宫里有她这位贵妃坐镇,这个家族便能慢慢壮大起来,在京中占据一席之地。 若是继续做文官,怕是十几二十年都未必熬得上来。 从她阿玛么多年还在知州的位子上便可知,武柱国并不懂多少为官之道,很难熬出头。 啧,雍正的这个恩赏也不小了。 这样的机会不是人人都有的。 这样慢慢来好过一下子给太多恩赏,一个人骤然到达高处,很难不心理失衡,做下错事。 先从根部慢慢发展起来才是最好的。 武静蕊说着好话,“皇上给的已经不少了,臣妾的阿玛本就是老实人,给他太多,他也接不住,就这样挺好。” 雍正觉得她这容易满足,不贪心的性子挺好,她不贪心,自己也会为她打算,“朕封你为贵妃,自然要为你着想,贵妃的阿玛若只是个不起眼的文官,实在说不过去。堂堂皇子的外祖父官职低微,朕的皇子脸上也无光。” 武静蕊捏捏他的鼻子,笑眯眯,“皇上可真是好,臣妾更喜欢您了。” 雍正瞪她一眼,拿掉她的手,“几个孩子的人了,还这般不规矩。”虽是训斥,眼神却是温和带笑的,“等再过些时候,皇子府建好了,几个孩子成了亲,搬出宫去,你便安心含饴弄孙,有朕在,你无需思虑太多。” 因先帝突然驾崩,原定的大阿哥弘昐和二阿哥弘昀的婚期也推迟了。 来年春两位阿哥再大婚。 届时他们也都有了自己的府邸,可以出宫去了,眼下还要住在宫里的阿哥所。 雍正虽然决定为先帝守孝二十七个月,但并不影响几个孩子一年后成亲。 第303章 圆明园避暑 六月,天气炎热了起来,枝头的树叶郁郁葱葱,十分惹眼。 雍正到圆明园避暑,带着几个得宠的嫔妃和子女,打算过了这个夏天再回宫,说是得宠的嫔妃,其实只有武静蕊一个是得宠的,其他几个嫔妃基本一个月见不着皇帝一面。 连皇后也只是每月十五才见一次皇帝。 除了武静蕊,到圆明园的还有皇后,齐妃,瑾妃和懋嫔。 萨克达氏是皇后,自然不能不来,二妃位份较高,也该给些面子,何况没了她俩怎么行,武静蕊自然就劝皇帝都带上了。 懋嫔宋氏本不必来,因为雍正压根没想到她,皇后也不会特意带上懋嫔,因懋嫔一直依附武静蕊,武静蕊自然不吝啬给她些好处,让懋嫔也来避避暑。 在宫里不仅热,还憋闷无趣,还是出来散散心得好。 至于熹贵人钮祜禄氏,就不必来了,碍眼,裕嫔耿氏倒是识趣地留在宫里,乔常在就没人在意了,连提议来的资格都没有。 几个皇子都来了,连随宁也陪武静蕊入了圆明园,母女俩难得相聚些时候。 去年腊月,雍正正式册封大公主随宁为和硕怀嘉公主,赐潜邸为公主府,随宁夫妻俩便常住在公主府。 大清朝皇后之女品级最高,封固伦公主,嫔妃之女次之,为和硕公主。 若嫔妃之女深得皇帝喜爱,或是有功劳在身,或是红颜早逝,也可破例封为固伦公主,例如先帝的第三女荣宪,生母为先帝荣妃,下嫁漠南蒙古巴林部多年后从和硕荣宪公主晋封为固伦荣宪公主。 当今太后的亲女儿,雍正的亲妹妹温宪公主下嫁佟佳氏舜安颜,红颜早逝后被先帝追封为固伦温宪公主。 因二公主年幼,和硕怀嘉公主是当今皇上唯一成年的公主,格外得宠,尚了公主的佟佳氏一族可谓风光无限,不仅曾经的孝懿皇后佟佳氏是新帝的养母,隆科多算得当今皇上的舅舅,连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大公主也下嫁佟佳氏,佟佳氏与皇家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六阿哥弘昹与二公主还小,随宁身为长姐,一向对下面的弟弟们照顾有加,此次面对两个幼弟幼妹也十分喜爱,都不舍得离开了,想长久陪在幼弟幼妹身边。 “妹妹简直太好看了,额娘,我小时候也是如此吗?”因为前面几个都是弟弟,难得有个妹妹,随宁很是高兴,比看几个弟弟更加稀罕,尤其妹妹的脸蛋摸着真舒服,又软又嫩,像豆腐一样。 “随宁小时候自然也是如此漂亮。”武静蕊倚着榻,笑眯眯看着长女和幼子幼女,儿女足够了,将来再有几个孙儿孙女的,她这辈子就真的无憾了。 尽管孩子们出来时险些让她丢了半条命,但此刻的她格外庆幸,几个孩子都平平安安的,让她能够没有任何遗憾。 “我也想要个女儿,还是女儿好,漂亮又娇气。”随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微笑着,满眼期待。 随宁成亲一年了,还没个动静,但毕竟还年轻,武静蕊也没想女儿怀那么早,如今看着女儿日子过得好,满脸幸福,她也就满意了。 “对了,额附这些日子没收什么通房吧?可有亲近哪个丫鬟?”武静蕊很关心女儿和额附的关系,虽然古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但先不说随宁是公主,可以要求额附不纳妾,再者,就算随宁能忍,她也不愿意女儿忍受这些。 她已经忍了太多,就希望女儿能够和额附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管额附愿不愿,都得受着,宠着她的女儿,谁让佟佳裕兴娶了公主呢?佟佳裕兴忍不了,当初可以选择不娶她的女儿。 只要佟佳裕兴敢纳妾,她绝饶不了他。 眼下瞧着额附对随宁很好,但随宁久没动静,就算额附不介意,若佟佳氏那边有抱怨,让额附纳妾,额附未必会坚持,随宁又对额附越来越上心,她担心遇到那种事,随宁会舍不得怪责额附,从而屈服那些人。 随宁红了脸,低了头,“额娘说什么呢?额附才没有呢,额附从来不与那些婢女亲近,不过…” 见她脸上露出愁容,武静蕊眼皮一跳,“不过什么?谁难为你了?”佟佳氏那些人胆子再大,也不该为难公主才是。 随宁忙摇头,“没有谁难为女儿,只是女儿想到许久没动静,额附对女儿越好,女儿就越发愧疚。” 武静蕊松了口气,她还以为什么呢,原来如此,她握住女儿的手,道:“你不必对他心怀愧疚,哪有这么快就怀上的?这种事说不准,或许再过一阵子就有了,额附都不急,你急什么?你可是公主,即便没有孩子,谁敢说你什么?” 别人捧着随宁还来不及,谁敢抱怨? 随宁赧然,“女儿不是着急,就是……就是觉得有些对不住额附,不过,女儿也有些怕,生孩子很疼……听说当初的温宪姑姑就是因为生孩子才……” 温宪是当今皇上的亲妹妹,先帝的第九女,当初也是下嫁佟佳氏,却是嫁给了当时的舜安颜,舜安颜是叶克书的庶长子,也是佟佳裕兴的亲大哥。 后来温宪因为难产,红颜早逝,去世时年仅二十岁,孩子也没活下来。 武静蕊轻斥,“说什么呢?你怎会有事?你额娘生了你不是也没事?生了你的几个弟弟妹妹也照样没事。” 随宁抬眸看她一眼,咬了咬唇,道:“可是,额娘也是险象环生……总之,女儿怕自己不如额娘坚强。” “小小年纪,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你的胆子是愈发小了。”武静蕊对她此话很不满,想了会儿,还是道:“算了,大不了就不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身在古代,生孩子的确是九死一生,想想她那几次,也不由后怕,若是她的女儿再受那些苦,她不知自己还能不能坐得住。 万一……呸呸呸,才不会呢,她的女儿长命百岁,岁岁平安。 但能避免还是避免吧,她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受一点点罪。 第304章 撩拨他 随宁红着脸嗔她一眼,“额娘真是的,岂能说不要就不要?女儿终归要为额附怀个孩子的。” 得,这女儿啊,还是禁不住爱情的诱惑,甘愿为男人受一回罪了。 虽然不乐意随宁被个佟佳裕兴哄得团团转,但女儿幸福,额附对她好,也是她乐见的。 “随你,但你记住,你是公主,不必迎合额附和外人的想法,你不愿没人能勉强你,额娘只盼着你平平安安,一辈子无忧无虑的,若你有任何委屈,额娘定会难过。” 随宁坐过来,握住额娘的手,眼眶微热,“女儿知道,额娘放心好了,女儿和额附定会好好的。”顿了顿,面上浮现一丝羞涩,“其实,正因为身为额娘的女儿,女儿理解这种幸福,所以才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并不全是为了额附,尽管会有些害怕,但女儿觉得再多的苦都是值得的。” 夜里,雍正召武静蕊前往九州清宴,雍正还未召幸过其他嫔妃,这一举难免引起其他人嫉妒。 雍正在后湖和前湖中间的九州清宴办公,此处也是皇帝就寝之处,后妃住在九州清宴后面东边的天地一家春。 西边的乐安和是皇子读书之处。 因此时的圆明园正在修建当中,周边许多宫殿还未建成,但夏日居住赏景足够了。 天地一家春内,皇后与后妃们各占一殿,地方不大不小,武静蕊离九州清宴算是比较近的,很快便到了。 因尚在孝期,敬事房的人并未出现,雍正召她来此并非让她侍寝,只是说说话。 过一会儿她还要回自己的宫殿。 雍正有几日未见她,实在忍不住便宣她过来,不等武静蕊行礼,雍正就免了她的礼,让她近前,一手拽她入怀,坐在自己身边,另一手仍旧拿起一份奏折翻看。 武静蕊瞅了眼,离这么近,她想不看都不行,但奏折上都是些小事,没什么好关注的,怪不得他有闲心,“皇上还忙着,怎就让臣妾过来了?” “你陪朕坐一会儿。”她不在,总会觉着累,她一来,自己就恢复了些精力。 武静蕊有点坐不住,这可是皇帝的龙椅,竟然叫她和皇帝一起坐。 龙椅够宽,坐两个人绰绰有余,但他不觉得不自在吗?真是忙里偷闲的一把好手。 见他不受一丝影响,侧脸专注,冷峻,武静蕊不甘心了,开始阻挠他,手放在他胸口,慢慢往上。 雍正皱眉,轻斥,“乖乖坐着,不许乱动。” 让她当一个木头?她才不干,武静蕊笑着,“臣妾做不到,皇上在此,臣妾岂能心如止水?”然后趁他不注意,一口亲在他脸上。 雍正黑了脸,却没训斥她,忍了忍,扣着她腰的手更紧了,“想朕收拾你?” “皇上收拾吧,臣妾等着呢。”他要能收拾,就不会憋着了。 哼,自作自受,怪谁嘞? 她歇的好好的,非要她过来,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武静蕊笑得愈发灿烂,笃定对方拿自己没奈何,更大胆了。 别看雍正上了年纪,是个中年男人了,皇帝的魅力却在,眸光深深,凛然霸气,自幼长在皇室,被悉心教导,天家的威严和雍容刻在了骨子里。 日日看着这样一张脸,感受着散发的帝王的气度,怎能不沉迷? 到底只是个普通的女人,抵抗不住这般诱惑,谁不想拥有这样一个男人?尤其在得到了这个男人深沉的爱,更是志得意满。 被这样一个男人关心着,爱护着,是幸运的,当然,她时刻保留着一丝清明,再好的男人,可以喜欢,可以仰慕,却不能失了本心。 因为一旦沦陷,将会万劫不复,帝王的爱是赌不起的。 雍正眼眸深如幽潭,箍着她的腰,与她亲密一番,直到她气喘吁吁,脸颊嫣红如霞,才不舍地放开她,眯了眯眼,道:“再敢乱来,朕不会饶了你。” 他的威胁一点威慑力都没有,武静蕊直勾勾瞧着他,眼眸如水,“皇上真是的,如此冷漠,是臣妾老了,魅力不够了吗?” 雍正深深吸气,“给朕乖一点,你身子还没好。” “那皇上忙吧,臣妾不打扰您了。”话如此说着,柔软的小手不离他的胸膛,若有似无地扰乱着他的心智。 雍正努力忽略她的动作,把目光放在折子上。 如此过了半个时辰,雍正终于批阅完眼前的奏折,一低头,发现女人趴在他怀里睡着了。 他一笑,将女人抱了起来,小心翼翼放在内殿的榻上,虽然如此不合规矩,但他不忍唤醒她,亦不舍放她离开。 本只是留她歇会儿,刚欲起身,女人的手臂就缠上了他的脖子,闭着眼,小声嘟囔着什么。 雍正动不了,也不愿吵醒她,便由她抱着,最终还是与她躺在了一处。 但他守住了最后一步,未乱了规矩,也未伤了她。 殿内伺候的人守口如瓶,未多嘴一句,这一夜甚是平静。 尽管敬事房未记载,表明皇上未临幸贵妃,但如此荣宠依旧令人议论纷纷,妖妃的称号几乎实锤了。 睡梦中的武静蕊全然不在意这些后果。 翌日天刚亮,武静蕊睁眼,雍正已经去前头面见众大臣,议论国事了。 她洗漱完,穿上妃色的旗服,两把头上首饰端庄又不失靓丽,正要离开,一个有些体面的太监拦住了她,“贵妃娘娘请留步,皇上吩咐让您稍等片刻。” 好吧,武静蕊只得回去,忽地回过头,看向他,“你叫什么名字?本宫怎么没见过你?” 不怪她,尽管是雍正的人,她也认不全,不是谁都有资格在御前露脸的,以前她就没见过这位。 太监躬下身,毕恭毕敬,“回娘娘话,奴才何进忠,原是在圆明园的马厩做事的,因皇上赏识,提拔奴才到御前伺候。” 马厩? 雍正还真是什么人都提拔,不过瞧着这人是个伶俐的。 武静蕊没再关心,回去了,因闲着无事,便让人拿了一本书随意翻看。 不一会儿,有人送来了点心,是武静蕊喜欢的玫瑰酥,这里伺候的大多是潜邸的老人,自是知晓她的喜好。 第305章 冲撞 巳初,雍正才回来,穿着明黄色的龙袍,大步跨入内殿。 武静蕊起身迎了上去,雍正遣了伺候的人,牵了她的手,瞧着她神采奕奕的脸,嘴角扬了扬,“赖了一夜,可满意了?” 武静蕊嗔道:“皇上说什么呢?什么赖不赖的,臣妾听不懂。” 雍正捏捏她的手心,“故意睡着,留在朕这儿不走,不是无赖是什么?如你的意,朕的威严尽扫,若传出去,怕是御史的折子就要摆在朕的面前了。” “哎呀,小事而已,御史犯得着为此得罪皇上吗?臣妾只是睡着了,谁能控制?不过在此歇了一晚,未免太小气了。”武静蕊抱怨着,满脸不高兴,“皇上还怕那些打嘴仗的不成?” 见她如此狡辩,雍正摇了摇头,“小事?旁人可不会如此认为。”却不与她计较,“今日天气甚好,朕与你一同赏景,如何?” “好啊。”一听此话,武静蕊弯了眉眼,十分乐意地应承了下来。 圆明园景色优美,赏景再合适不过,皇帝的龙辇与贵妃的仪舆一出现,太监前面持鞭开道,所有的宫人全部退避,唯恐冲撞了圣驾。 后湖边的空气清新,夏日的风并不热,吹到脸上甚是清凉舒爽,下了仪舆,走在湖边,欣赏着满园风景,心情怡然。 “皇上可还记得温宪公主?”武静蕊侧头,忽然道。 雍正怔了怔,眉头一紧,“为何提起温宪?” 武静蕊笑道:“昨儿随宁忽然说起来,随宁至今不曾有喜,女孩子嘛,还年轻,难免心有忧虑。说起来,臣妾都不曾听说过舜安颜的事迹,当初他与温宪公主是否感情很好?是因为温宪公主……舜安颜才鲜少再露于人前吗?” 她也是后来才想起来,佟家还有过一位额附,当年的舜安颜尚了先帝的五公主温宪,只是温宪公主红颜薄命,年纪轻轻就没了。 因此佟家这份荣耀也就没了,又有先帝迁怒,之后舜安颜便几乎断了仕途,鲜少出现在人前。 舜安颜是叶克书的庶长子,但实际并非叶克书亲生,而是叶克书的亲侄儿,因叶克书的二弟英年早逝,其独子舜安颜年幼,便被过继到了叶克书的名下。 雍正脸色骤然一沉,抿了抿唇,“自打温宪病逝,舜安颜便放纵无度,只知在外风花雪月,后先帝震怒,舜安颜被逐出佟家。”说到此,神色略缓,“但温宪生前,他们夫妻感情甚笃,温宪去后,他才变成如此,故而朕也就不予理会。” 原来如此。 那这舜安颜还是个痴情之人,但妻子没了,就沦落如此,实在不够体面,心态不行啊。 究竟是因为心爱的妻子没了,伤心过度,还是因为没了公主额附这个身份,又被先帝迁怒,逐出佟家,前途尽毁,所以自甘堕落? 雍正看向她,“随宁是朕的女儿,若她有喜,朕自会安排最好的太医,最好的稳婆,断不会叫她步温宪的后尘。无论何种情况,朕都会先保证随宁的安危,你何须担心?” “臣妾自是没什么可担心的,只是怕随宁受罪,女人家孕育孩子的痛苦岂是旁人能理解的?但愿额附待随宁是真心的,能一直陪在随宁身边,给她爱和勇气。” 女人要么一辈子靠自己,不对男人动心,若是动了心,那就一定要被呵护的。 雍正拍拍她的手,“放心,佟佳裕兴不敢对随宁不好。” 正当说着话,前方出现一个人,武静蕊诧异,谁敢在此时冲撞御驾?不要命了? 大太监苏荃不等皇上吩咐,立刻上前,回来后尴尬地禀道:“回皇上,是个宫女,不小心崴伤了脚。” 宫女? 哪个宫女这般大胆,挡在皇帝出现的路上?还正巧崴了脚,分明是图谋不轨。 但一个宫女怎会有这样大的胆子?又怎会知道皇帝会路过此处? 还是听说皇帝来了,就故意“崴了脚”,在此等着? 看苏荃的表情,明显也看出这宫女的心思,更何况皇帝。 果然,雍正脸色黑了,“拖出去杖责二十板子!” 啧,还真是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啊,不过她喜欢。 她丝毫不同情那个宫女,既然是特意在此等候,就是别有用心,既然敢做出冒犯圣驾的事,就该有这些思想准备。 真当雍正是那轻易能被人迷惑的男人了? 谁知苏荃没动,而是再次禀道,“是、是瑾妃身边的人。” 年氏? 武静蕊更诧异了,年氏身边怎会有如此不知轻重的人?这分明是给年氏找麻烦来的。 她很好奇雍正会如何对待此事,是饶了那宫女,还是迁怒瑾妃? 不过武静蕊更希望看到瑾妃不好过,所以她赶在雍正发话前开口,“既是瑾妃的人,想来只是不小心路过此地,又恰好崴了脚,并非故意冲撞圣驾,皇上不如遣个人送那宫女回去。” 也好看看瑾妃的反应,若瑾妃只是小惩大诫,就是瑾妃授意,若瑾妃借机重惩了宫女,那就是宫女自作主张。 得知雍正亲自派人送宫女回去,瑾妃定会多心,想必会气歪了鼻子。 那就有的好戏看了。 雍正脸上本是怒火,闻言脸色缓了些,道:“既如此,派人送她回去,告诉瑾妃,管教好她身边的奴才。” 这是警告了,丝毫不给瑾妃留情面。 落在旁人眼里,就是瑾妃故意让身边的宫女勾引皇上,却没如意,还被皇上训斥了。 这下子瑾妃要脸上无光了。 武静蕊勾了下唇,直接对苏荃吩咐,“先让那宫女过来一下,本宫瞧一瞧,既来了,不给皇上和本宫请安怎么行?” 丝毫不介意惹怒皇帝。 雍正只是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却没阻止。 苏荃一看如此,便明白了,立马过去唤宫女过来。 宫女一瘸一拐,低垂着头,身姿袅娜纤细,额头光洁饱满,肌肤如雪,容貌气质与瑾妃不相上下。 瞧着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 一个宫女都有这般紫姿色,瑾妃可真大度,比齐妃大度多了。 宫女抿着唇,忍着脚上的伤,艰难地跪下,磕了个头,“奴才给皇上请安,给贵妃娘娘请安。奴才不小心冲撞了皇上和贵妃,罪该万死,求皇上和贵妃娘娘饶命。” 第306章 年琼玉 武静蕊觉着奇怪。 这宫女瞧着不似一般的宫女,虽规规矩矩,语气透着害怕,却并无多少战战兢兢。 正常情况下,就算是故意来此,也该害怕皇上降罪而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 还是笃定皇上不会降罪? 武静蕊仔仔细细地看了几眼,笑着看向雍正,“皇上觉得这宫女眼熟吗?” 雍正皱眉看了眼,收回目光,并未在意,而是看向笑盈盈的武静蕊,眼眸深沉,“你想说什么?” 这女人,又在胡闹了。 武静蕊可不是打趣和试探雍正,而是真的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臣妾瞧着这宫女和瑾妃很像,皇上不觉得吗?” 一个宫女,和嫔妃主子相像,这就不得不引人猜测了。 谁弄来这样一个宫女? 雍正可没表现得多喜欢年氏,别人何必弄一个跟瑾妃相像的人?还是在瑾妃的宫里,太奇怪了。 雍正这才认真看了那宫女两眼,神色自若,“的确像。” 本就是多疑的,难免多想些,但雍正不打算此时去探究这些,事后着人查一下这宫女的来历便是。 但没等他们再说什么,那宫女便柔声道:“奴才并非宫女,乃瑾妃娘娘的妹妹年琼玉,是来与姐姐作伴的,在屋里呆着闷,出来走走,陪着的宫女去帮奴才捡丢了的香囊,奴才在此走动,不小心崴了脚,不想遇上了皇上和贵妃娘娘。” 武静蕊诧异,妹妹?瑾妃还有个妹妹? 雍正倒是不奇怪,“瑾妃的确求了朕,让娘家的人进来说话。”因不常去瑾妃那儿,雍正认为这不是什么大事,便允了。 武静蕊却问,“瞧着与瑾妃年纪相差不大,可曾选秀?” 这个年纪,应该早已选了秀的,若是先前落选,此刻也该出阁了,怎会来此? 年琼玉低头,“奴才自幼体弱,先前因病错过选秀,是以至今尚在闺中。” 瞧着的确弱不禁风的。 武静蕊半信半疑,但此刻既已见了这年琼玉,日后再打探不迟。 这年琼玉瞧着尚算规矩,并未故意引诱皇帝,除了姿态弱不禁风,格外惹人生怜,但既然扮作宫女出现在这儿,目的绝不单纯。 这位可比瑾妃还要动人些。 “年家可真是出美人。”武静蕊笑盈盈打趣,“这姐姐端庄貌美,妹妹纤弱灵巧,好一双姊妹花。” 先前因病错过选秀,此刻却以陪伴姐姐为由进了宫,不得不令人猜测年家的用心,这是瑾妃不得圣宠,所以又要让瑾妃的妹妹进宫了? 但三年孝期未过,雍正可不打算在此刻进新人的,等可以选秀了,年玉衡年纪也大了,不得再参加选秀。 若待选秀女因故未参加选秀,过了选秀的年龄就不得再参加选秀,也不得私自婚嫁,除非皇帝赐婚。 年羹尧究竟打什么主意? 以瑾妃的性子会同意此事?她怎么觉得不大可能? 年琼玉迅速抬头瞟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面生红晕,“贵妃娘娘谬赞。” 武静蕊忽然觉得若当初是年琼玉进府,怕是比年琼玉更有威胁,因为男人的喜好大同小异,都喜欢柔弱这一挂的。 年琼玉的姿态和性情很容易抓住男人的心。 雍正是否会动心呢? 武静蕊不确定。 反正她一个女人都有点动心了。 “既是瑾妃的妹妹,就好生送回瑾妃那儿吧,请个太医过去瞧一瞧。”武静蕊吩咐了句,甚是和气关切。 年琼玉谢了恩,又抬头瞟了眼皇帝,见没反对,这才起身离去,一个太监立即跟了上去。 雍正眼眸深沉,面容冷静,瞧不出一丝动摇,武静蕊噗嗤一笑,“皇上这般未免太冷酷了些,这样娇人儿都撬不动皇上的心,臣妾要怀疑自己是凭什么得了皇上的钟爱。” 听了她的话,雍正看向她,“想知道?朕告诉你,在朕所有女人中,唯有你欲擒故纵,专勾朕的心,叫朕如何不动心?” 武静蕊咬了咬唇,什么欲擒故纵?她何曾…… 好吧,原来四爷也吃这一套。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装的好,原来四爷是这样认为的,把她当成那欲擒故纵的。 “无人敢摆布朕的心,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雍正捏着她手腕的手紧了紧,眼眸微厉。 武静蕊吃痛,抬眸瞪了他一眼,“皇上惯会冤枉人的,臣妾哪儿敢?” 雍正松了些,“旁人没你这胆子,休要疑心于朕。” …… 自打生了弘昱,武静蕊的月事便总是不稳,后来在太医开药调理下,才慢慢恢复了。 直到又生了六阿哥弘昹和二公主随安,停了四个多月没来,那日同雍正赏景回来没几日,武静蕊便觉腹中坠痛,才发觉是来了。 但她这次格外坠痛难忍,一整日躺着,翻来覆去,脸上毫无血色。 雍正听说后便来陪她,唤了太医来,太医说是身体尚未康复,还需慢慢调理,先开了止痛的药,又补了一句,一年内莫要同房。 但武静蕊和雍正谁也没顾得上关心此事,武静蕊依旧很不好受,抓着雍正的手,指甲都把他的手抓破了,额头都是汗。 夜里,雍正陪着她,武静蕊脸色苍白,虚弱至极,“皇上说,是否与上次有关?” 自生下弘昹和随安,她和雍正只有过一次,现在想想还是不该那样大意,不该任由他…… 后悔也无济于事,武静蕊泄气。 雍正宽慰她,“是朕不好,在你彻底康复前,朕不会再碰你。” 虽然彼此都明白,根源并非那次,是她的身体本来就受了损,需要时间调养。 “那皇上也不许碰别人。”武静蕊抓着他的手,凶巴巴地说,但因虚弱,说话毫无威慑力,像是撒娇。 自己因他受苦,凭什么他就要找别人纾解?要苦一起苦,只要自己没好全,他休想得意。 雍正皱眉,“尽是胡话,你如此模样,朕怎会去别处?好好养着,朕会陪着你。” 虽然有三年孝期压着,自当了皇帝,雍正就未召幸过嫔妃,这三年也不会召幸任何嫔妃。 其实过了百日国丧,就可不受限制,毕竟身为皇帝,子嗣为重,而雍正坚持守孝三年。但就算雍正偶尔碰了哪个嫔妃,也不会有人知道,只要没闹出人命,谁也不会说什么。 第307章 发现,吃惊 雍正的忍耐力一向极好,除了在她这儿失控过几次。 武静蕊相信雍正不是置规矩于不顾的人,其他嫔妃也不会如此大胆,冒着惹怒皇帝的风险,在孝期内行那般之事。 但不能保证雍正就一定能守住,万一哪天忍不住了呢。 宫里可是有几位年轻些的嫔妃,尤其是最近又来了个年琼玉,还不知打什么主意。 也不知瑾妃那儿如何了,面对娘家送来“陪聊”的妹妹,是否当真心安理得? 瑾妃年氏正与妹妹一同用膳,年琼玉拿帕子擦了嘴,端起茶喝了口,柔声道:“以前不知姐姐在宫里的情形,如今瞧着姐姐当真过得不甚如意,你我在家中都是千娇万宠的,谁知姐姐在宫里竟是这般情形,二哥知晓了还不知如何心疼。姐姐也是,竟丝毫不透露自个儿的情形,让妹妹如何自处?” 说罢拭起了眼泪,很是伤心的模样。 瑾妃道:“宫里哪儿比得上家里?自是没那样如意的,不过好在皇上待嫔妃们还不错,你姐姐我也成了妃,过的还算锦衣玉食,比从前……” 忽然沉默了下来。 年琼玉接道:“可到底不如二哥,二哥那样疼你我,定是舍不得姐姐受苦的,世间所有人都比不得二哥好,以前的事……那都过去了,姐姐不该再想那些。既进了这宫里,琼玉还是盼着姐姐过的更如意,至少琼玉……能安心些。其实,琼玉还是有点自责的,是琼玉对不住姐姐,姐姐都憔悴了许多,若是在二哥身边,何至于如此?” 见她一脸黯然,潸然泪下,年碧衡眼神一软,握住她的手,“与你有何关系?是我自己选择的,你需知晓,世上有何处比得过宫里?哪个女人不是削尖了脑袋想进宫?你姐姐我是来享福的,至于现在,你无需担心,这只是暂时的,贵妃再得宠,也就这几年了,没瞧见贵妃成日里病恹恹的吗?早生不出孩子了,容颜也大不如前。纵是她膝下孩子再多,皇上是个男人,总有别的需要,而我还年轻。” 她微微一笑,志在必得,“没有男人能敌得过年轻貌美的吸引,等孝期过了,皇上能想起来的只有几个年轻些的嫔妃,而其他人哪个比得过我?你还不相信姐姐的本事吗?” 她说的有道理。 年琼玉这才止了泪,浅浅一笑,“我自是相信姐姐的,没有人能拒绝姐姐的魅力,所以二哥才放心让姐姐进宫。” 瑾妃摸了摸她的脸,叹了声,“若进宫的是你,姐姐才要担心了,二哥疼你,也是不忍的。” 年琼玉忽然低了头,红了脸,却是讷讷无言。 瑾妃仿佛没瞧见,转了话题,“对了,熙儿如何了?自他出生我还没见过,像我二哥吗?” 年琼玉温柔一笑,眼里有光,“可活泼了,模样像二哥,等他大些了,我就带他来见姐姐。” 瑾妃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却是笑着的,“怕是进宫也不容易,不必了,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我就放心了。有你在二哥身边,我也放心,只是你这般大了,怕是少不得……二哥可有打算?” 年琼玉低头,“二哥没说什么,不过大哥常说,要二哥求皇上赐婚。皇上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想来会同意的。” 瑾妃握着她的手,嘴唇动了动,眼神复杂,半晌道:“你是如何打算?二哥有主意,但也要你同意,不能委屈了你。” 年琼玉噗嗤一笑,“姐姐放心好了,二哥不会委屈我的,他定会为我打算的。” “也是。”瑾妃笑了笑,不再多问,姐妹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别的,气氛渐渐轻松了起来。 …… 雍正刚去前面见朝臣了,武静蕊抱着手炉,挨着肚子,减轻些苦楚,但依旧全身无力,脸色一点也不好。 她想用别的事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就让人去盯着瑾妃俩姐妹,这一盯还真盯出了结果。 本来是派了个宫女盯着,瑾妃身边有她安排的人手,许是瑾妃谨慎,并不轻易信人,那宫女只是个二等宫女,进不得内殿,也只能打听些小事。 但武静蕊身边有个嬷嬷,姓甄,这会儿忽然进殿来,说是有关于年琼玉的话要说。 武静蕊好奇,见她表情严肃,便让其余人退下,留了腊梅和冬云。 甄嬷嬷这才小声禀道:“当日见着年格格,奴才就起了疑心,眼瞧着贵妃娘娘要打听年格格,奴才就留了个心,特意从瑾妃娘娘那儿路过,无意见着了年格格,这才确定了心中的猜疑。” 当日第一次见着年琼玉,甄嬷嬷是跟着的,武静蕊好奇她离那么远能发现什么事,便问,“何事?” 甄嬷嬷又靠近些,道:“那年格格是怀过身子的人。” 武静蕊大大吃了一惊,怀疑自己听错了,“嬷嬷可是说真的?此事可不能乱说。” 毕竟是年羹尧和瑾妃的妹妹,若是有这等丑事传出去,可不好听,那年琼玉明明还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怎会怀过孩子? 甄嬷嬷道:“奴才不敢乱说,奴才对这方面的事甚是清楚,一眼就能看出来,错不了。当时不敢确认,直到再次瞧见了年格格,奴才这才敢向娘娘禀报。” 武静蕊沉默了。 若此事是真,那年琼玉可真不像表面那样冰清玉洁啊,还未出嫁就这般,真是不可思议。 想到此,武静蕊更加怀疑年琼玉以宫女身份出现在皇上面前的目的,若真怀过身子,怎还会打皇帝的主意?那可是欺君。 莫非是她弄错了,当日确是巧合? 无论当日是否巧合,都不重要了,年琼玉是否与他人婚前有染,这也与她无关,她没心思管别人家的腌臜之事。 她只是有些许吃惊,原来一个人可以装的那样好。 表面瞧着单纯又柔弱,像只诱人的小白兔,背地里却能做出那样的事,即便她是个现代人,也无法轻易接受一个古人那种行为。 若是雍正知晓了,会是何感受? 算了,反正瞧着雍正对那对姐妹都没想法,何必说这些呢?倒显得她多疑小气。 第308章 皇帝的情意 晚膳是随宁陪她用的。 知晓她身体不舒服,随宁更是不离左右,只要皇阿玛不在,随宁便会代替皇阿玛来陪着额娘。 武静蕊很是欣慰,有女儿就是好,儿子们大的不是办差,就是读书,小的尚在襁褓,只有大女儿能多陪在身边。 可惜大女儿出嫁了,陪她的时间不多。 武静蕊刚闭眼没多久,就察觉身边的动静,熟悉的气息涌了过来,身旁陷了一块,她动了动,扭头面对来人,“皇上怎么进来了?不怕人说吗?” 雍正伸手捋了捋她的头发,呼出的气息热热的,“担心你睡不着,来陪你,可好些了?” 还难受,的确睡不着,他来了就好受些了。 “可有耽误皇上的正事?”这几日他没少来陪自己,武静蕊还是有点高兴的。 “不耽误。”雍正不希望她过于牵挂别的事,“朕忙完了才来,剩下的都是无足轻重的。” 实则要处理的事不少,他一向不喜欢拖着,故而几个时辰未曾休息,加快了处理奏折的速度,就为了早早来陪她。 想起她白日捂着肚子,脸色苍白的模样,他无论如何放心不下。 “早知如此,朕当初不该让你再怀上,朕的子嗣够多了,不需要再有更多。”雍正紧皱着眉,思及她多次受苦,终究不忍。 “当时皇上哪里想这么多?恐怕还是希望臣妾再怀上的,皇上一直都是希望子嗣越多越好的,不是吗?” 武静蕊很了解皇家人这些心思,最重要的就是子嗣,即便已经当了皇帝,有了好几个子嗣,不需要再为子嗣发愁,还是不会嫌多的。 雍正默然片刻,道:“朕的确盼望有更多子嗣,但朕并不奢望如先帝一般,子嗣太多终归不好。你生的那几个都很优秀,朕不需要更多,但……因为是你,朕才想要更多。” 嗯?因为她? 武静蕊懵了会儿,不由黑线,这是从一开始就想要她当母猪? 雍正抚着她的脸,“若是旁人,朕不会需要她们更多的子嗣,朕只希望你为朕怀更多的骨肉,你我的骨肉。朕会选择一个优秀的储君,封朕与你的儿子为亲王,郡王,辅佐新君。” “皇上就不怕臣妾儿子太多,威胁到储君吗?”武静蕊忍不住抛出这个问题,正常情况下若是大阿哥继位,定要防着其他兄弟,尤其其他兄弟都是同一个额娘生的。 就大阿哥一个孤零零的。 目前雍正并未表现出想要她的儿子当储君的想法,对大阿哥还是寄予厚望的。 如此一来,将来的矛盾少不了。 即便雍正选她的其中一个儿子为储君,她也有点担心儿子太多,都要争那个位子。 再亲的血缘都避免不了对那个位子的渴望。 雍正轻描淡写,“朕不担心,朕会教导他们兄友弟恭,不会给他们任何奢望。朕有生之年不会立储君,朕已决定秘密立储,无论何人继位,其余阿哥都需尽力辅佐新君。” 武静蕊诧异,原来这么早雍正就想到了秘密立储。 这样看来,皇子多有皇子多的好处,像历史上只有三阿哥与四阿哥有机会争皇位,那两位也没少斗,最终四阿哥胜出,成了乾隆。 三阿哥结局凄惨。 如今她有好几个儿子,即便有人要争那个位子,想要对付别的兄弟,也要想好了。 对付掉一个,还有好几个,压根没区别,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所有皇子想要那个位子,都只会奔着讨好皇帝,不会轻易对其他兄弟出手。 身在皇家,都有机会,谁也不会甘于人下,都想要争一争。 她只盼着自己的儿子们能更注重兄弟情谊,不要为任何事疑心和伤害了彼此。 唉,这事不容易啊。 养孩子难,养皇家的孩子更难。 雍正吻了下她的唇,道:“待回了宫,朕就封弘昐弘昀他们亲王,身为年长的皇子,理应以身作则,教导年幼的弟弟。几个小的若是表现好,朕就给他们个贝勒,叫他们都跟着朕办差。你这个额娘也要教导好他们,莫要让他们懈怠了。” “教导皇子是皇上的责任,臣妾才不管。臣妾只管把女儿教好了,以后找个好夫君。”武静蕊翻了个白眼,直接推脱。 她就认真扮演好嫔妃的角色,至于教导皇子,算了吧,教的好了,是你应该的,没有丝毫功劳,教的不好,全是你的责任,埋怨都落到了你身上。 就让皇帝这个该教的去教好了,教成啥样都是皇帝来背。 雍正忍不住笑了,“你倒是给朕躲懒了。” “臣妾专心调养身体,可没那么多精力。”武静蕊说明白了,不掺合这事。 虽然都是她的儿子,她也该为自己的儿子着想,但儿孙自有儿孙福,有些事还是靠他们自己。 她现在最应该做的,一是把身体调理好了,别落得个病恹恹的。 二是把皇帝的心捆在身边,这才是对孩子们有好处的。 有她在的一日,皇帝惦记她一日,她的孩子们就有退路。 她就是孩子们的退路。 “儿子最不听话,臣妾教不来,臣妾还想多活几年呢。” 听了她的话,雍正训斥,“越说越过了,谁敢不听你的话?朕瞧着他们都挺孝顺的,不会给你气受,若谁敢给你不痛快,朕先教训他们。” 雍正这个阿玛狠起来也是挺狠的,可不会对儿子们留情。 许是瞧着她的确虚弱了些,雍正到底还是改了主意,“罢了,你安心养着,朕会教好几个孩子,朕对你只一个要求,乖乖给朕把身体养好了,旁的事无需费心。瞧你这身子,若半年后还是如此,朕定要罚你。” 他沉着脸,以命令的口气说着,这些年她倒真是瘦了许多,也孱弱了许多,像是风一吹就能倒。 雍正不免后悔。 瑾妃几个总要来给她请安,因在宫里时她在养心殿住着,无人能进,如今到了圆明园,那些人有了机会,几次三番要来,都被武静蕊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 以她现在的身体可没精力应付那些人的七嘴八舌。 她更想安静些,先把身体养好了,再应付其他人。 第309章 年氏姊妹 几日后,武静蕊终于恢复了精神,不用躺着了,因在屋里闷,便在随宁的陪同下出去散心。 “额娘在屋里闷的久了,还是应当出来走动走动,这身子才能好得快些。皇阿玛忙,您若想出来,女儿可以陪您。” “额附可有怨言?”武静蕊笑问女儿。 随宁在这儿许多日了,不知佟佳裕兴是何感受,尽管是自己女儿,她也希望女儿常来陪自己,但她不免觉得打搅了女儿夫妻的生活。 随宁抿嘴笑着,“额娘莫要打趣了,额附才不会呢。” 见她浑不在意,武静蕊劝道:“莫要疏忽了,男人可是小气得很,额娘不介意你在此唠叨,但也需关心下额附,或是派个人回去瞧一瞧,免得你后知后觉。” 额娘什么意思,随宁明白,她不由埋怨地看了额娘一眼,“额娘就会说胡话。” 但她还是入了心。 武静蕊点到为止,虽然女人不应太过干涉自己的夫君,容易起反效果,但若表现得漠不关心,才更容易出问题。 说到底男人是耐不住寂寞的。 女儿的性子可以了,不是不饶人的,但就是某些方面少根筋,太单纯,不懂人心易变。 古代的男人有几个可靠的?看那些清朝出嫁后的公主,几个是幸福的?她这个做额娘的不得不提点她一些,以防她被骗了。 “有些事要上点心,但也不应太上心,你需知晓,无论他佟佳裕兴是否能忠于你,额娘都是你的后盾。” 即便是额附,也不是不可换的。 这句话她没说,免得把女儿吓着了,再说这只是万一,女儿能和额附好好的,再好不过,没必要在女儿心里添根刺。 随宁好像有点明白皇阿玛为何被额娘吃的死死的了,就额娘这些心思,皇阿玛不上当才怪。 她不由抿了嘴笑。 转眼随宁的笑容消失,看向额娘,“额娘,您看那边。” 武静蕊顺着看过去,却是瑾妃姐妹迎面走过来,后面是嫔妃的仪舆。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万福金安。”瑾妃屈了屈膝。 年琼玉站在瑾妃身侧,同样屈膝,“臣女参见贵妃娘娘,参见怀嘉公主。” 武静蕊道了免礼。 随宁是公主,无需向瑾妃请安,只略一颔首,微微一笑,“瑾妃娘娘。” 瑾妃回了个万福,“怀嘉公主万福金安。” 武静蕊看着眼前这对姊妹花,一个温婉,一个娇柔,当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若是这对姊妹一起进了宫,那可就无敌了。 可惜,年琼玉是没希望了。 她笑盈盈道:“许久不见,瑾妃近来可安好?” 自打四爷当了皇帝,她就鲜少见其他嫔妃,先前在宫里是因为住在养心殿,那些嫔妃都见不着,她病着,有雍正的偏袒,更无需去给太后和皇后请安,乐得清静。 眼下到了圆明园,她说不见,除了皇后,谁也不敢打扰她。 便是皇后也被雍正吓得不敢来寻她麻烦,现在的皇后是老实得不能再老实了,至少表面是如此。 怕是很多嫔妃早就恨她恨的牙痒痒,私下里不知怎么扎她小人呢。 瑾妃温温笑着,“臣妾安好,倒是贵妃娘娘,听闻您贵体欠安,臣妾早已想去看望,只是怕打扰了您的清静,眼下瞧着您身体安康,臣妾真心为您高兴。” “你有心了。”武静蕊淡笑回应。 瑾妃拉了年琼玉的手,“听闻上次小妹冲撞了皇上和贵妃,小妹年轻不懂事,还请贵妃见谅。” 武静蕊笑看了年琼玉一眼,“无妨,小事罢了,年三小姐柔弱温顺,我瞧着甚是喜欢,连皇上都说年三小姐天真柔弱,颇有瑾妃你的风采。” 瑾妃丝毫未有惊喜之色,表现得甚是恭顺平静,“哪里,皇上和贵妃娘娘过誉了,小妹是臣妾最疼的妹妹,若非误了选秀,此刻早已嫁为人妇,为此臣妾颇为忧心,因久未相见,便叫小妹进宫来陪伴,顺便为她寻一门合适的亲事,求皇上赐婚,也算了了臣妾一桩心事。” 武静蕊不知瑾妃究竟知不知道年琼玉的事,但见瑾妃如此坦然自若,倒像是丝毫不知。 若不知,瑾妃此话便有待思量,究竟是真心为年琼玉寻一门亲事,还是打算直接让皇帝接受? 她觉得瑾妃不像是如此大度的人。 尽管瑾妃表现的与年琼玉姐妹情深,但姐妹情深不包括能容忍共侍一夫。 那瑾妃知晓年琼玉见了四爷,还听了她口中的四爷对年琼玉的“评价”,还能如此镇定地说出此话,真是不可小觑了。 武静蕊看向年琼玉,笑道:“想来皇上很乐意为年三小姐赐婚,只是要看年三小姐是否有心仪之人。” 若年琼玉当真有了心仪之人,听了这番话,总该露出破绽,瑾妃若知晓,或许会顺水推舟。 但她发现年琼玉脸上并无异样,反而是一副害羞的神情,“此事自当有皇上和姐姐做主,臣女无异议。” 嗯,是不好意思说,打算当着四爷的面开口? 也罢,大不了她回头问一问四爷,只要瑾妃姊妹说了,四爷总归不会瞒她。 就怕这姊妹俩醉翁之意不在酒。 年琼玉能做出那样的事,还不惜假扮宫女见皇帝,未必没有别的心思,还是不能小瞧了人的底线。 瑾妃看向随宁,“怀嘉公主脸色红润,想来亦是婚姻美满,不知有多少人羡慕怀嘉公主有一位好夫婿。臣妾在此先恭祝怀嘉公主与额附早生贵子,也好让皇上和贵妃娘娘高兴。” 随宁颔了颔首,“多谢瑾妃娘娘吉言。” 等瑾妃姊妹告了辞离开,随宁悄声道:“这瑾妃娘娘模样是好,但瞧着假了些,那位年三小姐也与瑾妃娘娘一般,女儿瞧着十分不喜。” 武静蕊摇头,“宫里哪个人没有一副假面孔?” 随宁瞅她一眼,道:“女儿总觉得那瑾妃不安好心,那年三小姐还不知为何进宫,额娘说,年三小姐是否……” 虽然她心思简单,但有些事并非看不出来。 若是为年三小姐求旨意,何须把人带到宫里,甚至在外头四处晃悠?直接求皇阿玛不是更好? 如此也不会惹人非议。 第310章 她的真心 “管她们什么心思,你皇阿玛心里都有数。” “那您呢?您不担心吗?”随宁疑惑,额娘常提醒她,却怎么在嫔妃的事儿上如此不上心? 武静蕊道:“担心什么?我再是担心,那些嫔妃不会消失,她们始终是你皇阿玛的女人,她们用手段是正常的,额娘可以理解。但你认为你皇阿玛待额娘如何?” 随宁脱口道:“皇阿玛待您自是极好。” 武静蕊接着道:“额娘跟你皇阿玛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需要在意的?你皇阿玛待额娘的心都在这里,不用怀疑。纵然瑾妃姐妹真有那个心思,若是额娘说一句不好,你皇阿玛会如何?” 随宁哑口无言。 是啊,皇阿玛会如何?这么多年,皇阿玛何曾逆过额娘的心思?何曾让额娘难过了? 随宁不禁低了头笑。 额娘真是把皇阿玛抓的紧紧的。 没想到一世英名的皇阿玛也有这样一日。 武静蕊看她一眼,“若二十年后,额附对你一如既往,那他便是真心,额娘就不需要担心了。” 至于什么色衰而爱驰,到了那个年纪还需要那些吗?旁人再年轻,终究多年的感情无法磨灭,更记忆深刻。 若是能轻易抛弃多年的感情,那那么多年的感情就都是假的。 没人能做到二十年来以假乱真。 她信四爷的感情,不会在意那些嫔妃的手段,因为她有自信,自己在四爷心里是无法替代的。 武静蕊回去的时候,雍正已经在了。 随宁向皇阿玛请了安,瞟了眼额娘,识趣地告辞,“女儿先回去休息了。” 雍正嗯了声,等女儿离开,便伸手拍了拍身边的位子,一眼不错地看着她。 武静蕊走过去刚坐下,手就被他握住了,雍正问她,“去了何处?” “待着无聊,去湖边走走,皇上几时来的?” “没多久。”雍正摩挲着她的手,看着她,“瞧着好些了,瑾妃可说了什么?” 见他知道了,武静蕊便道:“没什么,是年三小姐的事儿,说是想请皇上为年三小姐赐婚,皇上得空去瑾妃那儿坐坐好了。” 有什么话见了才好说。 她丝毫不担心瑾妃姊妹会有别的手段。 “瑾妃姊妹并非年羹尧的亲妹妹。”雍正冷不丁说了句。 嗯? 武静蕊惊了,“皇上说什么?”她以为自己幻听了。 雍正面色平静,继续道:“年羹尧只有一个妹妹,早年嫁了人,瑾妃姊妹是年家收养的,对外称是私生女。” 武静蕊张口结舌,还有这样的事?那这算不算欺君? 年家定不敢对外说这些,那就是雍正特意查的了。 凤阳那么远,雍正怎会特意让人去查这些?还是早就有了怀疑? “那……年家竟如此大胆,皇上要如何?”武静蕊看他的表情不像很生气,但雍正一向会隐藏情绪,若不希望旁人看出,就能掩饰地很好。 “年羹尧是个人才,朕不打算追究,但朕不会给瑾妃更多恩宠,相信年羹尧不敢有异议。” 年羹尧确实不敢,这样的事瞒不过皇帝,年羹尧该庆幸不会被降罪才是。 不过,年家的确大胆,竟敢欺上瞒下,将没有血缘的女子送去选秀。 哦,难怪年琼玉没有参加选秀,这要是被发现,就是罪加一等。 少了年琼玉,被发现的概率自然就低了,可年羹尧想不到雍正还会查到。 “皇上为何告诉臣妾?”这样的事没必要跟她说吧。 雍正解释,“朕的皇子的生母不能来历不明,所以,朕对年家的施恩仅止于此,年家想要赐婚,朕可以给,其他的,断无可能。” 武静蕊明白了,雍正的意思是不仅不会给瑾妃怀上龙嗣的机会,也不会对年三小姐有任何优待。 这是给她吃了颗定心丸? 虽然她并不担心。 “这就是皇上冷落年氏的原因?”武静蕊猜测,四爷一直对瑾妃不冷不热,莫非早就知道了? 那得多早啊。 “朕是前不久才知道。”雍正一句话,令武静蕊更迷惑了。 雍正是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年氏,那以前是因为什么?武静蕊猜测,莫不是因为她? 但雍正也没有不碰耿氏啊,还让耿氏怀了五阿哥。 雍正却并未解释更多,忽然凑近她的耳朵,“朕待你的心都在此,不必怀疑,所以,你了解朕的心意,但你待朕的心意如何?” 武静蕊忽然明白,他听到了那些话,不,是他的人听到了,当时有雍正的人在。 男人的呼吸灼热,目光显出些咄咄逼人,武静蕊呵呵一笑,“自然也在此,皇上不知吗?” 雍正的大手放在她的心口,“你说二十年能得出一个人的真心,但朕却从未察觉你的真心。” 语气轻描淡写,却吓了她一跳。 “皇上又胡说了。”武静蕊瞪了他一眼,见他神色不变,继续说好话,“臣妾的心可昭日月,再无虚假的。” 她的话如此情真意切,面不改色心不跳,她早就练就了这份本领,说的连自己都信了去。 雍正盯着她,“朕恨不得剖了你的心。” 武静蕊忍不住垂了眼,心砰砰跳着,这是要索她命的节奏? 对方的语气再是平静,还是容易让人害怕,毕竟皇帝的气场太强了。 她想到了之前对女儿说的话,二十年可以测出一个人的真心,同样,二十年也足够试出一个人的假意。 她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竟让对方抓住了这么个把柄。 雍正却并未再逼问,而是低头吻在她的眼睛上,察觉到她眼睫的颤动,骤然将她紧搂在怀里,他在她耳边说着,“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朕的。” 啊,好酥的话。 如果不是由皇帝说出口的话,她或许会感动,但从一个占有欲强,且霸道多疑的帝王口中说出来,无疑多了几分威吓。 她的小心肝忍不住颤了颤。 雍正眼眸微深,“朕不允许任何事脱离朕的掌控,给朕好好守着。”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竟然听出了“守不住,宁愿毁掉”的味道,太吓人了! 武静蕊低低嗯了声,没敢再说什么。 第311章 挑唆 齐妃登门造访,瑾妃让人进来,却仍端坐喝茶。 “齐妃姐姐怎的有空来此?”瑾妃抬眸微笑,并不起身,十分无礼。 满宫里她最瞧不起的便是李氏,跟皇上最久,生了个儿子,却仍比不过一个后来居上的。 好歹曾得宠过,竟还是没抓住,太过无能。 齐妃忍着不快,“闲着无聊,来找谨妃妹妹说说话,听闻年三小姐来了,从不知瑾妃还有个妹妹。” 她的确不知瑾妃还有个妹妹,前世不曾记得有年三小姐进宫一事。 莫非是因为贵妃,才有了这些变数? 那她可以猜测瑾妃让自己的妹妹进宫,别有用心,是为了对付贵妃。 但此时进宫并非合适的时机。 瑾妃道:“久未与家人见面,甚是想念,这才让小妹进宫,与我说说话罢了。” 宫女搬来锦杌,瑾妃请齐妃坐了,齐妃坐下,感慨,“年大人真是个好兄长,特意让年三小姐进宫陪你,但若是知晓瑾妃在宫里受了委屈,怕是要心疼了。” 瑾妃蹙眉,“齐妃这是何意?什么委不委屈的,可不能胡说,本宫能有什么委屈?” 齐妃掩嘴笑了下,“有什么不好说的?我与你一样,都是被皇上冷落的,谁不想得到皇上的恩宠?可如今贵妃独得恩宠,这孝期还未过,皇上就三天两头去陪贵妃,以后哪里还有别人的机会?何况你我,皇上来瞧过你几次?莫非你就甘心?” 瑾妃沉着脸不语。 她不甘心,李氏就能甘心?此话何意,再明显不过。 她看着李氏,“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宠爱贵妃,谁敢有异议?齐妃莫不是质疑皇上?” 齐妃摆手,“我可不敢,只不过,你我都是皇上的嫔妃,理应享受一样的待遇。我就罢了,毕竟年老色衰,再无机会,妹妹却不同,妹妹年轻貌美,若非贵妃拦着,皇上何至于冷落你至此?” 瑾妃端起茶,抿了一口,垂下眼睛。 齐妃见她不为所动,继续道:“皇上将来倚重年大人的地方多的是,皇上总会怜惜你几分,若非贵妃霸道,皇上断不会置你于不顾。” 没有贵妃,瑾妃当是皇上最宠爱之人,就是因为有年羹尧,纵然这一世有了不同,但将来皇上用年羹尧的地方还会有。 年羹尧还会是年大将军。 曾经的她厌恶年氏得势,但此刻她却希望年氏得势,与贵妃相争,最好斗个两败俱伤。 她心知年氏不会坐以待毙,不会甘愿沉寂下去,但她没想到没了皇上恩宠的年氏如此沉得住气。 她不得不来推一把。 “齐妃姐姐倒是大方,曾经皇上那般喜欢你,你就不在意吗?贵妃夺了你的恩宠,你该是最恨贵妃的,莫不是你以为我愿与贵妃相抗?皇上是否会倚重二哥,本宫管不着,那是皇上的事,即便皇上倚重二哥,将来总会眷顾我一些,我又何苦与贵妃不睦,惹皇上不快?齐妃姐姐打的算盘也太好了,竟拿我当出头鸟。” 被戳破心思,齐妃并不恼,依旧笑吟吟的,“妹妹误会我了,我怎会利用你?利用你对我有何好处?不过是同病相怜罢了。自然,我瞧不惯贵妃,妹妹就瞧得惯吗?我有大阿哥就够了,别的不奢望,但若妹妹能得了皇上的喜爱,我会很开心的,妹妹值得如此。” 齐妃如此花言巧语,瑾妃并不信她所言,无非是为了挑唆她对抗贵妃。 她不满贵妃霸道,却也不是任人糊弄,齐妃把主意打到她头上,是打错算盘了。 但她的确不满贵妃,齐妃是说到了她的心上,齐妃如此厌憎贵妃,若能利用齐妃……倒也不错。 想到此,她道:“齐妃姐姐也知,皇上近来不会临幸任何嫔妃,待三年过去,皇上自会以龙嗣为主,岂能再冷落众位嫔妃?” 自然极是,但齐妃更知道以皇上对贵妃的情谊不会轻易改变,就如曾经皇上对年氏的情谊,有了那一个,眼里就再也容不下旁人。 甚至皇上对贵妃的情谊更甚于对当初的年妃。 贵妃在一日,别的人就永无出头之路,相信年氏更无法忍受。 只是她无法对年氏说出实情。 齐妃笑道:“若说龙嗣,皇上还少吗?贵妃膝下龙嗣最多,皇上不会在意其他龙嗣。皇上对贵妃的偏爱有目共睹,爱屋及乌,贵妃所生皇子也是皇上最喜欢的。若无贵妃,皇上待皇子们便会一视同仁。” …… 自从被雍正那一番质问,武静蕊就格外担心,好在雍正就是雍正,嘴上那样说,却不曾冷了她。 武静蕊也算知道了,雍正再怀疑她,也不会对她不好了,可见还是对她有情,且不会轻易丢下。 有了这个保障,武静蕊就放心了。 堂堂皇帝自不会因为感情闹脾气,自己只要顺着他,还如从前一般,就不用紧张。 雍正果然去看了瑾妃。 武静蕊一直好奇瑾妃是否真的只是希望雍正给年琼玉指婚,若年琼玉进宫的目的如此单纯,她还是觉得有点不可信。 直到雍正来此,武静蕊问他,“皇上可是答应了瑾妃的请求?” 雍正嗯了声,“不是什么大事,朕准许年羹尧将年琼玉许配他人。” 就是不知年羹尧将年琼玉许配给谁,是不是那个与年琼玉无媒苟合之人。 哎,此事与她无关。 但她还是没忍住,就与雍正说了那件事,雍正听后沉默了一阵。 武静蕊以为他是生气了,心想没必要吧。 结果雍正看她一眼,道:“为何现在才说?” 武静蕊嘀咕,“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年琼玉行为不检,那是年家的事,臣妾为何要多嘴?莫非皇上在意此事?” 雍正皱眉,“胡说,朕何曾在意?” “那臣妾说不说又有何意义?又不是瑾妃行为不端,皇上觉得不重要就好了。” 武静蕊不承认自己是为了防止他真的对年琼玉动了心思,从而绝了他那个可能。 不料雍正脸色骤然黑了,像是要打她。 武静蕊扭过头去,“皇上还说不在意,分明是生气了。” 第312章 人不可貌相 雍正深深吸气,忍住要掐死她的冲动,倏地起身,武静蕊吓了一跳,感觉他真怒了,但她哪里惹他了? 她说的没有不对的呀。 雍正刚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阴沉着脸将她两手别在身后,狠盯了她几眼,还是俯身强吻住她。 莫名其妙。 武静蕊瞪大眼,不明所以,又觉荒诞,他这是发什么疯? 怒火中烧的雍正似乎忘了太医说过的话,也忘了还在守孝,丝毫未有停止。 直到武静蕊闷哼一声,觉得他真是疯了,却推不开他。 过后,雍正冷静了下来,看着凌乱的场景,神色一变再变,却没说什么,径直将她抱进了内殿中,轻轻放下。 他伸手捋她鬓角的发,被武静蕊扭头躲过,她不能谅解他这般突然,不顾她的感受,“皇上若觉得臣妾说中了你的心事,大可去寻瑾妃姊妹,何必朝我发泄?” 她不明白他发疯的缘由,很不理解,很想质问,又觉得没意思。 “朕再传太医过来。”雍正不理会她的气恼,暗暗叹了声,说不后悔是假的,他失态了,“朕非是拿你发泄,你这性子何时能收敛些?莫要以为朕没脾气,年家有过,朕心里有数,你这身子还弱,安心养好身子要紧,朕说过不会给年家更多恩宠,就一直作数,你何须担心?” “那皇上方才恼什么?”不是被说中了心事,何必那样生气?分明是恼羞成怒,哼,还装。 雍正被他气笑了,“朕说你多心,你倒是不负朕的期望,还是原来的性子,一点没变。” 武静蕊不以为意,什么叫多心?凭他方才的反应,哪里冤枉他了? 雍正缓了语气,“你说过,相信朕对你的心意,何苦还要怀疑?朕可以认为你在吃醋吗?” “胡说,才没有呢。”武静蕊否认,吃醋这样无聊的事怎么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雍正对她的嘴硬不以为意,反而表情十分惬意,握住了她的手,“不必否认,你素来小心眼,从来对李氏年氏等人不放心,如今又为了个年琼玉和朕闹脾气。” 武静蕊抓过他的手,不由分说咬了上去,雍正任由她咬。 到底面前的人是皇帝,她没敢使劲,没一会儿就不甘心地松了口,雍正满眼笑意,“出气了?” 武静蕊不再与他计较,提出自己的疑问,“皇上所说年家之过是何意?”若说是年家隐瞒瑾妃的身世,欺上瞒下,送其选秀,雍正先前就知道,不必为此生气。 年琼玉的事更不足以让雍正如此失态。 她仔细回想方才说过的话,这才反应过来,似乎在她说了那句“又不是瑾妃行为不端”后,雍正就变了脸,继而动怒的,莫非瑾妃做了什么事? 瑾妃还真做了行为不端的事,让她给说中了,所以才触怒了雍正? 再想到四爷当皇帝前对年氏就不冷不热的,的确有迹可循,武静蕊暗暗咋舌,真是让人意外啊,年家的胆子究竟是怎么练出来的? 她很好奇瑾妃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让四爷记恨至今。 雍正皱眉,“此事你无需理会。”明显不愿多说,更不希望她再过问。 …… 夏日正是赏荷花的好时节,尤其是后湖里的荷花成片成片的,荷叶如盖,荷花娇嫩喜人,出淤泥而不染。 当真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武静蕊邀了懋嫔宋氏一同赏景,懋嫔一生无子女,又因为跟的四爷最早,眼下早已见了老态,这辈子恩宠无望了,也许没了指望,反而看的更开了,故而精神还不错。 “几位阿哥都大了,大阿哥与二阿哥来年分了府,成了婚,便要被皇上委以重任,皇上这般喜爱二阿哥,定然会是个亲王,贵妃娘娘也可安心了。”懋嫔说着,不由怅然若失。 若她有个儿子,也能看着自己的儿子成婚生子,自己含饴弄孙,余生有靠,这般日子就无憾了。 “近来大阿哥与二阿哥跟着皇上学习政务,大阿哥沉稳厚道,二阿哥聪慧谦逊,二阿哥为人处世的气度丝毫不落于大阿哥,性子又果决,瞧着愈发像当初的皇上了。” “是吗?”武静蕊笑了笑,“以前瞧着还是个孩子,现下瞧着倒是突然长大了似的,举止稳重了许多。” 皇子们还未封爵,没有正式的差事,平时除了读书,便是跟着皇上学习政务,等将来封了爵位,做事便能熟练些。 “可不是,都到成婚的年纪了,臣妾瞧着二阿哥行事比大阿哥还要好些,唉,这些年大阿哥养在皇后娘娘膝下,性子是愈发高傲了,臣妾听说……大阿哥私下里行事颇有些狠,处置奴才们都不留情的,在外却是一副亲切厚道的模样。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懋嫔摇头,很是感慨。 四爷在潜邸时也是这般性子,雷厉风行,不留情面,大阿哥的性子与他老子以前是愈发像了。 但武静蕊觉着大阿哥弘昐平日里不是那般狠辣的样子,虽然不多话,脾气还算宽和,谁知背地里却是另一副面孔。 她多少听过一些大阿哥私下里的行事,与懋嫔所言并无出入。 但她与大阿哥总共没见过几回,也从未关心过大阿哥如何,故而感触不深。 懋嫔觑她一眼,又道:“大阿哥怕是自以为是中宫养子,心中有了想法。”都是皇上的儿子,哪个没有野心?何况大阿哥是长子,又养在中宫膝下,也算得名正言顺。 “想法再多又如何?此事还是由皇上决定。”武静蕊浅笑,不以为意。 “贵妃娘娘说的极是。”懋嫔附和了句,话音陡然一转,“但就怕有些人看不清,二阿哥如此出色,又是贵妃之子,出身亦是尊贵,难保不会有人眼红,怕阻了自己的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虽然皇上初登基不久,但几个皇子都不小了,后宫与前朝难免会猜测下一任储君是谁。 皇后无嫡子,大阿哥是长子,又是自幼养在嫡母膝下,长幼有序,自然是大阿哥堪为储君。 但贵妃膝下子嗣最多,又最得圣宠,贵妃之子无疑要比大阿哥更有机会。 第313章 颇为不满 除了齐妃的大阿哥,裕嫔耿氏的五阿哥年幼,其余嫔妃皆无子,作为子嗣最多又最得圣宠的贵妃武氏无疑风头太盛,她的长子与大阿哥年纪相差不多,同样出类拔萃,皇上会选谁为储君? 除非大阿哥优秀到令人无法忽视,否则贵妃所出的二阿哥为储君的机会必然更多。 有贵妃这个生母,本是二阿哥的福分,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多的数之不尽的危险,皇后与齐妃必然会联手针对贵妃母子,二阿哥想不争都难。 武静蕊浅笑回了句,“儿孙自有儿孙福,本宫何必操心这些?” 懋嫔不得不承认贵妃的心态真是好,如此都不担心,她却是盼着贵妃的儿子为储君的。 从一开始选择了贵妃,她就只能依靠贵妃。 到了如今,贵妃母子已没有退路,她不认为贵妃当真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当太子,有儿子的谁不想呢? 有皇上的宠爱,贵妃母子的把握更大,贵妃也非是那毫无野心的。 这点她还是看得出来的,贵妃并不似表面那样与世无争,费尽心机得到皇上的独宠,若无野心,怎能做到这一步? “无论贵妃娘娘如何想,臣妾都是支持贵妃娘娘的。”懋嫔先表了忠心,然后叹了口气,“臣妾一生无子,唯愿余生富贵安康。” 还有一点,她盼着李氏算计落空,一无所有。 她本可以拥有一个孩子,不至于余生孤苦,但李氏害她没了那个机会,那她就希望李氏也如她一般,甚至比自己更惨。 有什么比拥有过,争取过,又一无所有更绝望呢? 懋嫔宋氏眸中闪过一丝狠厉。 武静蕊看她一眼,笑了笑,“放心,你会如愿以偿的。” 她多少了解懋嫔的心结,那时的自己尚未进府,但后来接触了许多,知道了宋氏的一些事,也知道宋氏有过一个孩子,后来没了,对于至今无一子半女的宋氏而言,那是她一生的不甘和仇恨。 虽无证据证明是李氏所为,但当时府上除了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便只有宋氏和李氏两个小妾,那时的宋氏胎气稳健,却无缘无故小产。 除了李氏,不作他想。 只是当时的李氏正得宠,四爷并未追究,宋氏只好咽下了恨意。 那个位子,武静蕊会让儿子去争,但争不在表面,在四爷的心里,四爷认可了哪个儿子,谁才有机会成为太子。 明面上的争只会弄巧成拙,所以她不介意李氏争,就怕李氏不争,一旦争了,就很容易出错。 懋嫔扮乖这么久,有些小心思,却没什么坏心眼,武静蕊不介意满足她的心愿,将来让她安度晚年。 “皇后那儿……怕是对您颇为不满,这一阵子您病着,又有皇上的话,皇后不好发作,但这日积月累的,将来若面对面,少不得您要仔细些了。”懋嫔瞟她一眼,神色间有些迟疑。 后宫嫔妃虽然不多,但每日向皇后请安是必要的,嫔妃若不去,便是对皇后不敬,无视宫规,贵妃生下六阿哥与二公主都几个月了,还不曾正式向皇后请安,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纵然身子不适,五日一请安也是好的,偏偏一次都没去过,其余人都看得出来贵妃有点瞧不上皇后,借着皇上的话理所当然地不去请安。 皇上能纵一时,但若贵妃久久不去,有太后和百官,皇上恐怕也护不了多久,难免会有闲言碎语。 武静蕊捏起一根柳条,慢慢把玩,唇角笑意浅淡,“皇后对我不满不是一日两日了,不缺这一次了。” 并非她恃宠而骄,故意惹怒皇后,而是她不愿向萨克达氏卑躬屈膝。不知为何,自打进了宫,那种感觉就愈发强烈,萨克达氏虽是皇后,却是继后,出身远不如乌拉那拉氏。 要她一个有着乌拉那拉氏记忆的贵妃去向一个继后请安,规矩上没错,但情感上她做不到。 很多时候她都会莫名地代入乌拉那拉氏的情感,对李氏有厌恶,恨意,对钮祜禄氏有防备,不喜,对年氏,会下意识去排挤。 对萨克达氏,她无恨无怨,但因为记忆深处有乌拉那拉氏当皇后的记忆,看着另一个人坐上那个皇后的位子,就格外不是滋味,仿佛她不该向那人屈膝。 这都是乌拉那拉氏的诅咒带给她的后遗症。 不去请安自然就无需忍受那些不适。 无论是否符合规矩,她总要以自己的心情为主,不高兴就不去做让自己不高兴的事了,反正有雍正护着,她怕什么? 萨克达氏不会因为她去请安就降低对她的恶意,她也没必要去迎合萨克达氏以及旁人。 不敬皇后,与后妃不睦,这样的谣言并不能中伤她,她无所谓,反正能拖一时是一时,皇后不满,不照样拿她没奈何? 懋嫔无言,虽然如此,但总该做个样子,别让人抓着把柄,很明显,贵妃连做个样子都不愿,更不在乎什么把柄。 她真想不到皇上那样容不得身边人有一丝越矩的,竟会把一个女人宠得如此……没规矩。 她羡慕贵妃的幸运,却也只能羡慕了。 懋嫔索性说起了别的,“六阿哥如今是愈发精神了,不过二公主瞧着还是那样安静。” 身后不远是乳母抱着尚在襁褓的六阿哥和二公主,因是早产,两个孩子营养不足,生下来的时候小小的,弱弱的,六阿哥哭声略洪亮些,就显得二公主格外弱了。 弘昹不如弘昀几个出生时健康,但并不太弱,又有太医和身边的乳母精心照料,如今瞧着还好,爱笑爱闹的,没什么问题。 只是二公主随安比六阿哥弱一些,很少哭,睡的时候居多,就格外让人担心。 太医说二公主先天不足,呼吸比别人慢一些,故而更孱弱些,只要仔细将养着,慢慢就无碍了。 皇宫的孩子最不缺的就是精心的照料,公主都是金尊玉贵养大的,这个没问题,但身为额娘,谁不想自己的孩子健健康康的? 若非寿康宫那一回,她的两个孩子本可以足月出生,像其他几个孩子一样活泼健康。 第314章 联姻 两个小家伙此刻正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四处瞧,六阿哥舞着小手,似乎不甘心被乳母抱着,要挣扎着出来,二公主就格外安静,不声不响地望着周围的一切,还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武静蕊忍不住将二公主随安抱了过来,六阿哥弘昹瞧见了,也伸了手要抱,嘴里啊啊啊叫着,无奈武静蕊只能抱一个,遂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六阿哥的小脸蛋,“安分些。” 六阿哥瘪着嘴,一脸委屈。 二公主安静,却也黏人,尤其黏武静蕊,平时不和弟弟争宠,一到了武静蕊怀里,就搂她的脖子,怎么也不撒手。 每当这时,武静蕊的心都化成了一汪水。 懋嫔满眼羡慕,“二公主真可爱,若是臣妾也有个孩子……”如二公主一样,那该多好。 后面的没说,表情有些讪讪然。 武静蕊抱着二公主随宁,走在湖边,“太医说没什么问题,好好将养着,都会好的。” 懋嫔舒展了眉头,又笑道:“有皇上和贵妃疼着,二公主定会福星高照,将来也会像怀嘉公主一样嫁个如意郎君。” 武静蕊看着乖巧的小女儿,眼神柔软,心中却暗下决心,她决不会放过年氏。 她不会因为儿女们都好好的就原谅了瑾妃的所作所为。 任何胆敢害他们母子的人,她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正好后宫无聊,她就好好陪年氏玩玩了。 有太监急匆匆跑过来,冬云问了句,那太监答了,冬云便走过来,禀道:“主子,皇上在绛蕊轩等您。” 绛蕊轩是她在天地一家春的住处。 懋嫔识趣地告辞。 武静蕊便也登上仪舆,回去了。 因为随安不要别人抱,武静蕊就一直抱着她回到了住处,见她困了些,才让乳母抱走了。 进了殿,雍正正坐着喝茶,武静蕊上前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雍正握了她的手,命她坐在自己身边,“无需拘礼,方才去了何处?” “叫了懋嫔去后湖赏景,顺便带着弘昹和随安出去走走。” “随安如何了?”雍正问起体弱的幼女。 “方才一路缠着臣妾,好不容易哄她睡着了,乳母抱了回去。平时不声不响,黏起人来也挺厉害的。” 雍正唇角微扬。 武静蕊睨他,“皇上特意叫臣妾回来,可有何事?” 雍正神色自若,“没什么事,你身子弱,在外走的久了会累。” 武静蕊忍不住想吐槽,走走而已,怎就累着了?脚累了还有肩舆坐呢。 比起在这里待着,她更乐意到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雍正话音一转,“朕登基未久,蒙古各部献上贺礼,此外,科尔沁上书要与大清联姻。” “联姻?”武静蕊诧异看向他,“科尔沁要把蒙古格格嫁到皇子府?” 因为雍正没有适龄的女儿,她想到的只能是科尔沁要送格格入皇子府。 雍正嗯了声,“弘昐,弘昀与弘时皆到了适婚的年纪,弘昐与弘昀都有了嫡福晋,只有弘时,尚无福晋人选。” 蒙古格格既要嫁给皇子,定然不会为妾,除非对方是太子,但眼下储君未定,那就只能选一位皇子迎娶蒙古格格为嫡福晋了。 但武静蕊明白,蒙古人的地位早已不如刚入关时候了。 自康熙在位,宫内便少有蒙古嫔妃,皇子中也只有一个允礻我的嫡福晋阿霸垓博尔济吉特氏是蒙古人。 皇子中若有娶蒙古格格为嫡福晋,极有可能将与储君之位无缘。 因为雍正不会再让蒙古的女人称霸后宫,掌握更多的权利。 弘时是武静蕊的次子,就算她的儿子是储君,也只能是弘昀,弘时娶不娶蒙古格格并无区别。 但武静蕊在意的是别的,蒙古格格大多不好惹,尤其科尔沁要联姻,未必瞧得上一个普通皇子。 若弘时真娶了蒙古格格,未必降得住,还要处处受欺负,将来后宅妻妾闹起来,怎么管? 再说科尔沁盯上的恐怕是四爷的长子和次子,毕竟这两位的嫡福晋都还未过门,一切都有变数……哎,不对,为何没盯上四爷呢? 四爷是皇帝,又正值盛年,科尔沁安排自家的格格入宫为妃不是比嫁给不知是否是储君的皇子更稳妥吗? 武静蕊直接就问了,“他们为何不提出让蒙古格格入宫为妃?这不是比嫁给皇子更好吗?” 雍正的脸一瞬就黑了,“武!小!曼!” 武静蕊一个激灵,看着四爷黑漆漆的脸,要吃人的眼神,忽然有点怕怕的,“怎、怎么了?” 雍正抓住她的肩,使劲捏着,盯着她的脸,“朕不可能让一个蒙古女子入朕的后宫!” 武静蕊忍着痛,“了解,了解,但臣妾也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娶一个蒙古女人啊。” 她可怜巴巴望着他,雍正一瞬间就心软了,抓着她肩的手也松了些,“为何?” 武静蕊揉着肩,道:“蒙古格格太凶了,无论是嫡福晋,或是侧福晋,都会闹的家宅不宁,算了吧,臣妾并不想给自己的儿子挖坑。” 老子不想要,推给儿子就好了? 雍正似是想起了别的什么,脸色彻底缓和下来,“朕理解你,但朕无适龄的公主,只有让蒙古的格格入皇子府。即便对方性子不好,你是贵妃,她不敢违逆,你多管着些便是。” 她哪有心思调教一个蒙古来的儿媳妇?她才不讨这苦头吃。 “臣妾受不得气,一气就心口疼,像以前那位进了那谁府上的蒙古格格,臣妾哪儿受得了?” 她指的是当年进了还是直郡王的胤禔府上的的蒙古格格,一时想不起名字了。 武静蕊一示弱,雍正脸色就变了,再一想她这身体,就坚持不下去了。 “可朕并无适龄的公主去抚蒙。”雍正皱眉。 武静蕊心想,幸好随安还小,轮不到她。 原本她可以告诉四爷,还有那些宗室的格格,转念一想,何必推那些人入火坑呢? 谁料雍正若有所思道:“朕记得允禔第五女尚年幼,未婚配。” 武静蕊嘴角抽了抽,狠,真狠。 她不知那位被先帝圈禁了的大阿哥的第五女多大了,但圈禁中仍能被雍正想起来,允禔也挺悲哀的。 第315章 求一个恩典 更悲哀的是那位不知道多大就很有可能要去抚蒙的宗室格格。 果然允禔惨,他的女儿也惨。 武静蕊提醒他,“那只能算宗室女,皇上是要收为养女吗?” 因为雍正的女儿不多,历史上只有大公主怀恪。 尽管现在多了个二公主,也尚在襁褓,孙女更是一个没有,压根没有可以抚蒙的人选,只有封宗室女为公主。 历史上的雍正没少封自家兄弟的女儿为公主,养在宫中,都是将来抚蒙的人选。 所以当皇帝的兄弟也不轻松,不仅要为皇帝当牛做马,皇帝让自己的闺女抚蒙,一声都不敢吭的。 “要不让蒙古格格做侧福晋也成。”等将来有了嫡福晋,有嫡福晋操心,她自然不用管那些闲事,儿子的家事不是好管的,如此也能少些受罪的宗室女。 雍正冷脸,“尚无嫡福晋,岂有让蒙古王爷的女儿为妾的道理?让蒙古如何看朕的大清?” 武静蕊反驳他,“不让蒙古格格受委屈,让大清的宗室女受委屈不成?好歹宗室女都是皇家的血脉,皇上的亲人,皇上就忍心了?” 雍正不为所动,“自太宗时大清便与蒙古联姻,已成定例,有多少公主抚蒙?便是朕的亲女,若有必要,也需为了巩固满蒙关系而联姻,朕绝不可能为此改了祖宗的规矩。” 武静蕊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果然是个封建老顽固,她忍不住问,“若随安大了,皇上也要让随安抚蒙吗?” 雍正毫不犹豫,“朕会选合适的宗室女,断不会让随安去那等地方。” 双标,明晃晃的双标! 武静蕊心情好了些,算他还不是太冷血,也就是说他愿意为亲女容情,却不会为了宗室女改变祖宗的规矩。 果然是四爷,是他的风格。 其实,换成她也会如此,她是断断不会让自己的女儿背井离乡,和亲蒙古的,无可奈何下,比起让自己的女儿抚蒙,她宁愿无视别人的痛苦。 正所谓坑道友不坑贫道嘛。 武静蕊不再劝他,但她有个想法,“皇上,臣妾求您个恩典呗?” “何事?” “皇上可以选个宗室女收为养女,由懋嫔抚养吗?” 雍正十分诧异,“为何有此想法?”想到什么,脸色立即一沉,“懋嫔的意思?” 见他有点生气的样子,武静蕊解释,“懋嫔没说,是臣妾的意思,懋嫔跟了您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听说她以前怀过一个,没留住,臣妾就想怎么也该弥补一下,若能有个女儿,懋嫔的以后也能好过些。” 她不会劝雍正去临幸懋嫔,懋嫔这年纪也不可能了,但力所能及的事她还是能做一些的。 懋嫔这样的人缺的就是个伴儿,每次瞧见她的几个孩子,懋嫔哪次不是眼巴巴的? 就算起初她没放在心上,时间久了也怪不好意思的。 相信这样的事雍正不会拒绝。 “朕以为你和懋嫔只是表面关系好些,没想到你竟如此关心她。”雍正看她的表情充满了耐人寻味。 武静蕊笑着道:“莫非皇上以为臣妾就只是那种小肚鸡肠的女人,谁的醋都吃?” 雍正不置可否,“朕知这宫里的女人素来满心算计,从无真心。” 所以也不在乎她是否算计别人,对别人是否真心? 也是,与己无关的事,谁会在意? 只要不影响后宫的和谐,皇嗣的安危,做皇帝的谁会在乎一些女人的勾心斗角,争风吃醋? 若什么都管,这皇帝也太闲的慌了。 后宫本就是皇后操心的事。 “不过是顺手而已,算不得什么真心,这于臣妾而言甚至不算什么,于皇上而言更不算什么。” “可鲜有人会做这顺手之事。”雍正自幼生在皇家,很清楚后宫里的险恶,人心的凉薄。 这样的小事不会有人在意,但他过去早已习惯,从不放在心上,更不觉有何不对。 “莫说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便是亲生母子亦可视如仇人。” 看他这骤然阴冷的目光,武静蕊略一想,瞬间明白了,这视如仇人的母子应是如今的太后和四爷这对母子了。 太后的确偏心,对雍正有些冷淡,但不至于视如仇人吧?就算视如仇人,也是在十四爷夺嫡失败,四爷登基后了,太后认定是四爷抢了十四爷的皇位。 这一世的十四爷可从未有过夺嫡的机会,太后犯不着有那些想法。 还是这母子俩有什么是她不清楚的? 哦,对了,前阵子雍正才把十四爷撵去寿皇殿守着先帝,莫不是太后这偏心眼生四爷的气了,这母子俩决裂了? 先不是打听这些的时候,这明显不是令人高兴的事。 随后打听下便是,或是想法子问问四爷。 武静蕊叹道:“懋嫔是个可怜人,她只想有个孩子,其实也没什么不对,只要皇上给她一个孩子,她会很高兴的。不过,臣妾还有个请求,等将来那个孩子大了,皇上不要将她抚蒙,就让她嫁在京城,一直陪着懋嫔好了。若皇上觉得不合规矩,就当臣妾今日什么也没说过。” 若是接进宫中,将来还是要抚蒙,又何必给人希望,再让人失望?对那个宗室女也不公平。 雍正收回心绪,道:“朕会想一下。怡亲王的嫡长女今已八岁,年岁合适,但因是嫡长女,不宜接进宫中。其嫡次女尚在襁褓,朕同怡亲王商量一下,若怡亲王夫妇同意,待过几年,孩子大一些,便接进宫中,由懋嫔抚养,将来亦可留在京中。” 武静蕊觉得这样挺好的,若是为圆懋嫔的心愿害的怡亲王夫妇与嫡女自幼分离,莫说怡亲王夫妻舍不得,她良心上也过不去。 那样小,真接到宫里,她就太不是人了。 等再过几年好了,反正只是陪陪懋嫔,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几年还等不起了? 如此既圆了懋嫔的心愿,怡亲王夫妇也更容易接受一些,还可以时常进宫见见女儿,不会生分了。 想必两边都不会有意见。 “如此甚好。”武静蕊笑容满面,又想到一点,“毕竟是怡亲王的嫡女,若是抚养公主的嫔妃位份低了,怡亲王夫妻即便不说什么,心里也会不高兴,皇上莫不如给懋嫔提一提位份,怡亲王夫妇应更能接受些。” 第316章 入住永寿宫 既一开始就说了不会抚蒙,怡亲王夫妇自然乐意,留在身边,女儿可能会抚蒙,由懋嫔抚养,就可免去这一担忧。 提了懋嫔的位份,不过是给怡亲王夫妇一个体面。 雍正目光深深看着她,“你倒是打算得多。” 武静蕊一脸淡定,她是有点私心,那又如何?先帝时后宫有四妃,如今雍正的嫔妃中妃位只有两个,还有两个空着,瑾妃和齐妃都与她不睦,甚至更高位的太后讨厌她,皇后也很不得她死,几乎整个后宫都与她为敌。 若没一个帮衬的,光凭四爷罩着,她也没法安生了。 懋嫔升了妃位,定会感激她,从而对她更加尽心尽力,何况将来还会进新人,总有人还要升到妃位,如此一来,也能少一个与齐妃等人联手的高位嫔妃。 她这是为了自己着想,自己虽贵为贵妃,母族势力却微薄,只能靠着雍正的宠爱,必须在后宫拉拢嫔妃为自己所用,懋嫔是最合适的人选。 就算帮懋嫔,也要有利可图,才不枉费了自己这般好心。 “皇上就说答应不答应了?不过是一件小事,懋嫔好歹跟了您那么多年,有些感情,年氏都封了妃,懋嫔却只是个嫔,多不好听啊?您自个儿就不会过意不去吗?”武静蕊再次使出了自己耍无赖和缠磨的功夫。 这一说倒像是他这个皇帝无情无义了。 年氏进潜邸两三年,刚进宫就封了妃,同样无子女,宋氏却只是个嫔,说到底还是年氏出身好,雍正看在年家父子的面子上才给了年氏妃位。 但终究是懋嫔宋氏的资历比瑾妃年氏高太多。 但凡雍正对懋嫔有一丝情分,都不会如此亏待懋嫔,懋嫔的确有些可怜了,没子女就罢了,连那一点点四爷的情分都没得到。 雍正第一次被指责亏待自己的嫔妃,愣了下,顿时无奈,“朕倒成了那无情无义之人?”似是也觉她所言没错,他从未想过懋嫔的感受,终究是伴自己多年的,他沉默片刻,道:“朕答应你便是,懋嫔这些年也算安分守己,等过阵子朕便晋了她的位份。你啊,懋嫔没说什么,你倒先为她抱不平了,朕倒是没发现你这般善心。” 最后一句话不无嘲弄,但语气仍旧是温和的。 “多谢皇上。”武静蕊笑盈盈谢了恩,心道,历史上钮祜禄氏有一子,后母以子贵成了熹妃,熹贵妃,雍正驾崩后成了太后,如今钮祜禄氏尚无子,四妃先有了三妃,只剩下一个妃位。 裕嫔耿氏已有了五阿哥弘昼,只因出身不够,资历又浅,才只得了个嫔,将来总归会熬成妃的,那钮祜禄氏即便将来有了子嗣,也没多少希望晋妃位了,最多就是个嫔,若无子嗣,连嫔位都够不上的。 这真是一件极令人高兴的事。 雍正一朝的嫔妃出身都一般,嫔妃们想要晋位份,难上加难,要么有儿子,要么熬资历,不像康熙朝动不动嫔啊妃啊的,数都数不清。前期高门贵女刚进宫就封妃的不是一般的多,都是满蒙出身世家的女子,直到后期才慢慢少了。 而雍正的后宫不像康熙的嫔妃众多,总共就那么几个,封妃的大多是潜邸的旧人,后面进宫的嫔妃晋为主位的没几个。 后宫的女子到了嫔位才算得一宫之主,略有些面子,嫔位以下的贵人,常在,答应,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进了宫,熬到了嫔位,那才算是有了出头之日。 武静蕊并未告知懋嫔这两个消息,只等雍正下了旨,懋嫔便会知晓。 在圆明园度过了一整个夏日,临近中秋,雍正才携众嫔妃子女回了宫,武静蕊在养心殿后殿待了那么久,终究也要回自己的宫殿了。 再待下去,那些官员们都要不满了。 回了宫,永寿宫早已收拾一新,一直有人打理,武静蕊当日便搬到了永寿宫。 永寿宫位于西六宫以南,离养心殿最近,进了永寿门,绕过影壁,便是前院正殿,面阔五间,为黄琉璃瓦歇山顶,窗为双交四菱花扇窗。正殿的正前方是抱厦,左右两侧各一间耳房,耳房两边是东西配殿,各三间。 此刻正殿外站了两排宫女太监,齐齐跪下,“奴才参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贵妃分配宫女八人,其中管事嬷嬷一人,掌管内殿事宜和管教所有宫女,其余分为一等宫女、二等宫女和家下女子。 一等宫女在殿内近身伺候,二等宫女守在殿外,不能进殿,家下女子只负责前后殿的浇花洒扫等工作。 太监五人,其中首领太监一人,掌管外殿事宜和统领所有太监,其余太监则负责各宫跑腿传信。 冬云和腊梅跟她多年,是一等宫女,只负责近身伺候,管事嬷嬷是从潜邸就伺候她的甄嬷嬷。 首领太监是孙玉德,一个面白无须,脸庞圆润的太监,也是潜邸跟着她的。 武静蕊向众人道了“免礼”,便进了正殿。 随后甄嬷嬷和孙玉德进来,跪下磕头,“奴才给贵主子请安,贵主子万安。” 武静蕊抿了口茶,看向他们,让他们起来,道:“以后就劳烦你们二位了。” 甄嬷嬷和孙玉德忙道不敢,“这是奴才份内之事,奴才一定尽心尽力办好贵主子交代的事。” 武静蕊淡淡一笑,“甄嬷嬷和孙公公都是潜邸的老人了,本宫了解你们的本事,交给你们,本宫放心。你们也都知晓本宫的性子,多余的话本宫不说,你们都知晓,忙你们的去吧。” 甄嬷嬷和孙玉德忙应了是,躬身退了出去。 一路劳顿,武静蕊喝了半盏茶,便进了后殿,后殿明间是用膳的地方,东梢间是寝殿,西次间和西梢间打通了,是六阿哥弘昹和二公主随安休息的地方。 乳母和保姆已经在了,忙磕头请安。 武静蕊看了下睡着的六阿哥和二公主,这才心满意足地回了东梢间歇息。 再次醒来,已是夕阳西下,武静蕊刚要了茶喝,没一会儿,雍正大步走了进来。 第317章 嫔妃 “怎么没人吭一声的?”武静蕊抱怨着,却没急着行礼,依旧懒懒的,雍正上前坐下,摸了摸她的额头,然后握住她的手,“是朕让他们别出声的。朕听说你刚回来就歇着了,永寿宫住着可还习惯?” “还行吧,环境挺好的。”养心殿虽华丽,却是皇帝居住的地方,少了些自在,住在自己的宫殿,还是舒心些的。 “朕原想着让你继续留在朕身边,但终归于理不合,让你在后宫,朕着实不放心。”在后宫就要守后宫的规矩,以皇后为尊,谨守嫔妃之德,不能似过去般随心,便是皇帝也不能违了规矩,萨克达氏再如何,也是他的皇后,有统御六宫之权,他无法干涉太多。 武静蕊笑着,“在后宫又如何?臣妾能护着自己,臣妾好歹是贵妃,可不是嫔啊妃啊的,您的皇后可没那样大的能耐。” 在后宫才能大展拳脚,皇后又如何?就看皇后能对她做什么,敢对她做什么,她一一奉陪。 雍正幽幽叹息,“朕信你能护着自己,但终归要委屈你了。”让她低人一头,非他所愿,但萨克达氏无大错,中宫之位不能空悬,他只能封萨克达氏为后。 武静蕊不以为意地一笑,萨克达氏要真能让她受了委屈,她就要对萨克达氏高看一眼了。 她安慰道:“皇上就别担心了,终归是臣妾乔迁之喜,明个其他嫔妃还要来庆贺,皇上也该为臣妾高兴才是。” 雍正拍拍她的手,“朕忙于政事,不能常来看你,若有事可让人去寻朕。”身为皇帝,雍正并非缠绵儿女情长的人,许是单独相处了近一年,竟有些舍不得了,但他理智上明白分开好些,少些牵挂,才能安心政事。 武静蕊嗯了声,又道:“皇上不忙了?怎么突然来了?”今早才见过,刚回宫分开不久就又来了,不是该忙的抽不开身吗? “朕来看看你,一会儿还要回养心殿。”今儿是她第一次搬到永寿宫,雍正是担心她住着不舒坦,还好这里一切都好。 武静蕊抱住他的胳膊,头枕了上去,“皇上如此惦记啊?永寿宫除了大了点,空了点,其余都挺好的,还有弘昹和随安在,臣妾自然没什么不好的。不过,皇上得空还是要常来看看臣妾,不能只惦记着别的事。” 雍正搂着她的肩,眼含笑意,答应了,然后提起另一件事,“中秋过后,便是正式的册封礼,朕已着礼部先准备你的册封礼。” 这一年因她生下孩子后身体一直不好,册封礼便一拖再拖,其余嫔妃的册封礼也还没有,只是宣了旨。 但该有的吉服已经都做好了,她还没穿过。 武静蕊点点头,“好。” …… 次日,武静蕊卯时便起了,因今日是众嫔妃贺她乔迁之喜的日子,不到辰时,以齐妃和瑾妃为首的众嫔妃已等候在前殿。 刚到辰时,武静蕊穿了件橘黄色暗花妆锻旗服,搭着宫女的手,款款走到正殿,坐在正中的如意宝座上,殿中左右站着从妃位到常在的所有嫔妃,立即朝她福身,“臣妾/嫔妾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金安。” 武静蕊道了句,“各位免礼。” 众人起身,落座,身边的茶几上各放着些精致的茶点。 武静蕊笑道:“让诸位久等了。” 瑾妃起身,道:“是我等打搅了贵妃娘娘,昨儿娘娘刚回来,臣妾怕扰了您安歇,便今日才来向贵妃娘娘贺喜。” “瑾妃妹妹有心了,小事而已,哪里需要各位特意来一趟?”武静蕊笑的和气,“不过,自打进了宫,本宫一直病着,难得与诸位聚一聚,说说话,该是我的不是。” 齐妃道:“贵妃娘娘身子金贵,皇上视若珍宝,臣妾们没什么说的,心里可都盼着贵妃娘娘贵体安康,福寿绵延。眼下贵妃娘娘身体大好,皇上高兴,我们也安心了。” 这话里有话的,李氏果然还是老样子。 武静蕊坦然一笑,“许久不见,齐妃这张嘴啊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本宫不服都不行。” 齐妃叹了口气,“怪不得皇上喜欢贵妃呢,贵妃心地如此好,若非您开口,懋嫔还没机会升妃位呢,这满后宫就属贵妃娘娘大度心善了。”说着还瞟了眼身边的懋嫔。 封懋嫔为妃的旨意已经下了,只等择日举行册封礼,便定了位份。 知晓内情的都明白是贵妃向皇上进的言,酸妒有之,恼怒有之,这懋嫔别的本事没有,倒是巴结上了贵妃,轻轻松松就升了妃。 想齐妃是因生了儿子才有个妃位,瑾妃是有个好哥哥,这懋嫔以前并不得宠,连皇子公主都没有,竟也与齐妃瑾妃平起平坐。 别的人还可,齐妃先就不舒坦,压了宋氏那么多年,到头来还是平起平坐,这宋氏还跟贵妃是一条心的。 武静蕊咳了声,道:“懋嫔与齐妃是同时进的府,好歹是潜邸的老人,不过是皇上念在多年的情分,这是懋妃应得的,你可不许酸。” 齐妃尴尬扭过头去,呵,有何酸的? 瑾妃放下茶盏,笑道:“今日不仅我们来给贵妃娘娘贺喜,皇后娘娘也惦记着您呢。” 后宫嫔妃理当向皇后请安,武静蕊还未向皇后请过安,萨克达氏怕是就等着她去请安呢,瑾妃此话分明是提醒她。 这一日迟早要来,武静蕊泰然自若,“唉,本宫这一日日精神不济的,倒是失了礼数。若非皇上怜我,劝着本宫等好些了再去,本宫早该去向皇后娘娘请安的。” 便是去了又如何?这些人想看笑话,怕是没机会了。 齐妃瑾妃等人听了此话,都有些不是滋味,皇上如此怜惜贵妃,连向皇后请安这等事都舍不得让贵妃去,还把贵妃放在养心殿那么久。 她们可就等着皇后亲自给贵妃下马威呢。 如今皇上藏了贵妃那么久,态度明摆着,不知皇后会不会给贵妃教训了,不过这样更好,皇后与贵妃的矛盾就更深了。 皇上越是偏袒着贵妃,皇后对贵妃就越是嫉恨,水火不容。 第318章 皇后责问 当下坐了没一会儿,以仪贵妃为首,便往景仁宫给皇后请安。 到景仁宫时,萨克达氏已在内殿听说了,冷笑一声,“终于记起还有本宫这个皇后。就说本宫歇着,让她们等等。” 宫女出去传话了。 武静蕊听了宫女的禀报,笑容浅淡,“看来我们来的不巧,打扰了皇后娘娘安歇。” 谁都明白这是皇后故意刁难贵妃,都不吭声,贵妃等着,她们也需在此等着。 齐妃与瑾妃还好,都很镇定。 钮祜禄贵人难免心有怨言,这太阳愈发高了,正是热的时候,还不知要等上多久。 分明是贵妃得罪了皇后,皇后对贵妃有气,她们几个却要陪贵妃等着,凭什么? 心里有怨的自然不会埋怨皇后,而是恨上她这个贵妃,因为是贵妃引起的,皇后这是既要让她吃闭门羹,还要挑起别人对她的怨恨。 武静蕊心知肚明,但她并不在意。 过了一刻钟,殿中还无人来,武静蕊便道:“既然来的不是时候,便不好再打搅皇后,我们改日再来吧。” 殿外守着的两个宫女面面相觑,皇后可没让她们走呢。 这还没进去,怎么就走了?她们如何交代? 其中一个宫女忙上前道:“各位娘娘和小主留步,奴才这便进去禀报皇后娘娘。” 瑾妃面露为难,“贵妃娘娘,还未向皇后娘娘请安,我们怎好离去?这是对皇后娘娘不恭。” 武静蕊无奈道:“留在此处才是扰了皇后娘娘清静,想来皇后娘娘身子不适,需要休息,本宫怎好继续打扰?不如改日再来。” 要她等,哪有那个可能? 不过片刻,宫女匆匆出来,福了福,“皇后娘娘请各位娘娘和小主进去。” 武静蕊微微一笑,率先抬步走了进去。 “臣妾/嫔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 皇后萨克达氏坐在中间的皇后宝座上,道了免礼,然后冷冷看向姿态随意的贵妃,“贵妃好大的威风,叫你请个安千难万难,本宫都没这个面子是吗?” 一开口就是正宫的威严,质问的语气。 武静蕊坐在左侧首位,笑微微道:“皇后娘娘言重了,臣妾病着,实在是有心无力,怕一身病体污了您的眼,这才来的迟了,您见谅。” 恭不恭敬的,表面恭敬就是了,她心底里还真不怎么瞧得上萨克达氏。 “本宫看你不是有心无力,是压根没将本宫放在眼里,从前你恃宠而骄,也就罢了,如今本宫贵为皇后,你只是贵妃,莫要以为皇上护着,就可无视宫规。” 武静蕊拍了拍胸脯,一脸惊疑不定,“皇后此话就冤枉臣妾了,当时臣妾在寿康宫出事,您是亲眼看到的,瑾妃和齐妃也都在场。” 说着瞟了眼瑾妃。 瑾妃端茶的手一僵,面上表情有些不自在。 武静蕊继续道:“出了那样的大事,也没见皇后关心一句,如今竟开口就问臣妾的罪。皇上心疼臣妾,臣妾也不敢拖着病体来个不敬皇后的罪名,如今反而要被皇后娘娘误解,臣妾实在不安。” 边说边拿帕子按着并不存在眼泪的眼角。 皇后一拍扶手,怒道:“贵妃是在问责本宫?” 武静蕊忙道“不敢”,委屈道:“臣妾只是希望皇后莫要误会臣妾,臣妾受些委屈事小,皇子的安危事大,事情过去了,臣妾也就不追究了,但如今想来,臣妾依然后怕,怕再次出事。” “本宫这儿可没那些宵小,贵妃莫要胡言乱语!”皇后气得口不择言。 武静蕊立刻道:“寿康宫外都能出事,何况别处,皇后娘娘是说太后宫里有宵小吗?” 此话属实大逆不道,一下子搞的皇后没了气焰,慌道:“你胡说!”气的额头青筋都出来了。 一句“本宫这儿可没那些宵小”,言外之意不就是寿康宫有宵小吗? 啧,胆子真大! 武静蕊揉揉眼,“是不是胡说皇后清楚,景仁宫到底不如寿康宫。” “你是要本宫替你查?”皇后冷笑,“莫不是你以为太后能害你?能害龙嗣?” 这个贵妃,当真是胆子比天还大,连太后的茬都敢找。 她们谁都不敢说太后要害贵妃的孩子,贵妃这是明晃晃指明了太后要害她。 “臣妾可没说。”武静蕊无奈解释,“是谁做的谁心里清楚,皇后莫要给臣妾扣帽子,还不知是谁想让臣妾不好过呢。” 她又瞟了眼瑾妃,就差指名道姓了。 瑾妃有点绷不住了,又有点恼,眼看有人已经看了过来,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并不吭声。 当时的情况,谁都知晓,皇后也看了眼瑾妃,冷笑,好啊,这是贵妃要咬人了,却是拿她这个皇后开头。 皇后淡定端起茶,虽说当时瑾妃表面上是救人,但谁都知晓不可能,贵妃摔下去,腹中的龙嗣也险些出事,有脑子的人都会想到当时最近的瑾妃。 只是因为没有证据,其他人也就装作不知晓。 皇后当时还盼着贵妃的胎真就救不回来,可惜贵妃母子实在好运,从府里一直好运到宫里。 如此一来,皇后便没再继续质问,气氛和谐了些。 皇后抿了口茶,道:“贵妃若得了闲还需常来景仁宫坐坐,正是因为病着才应多出来透透气,本宫这儿没有洪水猛兽,若忌惮这忌惮那倒显得贵妃太过小气,哪里担得起贵妃之名?还有,上次你在寿康宫出事,太后心里愧疚,太后近来又多有不适,皇上宠着你,你更该尊敬孝顺太后,多去给太后请安,莫要让皇上难做。” 太后怕是讨厌极了她,哪里会想见她? 虽说是十四爷安排的那件事,但太后知不知情还两说,即便原本不知情,十四爷落得那般结果,太后也不会给她好脸色。 萨克达氏还是不放弃给她添堵。 武静蕊顺从道:“臣妾知晓了。”不就是请安吗?太后再如何讨厌她也不会吃了她,她好歹是几位皇子公主的生母呢。 懋嫔笑道:“自打六阿哥与二公主出生,太后还不曾见过呢,贵妃娘娘确实也该带着六阿哥与二公主过去见见太后了,太后见了定会心情大好。” 第319章 三阿哥弘时 懋嫔言下之意是太后会看在两个孙儿孙女的面子上,给贵妃体面,不会让贵妃难堪,劝她打感情牌,讨好了太后。 但太后真的在乎这两个孙儿和孙女吗? 太后连四爷这个亲儿子都没有多在乎,何况隔了层关系的孙儿孙女,以前对弘昀他们也没表现出多疼爱。 与几个孙儿孙女相比,太后怕是更紧张十四阿哥。 武静蕊更不会利用自己的儿子去讨太后欢心,她压根就没想讨太后欢心。 钮祜禄贵人笑道:“要不说还是贵妃娘娘最有福气,膝下那样多的孩子,太后看了该有多高兴,不像我们,也只空有这一番孝心罢了。”话音忽地一转,“不过,太后娘娘还是最喜欢大阿哥,大阿哥越大,性子是越稳重,关键对太后有孝心,又乖巧,谁不喜欢呢?多亏了皇后娘娘教导有方。” 皇后萨克达氏颇为受用,却只微微一笑,“本宫不过是养育了他,这孩子从小懂事,又聪敏好学,不负先帝爷教导的仁义。” 历来长子嫡子最被看重,大阿哥虽非嫡子,却是长子,又是被嫡母抚养大的,自然在皇子里最是尊贵。 齐妃奉承道:“若非皇后娘娘,大阿哥也不会如此出挑,太后能喜欢大阿哥,还是因皇后娘娘的缘故。”她瞟了眼贵妃,与有荣焉道:“大阿哥身为长子,有长兄之责,胸怀仁义,太后见了皇子们兄友弟恭,定然更为高兴。” 长幼有序,弟弟对兄长恭敬乃天经地义,这话分明是指众皇子该以大阿哥为先,听从长兄的训诫和教导,如此方能全了对太后的孝心。 武静蕊莞尔,“但愿齐妃能如愿,这大阿哥能当得起皇上和太后的期许,当真友爱兄弟,尽长兄之责。” 齐妃哼了声。 出了景仁宫,懋嫔跟在武静蕊的身后,看向另一边的齐妃,“听闻大阿哥待皇后娘娘极为孝顺,不知大阿哥有多久没向你这个生母请安了?” 齐妃抚了抚鬓角,淡然一笑,“你没有儿子,怕是不明白,大阿哥有皇后娘娘教导,本宫自是放心的,他来不来有何干系?本宫知他孝顺便好。” 懋嫔实在不明白对方这得意劲儿,换成她必然舍不得把自己的儿子给了别人,尽管那人是皇后。 自己的儿子与别人亲近,与自己这个生母反而生分了,怎能不叫人憋屈? 懋嫔笑吟吟道:“我果然还是小瞧了你,连亲儿子也舍得下。人这辈子终究不如有个孩子陪在身边,别的都是虚的,你啊,千万别到老了没人为你送终。” 说完,跟上了前头的贵妃。 齐妃拧着帕子,满脸阴霾,落后几步跟了上去。 懋嫔随贵妃进了永寿宫正殿,福了福,笑道:“臣妾多谢贵妃娘娘恩典。” 她能升妃位,多亏了贵妃美言,她以为自己短时间与妃位无缘了,要一辈子被齐妃和瑾妃踩在脚下。 “你跟了皇上那么久,这是你应得的,无需谢本宫。”武静蕊浅浅一笑,然后说起了另一件事,“皇上已答应封怡亲王的嫡次女为公主,进了宫由你抚养,不过要等几年了,孩子暂时离不得怡亲王福晋。” 懋嫔大喜,再次屈膝,“臣妾谢皇上、贵妃恩典。” 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虽是怡亲王的女儿,但好歹她能有个孩子在身边。 转眼她又面露忧虑,“皇上封怡亲王之女为公主,将来可是要和亲蒙古?” 否则皇上为何要封宗室女为公主? 武静蕊解释,“这个你不必担心,皇上已答应会让怡亲王的嫡次女永远留在京城,将来会同时孝顺你与怡亲王福晋。” 懋嫔松了口气。 傍晚,弘昀几个前来请安,弘昀与弘时已长成了翩翩少年,弘旻也十岁了,生的眉清目秀。 弘时最是活泼,跑到她身边,“额娘,您今儿去给皇额娘请安,可还好?” “能有什么?额娘不是好端端的?”武静蕊睨他一眼,揉了揉他的脑袋,“可有认真读书?” 弘时不满地摸着脑袋,退后一些,“儿子都这么大了,额娘就别再操心了。” “何时不需要额娘操心,那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武静蕊毫不客气地戳破他,几个儿子中,弘时最跳脱不羁,不听训诫,不爱读书,总喜欢逗猫遛狗。 四爷最拿这个儿子没办法,也最不喜欢这个儿子。 当然,再不喜欢,也还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对这个儿子多有训诫,并未不管他。 不光四爷累,武静蕊也心累。 弘时满不在乎,“额娘多操心二哥就好了,总归皇阿玛和额娘最喜欢二哥,对二哥寄予厚望,额娘就允我随心些不好吗?” 武静蕊打了他脑袋一下,“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祸害?” 不指望他多有出息,能让自己省些心就好了,偏偏这个儿子总能惹了他皇阿玛生气,自己能不操心吗? 弘时跑到弘昀身后,“二哥,你快劝劝额娘,能不能不要每次一见面就训我?同是额娘的儿子,怎的待遇差这么多?” 弘昀让开,冷笑,“有本事让额娘生气,没本事哄额娘消气,自己哄去。” 弘时垮了脸。 武静蕊抱过弘旻,捏捏他的小脸,“还是额娘的弘旻懂事,你可千万别学你三哥,天天被你皇阿玛罚,他还有理了?也不怕没面子。” 弘旻嘻嘻笑着,朝三哥挤眉弄眼,不说话。 要说弘时近来又做了什么事惹她生气,无非就是后院那些事儿。 弘时还没娶福晋,但已有了两个格格,一个通房,两个格格是四爷登基前就有了的,通房是从小伺候的。 前阵子在圆明园,弘时又瞧上了一个宫女,向她讨要,她没答应,后来不知怎的,那宫女成了大阿哥的贴身宫女。 弘时的性子哪能忍?差点跟大阿哥打起来,幸好被弘昀拦住了。 但雍正还是知道了,下狠心让弘时跪了一个时辰,然后将那宫女撵到了辛者库做粗活。 大阿哥弘昐就与弘时结了怨。 其实此前的两个人已经不知结了多少次怨了,因为弘昐是兄长,长幼有序,吃亏的总是弘时。 第320章 荒唐 弘时不服气,次次与弘昐斗气。 武静蕊心里有气,不仅气弘时,更气大阿哥害的弘时挨罚,虽然弘时挨罚是自找的,但凭什么大阿哥就毫发无损? 但她身为贵妃,又不能跟个孩子较劲,有失身份,孩子们的事还是需他们自己解决,何时弘时懂些事,不正面与大阿哥冲突,不吃了亏,那才是挣回了面子。 她若出手,只会让弘时脸上更不好看。 弘时抱怨,“额娘此话愈发让儿子在四弟面前没面子了。”他还怎么拿兄长的威严面对弟弟妹妹们? “耍威风可不叫面子,若能好好给弘旻和弘昹做个好的榜样,不再任性胡为,那才是你身为兄长的面子。”这点弘昀做的好些,比弘时强多了。 弘时不以为意,反而拱手笑嘻嘻道:“额娘大人大量,莫要教训儿子了,再训儿子都没脸见人了。”说着讨好般地上前给她捶腿,“额娘就原谅儿子的任性吧。” 武静蕊白他一眼,态度却好了些,“油嘴滑舌。” 弘时边给她捶腿,边笑道:“只要额娘开心,要儿子怎样做都行。” 武静蕊狐疑看他,这小子今儿嘴这么甜,这么殷勤,莫不是有什么事瞒她?她拂开对方的手,“说吧,什么事?少给我拐弯抹角的。” 弘时表情讪讪,支支吾吾没说话,明显可疑。 这小子何时因别的事如此为难了? 她看向大儿子弘昀,弘昀一脸我不知道的表情,忍笑扭过头去,“额娘别问我,我可不知三弟的心思。” 弘时忙道:“哎呀,额娘,是这样的。”迟疑了会儿,鼓起勇气道:“额娘,儿子求您件事,先前大哥身边那个宫女,不是被皇阿玛发配去了辛者库吗?您帮帮儿子,让那宫女到儿子身边伺候吧。” 武静蕊一听就怒了,“你还敢提她,吃的亏还不够是吗?” 没想到这小子还记着那宫女,她以为他都放下了。 弘时红了脸,讷讷道:“其实……这事不怪她,是大哥太霸道,强要了她到身边,她没得拒绝,要错也是大哥的错,她不过是被迁怒,是无辜的。” 还无辜? 武静蕊都想敲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都长了些什么,他怎么能被一个宫女哄骗了去? 不管那宫女是有心还是无意,能让两个皇子都注意到,肯定有不当之举,她不会恶意揣测一个宫女,但弘时真要了那宫女,后患不小,与大阿哥矛盾加深是小事,惹得四爷大怒才是大事。 她已经很小心为弘时说话了,尽量劝弘时少惹些事,没想到弘时还是能做出些荒唐之事,这让她怎么处? 她真不希望弘时走到那个地步。 武静蕊冷了脸,“这件事不要再想,歇了这个心思,再提那个宫女,我饶不了你!” 弘时一听,不禁垂头丧气,“额娘,儿子不过是要一个宫女,您为何如此反对?” 还为何?武静蕊狠狠点他的额头,被他的不成器气炸了,“都这样大了,还这样不知轻重,记吃不记打,就不怨你皇阿玛常训斥你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糊涂的?你到底长没长脑子?” 眼瞧着额娘气急败坏,弘昀忙上前帮她抚背,“额娘别生气了,三弟不懂事,儿子替您说说他,您别动气。”然后瞪了眼弘时,“你还好意思说,你是还嫌事儿闹得不够大是吗?皇阿玛的话你全忘了?你是想让额娘难做吗?” 弘旻也劝,“额娘,您别生三哥的气,三哥说的胡话,您别放在心上。” 弘时低了头,一时没再吭声。 有其他两个劝着,武静蕊才消了些气,却也没什么好脸给弘时,“回去给我好好反省。” 弘昀又安抚了额娘几句,便拉着三弟弘时和四弟弘旻离开了。 几个儿子走了,武静蕊彻底松了口气,真的是养儿不易啊,尤其是这么多的儿子,要是个个都惹事,她真是没法安生了。 好在还有两个省心的。 武静蕊揉了揉眉心。 不过,为了防止弘时再去找那个宫女,武静蕊吩咐冬云,“去盯着那个叫汀兰的宫女,若是三阿哥与她再有接触,立即告诉我。” 冬云应了声是。 武静蕊心想,如此防着不是解决之法,还得弘时真正死了这条心才是,眼下弘时似乎是动了真心,要彻底解决并非易事。 夜里,雍正来时,武静蕊正倚在罗汉榻上,扶着额头,昏昏欲睡。 雍正抬手示意宫女退下,坐了过去,等武静蕊醒来,才发现雍正不知坐了多久,“四爷何时来的?” 她许久不曾唤他四爷了,雍正颇为感慨,握住她的手,“困了怎么不去歇着?” “有点心烦。”武静蕊打了个哈欠,神情蔫蔫的。 “皇后寻你麻烦了?”雍正皱眉,脸色微冷。 武静蕊摆手,“没有,皇后还是要装装样子的,怎好直接寻臣妾的麻烦?不过,皇后这关好过,太后那儿就不好过了。” 雍正神情略缓,“太后那儿无须担心,有朕在,太后不会为难你,你也无需常去给太后请安。” 她一个妃子,不是皇后那个正经的儿媳,也无需讨好太后,的确不用常给太后请安。 只要太后不传召,她就无需过去。 “听闻太后凤体欠安,臣妾不好打搅,以免太后见了臣妾更气着了,还是让太后安心歇着吧,等太后好了,臣妾再去请个安,赔个不是。” 自十四阿哥去了景山,太后就一直病着,不知是真病还是与雍正赌气,不愿见人。 雍正摩挲着她的手背,嗯了声,道:“有皇后陪着,太后很好,你无需忧心。” 见他神情很淡,武静蕊伸手抚摸他的脸,“皇上莫要放在心上,太后只是一时之气,过后定会想开,都是儿子,太后必定左右为难,母子哪有隔夜的仇?” 雍正吻了下她的掌心,目光深深看着她,“朕清楚。” 武静蕊只觉手心痒痒的,收回了自己的手,趁机提起另一件事,“弘时也不小了,明年弘昀成了亲,就该弘时了,但弘时还未选嫡福晋,皇上可有打算?” 第321章 中秋宴 选秀主要是为了充实后宫,其次才是给皇子和宗室们赐婚,雍正决意为先帝守孝三年,还有一年多才会举行三年一度的选秀。 她本也可以等,但弘时这般,需尽快让他成亲,好定了他的心,便是先有个侧福晋也好。 最好是弘时喜欢的。 雍正沉吟片刻,道:“弘时性子叛逆,的确该娶个福晋管着他了。” “无需嫡福晋,先娶了侧福晋也好。”武静蕊赶紧补充。 “朕会考虑。” “皇上为何要守孝三年?”武静蕊不理解,过了百日就可除服,雍正却不顾百官劝阻,非要守孝满二十七个月。 这不是为难他自己吗? 雍正的解释很雍正,“朕登基未久,需安心处置前朝之事,无心理会后宫。” 哦,就是要腾出临幸后宫的心思,先把前朝处理妥当了? 毕竟嫔妃们争风吃醋起来挺叫人头疼的,身为皇帝难免分了心思。 如今的后宫的确很是清静,本就嫔妃不多,又无新人,大多没有争宠的心思。 果然雍正的心里事业最重。 …… 中秋节到了。 今年的中秋宴依旧是在乾清宫办的,这是雍正登基后的第一个中秋,先帝驾崩才一年,故而中秋节办的并不盛大,较为简朴。 上首是太后、雍正与皇后,左侧为首是身为贵妃的武静蕊,另一侧皇后的下首是瑾妃和齐妃。 再下是以懋嫔为首的其余嫔妃,贵人以下无资格到场。 皇子和公主们另设了座位,在嫔妃之下,再下是皇帝的兄弟和福晋们。 今儿是中秋,远在景山的允禵也到了,到底是太后的亲子,皇帝的亲弟弟,雍正总要顾着些皇家的体面,不能闹出母子不合的传闻。 许是终于见到了小儿子,太后的气色不错,只除了很少看向皇帝那边,颇有些爱理不理的。 十四阿哥八岁的嫡幼子弘暟也来了,被太后叫到身边亲切地抚摸着他的脑袋,“这孩子瘦了些,可是有人苛待了?莫要隐瞒,告诉皇祖母,皇祖母给你做主。” 虽然十四阿哥不在京,但他的妻妾儿女仍留在京城。 弘暟看了眼自己的阿玛,乖巧道:“没有,孙儿只是想阿玛了。” 太后乌雅氏心疼不已,“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这话弄的殿内气氛尴尬,雍正脸色微黑,十四阿哥好整以暇,不以为意。 皇后萨克达氏忙开口道:“十四叔久未回来,果然太后还是疼你,这气色都好了不少。” 啧,皇后是嫌气氛不够冷吗? 这分明是火上浇油。 十四阿哥举杯敬向雍正,道:“臣弟要谢过皇兄了,皇阿玛在时臣弟未能好好侍奉身边,如今得以常陪在皇阿玛身边尽孝,心中甚慰。” 武静蕊看了眼雍正,愈发感慨十四阿哥的胆量,被禁足寿皇殿那么久,还是一点没变,出口就是要气死人的节奏。 雍正冷冷道:“既如此,十四弟今后便好好守着先帝。” 太后一听不乐意了,“即便是尽孝,也够久了,皇帝还是让允禵回来吧,在朝中也能帮帮你,想必先帝也希望你们兄弟齐心。” 十四阿哥唇含笑意,低下头。 当着嫔妃和宗室的面,雍正不好直接给太后没面子,当下未直接拒绝,看向十四阿哥,“皇额娘念着你,你该懂事些,过后去寿康宫陪皇额娘说说话。” 十四阿哥拱手,“谢皇上。” 太后对怡亲王道:“允祥,你与十四也是亲兄弟,往后要齐心协力为皇上办差,十四是年轻不懂事,但他待皇上的心是真的,你可要好好照顾着十四,莫要让他再惹恼了皇上。” 怡亲王被点到名,看了眼皇兄,起身道:“皇额娘放心,皇兄到底还是在乎十四弟的。” 雍正的脸更黑了。 太后是真的不给雍正面子,口口声声莫要让十四阿哥惹恼了皇帝,却是在指责皇帝小气,不顾兄弟情谊,把让十四阿哥为先帝守灵说成是私怨。 这边因十四阿哥起了纷争,那边十四阿哥再度举起酒杯,敬向贵妃,“贵妃娘娘,许久不见,依旧风采照人,不知六阿哥与二公主现下如何?臣弟还不曾见过两位侄儿和侄女,着实惦记。” 武静蕊微微一笑,“劳十四贝勒惦记,他们很好。” 待十四阿哥饮了酒,武静蕊也举杯饮了两口,放下。 十四阿哥笑道:“贵妃娘娘福泽深厚,几位侄儿侄女也是洪福齐天,如此,皇兄亦可安心,臣弟为皇兄高兴。” “十四贝勒有心了。”这十四阿哥今儿满口好话,是在讨好雍正,还是别有用心? 这兄弟俩分明仍有嫌隙,他却能如此坦然笑应,果然心态够稳。 反观雍正,因对方这番恭维自己的贵妃,脸色已十分不满,啪地将酒杯重重放下,“许久不见,十四弟嘴上功夫见涨,还是多多哄皇额娘开心,莫要再逞口舌之利。” 十四阿哥笑容更深,拱手应道:“臣弟遵命。” 中秋赏月是习俗,酒至三巡,雍正领众人到殿外月台赏月,皇后和十四福晋扶着太后。 难得如此好的月色,甭管月色下众人的心思,还是心情怡然的。 遥遥见福晋处有些动静,武静蕊发现是八福晋独站一处,在月色下面若冰霜,其他福晋有的在赏月,有的指指点点。 猛地对方看过来,满是冰霜的脸上倏地绽开笑容,眼神却是微有些睥睨不屑。 武静蕊觉得有趣,曾经的她与八福晋有过些口角之争,如今二人的地位天壤之别,自己是贵妃,对方却是招皇帝厌弃的廉亲王的福晋。 无疑对方的地位是尴尬的,却仍露出如此无懈可击的笑容。 八福晋端着宫女满上了酒的酒杯,走到她面前,“臣妾敬贵妃,贵妃六宫独宠,艳压群芳,连十四贝勒也因你与皇上有了罅隙,可见贵妃的本事不小,臣妾当初小瞧了您,有眼无珠,还请恕罪。” 对方的声音很轻,别人听不清,武静蕊却听的真真,莞尔一笑,“八福晋过誉了。”坦然饮了些酒,丝毫不将对方的讽刺放在眼里。 第322章 八福晋转而向皇后道:“臣妾给皇后道喜,虽无子,却能有贵妃的儿子为您尽孝,将来有贵妃协理后宫,您可轻松不少呢。” 嘴上说道喜,却是插刀子的。 皇后萨克达氏脸色微僵,眸中有些恼,神色淡淡,“八福晋哪里话,贵妃身子骨弱,只要能伺候好皇上,解了本宫的后顾之忧,本宫就心满意足了。” 武静蕊摩挲着右手尾指的赤金嵌翡翠护甲,并不将皇后的话中之意放在心上。 廉亲王如今过的并不好,廉亲王福晋还有心思给她和皇后添堵。 别看廉亲王府表面烈火烹油,其中的苦楚只有廉亲王夫妻知晓,说不准哪时哪刻就倒了霉,廉亲王福晋还亲口说过“不知头落何日”的话,可谓大逆不道,但却是事实。 怡亲王福晋这时走了过来,向皇后和武静蕊请安,“臣妾给皇后请安,给贵妃请安。” 皇后道了免礼,怡亲王福晋看向八福晋,“八嫂这是与皇后和贵妃说什么悄悄话呢?我也听听。” 八福晋哼了声,扭头走开了。 皇后见状,微微一笑,“怡亲王福晋是寻贵妃说话的吧?你们俩感情真是好,本宫就不打搅你们了。”说着继续同太后赏起了月。 八福晋的脾气一向如此,怡亲王福晋并未放在心上,武静蕊心知兆佳氏是来解围的,便与她聊了起来,“怡亲王近来可好?” 方才瞧着怡亲王精神还好,但她早知怡亲王有腿疾,从不在外露出来,这才有此一问。 兆佳氏神情还算轻松,“太医常去诊治,不过是偶尔有些疼,倒是比从前好些了,只是……王爷是个爱操心的,这才好得慢些。其实……臣妾知晓皇上也劝过,王爷就是不听,臣妾只有多费些心。” 有兆佳氏这个嫡福晋,是怡亲王的福气。 武静蕊看向头顶的月亮,叹道:“皇上只有怡亲王这一个贴心的兄弟,每每提起怡亲王的病,总是眉头紧锁。” 兆佳氏颇有感触,也叹了口气,“臣妾和王爷都知晓,臣妾会多劝着些王爷。” 雍正待别的兄弟一向冷漠,待怡亲王却是真的好,时时刻刻放在心上,怡亲王也是鞠躬尽瘁,这样的兄弟情怕是少有。 二人不再说此事,聊起了月亮,又聊起了孩子。 武静蕊道:“有时间带着四格格到永寿宫玩,许久不见,我还真有些想念了。” 四格格是怡亲王的嫡次女,将来给懋嫔抚养的。 兆佳氏含笑应了,“不知为何,若嘉与娘娘特别亲近。” 怡亲王的嫡次女名叫若嘉,比随安大不了多少,等她们大些倒是可以一处玩,毕竟以后在宫里就是相伴的姊妹了。 武静蕊一见了若嘉就喜欢,若嘉也很亲她,一点也不怕生,她觉得自己和若嘉很有缘。 中秋过后,后宫的气氛又恢复了沉闷,皇帝几乎不来后宫,难得来一次也是去贵妃宫里,而且并不留宿。 都盼着皇上哪怕来自己宫里坐一会儿也好,但除了贵妃,就算皇后都许久见不着皇上一面,她们能有何盼头? 瑾妃、钮祜禄贵人常到武静蕊宫里闲坐喝茶,分明没什么聊的,这二人却总能坐得下去,聊衣服,聊首饰,武静蕊都有点困了,她们还在说。 这哪里是来做客?分明是堵皇帝来的。 结果还真叫堵到了一次。 外面刚传来太监的唱和声,瑾妃和钮祜禄贵人就满脸喜色地站了起来,瑾妃还好一些,钮祜禄贵人简直恨不得立即冲过去。 瑾妃咳了声,道:“既然皇上来了,臣妾和钮祜禄贵人少不得要请个安了。” 武静蕊自然没说什么,心里却恨不得把白眼翻上天去。 一向沉稳的瑾妃竟然也有这样一面。 雍正一踏进来,就瞧见了为首的贵妃,和她身后的瑾妃和钮祜禄贵人。 三人齐齐行礼,“臣妾/嫔妾参见皇上。” 面对突然出现的另外二人,雍正面色如常地牵了武静蕊的手,扶她起身,道了“免礼”。 瑾妃率先解释,“臣妾来与贵妃说说话,不曾想皇上会来。”态度很稳,语速很慢,笑容温柔又得体。 本就年轻貌美,又有如此得体的举动,若非知晓年家干的那些欺君的事,怕是很容易对她产生好感。 即便知道了,也无法对眼前的瑾妃产生恶感,谁会对一个美丽的女子太苛刻呢? 而且还是皇帝的女人,没有几个皇帝能坐怀不乱。 年家对年碧衡一定进行了精心的培养,才造就对方如此沉稳的气度。 关键是对方还是个懂进退的,不等皇上和贵妃开口,便道:“臣妾就不打搅皇上和贵妃了,臣妾告退。” 说罢屈了屈膝。 钮祜禄贵人仍旧不甘,不想离去,好不容易见到皇上,怎能轻易离去?但瑾妃如此说了,她若再留下,必定惹得皇上不喜。 最后她只得咽下内心的不甘,屈膝行礼,“嫔妾告退。” 见二人都走了,雍正并未问她们二人为何在此,直接道:“若是不喜,无需让她们前来。” 武静蕊莞尔,“若是钮祜禄贵人,臣妾必定不见,但瑾妃如此懂事,臣妾不好拒之门外,否则就成臣妾不近人情了,臣妾还是该给些面子的。” 面子是给了,但只有见了才会彻底明白皇帝的心思压根不在她们身上,等多久都没用。 就让瑾妃无望地等着吧,她绝对不会放雍正去瑾妃宫里的。 “瑾妃比钮祜禄贵人懂事些,可惜啊,仍旧打错了算盘,还是皇上给臣妾面子,不曾看瑾妃一眼。不过,瑾妃怕是要在钟粹宫等着皇上驾临了,如此费尽心思,不就是为了这个结果吗?瑾妃的表现无一丝不妥,皇上可会去?” 雍正淡然道:“朕自不会去。” 武静蕊提醒,“瑾妃是个有毅力的,一次不成,还会有更多次,甚至用别的法子,希望皇上能坚持住,臣妾可不希望到时候抓个正着,让皇上面上无光。” 能有如此心性的人自然不会寄希望于一次两次的露面,她猜出瑾妃的心思,但雍正岂是一般的男人? 第323章 皇后的谋算 面对她似真似假的调侃,雍正面不改色,轻咬了下她的唇,“愈发恃宠而骄了。” 武静蕊红着脸嗔道:“那也是皇上纵的,皇上负全责。” 雍正眉眼含笑,“好,朕负责调教你。” 离开永寿宫的钮祜禄贵人十分不甘,她追问瑾妃,“瑾妃娘娘,我们好不容易见着皇上,为何要离去?” 原本打算借着瑾妃的势在永寿宫多留片刻,好让皇上多瞧自己几眼,没想到瑾妃如此胆怯,轻易就打了退堂鼓。 她们在此等了这么久岂不是前功尽弃?下次见着皇上还不知是何时。 瑾妃不屑地瞟她一样,“不走,等贵妃下逐客令不成?你若想见皇上,回去便是,本宫不拦你。” 当着贵妃的面勾搭皇上是愚蠢之举,只会令皇上厌恶,识趣些才能让皇上多些好感,也不会令贵妃抓住把柄。 这钮祜禄贵人到底愚笨了,难怪招皇上厌恶,一次都不去她那儿。 钮祜禄贵人顿时神色尴尬。 等瑾妃走远了,钮祜禄贵人才哼了声,转身往长春宫而去,边走边喃喃,“看来这瑾妃也非泛泛之辈,若与贵妃斗起来,就有好戏看了。瑾妃样样都不差,就只差一个阿哥,只这一点,就比不过贵妃。” 钮祜禄贵人回偏殿之前先去见了齐妃。 “嫔妾给齐妃娘娘请安,齐妃娘娘金安。” 从前在潜邸她们都是格格,如今进了宫,齐妃是长春宫主位,钮祜禄贵人住在偏殿,需每日到正殿请安。 齐妃凉凉扫她一眼,“见着皇上了?” 钮祜禄贵人神色讪讪,“见是见着了,正巧皇上去了,嫔妾不宜久留,便回来了。” “你倒是和瑾妃走得近,瑾妃许了你什么好处?”齐妃边拿茶盏盖捋着茶盏里的茶叶沫,边缓缓说着。 钮祜禄贵人噗通跪下,惶恐道:“嫔妾不敢,嫔妾唯齐妃娘娘马首是瞻……只是……只是……只是臣妾瞧着瑾妃常去给贵妃请安,不知打什么主意,嫔妾才跟过去的。如今瞧着瑾妃是想见皇上,不过皇上眼里除了贵妃,再无他人。” 听她说着,齐妃搁下茶盏,发出一声轻响。 她盯着钮祜禄氏看了几眼,嘴角勾起一丝笑,“皇上眼中自是只有贵妃,有她瑾妃什么?不过,你也是从潜邸来的,比瑾妃还要早进府,也该努力努力了。便是无宠,起码叫皇上能看到你,也是我长春宫的脸面。” 一听齐妃话中并无生气的意思,钮祜禄贵人顿时松了口气,开始表忠心,“嫔妾不敢指望别的,有齐妃娘娘在一日,嫔妾仰仗的便只有齐妃娘娘,没有您的关照,嫔妾什么也不是。” 齐妃很满意她的识趣,“本宫知你的心意,起来吧。” 她自是明白钮祜禄贵人有何心思,却并不在意,尽管她有大阿哥,大阿哥能亲近的却只有皇后。 皇上许久不来她宫里,尚无新人进宫,她宫里能依靠的就只有钮祜禄贵人。 钮祜禄贵人好歹是满人出身,模样也不差,若钮祜禄贵人真有本事吸引了皇上,于她也有利。 若钮祜禄贵人依旧无用,于她也无损。 为了牵住皇上的心,齐妃提醒道:“记住,皇上最宠的是贵妃,莫要得罪了贵妃,否则本宫保不住你。只有贵妃顺了心,你才有可能得到皇上的眷顾。” 皇上是个护短的,尤其护自己宠着的女人,与贵妃不和的没有一个好过的。 她只要皇上来此,不能叫贵妃吃了亏,那只会适得其反。 钮祜禄贵人心眼动的快,立即应下了,“嫔妾记住了。” “下去吧。”齐妃叫钮祜禄贵人退了下去,扶着额,一个人陷入了思绪。 次日,众人到景仁宫请安毕,各自离开,齐妃落后,走到半路,皇后宫里的流萤匆忙跑来,“齐妃娘娘留步,皇后请您过去,有话要说。” 齐妃只好折返了回去。 向皇后请了安,皇后道了免礼,赐了座,微微笑道:“让你过来,是有些话要嘱咐。” 齐妃恭顺道:“皇后娘娘有话请说。” 皇后颔了颔首,道:“你是大阿哥的生母,虽说大阿哥在本宫这儿长大,但与你的母子情谊是真的,本宫并非那等凉薄之人,不会阻挡你们母子见面。” 齐妃眼圈红了,起身噗通跪下,“臣妾谨记皇后娘娘的恩情,有您抚养大阿哥,臣妾一千一万个安心,弘昐与您亲近是应该的。” 不论此话是真是假,二人此刻就是玩的交心,皇后颔首,“你的心情本宫理解,身为人母,都盼着儿子好,大阿哥在本宫膝下长大,本宫也是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儿子看待。本宫找你来是有件事,关于大阿哥的,大阿哥乃皇上长子,肩负重任,本宫会好好教导他,而你身为大阿哥的生母,想来大阿哥也是希望你好的,本宫不会亏待了你。” 萨克达氏喝了口茶,继续道:“眼下贵妃得宠,又有几位阿哥,皇上难免将更多心思放在贵妃和其余几位阿哥身上,但祖宗的规矩不会变,皇上再宠爱二阿哥等人,终究要顾着大阿哥长子的身份。大阿哥有出息,皇上自会更加满意,你是大阿哥的生母,也要多为大阿哥考虑才是,大阿哥的将来全系在本宫和你这个生母的身上。” 齐妃握紧了手,道:“臣妾明白皇后之意,臣妾一定会为大阿哥着想。” 萨克达氏满意地笑了,“大阿哥有你这个一心为他的生母,是他的福气,不怪他常惦记你,等大阿哥成了亲,有了子嗣,你也就无需担心了。” 齐妃走出景仁宫,乘着肩舆回到长春宫,脸色一直阴晴不定。 宫女玉壶道:“主子这是怎么了?从皇后那儿出来您就心事重重的可是皇后说了什么?” 齐妃冷笑了声,“皇后还是坐不住了,见不得贵妃势大,可惜,本宫岂是个傻的?” 皇后是弘昐的养母,却只是利用弘昐坐稳中宫之位,只有自己才会全心为弘昐筹谋。 她断不会让自己陷入陷阱,叫弘昐为难。 皇后想一举两得,痴人说梦。 第324章 瑾妃受伤 玉壶道:“贵妃得宠不是一日两日,又有那么多子嗣,皇后便是想要对付也非易事,要奴才说,您无需沾这闲事,免得贵妃记恨您。” 齐妃叹道:“可不是,恨贵妃的何止皇后?贵妃仍是好好地到了今日,不光是皇上护着,贵妃也不是个善茬,哼,便是皇后想要整治贵妃,也要顾着皇上是否盛怒,这才不好明面上出手,忍了这么久,也是她耐得住了。”顿了片刻,忍不住笑了,“不过,贵妃虽是盛宠,却也树敌无数,试问这宫里谁不暗中诅咒贵妃?” 位居高位,却不懂收敛锋芒,早晚要吃亏,想当初那年妃不也是如此?结果呢?还不是落了个红颜早逝,临了都未能与皇上相见。 皇上宠一个人能把人宠上天,厌了倦了也能心硬如铁,不念半分情意。 “主子,出事了。”宫女雪娟匆匆跑了进来,气喘吁吁。 齐妃蹙眉,“何事?” 雪娟禀道:“方才贵妃与瑾妃在御花园散心,瑾妃冲撞了贵妃,被贵妃当众罚跪,瑾妃的脸……还被贵妃的猫给抓伤了。” “什么?”齐妃大吃一惊,罚跪已令她觉得不可思议,瑾妃的脸竟然也被伤了。 什么被猫抓伤,哪有那么巧?嘶!这贵妃狠起来当真令人刮目相看。 “皇上呢?”齐妃急急地问,瑾妃再好的性子,被抓伤了脸也无法善罢甘休吧,贵妃如此狠毒,皇上会如何处置? 齐妃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很想看看贵妃的结果,尽管处罚不会太过,那也是值得高兴的。 瑾妃到底是年羹尧的妹妹,皇上定要给年家一个交代的。 贵妃终究还是骄横太过,失了分寸,真以为皇上会一直纵着她了? 雪娟道:“皇上与皇后已去了翊坤宫,太医也去了,不知是何情况。” “本宫也去瞧瞧,到底是宫中的姊妹,应当关心一下。”齐妃起身,扶着宫女的手出去了。 翊坤宫内,太医在内殿给瑾妃看脸上的伤,雍正与皇后坐在正堂的主位,一个面沉似水,一个满脸担忧。 武静蕊坐在底下的玫瑰椅上,安之若素,端着茶杯默默喝茶。 皇后见了,不禁斥责,“贵妃还有心思喝茶,瑾妃到底是一宫之主,本宫原以为你只是任性些,没想到如此狠毒,当真辜负了皇上与本宫的信任。” 武静蕊神情万分无辜,“皇后娘娘此话就言重了,臣妾当不起,瑾妃言语不当,臣妾罚她是理所应当,也并未重罚。她的脸是让猫给抓伤的,与臣妾何干?臣妾也未料到那猫竟如此放肆。” 皇后大怒,“你休要砌词狡辩!” 武静蕊委屈看向雍正,“皇上,您看看皇后,如此污蔑臣妾,臣妾哪有那样狠的心啊?您最了解臣妾了,您一定要为臣妾做主。” 雍正看向她,那一眼并无责怪,只是多了几许无奈。 皇后忙道:“皇上,瑾妃还在里面,不知情况如何,瑾妃不过是言语不当,罪不至此,平白伤了脸,于瑾妃而言不知是何等的打击,瑾妃好歹也是妃,这未免太过了,有损皇上颜面。” 雍正皱眉,眸中闪过不悦,“脸伤了,治就是了,有太医在,总能治好,你是皇后,怎能如此沉不住气?无凭无据,指责贵妃,这便是你皇后的体面?” 皇后气呀,好不容易抓着贵妃的把柄,她岂能不趁此机会给贵妃好看?偏偏皇上还要为贵妃说话。 眼见着皇上如此警告自己,仍旧偏袒贵妃,皇后不甘心,却苦无办法,更不敢再惹皇上不快。 皇后深吸口气,缓和了语气,“宫有宫规,臣妾只是为了皇上着想,别的也就罢了,瑾妃伤的是脸,并非小事,猫是贵妃养的,贵妃付主要责任。” 武静蕊辩解,“皇后此言差矣,猫只是畜生,它懂什么?许是瞧不惯瑾妃就扑了上去,臣妾哪管得住?臣妾还受了惊呢,到现在还有些慌。” 此时太医走了出来。 雍正皱眉,问,“瑾妃如何?” 太医战战兢兢道:“回皇上话,瑾妃娘娘伤在脸上,伤口有些深……不过好在只是皮肉伤,过一阵子就好了。” 皇后急着问,“可会留疤?” 太医迟疑片刻,道:“若有好些的药,慢慢便能恢复,也只能恢复大半,想要不留痕迹怕是不易。” 一个脸上留疤的嫔妃,等于一辈子就毁了。 武静蕊挑了挑眉,真不能好了?虽说她故意伤了瑾妃的脸,但原没指望着那伤真不能好了。 不过,不能好就不能好咯,与她最初设想的终归相差不远。 皇后怒视她,“贵妃可满意了?” 武静蕊擦拭眼泪,“皇后此话说的怪,臣妾有何满意的?臣妾哪里想到那猫会突然发狂?若您认为此事是臣妾的错,臣妾认了便是。” 话是如此,却一脸委屈受冤枉的表情,嘤嘤嘤哭了起来。 雍正斥责,“好了,朕心中有数,皇后如此咄咄逼人,未免有失体统,让御药房拿最好的药给瑾妃治伤要紧,这才是你身为皇后该做的。” 皇后还要再说,至少应查一下前因后果,她不相信瑾妃会对贵妃出言不逊,却见皇上直接牵着贵妃走了出去。 如此明目张胆地护着,皇后瞠目。 到了外面,恰好遇上赶来的齐妃,齐妃慌忙请安,“臣妾参见皇上,参见贵妃。臣妾听闻瑾妃出事,这才赶了过来,不知瑾妃妹妹情况如何了?” 齐妃已注意到皇上牵着贵妃的手,心往下沉了沉,看来皇上不仅未怪罪贵妃,还待贵妃一如既往。 雍正冷着脸,道:“你倒是关心瑾妃。”此话意味深长,齐妃一颗心悬了起来。 她努力平静道:“都是姊妹,瑾妃待人一向和气,臣妾自是要关心的。” “如此便留下好生宽慰瑾妃。”雍正说罢,不再理她,大步离去。 雍正径直带着武静蕊到了永寿宫,入得内殿,其余宫女纷纷退下。 武静蕊一点不怕的,还上前挽住他的胳膊,“皇上莫担心,有太医在,瑾妃会无事的。” “是你所为?”雍正目光逼视着她,强烈的威压袭来,一般人早已吓得腿软。 第325章 禁足? 闻言,武静蕊立刻委屈地低下头去,“皇上如此凶做什么?皇上是在怪臣妾吗?” 在雍正面前,她无需说假话,只要撒娇就行了。 她伸手抱住对方健壮的身躯,“臣妾都已经吓成这样了,皇上一点也不安慰,还和皇后一样责怪臣妾。想当初臣妾差点没命,也不见皇上如此。” 意思是说她差点被瑾妃害的一尸三命,如此已是便宜了瑾妃。 雍正抓住她的手臂,眉眼一沉,“朕何曾责怪于你?同朕说老实话!你做了什么?” “皇上不是很清楚吗?何必明知故问?”武静蕊不答反问,一脸不以为意,脸都毁了,还问这显而易见的问题做甚? 她如此模样,显然已承认了,倒是磊落,雍正并未发怒,只重重地掐了她的腰一下,“谁允你不告诉朕?你拿猫对付年氏,可曾伤着自个儿?” 她好好的,哪来的伤着? 被他掐的那一下有点疼,武静蕊颤了下,随即弯起唇角,“皇上亲自检查不就知晓了?” 雍正深深看她两眼,果真将她按在榻上,将她浑身上下检查了个遍,确定毫发无损,才满意了。 但他的手所到之处,武静蕊觉得很痒,只能忍着,在心里骂,真是越老越不知羞了。 武静蕊抓住他的大手,“皇后还等着,瑾妃也恨臣妾入骨,皇上要如何处置臣妾?臣妾一一认了。” “朕罚你禁足永寿宫,无朕旨意不得外出。”雍正轻描淡写一句,武静蕊并不觉得意外,甚至很平静地反问,“那皇上呢?” 被罚了还如此平静,换做别人早就慌了,开始求饶了。 但在武静蕊看来这压根不算惩罚,是以她心情很好。 “朕得空来看你,外面的事无需理会。”表面是惩罚,却是让她避开外面的风波。 躲开太后的责问,皇后的针对,瑾妃的怨恨,甚至短时间无需请安,这分明对她有益无害。 就算她不怕皇后追究,但皇后名分上压她一头,又占理,她实在讨不得好处。 武静蕊微笑着,仰头亲了他一口,“臣妾遵命。”又慢吞吞问,“那皇上要去看望瑾妃吗?” 雍正拉她起身,面色沉着,“朕需去看看。” “瑾妃的脸若好不成,皇上会心疼吗?”受伤的女人最容易示弱了,说的话更容易起效果。 “安心歇着,莫要多想。”雍正抚了抚她的脸,安慰了她一句,起身便走,“朕改日来看你,你若想孩子们了,朕让他们来给你请安解闷。” “那皇上快些来,臣妾会更想您的。” 雍正嘴角抽了抽,回头睨她一眼,忽然就走不动了,他折身回去,捏住她的下巴,“不许拿这样的目光看朕。” 武静蕊眨巴眨巴眼,眼眸深情又无辜,实在勾人。 雍正那个气,有点后悔将她禁足了,想把她带入养心殿。 最终他还是走了。 虽然雍正下令将她禁足,但这对武静蕊而言并无多少限制。 武静蕊命人时刻盯着瑾妃那儿的动静,永寿宫外看守的太监有雍正的亲信,方便替她打探外面的事,随时报过来。 实在无聊,武静蕊就翻出一本闲书来看,日子过的不要太悠哉。 太后也知晓了,大怒,要严惩贵妃,雍正只说无凭据,坚持说贵妃乃无心之过,只禁足思过了事。 母子俩再次吵了一架,以太后失败告终。 雍正前去看望瑾妃,瑾妃脸上缠了纱布,哭的梨花带雨,凄楚可怜,“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臣妾这脸伤成这样,还如何见皇上?如何见他人?” 再刚强的人也受不住毁容这一打击,尽管太医安慰她,但她仍惶恐不已,怕真的留了疤,那她这辈子就无望了。 雍正冷眸幽深,“太医会尽全力医治,你无需担心。” 瑾妃不甘,因为皇上未说对贵妃的处置,此刻的她愤怒至极,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恨意,“皇上,臣妾自知不该议论贵妃,但当时是贵妃让她的猫扑了过来,伤了臣妾,臣妾自问待贵妃恭敬守礼,不曾有半分怠慢,贵妃为何要如此害臣妾?” 雍正不答,只道:“太医说你要静养,不可情绪太激烈,安心修养,朕会查清楚。” 瑾妃察觉到皇上对她不甚在意的态度,不愿就此罢休,压下纷乱急躁的情绪,流露出楚楚可怜的模样,“皇上,臣妾害怕,您能留下陪臣妾吗?臣妾一闭上眼就做噩梦,脸上都是血,您别走,好吗?” 雍正沉默着。 瑾妃很懂利用自己此刻的弱势,来引起皇上的怜惜和愧疚。 事已成定局,贵妃不会有大错,她只有抓住眼前的机会,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报仇,咄咄逼人容易引起皇上的反感,退一步,总归是没有坏处。 …… 武静蕊得知雍正留在翊坤宫,直到入夜才走,暗暗佩服,果然不愧是年妃。 事情全在她意料当中,年氏成功让四爷多留了片刻。 聪明人懂得利用自己的弱势,于逆境中抓住机会。 后半夜,武静蕊闹出肚子疼,消息传到了养心殿,雍正很快就来了。 武静蕊蜷曲着身子,双手捂着肚子,面靠里侧,雍正自后躺下,抱住她,握住她的手,声音沉沉,满是担忧,“可还疼?” 怀里女人动了动,嗯了声,声音有些轻,“一点点,没打扰皇上吗?” 雍正道:“朕先陪你,过会儿去上朝。” 武静蕊回身抱住他,“我做了个梦,梦见了四爷,四爷果真就来了,现在不疼了。” 雍正唇角弯起个很小的弧度,“朕一直在。” 武静蕊抿了抿唇,道:“皇上留下,别人会不会说闲话?” “不会。”雍正语气笃定,暗含霸气,“明儿朕传太医来。” 武静蕊点点头,眉开眼笑。 就这般安静地躺了一个时辰,雍正才起身去上朝。 武静蕊睡到了辰时,浑身舒泰,她还是不能出去,却并不放在心上。 弘昀带着几个弟弟照常来请安,无人拦阻。 她不能出去,雍正和孩子们却能来见她,雍正这放水的行为简直不要太明显。 这哪里是禁足? 第326章 眼明心亮的裕嫔 齐妃裕嫔等去探望瑾妃,瑾妃以养病为由一律不见。 瑾妃望着铜镜中那张苍白的脸,手隔着纱布抚摸着,丝丝疼痛蔓延开来,面上却平静如水。 宫女金铃安慰道:“主子,您别担心,太医说了只是皮外伤,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以为主子在担心脸上的伤,毕竟毁容对女子而言是极大的打击,何况嫔妃毁容,将直接毁掉所有的恩宠。 金铃担心自家主子看不开。 谁想到那贵妃竟如此狠毒,对主子下如此毒手,她一定要告诉年大人。 瑾妃却无动于衷,“一点小伤而已,我记得二哥手中有祛除伤疤的雪玉膏,有奇效,当初我进京,二哥送了我一些,你去拿来。” 金铃眼睛一亮,“奴才竟忘了这等事,还是年大人料事如神,待主子大方,年大人手上有许多奇珍异宝,这治伤的药膏亦有不少,比宫中的都不知好了多少,有那雪玉膏,主子脸上的伤疤定会完好如初,一点痕迹都不留。” 天无绝人之路,果然上天还是眷顾自家主子的。 瑾妃唇角一弯,“毁容于旁人而言或许痛苦,于我却不算什么,若能趁此获得皇上怜惜,多些恩宠,倒是因祸得福。” 皇子后宅勾心斗角,宫中亦是凶险,她早就料到了,特意带了些雪玉膏,以备不时之需,不想竟真的用到了。 金铃愤愤道:“虽然如此,皇上也太纵着贵妃了,您都伤成这样,皇上却只是将贵妃禁足,即便如此,皇上昨夜还是去了永寿宫,这哪里是禁足?” 听了她的话,瑾妃眸中流露出冷厉的光芒,攥起了手。 这个仇她不会忘了,早晚会讨回来。 她深吸口气,淡淡道:“贵妃越是如此,太后越是不满,皇上再宠爱贵妃,也要顾着前朝后宫的影响。贵妃得罪了太多人,太后不会坐视不理。本宫不会求皇上责罚贵妃,欲取之,先予之,登高必跌重。等皇上的耐心一点点磨没了,贵妃也就到头了。 不仅如此,本宫还要继续敬着贵妃,向贵妃示弱,无论贵妃如何向本宫发难,本宫都不会有一丝怨言,而本宫的委屈,皇上会一一记在心里。” 金铃心悦诚服,“还是主子有远见。” 瑾妃垂眸,轻声道:“二哥曾说过,这点玉儿做的是最好的,她是无师自通,而我,算是练了个七八分,其实,这也不难。” 其实玉儿比她更适合,可惜,玉儿性子太弱,太娇,玉儿天生就是该被宠着的。 瑾妃嘴角带了丝苦涩。 金铃安慰道:“您和三小姐都该过上最好的日子,三小姐有年大人照顾,余生无忧,您是宫里的嫔妃,金尊玉贵,将来还会为皇上诞下龙嗣。” “我倒是羡慕她。”瑾妃幽幽一叹。 …… 齐妃从翊坤宫离开,并未回自己的宫殿,而是与钮祜禄贵人一同去向太后请安。 裕嫔则并未与她们同去。 “贵妃的手段果然凌厉,即便如此,皇上还是宠着贵妃,不舍得有一丝责罚。”裕嫔回头看一眼齐妃等离去的身影,面上闪过一丝唏嘘。 “在这深宫,明哲保身是最好的,只要本宫与五阿哥好好的,别的也不求了。” 她没有什么大的志向,她看得出贵妃腹背受敌,所有人都恨贵妃,但贵妃有身份,有子嗣,又有皇上的宠爱,地位稳如泰山,连太后皇后都奈何贵妃不得。 旁人想对付贵妃,夺去贵妃的恩宠,无异于以卵击石。 幸好自己不曾得罪过贵妃。 只要自己不与钮祜禄氏等交好,便可平平静静。 以后还是莫要理会旁人了。 裕嫔道:“去咸福宫。” 咸福宫是懋嫔的住处,因尚未行册封礼,依旧以嫔位称呼。 懋嫔是唯一与贵妃交好的嫔妃,也因其膝下无子,亦无恩宠,日子过的甚是平静。 裕嫔有子,懋嫔有贵妃撑腰,又即将册封妃位,是以裕嫔见了懋嫔态度谦卑,“妹妹叨扰姐姐了,还请姐姐见谅。” 懋嫔笑容宽和,“妹妹无需客气,你我姊妹,我盼着妹妹常来与我作伴呢。”待裕嫔坐在下首,便问,“不知妹妹方才去了何处?怎的突然来此?” 裕嫔摸了摸鬓角,笑容勉强,“去了翊坤宫,探望瑾妃,不过没进去,就来姐姐这儿了。” 懋嫔掩嘴咳了声,假意道:“瑾妃伤了脸,难免伤心,是该去探望,不过,想来瑾妃并不愿见客,毕竟……都是女人,谁都明白其中苦楚。” 裕嫔叹了声,“谁说不是呢,好好的竟这样了,不过,有太医在,瑾妃的伤定无大碍。方才齐妃姐姐与钮祜禄妹妹也去了,此刻她们去给太后请安了。” 懋嫔扬眉,此刻去见太后?不会是别有用心吧? 太后一向不喜欢贵妃。 更奇的是,裕嫔竟然未一同前去,甚至还来她这儿。 由此可见,裕嫔与齐妃等人不是一条心。 懋嫔笑容加深,“看来齐妃对太后甚是孝顺,妹妹怎的没去?” 裕嫔低头,“太后凤体有恙,我怎好去打扰?何况,我自是不如齐妃姐姐和钮祜禄妹妹嘴巧,怕是太后会不喜。” “还是妹妹懂事。”懋嫔赞了她一句。 这边说着闲话,另一边齐妃和钮祜禄贵人到了寿康宫,关心了太后几句,便说起了瑾妃。 齐妃道:“瑾妃妹妹也是可怜,遭了这无妄之灾,此刻正伤心呢,连人都不见。” 太后本不愿见旁人,但来的是齐妃,大阿哥的生母,便叫了人进来,此刻听了齐妃的话,已知晓她们来意,面上不动声色。 “一点点小伤,让太医好生治着便是。” 太后并不想管这事,但因是贵妃惹的事,她才同皇帝闹了几句,谁知皇帝依旧放纵贵妃,实在气人。 她管不了皇上宠谁,皇上更不听她的话,说多了难免影响母子情分。 说来她这个太后实在憋屈,若是小儿子做了皇帝,她岂会如此受气? 皇帝太不懂事,不知孝顺她这个生母,也不懂友爱兄弟,甚至宠爱一个不懂事的贵妃,先帝当真选错了人。 第327章 母子相见 齐妃道:“太后说的是,太医说瑾妃的伤虽然严重,但并非无法痊愈,不过,伤在那个位置……瑾妃妹妹难免有些无法接受,臣妾们都理解。说到底……此事还是因为贵妃养的猫,贵妃的猫从未袭击过他人,这次不知为何……唉,或许是瑾妃运气不好,偏偏遇上了这样的事。如今贵妃被禁足,但皇上仍抽空去探望,臣妾就是为瑾妃妹妹觉得委屈。皇上从前何曾如此不顾规矩?到底是贵妃懂得哄人。” 明里暗里指责贵妃故意害瑾妃毁容,还狐媚了皇上,令皇上有失偏颇。 太后脸上不辨喜怒,静静听着,未说话。 钮祜禄贵人眼珠转了转,道:“齐妃娘娘说的是,不过,此事不怪皇上,到底贵妃跟了皇上多年,又有子嗣,皇上最是重情,如此情有可原。” 太后哼了声,“齐妃跟皇帝最久,同样有子嗣,还是皇帝的大阿哥,比贵妃强了不止百倍,她武氏何德何能?” 齐妃与钮祜禄贵人对视一眼,眼中同时闪过笑意,齐妃谦虚道:“太后过誉了,臣妾自是不如贵妃能生,贵妃是有功之人,皇上难免更看重些。” 看重? 能看重一个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却不曾敬她这个生了皇帝的太后,太后本不愿理会,此刻却忍不住心头的火蹭蹭地往上冒。 尤其十四虽然回了京,却仍旧被关在府中,不得进宫,太后早已憋了一肚子气,对皇帝的怨气更深,对皇帝宠爱至深的贵妃更是厌恶至极。 “宫有宫规,贵妃也不能例外,身为贵妃,恃宠而娇,戕害嫔妃,有失后宫之德,你们两个,莫要学那贵妃所为。”太后警告地瞥向齐妃和钮祜禄贵人。 虽然太后深恨贵妃,却心知齐妃与钮祜禄贵人暗藏的心思,对此略有不满,但齐妃好歹是大阿哥的生母,而且齐妃此举亦算情有可原。 更重要的是,后宫贵妃独大,连皇后都势弱,有大阿哥的生母齐妃牵制,贵妃才不能太过嚣张,没了忌讳。 太后这才不愿计较。 齐妃和钮祜禄贵人忙道:“臣妾/嫔妾谨记太后教诲,一定尽心侍奉皇上,绝不敢有违宫规。” 太后看了眼钮祜禄贵人,气不打一处来,好歹是满人出身,竟连一个齐妃都比不过,到现在都没能得了皇帝的欢心,皇子都出在贵妃膝下,其余的也只齐妃和裕嫔各有一个皇子,如此下去,贵妃岂不是更加猖狂? 如今皇帝都敢为了贵妃忤逆她的话,欺负同胞兄弟,以后还了得? 但现下还在孝期,皇上不能临幸嫔妃,她也没办法让别的嫔妃分了皇帝的心。 “有空多去皇帝跟前走走,你们也是皇帝的嫔妃,要恪守后妃之责,多多关心皇帝,哀家不希望你们一个是大阿哥的生母,一个是满军旗的嫔妃,却连这点讨好皇帝的本事都没有。” 齐妃和钮祜禄贵人起身,惶恐道:“是臣妾/嫔妾无用,让太后费心了。” 离开寿康宫,钮祜禄贵人有点泄气,“太后能教训贵妃吗?嫔妾先前可是听说皇上为了贵妃与太后吵了一架,可见太后也没奈何。” 齐妃哼道:“太后是何人?不仅是皇上的生母,还是十四爷的生母,太后不希望惹怒皇上,却更不喜欢十四爷受委屈。等着吧,太后暂时没办法,但太后厌恶了贵妃,那就是好事。皇上与太后不和,却要顾着孝道。” 还有一点,即便太后不好对贵妃怎样,太后也不会偏向贵妃,或是坐视不管,后宫再有争端,太后教训贵妃便是理所当然。 贵妃不讨太后欢心,还处处惹事,为难的始终是皇上。 离太后崩逝尚有八年,贵妃还有的熬呢。 钮祜禄贵人诧异地看她一眼,心想,没想到齐妃如此大胆,竟敢说出皇上与太后不和的话,皇上与太后虽偶有争吵,但毕竟是母子,哪有隔夜的仇? 如此言论若让别人听见了…… 钮祜禄贵人抿了抿唇,低下头去。 这日,大阿哥向皇后请安,皇后萨克达氏嘱咐他,“你该去向你额娘请安了,你额娘前儿还问你了,虽说学业为重,但也不能误了给你额娘请安。” 因皇子们还未有爵位,平时读书居多,偶尔跟着皇阿玛学习政务。 大阿哥最是用心。 弘昐迟疑片刻,还是答应了,“儿子谨遵皇额娘话。” 离了景仁宫,弘昐往西六宫去了。 齐妃得了消息,早早等着,激动不已,自打弘昐养在皇后膝下,他们母子俩难得才见一回。 平时想念多,却不敢流露,见了面也只是说几句话,生怕儿子为难,皇后不满。 弘昐进入正殿,向齐妃请安,“儿子给额娘请安。” 齐妃忍住过去的冲动,微笑道:“大阿哥快免礼。” 弘昐起身,尽管神情平静,却忍不住多看了对方几眼。 母子俩都有些感慨,虽然这些年生分了些,但到底母子连心,心里都惦记着。 齐妃让他坐了,笑问,“大阿哥近来身体可好?功课可好?身边伺候的人可妥当?” 弘昐略有些拘谨,脸上一本正经,“儿一切都好,身边的人伺候的也好,劳额娘挂念。” 齐妃颔首,“如此便好。”她握着手,有些失语。 弘昐问她,“额娘可好?” 齐妃笑答,“都好。”端起茶抿了两口,稳住心情,道:“平时多听皇后的话,皇后教导你不容易……” 却说不出让他孝顺皇后,敬重皇后的话,转了话音,“要多用功,讨皇上的欢心,你是皇上的长子,是大清未来的希望,只要你更加用功,将来一心为皇上分忧,旁人都越不过你。” 弘昐点了点头,“额娘放心,儿子明白。”旋即皱眉,“但皇阿玛愈发疼爱二弟,甚至亲自教导四弟和六弟,儿子许久不曾被皇阿玛夸赞了。” 齐妃安慰,“莫要担心,父母爱幺儿,皇上疼爱四阿哥与五阿哥,不过是因为他们是皇上最小的儿子,你最该关注的是二阿哥。” 第328章 皇贵妃 大阿哥深以为然,眉眼阴翳,“二弟从小就得皇阿玛喜欢,即便儿子比他用功,皇阿玛始终最喜欢他。” 齐妃不以为意,“无须担忧,若不是贵妃,二阿哥也不过是你皇阿玛众多儿子的一位。额娘有个主意,你记着……” 然后对他耳语一阵。 大阿哥眼睛一亮,点了点头,“儿子知道了。” 齐妃由衷道:“你是额娘唯一的儿子,额娘会为你打算好一切,没有贵妃,二阿哥等人算什么?而你是中宫的养子,没人比你更合适。你只管替你皇阿玛分忧,让你皇阿玛明白你的孝心,别的一概不要理,有额娘在呢。” …… 武静蕊的册封礼快到了,其余嫔妃的册封礼在她之后。 虽是禁足中,但雍正依旧叮嘱了礼部认真准备贵妃的册封礼事宜,礼部官员自是不敢怠慢。 贵妃的朝服吉服都已做好,武静蕊本以为册封礼上要穿朝服,正在苦恼,因为朝服太复杂了,穿起来并不如吉服轻松。 武静蕊向雍正诉说了她的苦恼,雍正才道:“若不喜,穿吉服便可。” 朝服是清朝等级最高的服饰,只在宫中有重大典礼和重大祭祀时穿戴,如元旦,祭天,祭地等时候。 只有一宫主位即嫔位以上才能穿朝服。 吉服仅次于朝服,适用于一般的喜庆典礼,如万寿节,除夕等,因其繁复程度仅次于朝服,故而也是十分重要的服饰。 某些时候,吉服也可以代替朝服使用。 吉服比朝服穿着要轻松舒服些,自然是吉服好些,武静蕊喜不自胜,特意试穿了吉服给皇帝看。 也算是提前感受一下。 一套吉服包括吉服冠,吉服袍,补褂,朝珠和朝靴。 贵妃的吉服与皇后、皇贵妃的吉服区别不大,除了贵妃不能用明黄,需用金黄,冠的顶珠与皇后、皇贵妃一样为东珠,袍、褂与皇后、贵妃相同。 故而区别只在颜色和配饰上,耳饰具为一耳三钳,只有太后与皇后可以佩戴东珠做的耳环和朝珠。 贵妃的朝服与皇后、皇贵妃亦是只区别于颜色和配饰。 中秋时并未穿吉服,此刻穿上吉服,武静蕊整个感觉都不一样了。 华贵又耀眼,有身居高位的优越感。 虽不如朝服复杂,但还是有些沉和累。 雍正牵住她的手,嘴角微含笑意,“果然不一样了些,有贵妃的模样。” 武静蕊娇嗔地看他一眼,“臣妾平时也有贵妃的模样。” 雍正颔首,“往后还会是朕的皇贵妃,朕会让你更加尊贵。” 武静蕊吃了一惊。 虽然她没想止步于此,但皇贵妃位同副后,直接威胁到皇后的地位,不利于后宫安稳,故而只要皇后健在,后宫便不能设皇贵妃。 这是有清以来的规矩。 除非皇后病笃或崩逝,才能有皇贵妃代为统摄六宫。 虽然顺治时有皇后尚在,就封董鄂氏为皇贵妃的先例,但雍正不是顺治,做不出那样的糊涂事。 皇后萨克达氏身体康健,武静蕊走到贵妃之位已是极限,此时的她还未想过什么皇贵妃。 不料雍正轻易说了出来。 这必非口误,想来雍正早已此意,武静蕊虽然高兴,却还是道:“皇上说笑了,皇后尚在,臣妾哪敢奢望皇贵妃之位?臣妾只要有皇上的心,孩子们都平平安安的,就心满意足了。” 雍正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何不妥,目光甚是平静,“你为朕生育了多位皇子,朕不愿委屈你,此刻朕尚不能给你皇贵妃的位子,但有朝一日,朕会给你这一份恩宠,你会是朕唯一的皇贵妃。” 武静蕊扑进他怀里,笑容灿烂,“臣妾谢皇上,皇上待臣妾真好。” 她忽地想起一件事,仰头问他,“皇上,臣妾有一疑问,若此刻的皇后是乌拉那拉氏,您还会给臣妾这样的恩宠吗?毕竟,先皇后可是很贤惠的。” 雍正正抚着她的背,倏地一愣,想了片刻,道:“无论朕的皇后是谁,朕都不会让你受委屈,朕会给你朕能给的一切。” 哦,武静蕊很高兴,但她觉得胸口似乎有些疼。 她把脸埋在他胸口,闭上眼,掩饰自己的异样,嘴里喃喃,“皇上待臣妾真的很好。” 果然,男人只有对待喜欢的女人才是宽容的,对待不喜欢的女人,即便是结发妻子,似乎也不在意。 她庆幸雍正如此喜欢她,却也为乌拉那拉氏感到悲哀。 还好她没成为乌拉那拉氏。 当嫡福晋太惨了。 雍正是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异样,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怎么了?” 武静蕊眨了眨眼,“没什么,感动的。” 雍正失笑,“这便感动了?朕倒不知你如此多愁善感。” 穿着吉服抱在一起有些不舒服,武静蕊挣扎开来,说要换回去。 待换回来平时穿的旗服,从梢间出来,雍正正坐在次间的罗汉榻上,端着茶喝。 武静蕊走到他身边,猝不及防坐在他腿上,搂住他的脖子。 雍正诧异,下意识搂住她的腰,“又不规矩了。”咬了她耳朵一下,“朕还不能碰你,就这般急着投怀送抱?” 武静蕊没笑嘻嘻的,而是认真地看着他,目光痴缠,“皇上可没正经过,还怪臣妾不规矩,端庄了,皇上就喜欢吗?” 雍正意外她竟说出如此的话,但又觉得她说出这样的话并不奇怪。 他不怪她不规矩,反而觉得她此刻的眼神令他愉悦。 他凑过去吻她。 武静蕊却偏开了头,推开他,坐到榻几的另一边。 雍正皱眉。 武静蕊若无其事地端起茶来喝,“让人瞧见了,有失皇上的威严。” 雍正从未想过她会用这句话来驳自己,目光沉了沉。 气氛有些冷。 武静蕊低垂着眼,喝了两口茶,杂乱的心平复了些,暗道自己怎么说出那样的话来? 这不是给对方不痛快吗? 似乎她有些时候会管不住自己的嘴。 雍正看着她端庄的姿态,并未多想,她一向如此,脾气来了,做什么说什么都不奇怪。 “小性子该收收了,真当朕好脾气由着你戏弄了?”雍正冷着脸,却盯着她,丢下两个字,“过来。” 武静蕊乖乖地坐过去了。 第329章 弘时出事 武静蕊乖乖地坐了过去。 雍正将她搂在怀里,低头吻她,这次武静蕊没拒绝,安心地闭眼享受。 她的乖顺慢慢抚平了他的不快,雍正忽然有点后悔守孝三年的决定。 每次与她亲近都是对他的折磨。 武静蕊感慨,雍正对她真的挺包容的,包容她一切的小脾气和不安分,仅有的温柔和耐心也都用在了她的身上。 甚至不介意她不再年轻貌美。 便是刚进潜邸的时候,她也不曾料到会有这样一日。 冷漠与深情真的可以同时存在一人身上。 “朕想好了,待册封礼过后,朕便让你协理后宫,皇后一人难以兼顾,有你帮着皇后再合适不过。” “皇后不会不高兴吗?皇后挺不喜欢臣妾的。”更不乐意后宫大权被人分了去。 雍正当真是无一刻不在堵皇后的心。 “让你在皇后管束下,朕不放心,只好叫你多些筹码,皇后才能忌惮些。” “可臣妾不懂宫务,拿在手里也不如皇后做得好,反惹人笑话怎么办?臣妾无所谓,皇上的面子就不好看了。”武静蕊一脸无可奈何又委屈的样子。 雍正皱眉,“朕给你宫权还跟朕叫委屈,也只有你了,罢了,朕再让懋嫔协助你,不懂的交给懋嫔。” 武静蕊笑了,“谢皇上。唉,实在是臣妾只喜欢关心皇上,别的事实在有心无力。” 若是有了宫权,能够同皇后分庭抗礼,雍正还会想她? 她才不给对方放手的机会。 最好一辈子不放,一辈子惦记着她。 武静蕊早已掌握了拿捏雍正的手段,雍正就是个爱操心的命。 对政务操心,对儿女操心,对喜欢的女人同样操心。 等不需要他操心了,他就彻底丢开不管了。 乌拉那拉氏端庄贤良,能力出众,他不上心。 李氏母子依仗他,他对李氏宠爱有加。 年氏背靠年家,却柔弱懂事,他给予六宫独宠。 不就是这么个原因? 乌拉那拉氏四十余年记忆,加上自己伴四爷多年,可不是白过的。 原以为能顺顺利利到册封日,武静蕊安心等待着。 没想到在册封的前几日还是出了问题。 武静蕊是事后过了一日才知道的。 随宁特意进宫来看她,也是孩子们来请安的时候。 但今日只有弘昀来了,其他几个没来。 武静蕊以为有什么事耽搁了,没放在心上,就随口问了句,“弘时又被先生训了吧?” 若非如此,弘时不敢不来。 每次被先生训,被雍正训,弘时都要磨磨蹭蹭许久才来。 至于几个小的,肯定是贪玩来晚了。 弘昀笑道:“额娘知道就别事后说三弟了,他面子上过不去,定要生闷气,不理我们。” 随宁也道:“三弟就这个脾气,这么多年也没改过来,额娘就别操心了。” 武静蕊哼了声,“我才懒得管他,闯了祸自有你们皇阿玛管,打残了也是他活该。” 原只是随口一说,不料对面二人脸上均闪过不自在,还看了眼彼此。 武静蕊瞬间觉得不对,这两个人像是有猫腻,有什么瞒她呢? 不怪她敏感,这两个大的最是让人安心,鲜少露出如此让人迷惑的表情。 武静蕊脸一沉,“发生了何事?” 随宁和弘昀一个激灵,齐齐摇头,“没什么!” 异口同声,过分急切,明显心虚,武静蕊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你们不说,我自会让人去打听。” 别看她还不能出去,打听个事还是容易的,毕竟不是真被冷落。 弘昀看向随宁,哭丧了脸,“姐,你说吧。” 随宁瞪他一眼,“没出息!” 弘昀反驳,“额娘够精明了,你以为我们俩瞒得住额娘?还不如坦白从宽。” 这词儿还是从额娘那儿学的。 武静蕊听了脸色更不好了。 用到这个词,看来不是一般的事。 随宁冷笑,“你以为皇阿玛能扰了我们?” 还跟四爷有关?武静蕊不由纳闷。 弘昀低头,小声嘀咕,“皇阿玛生气,有额娘顶着,额娘生气,那才叫完了。” “呵,额娘现在已经生气了。”随宁提醒他一句,但话已至此,已没了退路,只好选择向额娘坦白。 不得不说,二弟说的还是对的,继续瞒着,事后额娘知晓,定会迁怒他们二人。 听着他们的对话,武静蕊嘴角抽抽,两个臭家伙! 武静蕊一拍榻几,“还不说实话!” 随宁只得乖乖解释,讨好地笑了笑,“额娘先息怒,真的没什么大事,您也知道,三弟不是第一次惹事了,不是一直没事?皇阿玛不会对三弟如何的。” 果然还是跟弘时有关。 武静蕊肺都要气炸了,这孩子就不能安生点,少给她惹事? 一边努力安慰自己没事的,定是跟以前一样,教训一下就没事了。 但她忍不住多想,随宁和弘昀如此瞒着自己,若是一般的事,不必如此,显然这次的事要更大些。 “说清楚,何事?”武静蕊冷着脸逼问。 随宁弱弱道:“三弟喝了酒,不小心……”看了眼弘昀,咬一咬牙,道:“三弟不小心……欺负了一个宫女,还是……贵太妃宫里的。” 宫里只有一位贵太妃,便是先帝时候的和妃瓜尔佳氏,新帝登基后晋其为贵妃,称为贵太妃。 先帝时的贵妃佟佳氏晋为皇贵太妃。 其余在先帝时为妃位的嫔妃因各自的儿子,并未晋升,只为太妃。 贵太妃瓜尔佳氏如今与皇贵太妃佟佳氏住在慈宁宫后面的宫殿,因瓜尔佳氏并无子女,本不该留在宫内。 但先帝时和妃瓜尔佳氏抚养过二十阿哥,也算得有子女的人了,如今二十阿哥还小,尚未出宫,瓜尔佳氏自是不能到儿子的府邸颐养天年。 皇贵太妃佟佳氏是新帝的姨母,又是出自显赫的佟家,自然是留在宫内。 这二人相交甚好,便一同住在慈宁宫后面的宫殿。 但弘时怎会与贵太妃的宫女扯上关系?还欺负…… 武静蕊眼皮跳了下,看向随宁,“怎么个欺负?” 千万别是她以为的那样。 随宁脸皮薄,不好说,脸都红透了,低下头去,支支吾吾的。 第330章 朕不能饶他 弘昀见她如此,只好替她说,“就……就是该发生的都发生了,还被许多人看到了,所以皇阿玛大怒,为了给贵太妃交代,打了三弟三十板子,现在还躺在阿哥所昏迷不醒。皇阿玛说不许任何人给三弟说情,还不许我们告诉您。” 一听儿子被打了,还伤的那么严重,武静蕊急了,但她很快冷静下来,没有立刻冲出去。 若是一般的宫女还好说,但贵太妃身边的宫女可不简单了。 贵太妃实质上没什么地位,但终究是新帝的长辈,此事传出去,难免让新帝落个维护皇子,不敬长辈的名声。 弘时就更惨了。 做出这样的事,有辱皇家声誉,难怪四爷气成这样,下如此狠手。 武静蕊脸色白了些,历史上的雍正就是因为这个儿子行事荒唐,将弘时送给了廉亲王当儿子,最后还赐死了这个儿子。 现在弘时做出这样的事,四爷会原谅弘时吗? 就算不到赐死的地步,怕也会从此厌弃了。 她以为自己好好教导弘时,多管着他些,四爷儿子多,也不会多在意弘时,这样就能改变弘时的命运。 最好的结果就是弘时已经成了她的儿子,不是李氏的儿子,就不会像历史那样。 但她还是想差了,该来的还是躲不掉。 弘昀两个见额娘如此表情,都慌了,“额娘,您别担心,皇阿玛只是让人打了三弟三十板子,太医说养些日子就好。皇阿玛也没再说别的,想来就没事了,皇阿玛是怕您担心,这才瞒着您。” “是啊,额娘,您别乱了阵脚,三弟惹事不是一次两次了,皇阿玛不是依旧原谅了他?这次也会一样的。”随宁也安慰她。 他们都是如此想的,皇阿玛已经打了三弟,还打那么重,想来就是过去了。 皇阿玛还叫他们瞒着额娘,就是怕额娘伤心,怎会再处置三弟? 武静蕊却听不进去,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你们回去吧。” 随宁与弘昀更担心了,“额娘,您还好吧?” 武静蕊瞟他们一眼,“能有什么事?若是弘时真不好了,大不了额娘就不见你们的皇阿玛了。” 随宁和弘昀心里都是咯噔一跳,更慌了,完了,额娘还生皇阿玛的气了。 这下子皇阿玛要完了。 他们也好不成了。 武静蕊不理他们的心思。 不是武静蕊无底线维护自己的儿子,弘时做错了事该罚,是打是骂是关她都不管,这是弘时该得的,以前没能教好他,是该让他尝尝苦头了。 雍正打弘时板子无可厚非,她不会说什么,但除了弘时的命,必须留着。 也不能让弘时落得从此被厌弃的下场。 这件事不至于,但弘时做了太多糊涂事,日积月累,难保雍正这次不会下狠手。 哪怕让弘时一辈子庸庸碌碌,不被雍正看重,她也无所谓,只要弘时能活着,有尊严地活着。 弘昀和随宁无奈地走了。 武静蕊知道两个孩子会去找雍正,她就等着,看雍正会不会来。 她不信雍正会不在意她的心情。 既能让儿女们瞒着她,就还是在意她的感受的,她能说得上话。 果然,不到一个时辰,雍正来了。 雍正没叫人通报,但武静蕊就是知道他来了。 武静蕊背对他躺着,没吭声。 雍正自后拍了拍她的肩,“醒着就别躺着,起来说话。” 彼此都了解了,武静蕊也不装了,起身面对他,却是规规矩矩地在床上行了个礼,“臣妾参见皇上。” 雍正皱眉看着她,目光不善,“你在跟朕赌气?” 武静蕊低头,语气平静,“臣妾不敢,臣妾自知弘时犯了错,不该替他求情,臣妾不求情,因为罚都罚了,这是他该得的。只是臣妾还是有话要说,皇上若还有气,臣妾受着,是臣妾没教好他,臣妾有一半的责任,臣妾不是个好额娘。” 越说越委屈,声音渐渐哽咽。 雍正默默听着,不说话,脸色愈发难看。 “臣妾愿意替他领受一半的责罚,皇上无需为难。” 雍正抓住她的肩,冷冷看着她,“朕告诉你,弘时的事与你无关,不必揽在自己身上,朕不会迁怒你,但弘时,朕不得不罚。以前就是罚的轻了,太放纵了他,才叫他愈发无法无天,到如今……连贵太妃的宫女都敢轻侮,朕不能轻饶了他。” 武静蕊抬眼,“皇上要如何做?” 雍正沉着脸,半晌不说话。 武静蕊垂下眼,须臾,依偎进他怀里,“无论如何,弘时是皇上的儿子,也是臣妾的儿子。早知如此,臣妾当初宁可不生他,就生随宁和弘昀两个就好了。臣妾拿命生下来的孩子却闯这么大的祸,臣妾也气,不想原谅他,没有他,就不会有这么多事,臣妾清清静静的不好吗?” 雍正不禁动容,想起她每次生产的险象环生,也是自己叫她生的,她明明不愿意。 是自己叫她受了这些罪,孩子犯了错,还要她为孩子担惊受怕,顿时不知说什么好。 最后,只得说了句,“是朕的错。” “现在事情如何了?贵太妃那边如何说?”武静蕊问道。 雍正低头看着她,“贵太妃并未刁难,说到底贵太妃不敢说什么,只是太后不依不饶。弘时惹的事不小,淫乱后宫,朕面对的不是贵太妃,而是太后与皇家的声誉。皇家声誉有损,皇子犯错,朕不能姑息。若朕饶了弘时,太后只会将错归咎于你,既是弘时之错,朕便处置弘时一人,堵了太后与那些人的嘴。 朕原可以从轻处罚,将那宫女赐予弘时,再给贵太妃一些补偿,但那宫女现已自缢,弘时罪加一等,朕不能饶他。” 自缢? 武静蕊脸色一变,没想到还有这个。 若那宫女好好的,还有的转圜,但此刻就是弘时逼迫宫女行淫乱后宫之事,还逼的那宫女自缢。 虽只是宫女,却也是一条人命,因弘时之过造成,皇家最是注重声誉,弘时闯了大祸。 但她不明白为何那宫女要自缢? 第331章 咎由自取 弘时到底是皇子,那宫女是贵太妃的人,不会论她引诱皇子的罪名,若能跟了皇子,也是个好的出路。 至少在这个时代的女子看来,这是求之不得的。 就算那宫女不喜欢弘时,不愿进弘时的后院,也没到自缢的地步。 武静蕊不禁想到了另一个可能。 若宫女并非自缢呢? 是否有别的内情? 不怪他多心,实在是后宫勾心斗角太多,想要害她的人有许多,不能否认此事没有旁人的推动。 若是旁人推动,那弘时这事就不能盖棺定论,或许弘时并非有意……而是被人陷害。 武静蕊知道弘时胡闹,但她不相信弘时会去强迫一个宫女,先前她以为是弘时酒后乱性,现在想来,另有内情。 “听说弘时当时喝了酒,为何会喝酒?”武静蕊提出自己的疑问。 雍正立即明白她的猜测,“你认为弘时为人所害?” 武静蕊理所当然地道:“有这个可能,臣妾的儿子臣妾自己了解,定有内情,皇上还是查清楚再决定的好。” 雍正却又给了她一个打击,“先前弘时迷恋的那名叫汀兰的宫女,因不守宫规,勾引弘昀,朕将她处置了。” 啥? 武静蕊目瞪口呆,“皇上在胡说些什么?” 雍正不理她的吃惊,继续解释,“是弘昀告诉朕的。弘时知道了,便喝了酒,遣了奴才,后面的事你都知道。” 武静蕊脑子有些晕乎乎的,那叫汀兰的不是被撵去辛者库了吗?怎么会又与弘昀扯上关系? 意思就是弘时知道了,无法接受,就借酒浇愁,然后发生了这次的事? 这岂不是弘时自作自受? 她还如何为弘时辩解? 但那叫汀兰的宫女怎会勾搭上弘昀?她是怎么见到弘昀的? 武静蕊恨不得立刻把弘昀叫过来审问清楚。 先是大阿哥,后是弘时,现在又是弘昀,弘昀怎么能瞒着她? 明知那宫女与弘时有关,为何还要招惹? 武静蕊恨的牙痒痒。 雍正握了她的手,“你无需怪他,弘昀比弘时清醒,并未被迷惑,他也是为了弘时,谁知弘时不争气。弘时落到今日地步,是他咎由自取,他辜负了你的疼爱。” 说到底此事还是那个叫汀兰的宫女引起的,武静蕊没想到一个宫女竟能闹出这么大的幺蛾子。 还与三位皇子都产生了纠葛。 武静蕊不得不猜测那名宫女的来历。 原以为只是巧合,宫女汀兰或许是无辜的,现在看来,宫女汀兰所谋不小,关键还把主意打到了她两个儿子的头上。 弘时被她所害不浅。 “那个汀兰在哪儿?”武静蕊咬牙。 雍正道:“朕着人将她送到慎刑司,之后赐了毒酒,敢谋算朕的皇子,朕绝不会姑息。” 便宜她了。 武静蕊很是遗憾。 “她可有交代出什么?”武静蕊还是想问清楚,究竟是有人指使还是别的什么。 雍正皱眉,“朕知你怀疑,但朕派人审出的结果并非受人指使,那叫汀兰的宫女欲借弘昀之手出辛者库,更是看上了弘昀,想要入弘昀的后院为妾。” 话中难掩厌恶与杀气。 武静蕊却觉得不能排除有人指使汀兰先是蛊惑弘时,又陷害弘昀的可能。 否则为何盯着的都是她的两个儿子? 得亏弘昀理智,没上当。 “弘时既是无心,他有错,却罪不至此,皇上何必如此心狠?”武静蕊不禁埋怨他。 雍正冷冷道:“朕是见他屡教不改,为了个宫女如此失态,枉为朕的皇子。”见她表情,话一顿,有些迟疑,终是叹了口气,“朕真的拿你没办法,你要朕如何做才满意?” 武静蕊无言。 弘时虽无意,被他欺负的宫女却是因他而死,她无可反驳。 “那宫女究竟是自缢还是别的,希望皇上查清楚。至于弘时,皇上该如何如何,只是莫要让他背莫须有的罪名。”武静蕊低下头,神情低落。 雍正哪忍心看她如此?轻捧了她的脸,轻触她的唇,“你当真叫朕毫无办法,朕答应你,会查清楚,你也莫要再如此。无论弘时做了什么,即便没有他人陷害,朕也会对他从轻处置,朕永远不会对我们的孩子狠心。” “真的?”武静蕊眼睛一亮,即便他是安慰自己,也是令她安心的。 她真的怕弘时将来惹了弥天大祸,她没本事救他。 为了确保弘时的安全,武静蕊再次求证,“若弘时有一天犯了弥天大祸,比如……嗯,比如跟储位有关,皇上也会原谅吗?” 雍正脸一黑,斥责,“说什么胡话?没有这等事!” “万一呢。”武静蕊不依不饶,“就是如果嘛,不一定会发生。” 雍正紧皱着眉,似乎被气的不轻,“朕不会让此等事发生。”又缓下语气,“无论如何,朕会叫弘时安稳度过此生,朕会严格教导孩子们,绝不允许争储一事发生。” “那皇上记住您的话,让弘时安稳度过此生,不求大富大贵,只要平安无虞。”武静蕊啄他的唇,雍正怒气渐消。 武静蕊趁机道:“弘时伤的重吗?若可以还是叫弘时来永寿宫养伤吧,臣妾放心不下。” 雍正眯了眯眼,“朕叫人把他送过来,朕特意让太监注意了分寸,没打的狠了,都是皮肉伤,你这个额娘可以安心了。” 武静蕊松了口气,还好雍正有点良心。 “这阵子就让他在你这儿,朕会查清楚,待册封礼过去,朕会派专人好生教导弘时。” …… 翌日,弘时被抬到了永寿宫,看着他哎哟哎哟叫疼,武静蕊丝毫不心疼,作势朝他打去。 弘时趴着,一手挡住脸,一手挡住屁股,“额娘轻些,饶了儿子!” “还有力气求饶,看来打的轻了。”武静蕊的手落在他脑子上,不轻不重,沉着脸训他,“别人都被你害的没了命,你还有脸向额娘求饶。” 弘时一下子沉默,情绪低落了下去。 半晌,他道:“额娘,儿子错了,儿子不是故意的,儿子就是喝多了,什么也不知道。” 知道认错,还有的救。 只是终究是一条命,不是认错就可挽回了。 只希望查出另有隐情。 第332章 陷害 问了伺候弘时的小栗子,武静蕊确定只是皮肉伤,没伤了筋骨,养养就好了,这才安心。 她还是把四爷想的太狠了,多少有点愧疚。 “真的一点也不记得?”武静蕊希望能从儿子这儿得出些线索。 弘时闷闷地道:“儿子什么也不知道,一醒来就发生了那样的事,快郁闷死了。” 武静蕊蹙眉,不应该啊,便是喝的烂醉,也该有些印象,若当真意识全无,哪里还会做出那样的事? 但儿子还是该训,“若非你惦记那个叫汀兰的,怎会发生这样的事?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了。” 弘时更蔫了,抱着头,神色落寞,“额娘,儿子千错万错,您就别骂了,纵然汀兰别有用心,儿子是真喜欢她,谁想到……” 当他得知汀兰与二哥有什么,他整个人都懵了,只以为二哥不厚道。 “儿子听到汀兰对二哥说的那些话,才知儿子错会了她的意,她若无心,为何欺骗儿子?她若喜欢大哥或二哥,大可说明白,儿子从未勉强她。” 武静蕊第一次见弘时如此伤心,失意,原来他是真的动了心。 她以为弘时只是一时兴起,过阵子就忘了。 “她说心中只有儿子一人,她只是不敢拒绝大哥,原来都是骗我的,她还哄骗二哥,用同样的话,说是儿子逼她的,说她只是个奴才,她不得已。呵,儿子真是蠢,才信了她的话。但儿子还是忘不了她,如今她人已经死了,儿子也没什么可惦记了。” 话如此说,脸上还是浮现痛苦,想来是还未全然放下。 武静蕊突然觉得儿子有点惨,第一次对女人上心,却被骗的惨不忍睹。 什么样的女人能把一个皇子骗成这样? 不知怎的,武静蕊觉得这样的手法有点熟悉,一时想不起来。 武静蕊点他脑袋,“谁让你蠢呢,简直侮辱了你额娘的智商,怎么生出你这样单蠢的儿子?不过以后警醒些就是了,别再被女人骗了。” 弘时抱怨,“额娘还说我,您不是常拿这些话哄皇阿玛?皇阿玛照样被哄的服服帖帖,什么都听您的,您和皇阿玛感情那样好,莫非也全是假意?” 武静蕊呃了声,忽然就觉得不对劲了。 儿子是在挤兑她吗?她何时说这些话给雍正了?拿她跟那个别有用心的宫女比? 武静蕊气了,“你这个不孝子,少污蔑我!” 弘时心里不舒坦,有啥说啥,“儿子实话实说罢了,凭什么皇阿玛有了您就好,儿子却连个称心的人都没有,还要被您骂?要说骗,您不是还骗了皇阿玛?皇阿玛都能被骗,儿子被骗一下怎么了?” 自己蠢还有理了? 武静蕊对准他伤处就打过去。 弘时嗷地一声捂住伤处,“额娘住手!我是您儿子!” “你不是我儿子!”武静蕊怒道,气死她了!说她骗,这简直是逆子! 她就不该管他,就这破嘴,早晚祸从口出,让他自生自灭算了。 话说回来,她以前对雍正说的那些话怎么全让孩子们听去了?一个个都爱听墙角是吧? 就算听了去,她何曾说过那样白莲的话? 怎么就不涨脑子呢? 弘昀来探望自己的二弟,一进来就见火药味十足,额娘一脸的怒不可遏,顿时懵了。 “额娘,您怎么了?二弟又做什么了?” 立刻看向模样惨兮兮的二弟,“被打了还有这本事气额娘,你真是愈发有种了。” 弘时不出声,面如土色。 武静蕊立刻看向大儿子,怒气冲冲,“还有你,你何时与那汀兰搞到了一起?” 眼见火药味冲自己而来,弘昀顿时心虚了,连忙摆手,“没、没有,儿子没和她搞,儿子只是让人盯着她,见她还打算让人找三弟,怕她坏事,就去看看,没想到那女人还真是朝三暮四,连我都惦记上了,索性就将计就计,揭发她的真面目,让三弟死心。” 然后看向弘时,“三弟的眼光真是差,这样的女人都瞧得上。” 弘时气道:“就你聪明!我这样都是你害的。” 弘昀顿时不好意思了,他还真是对三弟有愧,若非他带着三弟听那样一场戏,三弟也不会借酒浇愁,发生那些事。 武静蕊冷笑,“你自己蠢还怪你二哥!真行!” 刚领教了额娘的狠心,弘时不敢再出声,委屈死了。 弘昀忽然正色,“额娘,您别怪三弟了,三弟当时太伤心,哪里会想到发生那样的事?儿子觉得此事有蹊跷,或许三弟是被人给害了。” 一听这话,弘时脸色立马变了,“你说什么?谁害我?” 武静蕊拍他脑袋,“住口!就你这脑子,但凡有你二哥好,哪里会落得这个地步?” 弘时再次捂住脑袋,闭了嘴,却眼巴巴看向二哥,等着二哥为他洗清罪名。 要让他知道是谁害他,他定要将那人碎尸万段! 弘昀以拳抵唇,咳了声,道:“三弟虽不算多聪明谨慎,但也不会糊涂到做出这种事,贵太妃那边的宫女为何会遇到三弟?为何偏偏是贵太妃的人?儿子觉得要仔细查一查。” “你就凭这个认定有人陷害你三弟?”武静蕊疑惑地看着自家儿子,便是再聪明,哪里会对后宫之事如此敏感? 这几点压根证明不了什么,只能说是巧合。 弘昀道:“因为皇阿玛最喜欢额娘,额娘盛宠加身,难免被人嫉恨,三弟是我们几个里面脑子最笨,也是最容易闯祸的,自然也是最容易下手的,三弟出了事,首先被针对的便是额娘,一旦皇阿玛大怒,有可能直接影响额娘的地位。” 弘时忍不了了,“二哥,你说话就说话,没必要侮辱你的亲弟弟吧?我有那样蠢吗?” “你不蠢,怎么会被个宫女算计了去?”弘昀毫不客气怼了他一句。 弘时愤愤,“我那是喝醉了,喝醉了,怪我?再说,那是贵太妃的宫女,贵太妃怎会陷害我,陷害额娘?” “有可能那宫女被别人收买,也有可能被人给利用了,什么也不知道,贵太妃自然不会陷害额娘,但别人会。利用贵太妃的人,既能给你,给额娘泼脏水,也能摆脱嫌疑。” 第333章 册封礼 弘时被怼的无话可说,真觉得自己确实有点蠢了,却不甘心承认自己蠢。 武静蕊很是认同弘昀的话,其他小的不提,大的几个还是弘昀最聪明,这一点都想到了。 虽然她的儿女多,但都没什么大毛病,弘时脑子没老大好,心性还可以,没有嫉妒哥哥,欺负弟弟的行为。 但凡少闯点祸,也能是个好哥哥好弟弟了。 这就很是难得了。 所以她对儿女们的要求并不多,只要兄弟姐妹相互扶持,兄友弟恭,其他的她可以大度点。 唯有弘时,她有些担心,再不让他长点记性,不知道怎么样呢。 后宫的事不是弘昀几个皇子管得了的,武静蕊道:“此事你不必管,有我和你皇阿玛呢。不过,你是兄长,平时多照顾点弟弟们,别让他们闯祸。” 弘昀道:“儿子知道了。” 弘昀能想到盯着点汀兰,武静蕊就对他放得下心,他这个哥哥也算得称职了。 尽管结果不尽如人意,做法还是没问题的。 看了眼半残的弟弟,弘昀特意道:“额娘,此事不会影响您的册封礼吧?” 册封礼前发生这样的事,出事的还是主人公的亲儿子,一旦有人拿此事说事,未必不会有影响。 但雍正是何人?他既不愿降罪或迁怒,那册封礼便无任何影响。 何况,无论是否行册封礼,旨意已下,她都已经是贵妃,这是改不了的,旁人无所谓在此事上费功夫。 弘时闻言,看了眼额娘,真的后悔自己所为了,“额娘,儿子错了,儿子再不给您拖后腿了。”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会连累额娘,但若真连累了额娘,他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难得他还知道愧疚,关心她这个额娘,武静蕊方才因他而起的恼怒渐渐散了。 “放心,这天塌不了。” 见额娘自信满满,兄弟俩对视一眼,放了心。 武静蕊想起弘时之前说的话,看来她的孩子们多少受了她的影响,本就感情迟钝,愈发以她为准了。 这可不好。 该怎么扭转弘时对于感情的心思呢? 她可不愿自己的儿子将来被另一个女人耍的团团转。 当然,雍正不可能被她耍。 弘时就不一定了。 果然,三日后,册封礼如期举行,当日解了武静蕊的禁足。 武静蕊穿戴好吉服,等在殿内。 行册封礼有正副史,正史为文华殿大学士嵩祝,副史为礼部右侍郎三泰。礼官奉册宝置于彩亭内,正史持节,副史执册,宝亭随出右顺门,至隆宗门授节于内监,内监持节,内銮仪校抬彩亭至贵妃的永寿宫门内。 武静蕊迎于宫门内道右,面北而跪,女官宣读册文,宝文,武静蕊恭受册宝,行六肃三跪九叩礼。 册文曰:朕惟赞宫庭而衍庆。端赖柔嘉。班位号以分荣。丕昭淑惠。珩璜有则。纶綍用宣。咨尔妃武氏、毓质名门。扬休令问。温恭懋著。夙效顺而无违。礼教克娴。益勤修而罔怠。曾仰承皇太后慈谕、以册宝封尔为贵妃。尔其时怀只敬,承庆泽之方新,益懋柔嘉衍鸿庥于有永。敬哉。 册文内容有些许复杂,武静蕊听的有些晕,有些累,总之,就是各种赞誉之词,听听就得了。 随后置册、宝于正殿案上。 内监仍执节至隆宗门授正史,副史从,至后右门复命。 至午时,又有各宫嫔妃来请安贺喜。 看到恢复了些精神,脸上的疤也淡了些,不怎么明显的瑾妃,武静蕊挑眉笑了。 她特意嘱咐太医院不必尽心,没想到瑾妃自个儿就慢慢好了,想来是有什么良药。 “瑾妃妹妹的伤好的真快,如此本宫就安心了。” 其余人瞟了眼瑾妃的脸,或多或少都有些失落和嫉妒。 脸都毁了,还能恢复,真真是幸运。 瑾妃垂眸,脸上无一丝怨恨,“有劳贵妃娘娘记挂,有皇上和皇后时刻问询,太医自当尽力。” 太医有没有尽力,武静蕊最是清楚,瑾妃的脸能好,与太医无关。 不过,被毁容还能这般平静,够强大。 “唉,害本宫好生愧疚担心,早知如此,本宫何必日思夜想?倒是不知瑾妃用了何药,与众姊妹分享一下,免得谁有个磕着碰着,也毁了容就不好了。” 其余人心里咯噔一跳,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脸上都有些惧怕,目光闪躲。 她们可不想同瑾妃一样毁容。 贵妃太可怕了,还是远离为妙。 瑾妃笑道:“还是太医医术好,臣妾要感谢太医尽心尽力了。” 知晓内情的武静蕊听出她语气中的讽刺,笑的依旧温和。 众位嫔妃不由好奇,跃跃欲试,连瑾妃那样的都能治好,可知是何灵丹妙药,不少人都想寻个机会向太医请教请教。 毕竟,谁都会有磕着碰着的时候,即便没有磕着碰着,若有那常保青春的药也是好的。 不过,她们从未听说过太医院有这等药。 武静蕊提醒道:“瑾妃妹妹以后可要小心行事,莫要再如此莽撞,下次未必有这等好运气了。” 瑾妃抿了抿唇,强笑着应了是,“多谢贵妃提醒,臣妾一定小心。” 明知是贵妃的猫所为,在场之人也都心知肚明,却谁也不好直接提出来。 贵妃此话分明是警告瑾妃。 下次再得罪了贵妃,就没有这等好运了。 以前还以为贵妃是个猫一样软和的,现在才发觉,猫也是有爪子的,那爪子挠起人来锋利着呢。 专挑人心窝子挠。 一旦那脸毁了,就一辈子都毁了。 此时,有太监来宣旨,所有人忙起身到殿外。 来宣旨的太监是苏荃,打了个千儿,笑眯眯道:“奴才请贵妃娘娘大安。” 为首的武静蕊忙道:“苏谙达免礼。” “贵妃娘娘,奴才是来宣旨的。”当苏荃拿过圣旨,其余嫔妃都跪下,只有武静蕊依旧站着,只是屈了屈膝。 苏荃见惯不怪,若无其事地展开圣旨,宣读。 嫔妃们脸色各异,大多不满。 旨意内容大意是命贵妃襄助皇后协理六宫,望贵妃尽心尽责。 第334章 太后的态度 “谢皇上恩典。”武静蕊谢了恩,接过圣旨,笑道:“劳烦苏谙达跑一趟了。” 然后令冬云赏。 苏荃忙道不敢,推辞不受,“奴才还要回去复命,告辞。” 武静蕊派人去送。 嫔妃们起来,表面恭贺,“贵妃娘娘大喜。”内心却都是嫉妒不满。 还真是厉害,有宠爱,有儿子,如今连协理六宫的权利都拿到手了,恐怕连皇后都不是对手了。 不,皇后的地位都要岌岌可危了。 此刻怕是最紧张气恼的就是皇后,那脸色一定相当精彩。 众人猜的不错,景仁宫那位的确很生气,永寿宫那边刚收到旨意,她这边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一向隐忍的萨克达氏此刻再忍不下去,一张脸都扭曲了。 “皇上还要如何?有了宠爱有了儿子还不够,还要把六宫的权利都给她,本宫算什么?本宫一无嫡子,二无皇上的敬爱,最后连唯一拥有的大权都要同贵妃分享,凭什么?会不会最后把这中宫之位都要让本宫拱手相让?” 越想越气,越想越害怕不甘,不,她绝不能让那贱人把她的皇后之位夺走。 宫女流萤劝道:“主子莫恼,皇上最是重规矩,您无错,皇上断不会让贵妃威胁到您的地位。您可还有大阿哥呢。” “大阿哥有什么用?”皇后脸色阴沉,“别忘了还有个齐妃,那是大阿哥的生母,本宫在大阿哥心里可不是唯一的额娘。何况皇上那样宠爱贵妃的二阿哥,大阿哥还要排在之后呢。贵妃,贵妃,再进一步就是皇贵妃,本宫哪还有什么地位?恐怕就要被贵妃彻底取代了。 哼,原以为三阿哥犯错,皇上多少会迁怒贵妃,冷落贵妃,没想到竟丝毫没变。看来只要贵妃在一日,本宫便永无宁日,大阿哥亦毫无机会。” 之所以忍到今日,便是怕惹恼了皇上,动摇自己的地位,没想到她一忍再忍,皇上还是不顾她的脸面。 迟早有一日贵妃要骑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大阿哥到底是长子,理应是储君的最佳人选,大阿哥是您的养子,您将来就是储君的嫡母,甚至是母后皇太后,谁能动摇您的地位?贵妃无母族之人依靠,不过凭着皇上的宠爱,奴才瞧着大阿哥很是用功,皇上也很是喜爱,不比对二阿哥少,二阿哥一向敬重您,一定会更加努力报答您的。” “哼,但愿吧。”皇后对大阿哥抱的期望并不大,大阿哥也只有一个长子的名头有利了。 “到底是齐妃不争气,但凡皇上对她多点情分,大阿哥也能在皇上心里多占些位置,本宫也不至于如此被动。二阿哥好歹有贵妃护着,贵妃能为二阿哥说上些好话,难怪皇上更喜欢二阿哥。” 流萤笑道:“主子,您别忘了,大阿哥的福晋出自元后的母族,乌拉那拉氏,二阿哥的福晋却只是个文官的女儿,远不如乌拉那拉氏尊贵,相信乌拉那拉家很乐意再出一位太子妃。皇上一向敬重前头的皇后,若非看重大阿哥,岂会将乌拉那拉家的格格赐婚给大阿哥?” 萨克达氏一愣,脸色由阴转晴,“本宫竟忘了,皇上一向敬重元后,又对元后有愧,定会看重大阿哥的福晋。” 以前她不满意皇上惦记前头的皇后,对自己多有疏忽,现在却觉得是个很好的机会。 若能与乌拉那拉氏拉近些关系,乌拉那拉一族一定会支持她与大阿哥的。 贵妃再得宠,终究有个极大的弱点,无母族之人襄助,不过是凭着皇上的宠爱,如海市蜃楼,顷刻便倒。 宠爱岂可与江山相提并论?更无法与皇上和元后的夫妻之情相提并论。 只要皇上想起与元后的情分,定会更看重大阿哥。 “看来本宫要提醒皇上尽快安排大阿哥的大婚了。” 早在先帝时,就为大阿哥赐了婚,如今先帝驾崩已有一年,该让大阿哥成婚了。 …… 当夜,雍正忙完政事,到了永寿宫,“今儿可有累着?” 武静蕊笑道:“臣妾一切都好。不过,皇上这样快就让臣妾协理六宫,怕是皇后会不高兴。明儿臣妾去景仁宫请安,可要看皇后的脸色了。” 册封后的次日需分别到太后和皇后宫中请安。 此前一点征兆都没有,突然就下旨让她协理六宫,皇后能高兴才怪了。 雍正皱眉,本不欲叫她过去瞧皇后脸色,终究觉得不妥,“皇后不敢为难你。至于太后,朕忙完就会过去,无需担心。” 有雍正到场给她撑腰,太后自然不能拿她如何。 不过,到时候太后的脸色一定会更加精彩,也会更加讨厌她。 这分明是给太后添堵去的,太后一定更不想见到她。 武静蕊很乐意享受雍正明目张胆的维护,无所谓太后高不高兴。 但武静蕊没想到,当次日一早到达寿康宫,却没有太后的冷脸,反而十分和蔼的样子。 只因十四阿哥夫妻也在里面,她来时,十四阿哥夫妻正与太后在里面说话。 十四阿哥被雍正禁足在府中,不许进宫,不许与任何人来往,此时能进宫,还在太后宫里,不用想都知道是雍正的意思。 原来雍正还准备了这一招。 有十四阿哥在,太后恐怕还要感激她呢,哪里还会给她冷脸? 武静蕊走到正殿,朝皇太后宝座上的乌雅氏行六肃三跪三叩礼。 “臣妾武氏参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皇太后仍绷着脸,但态度明显不再刻薄。 “贵妃免礼。”太后淡淡说了句。 武静蕊起身,坐在一旁的玫瑰椅上。 太后打量着贵妃,不由叹气,皇帝为了贵妃,不惜放十四进宫,可真是出乎她意料。 她来回看着都没发现贵妃有何特殊之处,何况子女都好几个了,容貌不复以往,比贵妃年轻漂亮的嫔妃比比皆是,皇帝怎就瞧不见其他人? 便是先帝最喜欢良妃的时候也不曾这般。 老四一向最是冷清,女色上本就不甚热衷,却在贵妃头上栽了跟头。 太后再不喜欢这个大儿子,也不由得有些酸,她这个亲生额娘还不如一个贵妃,真是笑话。 第335章 来接她 太后已知道皇帝让贵妃协理六宫的事,心中甚是不满,但思及十四好不容易进了宫,此时与皇帝对着来,明显不智,便未多言,也未刁难贵妃。 “皇后事务繁忙,皇帝既给了你协理六宫的权利,便好好协助皇后,谨守嫔妃之德,为后妃做表率。你也是六位皇子皇女的额娘了,行事应稳重,以大局为重,莫要再任性嫉妒。” 真的拿她当小嫔妃在训了,任性嫉妒这些字眼都是用在不懂事的小嫔妃上的。 “臣妾谨记太后教诲。”武静蕊坦然受了,心里却道,什么谨守嫔妃之德,以大局为重,那是寻常嫔妃做的事,与她何干? 再谨守嫔妃之德,还不把她憋屈死? 反正就是太后说着,她应着,做不做就另说了,不能随心所欲,她当这贵妃还有何意义? 不去祸国就是她善良,有底线,守后妃之德了,别的嘛,她才不要委屈自己。 太后瞧着贵妃恭顺的模样,实在心累,心知对方未必听的进去,这贵妃年纪不轻了,实在太不听话,她如何能喜欢? 恰好外面传皇帝驾到。 太后顿时寒了脸。 皇帝是有多不放心贵妃在她这儿?她还能吃了贵妃不成?多大的人了,还要他一个皇帝天天不错眼地护着? 雍正大跨步走了进来,向太后请安,“儿子给皇额娘请安。” 太后没好气,“免礼。”旋即从鼻子里哼了声,“皇帝政务繁忙,还有空来此,当真孝顺。” 雍正听出其中的反讽,并不在意,“听闻十四弟来了,额娘瞧着精神也好了些,今儿便让十四弟多陪额娘说说话,贵妃就不必在此打搅皇额娘的天伦之乐了。” 虽说让十四多陪陪她,是她喜闻乐见的,但皇帝如此说出来,她无论如何无法高兴。 就差明着说她苛待贵妃,要为贵妃解围了。 太后很没有面子又不好发作,瞟了眼贵妃,“皇帝好生带着你的贵妃回去吧,哀家累了。” 说罢,起身搭着宫女的胳膊,往后殿去了。 这对母子的相处模式还真是生分,不像是母子,倒像是例行公事,随便应付。 甚至连客气的样儿都很难维持。 雍正牵了她的手,并不被太后的态度影响,“朕送你回去。” 此刻本应是上朝的时辰,想来是雍正刚结束早朝便赶来了。 武静蕊跟着离开寿康宫,道:“太后除了例行训斥几句,并未说别的。” 雍正神色淡漠,“朕知道。” 武静蕊又道:“十四阿哥进宫,太后很高兴,所以不会为难臣妾,皇上不必特意赶来。而且,臣妾待会儿还要去景仁宫请安。” “你身子还未恢复,不必去了,朕已让人告知了皇后,你随朕去养心殿。” 武静蕊眨眨眼,哦了声,顺从地陪他去了养心殿。 …… 十四阿哥夫妇还在寿康宫的后殿,见太后回来,起身相迎。 “贵妃可是走了?”十四阿哥好奇地问。 太后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走了,被皇帝接走了。” 十四阿哥弯了弯唇,“皇兄可真是宠着贵妃。” “哼,宠的愈发不像话了。”太后不满地哼了声。 十四阿哥帮她捶着肩,道:“儿子觉得皇兄这样挺好的,有了人情味儿,皇额娘不必再跟皇兄怄气了。” 太后抬眼瞥他一眼,“他对你何曾有人情味儿?你可是他的亲兄弟,此次你回去,还不知何时才能让你再进宫。哀家何曾想跟他怄气?是他没把哀家这个额娘放在心里。” 说着,露出气愤黯然的神情。 十四阿哥沉默片刻,笑道:“儿子倒是不在意,这些日子虽然不能进宫,却清静了许多,没那么多烦心事儿,现在想想,从前跟着八哥他们忙前忙后,竟没一刻清闲的,还不如现在。若皇兄真的用了我,还不得像十三哥一样,累死累活,儿子是真不羡慕十三哥。什么事都让他们自己去操心好了。” “你倒是看得开,可你好歹是皇帝的亲弟弟,没个差事,爵位还比不上允祥,甚至连允禩不得你皇兄喜欢,都比你混的好,让别人如何看你?” “八哥吗?”十四阿哥喃喃,摇了摇头,“皇额娘,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您瞧着八哥好,未必就好,连十三哥都不像以前了,儿子觉得自己比他们都过得好。” 太后皱眉,看向他,“你怎么愈发像你四哥以前了?连佛法那些东西都说出来了,没个忌讳。” 十四阿哥失笑,“这不是闲的吗,儿子觉得那些话挺有意思的。皇额娘,儿子劝您,皇兄后宫的事您少管,虽然四哥后宫女人少,但是非不少,只贵妃那样得宠……就少不了争端。您与四哥关系本就紧张,何必自寻烦恼?您就安安生生当个太后,颐养天年,有儿子和您的孙儿们陪您,不比什么都好?” “你以前最瞧不惯你四哥,常跟他作对,怎的现在……”太后狐疑打量这个小儿子,越看越觉得奇怪,觉得像变了一个人。 她不仅未放心,反而愈发担心了,别是被关的久了,脑子出问题了吧。 十四阿哥摸了摸鼻子,不知如何解释了。 十四福晋忙道:“臣妾觉得爷如此挺好的,也许皇上见爷如此想,慢慢就会恢复与爷的兄弟情分,恢复爷的爵位,皇额娘也能安心了。” “哼,皇帝本性凉薄,哀家不奢望他重用十四,关心十四,但求他公平对待自己的兄弟,别厚此薄彼,叫人寒心。”太后明显不对皇帝抱任何期望。 但她转眼想起一件事,脸色好了许多,“不过,你能如此想也好,免得再招了你皇兄的恨,不是额娘说你,你再忌恨你皇兄,也不该……” 太后话音一顿,十四阿哥却仿佛猜到了,脸色一僵,“额娘,您知道了?” 见他有些不自在,太后重重地哼了声,“你当额娘瞎了?能在哀家这儿随意指使寿康宫的奴才,也只有你了。哀家不愿戳穿你罢了。不过,你真是太胡闹了,额娘真怕你皇兄不念兄弟情分。” 第336章 嫉妒 允禵愈发愧疚了,“是儿子不好,害您被皇兄误解。” 太后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纵使没有你,皇帝也不会亲近哀家,他当额娘是外人,心里只有孝懿皇后,哀家又何须在意他如何想?哀家就当心里没他这个儿子。 哀家明白你那些心思,谁让你是我生的?为了你,哀家愿意跟皇帝对着干,只盼他能给你个公平的对待。” 听了这番话,允禵不禁后悔当初故意挑唆额娘与皇兄的关系,他不后悔对皇兄的所做所为,唯一后悔的是伤了额娘的心。 从寿康宫离开,十四福晋很是不解,“抛去皇额娘与皇上的恩怨,您为何如此恨皇上?” 允禵诧异,“爷何时说过恨皇兄了?” 十四福晋更不解了,“那您为何……”那样对待贵妃。 却怕自己的话惹恼了他,遂止了话。 谁知允禵坦然道:“爷只是瞧不惯他过得好罢了。” 呃? 十四福晋懵了,这是什么理由?当弟弟的瞧不惯哥哥好?仅仅如此? 允禵背着手,走在前面,“就当爷嫉妒好了,嫉妒他当了皇帝还如此幸福,却待额娘,待我如此冷漠。” …… 雍正还需在养心殿召见大臣。 武静蕊在后殿看书,没一会儿就看睡着了,到了晌午,传膳的时辰,大臣们才离开。 雍正来到后殿,武静蕊已经醒了一回,此时正侧躺着,闭眼小憩,脸庞红润,呼吸浅淡,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殿内的宫女要行礼,被雍正抬手阻止,宫女们低头退下,雍正上前,俯身,双手撑在女人身侧,轻吻她唇角。 热气渐渐爬上她的脸颊,睫毛颤动,却没动弹。 殿内的温度也逐渐升高。 直到呼吸有些困难,武静蕊双手攀上他的脖颈,雍正察觉到了,更加逼近了。 武静蕊使劲推她,雍正勉强放开她,伸手轻抚她愈发红润的唇,目光深邃灼热。 男人的重量依旧压的她有些不舒服,武静蕊坐起身来,雍正顺势将她揽入怀中。 武静蕊红着脸道:“让人瞧见了。” 雍正勾唇,“没人敢。” 武静蕊一看,才发现宫女们都退了出去,也是,谁也不敢打扰皇帝的好事。 何况此处是雍正的地盘,更无人敢传出去。 她这是羊入虎口。 武静蕊丝毫不慌,反而大胆地迎合,总归最后难做的是他。 果不其然,雍正并未再继续,武静蕊问他,“皇上今日为何让十四阿哥进宫?” 她不认为雍正会向太后低头,历史上的他直到太后崩逝都不愿让十四阿哥与太后见一面,此次却轻易让十四阿哥进宫,也算是一种变相的低头。 “允禵别的本事没有,却能讨太后欢心,还算有些用处。”语气中满是对这个弟弟的不喜和轻视。 但雍正从小就嫉妒太后偏心十四阿哥,怎会允许太后有更多与十四阿哥相处的机会?否则先前也不会让十四阿哥远离京城了。 这次妥协,岂不是让自己更憋屈? 雍正明白她的心思,神色自若,“朕不在乎太后与允禵如何,朕无心与太后周旋,若能安太后的心,少些事端,朕何乐而不为。” 咦,雍正竟能如此想,还真是稀奇。 那为何历史上还能因为十四阿哥与太后有那么深的矛盾?宁愿太后被气死,也不愿让十四阿哥进宫见太后。 历史上的雍正分明心胸狭隘,睚眦必报,这可一点也不像啊。 武静蕊总觉得自己有很大的关系。 “皇上不会是为了臣妾吗?”雍正的变化显而易见,她不愿自作多情,但今日的事似乎确实是因为她。 雍正不惜为了她与太后正面对上,就已经说明了一些事。 武静蕊沾沾自喜的同时还是有些疑惑,雍正对她的在意已到了如此地步吗? 雍正看着她,坦然承认,“朕知你在后宫处境艰难,若太后继续刁难你,朕不确定会时刻护着你。若能少了太后的针对,你在后宫的日子多少能轻松些。” 的确,她已是整个后宫的公敌,再多一个太后,她便再无法安生,连皇帝都要顶着孝道的压力,忍让几分,何况于他。 如今有十四阿哥牵制,想来太后对她会少些敌意,更无心理会后宫的勾心斗角。 “皇上不担心十四阿哥挑拨您与太后的关系吗?”但凡十四阿哥对雍正有恨,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事实证明,十四阿哥对雍正恶意满满,没少给雍正添麻烦。 雍正眉宇冷峻,语气淡漠,“朕不在意。” 武静蕊将手放在他的手背,笑意温柔,“臣妾会替太后关心您的,皇上不会孤单。” 雍正深深看她两眼,未语,反握她的手。 这时,苏荃进来,禀道:“皇上,该用膳了。” “饿了吧?”雍正携她的手,“同朕一起用膳。” 用完膳,雍正忙着批奏折,武静蕊依旧陪坐,支着下巴,昏昏欲睡。 醒后发现自己又躺在了龙床上,雍正还在外面忙着。 武静蕊过去,见太监进来上茶,她将茶接过来,放在雍正面前的案几上,“皇上歇会儿吧。” 雍正揉了揉手腕,嗯了声,端起茶喝了几口,然后道:“再过会儿,朕让人送你回去。” 然后继续拿起奏折。 武静蕊劈手夺过奏折,背到身后,笑眯眯看着他,“皇上不听话,臣妾可要罚的。” 雍正皱眉看她一眼,旋即眉头舒展开来,“如何罚?” 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武静蕊笑道:“自然是……”眼珠转了转,凑近了,在他脸上轻啄了下,“臣妾不比奏折好看吗?皇上看奏折,臣妾就罚您十日不许进臣妾的永寿宫。” 雍正无奈,“莫要胡闹。” 武静蕊打开奏折看了两眼,随手扔到一边,“臣妾不想看见这个,只想看着皇上。” 雍正再厚的脸皮,再冷的面容也顶不住了。 他的眼神逐渐深邃,一把攥住她摸自己胡须的手。 “皇上,景仁宫来人了。”苏荃进来,低着头,小心翼翼禀告。 雍正脸色不大好。 武静蕊笑的欢快,“皇上可不能拒绝。” 第337章 雍正无奈道:“你先回去,朕改日再去看你。” “皇上去吧,想来皇后有事要说呢。”武静蕊表现得很大度。 雍正却不高兴了,吩咐苏荃,“告诉皇后,朕今儿不去了。”然后死死盯住她,“陪朕用膳。” 武静蕊笑眯眯答应了,紧接着道:“臣妾不留下歇息。” 雍正黑了脸,他有那样急不可耐? …… 次日,武静蕊去景仁宫请安,皇后脸色不大好,勉强见了她。 说起协理六宫的事,皇后不得不强撑着笑颜,“皇上既给了贵妃这个机会,今后就有劳贵妃多多费心了,贵妃身子可还经得起?莫要累着了。” 身子不好还要抢宫权,未免太猖狂,太不知足了。 “谢皇后关心,臣妾还有点力气,自当尽心。”武静蕊同样笑着回应,又道:“不过,臣妾有个请求,希望懋嫔能协助臣妾,懋嫔也是府里的老人了,这点事想来很熟悉,也免得臣妾总是叨扰皇后了。” 懋嫔早已是贵妃一派,皇后没道理为这点事刁难贵妃,“贵妃做主便是。” “多谢皇后。” 萨克达氏不愿再瞧见贵妃这张脸,推说累了。 武静蕊顺势起身告辞。 回到永寿宫,武静蕊让人把懋嫔请来,与她说了宫权的事。 懋嫔喜不自禁,起身屈膝,“多谢贵妃厚爱。” 武静蕊摆摆手,“本宫懒怠弄这些,以前在潜邸,你也管过,想来会顺手些。这些嫔妃里,本宫只信你,希望你帮本宫好好管好这些事。多了这些事,就要常去景仁宫走动走动了,你也多向皇后请教请教。” 六宫大权无非是东西六宫嫔妃们的份例和吃穿嚼用,包括太皇太后、太后以及各太妃宫里的。 至于宫女太监们的月例,除了各宫主位近身服侍的是由各宫主位分发的,其余都是由内务府统一发的。 嫔妃们的好说,重要的是太皇太后、太后以及各太妃宫里,平时不能怠慢了。 以前是什么规矩,到她手里还是什么规矩,全照着旧例来便是。 先帝时都有旧例可查。 “至于内务府,本宫会叫冬云打点,有什么情况便找冬云,大事找本宫商量便是。” 六宫的吃穿嚼用都要从内务府出的,打理好内务府那边是紧要。 总之,武静蕊把这些事都交给冬云和懋嫔,她便可安心做个甩手掌柜。 懋嫔知晓贵妃一向惫懒,不屑理会这些俗事,忍不住想笑,但她很高兴,有了这些事,她便不无聊了。 以前是皇后一人打理宫务,只因雍正的后宫并不多,又有旧例可循,打理起来并不复杂。 如今多了个贵妃和懋嫔,皇后的权利分出去一些,多少有些不甘心,便寻了齐妃过来。 “本宫是属意你帮衬贵妃的,你比懋嫔更熟悉些,交给你,本宫放心。但贵妃得了皇上的话,本宫不好说什么。” 齐妃自也是盼着得到协理六宫的权利,好大展身手,但上有贵妃,轮不着自己。 如今贵妃用了懋嫔,懋嫔一朝攀上贵妃,什么好处都得了,自己却什么也没有,难免有些气愤。 “皇后娘娘但凡用得着臣妾,臣妾自会尽心尽力为您解忧。这点上,懋嫔性子太软弱,可比不上臣妾。” 皇后微笑颔首,“本宫信你,懋嫔若出了错,本宫自能提拔你,但贵妃只信任懋嫔,本宫的话怕是无用。你若愿意,本宫亦可交给你一些事,有你帮着本宫,本宫可轻松些。” 齐妃这上面比懋嫔强些,有齐妃与贵妃和懋嫔打擂台,皇后可做壁上观。 一旦贵妃那儿出了差错,她便可名正言顺夺了贵妃的权。 “多谢皇后娘娘信任,臣妾一定不负您的期望。” 次日,皇后再度请皇上用晚膳,雍正去了。 皇后顺势谈起大阿哥的婚事,“大阿哥不小了,也该成亲了,好尽快为皇家绵延子嗣。再过几年,几个小的也该选福晋了。” 雍正道:“朕会让礼部选个吉日,你身为众皇子的嫡母,也要多关心他们。” 皇后笑道:“成了亲,两位阿哥便该出宫建府了,一切都要他们自个儿做主了,在此之前,臣妾会让人提点他们。大阿哥的福晋是乌拉那拉家的,模样好,性情也好,臣妾打听过,有孝敬皇后的风范,大阿哥的后院交给她,臣妾没什么好担心的。 二阿哥的福晋虽说……但皇上选的,必也是好的,成了亲,各位阿哥便是大人了,能为皇上分忧了。不过,在他们成亲之前,皇上也该给他们一个爵位了。” “朕自有定论。”雍正只说了一句,皇后便不再多言。 九月有端午节,十月份除了万寿节,还有颁金节。 因此整个十月都在准备颁金节和万寿节这两件事。 礼仪上的事需礼部准备。 后宫的事就需要武静蕊协助皇后去做。 从九月到十月,这三件事都需要准备妥帖,尤其是万寿节。 忙中易出错,武静蕊特意叮嘱了懋嫔仔细行事,懋嫔自不敢大意。 去年因先帝驾崩,新帝登基,万寿节并未办,今年的万寿节自当认真一些。 但雍正崇尚节俭,又有三年孝期在身,因此这次的万寿节的规格不会高于先帝时的万寿节,会相对简单一些。 入秋后,各宫已开始赶制冬衣,到了十月中旬,天渐渐冷了,各宫里的嫔妃都穿上了冬衣,宫里也开始用红罗炭或黑炭。 武静蕊的永寿宫烧了红螺炭,又有地龙,暖烘烘的,像春日似的,只因她怕冷,宫里不能有一丝凉意。 她的手里还抱着暖炉,唯一暖不了的是她的脚,一到冬天就冷冰冰的,但她自己并不觉得。 雍正一进殿,见她包裹的严严实实,上前抱住她,先探手试她的脚,摸到一手的冰凉,皱了皱眉,“还是这般冷。” 武静蕊笑盈盈的,把脚塞进他怀里,“皇上暖暖。” 雍正径直将她的脚握在手里,“这样可好?” 武静蕊笑道:“自然极好,皇上的手比暖炉还要管用呢。” 第338章 册封皇子 武静蕊笑盈盈的,毫不客气地把脚塞进他怀里,“皇上暖暖。” 雍正径直将她的小脚握在掌心,“这样可好?” 武静蕊笑道:“自然极好,皇上的手比暖炉还要管用呢。” 好歹是大清的皇帝,却丝毫不在意此举有损他皇帝的威严,像捧着件无价的珍宝,她的另一只脚安分地待在他胸前象征着帝王身份的龙袍上。 在她面前,雍正愈发威严扫地,却从不在意她的无理,更不会因此恼怒。 弘时说雍正被她迷的五迷三道,什么都由着她,武静蕊却不这样认为。 她心知自己逃不出雍正的五指山,生死荣辱皆在他掌心,真正无路可退的是她。 雍正可以因为喜欢她不在意她的无理和小心思,也可以瞬间无情,秋后算账,令她生不如死。 而武静蕊仗着他的喜欢和纵容总是做一些出格的事,她知他纵容,也不管以后会如何,她只愿好好享受当下。 她所要付出的是自己全部的身心,她的心是有所保留,但除了他,自己不会再有别人。 所以雍正明知她那些小心思,却选择视而不见,包容她的有所保留。 大概这便是帝王的自信和骄傲吧。 武静蕊捧住他的脸,吻过去,雍正眯了眯眼,立即以攻为守。 “太医说随宁怀上了。”雍正告诉她这个消息。 武静蕊惊喜,“当真?多久了?” 雍正眼眸含笑,“已有三个月,胎气稳定。随宁特意选在此时传太医,想来是叫你高兴高兴,算是双喜临门。” 这可真是双喜临门,武静蕊恨不得立刻叫随宁进宫,又想到随宁不方便进宫,只得罢了,“明日臣妾叫人出宫打听下随宁的情况,看她需要什么。” 随宁第一次当额娘,必然慌乱,还需有人提点安慰,以免出差错。 见她如此紧张,雍正安慰她,“无需担心,随宁心态很好,这会儿胎气依旧稳当,可见并无问题。倒是你,朕瞧你依旧提不起精神,再如此下去,孩子们该要担心你这个额娘。尤其是随宁,怀着身子还要时刻记挂你,如何安胎?” 武静蕊无辜,“干臣妾何事?”要怪也只能怪他,谁害她这样的?她倒是想好起来,但太医都没办法,自己有何办法? 只能慢慢养着呗。 雍正看着她,“要你喝的药可曾喝了?” 武静蕊心虚,“喝、喝了,皇上问冬云和腊梅。” 雍正捏她的脸,“朕怎么听说你把药倒了?欺君该当何罪?” “才没有,谁胡说八道?”武静蕊想要硬气地反驳,无奈对方目光太凌厉,武静蕊败下阵来,垂头丧气,“只那一两回罢了,其他时候都喝了的。” 真当中药好喝了?还是日复一日地喝,她都喝吐了,要是能好早好了,不过是安慰她罢了。 “除了畏寒,体质差了些,也没别的毛病,其实可以忍一忍的。”她身为贵妃,体质再差也有人精心照料,压根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何须喝那苦口的药? 雍正自然明白她的心思,沉了脸,“太医开的药都是根据你的体质来定,多为补药,并不太苦,为何不喝?” “就算不苦,也绝不好喝,那样的东西,无需日日都喝,补的多了,就过了。” 何况,当她不知他的心思了?为何执着于让她调理身体?不就是为了满足他的私欲吗? 养好了身体,最终劳累的还是她,她年纪不轻了,早就吃不消了。 雍正却不一样,年纪越大,精力越旺盛,也或许是为了证明精力依旧旺盛。 她这样子,对方还能体谅些,一旦调理好了,没了任何问题,他怕是再无顾虑。 不是自己多心,还没发生的事却想的太多,而是太了解这个男人了。 但凡有机会,对方压根不会考虑她的心情。 曾经的大阿哥的原配福晋就是她的前车之鉴。 “以后不许再如此。”雍正不理她的抗拒,冷着脸警告,“再有一次,朕绝不姑息。” 还能把她怎么样?武静蕊压根不在乎他的警告。 “好了皇上,不要生气了。臣妾就是委屈罢了,喝了那么多都没用,还要继续喝,很难忍受的呀。”武静蕊主动与他亲昵,减去他的不满。 雍正依旧无好脸色,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反应,被她撩拨得毫无抵抗之力。 武静蕊让冬云出宫探望随宁,打听随宁的情况,得知随宁嗜辣。 她并不信什么酸儿辣女,只让冬云按着自己曾经历过的告诉随宁身边伺候的人。 孕中有哪些禁忌,需注意什么,最重要的是保持心情平和。 武静蕊还让雍正警告和提点额附,无论如何要让随宁保持心情畅快,不能惹随宁不高兴。 佟佳裕兴战战兢兢地领了皇上的旨意,心安理得地日日陪伴在妻子身边,亲自过问和照顾妻子的起居。 得知随宁孕中胖了一圈儿,且脸色红润,武静蕊对此很满意。 转眼,万寿节到了。 在懋嫔的谨慎下,总算是顺顺当当地过去了。 冬月,各嫔妃们的册封礼相继结束,懋嫔也正式成了懋妃,三妃之一。 此后不久,雍正下旨,大阿哥与二阿哥的大婚将在来年的正月举行。 另外,封大阿哥弘昐为和硕端亲王,二阿哥弘昀为和硕嘉亲王,三阿哥弘时、四阿哥弘旻为多罗贝勒。 五阿哥弘昼与六阿哥弘昹还小,暂未封爵。 端亲王弘昐掌正蓝旗二十五个牛录,四阿哥弘旻掌正蓝旗三个牛录,端亲王弘昐为正蓝旗旗主。 嘉亲王弘昀掌镶白旗二十个牛录,三阿哥弘时掌五个牛录,嘉亲王弘昀为镶白旗旗主。 年长的皇子有了爵位,都会有自己的班底,包括属于自己的旗属,掌管部分八旗。 端亲王弘昐虽然封了亲王,却依旧不满,只因自己是正蓝旗的旗主,二弟却是镶白旗的旗主。 皇阿玛为雍亲王时掌管的便是镶白旗,如今却将曾亲掌的镶白旗给了二弟,让他如何甘心? 弘昐不禁担心皇阿玛有立二弟为储君的心思。 如今二弟与他同为亲王,三弟与四弟皆为贝勒,又与二弟是一母同胞,将是二弟最有力的帮手。 而自己愈发显得形单影只。 下了朝,端亲王弘昐走向嘉亲王,微笑拱手,“恭喜二弟。” 嘉亲王弘昀拱手,笑容灿烂,“大哥同喜。” 弘昐笑道:“皇阿玛将镶白旗赐予二弟,可见对二弟的信任。” 第339章 再不任性胡为 “大哥谬赞了,哪个旗都是我们大清的基石,不分彼此,你我应当全力以赴,不负皇阿玛的厚爱。” 端亲王意味深长道:“难怪皇阿玛喜欢二弟,二弟果然懂得皇阿玛的心。”说着拍了拍他的肩,“二弟可要好好为皇阿玛做事,莫要让皇阿玛失望,大哥看好你。” “多谢大哥。”嘉亲王坦然自若,待端亲王走后,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弘时走上前,哼了声,“大哥又在装模作样了,虚伪。” 弘昀瞪他一眼,“注意言辞。” 弘时撇撇嘴,“我才不怕,先前那事我就觉着是大哥做的,除了他,我想不到别人。哼,早晚会找到证据,让皇阿玛治他的罪。” “等你找到证据再说,在此之前,他仍是我们的大哥。”弘昀何尝不怀疑?但他更相信证据,不会因为冲动就怀疑自己的大哥。 弘时愤愤不平,“二哥等着,等我找到证据,一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伤好了,但他忘不了那些痛,大哥害他在兄弟们面前丢人,挨皇阿玛和额娘的骂,他定要对方十倍百倍地偿还。 “先去给额娘请安吧,记住,说话好听点,额娘可还没消气呢。”弘昀给了他个好自为之的表情,甩手走了。 弘时瞬间苦了脸。 去永寿宫的路上,弘时绞尽脑汁思量着讨好额娘的话,始终没个头绪。 额娘脾气素来极差,动不动责骂他,训斥他,其他兄弟享受到的温情和疼爱他是一点也没得到。 他没有二哥心眼多,会拿好话哄额娘开心,亦不如弟弟们年纪小讨额娘喜欢,他似乎做什么都是错。 他承认自己不如二哥懂事,但是有二哥一个懂事的就够了,他何须按着皇阿玛和额娘的心意做事? 反正他再怎么做都比不得二哥,何必呢,额娘太强人所难了。 但为了耳朵清静点,还是要哄额娘开心。 眼见着二哥与四弟先一步去请安,弘时落后几步,不紧不慢地走着。 眼前忽地急匆匆撞过来一个人,弘时没注意,哎哟一声,旋即大怒,抬脚就要踹过去。 一眼瞧见一个粉衣宫女噗通跪在地上,砰砰磕头,“主子恕罪,i奴才不是有意的,主子恕罪!” 弘时住了脚,他素来有个毛病,就是怜香惜玉,长的不好看的宫女他抬脚就踹,好看的宫女他总会心生不忍。 换做以前,他还会关心几句,问她姓甚名谁,但经过汀兰一事,本就心里存了伤感,又有疙瘩,便不大有兴趣了。 他摆摆手,兴致缺缺,“滚滚滚,别挡爷的路!” 抬脚就要走,谁知那宫女抬起一双泪眼婆娑的眸子,可怜巴巴看着他,似乎被他吓到了。 “主子,奴才不是故意的,爷饶了奴才吧……” 弘时无语,他何时说不饶她了?都要她滚了,还不滚,非要爷揍她? 再看她那惹人生怜的模样,不比汀兰的活泼爱笑,眼前的宫女更惹人怜,仿佛骂她几句都是他不地道。 弘时不喜如此腻腻歪歪的女人,但眼前的宫女眉眼处莫名有几分熟悉。 连楚楚可怜的神态都有几分眼熟。 啧,还真是像,神态更像。 弘时摸着下巴,心想,那样的做派可不是任何人都学的像的,倒像个劣质品,怪的是此人不去皇阿玛跟前卖弄,倒找上了他。 他像那怜香惜玉的? 还是他像皇阿玛一样好哄骗? 弘时好整以暇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低了头,神情既惶恐又羞涩,“奴才……奴才名叫秀瑜。” 弘时哦了声,旋即脸色一沉,“爷叫你滚听不懂?” 宫女脸一白,慌忙磕头,“奴才不敢!” “别再出现在爷面前!”丢下冷冰冰的一句,弘时抬脚目不斜视地走了。 到了永寿宫,武静蕊喝着茶,抬眸睨了眼姗姗来迟的儿子,“怎的这会儿才到?” 看了眼正襟危坐的二哥和四弟,弘时笑道:“遇到个不长眼的奴才,教训了几句。” 武静蕊蹙眉,“少在外仗势欺人,奴才也是人,不是任你欺凌的。” 弘时摸摸脑袋,乖乖地答应了,“儿子记着了,以后再不如此了。” 武静蕊脸色和缓了些,“坐吧。” 弘时松口气,坐了。 弘昀看他一眼,“三弟今儿倒是听话,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弘时忙道:“二哥少陷害我,我懂事了不行吗?”偷瞄了眼额娘,轻咳了声,道:“额娘的话我都记着,以后再不任性胡为,一定像二哥一样稳重。” 武静蕊凉凉道:“早如此就好了。” 能不能做到先不说,总归是弘时第一次说出如此识时务,合她心意的话,有些长进。 弘昀压根不信,满腹狐疑,三弟怎的变如此快?莫非真被额娘吓怕了? 额娘分明一点也不可怕。 嗤,胆子愈发小了。 武静蕊没让几个儿子久留,没一会儿就让他们去忙了,随后让乳母把弘昹和随安抱来,哄着两个孩子玩了会儿,就有些累了。 两个孩子都能满地爬了,但都格外黏她。 随安依旧抱着她不撒手,弘昹伸着胳膊抢着要抱,因为抢不到,瘪起嘴,就要哭。 武静蕊实在头疼,干脆把他们丢在地上,让他们自己去玩。 两个小家伙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让谁,武静蕊抱臂看着他们,最后两个小家伙都退了一步,各自爬来爬去玩疯了。 准确地说是弘昹玩疯了,随安安静地坐在那儿看着弟弟玩,一双眼睛大而有神,像看到什么稀奇的玩意儿。 腊梅急匆匆进来,对武静蕊耳语几句,武静蕊眉头一竖,“什么?把那家伙给我叫过来!” 话刚落,深吸口气,变了语气,“先打听好了,看看他是为了什么。” 腊梅应了是,退下了。 武静蕊气呼呼的,恨铁不成钢。 等腊梅打听好了,回来禀告了,武静蕊压着恼怒,道:“继续盯着,有任何不妥立即禀告本宫。” 腊梅迟疑,“主子,您为何不把三阿哥叫了来问问清楚?一旦出了事可就晚了。” 武静蕊闭了闭眼,为何不问弘时? 第340章 大婚 武静蕊闭了闭眼,为何不问弘时? 她倒是想问,但她深知弘时的脾气,打压不得,除非他自己明白了。 她不愿过分管束自己的儿子,弘时走到这一步,她已然无力再管,端看他自己。 希望他刚才说的都是真心,真的知错就改,不再犯糊涂。 原来弘时出了永寿宫,不知怎的就让人把先前撞到的宫女秀瑜找了出来,带回了阿哥所。 那宫女是内务府的,临时被派来永寿宫送些料子,走时却撞到了三贝勒弘时。 来历没多大问题,是今年春刚进宫的包衣宫女,什么也不懂,因为性子蠢笨,并未派到各嫔妃宫里做事,就在内务府做些粗活儿。 三贝勒弘时把人要了过去,内务府自然没话说,忙不迭地把人送了过去。 等回了阿哥所,弘时要茶喝。 来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宫女,低着头,弘时刚接了茶,眼一瞟,就认了出来。 “你是……那什么秀瑜?”弘时扬了下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宫女秀瑜头垂得更低,只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细嫩白皙的脖颈,“是。” 弘时居高临下,“抬起头来。” 秀瑜抬头,嘴唇紧抿,眼睫颤抖,透露着害怕。 嗯,模样不差,温柔俏丽,就是胆怯了些。 额娘可不胆怯。 弘时摇摇头,算了,比什么比?如何能比? 眼前之人到底寻常了些。 “会磨墨吗?” 秀瑜红了脸,摇头,“奴才……不会。”眼见对方眼神略凶,忙道:“奴才可以学。” 弘时扫她一眼,“过来。”然后到书案后,拿起毛笔,开始沾了墨书写。 瞧她拿着墨锭,紧张兮兮,笨手笨脚的样儿,弘时不耐烦,抓过她的手硬是教了她一会儿,才丢开手,“照着学。” 秀瑜惶恐不已,一本正经地磨着墨,渐渐有了些样子。 弘时摇头,这样笨,能被指使? 不过,那一脸认真的样子倒是有些许可爱。 …… 雍正二年,正月十一,端亲王弘昐大婚。 正月十三,嘉亲王弘昀大婚。 大婚之前,两位皇子便住到了宫外的王府,婚礼亦是在宫外举行的。 正月十四,辰正,弘昀领着福晋舒穆禄氏来请安。 舒穆禄氏是个个子娇小,眉眼灵动,却举止大方的女孩子,分明那样娇小可爱的女孩子,却端着成人的模样,莫名有些违和。 武静蕊没想到舒穆禄氏是这样的,很是惊讶,更让她惊讶的是,面对如此可爱乖萌的女孩子,弘昀竟会钟爱。 她一直以为弘昀喜欢的会是高挑贤淑的女孩子。 看来她错了。 也或许长相如此可爱的女孩子,任何人都会喜欢吧。 武静蕊也忍不住想上去摸一把那张肉嘟嘟的脸。 但明显儿媳妇的性子与长相不符,是个很稳重的女子。 “儿子/儿媳舒穆禄氏给额娘请安。”夫妻二人齐齐行礼,站在一起,莫名有种珠联璧合的感觉。 武静蕊欣慰地点点头,“免礼。”然后让冬云将早已备好的一套赤金头面,还有一对龙凤镯取出,给了舒穆禄氏,“这个是额娘的见面礼。” 舒穆禄氏忙恭敬接过,跪下磕头,“谢额娘。” 弘昀扶她起来,“不必如此,额娘素来不喜这些俗礼,自在些便好。” 武静蕊瞟他一眼,弘昀恍若未觉。 舒穆禄氏红了脸,起身,“这……有些贵重了。” 武静蕊笑道:“不贵重,你与弘昀夫妻举案齐眉,琴瑟和谐,便是额娘最高兴的。弘昀以前不懂事,往后有你管着,额娘就放心了。” 舒穆禄氏面露羞涩,低下了头。 弘昀不满,谁管谁?让个这样小的福晋管着,他很有面子?他照顾福晋还差不多。 “可去了景仁宫?” 弘昀道:“已去过了,还见到了大哥与大嫂,大哥也与从前不一样了,果然有了福晋就是不一样。” 话是如此,嘴角的笑却有些意味深长。 舒穆禄氏瞟他一眼,抿了嘴笑,神情有些许羞涩和喜悦。 “旁的事少管,安心做好你自己的事,照顾好自己的后院。”武静蕊提醒他注意些。 弘昐答应了。 两位皇子成婚前都有了格格侍妾,弘昐有两个格格,但一向不热衷,故而去的少。 这点让武静蕊很是满意,年纪轻轻本就该多多修身养性,过早沉迷女色对身体和心性都不好。 倒是端亲王弘昐,已有三个格格,两个侍妾,有两个格格得宠些,其中一个还有了喜,刚满两个月。 这于新进府的端亲王福晋而言是个不小的打击。 就是不知对方能不能忍。 但听说乌拉那拉氏的性子颇有些像曾经的孝敬皇后,大概会忍下吧。 想到弘昐的性子,武静蕊不禁有些同情这位端亲王福晋,端亲王表面性子平和,却心胸狭窄,不易容人。 端亲王是齐妃的孩子,齐妃曾与孝敬皇后不和,弘昐未必会善待这位端亲王福晋。 皇后也未必会护着元后的母族之人。 弘昀接着带自己的福晋去养心殿给皇阿玛请安,过后去阿哥所给兄长和弟弟们敬茶。 午时,雍正来了永寿宫,“见了舒穆禄氏,如何?” 武静蕊道:“自是极好,皇上的眼光不错。” 雍正嘴角噙笑,“舒穆禄氏出身虽不如乌拉那拉氏,脾气性情却不比乌拉那拉氏差,配得上弘昀,朕也是精挑细选,才选了她。还有,朕为弘时选了章佳氏为侧福晋,六月成婚。” “哪个章佳氏?”武静蕊觉得这姓氏有点熟悉,对了,怡亲王允祥的生母就是章佳氏。 “其父为正四品佐领,先帝时选秀落选,至今仍待字闺中,年纪大了些,却无妨,正好压一压弘时的性子。” “也好,弘时不小了,该定下心了。”也许弘时有了侧福晋能收敛些,不再胡闹。 虽然自从弘时把那名叫秀瑜的宫女要到身边,并未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但她总是担心。 雍正安抚地拍了下她的手,“儿孙自有儿孙福,无需太过担心,朕会盯着他们,你安心养好身子,照顾好弘昹与随安。” 第341章 贬为贵人 弘时得知自己有了侧福晋,不大乐意的样子。 “怎么?不满意?”武静蕊凶着脸质问。 弘时心不甘情不愿的,有点扭捏,“哪有,先有侧福晋也成,不过嫡福晋能否要儿子选?儿子不要像二哥一样连选的机会都没有。” 武静蕊抬手打他肩膀,“弘昀不喜欢他的福晋?” 弘时嘀咕,“也不是了,只是儿子不喜欢太稳重的,儿子想要个漂亮点,活泼点,有性格的。” 历来嫡福晋都是先看家世,再看德行,德行是稳重贤惠的,容貌为最末。 所以大多嫡福晋并不怎么漂亮。 妻贤夫祸少嘛。 武静蕊白他一眼,“跟你皇阿玛说去。” 要求真多。 弘时愁眉苦脸,他哪敢? 武静蕊刚闭眼小憩没多久,雍正黑着脸走了进来。 “怎么了这是?” 雍正看她一眼,眼眸深沉,满是怒火,“朕查出当时陷害弘时的人了。” 武静蕊心一跳,“是谁?” 查了这么久,可见那人的谨慎。 雍正搂她坐在榻上,“是齐妃。” 果然。 不是皇后,就是李氏,当然还有个瑾妃,但瑾妃没必要。 “那名宫女是被打晕了送到弘时的面前,也是齐妃安排人推下井的,弘时并不知情。” 得知此事,雍正既恼火又松了口气,因李氏所为而恼火,因错怪了弘时,弘时并非那样不堪而欣慰。 “齐妃将行事的太监以假死送出宫,恰好落了把柄。朕万没料到齐妃敢算计到朕的皇子头上。” “皇上没料到的事多着,齐妃有儿子,怎能不为儿子考虑?弘昀谨慎,可不就只有弘时能下手了,又能打击了臣妾。皇上早该了解您的枕边人。”武静蕊毫不留情地讽刺他。 雍正哑口无言。 半晌,他阴森森道:“朕已有多年未理会齐妃了,如何了解她的心思?何况,朕早已秘密立储。” “那又如何?不影响她借臣妾的儿子打压臣妾,那样臣妾的孩子们也会受牵连,俗话说红颜易老,恩宠易断,皇上厌了臣妾,自然臣妾的儿子就少了希望。” “你倒是懂。”雍正寒凉的目光看着她。 “皇上过奖,只知万一罢了,还不知她有哪些险恶的心思呢,恐怕恨不得臣妾死。” “再敢胡言!”雍正皱眉打断她的话。 武静蕊一脸幽怨地看着他,“皇上还要一次次地看着别人欺负到臣妾母子的头上吗?” 好像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雍正沉着脸,“朕自会秉公处置。” 而他所说的秉公处置不过是把人降为嫔位,虽说降得太多会让端亲王没面子,不好看,但还是太轻了。 武静蕊太不满意了。 所以她一连多日都对雍正爱搭不理,叫她去养心殿,她也抗旨不去。 雍正主动来哄她,“你以为朕罚的太轻,殊不知于齐嫔而言已是颜面扫地。” “哼,她死了都不足惜。”武静蕊不怕暴露自己的恨意。 雍正无奈,“于朕而言,除了朕长子的生母这一身份,齐嫔再无别的意义,朕可以杀她,却要顾着弘昐的颜面。” “皇上顾皇上的,臣妾不饶她。”武静蕊磨牙霍霍。 然后武静蕊特意让人把齐嫔请来,当着众宫女太监的面儿,让人掌掴五十下。 齐嫔跪在殿外,被打的脸皮红肿,没个人样儿,更丢尽了颜面。 武静蕊把人叫到殿内,看着跪在下面,满脸不甘的李氏,“不服?想知晓本宫为何罚你?” 齐嫔垂下眸,故作谦卑,“嫔妾不懂。” 武静蕊长长地哦了声,“皇上为何降你的位分,不知?还是装模作样?你现在只是个嫔,本宫如何对你都不为过,信不信本宫立马让你变成贵人,答应?到那时候,本宫随便叫人把你打残了打废了都没人管。” 齐嫔抖了抖,仍紧绷着脸,不吭声,未流露一丝慌乱。 啧,还真硬气。 还是有儿子,有底气? “你儿子是中宫养子又如何?万事大吉了?他一定是储君?你以为你做白日梦呢?皇上待皇后如何,你心里清楚,何必存不必要的奢望?” 齐嫔终于变了脸,却仍没话。 “我忍你很久了,真以为我是泥做的?敢碰我儿子,你一辈子都别想再见你的儿子。等你降为贵人,答应,看你的儿子是否会不顾脸面去找你这个亲额娘,为你求情。” 齐嫔有骨气,不吭一声,概不承认,武静蕊也懒得和她废话,直接让她滚。 事后,武静蕊还问雍正,“如此可给端亲王长脸了?” 生母被降为嫔,还受如此折辱,那位端亲王不知如何气愤难言,有没有找他这位皇阿玛诉苦求情。 雍正见她在气头上,对她的所为不置一词,“随你高兴。” “皇上说的,臣妾不要她的命,再降一下,贵人如何?”武静蕊手抚在他的胸膛,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左右端亲王已记在皇后名下,与齐嫔没什么关系了,齐嫔的荣辱也与端亲王无关,贬为贵人也无妨。她以为自己有个儿子才如此肆无忌惮,没了儿子还能如何?已经这样了,再降一降,大概没人知道端亲王的生母是谁了。” 雍正冷眼看她,“朕是耽于美色之人?给朕适可而止。” “哦,适可而止,留她一条命了,很给端亲王面子了,臣妾的气没处撒,该如何?” 雍正握住她的手,叹了口气,“好。” 武静蕊满意地勾唇。 从妃变成贵人,雍正的后宫算是第一人了,李氏这个端亲王的生母成了所有人的笑话。 皇后萨克达氏把武静蕊叫到景仁宫,质问,“贵妃,齐妃有何错,那也是端亲王的额娘,你岂能如此折辱她?置端亲王的颜面于何地?” 武静蕊把玩着手指上的赤金护甲,漫不经心道:“皇后有异议可以找皇上,皇上可以给您答案。还有,是齐贵人,不是齐妃。” “贵妃,恃宠而骄也该有个度!”皇后大怒,继续指责她,“你身为贵妃,胆敢狐媚皇上,本宫就可治你的罪。” 武静蕊笑笑,“皇后治吧,臣妾等着呢。” 第342章 烂泥扶不上墙 皇后气的倒仰。 武静蕊起身,道:“臣妾教训个不懂事的贵人,应该不必劳烦皇后出头吧?皇后娘娘日理万机,莫要为此等小事动气,齐贵人可担不起。” 皇后哪里是为齐贵人出头?不过是看不过贵妃如此嚣张,借机敲打敲打。 更重要的是齐贵人好歹是端亲王的生母,自己若不出头,岂不是由着端亲王脸上无光,显得自己不为端亲王着想了? 皇后早料到贵妃不服管教,此举不过是做个样子。 也能借此更落实了贵妃目下无人,太过霸道,不将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的传闻。 皇后冷笑,“本宫自是管不着,只是念着姊妹一场,给贵妃一个忠告,万事留一线,莫要得意忘了形。” “多谢皇后提点,臣妾受教。” 武静蕊屈了屈膝,笑盈盈道:“臣妾宫中还有事,就不叨扰了,告辞。” 说罢,扬长而去。 如此态度,简直是对她的挑衅和无视,皇后攥住拳头,深吸口气。 傍晚,端亲王急匆匆来到景仁宫,向皇后请安,“儿臣给皇额娘请安。” 皇后抬了抬手,令他起身,手抚着额头,面露疲惫,“齐贵人的事本宫深感无奈,皇上已下了旨,本宫无法更改,贵妃又如此……你呀,莫要再因此惹恼你皇父。” “是贵妃……”端亲王愤愤不平,“我额娘做错了什么?她跟了皇阿玛那么多年,皇阿玛怎能如此?” 皇后无奈道:“你该知道,你皇阿玛最见不得贵妃受委屈,此次三贝勒一事的确是齐贵人的不是……贵妃错在太过狠绝,但皇上何曾舍得怪责贵妃?” 端亲王无言以对。 就因为额娘不得皇阿玛欢心,所以贵妃说什么就是什么,凭什么? 额娘也跟了皇阿玛那么多年,比贵妃更久。 但他不敢再当着皇额娘的面为额娘鸣不平,只得压下愤懑。 皇后宽慰道:“好孩子,莫要难过,本宫会派人照拂齐贵人,只是……齐贵人受些委屈是难免的,谁叫她得罪了贵妃呢,三贝勒好歹也是皇子,你皇阿玛生气也在所难免,你可莫要撞上去,惹怒你皇父。” 端亲王恢复了平静,“儿臣谨记皇额娘的话。” 出宫时正好碰上嘉亲王和三贝勒,端亲王握了握拳。 三贝勒笑容满面,“哟,大哥刚从皇额娘那儿出来?真为大哥感到高兴,还有皇额娘疼着。” 嘉亲王拽了他一下,警告地看他一眼,向端亲王拱手,“大哥。” 端亲王阴着脸看着他们,“不及二弟和三弟,有个贵妃那样的额娘,只是世事难料,莫要高兴太早,阴沟里翻了传。” 说着冷冷瞥了三贝勒一眼,“三弟莫要再糊涂,你自幼爱惹祸,皇阿玛与贵妃为此费了多少心,这可并非我额娘所为。此次将罪责安在我额娘头上,当真安心吗?” 弘时一脸气愤,就要冲上去,“你少血口喷人,分明就是你们母子害我,罪有应得的是你额娘。” 弘昐淡定道:“真相如何不重要,事实便是三弟你烂泥扶不上墙,用不着旁人动手,你是真不如二弟,同样是贵妃之子……” 目光在俩人之间扫了扫,满是鄙夷和不屑。 弘时脑袋一热,恨不得上去撕了他。 弘昐却不再理会他们,抬脚离开。 “三弟,冷静点。”弘昀沉着脸斥责。 弘时甩开他的手,“不用你管!”大步流星地走了。 齐妃沦为贵人,同她宫里的钮祜禄氏一样,钮祜禄氏得意坏了。 真是稀奇,齐妃那样的也能有今日,谁能想到呢? 但她不敢流露半分,人家好歹还是端亲王的生母,万一将来端亲王继位呢。 钮祜禄贵人特意到西偏殿安慰同为贵人的李氏。 因李氏成了贵人,不再是一宫主位,自然不配再住在正殿,而是搬去了西偏殿。 “李姐姐,您别丧气,您现在只是一时的,您还有端亲王,端亲王那样孝顺,您以后会好的。” 齐贵人沉着脸,不理会她的话,只将热帕子按在红肿的脸上。 钮祜禄氏故作心疼,“贵妃怎的这样狠心?一点也不给您面子,有贵妃在,我们真的是没有出路了。但愿皇上早日立端亲王为太子,您的好日子就来了。” 齐贵人依旧默不作声。 钮祜禄氏只当她气疯了,任谁从妃到贵人,还被人当众掌嘴,都不会好受。 好歹是皇上的嫔妃,贵妃竟然直接让人打脸,啧,太狠了。 钮祜禄氏走后,齐贵人另一只手紧攥了起来,眸中满是恨意。 “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 太后借皇帝来请安的时候说起了齐贵人的事,“皇帝何必这样绝?到底是端亲王的生母,降为嫔就罢了,何必贬为贵人?端亲王的脸面往哪儿放?你以前对李氏也算喜欢,怎的如今这样嫌弃?” 雍正面不改色,“皇额娘忘了,弘昐是皇后养子。” 太后脸色不好看,“那又如何?齐贵人还是端亲王的生母。皇帝此言莫不是不承认你是哀家的儿子?” 雍正也曾是孝懿皇后的养子,被迫与生母分离。 如今乌雅氏虽已是太后,但与大儿子的隔阂已然存在,听了皇帝的话,不由被戳到了痛处。 她不喜欢李氏,但也不讨厌,如今更是因为想到了自己,便对李氏起了维护之心。 “皇额娘言重了,在朕心里,您始终是朕的亲生额娘。” 太后不买账,冷冷一哼,“贵妃如此欺辱齐贵人,分明是不将端亲王放在眼里,如此狠毒,皇上竟也纵着?皇帝莫不是被美色迷昏了头,连父子情分都不顾了?” “贵妃所为是朕同意的,齐贵人陷害朕的儿子,朕已念在过去的情分上留她一命。但朕绝不容许有人谋害皇嗣。弘昐若不明白,就枉为朕的皇子。” “三贝勒胡闹,人尽皆知,皇帝休要为了给三贝勒洗脱罪名,便如此对待端亲王的生母。皇帝与其护着贵妃母子,为贵妃母子出气,不如用些心教导好贵妃的儿子,少惹些事端。哀家瞧着端亲王好着,皇帝此举才是辜负了端亲王素日的孝心。” 第343章 安抚 雍正冷下脸,“皇额娘,朕的儿子如何,朕心里清楚。弘时虽胡闹了些,秉性却不差,朕自会着人好生教导。” “好,好,没想到哀家生了你这样糊涂的儿子,被个女人哄的团团转。先帝将这江山托付给你真是大错特错。” 雍正并不在意她话中的失望。 “皇额娘好好歇着,莫要再理会后宫之事。” 太后怒不可遏,这是嫌她管多了? 母子俩再次不欢而散。 雍正大步离开了寿康宫,不多远,停住脚步,侧头问跟着的苏荃,“朕宠贵妃太过吗?” 苏荃一呆,慌忙否认,“陛下怎会,陛下最是公正不过了。” “朕是否处置齐贵人太过?”雍正眯眼,目光冷厉。 苏荃腿软,恭维道:“陛下是不会错的,陛下已经很顾念齐贵人了。” 雍正扫他一眼,重重一哼,大步而去。 苏荃擦了擦额头的汗,赶紧跟了上去。 到达永寿宫,贵妃正在殿外的罗汉榻上晒着太阳。 见着皇帝来了,武静蕊起身相迎,笑脸迎人,“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这会儿怎的来了?” 雍正看着她,“朕来看你如何惬意。” 听出他的语气不对,武静蕊笑的愈发甜腻,“皇上来了,臣妾高兴极了,方才这不是在想着皇上何时来吗,这不就来了,皇上与臣妾果真心有灵犀。皇上渴了吗?进殿喝杯茶吧。” 一听这明显讨好的话,雍正心情舒坦了些,进了殿。 武静蕊亲自奉茶给他,然后坐在他身边,“皇上瞧着有些疲惫,可是没睡好?不如在此歇歇再走吧。” 雍正冷着脸,“朕还有政事要忙。” 武静蕊哦了声,没说话了。 过了会儿,雍正的脸色依旧不好,武静蕊笑道:“臣妾新学了一套手法,一会儿给皇上捏捏肩,解解疲惫,您再回去养心殿不迟。皇上给个面子,让臣妾露一手,用不着多久。” 雍正施舍般地嗯了声。 武静蕊绕过榻几,半跪半坐在他身后,抬手放在他的肩颈处,一双手时轻时重地捏着。 本是极养眼的一双手,此刻在他的肩颈处按来按去,动作优雅,力道轻柔,颇具观赏性。 雍正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渐渐露出一丝惬意。 武静蕊看着他放松下来的身体,双手往前,彼此越靠越近,呼吸挨着他的耳朵旁。 “皇上既累了就该歇歇,莫要为难自己,叫人心疼。不急这一时半刻的,身体要紧。皇上去了寿康宫吧?可是又受气了?要臣妾说,皇上无需放在心上,旁人不理解,臣妾却是知道的,皇上是最好的皇上,也是最好的阿玛,臣妾很是欣慰呢。” “当真?”雍正反问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情绪。 “自然是肺腑之言。” 雍正握住她的一只手,“也只有你叫朕如此开怀了。” 可不得叫你开怀吗?要不然谁帮着她这个祸头子扫尾? 算是犒劳犒劳了。 不能总叫人费心费力还生气不讨好,时日久了累了,哪还会帮她护她啊? “不止皇上愁,臣妾也愁,这不,弘时那儿又闹脾气呢,嫉妒弘昀比他聪明,还不经人说。唉,臣妾就盼着他们几个成了亲,当了阿玛,懂些事了,臣妾也就放心了。” “谁说了?”雍正皱眉。 “甭管谁说,事实是弘时小气,不过弘时有一点好,过阵子就好了。他们兄弟从来如此,这头吵架闹别扭,那头就忘了。” 雍正也没再问,想到那几个儿子,秉性不一,全要她费心,不由叹气,“待他们成了亲,朕交给他们差事,让他们自个成长,你这个额娘便少费心了。过阵子朕带你去圆明园散散心,不叫他们打扰你。” 武静蕊抱住他的脖子,亲了一口,笑道:“皇上体谅,臣妾哪里都好。” 两个人腻歪了阵儿,雍正才放开她,抬脚回了养心殿。 随宁挺着肚子进了宫,武静蕊瞧着她的胎气稳定,人也精神,满意了,“佟佳裕兴还算周到,没给你气受。” “额娘别再说额附了,额附待女儿很好,不舍得女儿受一点点委屈。”提起额附,随宁就满脸幸福,“女儿与额附完全不理会佟家那边的事,日子倒也过的自在。” 这才是嘛。 佟家如何是佟家的事,夫妻俩就该过好自己的日子。 隆科多是皇帝的舅舅,虽不是亲舅舅,但也在皇帝登基一事上出了大力,故而深得皇帝的宠信。 近来佟家那边颇有点肆无忌惮了,没少惹事。 照这个势头,佟家还是免不了一样的结局。 好在佟佳裕兴这边与那边来往不多,牵连不深,届时也能摘的出去。 佟家那边纵然有意见,也碍着随宁公主的身份不敢说什么。 随宁蹙起了眉尖,“女儿听说了一件事,隆科多府上有个小妾,名叫四儿,隆科多宠的不像样,甚至为此折辱了正妻。” 武静蕊知道,史书上也记载过,据说这名叫四儿的小妾还是隆科多岳父的侍妾,后被隆科多霸占了去。 最后连隆科多的正妻都被折磨的惨无人寰。 此时还没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但已经有了宠妾灭妻的势头。 因此时的隆科多位极人臣,挑选官吏不经奏请,称为“佟选”。 本还有个年羹尧的“年选”,如今没有年羹尧掣肘,隆科多更是嚣张。 雍正迟早会治罪隆科多,借的就是宠妾灭妻这件事。 “尽量远着那边,不必管,你们两个平平安安就好。”武静蕊提醒女儿。 只要随宁夫妻俩过好自己的日子,无论隆科多如何作,都不会影响到他们。 甚至雍正宠女儿,只要佟佳裕兴表现的好,雍正还会重用他。 随宁点点头,又说起弘时的事,“近来三弟可还安分?没添麻烦吧?听说大哥的生母被降了贵人,就是因着三弟,这下子三弟要和大哥交恶了。女儿还是担心三弟会再惹出事来,还是应叮嘱二弟看着些。额娘身居高位,本就不易,若因此惹了皇阿玛生气,可就不好了。” “这个你放心,你皇阿玛心里明白,不会气的。额娘会找机会给弘时个忠告。至于你大哥,恩怨早已存在,无需担心。” 第344章 讽刺 武静蕊摸了摸女儿隆起的腹部,像回到了曾经怀上随宁的日子,心中满是欣慰,“平安生下这个孩子,好好照顾自己,就是额娘最高兴的,其他的你不必理会。” 随宁微笑着嗯了声。 …… 今日去景仁宫请安,懋妃宋氏遇上了几日未见的齐贵人,停了肩舆,笑看过去,“哟,许久不见,妹妹清减了许多。” 齐贵人走着,让到一旁,屈膝行礼,“给懋妃娘娘请安。” 懋妃伸手抚了下鬓角,眉眼得意,“妹妹这礼行的甚是好看,比过去任何时候都好看多了。不过,妹妹适应的够快,本宫都要佩服你了。” 哪里想到昔日那个不可一世的齐妃能落到今日的田地? 真是太爽了,自己终于有扬眉吐气的这一日了。 不过李氏是真能忍,如此谦卑恭顺,都不像她了。 以前她想都不敢想对方会有如此一面。 成了贵人,李氏的衣裳和头饰都素净了许多,与前几日当真天差地别。 许是经历过失去一切,心死如灰的时候,她不觉得这一幕不可忍受。 相反,这更加激发了她的斗志,令她愈发能忍。 即便周围冷清了许多,那些曾经奉承她的奴才们也都不大瞧得起她,处处给她脸色,她也不觉得多么难受。 因为这都是她曾经遭遇过的,早已习惯了。 齐贵人微微一笑,“懋妃谬赞了,这算不得什么。” 懋妃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对方绝望气愤,颜面尽失的模样,但她似乎失望了。 她并未在对方身上瞧见那些落寞的情绪,这不禁令她有些失望和不甘心。 李氏怎么可能忍受?她怎么可能不在意? 分明是装的。 哼。 懋妃笑吟吟道:“妹妹还留着贵人的位分,实属不易,要多亏了端亲王了。不过,端亲王有你这样一个额娘,不知心里是何感受,怕是都不敢相见吧。” 这阵子,端亲王并未去看一眼齐贵人。 只因端亲王是中宫养子,又是长子,身份尊贵,哪里能与一个贵人挂上母子的关系?岂不被人笑掉大牙? 端亲王断不会不顾自己的脸面。 这才是最让人悲哀的。 努力了这么多年,不仅儿子给了别人,连妃位都没了。 她都同情李氏,这么多年究竟是为了什么? “唉,好歹你我一同进的潜邸,你我姊妹相称,本宫实不忍见你如此模样。妹妹可要耐得住寂寞,莫要想不开。” 懋妃假惺惺地关心。 齐贵人垂眸,泰然道:“懋妃娘娘多心了,嫔妾很好,不劳您费心。” 懋妃哼了声,道:“本宫还要去请安,就不陪你聊了,妹妹慢慢走,仔细着些。” 齐贵人并未乘坐肩舆,眼瞅着懋妃高高在上地离去,目光沉了沉,抬脚就走。 其余嫔妃们都到了,武静蕊才掐着点来,“臣妾参见皇后,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萨克达氏冷眼扫她一眼,“贵妃免礼。” 武静蕊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她每次都来的刚刚好,不早于其他人,也不会来的太晚。 皇后装模作样地关心,“贵妃身体可好些了?太医如何说?” 太医每三日都会请平安脉,尤其武静蕊身子一直不曾好全,每日里药膳不断。 “多谢皇后关心,好多了。” 皇后颔了颔首,“贵妃身子弱,还要打理后宫,当真辛苦,不若交给懋妃,贵妃好生歇歇。” 武静蕊微微一笑,“臣妾不打紧,何况懋妃一直帮着臣妾,臣妾并不累。” 她插手的事并不多,因为她相信懋妃,大多都交给了懋妃,只是许多事要自己过目。 这点压力不算什么。 皇后转而看向懋妃,“就有劳懋妃多为贵妃分担了。你是老人了,许多事都清楚,有你帮衬着贵妃,本宫放心,莫要让贵妃劳累了。” 懋妃恭敬应了,“臣妾遵旨。” 钮祜禄贵人掩嘴咳了声,道:“懋妃娘娘近来是贵人事忙,不过听闻懋妃身边的人甚是出格,在内务府闹了不少事,前阵子还与瑾妃娘娘的人起了冲突,短了钟粹宫的份例。” 懋妃脸色一僵。 皇后瞟了她一眼,“懋妃,可有此事?” 懋妃忙起身,惶恐道:“臣妾不敢,臣妾宫里的人素来老实,一切都是按着规矩来的,哪敢闹事?”她瞥了眼钮祜禄贵人,淡声道:“没影的事儿,钮祜禄贵人休要胡言。” 钮祜禄贵人瞟了脸色不大好看的瑾妃一眼,“瑾妃娘娘最有说话权了,是真是假,一问便知,嫔妾不敢胡诌。” 皇后又看向瑾妃,“瑾妃,你说,莫要隐瞒。” 瑾妃起身,道:“是臣妾宫里的人不懂事,冲撞了懋妃的人,与懋妃无关,内务府也不曾短了臣妾宫里的份例。” 钮祜禄贵人道:“就算懋妃娘娘有贵妃撑腰,瑾妃娘娘也无需担心,有皇后做主呢。” 此话直指贵妃,武静蕊拧眉瞥她一眼,钮祜禄贵人神色自若。 瑾妃冷冷道:“钮祜禄贵人此言何意?你如此攀污贵妃与懋妃,还以本宫为幌子,谁给你的胆子?” 钮祜禄贵人抿了抿唇,声音小了下去,“嫔妾不过实话实说,自打懋妃帮着贵妃管事,就出了不少事,嫔妾也是担心会再有不公之事出现。皇后娘娘宽仁,厚待我们,但旁人不一样。” 就差明着说懋妃以权谋私了。 “瑾妃自个儿都说没有,钮祜禄贵人倒是言之凿凿,你是说本宫亦有纵容之嫌了?”武静蕊凉凉反问。 钮祜禄贵人低下头,“嫔妾不敢。” 武静蕊笑了笑,“既如此,有没有,一查便知,内务府皆有记录。” 皇后果然派人去查了。 很快去查的人回来,附耳向皇后禀报几句。 皇后看了眼贵妃,挥退宫女,“瑾妃的份例并未减少,与定例相同。” 钮祜禄贵人诧异,不相信,“不可能,嫔妾的人亲眼看到的,懋妃的人与瑾妃的人起了争端。” 皇后斥责,“好了,你是愈发没有规矩了。” 钮祜禄贵人愤愤闭嘴。 武静蕊看了眼瑾妃,甚是奇怪,瑾妃倒是愈发安分了,今儿这番表现像是向着自己这边。 第345章 教训钮祜禄氏 众人离开景仁宫。 懋妃与贵妃一起,迟疑了会儿,道:“多亏了贵妃娘娘提醒。” 武静蕊摆摆手,“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你以后切不可再以权谋私,发泄不在这上头,有许多办法,拿份例欺负人,没有实际的效果,还落人口实,上赶着叫人抓你。齐贵人能落得这个结果,你也可以,本宫可不想给人收拾烂摊子。” 懋妃登时一身冷汗,“臣妾谨记。” 武静蕊明白懋妃的心思,前期被人压迫狠了,李氏欺压了她那么多年,连个后来的瑾妃都比她过得好,只因有个年羹尧撑着。 如今懋妃一朝得势,难免不借此逞威风。 “本宫不介意你欺压旁人,以势压人都比耍小心思强。” 她不怕人争宠斗狠,懦弱的人她也不要,懋妃前期懦弱,只是没有能依恃的人和事,但并不表示她没脾气,一直弱。 有欲望有恨的人才有动力,她才能用。 懋妃惭愧,当时贵妃叫她把份例还给瑾妃,她还不甘心,不服来着,现在才知自己错了。 武静蕊叫人把后面的钮祜禄贵人叫过来。 钮祜禄贵人忐忐忑忑地走上前,“嫔妾给贵妃娘娘请安,给懋妃娘娘请安。” 武静蕊抬手指了指她,“一会儿到本宫那儿,跪到本宫满意为止。” 懋妃是她的人,岂容旁人诬陷? 其实也算不上诬陷,被她及时制止了而已,但钮祜禄氏小心思太多,这次不止是针对懋妃,更是与她过不去,还是得教训教训。 钮祜禄贵人一脸土色,屈膝应是。 武静蕊再不看她,吩咐回永寿宫。 她向懋妃道:“本宫不怕得罪人,打压个小小贵人,不费什么事儿,便是瑾妃,本宫想欺负她,随时可以,用不着那些小心思。” 懋妃针对瑾妃,未必没有讨好她的意思,但格局差了,短个份例能有什么?人家压根不在乎,无关痛痒。 要打就往实了打,要对方记忆犹新。 懋妃红了脸,“臣妾哪儿比得上贵妃。” 贵妃掀翻了天,也有皇上护着,那是谁也及不上的底气。 “所以,你是本宫的帮手,帮本宫打理好宫务就行了。” 懋妃还是太在乎名声,只敢背地里耍小心思,要不怎么以前被李氏欺负成那样呢。 她不指望懋妃帮她打压别的嫔妃,也不需要借旁人的手。 提拔懋妃不过是为了多个臂膀,她好顺理成章地偷懒,其次才是让皇后等人多个对手,忌惮些。 当然,也有同情懋妃的意思,懋妃太弱了,和历史上的武氏一样,但足够识时务,自己帮她不过是举手之劳。 裕嫔也是个识时务的,但裕嫔太懂明哲保身,不会加入任何一派,唯有懋妃是一心依附于她,值得她信任的。 她唯一需要对方做的就是不给她添乱,解决她不想做的事。 钮祜禄贵人在永寿宫前跪了两个时辰,人都要倒了,武静蕊才饶了她,放她回去。 “真不知这钮祜禄氏是真蠢还是装蠢。”武静蕊摇摇头,实在不理解,那个乾隆的生母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一点战斗力都没有,还喜欢作妖。 武静蕊既瞧不起钮祜禄氏的做派,又觉得钮祜禄氏不该如此。 罢了,且先看着,装的再好,总有暴露的一日,她还是蛮期待那个真正的钮祜禄氏。 懋妃哼了声,“钮祜禄氏与李氏一样,一向以皇后马首是瞻,此番定然是为了讨好皇后。” 但皇后岂能看得上一个无宠无子的贵人?钮祜禄氏打错主意了。 “贵妃娘娘觉得李氏还有机会吗?”懋妃不在意钮祜禄贵人,却担心李氏东山再起,毕竟还有个端亲王呢。 武静蕊笑笑,“李氏要想起来,唯有依靠皇后,皇后能求的只有太后。为了皇上的长子,太后不会坐视不管,但皇上不会答应。” …… 皇后听说贵妃罚了钮祜禄贵人,并未干涉。 贵妃迟早要把全后宫得罪尽了,不过,钮祜禄贵人的确口无遮拦了些,跌倒了无数次,还没涨记性。 无用之人,她没必要费心相帮。 “齐贵人那儿,传本宫的话,让她安分守己,本宫会帮她恢复位分。” 她还有用得着李氏的地方,贵妃嚣张,总要有人牵制着,李氏被打压越狠,对贵妃恨的越深,于她越有利。 六月初十,三贝勒迎娶侧福晋章佳氏,婚后第三日,二人进宫请安。 章佳氏是个高挑纤美的女子,既是侧福晋,貌美亦无妨,虽貌美,却非惑人之辈,举止尚算规矩。 武静蕊嘱咐自己不靠谱的儿子,“成了婚就要稳重些,以大局为重,别再让额娘费心。” 弘时道:“儿子记着了,额娘放心好了。” 赏了章佳氏一套首饰,武静蕊摆摆手,让他们回去了。 弘时对这位侧福晋不算多么满意,但也不讨厌,至少人还算漂亮。 荒唐了两日,弘时便丢下侧福晋,再次找了那个几日不曾搭理的小丫鬟秀瑜。 几日未见,弘时还挺想念的,拉了她的小手,故意逗她,“可曾想爷?” 秀瑜红了脸,低下头,抽回自己的手,“奴才不敢。” 弘时不满,“有何不敢的?你是爷的丫头,爷允许你想念。” 秀瑜结结巴巴,“想、想的。”脸更红了,手都不知往哪儿放了。 弘时勾起唇角,愈发觉得这小丫头有趣,勾起她的下巴,盯着她,“记着,永远不许背叛爷,否则……爷就杀了你。” 秀瑜吓得一哆嗦,小脸儿白了白。 弘时搂住她,俯身贴着她的耳朵,“放心,只要你乖乖的,爷就会宠你。” “是、是。” 今夜他没去侧福晋的屋里,而是留在前院,叫秀瑜伺候。 侧福晋美则美矣,到底他更喜欢眼前小丫头的生涩和笨拙的讨好。 “过阵子,爷让人给你开了脸。”开了脸还只是通房,并非正经小妾,只算得房里人。 秀瑜脸红的像虾,讷讷应了是。 这乖模样愈发叫他迷恋。 那边,章佳氏得知了,抿了抿唇,神色黯然,但想到这几日的温存,又压下了不快。 “明儿打听打听,那个伺候贝勒爷的丫头是何来路。” 能在刚成婚没几日就让爷惦记着的,定不是普通的丫鬟。 宫女巧霜应了。 第346章 章佳氏得知了前院的情况,抿了抿唇,神色黯然,但想到这几日的温存,又压下了不快。 “明儿打听打听,那个伺候贝勒爷的丫头是何来路。” 能在刚成婚没几日就让爷惦记着的,定不是普通的丫鬟。 宫女巧霜应了。 …… 六月中旬,皇帝再次携嫔妃到圆明园避暑。 因圆明园修建得差不多了,此次武静蕊住进了西南处的长春仙馆。 圆明园后湖周围有许多宫殿群,挨着湖,甚是凉爽,夏日住在这里,既可避暑休憩,又能赏景,十分美妙。 长春仙馆是圆明园的其中一景,四面环水,依山而建,里面有众多宫殿,富丽堂皇,景色优美。 往西不远便是正大光明殿,皇帝召见臣工之处。 正北有一处小溪,溪上有桥和凉亭,为鸣玉溪,可供赏景散心,武静蕊膳后在此消食,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站在此处眺望远处盛景,莲花盛开,绿树成荫,更是心旷神怡,仿若走在仙境中。 午后太阳有些炙热,刚在亭中坐了会儿,就有人来禀,雍正在她殿内等着了。 武静蕊只好回去见驾。 到了圆明园,雍正依旧忙碌,偶尔才会到她殿中寻她。 主殿书房,雍正正在书案后写字,见她回来,放下笔,上前牵了她的手,“住的可习惯?” 武静蕊平时不用书房,但雍正常来,便让人单独辟了个书房,雍正偶尔会来此处批折子。 长春仙馆地方大,又修建的宽敞精致,自然没什么不好的。 她点头道:“此处很是漂亮。” 夏日住在这样一个依山傍水,风景雅致的地方,当真是一种享受,可比紫禁城那个四四方方的地方好多了。 便是宫中的御花园,也只有巴掌大的地方,远不如这里适合赏景。 其他嫔妃也都住进了后湖周边的宫殿,皇后住在镂月开云,皆是居住和赏景的好去处。 雍正命人捧来一个黄布盖着的托盘,武静蕊好奇地看过去,“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雍正目光含笑。 武静蕊伸手掀开黄布,眼睛倏地睁大,“东珠?” 还是好多的东珠,有大东珠,小东珠,颗颗硕大圆润,光泽明亮耀眼。 东珠这玩意在清朝很是罕见,比南珠稀有多了,因产自东北,与南方的南珠区别开来。 清朝的皇族和勋贵用东珠作为一些饰品,按品级享有的东珠数量各不等。 而东珠亦有大东珠,大东珠只有皇帝、太后和皇后才有资格佩戴,用以装饰冠顶。 另外,太后和皇后可以佩戴东珠朝珠和东珠耳饰,其余嫔妃只能佩戴珍珠、宝石等。 此刻雍正却带了这么多的东珠和大东珠过来,武静蕊还没见过这样多的东珠呢,简直闪瞎她的眼。 雍正道:“这些是朕挑出来赏你的。” 武静蕊诧异,“皇上怎会突然送臣妾东珠?” 雍正握住她的手,“在外你不得佩戴东珠,但朕送你东珠,允你私下随意赏玩。” 这样多的东珠,皇后见着了还不气疯了? 尤其是这一托盘的东珠和大东珠,便是皇后也只能平时佩戴着用,这样用来赏玩的东珠还真没有。 而且,如此珍贵的东西用来赏玩,也太可惜了。 雍正还真是大手笔。 武静蕊欣然接受,“多谢皇上。” 这些东珠若是在晚上,定会绽放出极明亮夺目的光芒,她很期待。 她让人把这些东珠暂时放进了库房,然后踮起脚,搂住雍正的脖子,笑眯眯道:“皇上还真是时刻给臣妾惊喜,臣妾越来越喜欢您了。” 帝妃二人腻歪了会儿,乳母抱着六阿哥和二公主来了。 两个小家伙刚睡醒,揉着眼睛,见着皇阿玛和额娘,都伸手要抱。 武静蕊抱过女儿,因皇帝不可能抱儿子,六阿哥弘昹就被冷落了,憋着嘴,想哭。 武静蕊只好把女儿交给雍正抱着,自己去哄儿子。 弘昹破涕为笑,“阿娘、阿娘”叫着,因吐字不清,还只会叫阿娘,叫不出额娘。 随安叫的清楚一些,凑过去吧唧一下在雍正的脸上亲了一口,脆生生地唤了声“阿玛”。 这个动作还是跟武静蕊学的,可见随安很喜欢这个举动。 雍正则有些不自在,但眉眼透着丝笑。 见了儿子的举动,雍正有些不快,“朕打算明年让弘昹住进阿哥所,有乳母照看着,你无需担心。” 武静蕊愣住了,“这么早?为何不多留几年?孩子还什么也不懂呢。” 雍正眉眼淡漠,“皇子刚出生不久便该离开生母,由乳母照看,以防止太依赖生母,如今朕瞧着弘昹果然太黏你,并非好事。既是皇子,便不该如公主般娇气,应从小锻炼。” 武静蕊哪里舍得?弘昹还这样小,以前那几个大的也从未离开过她。 “再过几年吧,等弘昹再大些。”武静蕊柔声细语的。 雍正不为所动,“你身子弱,身边不宜太吵,随安乖巧,陪着你刚好,再多一个弘昹,朕担心你受不住。你也是,多大的人了,还这般舍不得孩子,朕是为了弘昹好,你该宽心。” 说的轻巧,如何宽心?孩子是她生的,怎能这么小就离开她? “再说吧。”武静蕊随口应付了句,雍正一向霸道,此时不适合跟他对着来,找时机慢慢说服便是。 离除服还有半年,雍正坚持不临幸嫔妃,武静蕊正好趁这段时日调理身体。 如今气色明显好多了。 雍正瞧着她红润的脸,眼神变得幽暗,待乳母抱过六阿哥和二公主,退了下去。 武静蕊则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察觉到他的冲动,武静蕊试着推他,“皇上这是做什么?” 雍正将她抱到罗汉榻上,俯身与她亲近,不答。 武静蕊也不是没反应,很快就被撩起了欲望,不再推拒。 到底是雍正,仍保持着理智,大白天也不可能太过分,但还是闹了许久,才放开她。 “皇上还有政事要忙,可别误了。”武静蕊提醒他。 雍正仍攥着她的手,与她躺在一处。 第347章 瑾妃的恭维 察觉到他的冲动,武静蕊试着推他,“皇上这是做什么?” 她还生气呢。 雍正将她抱到罗汉榻上,俯身与她亲近,不答。 武静蕊也不是没反应,很快被撩起了火,伸臂攀了上去。 到底是雍正,这般情况下仍能保持理智,挪开落在她脸上的目光,揉了揉她依旧纤细的腰身,依依不舍地松手。 武静蕊哪里肯纵着他?双腿缠上去,不让他起身,“皇上哪能点了火就走?” 直勾勾火辣辣的目光诱得他顿时动弹不得。 雍正顺势紧挨着她,眼含笑意,嘴里却道:“愈发大胆了,再胡闹,朕治你的罪。” “好啊,皇上治罪吧。”武静蕊丝毫不惧,笑吟吟的,看他能如何。 雍正紧了紧搂着她腰的手,喉结动了动,果真低下头去。 这时,冬云进来,站在落地罩外禀道:“主子,瑾妃娘娘来了。” 瑾妃? 武静蕊看向雍正,挑眉,看,又是你招的。 就算来时不知皇上在此,到外面也该瞧见銮驾了,偏偏还凑上来,分明就是奔着皇帝来的。 真不把她这个贵妃当回事啊。 看来还没吃够亏。 雍正皱眉暗恼,这瑾妃当真不知趣,小曼好不容易缠他一回。 有心叫人回去,却不能,毕竟尚未除服,若叫人传出去别的,终究有失体面。 雍正只得收拾好,坐在榻上,让人进来,脸色却沉着,明显不快。 瑾妃低着头走进来,屈膝行了一礼,“臣妾参见皇上,参见贵妃娘娘。”抬了抬眼,柔声道:“扰了圣驾,请皇上恕罪。” 哟,还知扰了圣驾,不怕招骂? 武静蕊先于雍正开口,“瑾妃妹妹前来有何要事?” 意思是没有要事就别想安生离开了。 瑾妃笑了下,“回贵妃娘娘,倒是没什么要事,就是前阵子多亏了贵妃娘娘,怕扰了贵妃娘娘清静,就没谢恩,眼下到了圆明园,风景如画,想必贵妃娘娘心情好,臣妾特来谢恩。到了外面才瞧见圣驾,本不该来打扰,只是怕显得不敬,只好贸然来请安了。” 说的真好,口才了得啊。 这番说辞真让人没法怪罪了,不过,“本宫有何要你来谢恩的?” 她怎的不记得自己何时帮了她? 她帮谁也不会帮瑾妃的。 瑾妃抬眸看她一眼,“是臣妾份例的事,原是臣妾的宫女不懂事,倒也怨不得懋妃生气,多亏了贵妃娘娘说项,才解了臣妾与懋妃的误会。懋妃宽和守礼,即便没有贵妃娘娘说项,懋妃也不会违了规矩,针对臣妾,但懋妃与臣妾恐怕就要生分了。” 哟,这件事啊。 过了这么久,还拿来说事呢。 不过她可没调和她们俩的关系,不过是避免懋妃让人抓了把柄。 这瑾妃也挺能说会道的,字字句句恭维她,感谢她,还说懋妃的好,却点出了懋妃犯的错。 若瑾妃没来这一趟,雍正还不在乎这样小的事呢,这一说,可不就勾起了雍正的好奇。 果然,雍正眯了眯眼,道:“怎么回事?” 武静蕊握了下他的手,浅笑,“一点小事,两个宫女的龃龉,却闹到了两个嫔妃那儿,以致成了误会。”又对瑾妃道:“瑾妃,你既说了,本宫也该提醒你几句,这为嫔为妃的,可要教好底下的奴才,不能主子太过纵容,奴才反而倚强凌弱,惹是生非。懋妃虽与你平级,但好歹是老人了,你那奴才怎还这般搬弄是非,嚼舌根?奴才不得用,就该换一个,可别连累了你丢面子,还往别人身上泼了脏水。” 这一番打脸,可就让瑾妃接不住了,瞬间露出难堪的表情。 武静蕊视若无睹,她才不惯着,当着皇帝的面如何?她照训不误,自己凑上来,就别怪她不给脸了。 这话一出,就成了瑾妃教不好底下人,底下人口无遮拦才得罪了懋妃,反而是懋妃受了委屈。 雍正即便不了解事实,也大概猜出来瑾妃又做什么惹这妖精恼了,他无意寻根究底,懋妃帮着他的贵妃做事,无论谁是谁非,他总要顾着身边女人的面子。 一些小事,他也无意指责懋妃,毕竟也是跟了他多年,没什么大错。 于是,雍正淡漠扫了瑾妃一眼,“你既有心,贵妃的话便该记着,贵妃素来公私分明,断不会叫你们委屈了。” 瑾妃强笑着应了,“臣妾谨记。”又一副柔弱恭敬的模样,“臣妾素来仰慕贵妃行事,不偏不倚,待人和善,乃后宫之福,皇上与皇后之福,臣妾定会记着贵妃的教诲,向贵妃学习。” 武静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要不要恭维得如此明显?而且这也不像瑾妃能说出口的。 瑾妃脾气温顺,但一向高傲,难得如此奉承恭维一个人,她真的有点“受宠若惊”。 何况,她前阵子还害的瑾妃差点毁容,瑾妃恨她都来不及,是怎么说出口的? 关键雍正还一副满意的样子,不会真信了这鬼话吧? 瑾妃究竟打什么主意? 即便是当着雍正的面做戏,这也有点过了。 瑾妃也够强大,还继续装,仿佛对武静蕊有多感激,多仰慕,“臣妾希望有机会常来给贵妃娘娘请安,讨教讨教,日后与其余嫔妃和睦相处,只是怕贵妃娘娘嫌弃。” 武静蕊本想拒绝,压根不想看见这张脸,转念想到能趁此机会多教训教训心机白莲,出几口恶气,当下改了主意,笑吟吟道:“本宫怎会嫌弃你?瑾妃性情祥和,本宫喜欢还来不及呢。” 雍正扫她一眼,“你身子不适,不宜劳心费神。” 这话是反对瑾妃常来请安。 更是心知她讨厌瑾妃,怎会真心欢迎?若瑾妃叫她不高兴了,不如不见。 武静蕊央道:“哎呀,皇上多虑了,臣妾的身体好多了,何况懋妃有事要忙,臣妾正愁无人陪聊解闷呢,瑾妃来了刚刚好。” 仿佛只是把瑾妃当做逗趣解闷的工具,一点不在意当事人听到。 瑾妃垂下头,暗暗诧异,原来贵妃与皇上还能这般亲昵,丝毫没有恭敬谨慎的感觉。 这便是贵妃的特别吗? 第348章 怀上了 武静蕊央道:“哎呀,皇上多虑了,臣妾的身体好多了,何况懋妃有事要忙,臣妾正愁无人陪聊解闷呢,瑾妃来了刚刚好。” 仿佛只是把瑾妃当做逗趣解闷的工具,一点不在意当事人听到。 瑾妃垂下头,暗暗诧异,原来贵妃与皇上还能这般亲昵,丝毫没有恭敬谨慎的感觉。 这便是贵妃的特别吗? 雍正拧眉,但还是舍不得拒绝她,妥协,“罢了,随你高兴。” 武静蕊注意到了,自从瑾妃进来,有几次将目光落在她和皇帝身上,并非嫉妒,像是有别的什么。 瑾妃不像其他嫔妃一样迷恋皇上,渴望皇上的宠幸,倒像是有自己的心思,而这心思与争宠无关。 正因如此,她才会觉得瑾妃心思深沉,不可捉摸。 齐贵人再如何掩饰,因她知晓齐贵人的来历,且有唯一的的儿子,便能大致摸透了齐贵人的心思。 但瑾妃,她有些看不透。 一个女人,连毁容都能从容以对,还能对仇人降低姿态,就少有能令她害怕的。 瑾妃是个识时务的,至少不会当着雍正的面做出有违身份的事,而且会努力表现自己的进退有度,温柔得体,努力刷好感度。 这是瑾妃惯用的手段。 这样的人更不会做出让雍正厌烦的事,所以她没再留下,主动告退。 试问,这样一个懂事又得体的嫔妃,哪个皇帝会不喜欢呢? 甚至这些年瑾妃受了不少的冷落。 看到雍正若有所思的模样,武静蕊觉得瑾妃挺聪明的,这样的欲擒故纵对男人而言太有效了,不争宠,却偶尔露个脸,刷刷存在感,展现自己美好的一面。 天长日久,再冷漠的人都会多一些愧疚和怜惜。 武静蕊双手捧住雍正的脸,露出不满的神情,“皇上可是心疼了?愧疚了?想要弥补了?” 雍正摇头,甚是无奈,“朕何曾心疼她?又胡思乱想了。” 武静蕊哼了声,“是不是胡思乱想,皇上心里有数,说到底瑾妃年轻漂亮,是该让人心疼。一比较,臣妾就太恶毒,太无理取闹了。” “既然不喜,为何还要她来此?你若讨厌,朕可以不让她打扰你。” “别呀,见不见的有什么要紧?人在这宫里,不见又如何?总还是心里头膈应的。皇上若心疼,想要阻止,臣妾可不依,这次是她自己找过来的,可不怨我。” 雍正头隐隐犯痛。 武静蕊凑上去亲吻她,热烈的姿态令雍正顿时没了言语。 “皇上觉得臣妾好还是瑾妃好?臣妾没有瑾妃年轻,但别的方面还是比她强的。” 如此勾人的言语,叫他怎能不动心,不沦陷? 十个二十个瑾妃也及不上一个她。 武静蕊所说的比瑾妃强的地方在于她得到了雍正的心,就注定瑾妃赢不了。 所有的心机在皇帝的真心面前都微不足道。 嘴上责怪和质疑雍正,实则武静蕊对自己和雍正很有信心,雍正也并非那容易怜悯他人的人,但瑾妃无疑是有些用处的,光是年羹尧就无法让雍正对瑾妃视而不见。 武静蕊琢磨着,除非年羹尧没了机会,否则瑾妃迟早会得宠。 能打仗的并非年羹尧一个,何况如今雍正登基的早,战事还未起,无需依靠年羹尧。 雍正有足够的时间培养能打仗的,年羹尧就没那么重要了。 她也要多打听打听前朝的事,无论如何,都要阻挡了年羹尧的青云之路。 就她所知,有一个叫岳钟琪的,在年家败落后得了雍正的重用,或许可以替代年羹尧。 雍正用行动证明了他的想法,待了许久,叫人拿来奏折,在此批阅。 武静蕊翻着一本游记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夏日白昼长,夕阳未落,弘昀来请安,顺便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弘昀的嫡福晋舒穆禄氏怀孕了,刚两个月。 这件事令雍正和武静蕊都高兴极了,因还不满三个月,武静蕊就未赏赐,特意嘱咐弘昀照顾好舒穆禄氏,有何不舒服再叫太医。 弘昀也知不宜张扬,先请大夫确认了,便熬了安胎药,如今舒穆禄氏气色很好。 武静蕊才放了心。 这可是武静蕊的第一个孙儿,此前那几个府上的格格都未怀上,大概都是想等着嫡子先出生。 恰在此时,另一个坏消息也来了。 端亲王府的格格许氏落了胎,此前并无消息,说是刚知道。 两件事撞一块儿,一个喜事,一个坏事,当真尴尬。 又听说端亲王为此冷落了嫡福晋乌拉那拉氏,武静蕊就有点莫名了。 “端亲王可是不喜欢乌拉那拉氏?” 雍正沉着脸,很不高兴,“弘昐竟如此胡来。” 无凭无据就怀疑嫡福晋,还冷落嫡福晋,的确不是稳重的行为,可见端亲王是真不喜欢自己的福晋。 即便真是嫡福晋乌拉那拉氏所为,也不该表现得如此明显,叫外面的人也起疑,丢了皇家的脸面。 端亲王一向谨慎,极少做出让雍正不高兴的事儿,大概是因为端亲王福晋的姓氏。 那母子俩都不喜欢元后乌拉那拉氏,端亲王自然对乌拉那拉氏的人无好感。 但此事恰恰遭了雍正的忌。 毕竟婚是雍正赐的,端亲王福晋还是原配皇后乌拉那拉氏的族人。 “或许朕不该把乌拉那拉氏赐给他。”雍正此刻后悔自己的决定,但也只是一时的。 武静蕊觉得未必是端亲王福晋乌拉那拉氏做的,因为端亲王府上有好几个小妾,彼此争宠在所难免。 虽说人不可貌相,但他总觉得乌拉那拉氏并非那般狠毒之人。 “端亲王福晋性格强势些还好,太温和不是好事。” 雍正皱眉,“皇家的福晋岂能有那霸道强势的?” 先帝时候诸皇子的嫡福晋大多贤惠,至少表面没有污点,只有一个八福晋善妒跋扈了些。 弘昐和弘昀的嫡福晋都是选的贤良稳重的,嫡福晋贤惠了,妻妾和睦,有利于后宅祥和,子嗣平安。 但后宅是否清静不全在于嫡福晋是否贤惠。 武静蕊反驳,“太过温和岂能管住那些魑魅魍魉?端亲王瞧着不是那关注后宅的人,端亲王福晋不太容易。” 雍正沉默。 第349章 让她吃尽苦头 “弘昐府上若有个你这般的小妾,的确难为了乌拉那拉氏。”雍正叹息着道。 武静蕊瞬间恼了,“皇上此话何意?臣妾怎么了?”像只瞬间“”炸毛的猫。 雍正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你这般泼辣不饶人的,连朕都无可奈何,何况旁人。” 泼辣,她哪里泼辣了?武静蕊很不服,若真泼辣,雍正岂会喜欢? “臣妾泼辣的时候您还没见过呢。”武静蕊气哼哼地说了句。 亏她扮了那么久的乖,全没了意义。 “朕瞧你此刻就挺泼辣的,不过朕喜欢你这般模样。” 武静蕊眼珠转了转,搂住他脖子,坐在他膝上,柔弱无骨的模样,娇滴滴道:“泼辣吗?臣妾让皇上知道什么叫泼辣。” 一只手往下。 没等她做什么,雍正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神危险地眯起来,“安分些。” 武静蕊不禁遗憾,真想看看他老人家失态的模样。 可惜雍正会动情,却永远不会做出太过失态的事情,永远这么一副道貌岸然的狗模样,维持最后一丝的骄傲。 切,有意思吗? 高傲的老男人。 “随宁近来养的差不多了,可惜外孙还小,她又离不开,不能进园子来,臣妾还真想他们了。” 随宁生了个儿子,名叫景佑,雍正亲自取的名,毕竟是第一个外孙,意义非凡。 “等过些日子,朕让他们进来,随宁的孩子倒是健壮活泼,又聪明。”提起外孙,雍正的眉眼难得多了丝柔和。 “哦,大概像佟佳裕兴,像随宁就好了,男孩子还是温顺些的好。”武静蕊边说边忍不住再次伸出魔爪,当再次被抓到,一气之下,将他扑倒,在他下巴处咬了下。 …… 瑾妃果真来的频繁,一待就是一个时辰,但武静蕊平时闲得慌,并没什么可做的,她就想了个法子,让瑾妃念书给她听,有时是诗集,有时是佛经。 诗集还好,佛经就晦涩难懂了些。 武静蕊平时是不爱看佛经的,现在正好让瑾妃来念,一念就是一个时辰,这纯粹就是难为人,但瑾妃一丝怨言也没有。 别说,瑾妃还真是多才,连佛经都看过,念的时候很顺利,没有磕绊的地方。 但是念一个时辰总会口干舌燥,武静蕊还不让人给她倒茶,瑾妃就只能继续念。 武静蕊还让她念女戒,自己睡着了还让她念,结果自己一句也没听进去,瑾妃却背的滚瓜烂熟,女德方面长进不少。 瑾妃该感激她才是。 武静蕊写字,就让瑾妃磨墨,武静蕊在院子里晒太阳,就让瑾妃给花浇水,武静蕊去散心,就让瑾妃陪聊,做尽了奴才们做的活。 懋妃来汇报工作,向她请示,瑾妃就一声不吭当摆设。 本想看瑾妃耐心告罄,但武静蕊越来越佩服瑾妃。 懋妃也很好奇,一次瑾妃走后,懋妃道:“这是怎么了?她又打什么主意?投靠?不像啊。” 谁会投靠一个曾经害自己毁容的人?所以懋妃下意识觉得不可能。 那就是别有用心。 武静蕊笑笑,“管她想做什么,她愿意被人欺负,本宫就满足她。她抱有目的,本宫就让她吃尽苦头。” 若瑾妃当真从小娇生惯养,怕是早就忍不了了,但她知道瑾妃与年家无关,就理解了瑾妃的态度。 若这点耐力都没有,就不会被年羹尧选中送进宫了。 懋妃却不理解,“一个妃跑来做奴才的活,她可真够下贱的。”她瞧不起瑾妃的行为,换成自己,宁愿死,也不会做这样自贬身份的事。 武静蕊瞟她一眼,“所以她比你强。” 这样的人成功是早晚的事。 不过武静蕊也不会做这种事,因为靠自轻自贱,毫无底线得来的一切,终究是不稳固的,也是自己所不屑的。 以利益为出发点,她佩服瑾妃,若长久来看,瑾妃就是愚蠢和得不偿失了。 懋妃虽然不聪明,也没多少心机,却也是个有原则,有底线的。 她宁愿和懋妃这样的人相处,因为不用担心被反捅一刀。 瑾妃表面无害,却是条毒蛇,随时会抓住时机反咬你一口,尤其是曾让她受尽屈辱的人。 知道了这一点,武静蕊更不会给瑾妃机会了。 瑾妃蠢就蠢在展现了无以伦比的忍耐力,这样的人更危险。 夜里,雍正在她宫里批折子,累了喝茶,武静蕊就说起了近来瑾妃的行为。 “年羹尧的眼光不错,选了瑾妃这样一个人,但凡换成妹妹,就要被这后宫给吃了,选这样一个人,怕也是图谋不小。” “但年羹尧在任上做事还算清廉,兢兢业业,当地的百姓和官员对他的评价不错。”雍正冷静地分析,语气中多有赞赏。 年羹尧能在日后得了雍正的信重,野心是一回事,想来也是有一定的本事的。 雍正不会宠信无才之人。 “即便他犯了些错,哪怕是无德之人,只要能用,朕就会用他。” 这就是雍正的用人之道,只从江山考虑。 反之,一旦威胁到大清的江山,便会除掉对方。 而一个瑾妃的出身不足以影响到大清的江山,所以他只是心里恼怒一些,却选择视而不见。 “瑾妃做了什么?”雍正听她说了那些话,便问。 武静蕊笑道:“做的不少呢,不过都是些叫人称赞的事,若论恭敬,满宫里怕无人比得过她。她待臣妾也很是尽心,没有丝毫怨言。” 雍正皱眉,“你这般称赞她,朕就要疑心了。” 武静蕊轻笑,“皇上不认为臣妾是发自内心地称赞她?” 雍正握住她的手,道:“朕知你不喜欢她。”无论瑾妃做了多少,都不可能让她放心。 而她不会违心地称赞一个不喜欢的人。 武静蕊垂眸,“瑾妃妥帖得叫臣妾害怕。” 雍正一愣,难得她会用“害怕”一词,未免言过其实了。 “有朕在,怕什么?她的位分远不及你,朕给你这样大的权利,除了太后与皇后,无人能欺你。” 武静蕊轻声道:“臣妾的心智比不上她,一旦有机会,她都会无所不用其极,达到自己的目的。” 第350章 怒不可遏 雍正笑了,“朕倒是认为你有一样东西远胜于她,瑾妃做再多都于事无补。” “哦?”武静蕊好奇了,“是什么?” “脸皮奇厚。” 武静蕊一听怒视他,雍正掐了下她的脸,“朕一向知你脸皮奇厚,无人能入你眼,难得你竟会因一人萎靡至此,朕的小曼不该如此,更不会惧怕任何人。” 武静蕊瞬间气消,笑道:“皇上果真对臣妾了解至深,臣妾感动。” 过得片刻,她接着问,“皇上,朝中可有哪个厉害的武将?” 雍正皱眉,“为何有此一问?” 武静蕊笑道:“就是好奇嘛,也是为了弘时他们,若能有个厉害的武将教他们一招半式的,定能受益匪浅,不至于成日玩物丧志。” “你想让弘时进军营?”雍正盯着她,神情莫测。 武静蕊仿若未觉,“也不是了,弘时可没这个本事,就是希望他有一些事儿做,不至于无所事事,再惹麻烦。不过,身为皇上的儿子,去历练历练也是好的,总不能一无是处,让人笑话。” 雍正沉吟,“朕这几个皇子倒并无一个于习武上有造诣的,否则朕不介意让他去军营,历练历练。弘时顽劣,让他到军营未尝不可,可收收他的心。至于弘旻,年纪尚小,玩心重,未吃过苦,你舍得?” “不论舍不舍得,叫他学一学总没坏处,臣妾不是个溺爱孩子的。” 她可不会心疼儿子,不吃疼了怎会懂事?趁着孩子还小打磨打磨才有好处。 当然,这也是她的借口,顺便给孩子讨个机会锻炼锻炼罢了。 听了她的话,雍正笑了,“不怪弘时总怨你,你这个额娘当真是心肠硬。也好,朕给他们选一个,一般的武将没资格,教不起朕的皇子,朕的几个兄弟,大哥的武艺最好,可惜……如今能用的只有十三弟武艺尚可,从前他最爱这些,虽然如今的十三弟腿上有伤,教教几个毛头小子还是无妨的。” “那岂不是麻烦了?怡亲王公务繁忙,让他教几个孩子未免大材小用了。” 怡亲王如今可是雍正的得力助手,离不开皇帝左右,哪里有闲心教几个孩子? 雍正也觉不妥,却一时没好的人选。 武静蕊便道:“其实臣妾有个人选,就是不知皇上是否答应。能教导皇子武艺的,需身份上压得住他们,而且武艺好,有耐心,敢于操练皇子的。” 雍正诧异,“哦?何人?若此人果真有能耐,朕自然不会反对。” 但他并不认为有这样一个人,符合要求的并不多,若是有,他不会不知。 武静蕊趁机道:“就是十四阿哥,如今最闲的就是十四阿哥了,听闻十四阿哥武艺也不错,身为几位皇子的亲叔叔,总该有耐心的。” 十四阿哥曾进过军营,那还是先帝时去的,算是有些经验,而且还是历史上的大将军王,出兵西北打赢了策妄阿拉布坦的。 雍正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毫不犹豫,“不行!” 因提起这个人,脸上甚是恼怒。 早知他如此反应,武静蕊耐心劝道:“皇上先别急着拒绝,您就说十四阿哥有没有这个资格和能力吧。” 与年羹尧相比,她自然觉得十四阿哥更为可靠,虽然十四阿哥得罪过她,还险些害了未出生的弘昹和随安。 但事后想想,当时的十四阿哥并未下狠手,还是留了余地的,是瑾妃出手她才险象环生。 她认为十四阿哥与她并无恩怨,没道理针对她和她的孩子。 为了打压年羹尧,十四阿哥是最好的替代人选,既能打赢了将来那场仗,还能彻底绝了年羹尧的机会。 如今的雍正和十四阿哥还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她觉得可以挽救这兄弟二人的感情。 她没那样大度,但十四阿哥是个有能力的,未免可惜,只好抛弃了那点恩怨。 雍正依旧怒不可遏,“朕说不行就不行,再不许提他。当初他险些害了你,你怎还为他说话?” “臣妾相信十四阿哥认错了,再不会犯糊涂了,到底是您的亲弟弟,能坏到哪儿去?” 雍正冷冷道:“你糊涂了,允禵害了你,害了孩子,还对朕不敬,朕断不能让他接近朕的皇子。” 唉,看来雍正对十四阿哥还是很讨厌的。 果然难以改变雍正的心思。 武静蕊抱住他,声音柔软,“皇上,您别忘了,臣妾是最直接的受害者,岂能不怨?但我们皆是心胸宽广之人,才不像十四阿哥小心眼,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何况,您用他才是踩他的脸,更显得您大度,有容人之量,十四阿哥不得不感激您的大恩大德,亲自承认您的好,不是挺解气的吗?” 雍正目光沉沉,“朕不用他便是心胸狭窄不成?” 又钻牛角尖了这是。 武静蕊讪笑,“哪里,皇上一向大度,可外人不知,太后也不知,您就应该展示一下您的魅力,让别人都无话可说。何况,只是哄了十四阿哥为您做事,当牛做马,对您百利无一害。” 雍正哼了声。 黑的也能给她说成白的,不过最后一句话甚得他意。 “朕看你对十四弟挺宽容,朕从不知你如此看得起他,会给他如此大的脸面。”雍正依旧不痛快。 “若非为了孩子,为了皇上,臣妾才不愿搭理他,这不是觉得放着人不用挺可惜的嘛。” 十四阿哥好歹是皇家的人,也不像廉亲王等不择手段,不会做对大清江山不利的事,只是对雍正这个皇兄有一点点不满。 她也算是为了皇帝着想了。 雍正态度缓和了些,“朕考虑考虑,总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值不值得朕开恩。” “皇上,臣妾还有一个请求。”武静蕊声音软又媚。 雍正狐疑警惕地看过去,“还有何事?”如此态度,分明有不妥。 武静蕊将手放在他的胸膛,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臣妾有几句话想对十四阿哥说,皇上可否允许?” 雍正脸一沉,眼中有怒,“你是朕的贵妃,见他做甚?” 哎呀,说的像自己要给他带绿帽子似的,有必要吗? 第351章 坑他 “说几句话而已,臣妾有些疑问要解,皇上就答应嘛。” 雍正受不住她的缠磨,黑着脸道:“只此一次。” 武静蕊笑容满面,“多谢皇上。” 她自然不会真的放心十四阿哥,有些事还需当面说清楚,警告他一番。 何况,当初她还是格格,被十四阿哥一通辱骂,当时就怀恨在心,定要还回去。 如今自己成了贵妃,也算是他的皇嫂,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她就想看十四阿哥不得不对他行礼问安,憋屈郁闷的模样,看看究竟谁该敬着谁。 十四阿哥是外男,自然不能到后妃的住处,平添闲言碎语。 皇帝在圆明园居住于九州清宴,前湖与后湖的中间。 九州清宴分为前中后三个殿,前殿圆明园殿是皇帝办公和召见臣工之处,中殿奉三无私殿是举办各类重大宴会及召见外藩的场所,后殿九洲清晏殿是皇帝的寝殿。 雍正偶尔也会在后殿批阅奏折,召见一些亲近的臣子。 辰时,雍正在圆明园殿召见臣工议事,巳正回到九洲清晏殿,单独召见了怡亲王允祥,谈了些事。 不久,闲赋在家的允禵到了。 听了苏荃的禀报,十四贝勒允禵来了,怡亲王愣了下。 “皇兄怎的忽然想起召见十四弟?” 雍正面不改色,“有些事需同他说。” 怡亲王并未继续多问,毕竟是皇兄一母同胞的弟弟,皇兄偶尔想起吩咐几句也是正常,便是皇兄忽然念及兄弟之情叙叙旧也是有的。 这兄弟俩的隔阂由来已久,若能趁此解开,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东西暖阁是歇息的地方,武静蕊正在东暖阁的窗边摆弄着一盆栀子花。 栀子花花香清新淡雅,武静蕊很喜欢,伸手扇着空气中的花香,香味更明显了,直叫人心情舒展。 武静蕊闭上眼,满脸享受。 花香溢满殿中,甚至飘到了外面,进入了怡亲王的鼻端。 怡亲王眉头动了动,并不意外,能在此时出现在这里的,只有那一位了。 “皇上,臣弟先行告退。”怡亲王趁势告辞。 出去的时候碰上了进来的十四贝勒允禵。 “十三哥,这便走了?”十四贝勒含笑打了声招呼。 怡亲王笑道:“十四弟,许久不见。” “难得出来透透气,不过习惯了府里待着,清闲的日子久了,还真有点不适应外面了,比不得十三哥日日忙碌,劳神费心,哪里都少不得您。” 怡亲王淡然一笑,“十四弟说笑了,为皇兄分忧罢了,十四弟能出来,我很高兴,皇兄也盼着兄弟和睦,十四弟莫要再辜负皇兄和太后的心了。” 十四贝勒抿抿唇,没再说。 怡亲王抬脚走了。 他这才冷冷地哼了声,抬脚进去了。 “臣弟参见皇上。”十四贝勒向坐在书案后的皇帝请安。 雍正看他一眼,面色沉静如水,“免礼。” 十四贝勒起身,笑道:“皇兄宣臣弟来,不知有何事?” 一副敷衍和吊儿郎当的模样。 雍正侧头看了眼,苏荃忙去请来贵妃。 当武静蕊走来,十四贝勒眉头挑了挑,疑惑地看向自己的皇兄。 武静蕊走到雍正身边,屈了屈膝,“臣妾给皇上请安。”然后笑盈盈看向十四阿哥,“十四爷,许久不见。” 十四贝勒再次请安,“臣参见贵妃。” “十四爷多礼了,本宫担不起。” 十四贝勒:“……”有点冷啊,怎么回事? 武静蕊当着雍正的面直接问,“今日,本宫可当得起你一声嫂嫂?” 十四贝勒疑惑地看过去,口中答,“自然当得起。” 武静蕊很满意,虽说皇后才是皇帝的妻子,十四贝勒的皇嫂,但她好歹也是贵妃,被尊一声嫂嫂不算过分吧。 “那本宫托十四贝勒做件事,如何?” 看着她一脸的笑容,十四贝勒狐疑,“贵妃请说。” 武静蕊坦然道:“本宫的几个孩子,除了弘昀,其他几个都贪玩的很,也没什么本事,想着十四贝勒好歹是他们的亲叔叔,军中的本事不少,教他们些防防身。” 十四贝勒嘴角抽了抽,“贵妃吩咐,是弟弟的福气,但弟弟不敢托大,近些年早忘了,恐教不好几位侄儿,要让皇兄和贵妃失望了。” 说着瞟了眼雍正。 “如此啊。”武静蕊遗憾地叹了口气,“皇上看得起十四爷,说十四爷一定能做好这件事,本宫也信得过你,没想到十四爷还在记恨皇上,不愿为皇上分忧。” 十四贝勒脸色一变,正色道:“贵妃误会了,臣绝无怨恨之心,实在是近些年生疏了,恐无法达到皇兄和贵妃的期望。” 这般拒绝,是真不想啊,也是,被新帝忽略,禁足了这么久,谁愿意? 武静蕊看了眼雍正。 收到她的祈求信息,雍正皱了皱眉,看向这位心不甘情不愿的十四弟,“贵妃信任你,朕也信你能做好,莫要再推辞。是朕命令你,必须教导好两位皇子。” 十四贝勒很不情愿,尤其他的四哥又用上了这命令的口气,叫他很不爽。 还欲推辞,就听上面的贵妃幽幽道:“十四爷是真不愿意了?本宫没记错的话,十四爷还欠着本宫呢,当初六阿哥与二公主生的不顺,本宫可是丢了半条命,似乎与十四爷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十四爷当真不记得了吗?” 如此直言不讳,明言威胁,十四贝勒明白对方是铁了心了。 事情已经做了,没必要再否认。 可让他屈从于这对夫妻,当真难为了他。 好不容易得了这清静日子,不乐意再掺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竟被贵妃给盯上了。 三阿哥与四阿哥是贵妃的宝贝疙瘩,交给自己,皇兄当真放心?皇兄放心,他也不敢安心。 他都觉得贵妃是怀恨在心,坑他呢。 他岂能掉进坑里? 这一瞬间,他竟有些后悔得罪了贵妃,让她咬住了不放。 十四贝勒笑嘻嘻道:“贵妃扣这么大一顶帽子,臣受不起,实在是两位侄儿身份贵重,臣怕教不好,辜负了贵妃的期望。臣有多少本事,皇兄最清楚不过,打小贪玩放肆惯了,没多少能教他们的。” 第352章 吓唬他而已 “哦,是吗?”武静蕊对他的谦虚无动于衷,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十四贝勒泰然自若。 武静蕊走上前,看着他镇定的目光,忽地嫣然一笑。 十四贝勒顿时警铃大作,在对方伸手前猛地后退。 再看上首的皇兄,已然黑了脸站起,怒视他的目光恨不得将他撕碎。 十四贝勒暗恼。 当着皇兄的面,这个女人是不要命了? “贵妃!给朕回来!”雍正努力保持冷静,语气平静,额头却已然浮现青筋。 武静蕊无辜地哦了声,却看着十四贝勒,动也不动,“十四爷到底是与本宫有仇呢还是?真叫本宫疑惑呐。本宫从未得罪十四爷,却叫十四爷如此上心,处处针对……” 她越说,十四贝勒的脸抽动得越厉害。 直到听到那句,“是什么叫十四爷对本宫念-念-不-忘?” 十四贝勒险些岔气,一张脸青红交加,看向已然不冷静的皇兄,苦笑,皇兄啊,也不管管你的贵妃!这是宠了个什么人啊? 真是要命了! 以前怎么就觉得这女人好欺负呢?这分明是魔鬼。 武静蕊莞尔,“在本宫看来,十四贝勒可不止这点儿本事,日后出头的机会多着呢,何必妄自菲薄?弘时与弘旻早就仰慕你这位十四叔了,你可不能瞧不起他们。” 话说到这个份上,这女人分明不达目的不罢休,不惜当着皇兄的面……万一自己再拒绝,对方还不知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儿。 他可禁不起吓啊。 气皇兄归气皇兄,但有些事他还是有分寸的,绝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虽认了输,却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半晌才道:“皇兄有吩咐,做臣弟的不敢不从,自当尽力,只要皇兄还信得过我。” 他看着这位四哥,万没想到对方还有用的着自己的时候,虽然只是教几个毛头小子。 武静蕊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但她还有话,“如此,就劳烦十四贝勒,孩子不听话,尽管教训……只是千万要尽心,一定要教他们本事,不可藏着掖着,若他们学不好,丢脸的是本宫,那可不成。” 十四贝勒无语。 这是威胁呢还是威胁呢? 他是不教不成,还不能教的差了,简直欺人太甚。 武静蕊这一举动,可把雍正气得不轻。 “十四弟无事退下吧。”雍正狠狠看向十四贝勒,下逐客令。 十四贝勒先还惶恐,此刻不由得勾起了唇角,然后告退而出。 武静蕊无视雍正铁青的脸,笑颜如花地走了过去,摸了摸他下巴处的胡须,“皇上恼了?臣妾这不是为了让十四贝勒答应吗?吓唬吓唬他而已。” 雍正依旧恼怒,“十四弟何曾怕过谁?若非对你图谋不轨,何至于此?” 真是个大醋缸。 十四贝勒分明是被她抓住了小辫子,哪里是对她图谋不轨? 以后的十四贝勒恐怕会避她如蛇蝎。 “您哪只眼瞧见他怕我啦?臣妾又不是洪水猛兽,十四贝勒怕的是您这个皇兄,他敬畏您呢。”武静蕊故作柔弱,还不忘奉承。 雍正冷冷哼了声,不买她的账,一把扣住了她的腰,恨不得将她的腰掐断了。 他咬牙切齿道:“再敢拿你那双眼睛勾引旁的男人,朕饶不了你。” 武静蕊无辜,“皇上,臣妾那是威逼利诱,您可不能污蔑臣妾。” “朕允你见他,不是让你胡作非为。”雍正压根儿不听她的辩解。 下午,武静蕊把弘时和弘旻叫了过来,与他们说了此事。 弘旻眼睛一亮,高兴极了。 弘时纳闷,“十四叔不是被皇阿玛禁足了吗?” “那又如何?他还是你们的十四叔,你皇阿玛的亲弟弟,记住,好好学,别丢了你额娘的脸面。” 弘时颇为不满,“儿子们打小学弓马骑射,何必多此一举再跟十四叔学?” 还耽误了他早早回府。 武静蕊冷笑,“让你学就学,费什么话?你是皇子,别一天到晚想着享乐,最后还比不上你几个弟弟。弘旻都比你乖。” 弘时不服,“怎么就比不上了?儿子只是不喜舞刀弄枪,弓马射箭那些,儿子就喜欢像十三叔那样,将来在朝堂上为皇阿玛为新帝分忧。” “哟,有志气啊,但你别忘了,你十三叔的弓马骑射不比你十四叔差,多学学人家,你要是差一样,就别来我跟前腻歪有的没的。” 然后不再理他,把弘旻拉来,叮嘱他,“给额娘好好学,别让你十四叔瞧不起你,懂了?” 弘旻重重点头,“儿子定不辜负额娘的期望,将来把十四叔打趴下,给您争脸。” 嘿,这小子志向挺高啊,武静蕊忍俊不禁,捏捏他的脸,“额娘的好儿子,支持你。” 真能帮她教训教训十四贝勒那讨人厌的就好了。 弘时看的酸了。 “额娘就疼大哥和三弟,哼,对我就动辄打骂,凭什么?” “谁叫你皮痒?你要是有他们一半听话,额娘也疼你。” 弘时忧伤不已。 唉。 三日后,弘时与弘旻入十四贝勒府行了拜师礼,正式跟着十四贝勒习武。 白日里弘旻要去上书房读书,弘时要去六部学习,也就下午申时后出宫去十四贝勒府学上一个时辰。 皇子们过十五岁就不必再读书,可以到六部学习,封了爵位后开始正式办差。 如今还在上书房读书的皇子有四阿哥弘旻,五阿哥弘昼,以及先帝的二十阿哥允祎,二十一阿哥允禧,二十二阿哥允祜和二十三阿哥允祁。 大多都还是小萝卜头。 八月,天气刚有些凉爽,怡亲王福晋带着三格格,即嫡次女若嘉入圆明园。 若嘉才两周岁,人还懵懵懂懂,却已养的温文有礼,行礼有模有样,不像别的小孩子上蹿下跳。 武静蕊的随安比若嘉小几个月,性子也娴静,就是什么都懒怠动弹,偶尔会淘气,欺负弟弟。 此时走路还有些歪歪扭扭,喜欢赖在武静蕊的怀里。 “臣妾兆佳氏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万福。” 武静蕊道了免礼,让怡亲王福晋坐,示意若嘉的乳母牵着若嘉过来,将若嘉抱在怀里。 “小若嘉又大了些,瞧这小模样,更漂亮了。” 第353章 四公主若嘉 若嘉并不认生,许是见过几次,乖乖地任她抱。 武静蕊看的馋死了。 这小脸肉嘟嘟,粉嫩嫩的,太讨人喜欢了,虽然她也有个小女儿,比若嘉还小,但武静蕊见了别的小女孩也还是喜欢。 刚刚被占了位置的随安大眼睛扑闪扑闪,咬着手指头,忽然扑进武静蕊怀里,挤掉若嘉。 然后向武静蕊伸手,“阿娘,抱。” 被挤掉的若嘉一脸懵懵的,静静地看着一脸敌意的小妹妹,忽然露出甜甜的一笑。 随安看她一眼,忽然扭头将脸埋进武静蕊的怀里。 武静蕊无奈地笑了。 怡亲王福晋忍俊不禁,“二公主愈发可人了,真真是招人疼。” 武静蕊看向她的肚子,“近来可好?胃口如何?” 兆佳氏又有了八个月的身孕,很快便要临盆,这才将若嘉带进圆明园,打算提前送到后宫养着。 因若嘉与武静蕊相熟,兆佳氏便先带到她这儿住些日子。 看着兆佳氏挺着的肚子,略憔悴的面容,武静蕊觉得自己与兆佳氏还是有共同之处的。 两个人都拥有丈夫的独宠。 武静蕊有四子两女,兆佳氏有两子两女,如今腹中又有一个,将来还有。 实在都是令旁人艳羡的存在。 身在其中之人却懂这其中的苦楚,即便心里苦,孩子生下来的那刻还是满足的。 兆佳氏面露些许苦恼,“先时胃口不怎么好,如今好些了,太医说还算稳定,只是精神到底差了些。这些日子实在没精力,便想着叫若嘉进来,拜托娘娘照看些。” 武静蕊道:“孩子不是问题,懋妃是个喜欢孩子的,本宫也当若嘉是自己的亲女儿,定会照顾好她。等你这一胎生下了,养好了身子,随时可以进宫看看。” 兆佳氏起身谢恩,武静蕊命她坐,不必多礼,兆佳氏才坐下了。 虽然早知孩子要进宫,临到此时还是会舍不得,兆佳氏抚着肚子,心中极度不好受,眼睛频频落在一无所知的若嘉身上。 武静蕊最理解兆佳氏的感受,拉着随安的手与若嘉的握在一处,笑道:“往后要与姐姐和睦相处,知道吗?等姐姐大了,也会像大姐姐一样照顾你,疼爱你。” 随安歪着头,定定地看着眼前的若嘉,沉默地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勉为其难地握紧对方的小手,露出一丝笑容,“姐姐……疼安安,安安喜……欢。” 两个小姑娘很快黏在了一起,挺治愈的一幕,兆佳氏的心情也不免好了些。 等到兆佳氏告辞离开的时候,若嘉还是跑了过去,抓住兆佳氏的衣摆。 兆佳氏扭过头,不看她,乳母上前抱过若嘉,带到武静蕊身边。 若嘉似乎才明白了什么,瘪着小嘴,要哭不哭,好在若嘉是个懂事的,也与武静蕊相熟,虽然不喜欢与额娘分开,但还是忍着眼泪依偎在武静蕊的怀里。 武静蕊抱着她,“若嘉不哭,额娘很快会来看你的,你要乖乖地和妹妹玩,知道吗?等下次额娘来的时候,你就能看到小弟弟了。” 兆佳氏快步离开。 若嘉眼泪挂在眼睫上,随安看到了,伸出小手帮她擦着眼睛,“笑,笑,不哭……” 因为若嘉刚来,怕她不习惯,就把伺候若嘉的乳母也留下了,依旧照顾若嘉,如此若嘉也能适应的快些,不会难过了。 晚上,雍正过来,看到若嘉,脸上也露出笑,“允祥的女儿倒是颇为娴静乖巧,不愧是兆佳氏生养的。” 武静蕊笑道:“若嘉比随安大些,日后若嘉便是四公主,随安便是五公主了。” 因前头已有了两个宗室的格格为公主,一为前太子允礽的第六女,二为庄亲王博果铎之子允禄的长女。 允禄原是先帝的第十六子,雍正继位后,念庄亲王博果铎无嗣,便将先帝的第十六子允禄过继了过去。 按公主们的年龄序齿,随宁为大公主,允礽之女为二公主,允禄之女为三公主,允祥之女为四公主,随安是五公主。 另外两位公主早已进宫,由皇后抚养。 若嘉与随安是不用抚蒙的,但二公主与三公主是定下的抚蒙人选,一旦到了适婚年龄,都要去蒙古的。 但几位公主都还小,离抚蒙的日子还远着,只是提前养在宫中学习宫中的礼仪。 “兆佳氏会生孩子,养的孩子也个个乖巧有礼,随了他们的额娘。”武静蕊感叹。 雍正拥着她,道:“你生的也不差,弘昀与随宁很好,弘时虽顽劣,品性却尚可。” 武静蕊心道,你的儿子,你能说不好吗?当然,她的儿子自然都是可以的。 若嘉适应得快,与随安玩的很好,很快就忘了与额娘分离的不舍。 次日,懋妃来请安,顺便见见四公主若嘉,毕竟将来就是抚养在自己身边了。 懋妃来时喜滋滋的,看到与五公主随安玩在一起的若嘉,眼睛都舍不得离开。 当真是玉团一样的人儿啊。 “这便是四公主?当真漂亮。”懋妃向贵妃请了安,坐下,看着四公主若嘉。 武静蕊抿嘴一笑,“你还真是急吼吼的,怡亲王福晋要临盆了,精力不够,就提前让若嘉进来了,不过还是太小了,先在这儿适应些日子,过阵子再去你那儿。” 懋妃没意见,“左不过就这些距离,臣妾多来请安便是。” 若嘉玩累了,跑到武静蕊身边,小脸儿红扑扑的,疑惑又腼腆地看了眼懋妃,更紧地挨在武静蕊怀里。 武静蕊摸摸她的脑袋,笑道:“这位是懋娘娘。” 若嘉眨了眨眼,直起身,一板一眼地屈了屈膝,声音软糯糯道:“请……懋娘娘安。” 懋妃笑容更深了,招了招手,“好孩子,来懋娘娘身边懋娘娘有好东西给你。” 若嘉看了眼武静蕊,见她微笑,一步三挪地过去了。 懋妃搂住她,亲了亲她的小脸蛋,“我们若嘉真漂亮,懋娘娘好喜欢你。” 然后从一旁自己的贴身宫女瑞喜手里拿过一个小老虎形状的布偶,在若嘉面前晃了晃,“这个送给若嘉好不好?” 若嘉眼睛跟着老虎布偶,亮晶晶的。 第354章 儿子 若嘉把老虎布偶抱在怀里,爱不释手,还不忘行礼,“谢……懋娘娘。” 懋妃笑容满面。 她还带了一个兔子的布偶,送给五公主随安。 两个公主拿着各自的布偶,很是开心。 武静蕊笑,“又劳你费神了。”想来这都是懋妃亲自做的。 “不妨事,臣妾不过是动动手,用了用眼睛,只要两位公主能喜欢,也不值什么。臣妾还给四公主做了许多衣服鞋子,就是不知大小合不合身。” 懋妃还真是把若嘉当成自己的女儿了,也是个寂寞可怜的人。 “闲时多来坐坐,给四公主试一试便好,只是针线的事儿有针线上的嬷嬷们,何必费心亲自动手?仔细累了眼睛。” 懋妃不年轻了,针线做多了对眼睛不好。 “臣妾省得了。” 见她表面恭顺地应了,眼神却不似上心的模样,武静蕊不再多说。 懋妃是个喜欢孩子的,与若嘉相处并不难,时日久了,总会生出亲近。 别的嫔妃也都知晓了怡亲王的嫡女进了宫,由懋妃抚养,虽是个女儿,那也是许多人比不上的。 瑾妃、钮祜禄贵人可是这么多年连个孩子都没有。 钮祜禄贵人位分低,但好歹出身满洲大族,本该得皇上宠幸,却连皇上的一个眼神都得不到,更遑论皇子。 再多几年,就连在皇上面前露脸的机会都没了。 与她同时进潜邸的耿氏都有了皇子,封了嫔。 钮祜禄贵人万般焦虑下去了裕嫔那里。 裕嫔、齐贵人与钮祜禄贵人三个住在天然图画,裕嫔在正殿,钮祜禄贵人走几步就到了正殿。 这些年裕嫔与钮祜禄贵人处的很淡,因裕嫔是一宫主位,钮祜禄氏只是贵人。 裕嫔不愿搭理钮祜禄氏,钮祜禄氏也不好上赶着讨人嫌,只该请安的时候请个安。 齐贵人称病不出,钮祜禄氏便独自一人去正殿请安。 五阿哥弘昼平时住在阿哥所,也到了读书的年纪,裕嫔极少见到自己的儿子,到了圆明园,阿哥们也有单独的住处,故而裕嫔的日子也有些乏味。 好在她已是一宫主位,皇上的嫔妃少,她虽不得宠,却也是得脸的,仅在皇后、贵妃与二妃之下,唯一的嫔位。 眼下钮祜禄贵人来请安,裕嫔略烦躁,却不好避而不见,遂叫人进来。 钮祜禄贵人屈了屈膝,“嫔妾给裕嫔娘娘请安。” 两个人同时进潜邸,如今却地位悬殊,钮祜禄氏极少来她面前露脸,怕不自在,今儿突然过来,必是不单纯。 裕嫔道:“免礼,不知钮祜禄妹妹来有何事?” 她懒怠应付钮祜禄氏这样心眼多的人,多年相处,总是了解的,对方不是个安分的,她只盼着越远越好。 钮祜禄贵人想到当初二人那般要好,如今耿氏压她一头,更不将她放在眼里,实在愤愤,却不好露出来。 面上笑道:“难得进园子,风景甚好,裕嫔娘娘怕是也烦闷了,嫔妾想着陪您出去走走,解解闷。” 裕嫔自然想出去走走,但不希望与钮祜禄氏一起。 还未说话,钮祜禄贵人又道:“后宫嫔妃少,出去赏个景难得有人相陪,实在憋闷了些。裕嫔娘娘瞧着脸色不佳,正该散散心的。” 裕嫔想想确实没什么人一起的,只有钮祜禄氏了,抬头不见低头见,总无法避免,何不坦然点?遂同意了。 “可曾去看了齐贵人?”到了外面,裕嫔想起进了园子就闭门不出的齐贵人,曾经的齐妃,不免多问了句。 “自打降了位分,那位就不自在,没什么稀奇的,太医也不是没看,只是一直不大好。不过也没什么大碍。”钮祜禄贵人小声道,仿佛对此事见惯不怪,说的很随意。 从妃降为贵人,自然是羞于常在外走动,被人指指点点的。 要是她,也不敢见人。 “多去看看,好歹你们是一个宫的,总能聊得来,齐贵人的心情也能好些。”裕嫔提醒她。 如今再是虎落平阳,那也是端亲王的生母,指不定何时便恢复了位分,裕嫔不好上去亲近,却也不愿怠慢了去。 钮祜禄贵人答应了,“嫔妾记下了。” 沿着后湖走着,钮祜禄贵人又说起了懋妃,“要不说好命呢,没能得了皇上的喜欢,却攀上贵妃这颗大树,如今连女儿都有了,还是皇上最倚重的怡亲王的嫡女。啧啧,比有了皇上长子的齐贵人还好命呢。 这辈子没承宠的希望又如何?人家有了贵妃的庇护,一辈子就无忧了。可惜贵妃身边有了懋妃,不大瞧得起旁人了。懋妃还有贵妃能依靠,旁人又能如何?怕是一辈子也不得圣心了。就连皇子,皇上也只瞧得见端亲王与贵妃的几个儿子。” 钮祜禄氏提起别的,裕嫔没什么反应,直到听了最后一句话,方才动了动眉头。 钮祜禄氏继续唉声叹气,“都说有了皇子,一辈子都不愁了,可这皇子也有得宠与不得宠之分,得宠的皇子受人尊敬,不得宠的……怕是奴才也不如。” 裕嫔拧眉,想要训斥,却说不出来,怕露了心思,便装作若无其事。 钮祜禄氏看了眼她的表情,又道:“五阿哥虽年纪小,将来读书读的好,总能得了皇上的青睐,可惜,珠玉在前,贵妃又那样性子,能否容许旁的阿哥越过自己的孩子?要不说贵妃实在不够贤……咳,说到底,这宫里啊,只有嫔妃得宠,孩子才有出路,只靠皇子自个儿努力是没用的,先帝有多少皇子连先帝的面都少见?其实五阿哥还是挺聪明的,不比四阿哥等人差。” 裕嫔抿起了唇,手紧紧握着团扇扇柄,不吭声。 钮祜禄氏很明白耿氏的处境,耿氏不好与人争,但有了儿子,就满心只为了儿子了,想不争都不行。 谁不想自己的儿子在皇上面前得脸,将来搏个好前程? 什么淡泊名利都是假的。 贵妃一人就挡了所有人的路,甚至别的皇子都无缘入皇上的眼,那便一辈子无出头之路了。 贵妃想要断了所有人的后路是不行的。 不是每个人都是懋妃。 第355章 不安分的 裕嫔何曾听不出对方的挑拨之言? 她虽有儿子,却并无太大奢望,只盼着儿子平平安安长大,哪怕没别的皇子得宠。 她没有钮祜禄氏所说的野心,但她有平常母亲的心愿,也希望皇上能多看看这个儿子,不要忽视了这个不看重的皇子。 裕嫔笑道:“想来钮祜禄妹妹近日闲得慌,净关心这些了。皇上朝政忙碌,哪里有心关心别的?贵妃跟了皇上多年,又生育那样多皇子公主,比你我劳累多了,皇上岂能不看重?倒是妹妹,可莫要再说这些闲话,叫人听去误会了。 眼下还未除服,却也快了,不知谁有幸,妹妹最该惦记的该是这个。” 钮祜禄贵人心里不爽,面上却笑意融融,“嫔妾哪里比得过裕嫔你?有五阿哥在,多叫五阿哥到皇上面前露露面,讨皇上欢心,皇上自会记得您。我们这几个没皇子公主的,也不配让皇上记得。偶尔得见皇上一面,也就知足了。” 裕嫔谦虚,“哪里,五阿哥性子愚钝,不惹皇上厌烦就够了,我也不奢望别的。” 钮祜禄氏看向远处,又道:“自打进了园子,裕嫔娘娘还未去向贵妃请安吧?四公主正在贵妃娘娘那儿呢,我们也好去瞧一瞧,见见这位四公主。” 裕嫔沉默片刻,答应了,她也是喜欢公主的,可惜没能再怀上,只有个五阿哥。 她也羡慕懋妃能有个公主陪着。 二人绕道去了长春仙馆,长春仙馆最靠近前朝,距皇上也近,皇上看望贵妃,不会路过其他嫔妃处。 其他嫔妃想趁机接近皇上都不容易。 来了裕嫔与钮祜禄贵人这两位,武静蕊实在不大愉快,裕嫔无妨,是个安分的,钮祜禄贵人却总是最多话的,也是最招人嫌的。 上次罚钮祜禄贵人跪,竟还未让她胆怯。 “叫她们回去吧,就说本宫歇下了。”武静蕊不乐意见着钮祜禄氏,打搅了自己的好心情。 冬云出去了。 裕嫔听了,当即就告辞,“如此,嫔妾二人便告辞了。” 钮祜禄贵人却不想走,走了两步,才小声道:“皇上快要来了吧?” 裕嫔眼神一凝,暗暗在心里将钮祜禄氏骂了几句,你想惹怒贵妃,我可不想。 眼下已是申正,太阳已偏西,皇上若要到贵妃处用膳,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但裕嫔并不想碰上御驾,尽管她很想见皇上,但在贵妃眼皮子底下,那分明是给贵妃找不痛快。 往后她们能好了? 但愿皇上今儿忙于政事,不会来早了。 但怕什么来什么。 没多久,二人果真碰见了御驾。 裕嫔暗暗叫苦,让到一边,钮祜禄贵人紧跟在裕嫔身侧,脸上难掩喜色。 这时只要她们请个安,不多言语,皇上就不会注意到他们,最多问上两句她们为何在此。 果然雍正也瞥见了她们二人,他的嫔妃不多,自能认出何人,关键钮祜禄氏竟也在此。 这是从长春仙馆来的,想来是刚从贵妃那儿出来。 雍正没打算理会。 裕嫔二人蹲下身请安,“臣妾/嫔妾参见皇上。” 钮祜禄氏悄悄拽了拽裕嫔的衣袖,“五阿哥刚入学不久,想来皇上很关心五阿哥的功课。除了六阿哥,就属五阿哥年纪最小了。” 裕嫔蹙眉不快,但她也有点蠢蠢欲动,若能引得皇上想起五阿哥,改日去她殿里,于五阿哥也是好事。 在她犹豫时,钮祜禄氏推了她一下,裕嫔忽地往前栽了下,勉强稳住身子。 御驾停下了。 裕嫔暗恼,勉强稳住,脸涨红,紧张又惶恐。 雍正皱眉,沉声问,“你们二人在此作甚?” 裕嫔惶恐,还未说话,钮祜禄贵人忙道:“禀皇上,嫔妾二人到贵妃娘娘那儿请安,不曾想贵妃娘娘歇下了,嫔妾们不好打搅。想来是贵妃娘娘照顾四公主累了,贵妃娘娘能者多劳,实在叫人敬服。” 雍正淡淡,“贵妃喜静,若无事无需打扰。” 钮祜禄贵人嘴上道:“嫔妾记下了。”又贴心道:“贵妃娘娘不易,不似裕嫔娘娘只顾着五阿哥一人便够了。” 听到五阿哥,雍正眉头动了动,他是许久未关注这个儿子了,再看低着头沉默的裕嫔。 裕嫔是个好的,可惜,身边有个不安分的。 雍正眸光沉了沉,未再理会,苏荃喊了声起驾。 裕嫔吓出一身冷汗,生怕皇上恼了,十分恼钮祜禄氏自作主张,瞪了她一眼,甩手走了。 钮祜禄氏撇撇嘴,装什么装?瞧你怂的。 武静蕊迎了雍正进殿,雍正看她,“听闻你歇下了,可是孩子们太闹腾?” “哪有?孩子们有乳母照顾,臣妾哪需要费什么心?” 雍正握住她的手,道:“等弘昹再大些,入了学,剩下随安,你也能清静些。” 武静蕊看着他,“皇上是遇见裕嫔和钮祜禄氏了?” 雍正嗯了声。 武静蕊勾唇冷笑,“难怪她们此时来呢。”不过,想来是钮祜禄氏的主意。 果然是不安分啊。 雍正淡淡道:“他们提起了弘昼,朕倒是有阵子未关心弘昼了。” 弘昼与弘旻差不多大,比弘旻还小些。 “皇上政事繁忙,有些疏忽也是难免,裕嫔这个额娘还算好,五阿哥有裕嫔教导,也是个乖孩子。” 身为一宫主位,都可以抚养自己的孩子,当然,皇子们大多时间都是在阿哥所和上书房度过,嫔妃们见着自己孩子的机会不多。 弘旻与弘昼年纪相仿,平时处的还算好,武静蕊挺喜欢弘昼这孩子的。 只是到底是别人的孩子,故而接触得不多。 裕嫔她们提起弘昼,所思显而易见,裕嫔为了儿子可以理解,钮祜禄氏当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还想继续算计,甚至利用裕嫔和五阿哥。 “钮祜禄氏好歹出身著姓大族,有些野心,也怪裕嫔太软弱,轻易就被人拿去当了出头鸟。以钮祜禄氏的心性,若是身居高位,定不会安于现状。倒是裕嫔,性子软弱,没什么野心,反而好一些。” 此时的五阿哥还小,将来大了,只要不惹事,一个郡王亲王是少不了的。 裕嫔要的也都能达到,只要不被人利用做了错事。 第356章 意想不到 雍正认同她的话,“过几年,等弘昼大些,朕再提一提裕嫔的位分。钮祜禄氏,哼!凌柱教女不善。” 钮祜禄氏的阿玛是四品典仪凌柱,官职不高,但姓氏好,本可以凭着姓氏得个好位分,偏偏钮祜禄氏不安分,尽想着生事。 历史上若非有个好儿子,也没机会成了后面的熹妃。 没了儿子,钮祜禄氏也是愈发沉不住气了。 如今妃位仅有瑾妃和懋妃两位,裕嫔有子,早晚都是妃,能占个位子,裕嫔比其他人更好些。 “皇上倒是一如既往地讨厌钮祜禄氏。”武静蕊莞尔,虽说她不止一次地表达过对钮祜禄氏的不喜,但以雍正的性子,只会对她的喜恶报以一笑,不会以她的喜恶为喜恶,从而冷落了自己的女人。 但雍正仿佛打心眼里不喜钮祜禄氏,潜邸的那些年连碰都不乐意碰。 她忽然想起历史上的钮祜禄氏进府多年未曾有孕,直到康熙五十年才有了弘历,还是因四爷当时病了,钮祜禄氏借着侍疾的机会才怀上弘历。 也算是碰巧了。 后来多年再未怀过第二次,可见四爷本来就不喜欢钮祜禄氏,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若非因为弘历,大概也不会有钮祜禄氏身居贵妃,甚至太后的那一日。 或许一开始的钮祜禄氏就不讨喜,行事有不当之处,雍正才真心厌烦。 “朕不会让钮祜禄氏的女人身居高位,也不会让朕的皇子出自钮祜禄氏。便是将来有其余满洲大姓的嫔妃,朕也不会让她们有朕的子嗣。” 啊? 武静蕊有点不解,没想到是因为这个,为何?不是皇子的生母出身越高越好吗? 雍正低头看她,唇角弯了弯,“只要是朕的皇子,生母出身贵贱无甚分别,但若旁人生的皇子因生母之故越过你们母子,朕断断不会允许。朕的嫔妃可以出身高贵,但朕的皇子不能有一个出身高贵的生母。” 武静蕊再次了解到雍正的用心,当真令她意想不到,所以是为了她? 钮祜禄氏生下皇子,仅凭钮祜禄氏这个姓氏,就能为钮祜禄氏母子加持不少。 就如同历史上的弘历能当皇帝并不全是因为得了康熙的欢心,也是因为弘历的生母是钮祜禄氏,是四爷的儿子里唯一生母是满人的阿哥。 这是优于其他皇子的地方。 武静蕊再得宠,儿子再多,始终不是满族出身,她是汉军旗的。 清朝是最看重满人血统的,历来皇帝的生母大多是满人。 如此一来,武静蕊名份上是贵妃,仅在皇后之下。旁的嫔妃再尊贵,都没皇子,始终不如她。 出身低微的嫔妃便是有了皇子也难越过她。 外人想拿皇子的出身说事都拿不出话来,后宫也少了许多争端。 啊。 武静蕊觉得自己又喜欢他几分了呢,一个皇帝,如此为他们母子考虑,多难得啊。 她说不出太多感激和感动的话,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更多的吻。 男人的喉结最性感,武静蕊勾起他更多的火,感受着他隐忍的欲望,又在快要不可收拾时抽身退开。 雍正恼怒她的行为,却无处发作。 好在不到半年就除服了,雍正忍下冲动。 懋妃常来陪四公主若嘉玩耍,愈发亲近熟稔,若嘉渐渐适应了宫里的生活。 等到兆佳氏又生了一子,月子后再度进宫,已是九月了。 此刻众人已经回到了紫禁城,若嘉随懋妃住到了长春宫,离永寿宫又近,若嘉也能和随安一处玩耍,好不热闹。 重阳节后,兆佳氏进了宫,母女俩再次相见,若嘉飞扑过去,哭了好一会儿。 兆佳氏心疼地抚摸女儿的脑袋,若嘉傻傻地问,“弟弟?” 怡亲王这回多了两个儿子,一个是福晋兆佳氏生的,另一个是格格乌苏氏生的,分别是六阿哥和五阿哥。 因孩子还小,不宜吹风,兆佳氏就没抱来,却让女儿见了扁扁的肚子,见女儿一时傻了眼,不由失笑。 “弟弟还小,过阵子就能见了。” 若嘉懵懵地点了点头,但见到额娘还是很开心,舍不得撒手。 武静蕊却有些同情兆佳氏,自己千辛万苦怀孩子,还有个小妾先于自己生了孩子,没有哪个女人会不介意。 都传怡亲王独宠嫡福晋,其实不然,怡亲王也没忘了其余小妾,虽说古代都是如此,到底还是会对兆佳氏生出些同情。 兆佳氏真的是个很好的女人,偏偏生在古代。 “这次后还是好好养着些身子,别着急再怀,女人总还要顾着自己。”武静蕊劝她,兆佳氏一个又一个地生,着实容易损了身体。 女人生孩子不仅是生死大关,还对身体有极大的损耗,等到将来后悔莫及。 自己是花了多少力气,吃了多少补品才恢复到如今这样,武静蕊深有体会。 兆佳氏苦笑,“臣妾如何不想?只是府里现在……实在是没法子。” 武静蕊稍一想便明了,怡亲王虽然也宠小妾,总归还是最喜欢嫡福晋的,必定寻兆佳氏的时候更多,兆佳氏是没法拒绝的。 于古人而言这是一个男人疼爱自己妻子的表现,自然不会觉得委屈。 何况,若兆佳氏稍微拒绝些,无疑是给了其他女人机会。 这就事关一个女人的取舍了。 看兆佳氏的表情也是不希望给别的小妾更多的机会的,再贤惠的女人也会吃醋。 但怀了孕,兆佳氏就不能阻止怡亲王去别处了。 武静蕊不好说太多,实在是因为她也是小妾,劝人家嫡福晋这般那般,她实在是没那个脸。 她不是向着兆佳氏,毕竟她认识怡亲王的几个小妾,曾经还和瓜尔佳氏交好,了解那几个并不是坏的。 她只是觉得古代的女人很可怜,兆佳氏实在是难得的好女人,好妻子,从不会刻意刁难小妾和庶子女。 这样的女人本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怡亲王确实对兆佳氏很好,皇子里没几个对嫡妻这样好的。 只因这是古代,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并不能作为评判一个男人好坏的标准。 她相信在这个时代,怡亲王是一个很好的丈夫了。 第357章 疏忽 “总之,先调理好身子,怡亲王会理解的,府上也不差那一个两个孩子。”武静蕊略微尴尬地劝着。 她实在担心兆佳氏这样下去,身子会出问题,与身体相比,那些事又算的了什么呢? 说不准冷一阵子,怡亲王会更珍惜兆佳氏呢。 兆佳氏也红着脸答应了。 嘉亲王福晋舒穆禄氏三个月了,肚子并不明显,前阵子动了胎气,好在没什么大碍。 据说是府里两个格格闹了龃龉,打了起来,舒穆禄氏一气之下动了胎气。 弘昀罚了两个格格禁足,安心陪着嫡福晋。 后宅不宁,连弘昀这样稳重周到的都有顾不上的,武静蕊也觉得两个格格闹成那样太过了。 好在弘昀有数,该罚的都罚了,又好好地安抚了舒穆禄氏,并且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理几个小妾。 还算有些担当,会照顾妻子的。 如今这几个皇子的后宅,端亲王弘昐一直对嫡福晋不冷不热,但乌拉那拉氏近来也有了身孕,弘昐待其好了些,常一起进宫请安,出入景仁宫,小夫妻俩难得有了恩爱的模样。 嘉亲王弘昀夫妻甚笃,尤其嫡福晋有孕,二人感情更好了,因而小妾受冷落,才闹了些事。 至于弘时,自打侧福晋入府,弘时偶尔去侧福晋房里,并不是特别喜欢,倒是常和身边的婢女秀瑜腻在一块儿,又将其收为房里人。 但因其尚无嫡福晋,倒也不算什么,那秀瑜目前来看很是寻常,就是偶然被弘时撞见了,放到身边,也没教唆弘时做出什么不当之举,武静蕊也就懒得管了。 因秘密立储的事儿,皇子们表面相处得都还好,并无太多矛盾,还算安生,身为皇帝也就不甚关注,一心处理朝上的事。 近来廉亲王连连出错,屡次被雍正责骂,谁都意识到了廉亲王不得雍正欢心,纷纷避之不及。 雍正当真是看这位廉亲王哪儿哪儿都不顺眼,连武静蕊都知雍正故意找茬。 但谁让这俩兄弟在先帝时就结下恩怨呢。 雍正可是十分小心眼记仇的,廉亲王本身也对新帝有不服,偶有作对,雍正哪里会容得对方好过? 没了九贝勒和敦郡王帮衬的廉亲王更是孤立无援,任凭他如何小心谨慎还是能被雍正挑出错来。 万寿节又近了。 还是武静蕊与懋妃协助皇后,大部分都有懋妃,武静蕊只过问一下。 这次却并未顺利完成,有个宫女打碎了两只汝窑茶杯,一时找不到新的代替,懋妃急得火急火燎。 汝窑的茶杯本就难得,能拿出来的并不多,上哪儿找代替的? 武静蕊这儿有一只天青色的汝窑茶杯,是皇帝送的,但也不够,也没法拿她的去添上。 这时候出现这样的事,有些蹊跷,像是有人故意。 眼下没时间去查,应付眼前才是道理,武静蕊先让拿两只官窑的来代替。 私下审了那名宫女,却没招出什么,只说无心之过,一直求饶,武静蕊让查了她宫外的亲人,没有赌债,也无让人利用的。 但这事不难猜,事后谁跳出来挑事,就是谁做的。 果然,万寿节刚过,众嫔妃到景仁宫请安。 皇后萨克达氏提起此次万寿节的疏忽,点出懋妃安排的宫女摔了两只汝窑茶杯的事,面有厉色,质问懋妃,“懋妃,你也是潜邸跟来的老人了,怎还能出这样的差错?” 当着众嫔妃的面,如此疾言厉色,多少有些下懋妃的面子了。 懋妃忍气起身,“是臣妾疏忽。” 皇后没指出武静蕊,话里话外却指责她用人不当,“本宫和贵妃是相信你,才让你协助,万没料到会出这样的事,此事你虽非故意,却也是你疏忽所致。此次罚你一个月的俸禄。” 懋妃无可反驳,只得谢恩。 皇后看向贵妃,目光如炬,“贵妃,本宫处置得可算公道?” 武静蕊笑道:“皇后的处置自然再公道不过,臣妾没有异议。” 罚俸是小事,关键是脸面,何况懋妃才开始协助她一年,就出了这样的事,皇后定是要抓住机会的。 皇后满意颔首,道:“说来当初在潜邸,齐贵人管家可是无人能及,没有比她更熟悉周到的。自然,懋妃也不差,只是马有失蹄,在所难免。” 踩了懋妃,抬举齐贵人,果然是要出手拉扶齐贵人了。 提起齐贵人,皇后仿佛才想起,咳了声,道:“贵妃体弱,本宫也不忍叫你为此等小事费心,辜负了皇上的心意。懋妃一人总有疏漏,不若叫齐贵人搭把手,方算妥当,皇上与本宫也好放心。” 这儿等着呢。 齐贵人毕竟失了妃位,连一宫主位都不是了,哪里有资格协理六宫?也只配给懋妃打下手。 但皇后恐怕意不在此,拿这个做筏子,便是为齐贵人恢复位分做打算了。 懋妃刚出了错,若是拒绝皇后的提议,必定不妥,皇后也好继续发作。 便是说到皇帝那儿,也是懋妃无能,皇后句句占理的。 但武静蕊岂会妥协? 她轻笑,“皇后娘娘言重了,一次失误罢了,齐贵人未必比懋妃做得好,臣妾相信懋妃,定不会再犯。” 皇后发怒,“贵妃,本宫可是为了六宫和睦,你莫要排斥异己,齐贵人虽与你不睦,却性情和顺,断不会违逆于你,不过是帮衬些,你又何必斤斤计较?” 呵,句句在说她容不下齐贵人,因一己之私,不顾六宫和睦,倚强凌弱。 斤斤计较? 她还真不介意再斤斤计较些。 武静蕊一副恭顺无比的模样,话却刺人得很,“皇后误会了,臣妾纯粹瞧不上齐贵人罢了,还是懋妃瞧着顺眼。皇后既说要臣妾舒心,有懋妃就够了,实在用不着旁人插手。” 齐贵人脸色骤僵。 皇后怒道:“贵妃,你未免太过放肆,如此一意孤行,如何为嫔妃之表率?” 武静蕊处之泰然,柔声细语,“皇后娘娘莫恼,臣妾不过是用顺手了,既然是协助臣妾,总要是臣妾信得过的。还有,臣妾再不好,那也是皇上亲封的,若臣妾这贵妃做的不当,皇上自会教训。” 皇后被堵的无话可说,脸色发青。 第358章 惹怒他 冬风凛冽,午后的阳光驱散了些寒意,温度正好。 忙完一部分政务的雍正疲惫不堪,忽地想念那双温柔的手按摩自己肩颈的时候,起身道:“摆驾永寿宫。” 雍正向来勤政,任何事都要放在政事之后,唯有想起一个人,才会丢下政事,贪一时之闲。 御前太监苏荃都习惯了,应了声,立即让人准备龙辇,然后悄悄派了个小太监前往永寿宫通禀。 武静蕊正在歇午觉,宫女们并未叫醒她,只因皇上从来不叫人打扰贵妃歇息。 有宫女太监们做好接驾的准备便可。 皇上不会怪罪,真叫醒了贵妃,他们就要承受皇上的责骂了。 两刻钟后,身穿明黄色常服袍的雍正大步而来。 宫女太监们在殿外齐齐请安。 雍正道了免礼,知晓贵妃在午憩,没说什么,径直进去了。 这些年,武静蕊每日都要午憩,否则精神就会不好。 雍正知她体弱的缘故,只是吃了许多药也不管用,幸而太医说素日里多歇息有益无害,这才由着她了。 见她睡得沉,雍正便躺在她身侧,恰好也累了,便闭上了眼。 一个时辰后,武静蕊伸了个懒腰,侧了侧身,才发觉被人困住了。 睁眼一瞧,竟是雍正。 也是,除了他,没别人了。 许是累了,此刻眉头依旧锁着,仿佛睡梦中也在忧虑,只将双臂紧搂住她的腰。 武静蕊稍稍动了下,对方就醒了,“嗯?吵着你了?” “已经申时了。”想来他来许久了,武静蕊好意提醒他。 雍正睁开的眼逐渐清明,摸摸她的脑袋,懒懒地唔了声,“睡的够久。” 一觉无梦,武静蕊神清气爽,雍正就不同了,似乎手臂有些不舒坦,活动了几下。 武静蕊主动帮他按捏肩膀,雍正顺势调整姿势,由着她伺候,渐渐舒展了眉头。 过了会儿,武静蕊的手开始不规矩,雍正忍了忍,一把抓住她的手,“再敢放肆!” 武静蕊嘻嘻笑,“皇上精力充沛啊,大中午的来这一遭,惹谁笑话呢?不过,这儿无旁人,皇上还装什么?” 雍正被她调侃得脸色微黑,面子有些挂不住。 武静蕊又道:“好了,皇上英明神武,大度豁达,莫要与臣妾计较。臣妾向您赔礼了。” 雍正哼了声,依旧不满意,“朕早晚还回去,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离除服不远了,这份恼早晚变本加厉还到她身上,武静蕊却丝毫不在意。 “皇上省点力气吧,不能再歇了。”武静蕊服侍他起身,然后说起了今日的事,露出些委屈,“臣妾犯了错,又惹皇后不高兴了。底下的宫女不小心打碎了两只汝窑茶杯,先前未告诉皇上,只是不好耽误了正事,就先应付了过去。 两只汝窑的杯子没了可惜,但此事也怨不得懋妃。事情已然如此,只是意外,实在没必要追究懋妃的过错。要论错,也是臣妾失责,素日懒了些,都推给了懋妃,难免有差错。皇后为此责怪臣妾也是应当,皇上若怪,臣妾受着便是。” 雍正听了,皱了皱眉,“是懋妃大意,但算不得什么。懋妃替你解忧,也算尽心,日后小心便是。” “谢皇上。”武静蕊笑盈盈谢了。 雍正看她的笑脸,“朕知你与懋妃亲近,但莫要太袒护她了,她若仗着你的撑腰做出些什么,将于你不利。” “皇上放心,臣妾心里有数,会约束她的。”知他的意思,武静蕊应得爽快,懋妃是有私心,但如今有了四公主,懋妃会更感激她,也更满足于现状,不会做出对她不利的事。 …… 冬至刚过,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银装素裹的紫禁城愈发美妙。 腊月初三便是除服的日子。 后宫嫔妃激动的心难以平复,都在盼着皇上第一个临幸的是自己,早早做足了准备。 皇后更希望皇上第一个到的会是自己的景仁宫,毕竟自己是这大清国的皇后,皇上第一个来自己这儿,将是对整个后宫的震慑。 皇上登基未久,她这个皇后还形同虚设,令她很是抬不起头来。 此次后,她要所有人知道,皇后就是皇后,不是任何人能轻视的。 无论如何,腊月初一,该是皇上到景仁宫的日子,皇后做了一桌好菜等待皇上的到来。 雍正顾着皇后的名分,还是来了,见了这一桌好菜,无动于衷。 皇后是有些心思的,不仅仅是想见皇上,为自己的面子,还有齐贵人一事。 一刻钟后,见皇上态度还算好,便开了口,“皇上,齐贵人先前犯了错,如今罚也罚过了,到底是端亲王的生母,端亲王有孝心,舍不得生母受苦,特意求了臣妾,不如就恢复了齐贵人的位分吧。臣妾亦会警告她,相信她不会再犯。” 雍正眸光一冷,“你倒是对她尽心,齐贵人应感激你如此维护。” 皇后闻言,脸色一瞬黯然,“臣妾自知不该为齐贵人求情,但端亲王养在臣妾膝下,平时也孝顺臣妾这个嫡母,臣妾实在心疼端亲王,他既求来了,臣妾焉能不答应?皇上也曾养在孝懿仁皇后膝下,应当也曾思念如今的太后,只是太后不明白您的苦,才有了这些误会,臣妾怎忍心端亲王亦受此苦?相信皇上也不忍心。” 将一个疼爱庶子的形象立得十成十,不知道的人当她多为庶子着想。 但她此话着实戳到了雍正的痛处,脸色刹那阴沉。 皇后自以为了解皇上,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怎会让儿子也经历母子分离的苦? 雍正的确爱惜自己的儿子,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与自己一样与生母分离,但做已做了,那是齐贵人自作自受。 弘昐不见生母,也免得被撺掇,做下蠢事。 但皇后未免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最不喜自己的痛处被人当面戳破,还自以为为了他,为了弘昐。 这是借着他的痛处为自个谋利,更显示嫡母胸怀。 雍正越想脸色越冷,看着皇后的目光冷的刺骨。 皇后怕了,但她鼓起勇气,早知此举会惹皇上不痛快,她只有坚持,皇上会看到她的“用心”。 第359章 怕是要哭 眼看除服的日子将要到了,皇后不得不打算好。 瑾妃出身好,心思深,不可用,裕嫔不争气,钮祜禄贵人可以用,但眼下并不得皇上欢心。 齐贵人好歹是端亲王的生母,与贵妃又有罅隙,是可以对付贵妃的利器,为了端亲王,齐贵人也会向着她这个皇后。 但贵人的位分太低,由自己求情,齐贵人定会感激她,认为只有她才会给齐贵人母子想要的一切,从此为她效命。 所以她必须求这一回情。 齐贵人到底跟了皇上多年,有些情分在,又有端亲王,皇上只是碍于对贵妃的宠爱,不好开恩,若是由自己开口,让皇上生出对齐贵人的愧疚,定然有些把握。 即便不成,自己尽了心,齐贵人也会感激她,从而更恨贵妃。 怎么说对她都是有益无害的。 无论如何不能在除服后让贵妃一人独大,需有人牵制些,齐贵人是最好的选择。 但雍正明显不如她的愿, 倏地起身, 脸色冷峻,“皇后与其为此小事费心,揣度朕的心思,不若好好管好后宫, 莫要再生事端。” 说完, 大步离去。 皇后懵了,完全未料到皇上会龙颜大怒, 甚至不顾她的脸面, 拂袖而去,暗暗懊恼。 她想到的最坏的结果便是皇上置之不理, 不会因此恼了她, 毕竟她是为了端亲王,是一位嫡母的慈心。 她却不知雍正最不信的便是她待端亲王会有真心。 到底不是亲生的,如何会视若亲生?雍正最有体会。 将弘昐记在皇后名下,不过是希望对方少生些事端, 尽好该尽的本分。 即便无诚意, 面子上待弘昐亦会尽责。 他如何不知皇后的打算?李氏深恨贵妃, 帮了李氏, 便是帮她自己。 皇后为齐贵人求情的事自然瞒不过武静蕊。 这也是她早料到的。 但雍正待李氏还有几分情分, 武静蕊也摸不清, 但雍正终究并无打算复了齐贵人的位分。 她在雍正心里的地位还是很高的。 转眼已是腊月初三, 除服之日。 雍正正忙碌着, 敬事房的人按时捧着嫔妃的绿头牌进来。 苏荃低声提醒, “皇上,该翻牌子了。” 雍正头也不抬, 淡淡道:“贵妃吧。” 苏荃早料到般,无一丝意外, 往后这宫里,贵妃便是独一份啊。 敬事房的首领太监孙得贵应一声喳, 躬身退了下去。 到了贵妃的位子,已不必按着嫔妃侍寝的规矩把人抬到养心殿, 那都是嫔贵人常在等低位嫔妃才有的待遇。 皇上都是直接到高位嫔妃宫里留宿的。 忙完政事, 雍正起身摆驾永寿宫。 众嫔妃打扮得花枝招展,翘首以盼,以便用最好的面貌迎接皇上的召见。 当得了消息,黯然有之, 怨妒有之,憎恨有之。 但黯然之后, 她们仍旧盼着皇上接下来翻自个儿的牌子。 贵妃总不能夜夜被翻牌子。 瑾妃裕嫔等好歹有些身份,沉得住气,不会表现得太明显,像往常一样,打扮得只是端庄得体些。 当得知皇上翻了贵妃的牌子,也无异色,只默默歇了。 这一夜,后宫重复恢复了生机。 食素二十七个月的雍正可谓是彻底放开了,后半夜才渐渐消停。 久不承雨露,武静蕊还真有些无法消受,腰酸腿疼,困的要死,但对方铁了心不放过她,武静蕊也只好在心里骂人,兼用“爪子”报复。 一连三日都是如此。 第三日,武静蕊捉着他的辫子, 懒洋洋的,“万一又怀上了,皇上要如何负责?” 她才三十五,大龄怀孕不是没有可能,太医也没说她不能再生。 她是绝不肯再生的,那是要她的命,但如此频繁,还真让人不得不有此忧虑。 雍正闭着眼,嗓音有些沙哑,“不会。” 如此笃定,武静蕊好奇看他,“为何?”又没吃药,怎就不会? “朕让太医研制全无害处的药,于你身体无损,又能避免怀上。” 哎,还是要吃药。 若是有未来那种结扎的法子该多好,让男人结扎就好了,可惜,即便有,雍正也不可能用。 毕竟是皇帝,那种事有损男人,尤其是皇帝的尊严。 “有年轻嫔妃,皇上为何还要委屈来此?不嫌臣妾人老珠黄?”武静蕊嘟囔着。 这是事实。 身为皇帝,哪个不喜欢小年轻?哪个愿意委屈了? 雍正睁眼,揉着她的腰身,轻笑,“朕若不来此,你怕是要哭。” “才不会呢。”武静蕊反驳,她最多便是搅得后宫无宁日。 年轻些的嫔妃也就裕嫔、钮祜禄贵人和魏常在,她不好针对无辜的裕嫔和魏常在,但她有本事折腾别人,让雍正头疼,甚至拒绝侍寝。 她现在可小心眼了,她嫌脏。 虽说他是皇帝,不可能独宠一人,但谁让他给自己这些底气的? 她就是习惯了,绝不能把自己的东西让别人碰了。 碰了她就不要了。 “朕也舍不得见你难过。”雍正低声道,这般霸道的她,如何能忍受? 皇子够多了,不缺那一个两个。 武静蕊顺心了。 寅时,雍正去上朝,武静蕊起的迟了,忙收拾收拾去景仁宫请安。 众嫔妃已到了,唯有武静蕊姗姗来迟。 不是她非要不给皇后面子,她可不希望落下把柄,但实在醒的迟了,有什么办法? 连着三日,谁受得住? 她这身子骨已经不像从前了。 皇后一脸怒气,其余嫔妃除了懋妃和裕嫔,也都脸色不大好。 武静蕊屈了屈膝,“给皇后请安,臣妾来迟,请皇后恕罪。” 看着贵妃脸色红润,神采奕奕,皇后气不打一处来,真是愈发狂妄了。 她怒斥,“贵妃,本宫念你伺候皇上尽心,但你总该谨守宫规,如此懈怠,叫旁人如何看待你?” 武静蕊丝毫不尴尬,歉意一笑,“臣妾知错了,下次一定来早一些。” 见对方认错态度良好,皇后又不能真拿贵妃如何,只好忍下,命她落座。 但旁人就没这样的忍功了,钮祜禄贵人快把手里的帕子撕碎了,偏偏还得笑。 齐贵人也脸色不好,像是没休息好,两个黑眼圈藏不住。 第360章 选秀 瑾妃好些,但也没笑模样,精神较差。 皇后看着底下寥寥几个嫔妃,神色各异的脸,不由叹气,嫔妃实在少了些,又个个不中用,皇上如何能转移目光? 再看贵妃气色极好的模样,不禁计上心来,笑道:“眼下皇上除了服,正是该百花齐放的时候。本宫打算禀奏太后与皇上,明年大选,以填充后宫。” 大部分嫔妃脸色一僵,很不乐意,因为一旦新人进了宫,旁人就更没机会了。 但选秀是定例,不好更改,谁也没法说什么。 前两年宫里只有内务府主持的小选,因为遣了一批宫女,又要进新的,都是到各宫里伺候的。 每三年的大选是礼部主持的,选的是满蒙汉八旗的女子,是用来填充后宫的。 这将是新帝登基后第一场大选,意义非凡。 武静蕊笑吟吟的,“还是皇后娘娘大度,这宫里又要热闹了。” 这贵妃真沉得住气,还能笑得出来,许多人腹诽。 她们可没贵妃那样好的心态,贵妃有宠爱,有儿子,她们什么也没有,新人来了就更没盼头了。 新人要进宫,一些不甘心的年轻嫔妃便要趁着这些时日赶紧笼络皇上的心了。 哪怕被临幸一次,只要有机会入皇上的眼,那就是好处,有了皇子,便有了晋位的希望,往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有心的嫔妃开始把心思付诸行动,比如贿赂敬事房的太监,把自己的绿头牌放前面,让皇上能一眼看到。 钮祜禄贵人家里的官职不高,但有银子,家里送了不少银子进来,于是便开始在敬事房那儿动起了心思。 当晚,钮祜禄贵人的牌子就到了显眼些的位置,但更显眼的还有一位,便是瑾妃。 要说阔绰,可没人比得过出身年家的瑾妃。 敬事房的太监也懂看人下菜碟,哪个该讨好,不用说。 贵妃不用讨好,其他的,便是瑾妃位分最高,出身最好。 雍正随意抬了抬眼,刚伸手便顿住了,最中间的赫然便是瑾妃年氏,再边上,是连日未见的贵人钮祜禄氏,厉眸扫向孙得贵。 孙得贵脖子一缩。 苏荃暗道坏了,这孙得贵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明知皇上最宠贵妃,还敢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弄这些。 正要转移皇上的注意,就见皇上啪地将一块牌子翻了个个儿。 还是贵妃。 得。 孙得贵再不敢玩心眼,哆哆嗦嗦地退了下去。 苏荃适时道:“这孙得贵是越老越不中用了,其实也怪不得他,皇上且恕了他这一回。” 雍正重重地哼了声。 苏荃再不敢多说。 其实在他这个太监看来这都是寻常事儿,后妃争宠不就是那些伎俩,要么对付得宠嫔妃,要么从皇上这儿下手。 实在不是让人恼怒的事儿。 偏偏眼前的皇上最忌底下人自作主张,那就得小心了。 又是浑身散架的一天。 次日,武静蕊起的依旧晚,好在只需每五日,即初一和逢五逢十请安,今儿不必到景仁宫。 不是皇后体谅诸嫔妃,而是皇后也需要歇息,禁不起日日早起,就定了时日请安。 不过,她听说了一件事,便让人把敬事房的孙得贵叫了来。 孙得贵暗暗叫苦,哆哆嗦嗦打了个千儿,“奴才孙得贵给贵主子请安,贵主子大安。” 武静蕊坐在阶前的玫瑰椅上,笑得和气,“托孙公公的福,本宫安得很。” 孙得贵一听,更惶恐了,悔不该为了点蝇头小利就得罪了贵妃。 想着,他噗通就跪下了,“奴才该死。” 武静蕊忙阻止,“哎,说什么呢?好好得说那个字作甚?没得晦气,本宫要赏你呢。” 孙得贵懵了,赏他? 武静蕊侧头示意冬云将一荷包银子递过去。 孙得贵不敢接,又惶恐,唯唯诺诺地接了,磕头,“谢贵主子赏。” 这赏可不轻啊,孙得贵忧喜交加,心里如坠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武静蕊笑着,“本宫赏你,是因为你尽心尽责,不负皇上的恩,为大清着想。” 孙得贵越听越不安,这怎么听怎么像反话。 也是,这赏哪里是赏?分明是告诫。 见他依旧害怕,武静蕊继续柔声细语,“往后依旧如此办差,不仅是皇上赏你,本宫也赏你。满宫里就这几个女人,得脸的更少,唉,你们这几个在皇上跟前伺候的难免要多费心,都是为了大清,本宫理解。” “奴才不敢,奴才当不起。”孙得贵忙磕头,惶惶不安。 “都说了,本宫不怪你,别磕了,本宫头都痛了。回去吧,领了赏,就好好办差,该如何还如何,皇上高兴要紧。” 武静蕊摆手命他退下。 孙得贵这才谢了恩,告退出去了。 最后一句话才是最重要的,皇上高兴要紧,孙得贵自然不敢再惹怒皇上。 管它什么好处,惹怒了皇上,一切白搭。 武静蕊抚了抚额,“钮祜禄氏如此还算正常,瑾妃也如此急切,看来也是慌了呢。” 一句选秀,就让所有人乱了阵脚,皇后真是用心良苦啊。 新人进宫前,怕是没法安生了。 但瑾妃和钮祜禄氏想打敬事房的主意,那她也不能允许。 自此,再有贿赂敬事房的,孙得贵都不敢理了。 不过银子照收不误,事儿办不办两说。 雍正得了消息,倒没什么反应,当夜留宿永寿宫,捏她的下巴,“又醋了不是?你与那些人较什么劲?那起子奴才想玩心思,玩不到朕头上。” 武静蕊哼了声,“臣妾自然明白,只是有些人不识趣,竟被别人贿赂了去,给臣妾不痛快,臣妾不得说说啊?何况臣妾还赏了呢,没罚,鼓励他继续努力呢,皇上不能不分青红皂白教训人。” 雍正失笑,“你这赏了比罚了还要唬人。” “他胆子小,误会了呗。”武静蕊不以为意,反正她态度很好了。 宫女进来伺候洗漱,散了头发,换上贴身衣物,武静蕊却怵了,推搡他,“今儿累了,皇上体谅些。” 雍正自然知她再难禁受,虽难忍,还是同意了。 第361章 选秀进程 不知因何缘故,雍正私下瞧着她依然如从前般美丽,面上仿佛并无岁月的侵蚀。 性子也还是那般娇气,只多了些成熟的韵味,愈发令他移不开眼。 他对她的欲望竟也丝毫不曾减少,委实令他纳罕。 起初他并未觉得会对她有多么上心,只当做一个略有些娇气弱小的格格,像只小奶猫惹人怜。 谁知那心思竟再也丢不下了。 刚除服,皇帝便独宠贵妃,丝毫不给旁人希望,时日一久,朝堂后宫难免怨声载道。 不仅朝臣不满皇帝独宠一人,太后亦不满此现状。 但皇帝一向执拗,只有几个御史言官上了几回奏折,劝谏皇帝雨露均沾,皇帝压根不理,就更没几个人敢惹怒这位素来雷霆手段的新帝。 太后再不好插手,也只得请了皇帝到寿康宫,委婉地提出建议。 “既除了服,为天家子嗣考虑,明年可举行选秀,添几个新人进来,皇帝后宫的嫔妃着实少了些,又都年纪大了,是不大妥当。” 太后不乐意再为了贵妃与皇帝闹僵,既然皇帝不喜这些嫔妃, 那就多进些新人, 男人嘛,女人一旦多了,总会眼花,哪里还记得旧人? 不过是贵妃懂伺候人, 才惹得皇帝留恋, 年轻些的总有几个比贵妃强的。 雍正并未像以往般逆着太后,反而答应了, “皇额娘说的是, 朕也有此意,该给户部派些事了。” 没想到皇帝如此痛快答应, 太后先是讶异, 旋即松了口气。 选秀是皇后提出的,她没指望皇帝会痛快答应,做好了拿祖制逼迫皇帝的打算,这般结果倒是免了她的为难。 其实雍正不是那糊涂的, 后宫早晚要选秀, 这是祖制, 没道理在此事上多生事端。 不过是多几个女人, 于他并无大碍。 何况, 选秀不仅仅是为了充实后宫, 也是为了给皇子和宗室们拴婚。 他登基未久, 正是给宗室们施恩的时候, 自个儿拖得, 几个皇子和宗室们却拖不得。 他担心贵妃多心,特地叫她到养心殿伴驾, 顺势说起了此事。 “选秀是祖制,朕不得不按着规矩, 便是进再多人,也无人越过你, 朕始终只将你放在心上。” 武静蕊对此很平静,进不进新人, 都没什么, 她压根不在意。 “臣妾不是那小气的,只是有一点,皇上要答应。” 雍正舒了口气,“说吧, 能应的朕都答应。” 武静蕊的请要求很简单,“新来的嫔妃不许安排到臣妾的宫里, 臣妾清静惯了, 不喜欢旁人打搅。” 尤其是嫔妃多了是非多,要是别人整天来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啰嗦来啰嗦去的,她忍不得。 的确简单了些,雍正也没打算叫旁人扰了她,害她天天吃醋,难受, 因此快速地应了。 “不仅是朕的后宫, 弘时的嫡福晋也要从此次秀女当中选,还有弘旻, 也该给他挑个嫡福晋或是侧福晋了。” “弘旻还小,不着急,迟些无妨。”十三岁的年纪, 还不到娶妻的时候。 雍正却道:“朕十岁便大婚,弘旻不小了,先赐了婚,明年成亲,也好稳重些。你也给他选两个性子好些的格格,大婚前送过去。” 想到接下来的战事,下次大概不会选了,武静蕊便同意了。 雍正二年的除夕很快过去了。 正月,户部就开始着手准备选秀的事宜,各地八旗衙门呈上此次适龄的八旗女子的花名册,由户部递交给皇帝,定下选秀的日期。 接着各处的秀女根据距离的远近,先后坐着螺车往京城赶。 秀女们有远有近, 等到了京城,差不多就到了三月份春暖花开的时节。 初选在三月初十,秀女们到了京城,先住在各自在京城的住所,在规定的日期到神武门外等候。 夕阳落山,神武门大开,随着主持的太监喊花名册上的秀女的名字,秀女们按出身门第的高低及八旗的顺序排列。 出身满军旗的在前,第二是蒙古旗的,最后才是汉军旗的,依次入内,过顺贞门。 初选是在御花园举行,主事的太监根据各类要求挑选出一部分秀女,没被选中的秀女离宫归家,任其自行婚嫁,留下的秀女则要择期参加复选。 十日后便是复选。 复选是由太后和皇后主持挑选,皇帝忙着,不会到场,但选了贵妃协助太后和皇后挑选。 因为还要给儿子选,武静蕊自然要出现的。 武静蕊先看过此次选秀的名单,由户部誊抄的,太后、皇后与她各有一份,知晓此次都有哪些人,现场不过是看看真人。 满洲八旗,高门贵女就那几位,佟佳氏的,赫舍里氏的,钮祜禄氏的,伊尔根觉罗氏的,都有。 但武静蕊不欲为儿子选门第太高的,门第太高者眼高于顶,且母族太复杂,应选个家世简单点,出身尚可的。 而盯着她儿子的则不少。 只因皇后无子,端亲王已有嫡福晋,贵妃最得盛宠,若能嫁给贵妃的儿子,于家族于自己自当有利。 虽然贵妃的长子嘉亲王已有嫡福晋,但还有三贝勒呢。 将来若嘉亲王继位,三贝勒身为新帝的同胞兄弟,那前程自不会差。 便是出身寻常的秀女也打着给嘉亲王或三贝勒做侧福晋或格格的主意。 所以多数人都打听好了贵妃的喜好,打算在贵妃面前好好露露脸。 复选中留下的要么是入宫为嫔妃的,要么是给皇子和宗室们拴婚的。 先帝的十七皇子允礼尚无嫡福晋,雍正又素来器重这位十七弟,必是要赐婚的。 武静蕊的三个年长些的儿子也要选。 最后太后选了个模样出众,个子高挑的秀女,姓伊尔根觉罗氏的,是给十四阿哥的。 武静蕊不禁琢磨,太后果真处处想着小儿子,十四阿哥都那么大年纪了,还不忘给他选人,挑了个如此貌美的,是真体恤小儿子近来的遭遇啊。 相反,给大儿子雍正就是粗略地看了一遍,选了两三个模样好的汉军旗秀女,都是模样好,出身却不显的。 连皇后都看不过去了,为显示自己的贤良,留了两个满军旗的秀女,另选了两个给端亲王,皆赐了香囊。 撂牌子的都赐了花,各自哭着出宫去了。 第362章 新人 武静蕊给弘旻选了出身满洲镶黄旗的瓜尔佳氏为嫡福晋,乃户部右侍郎巴锡的孙女。 给弘时选了郭络罗氏为嫡福晋。 此郭络罗氏与宜妃无关,乃允禄嫡福晋郭络罗氏的亲妹妹。 又给弘时和弘旻各挑了两个格格。 至于弘昀,他的嫡福晋还有孕,后院女人也不少,就没给他挑。 接下来就是赐婚。 除了前面挑选的那几位,雍正还定了阿灵阿之女钮祜禄氏为果郡王允礼的嫡福晋。 允礼的大婚在九月,三贝勒弘时与四贝勒弘旻的大婚在十月。 十四阿哥的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选定最近的吉日入府。 几个格格都是立即送入了阿哥所或宫外的府邸。 剩下的秀女还要留宫观察,经过再一轮的复选和引阅,才能确定最终留下的人选。 留下的有记名和上记名。 上记名乃皇帝亲自选定留下的。 但此次上记名的没有,皆是记名的,即太后和皇后选定的,皇后请示了雍正,然后定下各自的位分,分到各个宫殿。 此次收为嫔妃的有一位贵人,两位常在和两位答应。 贵人是满军旗的纳喇氏,然后是汉军旗的常常在,李常在,云答应,秋答应。 纳喇贵人和秋答应分到了翊坤宫,李常在分到了裕嫔的承乾宫,常常在分到了懋妃的咸福宫,云答应分到了长春宫。 原本皇后想把纳喇贵人安排到永寿宫,既恶心了贵妃,又能分一些贵妃的宠爱,无奈皇帝插手,不许往永寿宫塞人, 皇后只得罢了。 多了这些人, 后宫一下子注入了鲜活的人气儿似的,都热闹了起来。 到了新人给皇后请安的日子。 五位小主齐齐向上首的皇后行六肃三跪三叩礼,“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道了免礼。 然后众人又向在坐的贵妃请安, “给贵妃娘娘请安, 贵妃娘娘金安。” 武静蕊微微一笑,“都起来吧。” 皇后笑看着这些人, 仿佛真的很高兴似的, “本宫许久不曾见着如此鲜嫩的人了,果然各个不俗。有了新人, 日后也能替你们分担一些。” 潜邸的嫔妃瞧着这些个年轻鲜嫩的小嫔妃, 都有些不是滋味。 她们哪里需要分担? 好在对某些人而言,新人在自己的宫里,总能有机会吸引到皇上,作为主位, 自然就有机会见着皇上了。 也算是这些新人仅有的好处了。 皇后看向神色自如的贵妃, “贵妃觉着这些人如何?” 武静蕊看了眼, 笑道:“臣妾觉着不错, 太后与皇后的眼光自是都好。皇上见了一定喜欢。” 皇后颔首, “最紧要的是皇上喜欢, 我们这些为后为妃的都是要为皇嗣考虑的。若是再多几位皇子, 就再好不过。” 武静蕊没说话, 百无聊赖的样子。 皇后扫了眼下面五人, “三日后便是吉日,不知皇上会选哪位。” 此话一出, 新人们都难掩喜色,尤其是纳喇贵人, 颇为自得。 因她是其中出身最好的,理应是第一个侍寝的。 武静蕊率先离了景仁宫, 回到自个儿的宫里,精神有些不济。 冬云和腊梅对视一眼, 都默契地不敢吭声。 往后的宫里将是百花齐放, 不再是以前那寥寥几人了。 新人总是惹眼的。 武静蕊摸了下自己不复光滑的脸,唉声叹气,保养得再好,始终挡不住岁月的痕迹。 这是所有女人的悲哀。 眼瞧着那些年轻数倍的容颜, 不嫉妒是假的。 她刚到潜邸时也是那样年轻,如今想来, 已过了许久, 孩子都成亲了,自己已是祖母辈的了。 女人最忧伤的莫过于自己一日日老去,而身边越来越多年轻的容颜,提醒着她再也回不去。 望着窗外不断飘动的云朵,武静蕊甚是无聊,心想这会儿雍正应该下朝了,遂起身往养心殿去了。 雍正刚见完几个亲信大臣, 闻贵妃来此, 便让进来。 “怎的突然来此?” “无聊,想找人说说话。”武静蕊随便扯了个理由。 有的是人陪她解闷, 她身边有两个孩子呢。 还有懋妃与四公主若嘉。 雍正不戳破她,让她坐在一旁,“你先歇会儿, 朕忙完陪你。” 武静蕊就安安静静坐一旁的玫瑰椅上等候。 到了用膳的时候,雍正还忙着,似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武静蕊摸摸肚子,出声,“四爷,饿了。” 骤然听到这个称呼,雍正瞬间愣住,然后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合上奏折,苦笑,“朕都忘了。” 其实他忙的错过用膳的时候都有,本不在意, 不过今儿她在此,雍正舍不得让她饿着。 此时刚到午时, 一般早膳在上午巳正到午正期间,也就是十点到十二点。 现在的时辰还不算太晚,才十一点左右。 雍正吩咐传膳, 苏荃立即吩咐下去, 一炷香的功夫,就开始摆膳。 用膳的地方在东暖阁,膳食一半是皇帝爱吃的,一半是武静蕊爱吃的。 按着规矩,食不言,默默地用完了膳,已到了未时初。 实际上还有一多半没吃完,剩下的或赏给了底下人,或是扔掉。 漱了口,喝了茶,去掉嘴里的味儿,二人便坐在榻上,面前摆了副棋盘。 这是给她解闷来的。 “朕看看你的棋艺可有进步。”雍正笑看她。 武静蕊笑盈盈道:“肯定还是四爷赢。”但还是下了几盘,果然是雍正赢。 对方鲜少让她,只有在她输的太惨,实在心情不美妙的时候才会让她几回,然后武静蕊就真赢了。 这样的次数少之又少。 尽管输的时候多,只赢了一回,武静蕊还是心情好转了些。 后来玩累了,武静蕊只好在养心殿歇午觉,雍正陪她躺着。 迷迷糊糊的,武静蕊问起来,“四爷准备第一个要谁侍寝啊?是纳喇贵人吗?” 她自个儿也觉着纳喇贵人的希望大。 纳喇贵人不仅出身好,模样也是五人中最好的,皇后还真是心大。 “不乐意了?”雍正低笑,俯身凑近她的脸。 武静蕊咕哝,“反正都一样,没区别,四爷喜欢就好。” 声音似是有些闷闷的。 第363章 胆大包天 “你想要是谁就是谁。”隐约听到他的回答,武静蕊很不满意,张嘴在他嘴上咬了口,然后她就不记得了。 醒后已是申时,透进来的阳光没那样热了。 她听到外面似有人声,还有雍正的怒骂,气急败坏,不知是谁倒霉催的,她也没在意,脑子里回忆着睡前听到的话,不禁生气。 果然是大猪蹄子,还真想着那些个女人啊。 当她起来吃了些点心,垫了垫肚子,想要出去走走,雍正正好走了进来。 “睡好了?”雍正打量她的气色,当然他自个儿看起来气还没消,瞧着就有些严肃,不明就里的人定要被吓个不轻。 “嗯,还好。”每次午睡完都挺有精神的,就想出去走走,更重要的是此刻自己并不想看到他。 雍正牵了她的手,“朕陪你。” 武静蕊本想说不必,又不想在此时火上浇油,就随他了。 但雍正何等人?早看出她神色不对,到了御花园,便问,“哪个奴才伺候不周了?” 武静蕊不答反问,“又是谁惹怒了皇上,发那么大脾气?” 听这话,雍正便知她听见了,并未瞒她,“是老八,近来常联系郭络罗氏在朝上的族人,还与理亲王的世子弘晳来往甚密, 朕瞧是他那好福晋撺掇的, 愈发荒唐了。” 越说脸色越冷峻。 理亲王? 武静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前太子允礽。 自雍正登基,就封了允礽为理亲王,让其一家子搬到了京郊的郑家庄居住,算是变相地继续幽禁。 但好歹没让短了那边的吃喝, 还派了人好生伺候, 也能四处走动。 在外人看来,这是对允礽的施恩。 一个前废太子, 的确没什么威胁, 是以雍正一直善待允礽一家。 但弘晳好歹是先帝最宠爱的长孙,又是前太子的长子。 廉亲王和妻族的人以及弘晳联络, 自是心怀不轨。 而雍正却把这个怪到了郭络罗氏头上, 明显要留些兄弟的情分,不好太狠绝。 作为出气的对象,郭络罗氏这下要倒霉了。 不过,郭络罗氏也不冤, 毕竟曾经得罪过雍正这个小心眼的, 还在雍正初登基施恩于廉亲王时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 这是上赶着给人把柄。 先帝时就有训斥八福晋郭络罗氏善妒的话, 当然, 或许是先帝气急了口不择言, 但此刻正好给了雍正由头。 八贝勒受制于妻的传闻早已有了, 不怕多这一桩。 雍正自后搂住她, “因何生气?” 还不放弃呢, 这是打算寻根究底了。 武静蕊揪了揪他的胡子, 哼哼着,“皇上自个儿想去。” 雍正仔细地想, 始终想不出哪里叫她气着了。 “朕思来想去,能惹你生气的事情不多, 可是还在为新进的嫔妃生气?朕当初说过了,何故还生气至此?” 说对了一半, 武静蕊气呼呼地想,先前睡着前就该下狠心, 咬的更狠些。 正当她扭头就走的时候, 雍正笑了声,“果真是个小醋缸,满后宫的女人哪个敢像你这般给朕甩脸子?愈发不像样了。你说说,要朕如何才满意?” 她哪能要他如何?要他做到的事他又做不到, 何必说? 她向来不会为没意义的事烦恼。 她气的是他说的话,就不会说些好听话哄哄她吗? 说的好像她多无理无闹似的。 太可恶了。 “臣妾不敢要求皇上, 您是皇上, 想怎样就怎样,臣妾管不着。” “既不说,朕便要罚你,你对朕不恭,恃宠而骄,简直胆大包天。” 武静蕊瞪大了眼,不可思议, “为何?” 雍正绷着脸, “朕倒要问你,把朕的纵容当做你放肆的理由, 朕如何由着你?” 武静蕊还真唬了下,再看他的眼神,很快松下了那口气, 抬手就捶在他胸膛,“没的这样吓唬人的,吓吧吓吧,反正臣妾心脏强大,禁得住您玩笑。” 雍正抓着她的手,眼中带了些笑,“罚你可是真的,今儿个要你尝尝放肆的代价。” 武静蕊才不怕他呢,纸老虎而已,也就那点夜里的本事了。 当晚,雍正果然在永寿宫批的奏折,忙完了,宫女伺候洗漱, 接着就开始发狠。 放肆了一夜。 直到天明, 武静蕊才起身。 新人侍寝的前几日,雍正都是歇在永寿宫。 第三日,敬事房的人捧着托盘入养心殿, 出去时笑眯了眼。 这一夜被翻牌子的并非纳喇贵人,而是常常在。 有人发愁,有人松了口气。 皇后就挺高兴的,至少皇上是肯临幸旁人了。 两日内,常常在和纳喇贵人先后承宠。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皇上暂时要沉迷新人的时候,永寿宫那位又被翻了牌子。 但这次接到消息时,武静蕊并无好脸色,见了雍正也冷着脸,“臣妾年老色衰的,怕污了皇上的眼,扰了您的兴致,恕臣妾怠慢了。” 雍正直接拉她入怀,“年老色衰?朕就好这口!” 眼看他逼过来,武静蕊有些反感,扭过头去,攥起拳头,使劲打在他肩上。 雍正闷哼一声,皱了皱眉,使劲抓住她的手,黑了脸,“胆子大了!” 武静蕊毫不示弱地向他瞪眼,“皇上要如何?” 雍正叹了声,态度软下来,“好了,消消气,朕知你不快,但朕也没办法,你让朕做个独宠一人的昏君不成?朕乐意,旁人不乐意。” “哼,臣妾看您乐在其中吧,说的像您多委屈似的。说好了,臣妾不喜欢别人的味儿,等没了再说。”武静蕊依旧坚持。 雍正忍着气,但忍无可忍,哄着不行,就来蛮力。 武静蕊终究不是他的对手,使劲打他肩膀,于他而言却如隔靴搔痒,反而愈发动心。 …… 隔日,懋妃领着常常在来请安。 武静蕊正没什么精神地坐在廊下晒着太阳。 懋妃屈了屈膝,“臣妾参见贵妃娘娘,娘娘万安。” 一旁的常常在不如纳喇贵人漂亮,倒还算秀气,低眉顺眼的,“奴才参见贵妃娘娘。” 武静蕊瞟她一眼,这位可是雍正第一个翻牌子的,并没什么出色的,大概是雍正随便选了一个。 第364章 不像个安分的 武静蕊没什么好对这些新人摆脸色的。 闹归闹,和新人计较没意思。 懋妃却有些担心,笑道:“听闻昨儿皇上歇在永寿宫,娘娘的气色瞧着不是很好,可是没睡好?” 此气色不好就与别个不同了。 懋妃生怕新人承宠,贵妃不高兴,尤其她宫里的常常在是第一个侍寝的。 特意提起昨夜皇上来了永寿宫,便是希望贵妃高兴些,但若贵妃还有气,大不了就让常常在受些委屈。 武静蕊似笑非笑睨她一眼,“本宫可没那样多闲心,这位常常在不错,好好调教着。” 常常在抖了下。 懋妃脸色也不大自在,却不知说什么。 武静蕊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无法让懋妃安心,就不再多说,问起了若嘉。 聊起孩子,懋妃自在了些,也高兴了些。 聊着聊着,发现一道目光盯着自己,武静蕊看过去,却是常常在。 常常在脸一白,迅速低下头去。 武静蕊觉得有些意思。 …… 御花园的牡丹开了。 皇后邀请众嫔妃赏花,也让带了新来的贵人常在等,说是热闹些。 皇后本人却称身子不适,没去, 只让人准备好了牡丹花宴, 让众人吃好玩好。 又嘱咐了武静蕊务必帮着好生招待,别让人没了兴致。 武静蕊想偷个懒不去都不行。 她实在不喜欢那么多嫔妃扎在一起,除了聊首饰,就是聊哪个得宠。 仿佛女人除了那点心思就没别的了。 当日, 风和日丽, 牡丹雍容,满园春色。 御花园本不大, 来了那么多人, 稍显得拥挤,但人人皆是眉开眼笑。 一见贵妃的仪仗, 纷纷停了说话, 收敛了表情,以瑾妃、懋妃为首,屈膝,“臣妾/奴才参见贵妃娘娘, 娘娘万福金安。” 武静蕊缓步走到万春亭内, 笑言, “各位免礼, 今年多了许多新人, 今年的牡丹也比往年开得更盛, 各位随意聊, 随意玩, 莫辜负了皇后娘娘的一片心意。” 众人齐声应了, 瞧着贵妃娘娘态度和气,都放松了, 各自玩笑起来。 懋妃在一旁,压低了声音道:“娘娘方才那番话, 颇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武静蕊瞥她一眼,没怪罪, 笑道:“这就是玩笑了,本宫哪里敢当?” 母仪天下只有皇后敢当。 “没人比您当得起了。”懋妃拈了颗葡萄放入嘴里, “若当初未娶继福晋, 这会儿您便是当之无愧了,便是现在,皇上待皇后也不过一般。谁都看得出,谁才是皇上放在心里面的, 那位?呵,什么也不是。” 此时瑾妃等人都站在一丛牡丹花旁说说笑笑。 亭子里只有她与懋妃, 六阿哥弘昹, 四公主若嘉,五公主随安,以及各自的心腹。 懋妃此言充分表达了她对萨克达氏的不屑一顾。 一个皇后,无宠无子,非名门出身,本就威信不足,又无贤良公正的举止, 自然少有人真正放在心上。 “若是孝敬皇后还在, 那也是配得上一国之母了,想当年, 孝敬皇后是难得的贤良人,皇上也是十分尊重爱惜的。”懋妃不禁流露出一丝黯然。 原来还有个懋妃记得当初的乌拉那拉氏,记得乌拉那拉氏的为人。 也知晓现在的萨克达氏表面做得再得体, 骨子里也是不堪的。 武静蕊默默看着那些个笑容明媚的小嫔妃,不自觉地想到了乌拉那拉氏前世的黯然神伤。 尊重爱惜又如何?终是不能长久。 一个皇后的位子,失去了太多,一辈子禁锢在这皇城,遭丈夫猜忌冷落,嫔妃陷害,孤苦无依。 当皇后有什么好? 她才不稀罕。 瑾妃、裕嫔和齐贵人等朝这边走了过来。 三人福了福,看向坐着安静吃东西,像松鼠的六阿哥与两位公主,瑾妃笑道:“真是可爱啊,五公主真是像极了贵妃娘娘。” 六阿哥弘昹三岁了,虽然是阿哥, 但武静蕊并未让他早早住进阿哥所,依旧住在永寿宫。 仅仅三岁的弘昹胖乎乎,圆滚滚的,像只小肉球。 两个公主玉雪可爱, 随安长得像武静蕊,性子安静, 但行事不安静。 若嘉像兆佳氏,俨然又一个小淑女。 瑾妃想伸手抚一抚随安的脑袋。 随安小脑袋一偏,然后噌地起身冲过去,往瑾妃怀里一撞。 瑾妃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然后随安迅速扑进武静蕊的怀里,扭过头,脸蛋气鼓鼓,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防备地瞪着瑾妃。 谁也没想到会这样,都有些尴尬。 武静蕊笑着摸摸随安柔软的头发,“没规矩,谁让你这样做的?” 语气并无责备,甚至是温柔的。 随安立刻眼泪汪汪,脸颊埋进她怀里,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尴尬的只剩下瑾妃。 好在瑾妃反应快,立刻收拾了表情,依旧笑盈盈的。 武静蕊道:“随安向来不喜生人碰触,瑾妃习惯了就好了。” 好像是瑾妃的错一样,不该伸手,惹恼了五公主。 她强笑,“是臣妾不好,贵妃娘娘息怒。” 齐贵人看了眼四公主与五公主,抿嘴笑,“两位公主都生的漂亮,四公主倒是娴静。奴才想起大公主小时候,是最像贵妃的,也是皇上最喜欢的。” 此话仿佛暗指五公主不够娴静。 武静蕊沉了脸。 齐贵人仿若一无所觉,神色自若得很。 武静蕊转而道:“齐贵人瞧着精神不错,这成了贵人,还是如此有闲情逸致,不得不让人佩服。唉,听说近来端亲王福晋精神不好,端亲王又忙着别的。不过,这与齐贵人你无关了。” 端亲王不喜嫡福晋,众所周知,也就端亲王福晋初怀孕时,端亲王关心了一段时日,后来就抛下不管了。 听说近来后院又起火了。 亏得齐贵人还有心思。 齐贵人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却敢怒不敢言。 武静蕊还不放过她,“唉,这新来的嫔妃就是好看,像御花园的花儿一样,纳喇贵人近来有些得宠,日后指不定就母凭子贵,升了嫔,与齐贵人当初别无二致了。” 若真踩到了齐贵人头上,那就好看了。 纳喇贵人可不像个本分的。 第365章 吵架 纳喇贵人可不像个本分的。 管她得宠不得宠的,武静蕊说几句话,便是没有儿子,纳喇贵人也不是晋不了。 总归多一个嫔位,于她又无碍。 齐贵人就不同了。 果然,齐贵人面色有点青。 最后,齐贵人只得灰溜溜地到别处去了。 瑾妃自认为这些日子把自己的姿态放的足够卑微,贵妃对她的敌意能少一些,开始围绕着新人们谈笑,“纳喇贵人的确有些薄宠,不过,性子太急躁,倒是常常在,李常在等人更规矩些。” 皇上素来不喜性子太跋扈出挑的。 武静蕊笑道:“性子也可以改,待久了自然就老实了。” 面前这位也曾有过小心思,这不是也老实了? 虽然只是表面的。 瑾妃微笑着没反驳,瞧见五公主又恢复了吃吃喝喝,安静乖巧,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若是有个女儿,倒不失为幸事,懋妃姐姐好福气。” 懋妃立马笑吟吟回了句,“妹妹也可以的。” 这话实在打到了对方的痛处。 瑾妃面色一瞬有些僵硬。 武静蕊都怀疑这个瑾妃有什么问题了,虽然自从除了服,雍正还未碰过瑾妃。 但潜邸时也不是没有过,怎么就没动静呢? 她记得年氏很能怀的。 莫非是因为不像历史那样宠爱了, 就几率少了? 啧, 也不是百分百命中啊,估摸着也是那么多次才有的。 瑾妃淡定地转移了话题,“嘉亲王福晋也快要临盆了吧?此次定会是个阿哥。” 端亲王福晋大概这个月就要生了,弘昀的福晋也在这两个月了。 “承你的吉言。”这一胎是阿哥是格格都无所谓, 但想必雍正很希望是个阿哥。 毕竟是自己的头两个孙儿, 无论端亲王和嘉亲王哪个府里生了阿哥都是好事。 这边闲聊着,那边忽然起了阵骚乱, 派人打听了才知是齐贵人与纳喇贵人起了冲突。 这么快? 刚还说呢, 就打起来了,还是齐贵人打了纳喇贵人, 纳喇贵人哭诉得厉害。 武静蕊很怀疑内情。 齐贵人没蠢到当着这么多人面打人吧, 还是皇帝的新宠。 实在是太了解那些女人的心思了,这纳喇贵人在这样的时候闹出来,明显不是省事的。 武静蕊直接让人把纳喇贵人送了回去,齐贵人则回去思过。 转眼又恢复了和谐, 仿佛刚才的骚乱并未发生。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 武静蕊刚要回去歇息, 让懋妃留下, 冬云凑了过来, 说了几句。 随即她就嘱托懋妃好好吃着玩着, 不紧不慢地带着三个孩子回去了。 因为若嘉要继续陪随安玩儿, 就一起带回永寿宫了。 雍正正满脸不耐地喝着茶, 见了她回来, 眉头松了些, “可累了?” 武静蕊拿帕子擦擦汗,“还好, 就是有点热。” 坐在绣墩上,笑问, “齐贵人跟您诉苦了?” 冬云说齐贵人回的路上正碰上了御驾,仿佛打了鸡血般, 连声哭着冤枉,被人陷害。 那一脸的憔悴, 真是委屈凄惨坏了。 她都无法想象李氏那样的年纪卖惨是何感觉。 雍正冷脸, “朕已让人查了,纳喇氏一向轻狂,若非实在无理,李氏不会动手。但李氏说是纳喇氏动的手, 朕自然不会偏听偏信。” 哦? 武静蕊好奇,“若李氏当真无辜, 皇上如何做?” 雍正看她几眼, 道:“李氏终究是弘昐的生母,被个新进宫的贵人打压,自是不妥。” 还真是相信李氏啊。 “明白了,若李氏所言属实,皇上是要为李氏做主了,要想李氏不委屈,端亲王有面子, 唯一的办法就是晋李氏为嫔。纳喇贵人自然不敢再叫嚣。”武静蕊一脸平静地诉说。 雍正皱眉, “朕只是为了弘昐。” 武静蕊打断他的话,“臣妾理解, 毕竟是端亲王的生母,不能太落魄,何况与您那么多年情分, 总归于心不忍。” 她如此大度平静,反倒令雍正犯了疑,“你……不介意?” 武静蕊笑,“介意啊,有用吗?反正皇上出尔反尔惯了,您是皇帝,说什么都是一言九鼎,自然为李氏做主也是一言九鼎,臣妾介意有意思吗?臣妾只是个贵妃,没那么大的脸要求皇上太多。” “你又在阴阳怪气什么?”雍正顿时恼了。 武静蕊揉揉太阳穴,“臣妾不敢,臣妾累了, 皇上慢走。”起身往里走。 雍正一把拽住她的手腕,黑着脸,“给朕说清楚,这几日你在闹什么?” 忍了几日,终于还是忍不了了。 武静蕊凉凉地笑了笑,她能闹什么? 不过是仗着他的宠爱闹闹小脾气, 再多的,她敢吗? 有时候她真的觉得挺累的。 表面顺着他,哄着他,讨他欢心,她也过得尊贵无双,但内里的空虚摆脱不掉。 担着另一个人的怨恨,她无法时时刻刻欢愉,仿佛有什么沉沉压着她的心,摆脱不掉。 这是那个人的牢笼,未尝不是她的。 雍正对李氏一次又一次的心软也让她失了信心。 她没那么多宫斗的本事,不过是仗着他的宠爱为所欲为。 可李氏只是得了那几年的宠,只为他生了一个儿子他就处处留情,处处维护。 她不得不怀疑,自己做的究竟有什么意义。 是否无论她打压多少次,雍正都不可能真正对李氏狠下心? “皇上要晋李氏的位分,臣妾不管,但有一条,也封纳喇贵人为嫔吧。好歹这些日子有点宠爱,即使无子,也说得过去,反正将来总会有儿子的。” 雍正脸更黑了,“你在胡说什么?给朕收回去!” 捏着她的手也更紧了,似是在威胁她。 武静蕊忍着疼,无所谓地笑,“皇上恼什么?两个嫔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臣妾好歹是贵妃呢。” 雍正看着她薄凉的眼,浅淡的笑,终究渐渐没了气焰,“有何不高兴,说出来,何必藏着掖着?朕说过,朕心里唯有你一人,会永远护着你。” 呵。 男人的话是什么? 就是放出去的屁,什么也不是,信的人才是傻瓜。 何况还是一个皇帝的话。 什么一言九鼎,说白了,不还是想变就变? 第366章 母子平安 她不是个任人捏圆搓扁的。 她也有自己的脾气,也有忍不下去的时候。 “没什么不高兴的,就是觉得后宫太冷清了,多抬举几个人,热闹热闹,也合了皇上的意,不是吗?皇上何苦做这副恼羞成怒的样子?莫非臣妾说的不对?” 她一脸风轻云淡的模样,似乎这压根不算什么。 这不像她。 雍正眯了眯眼,盯着她的脸,神色冷峻,“朕好好与你说话,你也好好与朕说话,莫要言不由衷,乱发脾气。” 说着,使劲将她按到怀里,终究退让了,“你若真不喜李氏,朕可以不晋她位分,只要你说,朕总会依着你,何苦如此?这么多年了,还动不动怄气,真当朕会纵着你了?再敢乱说,朕唯你是问。” 武静蕊本想继续闹着,但她到底有些理智, 还是适可而止。 “别人都行, 唯独李氏不行。若皇上真心疼李氏,何必做这副虚情假意的样子?只管下旨好了,不必来这儿说。每次都拿端亲王说事,皇上不累臣妾都听腻味了。” “好好好, 朕收回方才的话可好?就你这脾气, 朕是喝了你的迷魂药了。” 雍正哪里好再说这事? 这女人气急了真就不待见他了,连抬举新人嫔妃的事都说得出口, 成心往他心里扎刀子。 明知他近来常召幸纳喇贵人, 还能不吃醋,全然不在意。 分明那样忌惮李氏, 怎就对旁人如此容忍? 雍正自觉掌控天下, 掌控人心,却唯独对她患得患失。 “李氏一事罢了,但纳喇氏心术不正,朕不能给她嫔位, 一个贵人, 到此为止。” 武静蕊无所谓了, 即便纳喇氏只是个贵人, 也足够给李氏添堵了。 她也没心思再给一个纳喇氏争取嫔位。 “朕叫你满意了, 可能给朕个笑脸?朕好歹是皇帝, 你竟次次给朕摆脸色, 你既不在乎那些个女人, 何苦这般?” 雍正不认为她吃醋, 却又闹不清她的脾气,实在着恼。 若是吃醋倒还好了。 武静蕊气闷, 要他一个皇帝理解这些实在太难,说出来怕是这男人的脸都要气绿了。 堂堂皇帝被嫌弃脏, 没哪个能忍。 但她实在不愿再忍受他沾过别的女人的味儿的身体来碰触自己。 恰好苏荃的声音传了来,雍正让他进来。 就听苏荃说端亲王福晋生了, 是个阿哥,母子平安。 雍正沉郁的脸色一瞬好转。 这是雍正的第一个亲孙儿, 一高兴就令赏了端亲王福晋, 又命端亲王弘昐在家陪福晋,三日后再工作。 雍正道:“但愿弘昀的福晋此次也生个阿哥。” 接下来雍正回了养心殿。 皇后也算高兴,毕竟是自己的养子,将来端亲王就是她的希望, 端亲王率先有嫡子,那是大喜事。 随即又听说了御花园发生的事。 她希望齐贵人借此恢复原位, 好有能力帮衬她, 压制贵妃。 但皇上迟迟没有动静,看来希望渺茫。 与其再把希望放在没用的齐贵人身上,不如扶持新的人选。 若有新人怀孕,便再好不过。 但萨克达氏的打算终究无法实现。 近来廉亲王频繁有动作,雍正愈发厌恶,恨不得立即处置了,但他不能留下残害兄弟的名声, 只能先忍着。 今儿又因为贵妃的事心烦意乱, 遂召了怡亲王入宫。 “先帝在时,老八党羽甚多, 如今朕虽即位,但党附允禩者仍旧不少,看来朕是太宽容了。” 雍正目光冷厉, 显然对廉亲王的耐心愈发少了。 怡亲王知道皇兄早晚要对付八哥,于是问,“皇兄有何打算?” 他最了解皇兄,倘若对一个人厌恶至深,绝难再忍下去。 “他既寄希望于郭络罗氏那些个无用之人,朕便断了他的心思。老八娶了个好福晋,哼,朕便让他清楚朕的决心。” 怡亲王心里咯噔一跳,随即默然,如此也好,倘若八哥能就此收手,还能有个好结果。 “十三弟, 此事朕便交由你去办,务必劝服了老八。” 怡亲王不得不领旨,“臣弟遵旨。” 看着这个以往最亲近的弟弟, 此刻却没了以往的意气风发,更少了兄弟间的亲近。 雍正叹了口气, “十三弟, 朕庆幸还有你,亲兄弟都能互相防备,算计,唯有你,朕能信的只有你。朕希望你在朝上帮朕,更希望你有一个健康的身体,长久地扶持朕。这大清的江山,还要你帮朕一同守护。” 怡亲王不禁动容,嘴唇哆嗦,“臣弟……谢四哥。” 雍正绕过书案,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好好养病,别太劳累,朕还有许多事仰仗你。对了,你与兆佳氏近来如何?” 雍正突然转了话题,方才还感动着的怡亲王忽然怔住了。 “还、还好,皇兄何以有此问?”怡亲王忽然结巴起来。 雍正面色坦然,“朕是觉得你与兆佳氏伉俪情深,这么多年鲜有红过脸,可见兆佳氏乃真正的贤良人。不过再贤良之人也有小心眼之处,你要注意些。” 难得皇兄关注起自家后院,怡亲王颇为不自在,“皇兄言重了,兆佳氏……挺温柔大方的,从不介意别的。” 大方? 雍正皱眉,“从无真正大方的女人。” 允祥:“……” “皇兄说的是贵妃吧。”忍了忍,他还是问了出来。 皇兄太奇怪了,无缘无故说这些话,哪里是关心他的家务事? 被戳破了心思,雍正难得不自然地别过脸,“贵妃从不在意这些。” 真的不在意吗? 据兆佳氏所言,可并非如此,允祥默默地想。 但皇兄如此说,莫非是在意此事? “皇兄可能有所误会,贵妃虽心胸宽广,但于此事上,臣弟觉得并不大方。” 雍正重重地哼了声,“是不大方,瑾妃与齐贵人被她厌恶,对旁人,她却甚是宽容。若非有个瑾妃与齐贵人,她怕是对朕的后宫毫无兴趣。” 允祥十分困惑。 这是什么说法?什么叫贵妃对皇兄的后宫毫无兴趣? 贵妃不是只需要对皇兄有兴趣? 想了好一会儿,允祥似乎明白了什么,“皇兄是说贵妃不在意其他嫔妃得宠?” 这就有点奇怪了。 第367章 和好 “这不是很好吗?”允祥觉得贵妃若对后宫每个女人都心怀敌意,怕是整个后宫要乱套了。 皇兄竟然还为此不快。 不应该庆幸吗? 似乎又有哪里不对,允祥试探地问,“所以皇兄才一次次对齐贵人如此宽容?” 这有点不可思议。 皇兄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雍正脸色一冷,“朕是在说你,兆佳氏当真没有脾气?” 允祥咳了声,有点脸红,“不能说毫无脾气,只是兆佳氏尊重臣弟,自然不忍心发火。” 似乎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雍正脸色依旧不虞。 但也没继续追问,见过了贵妃的胡搅蛮缠,他自然不认为兆佳氏的识大体是因为多在乎十三弟。 不过是身为嫡福晋的涵养。 允祥并不明白皇兄今儿是怎么了,为何问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只知道与贵妃有关。 每每遇到贵妃的事,皇兄总是失态,常做些不合常理的事。 而雍正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却也松了口气。 至少自己的贵妃愿意生气,那便是心里在意,嫉妒,不似兆佳氏那般泥人性子,压根贤良过了。 可见齐贵人一事当真惹恼她了。 心里有了定论,又担心那女人继续一根筋闹下去,反而伤了感情。 对于李氏哭诉喊冤的事,雍正并未再理会, 除了朝上的事, 一心就只放在与贵妃和解一事上。 离舒穆禄氏分娩的日子越来越近,武静蕊每日都向前去诊脉的太医打听情况,结果都是没什么问题。 又有儿子得空就陪着福晋,武静蕊就慢慢放下心了。 雍正却黏起她来, 不召幸嫔妃了, 也不去别的高位嫔妃那儿坐坐,好歹给点面子了。 那狗男人表面不动声色, 与往常无异, 只是陪她用膳,散心, 但一双眼睛却时常探究般盯着她。 武静蕊的态度只是好转了一点点, 并不像以前一样撒娇缠磨,对他此举也不甚在意。 男人的心情愈发阴晴不定。 今儿照旧翻了她的牌子,雍正却对她近日的反应十分不满。 收拾完,重新躺下, 雍正捏着她的下巴, “怎的愈发没什么精神?” 她依旧顺从, 只是他觉得少了些什么。 或许只剩下顺从了。 可见她的气还没消, 雍正无力叹息, 这是她闹的最久的一次, 还是闹的最安静的一次。 令他无从下手。 因为她不曾反抗, 不曾拒绝他, 他想要如何她都很乖。 “朕并非对李氏有情, 也非向着她,你不喜欢, 朕从此再不提她,更不会恢复她的位分。至于别的女人, 朕从未对任何一人用心,于朕而言, 不过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女人,朕不会让她们怀上朕的子嗣。你还有何在意的?” 武静蕊垂下眸, 懒懒道:“臣妾岂会在意?这是规矩。” “规矩亦可破。”雍正低头咬了下她的唇, “朕为你破了多少次规矩?朕独宠你一人,而临幸旁人不过是堵了那些人的嘴。朕多少次为你委屈自个儿,你还给朕闹脾气?” “有何委屈的?您可真能叫屈。”武静蕊不屑一顾。 “还叫不委屈?”雍正低笑,“只有在你这儿, 朕才能放纵些,不会忍着。还要朕如何做?” 武静蕊蓦然怔愣, “何意?” 雍正沉默须臾, 道:“朕做不到只要你一人,但朕尽量不更多宠幸别的嫔妃。这是朕能做到的最好。你不要朕碰你,不就因为如此?现在可还生气?朕委屈了自个儿,不该向你讨要?你还给朕发脾气。” 武静蕊顿时不知说什么好。 她压根不是很在意这些,只是不希望他带着别人的味儿,但听了这些话,似乎那些气也渐渐消了。 但她仍不服气, “臣妾才没在意这些, 皇上何必委屈?继续做您皇帝该做的事,绵延子嗣不好吗?” 雍正气笑了, “还给朕嘴硬,分明嫉妒得恨不得咬人,偏偏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儿, 承认吃醋有这样难?” 她才没吃醋。 但这男人似是认定了她就是吃醋,武静蕊也就不再反驳。 他既如此诚心解释,武静蕊自然无需再给自己找不痛快,难怪他总那样不顾她意愿。 原来搁别人那儿没尽了兴。 哼,真是大猪蹄子。 二人和好如初,雍正也终于松下了那口气。 还未进入五月,舒穆禄氏就已经发动了,武静蕊从听到消息就静不下心。 直到从午时到夜里戌时,才传来了母子平安的消息。 果然又是位阿哥。 雍正也算是如愿了。 两个孩子满月时皆被赐了名,这一辈是永字辈,端亲王弘昐的儿子是永琅,嘉亲王弘昀的儿子是永琢。 随即宫外也发生了件事。 廉亲王福晋郭络罗氏被休回母家, 隔日就自焚于家中。 得了消息的廉亲王一时闭门不出,一蹶不振。 武静蕊觉得这对夫妻并无想象中的好。 她听过许多这对夫妻不和的事迹,甚至廉亲王喜欢的丫鬟都要被郭络罗氏仗责,撵出去。 从此这夫妻二人更是势如水火。 这会儿听着倒是多深情似的。 她可是听雍正说了, 休妻是廉亲王自个儿做的,虽是被逼,却也是权衡利弊,为了自己的利益。 现在更多的像是维持自己爱妻的人设,以及皇帝逼死臣妻的事实。 啧。 还真是虚伪。 她自觉若廉亲王真爱郭络罗氏,定不会休妻的。 因为被皇家休弃的福晋更没有好结果。 她虽可惜一条人命,但到底与己无关,不再想这些让人不高兴的事。 她努力让自己不关心前面发生的那些血腥和利益争夺。 后宫勾心斗角,却也是很好的隔绝外界所有风雨和不堪的港湾。 在这里,察觉不到朝上的风起云涌。 自去年,太皇太后就一直病着,今年愈发起不了身,太后与皇后不得不常去侍疾。 但太后身子也不爽利,去的少,太皇太后也不希望劳烦旁人,只叫了恒亲王允祺夫妻俩侍疾。 皇后都得以轻松了。 太皇太后从世祖,到现在,历经了三代皇帝,这位太皇太后从来都是透明一般。 并不如前一个太皇太后孝庄让人记忆深刻,叫人敬畏。 没有自己的儿子,依附着别人的儿子所谓的孝心,实在是孤寂。 唯有恒亲王允祺是太皇太后养大的,有些祖孙情谊。 第368章 齐贵人一日比一日烦躁。 起初她还能忍,时日一久,宫人的慢待,连吃食都与从前相差甚远,她便再难忍受。 只有那一个信念支撑着她,让她度过这一个个难熬的夜晚。 皇上的绝情她早已知晓,本不再有任何期望,只要她的儿子能安好。 曾经的她就是太执着为儿子谋划,以致她的弘时做错了事,被人抓了把柄,被皇上厌恶。 如今弘昐有了皇后这个养母,自己不会再灌输那些大逆不道的想法,只要弘昐不出错,储君之位便是他的。 自己受再多的屈辱都无甚紧要,她早晚会是圣母皇太后,一切的忍耐与蛰伏都是值得的。 可她还是在一介贵人面前失了态,区区一个贵人竟敢羞辱她,不将她放在眼里。 齐贵人眼中阴霾愈深。 她受够了,期望皇上能念一点点情分,到底是她高估了皇上对她的情谊。 呵,生再多儿子又如何?多年的感情说没就没,可武氏凭什么? 武氏原是连她也不如的。 如今却高高在上,将她踩进泥里。 齐贵人一步步走到养心殿外, 朝阳刺眼, 她的心却是冷的,曾几何时,她的心只为那一人而跳。 到头来,终是镜花水月, 痴心妄想。 殿内, 苏荃上前禀告,“皇上, 齐贵人求见。” 雍正皱了皱眉, 迟疑片刻,眉目变得冷峻, “让她进来。” “喳。” 齐贵人走进殿内, 恭敬跪下,“奴才李氏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雍正漠然看向她,“免礼, 何事?” 齐贵人起身, 看了下苏荃和其余人, 又低下头, “奴才……有些话禀报皇上。” 雍正愈发不耐, 却还是看了眼苏荃。 苏荃领会, 带着其余太监们退了出去。 随宁带着满周岁的儿子景佑进宫。 还不懂说话的景佑完全继承了他阿玛的性子, 古灵精怪, 又活泼好动, 躲着乳母的追逐,满地爬来爬去, 看得人乐不可支。 “周岁宴上,这小子抓了一柄木剑, 把他阿玛给高兴坏了。”随宁满脸是笑地说。 武静蕊很意外,“哦?如此看来, 景佑以后是个将才呢,比他阿玛强。” 随宁无奈, “额附起初盼他做个文人, 好出个进士,谁想到额附见他如此,也高兴极了。” “进士,将士都好, 额附性子开阔,是个乐天知命的。” 随宁也同意这个说法, 嘴角噙着幸福的笑。 母女俩正说着话, 雍正大步走了进来。 随宁忙行礼,“女儿给皇阿玛请安。” 雍正笑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外孙,“景佑又大了些,眉眼愈发像你了,秀气。” 用秀气形容一个男孩子好吗? 武静蕊在心里吐槽。 何况,这行为一点也不秀气,长大了定是个小魔王。 随宁抱着儿子出去了。 雍正道:“随宁愈发有个额娘的样儿, 比从前更稳重了。朕想着该提拔提拔佟佳裕兴, 升为正二品銮仪卫使。” 佟佳裕兴原是从二品散秩大臣,一个闲散的官儿。 “谢皇上。”武静蕊笑眯眯的。 随宁他们与佟佳氏本家少有来往, 俨然只顾着他们自己的小家,佟佳裕兴也该有个像样的官职。 雍正捏了捏她的脸,“朕瞧着随宁愈发稳重, 你这个做额娘的却还是老样子,样子变了,心还是那般。” “如此不好吗?太稳重就闷了,生活就该活得有意思。” “嗯,是有意思了,朕像是多养了个女儿。”雍正失笑,然后道:“真想剖开你的皮囊看看里面长了个什么样的灵魂。” “自然是有趣的灵魂。”武静蕊坦然笑回。 过了会儿,雍正道:“朕打算带你与少数几位嫔妃到圆明园避暑,宫里留几位能做主的嫔妃。皇后、裕嫔与钮祜禄贵人随同,懋妃、瑾妃与其余人留下。” “都好。”这个她没异议。 到了去圆明园的日子,若嘉舍不得与随安分开,便一同去了。 圆明园风景如画,依山傍水,每次前来,都有远离喧嚣之感。 在这里,没有那些新人嫔妃, 雍正更是日日闲时与她黏在一处。 今年的圆明园又换了一批新的宫女,各个鲜嫩如花。 为儿子的子嗣考虑, 雍正又赏了几个宫女给自己的儿子。 武静蕊不禁嘀咕,雍正自己的女人少成那样,倒是不吝于给自己的儿子多赏赐女人。 雍正三年七月,策妄阿拉布坦侵扰西藏,杀拉藏汗,囚其达赖,西北战事再起。 平静了多年的大清再起波澜。 雍正似乎也意识到了大清到了该备战的时候,立即忙碌了起来,提拔有将帅之能的人。 但雍正似乎并未想起那位十四阿哥允禵。 允禵依旧被禁足在府,只管教授皇子武艺,作为奖赏,偶尔可进宫陪伴太后。 雍正丝毫不曾提及过这位弟弟。 武静蕊虽不好直接插手军务,干涉朝政,但不影响她说起几个儿子的进步,提及十四阿哥的本事。 听多了,雍正不免恼怒,“总提他作甚?朕的儿子聪慧,便是有所进步也是应当,他尽心教授朕的儿子是他份内之事。” 武静蕊嘀咕,“可他能偷懒啊,却并未偷懒,而是尽自己所能,可见是真心教授皇子,为皇上分忧。” “你是吃错了什么药?还是老十四的福晋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雍正眯了眯眼,脸色不善,“你一次又一次地为他说好话,真当朕看不出来?为何?” 武静蕊眼神躲闪,声音有点弱,“没什么,只是不希望皇上与兄弟间继续离心罢了,兄弟一心,其利断金,有何事,兄弟间都是能帮衬的。” 雍正嘴角扯出抹冷笑,“朕何须他帮衬?不给朕添乱便好,他允禵何曾帮朕分忧过?他自幼心高气傲,目空一切,断不会被迫向朕低头。” “那皇上可以放了他,先给他恩典,他自然感激,毕竟是亲兄弟,需要台阶嘛。”武静蕊再接再厉,给他出着主意。 “哼,朕等着他先下这个台阶。”意思是对方定不会下这个台阶。 第369章 疯了 算了,武静蕊不费口舌了,这俩兄弟的结太难解了。 雍正虽然不喜欢这个弟弟,但雍正的两个儿子却与允禵相处得甚好。 许是这些日子的教导有了些效果,叔侄几个还培养了些许的感情,弘时与弘旻都挺佩服这位武艺高强,又有些见解的十四叔的,常在她耳边夸赞。 但弘时依旧不热衷跟着允禵学武艺,倒是学了些玩蝈蝈的本事。 弘时提的最多的就是允禵玩蝈蝈的本事有多好,眼睛都放光,把个武静蕊气得不轻。 要不是身在后宫,她真想拿鞭子抽十四阿哥一顿。 雍正应该不会介意。 但她也只是想想罢了。 若非弘旻跟着允禵有些进步,武静蕊就把两个孩子叫回来了,坚决不让允禵再教。 哼,合着还区别教育呢。 本想着让弘时学点武艺,受受罪,改改性子,反倒越学越不好了。 雍正也曾为此恼怒,责问允禵,允禵却破罐子破摔道:“弘时那小子是没救了,随他爱如何如何,结结实实,健健康康就行了,何必太苛刻?倒是弘旻是个好苗子,好好教教有些出息。皇兄既然把人交给我,给您教好一个就够了,何必太贪心?” 把个雍正气得险些拿砚台砸过去。 武静蕊也对弘时不抱希望了。 而且允禵说的有些道理,她本也没想着让弘时多有出息,人好好的就成了。 现在看着弘时不怎么闯祸了,叫人安心了些。 在圆明园待了三个月,中秋后回的宫里。 别的都没什么,只有一件事,齐贵人病了。 本不是大事,但听说病了有三个月,就让人奇怪了。 齐贵人一向身子好,怎会突然病了? 武静蕊一直没放下对齐贵人的警惕,虽只是病了,还是找太医问了下。 太医只说思考过多的缘故,好好养着便是。 思虑过多? 呵,李氏才不会呢。 不会又闹什么歪心思吧? 但齐贵人那儿也没差人来叫雍正,雍正也一次未去看过。 武静蕊就试探雍正,“齐贵人病了这么久,皇上怎不去看看?” “小病而已,何需挂心?将养便是。”雍正看着折子,表情淡淡的,似乎真不在意。 前阵子还提出要晋李氏为嫔,现在就不关心了,跟陌生人似的,也太奇怪了。 李氏未让人请皇帝,雍正也未去探望,不像是苦肉计。 雍正见她思量着,拉过她的手握住,“无需放在心上,她身子一向好,哪里就不妥了?” “忽然这样绝情,真叫人不适应。”武静蕊揶揄他。 随后便不再关心李氏了。 不久,齐贵人却差了人来找她,说是齐贵人想见她。 武静蕊总觉得奇怪,齐贵人突然要见她的举动也透着诡异,似是有什么话的样子。 出于好奇,武静蕊打算去看看,还未走出去,雍正就来了。 “去哪儿?”雍正皱眉盯着她。. 武静蕊坦白,“齐贵人要见我。” 雍正脸沉了下去,“不必。”然后拉着她的手,回了殿中。 武静蕊看着他有些激动的反应,不禁纳闷,“皇上怎么了?为何不让去?” 雍正黑着脸,沉默许久,道:“齐贵人病了。” 武静蕊失笑,“不是早知道吗?病了有阵子了,皇上怕她把病气过给臣妾不成?” “她脑子有问题。”雍正的语气硬邦邦的,脸上有怒。 呃。 武静蕊吃惊了。 “齐贵人脑子怎么了?”她没听人说齐贵人脑子出问题了,不是说将养就能好吗? 见她不依不饶,雍正还是没瞒她,与她说起了原委,“齐贵人说你并非武氏,还害死了乌拉那拉氏,呵,简直一派胡言。但朕也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别的,李氏果真不再是从前的李氏。” 武静蕊傻眼。 李氏说她害死了乌拉那拉氏?简直鬼话连篇。 而且雍正竟然发现李氏非曾经的李氏,够厉害的啊。 也就是说李氏狗急跳墙,想戳破她的身份,却没闹清楚她的来历,没能说清楚,反而着急下自己漏了馅儿? 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但她还是装作糊里糊涂的模样,“怎么不是以前的李氏?她不是一直都是李氏吗?” “她竟脱口而出你与朕的孩子弘昀会是将来的储君,哼,不知所谓。朕不信她的话,但她的确疯了,朕不能再让她出来,说出任何对你与弘昀不利的话。” 武静蕊不知该如何说。 搞半天雍正还以为李氏疯了,说的疯话。 压根不知道李氏重生的秘密。 李氏想把她和弘昀推入火坑,却把自己给拖累了。 唉,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是以朕料定李氏请你前去,定不会有任何好话,恐还会伤了你。”雍正冷着脸。 “好了,臣妾不去就是,太医可有说是何缘故?李氏可有救?” “不必,朕不会让她再有胡言乱语的机会,朕让太医传出她病了的消息,便是让她再无机会踏出长春宫。熹贵人与云答应,朕也会让她们挪到承乾宫。” 武静蕊叹着气,“好好的人怎就这样了呢?端亲王仁厚端正,她竟说出那样的话,莫不是怕弘昀威胁到端亲王的地位?弘昀可是一直敬着端亲王这个哥哥的,她也太多心了。” “幸好弘昐的性子不像她。”雍正皱眉,正色,“哼,朕以前看错了她,她竟一直肖想储君之位,还意欲害朕父子反目。” 但雍正似有犹疑之色,“不过,朕的确考虑过弘昀,弘昀仁善纯良,是个好的。可惜……作为皇帝,太过仁善并非好事。” 他看着面前的女人,眉头渐展,“朕又庆幸他如此纯良,性情同你一般,不枉你一番教导。朕不希望他变得工于心计,太过狠辣,如此正好。如今朕依旧未想好储君人选,你觉得弘昀如何?” 武静蕊摸不准他是不是试探。 思考片刻,她扬起了唇,“身为额娘,自然希望他平平安安的,反正他也就是个富贵闲人的命,这辈子友爱兄弟就够了,他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端亲王是皇后的养子,孝顺生母,敬爱养母,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儿,虽从小与弘昀几个不睦,但都是因为大人的事儿。” 第370章 再起争执 端亲王因生母之故讨厌别的兄弟,又因生母之故与嫡福晋不合。 也许他并未与李氏多么亲近,但从小耳濡目染,还是有些心胸狭隘,不会容忍威胁到自己利益的人和事。 这点随了生母李氏。 一个心胸狭隘的君王,可想而知。 武静蕊不会让这样一个人当了皇帝,威胁到她孩子的安全。 她心知雍正在感情上还是偏向弘昀,但理智上又要考虑没出什么差错的长子。 就看他的天平最终会偏向哪一端了。 作为阿玛,最了解自己的儿子,不用武静蕊多说,稍微暗示下就足够了。 她相信一个性情纯良的皇帝比一个心胸狭窄的皇帝好得多,至少容得下其余兄弟。 亲身经历过夺嫡的惨烈,雍正不会忽视这一点。 “既然无法决定,再看看也好,反正皇上春秋正盛,还早着呢。” 这话雍正爱听,整个心都熨贴了。 “朕会再考察一番,既已定下秘密立储,无论是何人,朕都会放于正大光明匾后,将来由新帝亲自取出。” 武静蕊便让人把齐贵人那儿的人撵走了,知晓了原委,她没兴趣听齐贵人说些有的没的。 听雍正的意思,齐贵人是彻底凉凉了,她就安心了。 “不过齐贵人为何说是臣妾害死了先皇后?当时的臣妾可是刚进府,也太扯了,果然是脑子有些问题。不会是思念皇上成痴,随便拿个理由诬陷臣妾吧?哼,齐贵人都比臣妾更有这个机会,也有动机呢。” 脑子好的齐贵人不会用如此扯淡的借口害她。 看来真被逼的不轻。 雍正却若有所思,压根没理会她的调侃。 十月,西藏求助朝廷,雍正派色愣与额伦特出兵西藏,驱逐入侵的准噶尔部。 武静蕊却知晓,这次注定是要大败,还是惨败,但她无法改变,雍正不会派允禵前往退敌。 这一年,太皇太后的病每况愈下,终于在这个冬日走完了最后一程。 百日后除服,雍正四年亦不平静,当初的八爷党也走到了尽头。 允禩及同党被削爵,幽禁,没了黄带子,也失了自由。 允禟被送往保定圈禁,由李绂看管。 这二人分别被雍正改名为阿其那和塞思黑,意为讨厌的人。 允禩唯一的儿子弘旺被改名为菩萨保。 不得不说雍正虽然狠了点,改名这个做法挺幼稚的。 政敌除尽,朝堂恢复了安宁。 但西北的战事却不大好,雍正每每收到奏报都心情极度不好,也没心思临幸后妃,只到武静蕊这儿说话。 武静蕊再度试着劝他,“十四爷虽然讨厌了些,但总归是先帝的亲子,皇上的亲弟弟,学了不少用兵的本事,皇上何不试一试?” 雍正皱眉,“你不懂,朕并非不愿用他,而是老十四反骨太甚,不会对朕尽忠。朕登基未久,需拿这一仗稳住朝局,一旦选错了人,于朕于朝廷都将不利。 若老十四甘愿承认朕这个皇帝,拿朕当亲兄长,朕未尝不愿用他。朕就是太了解他。” 武静蕊无话可说。 这俩兄弟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谁也不肯低头认真谈一谈。 雍正迟疑片刻,道:“朕倒是想到一个人,或许可用。” 武静蕊下意识问,“谁?” 雍正看她良久,才道:“年羹尧。” 武静蕊丝毫不意外,终究还是要用到这个人。 她十分清楚,一旦用了年羹尧,此战有希望胜利,但瑾妃也会跟着得利。 武静蕊低下头,“皇上何必与臣妾说?” 雍正搂紧她的腰,“朕是怕你多心,朕要用年羹尧,势必要让他安心为朕做事。朕冷了瑾妃太久,怕是年羹尧不会忠心于朕,唯有此一途。朕……太久无子嗣出生。” 此话他说的仿佛很艰难,但眼中的神情却透着坚定,只有看向她时,眼睛里才会有别的东西。 武静蕊咬住唇,不说话,脸渐渐白了。 雍正叹了口气,“朕就知你会不乐意,朕实不忍伤你的心,但朕……也有无奈。” 武静蕊只想冷笑。 无奈个p。 她才无奈好吧? 明明讨厌死了年氏,还要听他说这些,关键是她如何反对似乎都没用。 这是打仗,她的话还真没用。 但她就是不想忍。 凭什么自己要为天下,为大义委屈了自己? 她就是没那样大方。 她就是没有大局观。 她只是个女人,又不是没别的选择,凭什么要她忍? 本就是一开始允禵打了胜仗,年羹尧就是个捡漏的。 “是不是年羹尧要皇上封年氏为贵妃,皇上也要为了所谓的不得已而答应?” 年氏本就是成了贵妃的。 只是多了个她,年氏的孩子没了,贵妃的位子也没了。 但年羹尧岂会满足区区一个皇子? 一个妃位和一个皇子远远达不到那兄妹俩的野心。 除非年氏同为贵妃,才有能力与她一争,年家的势力才能在宫里占据一席之地。 武静蕊不容他辩解,“皇上可以随时把贵妃的位子给她,左不过与臣妾平起平坐,大概皇上以为有您的偏爱,年氏就奈何不得臣妾。可皇上别忘了,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得到了一些,想要的就更多,欲壑难填,皇上能保证事事如您所愿吗? 臣妾是受不得这个委屈,臣妾就一个意思,若皇上要给年氏宠爱和位分,臣妾自此就搬去圆明园,再不踏入宫中一步。” 随心所欲了这么多年,凭什么要她一朝回到解放前,继续憋屈地活着? 自打进宫,她还没向谁低过头,便是皇后也不敢太难为她。 她早就忍不了受旁人的气了。 若要年氏踩到她头上,她做这个贵妃还有何意义? 雍正铁青了脸。 但武静蕊表情太决绝,以她的性子真有可能说到做到。 雍正强忍着怒火,还是忍不住面色冷峻。 “何必如此决绝?朕不会让你受委屈,年氏更不敢越过你。” “皇上是否认为臣妾太过善良?为了报复年氏,臣妾可以杀了她,但臣妾不愿变成自己最不喜欢的那一种人。年氏和我,皇上只能要一个,臣妾对皇上的心随时可以收回。” 何况她本就未把心全交给一个靠不住的帝王。 第371章 失落的雍正 雍正不会难为几个孩子,她完全可以一个人到圆明园度过余生。 尽管没了皇帝的宠爱,也不会有多大区别,远离紫禁城,谁也碍不着她。 雍正气恼,“你是否料定朕不会处置你?” 武静蕊一脸冷漠,“随你,反正臣妾从未信过皇上,事实证明帝王从不可信。” 这句话才真正叫雍正白了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武静蕊也不在乎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了。 真是给他太大脸了,以为自己真离不开他了? 一连多日,雍正未来永寿宫,武静蕊也没主动示弱。 仿佛真的陷入了僵持。 有心人察觉到了异常,难免激动兴奋。 随宁与弘昀几个忧心忡忡,纷纷问她怎么了,武静蕊淡定自若,“若有一天额娘失宠了,且离开这儿了,你们自己照顾好自己,别惹怒你们皇阿玛,也别为额娘难过。” 几个孩子都没料到这样严重,却下意识觉得额娘不可能失宠,只以为额娘又跟皇阿玛闹脾气。 但说出这样的话未免太过了。 “额娘,有什么话可以说清楚,皇阿玛待您如何,我们都知道,您就别跟皇阿玛置气了。”弘昀劝她。 她置气? 原来在孩子们心里置气的永远是她。 她真的不是一个全心为孩子打算的额娘,真为了他们,就该继续抓着雍正的心,才不会让别人欺负了她的孩子。 但她不愿一直忍耐,一直迁就。 何况这次已然踩到了她的底线。 若是齐贵人,她只会和雍正吵架,却不会闹崩。 换做年氏,她宁愿离开这里。 雍正做不到全心为她,为孩子,她也就不必费尽心思努力了。 为了这样一个男人,真心不值得。 “若非为了你们,额娘一刻钟也不想留在这儿。你们的皇阿玛是一个好皇帝,却不是个好丈夫,从来不值得托付。” 这一刻,她想起了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何尝不是全心为了这个男人?结果呢? 雍正可曾给予过半分信任和疼惜? 乌拉那拉氏是被后宫嫔妃害死的,也是被雍正一点点耗尽了所有的心力。 再待下去,她能有什么好结果? 越想越心如死灰,再不愿理会那个男人。 但头疼突如其来,仿佛是在抗议她的决定。 武静蕊就不信逃脱不了那个诅咒。 人都死了,凭什么还要控制她? 雍正都不爱你,何必执着?乌拉那拉氏你真可悲! 撕裂的疼痛骤然消失。 武静蕊却已汗如雨下,筋疲力尽,所有孩子们脸色惶恐,围在她身边。 却还多了个人。 雍正不知何时来了,满脸怒火。 方才她的耳边似乎清静了一瞬,好转的她有些许茫然。 但她依旧不愿看见雍正这个狗男人。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就在方才那一瞬间,头痛欲裂的时候,她在心里喊了句,是对乌拉那拉氏的谴责和鄙夷。 也是那一瞬间,灵魂强烈感受到了释然。 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她却能感受到,乌拉那拉氏放下了,那个诅咒消失了。 这算是意外之喜。 雍正,乌拉那拉氏爱你,我不爱你,所以你不能控制我,乌拉那拉氏也不能控制我。 见到她那样虚弱的一面,雍正疲惫了,紧握着她的手,“别再说狠话了,也别再赌气。朕知你伤心,若有气,朕随你发泄,但不能提离开。” 不知为何,雍正仿佛突然间老了几岁,像受了什么打击,整个人没了精神。 武静蕊依旧不想理他。 鬼话连篇。 她只想睡觉。 她的冷漠再次触动了雍正一向坚硬的心。 他这辈子没低头过,唯独在她面前失去了冷静,失去了帝王的骄傲。 他不如她狠。 他可以冷待她,惩罚她,伤的只是她的身体,而她却是诛心。 从一开始他掉进了她的陷阱,就已然输的一败涂地。 …… 允祥到了养心殿,才发现皇兄竟然如此憔悴。 “皇兄,这是怎么了?可是龙体不适?臣弟让人请太医。” 雍正抬手制止,“朕没事。” 允祥仍旧不放心,从未见过皇兄如此失落伤感的神情。 “允祥,如何才能得到一个人的心?”从未想过,堂堂皇帝也会问出如此幼稚的话。 允祥也愣住了。 “发生了何事?皇兄怎会问这样的问题?” 雍正苦笑,“朕才发现,贵妃她心里没有朕。” 呃。 允祥彻底没话了,这要他如何开解? 问题是皇兄竟然会在意一个女人心里有没有他。 皇兄不是和贵妃一直好好的吗? “朕是皇帝,做不到只要她一人,偏偏她最在意此事,朕无法两全。” 允祥听明白了,“皇兄,您是皇上。”没说别的。 雍正明白,他是皇帝,不能儿女情长。 “但朕与贵妃恩爱数十载,感情非同一般。” 允祥问他,“皇嫂呢?” 雍正皱眉,“她不算。” 允祥继续,“臣弟说的是以前的皇嫂,若今日是当初的皇嫂,皇兄会如何?夫妻数十载可比与贵妃数十载?” 雍正沉默了。 他好似才明白,皇后只是皇后,妻子只是妻子,有敬重之心,却无恩爱之情。 而与他相濡以沫,情深意笃的却只有贵妃,能让他放不下的也只有贵妃。 允祥似乎也看明白了他的心思。 “皇兄不该为贵妃如此失态。”这是他作为臣子的劝告,“帝王之爱,无人能受,贵妃有宸妃和董鄂妃的运气,但皇兄可做得太宗与世祖?” 雍正脸色一瞬凌厉。 答案显而易见。 允祥了解皇兄,他道,“身在皇家,真心太难得,贵妃是否担得起这份真心?皇兄可有把握守住这份真心?”这是他身为兄弟的关怀。 雍正很清楚,自己可以护着那个人,但守住一颗真心何其困难? 允祥道:“女人一道有了爱,想要的就会更多,皇兄是否能一一满足?又是否甘愿?不如就像贵妃这般。” 雍正无法告诉他,贵妃已然有离去之心,却并非因为真心。 皇帝又如何?依然有欲望,奢望一个女人的真心,他已成了笑话。 雍正感慨,“还是你幸运,有兆佳氏真心向着你。” 以前觉得兆佳氏并非真心,现在他却清楚,那是太爱。 任何女人都会吃醋,只有真心爱着一个人的女人才会忍耐所有委屈。 而他不需要一个处处委屈的贵妃。 第372章 瑾妃的执着 “允祥,朕交给你一件事,务必办好。” 雍正瞬间恢复了精神,重新变得冷静睿智。 允祥稍稍放心,“皇兄请说。” …… 听到太监的通报,武静蕊恍若未闻地修剪花枝。 直到雍正站在她身后,她仿佛才突然意识到,放下剪刀,转身请安,“参见皇上。” 冷冷淡淡的模样,委实叫人不适应。 雍正不知该如何缓和两人间的气氛,伸手欲抱她,被她躲开,顿时皱起了眉。 “别再闹了。” 武静蕊别过脸,“皇上言重了,臣妾不敢闹。” 雍正叹了口气,还是上前一步,强势地将她拥入怀里,“别叫朕难堪。” 此话一出,还欲挣扎的武静蕊顿时不动了,安静地任他抱着。 这样的举动令雍正松了口气,看来还有的机会和解。 嗅着她身上的淡淡的香气,以及一旁兰花的清香,雍正禁不住心猿意马。 和解的最好方式唯有一个,也是他最为热衷的。 此时天色刚暗,雍正觉得是时候了,便…… 武静蕊黑了脸,一咬牙,一脚向后踩去,雍正皱眉,却没退,反而越挫越勇,开始动用蛮力。 到底习惯了他的爱抚,很快她就撑不住了,态度渐渐软了下来。 嘴上却依旧不认输,“皇上真不要脸,竟耍流氓。” 雍正勾起唇,“朕早该如此,叫你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朕太纵着你了,谁允许你动不动说离开的?没有朕的允许,你能去哪儿?” 即便是圆明园离宫中并不远,他要去随时可去,却也不愿她离开自己视线太远。 她的心太野,不知何时就把他忘了。 “反正有瑾妃,有钮祜禄贵人,还有许多新人,不缺臣妾一个年老色衰的。日后有瑾妃陪着,比臣妾好多了,瑾妃的哥哥还能帮到皇上,臣妾有什么?不过无用之人。”武静蕊赌气,也是实话。 哼,说到底男人更需要对他有用的女人,帝王的喜欢不值什么。 “谁说的?你是朕的贵妃,无一人及得上你,你便是朕独一无二的女人。”雍正神色不愉,纠正她,“再不许妄自菲薄。朕不再用年家,也不宠爱年氏,如何?一切都随你高兴。” 真的? 武静蕊不信,“西北的战事呢?” “朕自会安排,朝廷不缺他一个年羹尧,自有勇武有才之人。何况,年羹尧此人心性不定,未必能为朕所用。” 雍正想通了,并不觉可惜,有才是好,最紧要的是忠心。 而年羹尧野心太大,且没有弱点,不易掌控。 此情此景,雍正不乐意再谈此事,只想与她温存片刻。 武静蕊得偿所愿,自然不再较劲。 二人重归于好。 果然,皇上与贵妃的矛盾总是短暂的,眼见着贵妃再度得宠,所有人都忍不住失望。 翊坤宫 瑾妃看完信,放在火盆里烧了,火舌将信件烧成灰烬。 “皇上在何处?” 宫女回道:“还在永寿宫。” 瑾妃默了片刻,道:“派人瞧着,若皇上回了,立即来报。” 宫女应了。 午后,艳阳高照。 瑾妃走到乾清宫外,她身后的宫女手中提着食盒。 “本宫来给皇上送莲子羹,劳烦公公禀告。” 殿外的小太监看了眼,赔笑,“娘娘稍等,奴才这就去通禀。” 不一会儿,出来的却是苏荃。 苏荃瞄了眼,明白了,笑呵呵道:“不知瑾妃娘娘有何要事?皇上正忙着,不见旁人,您若有话,奴才可代为转告皇上。” 瑾妃笑笑,并不执意进去,“这是本宫的一点心意,劳烦谙达送到里面,本宫就不进去了。只是,还要劳烦谙达多照顾皇上,莫要太劳累了。” 苏荃意外,旋即笑着应了,“奴才一定转告皇上。” 如此,瑾妃留下食盒,便转身回去了。 苏荃看着食盒,摇摇头,这瑾妃还挺识时务的。 回到里面,禀了瑾妃回去的事,雍正并未放在心上,对那莲子羹看也不看一眼,“赏你了。” 苏荃并不意外,皇上对旁的那些献殷勤的嫔妃从来不假辞色。 但瑾妃比起别的娘娘又多了些识时务的从容。 这点就让他对瑾妃娘娘刮目相看。 若非有了贵妃,珠玉在前,这位怕是了不得。 谁也没想到的是,接下来几日,瑾妃日日到乾清宫,却只是送些点心或羹汤,皆是瑾妃亲自做的。 但从不强行闹着要进去,而是留下东西就走。 时日一久,苏荃都觉得这位怪坚持的。 那脾气和耐性也是一等一的。 只是不知究竟要如何。 苏荃只管禀了皇上,从不多说一句好话,无论瑾妃来多少次,皇上都不会有任何恻隐。 就算皇上动了恻隐之心,那他也只能依着皇上的话来办事。 到了第四日,瑾妃来时,苏荃直接笑禀道:“娘娘来的不巧,贵主子在呢,您还是回去吧。” 羹啊点心的不用了,免得贵妃瞧见了不高兴。 瑾妃自是了解,“那本宫便回去了。” 前几次她都没能进去,贵妃一来就进去了,果然还是不一样的。 随即她拿着食盒又回去了。 苏荃都忍不住替这位委屈,唉,图什么呢? 武静蕊在里面也听说了瑾妃又来了的事,不禁调侃,“够有恒心的,如此执着,必有事相求。听闻次次做了羹汤送来,有心了,皇上可喜欢瑾妃的手艺?” 雍正瞟了她一眼,“你问苏荃便知。” 武静蕊顿时明白了。 唉,瑾妃的心意白费咯。 “皇上该要她把东西送进来,臣妾还没尝过瑾妃的手艺呢。” “御膳房不缺这些,何须惦记?朕让御膳房给你多做些。” 雍正面前摆着的同样是莲子羹,却是永寿宫的小厨房做的。 比不得瑾妃的有心意,雍正却很满意。 “不了,臣妾习惯了自己人做的。”然后低头凑过去,在雍正唇上吻了下。 雍正眼眸骤深。 武静蕊随即退开,笑吟吟道:“奖励您的。” 看瑾妃次次撞南墙,她挺高兴的。 雍正放下折子,将她拽到怀里,眼眸深谙,“那就继续。” 武静蕊真成了妖妃,时刻影响皇帝做事的效率。 第373章 闹剧 瑾妃一而再再而三地来寻雍正,不会是为了让雍正品尝她的手艺,也不会仅仅为了争宠。 再想到年家的家书于日前曾到了翊坤宫,就不难猜出。 还以为瑾妃多沉得住气,一遇到与年家相关的事,还是有些脑子不清醒。 就算雍正要用年羹尧,那也是雍正的考虑,与嫔妃的进言无关。 一旦瑾妃进言,必然要惹怒雍正的。 何况雍正已不再考虑年家,自然不适合于此时见瑾妃。 “皇上考虑好了要用何人?”武静蕊压根不觉得自己的话是干政。 雍正也不计较她的话,“朕已让允祥去劝服允禵,你说得对,兄弟好过外臣,朕应不偏不倚。允禵既有这个本事,朕就让他去证明。倘若他因私怨做出于大清不利之事,朕不会饶他。至于年羹尧,他屡次自荐,朕应给他个机会,允他建功,便做允禵的副将。” 武静蕊不禁佩服,既用了允禵,让允禵为他打仗,又找人监视。 年羹尧若要博得新帝信任,必定全力以赴,努力建功。 倘若允禵赢了,不全是允禵的功劳,也有年羹尧的缘故,那是雍正会用人。 倘若允禵败了,雍正正好降罪于他。 允禵只要接了,便是骑虎难下,为了面子,不得不认真打。 若是不接,便有负皇恩。 太阴险了。 似乎担心她多想,雍正握住她的手,道:“年羹尧有些本事,朕有心试试他,但朕不会因他而惠及瑾妃。允禵必会打压年羹尧,如此年羹尧定会踏踏实实为朕做事。朕答应你,不会给瑾妃子嗣。” 既然他承诺了,武静蕊愿意信他一次。 终归是雍正对她太好,从未委屈过她,连此次都主动示好。 闹的太僵于她并无好处。 “好。” 见她表情平静,雍正总算踏实了,紧握她的手,忽然道:“小曼,朕要你答应,再不说离开朕,不信朕的气话,若非朕了解你的心,真就被你气坏了。你想要什么,朕能给的都会给你,也只有朕能满足你所愿。孩子都这样大了,还跟朕闹脾气,岂不伤了孩子们的心?也伤了朕与你多年的情分。” 气话? 原来他还以为她都是气话,她都说了那样的话,他竟然一句未提。 果真不愿计较? 那也太大方了。 还有,他了解她什么心了? “伤了两人情分的是皇上,与臣妾何干?因为个臣子,逼迫自个儿去宠幸一个不喜欢的女人,到底是不得已,还是正中所愿?大概是天天守着臣妾这个老女人,皇上不满意了,才寻个借口。 找别的女人也就罢了,明知臣妾要强,还要再提拔旁人,踩在臣妾的头上,不是要臣妾憋屈吗?”武静蕊推卸责任,越说越气,仿佛受尽了委屈的是她。 雍正忍笑,“好好好,是朕思虑不周,但你说朕厌了你,那便是没了良心。朕从无让旁人踩在你头上之意,更无提拔旁人为贵妃之心,朕的贵妃只有你一个,再无旁人,谁能欺你?” “臣妾的家世本就比不得旁人,又比不得别人年轻,怎能不担心?” “胡言乱语。”雍正不满,又放缓了语气,“再不许说这些。” 她与雍正这番吵架更像是闹剧,随宁弘昀等人虚惊一场。 随宁来看她时再次显出孕吐之状,叫了太医来,才算确信,武静蕊只好又喜又担心地嘱咐她一回,让她回去了。 雍正得了消息也是喜不自禁。 朝廷派到西北的大军果然大败,雍正怒不可遏,朝上开始举荐再次出征的人选。 有推举端亲王的,有推举怡亲王允祥的,还有提议皇帝亲征的。 雍正并不表态。 提议端亲王的,难免不是为了试探立储一事,若端亲王有了军功,又是长子,储君之位将更稳当。 虽说有了秘密立储,但若能早些立储,朝上某些人自然就安心了。 怡亲王允祥有腿疾,自然不能上战场。 朝上刚安稳,尚有许多隐患,皇帝于此时亲征并不妥,何况朝上大部分人都反对皇帝亲政,只有极个别提议的。 大将军王的人选迟迟未决。 太后那边则着急请了皇帝前去,“听闻你让怡亲王劝允禵上战场,哀家不同意,好事都轮着旁人,上战场拼命的事就留给你亲弟弟。皇帝,你可真是兄弟情深啊,合着怡亲王是你兄弟,允禵就不是了?” 雍正心里冷笑,嘴上却道:“皇额娘消息真灵通,可是十四弟告诉您的?” 太后脸色一变,没了话。 雍正继续道:“朕给允禵这个机会,是为着他,皇额娘却说朕害他,当真辜负了朕一片苦心。自打朕登基,十四弟处处和朕对着来,朕何尝不知他与允禩一党要好?朕不治他的罪已是顾念兄弟情分。 他如此不顾大局,朕若徇私,难免不公,朕给他这个机会立功,便是好堂堂正正恢复他的爵位,好叫皇额娘安心,莫非皇额娘认为朕是无情无义,不念骨肉亲情之人?” 太后脸色煞白。 在她心里,皇帝自是无情无义,否则岂会将亲弟弟允禵打压至此,还处处违逆她这个亲额娘? 但她不能说。 太后压了压脾气,“哀家的意思是允禵从未上过战场,并无经验,让他去无非去送死,不如选个有能力的人。当年允禔随你皇阿玛上战场,立下大功,哀家看端亲王亦可效仿你的大哥,到战场历练一番。” 雍正目光一沉,道:“弘昀太年轻,如何比得十四弟?更无法与当年的大阿哥相提并论。皇额娘若认为十四弟没这个本事,便叫十四弟亲自与朕说,朕定然成全他。朕记得先帝曾言,十四弟乃勇武之人,十分欣赏,想必十四弟不会辜负皇阿玛的期望。” 说罢,大步离去。 太后气得险些晕过去,直喊“逆子”,最后吩咐人叫皇后来。 雍正到永寿宫,拉了武静蕊的手坐下,揉着眉心。 “太后愈发不像样了,朕好心给允禵个机会,她竟反对。哼,朕还没说,太后便知道了,可见老十四仍是不愿为朕效力。” 第374章 有失体统 允禵不是傻子,岂会轻易答应? 雍正本就是为了坑这位十四爷的,哪里就是好心了? 但武静蕊没戳破他。 她觉得这样挺好的,她早就看不顺眼那个允禵了,又能让允禵带兵,又能坑他一把,何乐而不为? 总的来说还是让允禵得了便宜的,总比一辈子被圈在京城,无所事事的好。 允禵早晚会答应的。 毕竟他那样的可不乐意一辈子被圈着,最多耍耍脾气,挣扎一番。 无论如何都斗不过雍正的。 武静蕊安慰他,“十四爷真要痛快答应,就不是十四爷了。但臣妾相信他会答应的,身为一个有血性的皇子,宁愿血战疆场,也不愿被圈养。” 康熙的儿子个个都是不差的。 只是生在了同一个时代,成王败寇,再来几年,十四爷就是那个连打胜仗的大将军王。 现在,只要雍正给这个机会,允禵依旧会是那个大将军王。 雍正脸色缓和,“说的不错,老十四别的不好,却是极骄傲的,当初皇阿玛曾夸赞他,是最直爽傲气的,固然他不愿向朕低头,却也没有缀了皇子的身份。可惜,他错信了老八,执意与朕作对。” 顿了下,看向她,“你一向看得起他,也明白他的傲骨,老十四若知晓,不知该如何感受。但朕却有一言,不许再夸他。” 武静蕊愣了下,旋即失笑,“皇上又小气了。” 雍正拽她入怀,“只许说朕一人,不许夸赞旁的男人,这是朕的骄傲。” 哟,什么骄傲?不就是吃醋嘛。 “朕不愿你或是讨厌,或是好感,付诸任何一男子身上,这意味着你对那个男人的关注过于了。多放些心思在朕或孩子们的身上,不许再想旁的人或事。” 如此直白地诉说他的嫉妒和不满,雍正的态度愈发强势了,对她的占有欲也比以前更加强烈。 “好好,就依着皇上,臣妾不说了。”武静蕊顺着他的话。 老了老了,愈发固执了。 …… 瑾妃见不着雍正,转而到永寿宫求见。 武静蕊让她进来了。 “瑾妃可有何事?”武静蕊看着瑾妃淡定从容的气度,不禁佩服。 多次见皇帝吃闭门羹,到她这儿还能淡定如斯。 瑾妃浅浅一笑,“臣妾的确有事相求。” 武静蕊好整以暇,“哦?何事?” 瑾妃低头默了默,然后抬眸,清亮的眼眸看着她,“臣妾的二哥在四川任巡抚多年,兢兢业业,但他自幼熟读兵书,时刻惦记着为朝廷效力,希望有朝一日到战场上立功,为皇上解忧。所以臣妾特来求娘娘为二哥求个恩典。” 武静蕊默默听着,然后问,“为何不自个儿去求皇上?” 她明知故问。 明知瑾妃见不到雍正。 瑾妃嘴角浮现苦涩,“臣妾多次求见,奈何皇上忙于政事,臣妾始终不得见,才来求贵妃娘娘。” 此刻的瑾妃姿态比以往更低了。 那些傲气也隐隐消失,不复存在。 她做好了被贵妃拒绝或刁难的准备,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对方竟然很痛快地答应了。 “既如此,本宫答应你。” 瑾妃很是意外,怔怔地看着她。 武静蕊莞尔,“怎么?不相信?” 瑾妃忙摇头,起身,谢恩,“臣妾替二哥,替年家谢过娘娘。” 武静蕊摆摆手,“不必,你只要记着,你欠本宫的人情,早晚是要还的。” 反正不用她去说,雍正已打算给年羹尧一个机会。 但不影响让瑾妃欠她一回。 瑾妃微笑,“臣妾定然记着娘娘的恩情。” 记不记的无所谓了,她记着就成,有欠有还,很公平。 翌日,众嫔妃到景仁宫请安。 皇后又又又当着众人训责她了,“贵妃,近些日子皇上一直歇在你那儿,你身为贵妃,该明白雨露均沾的道理,不必本宫次次教你。宫里该添几个皇子了,你应多劝着皇上,不能冷落了新人。” 先前有些薄宠的纳喇贵人、李常在等人神色愤愤,无奈不敢与贵妃叫板。 此刻有皇后提起,立刻都打起了精神。 武静蕊瞟了眼几位年轻的贵人常在,微微一笑,“皇后言重了,不是本宫不劝,而是皇上要来臣妾的永寿宫,臣妾实在没法子。不然皇后去向皇上说说,您贵为皇后,说话定然比臣妾更有分量。” 皇后大怒。 纳喇贵人立即道:“贵妃此言差矣,皇后娘娘有管理后宫之责,但身为嫔妃,有责任劝皇上雨露均沾,而非占着恩宠不放,这才是后妃之德。” 咦,好大胆的纳喇贵人。 武静蕊轻轻瞟她一眼,“纳喇贵人,你在教本宫做事?” 被对方眼睛一扫,纳喇贵人瞬间慌乱,忙低下头,“臣妾不敢。”又不服道:“臣妾只是说出自己的心里话,相信也是在座所有嫔妃的心里话。” 心里却想,一个老女人,凭什么作威作福? 其余人都不说话。 皇后慢吞吞喝着茶,乐得见此情景。 武静蕊笑,“纳喇贵人勇气可嘉,不过,本宫做事还轮不着你来教训。有胆子说此话,却没本事留住皇上,究竟是谁之过?难不成你没本事留住皇上,本宫要帮你不成?本宫可没那个闲心。” 纳喇贵人顿时涨红了脸。 皇后适时咳了声,“贵妃,纳喇贵人是新人,难免不懂规矩了些,何必计较?不过,话不能这样说,你前些日子与皇上闹脾气,本宫不是不知,这就是你的过错了。哪有嫔妃霸着皇上,甚至闹脾气不让皇上临幸旁人的?你好歹是宫里的老人了,年纪也不轻了,怎能与年轻的嫔妃争风吃醋?有失体统。” 呵,拿她年纪说事? 她年纪不轻依旧恩宠不减,堂堂皇后却遭冷落,就好看了? 她有失体统又如何?她就乐意了。 武静蕊冷着脸扫了纳喇贵人等人一眼,那几人纷纷垂下了头,面露惧意。 她又看向皇后,嫣然一笑,“皇后从哪里听的闲话?臣妾何曾与皇上闹脾气了?说话要凭良心,臣妾一向谨守宫规,对皇上尊敬有加,可不敢胡来。皇后听信流言,随意给臣妾定罪,才是有失体统了。” 第375章 武静蕊再看向纳喇贵人,挑起眉梢,“还有你,纳喇贵人,既然是新人,就守好嫔妃该守的规矩,做好自个的事儿,上下尊卑,不用本宫教你吧。” 皇后都怼不过,旁人更不敢说什么了。 纳喇贵人面色难堪,憋屈地应了声是。 眼见着贵妃愈发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皇后萨克达氏的耐心逐渐告罄。 待嫔妃都走了,不由揉了揉眉心,“皇上虽偶有临幸新进宫的嫔妃,却始终无人有孕,除了端亲王与五阿哥,其余皆是贵妃所生,唯有端亲王为储君,本宫才能熬出头。但贵妃如此得宠,就怕不如本宫所愿。谁也不知皇上秘密立储,立的是何人,万一是……” 萨克达氏不敢想,也不敢赌。 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握了握拳,吩咐宫女玉珠, “告诉本宫的阿玛, 务必要想想法子。” 玉珠应了是。 萨克达氏又道:“对了,瑾妃近日跑养心殿跑的勤,本宫倒是忘了,她还有个哥哥, 任四川巡抚多年了, 有些本事。皇上对年家还算是倚重的。此次西北一事,皇上怕有用得着年羹尧的。代本宫送些赏赐给瑾妃。” …… 不到十日, 允禵那边果然进了宫, 向雍正应允了出征一事,态度极为恭顺。 想来是体会了雍正的强势, 换了态度, 认了命。 但也求了个恩典,打胜仗后希望做个闲散安逸的亲王。 雍正自然允他,倘若他真有这个本事。 十月, 雍正封允禵为大将军王,出征西北。 纵然太后不舍,还是拗不过大儿子,允禵刚走,太后就气病了。 但这病依旧没大碍,不过是气雍正来着。 眼下除了西北, 朝中大事没有, 小事不过是隆科多仗着皇帝舅舅的身份有些猖狂,愈发没个规矩。 雍正渐渐烦了这个名义上的舅舅,却不好处置。 武静蕊就提了个由头,“听说隆科多宠妾灭妻, 那小妾还是隆科多岳丈曾经的侍妾,被他抢了去。为了这个小妾, 不惜残害发妻,皇上不妨查一查。” 她早就看不顺眼隆科多了。 虽然隆科多是佟佳裕兴的伯父, 但隆科多野心太大,总是撺掇随宁夫妻俩。 而且还宠妾灭妻。 将来隆科多的嫡妻还被小妾做成了人彘, 隆科多依旧纵着, 想想就可怕。 就当她日行一善,趁事情还未发生, 救下隆科多那命运悲惨的妻儿。 更重要的是,早把这老匹夫处置了, 随宁夫妻俩也能早点当家做主,不会再被人唠叨了。 雍正皱眉, “果真有此事?” “自然是真的, 不信问随宁,佟家有隆科多,皆是驱利之辈,荒唐至极,没得连累了随宁他们。” 记得历史上隆科多就是因为小妾一事被雍正发作的。 不过那时候隆科多的嫡妻早就被做成了人彘,儿子也差点被害。 可见隆科多之心狠,连儿子都不放过。 雍正摇头, “不过, 此事乃隆科多家事,朕如何也不该管朝臣的家事, 即便真有此事,也不足以定罪。” 武静蕊反问了句,“如果嫡妻被小妾害死呢?” 雍正瞪她一眼, “胡说,一个侍妾而已,隆科多不敢如此。” “皇上怎就如此认定?自古宠妾灭妻的不在少数。” “朕何曾宠妾灭妻?”雍正搂着她的腰,捏了把她腰上的软肉,训斥她。 武静蕊嘶了声,哼哼,“皇上是没有,不代表别人没有,狼心狗肺的男人多着呢,只是披了块人皮,都以为是个人了。” 她的话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男人的敌意。 不对,历来男人大多如此, 不论是过去还是将来。 而隆科多是渣的不是人了。 “怎能如此谈论隆科多?”雍正不满,“到底是孝懿皇后的母族人, 又是随宁夫妻的家人, 莫要信口胡言。” “好了, 皇上爱信不信,造成了惨剧别怪臣妾没提醒。”武静蕊懒得再说了。 总之她提醒了,雍正实在不相信,她能有何办法? “对了,京城是否来了些外国人?”武静蕊兴致勃勃地问起了另一件事。 她记得康雍乾三朝就开始有了外国的传教士存在,还有英国的人。 可惜古人的思想太闭塞,皇帝太优越,压根没放在心上,以致在后来的许多年里,大清吃了外国人许多的亏。 雍正沉思片刻,道:“先帝时的确曾有过传教士,为何如此问?” 当然是要改变大清的处境咯。 起初她是没想过改变什么,但眼下已改变了太多,她不妨再试一试。 若能让大清尽早学习外国的东西,接受外国人的存在,或许能少走些弯路。 穿来这么多年,她总不能一直做些后宫里勾心斗角的事,总要做些有用的事,方不负来这一遭。 “臣妾是有许多事要与皇上说,皇上可不能当做笑话来听,一定要认真些。” 见她如此慎重,雍正来了兴致,“哦?说说。” 以为她有什么有趣的话。 武静蕊坦言相告,“虽然外国的传教士一直不多,但皇上不要小瞧了这些人,他们都是从不同的国家而来,就像我们大清,他们也有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君主。而且他们拥有的许多知识都可能比我们先进许多…… 他们来此就是为了学习我们大清的东西,好变得比大清更强大,但我们从未想过学习他们的东西。” 雍正越听眉头皱的越紧,“愈发胡说了,大清哪里需要学习蛮夷的东西?” 口气很是不屑。 武静蕊无语,“什么蛮夷?皇上就不能像那些外国人一样,虚怀若谷吗?外国人都知学习新事物,我们却没有这个自觉,只会让外国人瞧不起。”. 若继续抵制外来事务,抵制洋人,早晚还会被洋人将鸦片渗透进每一个百姓的身边,毁了每一个人的家园。 从根部慢慢蚕食掉大清的气运。 雍正脸色阴沉,“大胆,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武静蕊才不怕,“臣妾自然知道。” 按她的话,大清的人就是一群井底之蛙,包括皇帝。 “世界很大,不止一个大清,还有好多陌生的疆域,都是我们不曾了解的,而那里的国家是什么样子皇上就不想知道吗?也许比大清还要辽阔。” 第376章 后院 她自知自个没什么本事,改变不了大清。 但若能够劝服雍正,从此时起让大清的人走出去,看到另一片广阔的天地,学习更多外来的东西,或许未来的未来会不一样。 这是她所能尽的一点点渺小的能力。 “过去郑和三度下西洋,我们也该学习,不止要把我们的东西带出去,也要把外面的东西带进来,不止是他们的文化。” 这个是明朝面向世界的最大的一个突破,可惜如今的大清还是太闭塞了,以致后来的皇帝过于盲目自大,瞧不起洋人,错过了走向世界的可能。 “但有一件东西,皇上一定要禁止进入大清。” 武静蕊想到了另一件事,这也是很重要的,直接关系到大清未来的国运。 雍正虽然不赞同她的说法,不认为大清需要学习蛮夷的东西,但还是很认真地听着。 倒要听听她还能讲出什么东西来。 “你说。” 见他表情平静,没有恼怒,武静蕊觉得他还是听进去了的,顿时有些高兴。 大概换成别人,早就被当成疯子拖出去砍了吧。 “英国有种叫鸦片的东西,也叫阿芙蓉,福寿膏, 万万不能让他们送进来贩卖, 那都是害人的玩意,一旦沾染了, 就再也摆脱不掉,成为不人不鬼的怪物,进而被那些人控制。” 她不知此时有没有鸦片送进来,她记得应该是后面才传进来的, 应该还来得及。 雍正本是随意听听, 见她说的有鼻子有眼,还清楚地说出一个个名字,不由得表情严肃了起来。 “休要胡说,大清岂会有这些东西?”雍正闻所未闻, 只以为她哪里听来瞎说的。 此等害人的东西, 一旦出现必会被发现,他岂会不知? 至于英国,他倒也听过这个名字, 她知晓也不奇怪。 “总归皇上还是要信臣妾,宁可信其有嘛,也是为了大清,真出现了那个东西,悔之晚矣。眼下不是有广东十三行吗?可以趁机多与他们接触了解,自然就知是真是假了。” 康熙一朝还是比较容易接受外来知识的,也开设了广州十三行,对外贸易, 扩展与外界的交易来往, 这是与国外接触的最佳途径。 只是从无人想要接受外来的重要技术与革命,所以清朝的接受能力仍旧有很大的限制。 终究是封建思想太严重了。 不论雍正是否相信, 只要他听进去了, 就是有用的。 未来如何,她也算尽力了。 雍正并不十分相信, 但他也未打击她, 故而道:“你说的, 朕清楚了, 此事朕心里有数。”他将人拽进怀里,“何时关心起这些了?朕的贵妃知道不少。” 不是没有怀疑。 这些年她除了在潜邸王府, 就是在宫里,从未踏出过京城, 便是有人告诉她,谁又会说? 怡亲王福晋虽来的勤,却不可能知道这些。 武静蕊呃了声,露出讪讪的表情,“臣妾做梦梦到的,皇上信吗?” 见他一脸的“听你鬼扯”,武静蕊硬着头皮道:“就是梦到了一些以后的事,也许很不可思议,但那些很真实。许是上天的示警, 给大清一个改变的机会。” 连她自己都觉得很扯,难得雍正还愿意听她扯。 唉, 算了,大概改变的机会很渺小了。 谁会信她这些话? “朕信。”不料雍正看着她,却说出了这两个字。 武静蕊很诧异, “皇上真的信?” 雍正握着她的手,额头碰着她的,“朕相信你生而不凡, 也许会为朕和大清带来好运。” 呃,生而不凡就过了吧,这样夸她,她也不好意思的。 虽然她的命运的确不同凡响。 …… 近来弘时府中又闹了不少事,还是关于后院的,真叫人不省心。 说是侍妾孙氏近乎专宠,侧福晋章佳氏不满,多次为难孙氏,惹得弘时不高兴,罚了几次。 嫡福晋郭络罗氏一边哄着弘时,一边劝解章佳氏,不敢招惹侍妾孙氏。 实在是孙氏只是个侍妾,郭络罗氏犯不着理会。 但还是闹得两头不得好。 尤其是郭络罗氏不得宠, 日子不顺心, 还要调解后院矛盾,有些力不从心, 一气之下, 就没了孩子。 此前并不知晓。 为此,武静蕊特意把弘时叫进宫又训了一顿,“你媳妇怀孕了都不知道,你是做什么吃的?有你这样当丈夫的吗?” 刚安生多久,就又闹起来了。 弘时理亏,讷讷道:“儿子又不知道,何况福晋自个儿都不知,还忙前忙后的,只能是她自个儿不当心,没注意,怎还怪我?” 武静蕊气得伸手打他,“你还怨你福晋,要不是你整的这些幺蛾子,管不好自己的后院,郭络罗氏会如此吗?有本事惹事,不懂得灭火,你真给你皇阿玛长脸。” 弘时抬手挡着,很是不服,“儿子怎么了?后院本就是福晋管着的,她没管好,儿子念她没了孩子都不与她计较了,还要如何?说来都是章佳氏惹的,与我何干?” 武静蕊无奈。 事儿是章佳氏争风吃醋引起的,但归根结底还是弘时没处理好后院矛盾,才让事情越发不可收拾。 弘时还在嘟囔,“儿子只是宠个小妾,章佳氏偏偏容不下,以前她挺好的,就是太小心眼了。本不关福晋的事,她自个儿想不开,反倒没了孩子。” “那你认为你做的很好了?”武静蕊妥妥逼问。 弘时说不出话来,半晌,嘟囔道:“儿子做什么了?宠个侍妾叫错?皇阿玛当初不也专宠额娘?现在还是,怎就成我的不是了?额娘不公平。” 武静蕊气笑了,“敢编排你额娘,那能一样?你皇阿玛能把后院处理好,不起争端,你呢?有本事专宠旁人,就该有解决问题的本事,自个解决不了,既要护着这个,又不安抚那个,一味地偏心,能不起火吗?还让你福晋去面对,你挑起来的火,怎么让你福晋解决?没你的话,要她如何做? 醒醒吧,这种事还不是该你们男人来解决?少往你福晋身上推卸责任。” 第377章 被污蔑 弘时被训得愈发理亏。 关键是不理亏不行,额娘太能说了,总之都是他的错。 那还要嫡福晋作甚? 他太委屈了。 “额娘以前瞧着章佳氏挺好的,文文静静,不是那爱拈酸吃醋的,定是你宠的孙氏过分了,又太冷落了章佳氏,没把人安抚好,以致不甘怨愤,可是如此?” 武静蕊点出事情的原委。 弘时果然没话说,但心里不乐意,他冷了章佳氏又如何?都是他的女人,他喜欢哪个就哪个,凭什么要安抚别的女人? 武静蕊心知这个儿子一意孤行,任性自我,无奈道:“你爱宠哪个,额娘不管,只一点,要安抚好别的女人,别惹出乱子来。章佳氏虽不得你心,但她到底没什么错,福晋也是个好的,就是懦弱了些,也不敢违抗你。不能因为一个就全然不顾及别的了,出了事谁负责?总归你府里惹出乱子, 你皇阿玛就先饶不了你。” 当初四爷专宠她, 却有能力摆平别的女人,不出乱子, 弘时哪有这个心思? 他压根没想过管那些乱七八糟的后宅之事,只一心一意宠着孙氏,孙氏受了委屈他就出来跳脚,只会火上浇油。 说到底郭络罗氏是有些懦弱了。 不过, 即便郭络罗氏性子强一些, 以弘时的性子怕会闹得更糟,郭络罗氏这样的还算好的,不会惹事生非。 “行了,回去吧, 额娘也不管你了, 你自个想想怎么面对你皇阿玛吧。” 武静蕊真有些累了,儿子大了,不像小时候她还能打能骂。 现在儿子都成了亲, 她说教几句还好,动手打就不行了,管儿子后院的事儿更是不妥。 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吧。 唉,还是孩子小的时候讨喜些,像随安和弘昹,多乖,多可爱, 一点不让她费心。 她以后专心管小儿子小女儿算了, 大的都不需要她管了,她也懒怠管。 “额娘。”小小的随安揉着眼睛从内殿出来, 爬到她膝上, 使劲伸手帮她按太阳穴,“三哥又惹您生气了?额娘不气, 安安哄额娘。” 武静蕊把小女儿搂进怀里, 使劲亲了亲她的脸蛋, “我们随安真好, 额娘真喜欢随安。” 随安咯咯笑,搂着她的脖子, 母女一片祥和温馨。 “你三哥啊,这么大了, 就知道气额娘,还好有你和你六哥。”武静蕊叹着气。 随安声音软糯,“还有皇阿玛,皇阿玛打三哥,哄额娘,额娘心情就好了。” 武静蕊不禁莞尔。 不久,雍正的到来使随安愈发欢喜,小跑了过去,抱住皇阿玛的腿, “皇阿玛,您可来了。” 雍正直接抱起软糯的女儿, 刮了刮她的鼻子,“随安想阿玛?阿玛也想念随安。” 然后抱着随安坐在榻上,武静蕊请了安, 在旁边坐下。 看着父女俩亲昵的模样,武静蕊心情好转了些。 这位帝王只有在女儿面前才能卸下一身的威严。 雍正打量她的脸色,“还生气?朕训斥了弘时, 令他好好处理府中的事,这些日子让他不必进宫,你无需气恼。弘时大了,该他处理的事总该让他自个儿处理好了。” “府里的事还好,福晋不是厉害的,夫妻二人总能和睦相处,侧福晋也还好,除了几个格格侍妾闹腾些。但凡弘时有点分寸,也不至于乱了套。只是别的事不好说,皇上对他还算宽容,就怕他日后外面惹了事,弘昀未必顾得上他。这几个孩子, 臣妾最放不下的就是弘时。” “放心,弘时大了, 总会知道好歹, 不会再惹出事来。往后的事交给他们自己便是, 你也好安心含饴弄孙。” 武静蕊点点头,“等随安他们大了,就叫弘昀的孩子进宫好了,这永寿宫还是热闹些好。” 看雍正眉头紧锁,似有忧虑,武静蕊问,“皇上怎么了?像是有心事,可是朝上发生了何事?西北的战况不好吗?” 眼下只有西北的事能让雍正皱眉头了。 雍正道:“西北无事,只是朝上一些事。”看着她,欲言又止,还是说了,“近日朝臣有上疏,谈及的皆是后宫子嗣一事。” 武静蕊了然,哼了声,“大臣们管的真宽,后宫皇子还少吗?后宫多不多子嗣,与他们何干?” 要不说历朝历代的朝臣都很讨厌,那么多国家大事不关心,偏偏盯着后宫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合着真当皇帝的后宫是他们家后院了,随意指手画脚。 雍正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朕虽偶有临幸旁的嫔妃,但都无身孕,大臣们总要有猜测,朕又来永寿宫来得勤。朕本无意再多出皇子,但朝臣进言,多有于你不利之言。” “哦?什么言语?”武静蕊十分不解,后宫未多出子嗣,与她何干? 等等,后妃无身孕,雍正真不打算再要皇子了? “皇上何意?不会每次都给她们避子药吧?” 这就过分了啊,不碰她们还好些,碰了又喂避子药,纯粹渣男行径。 虽然渣的不是她吧。 但到底都是女人,她理解这种痛苦。 雍正的眼神像在看一个蠢人,“不是你想要的?何必这副模样?朕能做到的最多便是如此,已足够顾虑你心情了。朕尽量不碰她们,但不能次次不碰,再敢得寸进尺,朕就无法了,朕总要顾着后宫安稳。” 武静蕊别过脸,“什么叫顾虑臣妾心情?好像臣妾逼您似的,臣妾可从没说过。” 只除了瑾妃和钮祜禄贵人,别的她可没说过。 “不过朝臣都说什么了?为何于臣妾不利?” 难道说她不准嫔妃们承宠? 雍正不理她的强词夺理,“有传言朕独宠贵妃,后宫嫔妃皆被冷落,才无子嗣出生。朕被一贵妃迷惑,贵妃善妒,跋扈,容不下朕的子嗣,甚至残害嫔妃。” 武静蕊摩挲着下巴,心想,就这些? 说的一部分都是真的,雍正独宠她是真的,冷落后宫嫔妃也是真的。 至于说她容不下皇帝的子嗣,她可没有,完全是冤枉。 这不是有端亲王和五阿哥吗? 大臣们睁眼说瞎话。 还有残害嫔妃,她残害谁了?完全污蔑。 第378章 情意 没想到这些大臣还是耐不住寂寞把话柄放到了她的身上。 雍正又不是没儿子,儿子还不少,不能因为她的儿子多就如此污蔑她吧。 难道不该责怪罪魁祸首本人吗? 孩子是雍正让生的,又不是她自个儿要都出自她肚子里的。 怪她咯? “哼,那些人就会这些话,没别的污蔑之词了,这就是皇上的好大臣。”武静蕊气哼哼地说着,一脸生气。 雍正好笑,“身为大臣,这是他们的职责,何况他们说的也不错,朕是冷落了旁人,独宠你一人。只是有些话难免激愤了些,从而不实。” “皇上是任由他们如此说了?”武静蕊瞪大眼,很惊奇,又很不高兴。 他竟然一点不为她打抱不平,还为那些大臣们说话。 雍正坦诚道:“别有用心的只是少数几人,朕自然不会饶过他们,但若因此降罪于进言的大臣,便坐实了他们的言论。相信朕,朕不会给旁人诋毁你的机会。” 这还差不多。 武静蕊消了些气,但她还有疑问,“总不能任由他们说吧,臣妾不要名声和脸面的?都是几个孩子的额娘了,孩子们怎么想?” 虽然她不在乎什么坏名声, 但不代表她愿意接受别人的言语辱骂和攻击。 雍正目光倏沉, “此事是何人指使,朕会查个清楚。” “意思是有人指使?”武静蕊并不意外, 只是是谁这样做的? 对她有敌意的就宫里这几个,莫非是某人的家族出的手? 有这个能力挑唆朝臣的并不多,瑾妃是一个,但年羹尧在西北, 没这个分身之术。 剩下的就只有…… 武静蕊看向雍正, “能有这个本事的,并不难猜,若果真是她,皇上会如何做?” 毕竟那人的身份非同一般, 何况只是朝臣的一些进言, 不能因此就有所惩罚。 雍正脸色平静,“朕知她不堪其位,为稳定后宫, 才立她为后,若她不贤,朕不会容忍。” 武静蕊不禁怔忪。 有个问题,她终是忍不住问了。 “皇上对她可有感情?毕竟与您夫妻多年,总该有些情分吧。” 虽然萨克达氏不如乌拉那拉氏贤良,但雍正果真没有一丝在意吗? 雍正看她的眼神,神情变得温和,“朕的皇后需有母仪天下之德, 便是朕的妻子, 也应贤良宽厚,无论是为妻为后, 她都不够资格。或许, 朕最后悔的便是立后一事。” 怎么可能不立后?若不立后,朝臣定不答应。 雍正语气骤然低沉, “但废后非同小可, 除非有足够的理由。” 啧, 都想到废后了, 果真毫无情分可言。 不过,以雍正的理智或许不会走到废后那一步, 雍正不是顺治。 武静蕊嗤地一笑,“皇上真会说笑, 什么废后不废后的,哪有那样严重?” 雍正深深看着她,“朕若有心立你为后,未尝不可。” 武静蕊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 雍正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 “怎么?不信?”雍正伸指按她的唇,近乎低喃,“朕的确有这个心思,但朕若如此,必成了昏君。” 武静蕊朝他翻了个白眼, 扭过头,“很有意思吗?皇上就吓唬人吧。” 还以为他真的冲动一回了, 原来耍她呢,而且怎么就成昏君了? 是因为她身份不够,没那个资格, 还是别的? 毕竟她非满军旗出身。 从无汉军旗出身的嫔妃为后的。 雍正正色道:“朕有此心,但朕宁愿你做朕的小女人,一辈子被朕宠着, 后位之责太重,太劳神,朕不忍你为之。朕对皇后要求甚多,对你,朕只望你守在朕的身边,寸步不离。朕无法给你后位,但朕心中,你是朕认定的妻,终究与旁人不同。” 最后一句话,胜过千万句甜言蜜语。 她没想到,雍正会将她视为妻子。 这感觉很奇妙,像做梦一般。 虽知晓自己身处古代,但不代表她乐意一辈子给人做妾,甚至到死都是个妾。 武静蕊笑着,开着玩笑, “臣妾可不符合皇上对妻子的要求。” 贤良宽厚, 与她无一丝对等。 雍正不以为意,“理智上,朕的妻子该是如此,但私心里,朕心中的女人便是朕的妻子,独一无二。” 武静蕊忽地沉默。 随安趴在雍正膝上睡着了,雍正抚着她的小脑袋,“孩子们大了,想到你每每为真诞育子嗣,几番险象环生,朕甚觉亏欠。朕想给你的给不得,能给你的朕都会给你。” 武静蕊看着小小的随安,恍惚道:“皇上有此心,臣妾感念。” 雍正将孩子交给乳母,由乳母抱去别处歇息。 他起身,将手臂放在她身侧,朝她逼近,一点点,呼吸交缠。 握着她的手,睁眼看她细密的眼睫,嘴唇落在她轻颤的睫毛上,“小曼,永远陪在朕身边。” 这一夜,武静蕊体会到他冷静表象下的炽热的情感,心神俱颤。 翌日,还未起身,就听说懋妃来了。 武静蕊起身,才见窗外一片雪白,原来下雪了。 此时已是巳时初,她醒的够晚的,难怪懋妃会在,大概没想到她起这样晚。 梳洗好,到了正殿,懋妃起身屈膝,“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神色略显尴尬。 见了贵妃一脸红润的模样,懋妃又是羡慕又是感慨,到了这个年纪,谁还能似贵妃一样恩宠不减呢? 皇上昨夜歇在此处,她是知晓的,却没想到贵妃竟睡到此时,可见昨夜…… 懋妃讪笑着低垂下头。 她来的真不是时候,该等贵妃再歇会儿的。 武静蕊若无其事地喝了口茶,道:“坐吧,懋妃可有何事?” 懋妃重新坐下,收拾好情绪,才道:“臣妾是听闻近日的传言,朝上许多大臣说……” 余下的话没说,武静蕊已知晓了。 原来连懋妃都听说了,可见不止朝堂上有此类言语。 “那些话对贵妃娘娘犹为不利,也不知那些大臣吃了什么药了,什么话都说的出口。” 武静蕊轻描淡写,“无妨,让他们说吧,没什么好介意的。” 朝上的事自有雍正去处理,轮不着她。 即便真是皇后,她也没能力对抗皇后。 第379章 意外怀上 懋妃松了口气,“贵妃娘娘胸怀坦荡,自然不介意这些小事。只是旁人难免过多议论,有损贵妃娘娘声誉。” “我倒要看看谁敢议论。”武静蕊嘴角噙笑,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满是自信。 她相信再多的流言也能被雍正摆平,而散播流言,挑唆朝臣的人就不好过了。 若是此事算是小事,武静蕊有自信能解决的话,接下来的事就令她坐不住了。 冬云匆匆走了进来,脸色复杂,看了眼懋妃,道:“主子,刚传来消息,熹贵人有孕了。” 武静蕊脸色瞬间僵住。 懋妃也变了脸色,“怎么可能?” 武静蕊也不相信,雍正有多久没传钮祜禄氏侍寝了? 不,是从头到尾都没召钮祜禄氏侍寝,哪里来的身孕? 她第一个想到的是钮祜禄氏做了大逆不道的事。 但很快又否定了。 且不说钮祜禄氏没这个机会,后宫只有太监,不可能有外男进来,连侍卫都进不来。 即便有太医,太医也不会在嫔妃宫里超过两刻钟的时间,压根做不到。 何况钮祜禄氏没这个胆子。 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孩子真是雍正的。 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懋妃看向贵妃,微微苦笑, “没想到这熹贵人如此好运。臣妾记得熹贵人曾去养心殿求见过皇上, 想必就是那时候。” 武静蕊终于记了起来。 是了,钮祜禄氏没被雍正传召过, 但钮祜禄氏白日里曾去过养心殿。 有一次进去了,但只待了半个时辰,所以她从未放在心上。 她相信雍正这么多年没动钮祜禄氏,那一次也不会, 何况那是白天。 武静蕊有种被欺骗被愚弄的愤怒。 就在昨日, 雍正还信誓旦旦,深情款款,此刻全成了笑话。 但她很快冷静了下来。 皇帝临幸嫔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没发生的时候她可以阻止, 但已经发生了, 她有什么资格愤怒? 即便心里不舒服,她也不会容忍自己为这点事情失态。 发生的事无法转圜,就只有接受。 怀孕而已, 裕嫔也有孩子,她何曾在意? 不过是因为钮祜禄氏是她讨厌的人。 即便钮祜禄氏依旧有了孩子,也不可能是弘历。 若钮祜禄氏这一胎是阿哥,那便是历史上不存在的。 或许,钮祜禄氏注定会有一个孩子,不论早晚。 当着懋妃的面,武静蕊露出得体的笑容,“这是好事, 何必一个个脸色如此严肃?” 她撑着下巴, 道:“这么多年了,还能有此机会, 钮祜禄氏很有本事了。” 真是易孕体质啊, 一次就中。 懋妃勉强笑了笑,“的确是喜事。” 没多久, 懋妃就起身告辞。 不止她, 懋妃同样不开心, 其余嫔妃更是如此。 晌午, 雍正急匆匆走了进来,都没让人通报。 见她好端端的, 脸上并无愤怒,雍正不知该松口气还是该不解。 “可还好?” 武静蕊莞尔, “臣妾怎能不好?这不是为皇上高兴吗,又要添一位皇子或公主了。” 雍正听不得这话,皱眉将她拽入怀里,“少说风凉话,朕没想到会如此,朕分明看着她喝了避子药……” 哦,承认了啊。 雍正从她的表情反应过来,顿时止了话,最终叹了口气, 继续解释,“朕知你厌恶钮祜禄氏, 那次是意外,朕事后想挽回,没想到还是到了这一地步。” 是下药, 还是意乱情迷,于武静蕊而言并无区别,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她不会计较,但她也不会故作不在意。 “皇上自个儿的事,不必向臣妾解释。既然怀上了,便是喜事,臣妾不会胡搅蛮缠。该安慰安慰,该晋位晋位,臣妾都没意见。” 她如此大度,反倒令雍正愈发不踏实,一脸怀疑地盯着她,“你是真不介意还是和朕闹脾气?” 她从不会说出如此大方得体的话。 雍正笃定她还是计较的。 眼下说的这些话都是为了气他。 “不闹脾气,就是好奇钮祜禄氏以前没这个本事, 怎的突然开窍了?竟连皇上都被她糊弄了过去。”武静蕊说话的口气带着嘲笑。 以雍正的警惕怎会轻易中招?钮祜禄氏究竟用了何种手段? 雍正脸一沉,“朕不治她欺君之罪已是宽宏大量, 无论是皇子, 或是公主, 朕都不会在意, 更不会将朕的皇子或公主交由她抚养。待孩子生下,无论是皇子,或是公主,朕都会交给裕嫔。” 这么快就决定了孩子的去处。 钮祜禄氏知晓要气疯了。 昨夜里还亲密无间,此刻就发生了这样糟心的事,雍正实在担心她心里膈应,从而再度与他生分了。 即便她一切如常,雍正依旧不放心,特意让人将奏折搬过来。 武静蕊不禁好笑。 雍正是愈发患得患失了。 她岂会因此事给自己找不痛快?不高兴就尽快忘了,她才不会自寻烦恼。 …… 此时的钮祜禄氏还在盼着皇帝得知消息赶来看她。 然而她再次失望了。 “就连怀上龙嗣都无法得到皇上的欢心,我这辈子怕没什么希望了。” 钮祜禄氏苦笑,她只是不甘心,自己出身比贵妃好,凭什么到如今都得不到皇上的一点点目光? 皇上眼里只有贵妃,自己怀了龙嗣,皇上却只害怕贵妃会不高兴,真是讽刺。 唯一关心她的只有皇后。 景仁宫的宫女玉珠特意带了皇后的赏赐,“皇后说了,熹贵人安心养胎,若有需要的,尽管提。” 面对皇后身边的宫女的关怀备至,熹贵人总算好受了些。 无论如何,她能依靠的只有这个孩子,只要孩子平安生下,她的余生就有靠了。 钮祜禄氏屈膝,“劳烦玉珠姑娘代我向皇后娘娘谢恩,臣妾有今日,全仰仗皇后娘娘照拂,奴才定会铭记于心。” 玉珠笑道:“熹贵人有这份心便足矣,皇后娘娘请了赵太医给您安胎,您安心歇息。” 钮祜禄氏再次谢恩,亲自送玉珠离开。 过了会儿,她抚着小腹,叹了口气,“也许本宫只能仰赖皇后,才有机会翻身。” 第380章 熹贵人小产 雍正整日待在永寿宫,还让武静蕊陪在身边研墨,不时唤她帮自己按摩肩颈。 几番试探,雍正并未察觉女人的疏离冷漠,反而依旧温柔体贴。 雍正松了口气,却愈发觉得奇怪。 他一点也不觉得高兴,反而瘆得慌,这女人究竟整什么幺蛾子? 对方越安分乖顺,他越是怀疑,越是不安心。 上次因一个李氏就差点闹出走,这次怎会如此安分? 批阅完奏折,雍正接过她递来的茶水,喝尽了,搂住她的腰,想要与她亲近。 武静蕊强忍不适,并未推拒。 雍正看着她温顺的模样,不知怎的,一股无名火腾地窜了起来。 令她坐在自己腿上,分开她的腿。 许久,两人都气息不稳地停下,雍正盯着她迷离的表情,不知该气该安心。 “有气就说,朕不喜你如此。”雍正抱住她,声音沉沉地说。 “气什么?皇上把臣妾当什么了?您是皇上,做什么都是没错的, 臣妾岂敢生气?” 雍正不知该如何是好, 怕她闹,又怕她不闹, 他真是中邪了。 “既如此,朕当你不气,朕向你保证,不会再有。” 武静蕊只哦了声, 没说什么。 雍正甚是无奈。 熹贵人有孕两个月了, 却到如今才爆出来,瞒得够辛苦的。 半个月后,雍正刚从她这儿离开,太阳开始西沉。 武静蕊在教随安识字。 冬云疾步走了进来, 张了张嘴, 道:“主子,熹贵人小产了。” 武静蕊握笔的手一顿,多划出一个斜杠, 她一脸吃惊,“怎会如此?不是胎气稳定了吗?” 马上就三个月了,本该稳下来了,怎会在此时出事? 武静蕊让人把随安带了下去。 冬云才摇头,“据说熹贵人是午睡醒来才发现的,当时就已经来不及了,此前一直好好的。” 武静蕊直觉有猫腻,莫不是有人针对熹贵人的胎儿? 可熹贵人这一胎能威胁到何人? 谁会无聊地害死一个不得宠的贵人的孩子? 不多久, 雍正去了承乾宫, 但不过一刻钟就离开了。 武静蕊派去打听的人也回来了,说是熹贵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但是何人所为并未查出来。 雍正发了火, 却并未详查。 大概雍正本就不甚在意这个孩子。 而武静蕊听闻的消息却是熹贵人当时指名道姓是武静蕊所为。 雍正大怒,将熹贵人禁足, 此事不了了之。 这样的处置却更坐实了贵妃的所为似的。 雍正来时, 武静蕊问他, “皇上为何不详查?熹贵人这一胎没的奇怪。” 不论雍正是否在意这个孩子, 终究是他的骨肉,涉及龙嗣, 岂能任由真凶逍遥法外? 不像雍正一向追根究底的作风。 雍正神色平静,“朕不欲因此事闹的后宫不宁, 既没了,便是熹贵人没这福分。” 轻描淡写,仿佛没了的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孩子。 他将女人搂入怀里,头贴在她小腹,“朕有这几个皇子便足矣,小曼,不与朕闹了,可好?” 何以认为她还在闹? 武静蕊很奇怪雍正的话,她下意识道:“皇上说笑了, 臣妾哪里……”话一顿,脸色煞白。 她忽然有个很可怕的猜想。 不会是雍正所为吧? 又很快反驳了自己的猜想, 雍正怎可能做出这样的事?他再狠,那也是他的亲生骨肉。 但雍正此话仿佛透着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仿佛解决了他们之间唯一的阻碍。 “朕不会让人查下去,此事到此为止。”雍正眼神晦暗, 不容置疑。 “那皇上此举岂不是陷臣妾于不义?熹贵人说是臣妾所为,大概所有人都如此想,该查还是要查, 臣妾不背这个锅。” 武静蕊本着试探的心思,但她确实希望查下去。 不为了钮祜禄氏,而是不能放过那个人。 但若是雍正的话,那她只有当做不知。 就看雍正是何反应。 雍正仿佛很奇怪她的反应,抬眸看她,目含探究,“你不是厌恶熹贵人?朕以为你会高兴。” “讨厌熹贵人是一回事,但孩子是无辜的,不论是谁,都该有个交代。虽然孩子没出生,到底存在过。” 武静蕊摸了下他的脸,“不能让这个人逍遥法外。” 雍正倏地紧握她的手,眼神复杂,欲言又止, 似惊讶, 似愧疚。 武静蕊看不懂。 “若明着查,无论是否牵涉旁人,所有人都会以为朕包庇于你。所以朕不查,但朕会暗中让人去查,还你清白。” 雍正解释,又安慰她,“放心,所有人以为是你,但朕不会让你受委屈,定会查出此人。” 他一改方才漠不关心的态度,突然坚定了起来。 武静蕊松了口气,如此说来,并非雍正了。 她并不希望雍正是个连亲子都下得去手的人。 “皇上如此相信臣妾?”武静蕊玩笑道。 熹贵人点名是她,她的确有很大的动机,以皇帝多疑的性子,真会对她深信不疑吗? 雍正别过脸,并未立刻回答,而是想了想,才道:“若朕的贵妃当真有此心,此刻想的该是息事宁人,而非敦促朕查下去。” “哦,原来不是对臣妾深信不疑啊,若非臣妾说这些,岂不是……”武静蕊忽地怒瞪他,“皇上的意思是此前对臣妾有所怀疑?” 她才反应过来,雍正说的并非相信她,而是考虑再三,才说这样的话。 此话听着没问题,但若是从头到尾相信,不会有这个为她脱罪的前提存在。 雍正沉了脸,“胡言,朕何曾疑你?” 武静蕊半信半疑,但想起雍正这一系列反应,总觉得有些奇怪。 雍正不愿明着查,未必如他所说,也并非一点不在意这个未出世的孩子。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雍正以为是她,才不愿继续查下去。 若相信她,定会一查到底,为她洗脱罪名,堵住那些人的嘴。 而不是纵容别人污蔑于她,不管不顾,还将熹贵人禁足。 这都是想要将事情压下去的做法。 一想到雍正竟然怀疑她,她都要气疯了。 雍正面不改色,“莫要胡思乱想,朕从未疑你,朕相信你不会迁怒旁人。” 第381章 疯了? 打量她会信? 说什么不疑她,那为何眼神闪烁?甚至不敢正眼看她? 武静蕊掰过他的脸,与他对视。 雍正眯了眯眼,忽然掐住她的下巴,脸色微沉,“休要胡闹!” “皇上说实话,是否当时怀疑臣妾?”武静蕊誓要追根究底。 雍正深深叹息,“事情已然过去了, 朕会查个清楚,给你个交代。” 然后堵住她的嘴,不允许她再多言。 武静蕊在心里怒骂,臭雍正!然后狠狠掐他。 雍正眉头都没动一下,任由她掐,大手轻轻抚着她的背, 一点点安抚她的气焰。 武静蕊像一个皮球突然泄了气。 “在皇上眼里,臣妾那样心狠吗?”过后, 武静蕊质问他。 “朕说过不疑你,何必胡思乱想?”雍正坚决不承认,一脸情深,“朕知你心软,不会那般做,钮祜禄氏污蔑于你,朕不会饶她。” 武静蕊再了解他不过,他分明心虚了,才顾左右而言他,甚至转移她的注意力。 忍不住抬脚踹他,雍正皱了皱眉,“大胆!” “就大胆了!”武静蕊才不管,肆无忌惮地冒犯他的威严,还揪他的胡子,掐他的脸。 一番打闹,武静蕊终究没再继续纠缠。 雍正颇有耐心, 由着她发泄完,才松了那口气。 又到了给景仁宫请安的日子。 武静蕊从西六宫往东六宫,一路上偶有太监宫女路过,匆匆避让,不时抬眼,神色各异。 腊梅气不打一处来,“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天,竟敢这样看主子,他们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不就是怀疑她害了钮祜禄氏的孩子吗? 没凭没据的事儿,一个个都敢如此看她,想来谣言传的厉害。 她真不明白,钮祜禄氏没了孩子怎就与她扯上关系? 她没让人送吃食,也没派人靠近过钮祜禄氏。 仿佛都认定了是她。 就因为钮祜禄氏当日的一面之词? 简直莫名其妙。 “随他们去。”武静蕊不想在意这些,但那些目光总是膈应她,令她很不舒服。 这一切还是怪钮祜禄氏。 自个儿对她做什么了?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她添晦气。 哼,看来她以前太纵着了,给了对方这样大的幻觉。 武静蕊闭上眼睛养神。 刚路过承乾宫,忽然有人从里面冲了出来,直扑向武静蕊的肩舆。 武静蕊措手不及。 “武氏,你恶毒跋扈,你害我孩儿!不得好死!” 冲出来的竟是熹贵人钮祜禄氏,本该是禁足,竟然从里面冲了出来。 此刻披散着头发,状如疯癫,全然没有平日里的温婉仪态。 腊梅率人挡在肩舆前,有人架住了疯魔似的熹贵人。 但仍阻不了熹贵人的口出恶言,“身为贵妃,却嫉恨有孕嫔妃,残害龙嗣,你还我孩儿!武氏,你还我孩儿!” 这些声音引来越来越多人的关注和指指点点。 武静蕊诧异了下,没想到没了孩子的熹贵人变得如此狼狈,疯癫。 但对方口中的那些话实在令她恼怒又厌恶。 武静蕊呵道:“钮祜禄氏,发疯该有个度,有病就治,做什么疯狗乱咬人?” 有太监将胡言乱语的钮祜禄氏强行带回了承乾宫。 但钮祜禄氏的那些话还是无孔不入地钻入了旁人耳中。 武静蕊一肚子闷气到了景仁宫。 不过这一会儿,就连景仁宫都听说了。 懋妃裕嫔等人自然没什么,其余的嫔妃却也像外面那些人似的拿异样的目光看她。 皇后萨克达氏劝她,“熹贵人没了孩子,心绪不稳,难免口无遮拦,贵妃不必放在心上。” 呵,脏水不是泼到你身上,你自然大度。 武静蕊对她这副装模作样的态度很不屑,对方哪一次怜惜过熹贵人? 今日为熹贵人说话,分明恶心她的。 “皇后说的好轻巧,臣妾岂能不放在心上?熹贵人怀孕,臣妾可曾让人近过她的身?如何害她?本是熹贵人伤心过度,胡言乱语,怎就传的到处都是?又是谁给了熹贵人这样的错觉,死咬了臣妾不放? 一个熹贵人,臣妾原本懒得理会,今儿这般疯狗咬人,倒是好大一出戏,将臣妾的脸都丢尽了,皇后一句心绪不稳,口无遮拦就轻轻松松过去了?要臣妾说,皇后是否该治治这后宫,免得旁人皆信了这荒唐之言,人云亦云,污蔑了臣妾的名声。” 今日武静蕊如此情绪激烈,针锋相对,甚至不顾皇后的面子,令皇后先是错愕,旋即面子有些挂不住。 皇后怒斥,“贵妃何出此言?熹贵人痛失孩儿,本该怜惜,如此也算情有可原,本宫岂能为此苛责于她?既是荒唐之言,听听也就罢了,谁会信?贵妃既心怀坦荡,何必将此事放在心上?” “呵,心怀坦荡便该容许旁人随意污蔑吗?她一个贵人,胆敢污蔑贵妃,本就是重罪,臣妾不是圣人,无法不计较。皇后偏袒熹贵人,无异于纵容了熹贵人,莫非皇后也认同熹贵人的一面之词?这就是皇后的公正吗?” 武静蕊毫不客气地反驳,言辞犀利,语气咄咄。 皇后被气得不轻,“竟敢胡言乱语,谁给你的胆子?莫要以为皇上纵着你,就可为所欲为。” “皇后也知是胡言乱语啊。”武静蕊笑着说,“这便受不住了,臣妾又该如何?” 火药味持续蔓延,其他人大气不敢出。 只有懋妃赶紧起身说和,“贵妃息怒,熹贵人放肆,自是不该轻纵,您不必为此动气。” 又对皇后道:“贵妃只是遭了这一番,难免气愤些,并无它意,皇后莫要怪罪。” “哼,以下犯上,目无尊卑,若人人受了屈都这般,本宫的颜面何在?”皇后并不理懋妃的劝解,狠狠瞪向武静蕊,“本宫看你是愈发放肆了,本宫好歹是皇后,岂容你如此诋毁谩骂?” 武静蕊径直起身,“哦,臣妾就这脾气,容不得一点点委屈,不公,熹贵人造谣生事,身为皇后却视而不见,反而责备臣妾多事,那就别怪臣妾口出不逊了。皇后若要降罪,尽可来,臣妾等着。” 说话,竟扬长而去。 皇后一口气上不来,险些被气晕。 第382章 没碰她 原本朝臣上奏折诋毁她,算得无凭无据,过阵子也就过去了,武静蕊还算淡定。 如今多了熹贵人这桩,这些消息如长了翅膀似的,整个前朝后宫都知道了,仿佛她残害龙嗣的事有了证据似的。 这更加给了朝臣给她定罪的机会。 武静蕊听着宫女说着那些大臣如何攻击她,试图令雍正肃清后宫, 雨露均沾,愈发不得劲。 同时又觉着很奇怪。 这阵子发生的事似乎并不简单。 先是朝臣上折诋毁,罪名大多是假的,只是不满皇帝独宠她这个贵妃。 如今熹贵人一闹,立马给了证据似的,令她坐实了朝臣说的那些罪名,身处风口浪尖,无法脱身。 这像是有预谋的。 否则怎会在朝臣刚刚上折后就先后发生了熹贵人怀孕,小产,发疯的事? 太巧了。 这件事与熹贵人有何关系?熹贵人也是参与者? 但为了打击她,损失一个皇子,熹贵人如此做未免得不偿失。 总之这事情有点麻烦,除非找出真正害熹贵人小产的人,否则她的罪名就洗不掉了。 雍正果然被气得不轻,“朕养他们有何用?只知盯着朕的后宫,指手画脚,却于政事上一事无成,哼,朕太纵着他们了。” “百官不就是如此?逮着些帝王的错处就咬着不放,甚至专管皇帝的家事,以此来提现自个的存在感, 尤其是那些御史文官, 打仗他們不会,自然只能耍耍嘴皮子了。” 武静蕊闲闲地说着,又问,“对了,皇后的阿玛可有说什么?” 雍正道:“那个老匹夫自然没说什么,但如今的都察院大部分都是他的人。哼,朕看他是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当初的都察院左都御史已成了国丈,将来的承恩公,威风八面,阿谀者甚多。 武静蕊明白,无论是否与皇后有关,皇后都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就不知是顺水推舟,还是早有预谋。 “皇后的母族,腰杆硬,自然胆子大了。那熹贵人能从承乾宫跑出来,冲到臣妾面前,还不知是谁放了水。皇后口口声声怜惜熹贵人, 说臣妾计较, 臣妾倒成了活该了。” 武静蕊越说越气愤, ,,——,,,在,,在,在, 雍正面沉如水,“钮祜禄氏造谣生事,目无尊卑,朕下旨将其贬为常在,禁足承乾宫。” “如此一来,朝臣恐怕更会以为是臣妾报复了。” 钮祜禄氏刚没了孩子,又遭禁足,明眼人都要说她这个贵妃心狠手辣,不留余地。 “钮祜禄氏疯癫,朕只将她禁足已是格外开恩,谁敢诋毁于你?纵然世人说你惑君,朕也认了,朕就是要宠着你,让你成为这后宫皆不可动的人。百官若敢放言诋毁,朕绝不轻饶。” “哦?当真?”武静蕊眼一亮,看着他,突然伸手抚摸他的眼,“真的甘愿被臣妾蛊惑吗?皇上这话可不像明君所言呢。” 雍正眯起眼,抓住她的手,“何为明君?何为昏君?朕不做昏君,但朕也要护你周全。” …… 御花园中,纳喇贵人与秋答应屈膝,“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金安。” 武静蕊牵着随安的手,轻瞟她们一眼,“免礼。” 二人谢恩,起身,纳喇贵人笑道:“贵妃娘娘好心情,这位是五公主吧?果真与娘娘极像,奴才都想要一位小公主了呢。” 武静蕊上下扫她一眼,“纳喇贵人伺候得皇上可好?” 纳喇贵人一脸懵圈,却道:“自然是极好,皇上很满意呢,说希望再有个小皇子。” 这一脸娇羞得意,看的武静蕊都要吐了。 “哦?那皇上该允许你怀孕了,怎的这么久还没动静?” 纳喇贵人脸一僵,梗着脖子道:“那自然是还没到时候,不知何时就来了呢,急不得。” 武静蕊轻笑,“不会是皇上没碰你吧?” 以纳喇贵人的行事,雍正会乐意碰她? 她觉得秋答应都比她有机会。 纳喇贵人脸色顿时变了,恼羞成怒,“贵妃娘娘何必如此羞辱奴才?奴才是皇上的嫔妃,皇上岂会没碰奴才?” 武静蕊正好无聊,对方想要找她茬,她就奉陪。 她走进亭中,坐下。 冬云拿来魔方给随安玩,随安一个人玩的不亦乐乎。 “唉,本宫可是听皇上说纳喇贵人太吵了,实在没心情,与你说的截然不同。怎么?皇上还会对本宫说谎?” 一番话,令纳喇贵人脸上血色尽褪,却强撑着不信,“贵妃娘娘胡说,才不会……” 她身后的秋答应拉了拉她,低声劝她,“姐姐,这是贵妃,莫要顶撞。瑾妃娘娘会生气的。” 瑾妃是她们的主位。 此话却并未令纳喇贵人住嘴,反而气焰更嚣张,“那又如何?贵妃谋害皇子,皇上早晚会不满,瑾妃的哥哥是年羹尧,正与十四爷在西北征战,将来的前程不可限量。瑾妃怎会怕一个贵妃?” 武静蕊都要喷笑了,谁给纳喇贵人这样的勇气? 瑾妃听到了,不知作何感想?恐怕恨不得杀了纳喇贵人。 果然是个没脑子的蠢女人,虚有其表。 跟她说话都降低智商的。 武静蕊忍着笑,道:“纳喇贵人好大的口气,不如先去问问瑾妃,是否敢像你这般与本宫说话。还有,皇上是否会对本宫不满,你又怎知?唉,你今日出言得罪了本宫,回头本宫与皇上一说,你这恩宠啊,不对,你没恩宠的,只是连去养心殿歇一晚的机会都没了。 本宫所料没错的话,皇上压根没碰过你,倒是你身后的秋答应,或许都比你的恩宠要多一些,更有机会怀上龙嗣呢。” 纳喇贵人顿时像被戳到了痛处,脸色涨红,忽地扭头瞪向秋答应,一脸怀疑怨妒。 秋答应脖子一缩,退后一步,“贵、贵人姐姐,我没有……” 武静蕊含笑看着这一幕,心里明镜一般。 雍正果然没碰纳喇鬼人。 本就是猜的,连她都觉得纳喇贵人蠢钝如猪,雍正又怎会屈尊碰她? 再想到雍正说的,并非次次都召而幸之,她才有此猜测。 召纳喇贵人到养心殿,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 第383章 惩罚 以纳喇贵人的容貌,比其他人更有说服力。 雍正才会选了她吧。 这般一挑拨,纳喇贵人与秋答应不反目才怪,至少眼前的纳喇贵人要恨死秋答应了。 往后的翊坤宫怕是要鸡飞狗跳了。 “纳喇贵人想要皇子,还是先修炼一下脾气吧,皇上可不喜欢你这样张牙舞爪,没规没矩的。” 武静蕊继续讽刺,直将纳喇贵人气得恨不得扑上去撕了她。 可惜她只是贵人,不敢那般放肆,只得咽下这口气。 武静蕊带着随安离开。 路上随安举起手要抱,武静蕊抱起女儿。 随安抱着她脖子,凑近她耳边,悄悄道:“额娘,那个人好讨厌,是皇阿玛的女人吗?她欺负额娘,安安要告诉皇阿玛。” 武静蕊忍俊不禁,“好啊,随安为额娘出气。” “安安不想要那个女人生的弟弟。”随安嘟着嘴,一脸不高兴。 “嗯,不会的。”武静蕊顺着她的话,一只手腾出,摸摸她的脑袋。 “安安喜欢六弟,还喜欢四姐姐。”随安眼睛弯起,月牙儿一般。 武静蕊笑得满足。 天还未黑,瑾妃就领着纳喇贵人来了。 武静蕊让人进来,只见瑾妃在前,捂着脸的纳喇贵人在后。 瑾妃先屈膝,“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金安。” 纳喇贵人不甘不愿地跟着请安,“贵妃娘娘金安。” “瑾妃这是作甚?”武静蕊瞟了眼纳喇贵人红肿的半张脸,清晰的五指印,分明是被人打出来的。 啧,瑾妃下手真狠。 瑾妃低眉顺眼,“臣妾带纳喇贵人来请罪,纳喇贵人口无遮拦,诋毁贵妃,罪该万死,任凭贵妃娘娘处置。只是,纳喇贵人所言,臣妾全然不知,皆是她胡言乱语。臣妾绝无半点不敬之心,还请贵妃明察。” 哦,这是为了先前纳喇贵人提及瑾妃兄妹的事。 怪不得瑾妃如此气恼,都动上手了。 纳喇贵人也是蠢,诋毁她还要带上瑾妃,这不是存心招恨吗。 正好她没借口找人撒气呢,这不就主动上门了。 武静蕊冷下脸,“说来纳喇贵人是你宫里人,若非你纵容,她岂会如此?你不来,本宫倒是忘了。纳喇贵人对本宫不敬,撤下绿头牌,禁足思过。而你,本宫就罚你两个月俸禄,往后好好管教你宫里的嫔妃,再犯到本宫手里,本宫绝不轻饶。” 撤绿头牌是对嫔妃而言最重的处罚了。 相当于绝了承宠的机会。 纳喇贵人如被扎了刺的猫,立即尖声抗议,“贵妃何必赶尽杀绝?奴才不过说了几句不当的话,您不能撤了奴才的绿头牌。奴才要求皇上皇后做主!” “做主?”武静蕊冷笑,“你以为你是谁?顶撞本宫时胆子挺大,现在受不得了?本宫今日就告诉你,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只是区区贵人,本宫想怎样教训你,不过一句话的事儿。” 纳喇贵人如何甘心,扑上前就要理论,被人拦住,大吼大叫,“贵妃不能如此霸道,我是皇上宠爱的贵人,皇上是否召幸我,皇上说了算,我要求见皇上。” 实在太聒噪,也太没规矩了。 武静蕊第一次见着如此胆大包天,不管不顾的嫔妃,实在开了眼,只好令人把她拖出去。 瑾妃为自己只是被罚了两个月俸禄而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恼怒,对纳喇贵人的恼怒。 对于纳喇贵人被如此责罚,她并没有求情。 都是因为纳喇贵人那个蠢货。 也是纳喇贵人自找的,这样的人如何配承宠? 瑾妃再次屈膝,“谢贵妃娘娘开恩,臣妾一定好好管教纳喇贵人,绝不让她再犯。” 今儿虽罚的不重,但打的是她的脸,到底忍下了那些不甘。 来日方长,她还有机会。 现在要做的就是忍。 “好了,你退下吧。”武静蕊撵了她离开。 没了纳喇贵人的绿头牌,其余常在答应们得了机会,自然无不欢喜。 当夜,雍正却是去了永寿宫。 “听说你今儿发了火,将瑾妃与纳喇贵人给罚了?” “哼,皇上心疼吗?”武静蕊故意不满地问。 雍正将她拥入怀,抚着她的背,“怎会?你爱如何就如何,纳喇氏言行无忌,如此罚她,太轻了些。瑾妃管理不善,也不算委屈。” 刚降了熹贵人的位分,又罚一个纳喇贵人,连瑾妃都遭了殃。 武静蕊的行为难免更出格了些,也更招眼了。 关键雍正还纵着,丝毫不责怪。 “接下来纳喇贵人可不能侍寝了,又刚出了钮祜禄氏的事儿,皇上再来永寿宫,难免更招人话柄,百官更有意见了。” 武静蕊说的是事实,雍正再独断专行,也不能全然不顾百官的说法。 继续如此下去,于他名声不利。 她不乐意放雍正走是一回事,雍正是否能坚持站在她这边又是另一回事。 “无妨,你无需理会,朕会处理。无论何人谋害朕的龙嗣,扰乱后宫平静,朕都会查个一清二楚。” 雍正与她紧紧相依,态度坚决,不小心瞧见她鬓角的一根华发,伸手拿在手中,若有所思。 武静蕊察觉他的动作,虽看不见,却明了,“白发都有了,皇上不嫌弃吗?” 保养得再好,还是免不了华发早生。 她终究不再年轻了。 “怎会?朕心疼还来不及。”眼前这张脸不再年轻,但韵味依旧,给他的感觉依旧。 仿佛她还是那个乖顺,偶有任性的小女人。 武静蕊看着雍正比她多许多的白发,虽然只有后面一部分有头发,但一眼看去,还是触目惊心。 似乎……雍正比她老的更快些。 脸上的皱纹也多了许多。 啧,的确不如以前好看了,成了名副其实的老男人。 武静蕊拽着他的辫子,别玩着,雍正也瞧见了那些白发,不禁皱眉。 “朕老了。”雍正不得不感叹。 其实他才刚过四十,人至中年,却老得如此快。 “谁让皇上思虑太多呢?”武静蕊是知道的,历史上的雍正就是个爱操心的命。 亲眼见证了,更觉如此。 这些白发都是愁出来的。 雍正低头亲她的额头,“白头偕老,朕希望有这一日。” 第384章 储君 “白头偕老啊,很美。”可是哪一个女人能与皇帝共白头呢? 看着雍正的数根白发,武静蕊心想,或许有些可能呢。 雍正对她的宠爱数年如一日,从未变过,或许能等到白头偕老的那一日。 终归她这一世相伴的只有一个雍正,纵然无爱, 仿佛也习惯了彼此的存在。 她不知自己这一世能活多久,但雍正的时间不多了。 此前的二十多年都是被眼前的男人宠着过来的,说不感动是假的。 而自己给雍正的温情仿佛并没有多少,不免有些愧疚。 她还是希望人生的最后时光能够多点美好。 …… 后宫依旧闲言碎语不断,却谁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议论,只是看她的眼神难免有些复杂。 钮祜禄氏和纳喇贵人的结局似乎也令其余年轻嫔妃对她更加忌惮和害怕,不敢再挑衅。 西北捷报频繁,雍正对战事的忧虑渐渐减少, 将更多的心思放在一系列改革上。 如对西南少数民族进行改土归流,各地实行摊丁入亩,财政上实行耗羡归公。 过程虽有些阻碍,但在怡亲王的相助下,以及扶持的各地官员的执行下,渐渐步入了正轨。 因后宫纷争,百官弹劾,雍正用雷霆手段处置了几个官员,还是打压了些百官的气焰,弹劾的声音渐渐少了。 雍正明目张胆独宠贵妃,仿佛也在告诉所有人他的决心。 无人再敢就贵妃一事多言语。 后宫的气氛也有些变化,只因皇后的阿玛得罪了皇帝,被当众打了五十板子,养病在家。 皇后得知后,一下子就病了。 不仅是其余嫔妃震惊,武静蕊也很意外,好歹是皇后的阿玛,怎的说打就打了? 也太不给皇后面子了。 当然了, 武静蕊心里很爽。 定是前阵子的事被雍正查出与皇后有关, 雍正警告呢。 之前还只是处置了一些带头的官员,现在是把皇后的阿玛也给处置了。 那可不把朝上那些官员给吓破了胆子啊。 “皇上真是的,突然打了皇后的阿玛,把皇后都给吓病了,您可真行。” 话虽是抱怨,却是一脸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雍正沉脸,“朕早已想处置穆尔察了,仗着皇后没少作威作福,连朕的后宫也敢指手画脚。哼,真以为是朕的岳丈了。” 穆尔察就是皇后的阿玛。 皇后听到怕是要吓白了脸了。 武静蕊主动搂他的脖子,“多谢皇上为臣妾出气。” 雍正顺势搂她入怀,“不只是为你出气,朕早已看不过穆尔察的行事,这次不过是给他个教训。纵然他的女儿是朕的皇后,朕也不会对他容情,朕要他夹着尾巴做人。” 从他的语气可听出很是瞧不起皇后的母族之人。 也是对皇后萨克达氏的不满。 “那皇上打了人家的阿玛,可要去安慰安慰皇后?不然皇后就要惶恐不安了。” 雍正皱眉,“朕为何要去?” 武静蕊忍笑。 自打当了皇后,萨克达氏应该还没受过如此憋屈,还是皇帝给的。 武静蕊才意识到萨克达氏这个皇后当的真不如乌拉那拉氏。 乌拉那拉氏至少得到了雍正的尊重,虽然后面多次被雍正疑心,受了许多不公。 然而雍正可是压根没将萨克达氏当皇后看待。 这区别就大了。 也打脸了。 被禁足许久的齐贵人求见雍正。 正在养心殿批阅奏折的雍正听了,先是皱了皱眉,沉吟片刻,还是去了。 今儿雍正说要过来,武静蕊让小厨房备了雍正爱吃的菜,这才听说雍正去了长春宫。 原本有些不喜的,很快又自嘲一笑,她还计较个什么劲? 半个时辰后,雍正来了。 见他表情如常,并无异色,武静蕊也没多问,请了安,二人落座,一同用了晚膳。 喝茶的功夫,还是雍正主动提起,“朕去见了李氏。” 武静蕊笑着问,“哦?可是说了什么?” 雍正握住她的手,表情柔和,“无关紧要的事。”停顿片刻,道:“虽然她做错了许多,但终归是朕对不住她,朕思虑良久,做了个决定。” 武静蕊静静听着,并未像以前一样暴跳如雷。 虽然偶尔气雍正对李氏太过宽容,但她不得不承认,雍正对李氏也挺无情的。 仅有的也只是那一点点不忍和愧疚罢了。 她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恨李氏了,也不想去恨,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是对李氏最大的惩罚。 “皇上请说。” 雍正看着她,道:“朕曾认真考虑,究竟谁更适合为储君,一直犹豫不决,直到后来,朕想通了。朕不打算公布储君的人选,但朕认为应该先行教导他为君之道。弘昐是朕的长子,本应为储君,但他的生母不堪,皇后……终究不配一国之母。朕不会废后,但朕也不会让她成为未来皇帝的嫡母。弘昀是你我的长子,自幼聪慧仁善,朕很满意,朕打算教他学习政务,以及为君之道,将来继承朕的江山。” 武静蕊露出诧异的神色。 不是惊讶他会选择弘昀,而是惊讶他会在此时毫无保留地说出来。 她是高兴的,终于等到了这一日。 但她仍静静听着。 雍正握着她的手更紧了,“朕唯一希望的是他能善待非一母同胞的兄弟,包括弘昐,朕相信他会做到,因为他是你和朕的儿子。如今唯一缺少的是一个身份,皇后不贤,朕将立你为皇贵妃,从此弘昀拥有名正言顺的资格。” 武静蕊扑进他怀里,抱住他,“多谢四爷。” 雍正拍拍她的背,眼带笑意,“朕其实早已倾向你们母子,朕舍不得你受委屈,弘昀亦是个合适的储君,是以,朕并无犹豫的理由。李氏……朕欠她的,将来弘昀继位,就让她到弘昐的府上,你不想见她,就不见了。” “臣妾哪里就小气至此?只要她不再害臣妾母子,臣妾自然懒得理她。若是她不甘心,那臣妾就没法子了。” “她不会,朕亦不会再给她机会。” 武静蕊仰头看他,“今儿见了李氏,皇上还能如此快下定决心,当真狠心?” 第385章 收服李氏 雍正嘴角噙笑,“都盼着自己的儿子做皇帝,但有些东西,朕不能给她。” 无论雍正对旁人是否冷漠绝情,对她始终是关怀备至,温情款款。 乌拉那拉氏如何,她不记得了, 也不愿再放在心里。 她只是她,不愿再活在乌拉那拉氏的遗憾下。 …… 时隔多月后,武静蕊再次见到了李氏。 李氏已不复过去的明艳,比过去瘦了许多,也老了许多,白发丛生,真是可怜可悲。 “从未想过,赢的人会是你。”齐贵人并未行礼,只是坐在窗前的榻上, 一动不动。 “本宫也未想过,再见你会是这副模样,堂堂端亲王的生母,竟落得如此结局,真是可怜可叹。” 武静蕊本不想来,但她还是来了,她想看看李氏,听听李氏想说什么。 她们之间从未开诚布公,纵然李氏多次针对她,却从未成功。 得亏雍正一直向着她,不曾给过李氏机会。 如此想来,李氏真挺可悲的,重来一次,还是没有多好。 “我始终不知你是何人,你不可能是武氏。”李氏定定地看着她,目光灼灼发亮。 “我自然不是武氏。”武静蕊坐在玫瑰椅上,浅笑着说出答案,“当然, 我是谁,你也猜不出来。哦,对了,你儿子端亲王的封号原是另一个人的,这一次给了你的儿子。不过,你的愿望注定成空,他做不了皇帝。” 李氏目光骤缩,激动地站了起来,脸色煞白,“何意?你怎知?你究竟是谁?” 武静蕊继续道:“相信弘昀会像端亲王弘晖一样,弘昀是代替皇上的嫡长子弘晖活着的,也该拥有他应有的一切,这一切你都夺不走。” 她早察觉乌拉那拉氏将弘昀当做了弘晖。 李氏只觉天旋地转,拿手指着她,“你、你是……不可能……不可能……” 不停摇着头,语无伦次。 看着她这样,武静蕊很满意,唇角的笑愈发凉薄,“没什么不可能的,你都能重来,别人为何不可以?” “不,你不是她,你与她分明不同……”李氏还是不相信,死死盯着她,“你究竟是何人?” 武静蕊摇摇头,“经历过那些,谁还能像以前一样?总要活的不一样些,不是吗?” 她自然不可能告诉李氏自己的真实身份,就让她误会吧。 用那个身份,或许还能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不看着你落魄,我怎能甘心呢?”幸灾乐祸的口吻,令李氏骤然疯魔了起来,冲她扑过去,“你想做什么?你不能对弘昐不利……” 武静蕊起身退后一步,躲开她的碰触,微抬下巴,“为何不?毕竟本宫挺讨厌你的,讨厌你的一切,恨不得你们母子彻底消失。” 李氏惶恐摇头,“不,与他无关,你不能,我是曾对你不敬,可那是以前了,你已经当了皇后,现在你是皇上最喜欢的女人,你还想做什么?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眼见着她精神错乱,胡言乱语,武静蕊抿了抿唇,道:“可你对不起我,我很记仇的。” “对不住你的是年氏,是熹妃,与我何干?你为何不找她们?是她们害你,我没害你……皇上不在乎我了,我已经什么也没了,儿子也没了,我还能做什么?我求你,放过弘昐,要怪就怪我,你别动他。” 看来被关了这么久,李氏果然精神垮了,这么轻易就说出来了。 年氏,熹妃? 不对,现在是瑾妃和熹贵人了。 当初最得宠的是熹妃钮祜禄氏,因为钮祜禄氏的儿子弘历是内定的储君。 年氏死的早,但年氏留下个儿子,深得宠爱,却最终没活下来。 乌拉那拉氏被怀疑,从此帝后离心。 得利的却是当时的熹妃。 李氏说的不会有假,因为她确实没那个本事,当时的李氏已然失宠。 乌拉那拉氏的执念没了,但武静蕊还是想为乌拉那拉氏讨个公道。 谁害了乌拉那拉氏,她帮着讨回来。 李氏确实没有对不住乌拉那拉氏的,记忆中,李氏一直为了儿子筹谋。 弘时没了后,李氏就处于半疯的状态,彻底没了信念。 重来一次,李氏还是为了儿子。 也是个可怜人。 “说来,还是钮祜禄氏害了你的儿子弘时,你为何放过她?” 齐贵人失魂落魄,苦笑,“我何尝不想?可我知道,钮祜禄氏是个狠毒的,有她在,你就不会好过。为了给弘昐除去障碍,我自然要留着她。” 可惜这次的钮祜禄氏没有儿子,自然只能做一个贵人。 压根掀不起风浪。 齐贵人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可我害了她的孩子,她这辈子都当不了熹妃了,我也算是报了仇了。” 武静蕊吃了一惊,“是你?” 她以为是皇后,没想到是齐贵人,可齐贵人不是一直被关着吗?哪里来的机会? 仿佛知道她的想法,齐贵人冷笑,“凭我自然是不能,但我在钮祜禄氏身边早已安插了人。当然,皇后也动了手脚,她没想让钮祜禄氏生下这个孩子,自然会帮我。” 好吧,没想到还会有意外收获。 武静蕊冷冷道:“你的报复就是害了一个无辜的孩子,钮祜禄氏却好好的。” 李氏沉默。 武静蕊叹了口气,“本宫可以放你出去,不过,你别再有别的奢望,凭你的本事能得个安稳的日子就不错了。何况你还有个儿子,总该希望端亲王好好的吧?你也可以享受天伦之乐,不比从前好多了?” 齐贵人似乎不相信,“你为何帮我?” “因为我对你的命没兴趣,我只想让钮祜禄氏不好过,看着钮祜禄氏跌入泥潭,应该也是你所乐见的吧。对了,今日你我所说的话,本宫不怕你说出去,因为皇上信我还是信你,你心里有数,我可以让你出去,也可以让你再也见不到你的儿子。” 李氏有野心,但她唯一的弱点是她的儿子。 而且,李氏被关了这么久,应该也很渴望自由。 不出所料,李氏犹豫片刻,向她磕了个头,“多谢贵妃恩典。” 第386章 受伤 看着对方敬服的姿态,武静蕊不禁想笑。 许是习惯了对曾经的皇后乌拉那拉氏卑躬屈膝,骨子里的敬畏,此刻低头竟也很容易。 若李氏知道她并非乌拉那拉氏,会作何感想? “这阵子你先在这儿待着,本宫会劝皇上放你出来,从今往后, 你想如何,本宫都不会管,但记着,别再犯到本宫头上。这是本宫给你的唯一一次机会。” 一个贵妃,一个贵人,地位悬殊, 李氏想要再犯到她头上难上加难。 武静蕊不过是警告她安分守己, 别再做小动作。 李氏痛快应允。 武静蕊离开长春宫。 自从钮祜禄氏失了孩子,就一直疯疯癫癫,咬定了是武静蕊害了她的孩子。 一个失了孩子而得了失心疯的女人自然是令人同情的。 但武静蕊并不相信钮祜禄氏当真疯了。 历史上的钮祜禄氏能成为后来的太后,最终的胜利者,心性绝不简单,怎会轻易就疯了? 一个疯子的话或许不可信,但一个疯了的人的指控多少会令某些人深信不疑。 钮祜禄氏选择指控她,不过是对她心怀敌意,借机害她陷入流言蜚语。 她自然不会白白让人泼了脏水。 承乾宫内,被禁足的新任常在钮祜禄氏被人从被窝里毫不怜惜地拖了出去,扔在殿外。 穿着白色中衣的钮祜禄氏哆嗦着,茫然抬眸,瞧见了坐在一旁椅子上的武静蕊,眼眸一缩,忽地尖叫一声,往后退去,“你要做什么?你休想再害我!” 武静蕊神情淡然,微微俯身, 捏住她的下巴,“打量着疯了, 皇上会怜惜你,相信你的话,疏远本宫?钮祜禄氏,你真是蠢,皇上岂会因你疏远本宫?怎么?皇上没理你,很失望吧?” 钮祜禄氏哆嗦着,一脸茫然。 武静蕊浅浅一笑,“今儿本宫就让你知道,皇上是否会关心你,为你做主。也让本宫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说着,丢开她的下巴,令人将她拽到一边。 冬云端着一碗药来。 钮祜禄氏瞪大了眼,惊慌失措。 “把药灌进去。”武静蕊吩咐了声。 两个太监压着钮祜禄氏的双臂,钮祜禄氏死命挣扎,还在叫喊,“你休想害我,你这个毒妇,你害了我的孩儿,还要害我,我要告诉皇上……皇上不会饶了你!” 任凭她如何闹腾叫嚣,冬云还是将药往她嘴里灌去。 钮祜禄氏不再叫喊,紧闭着嘴,摇着头,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武静蕊慢悠悠道:“想知道这是什么?你背着本宫勾搭皇上,怀了龙嗣,本宫本不愿与你计较,可你不安分,没了孩子,就想往本宫头上扣脏水,那本宫就如你所愿。既然孩子没了,那就再也别想有了。从今往后,你就待在这承乾宫,一辈子别想踏出一步。” 听了她的话,钮祜禄氏眼睛里逐渐涌出恐惧,不甘,挣扎的动作更加剧烈。 眼看着那药还是朝她嘴里灌进去,钮祜禄氏闭了闭眼,忽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用力挣开禁锢,愤怒地打碎了药碗。 两个太监再次抓住她,武静蕊道:“不急,打碎了还有呢,慢慢来。” 冬云很快又端了一碗药,再次朝钮祜禄氏走去。 钮祜禄氏狠狠朝一个太监撞去,然后咬住对方的手,太监吃痛松手。 “武氏,你不得好死!” 得了自由的钮祜禄氏大喊一声,扑向武静蕊,却被人拦住。 武静蕊让人退开,任由钮祜禄氏扑过来,下一瞬,武静蕊手腕上多了一个伤口,鲜血淋漓。 “啊!来人啊!常在要谋害贵妃!” 有人大喊一声。 钮祜禄氏傻住了,停了动作,她眼前的地上扔着一把匕首。 而贵妃捂着手,吃惊地看着她,很快被人护在身后。 “你!你故意的!”钮祜禄氏忘了继续装傻,愤怒地大吼,同时又慌了手脚。 武静蕊拧眉看着她,“钮祜禄氏,你先是装疯卖傻,又意图行刺本宫,你好大的胆子!” 钮祜禄氏彻底慌了,她摆手,“我没有,我没有,是你陷害我!” 终于反应过来上了当的钮祜禄氏悔之晚矣。 然而没人理她。 钮祜禄氏再次被关了起来,武静蕊则回到永寿宫,太医很快到来,给她处理伤口。 好在只是皮肉伤,没大碍。 雍正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看见她受伤的手,大怒,“怎么回事?” 冬云和腊梅几句话将情况说了一遍。 得知是钮祜禄氏所为,雍正脸色阴沉可怖,“来人!” 苏荃匆忙进来。 雍正下令,“传旨,钮祜禄氏谋害贵妃,赐死!” 苏荃唬了一跳。 武静蕊没等苏荃退下,立刻用另一只手抓住雍正的手,软语劝慰,“皇上息怒,是臣妾不小心,钮祜禄氏只是冲动了些,罪不至死。” 雍正更怒了,“胆敢伤你,朕岂能饶她?这个时候了,你还为她说情!” 武静蕊握着他的手不放,“是臣妾一时生气,才想教训钮祜禄氏,不曾想反害得自己受伤,都是臣妾的错,臣妾不该失了理智。” 雍正渐渐冷静下来,“你找她作甚?” 武静蕊低垂了头,“臣妾就是想吓唬吓唬她,看看她到底疯没疯,没想到钮祜禄氏不仅没疯,还拿了刀子,是臣妾一时没注意。皇上也别怪冬云她们,事情太突然了。” 避子药是假的。 目的不过是刺激钮祜禄氏,借以陷害钮祜禄氏。 “她敢拿刀伤你,还有什么好说情的?”雍正依旧怒不可遏。 “钮祜禄氏虽然位分低,但好歹出身满洲大姓,岂可轻易赐死?若赐死,臣妾的罪过岂不是更重了?臣妾就真的成了残害嫔妃的妖妃了。皇上就当为了臣妾的名声。” 武静蕊软语央求。 雍正终究还是心软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想如何处置?” 武静蕊道:“谋害贵妃,证据确凿,臣妾自然不乐意轻饶了她,索性就将她永远禁足承乾宫。如此,钮祜禄氏一族也无话可说,皇上还落个宽容大度的名声。” 相当于打入冷宫,再无出头之日。 第387章 年琼玉再入宫 她岂能让钮祜禄氏轻易死了?自然是活着更受罪。 还有个李氏呢,就让她们狗咬狗好了。 让钮祜禄氏也尝尝余生绝望无依的滋味。 雍正心情有些许复杂,“有朕在,你何须忍气吞声?朕有千万个法子处置了钮祜禄氏,不让你落下任何话柄。” “纵然如此,臣妾不想因为自己造了杀孽,还有孩子呢, 臣妾希望孩子们平平安安的。” 这是她的底线。 再恨一个人,她也不会让一条血淋淋的性命担在自己头上,她怕日夜难安。 “好,朕依你,饶她死罪。”雍正动容,还是成全了她的心意。 当晚,几个孩子来看她。 弘昀担忧地看着她,“额娘, 您的伤可有大碍?” 武静蕊的手上已上了药, 包着纱布,一点皮外伤,留了点血罢了。 “无妨,一点小伤,太医说两三日便可恢复。” 弘昹和随安趴在她身边,弘昹眼泪汪汪,“额娘疼吗?” 随安帮她吹着伤口,“随安呼呼,就不痛了。”又在她脸上亲了下,“随安亲亲,额娘早点好。” 武静蕊心软得一塌糊涂,抱着一对儿女,“额娘不疼。” 弘时和弘旻都很气愤,“那熹贵人太可恶了,额娘不该饶了她。” 要不是他们身为皇子,不该见后宫的嫔妃, 对方又是他们的庶母,他俩真想活剐了对方。 “你们皇阿玛已经下了旨, 往后她不会再出来了。” “还是不解气,万一额娘留下疤痕,就太便宜她了。”弘时握紧拳头。 弘旻连连点头,“三哥说的是。” 兄弟几个待了没多久就走了。 好不容易安抚了两个小的,让他们回偏殿休息,武静蕊得以安静些。 三日后,拆了纱布,武静蕊的手果然恢复如初。 钮祜禄氏此次是再无翻身的可能。 只剩一个瑾妃。 瑾妃的二哥年羹尧还在西北前线,立了功,年家将更近一步。 好在雍正有过承诺,不会重用年羹尧。 有十四爷这位勇武的大将军王,年羹尧再出力,也顶多是些小功劳。 不怪瑾妃如此安分,对她如此恭敬,是个看得清形势的。 近来瑾妃又接了妹妹年琼玉入宫。 因年琼玉嫁给了四川一个富商,虽不是官员,日子过得也还算富裕。 年家在京中有处宅子,因年羹尧在西北,瑾妃时常想念家人,便让年琼玉常住京城,以便召年琼玉入宫作伴。 武静蕊这才听闻年琼玉嫁过去没一年,丈夫就病逝了。 如今的年琼玉是个寡妇。 好在有个年家做后台,她这个寡妇也是吃穿不愁的。 “好嘛,才一年丈夫就病逝。年家怎么也没想着让她改嫁?”凭年家的地位,年琼玉嫁的又只是个小小的富商,这些年也没孩子,想让年琼玉改嫁不是难事。 “听说是年家这位三小姐执意不肯再嫁,要为亡夫守节,年家只好同意了。”冬云解释着打听来的事。 “哦?那这年琼玉还挺痴情的。”武静蕊倒是没看出来。 当初她看的清楚,年琼玉那副姿态分明是对雍正有些意思,不曾想竟然安安分分地出了宫嫁人。 她原想着是忌惮瑾妃,年琼玉才歇了心思。 看着小白兔一样,惹人怜爱,但浑身透着白莲的气息。 她对这对姊妹始终都没任何好感。 冬云道:“如今这位年三小姐的名声可好呢,宫里的人都对她心生同情,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妇,人又是极和气的。” 不知怎的,武静蕊对这对姊妹的来历很好奇,能被年家收为养女,本身定是出色的。 年碧衡强大的忍耐力也令她刮目相看。 这么多年抓不到她一丝错处,真的是不简单了。 武静蕊更关心那位年琼玉,“瑾妃那个妹妹,记着注意些。” 她总觉得年琼玉心思不纯。 虽然对方只是个寡妇,但第六感让她不敢小瞧了对方。 冬云应了。 “皇上呢?”武静蕊问道。 “皇上还在养心殿,听说瑾妃刚刚过去了。” “随她吧。”武静蕊并未放在心上,瑾妃去养心殿不是一次两次了,从未成功过。 钮祜禄氏的事不会有第二次。 夜里,雍正来到永寿宫。 “皇上可曾见到那位年琼玉?”武静蕊帮他更衣,给他沏了杯茶,递过去。 雍正接过,用茶盖捋了捋茶沫,眉宇平静,“不曾。” “年家这对姊妹倒是感情好,瑾妃那样深沉的人,却也能日日牵挂着一个隔着宫墙,不常见面的妹妹。臣妾还记得那年琼玉容貌比起瑾妃也不逊色,容貌如此出众,寻常百姓里并不多见。也不知年羹尧是如何找的,想必是费了许多心思。 臣妾有时在想,若是年琼玉代替瑾妃进京,入了当时的四爷府,情况是否会不同?皇上对那年琼玉有何感觉?” 年琼玉比瑾妃更加柔弱,更惹人心怜,瑾妃虽然性子柔和,但心态和意志力都很强的。 从瑾妃毁容还能那样从容就可看出来。 而年琼玉是由内而外透出的柔弱,比起来更像史书记载的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年妃。 “又胡说了。”雍正沉了脸,抓住她的手,“朕对年氏姊妹无任何心思,何况那年琼玉是个寡妇。” “寡妇也是美丽动人的,很少有人不心动。”武静蕊从后抱住他,“那年羹尧确实有点蠢了,明明年琼玉更惹人怜惜,凭着这些怜惜,或许比瑾妃要得宠些呢。如此想来,是不是那年羹尧舍不得呢?” 她开着玩笑,雍正露出无奈的表情,“愈发胡言乱语了。” 他将对方的双臂从自己脖子上挪下来,转身将她搂住,低头在她耳边道:“朕只对你不设防,旁的女人,朕无法入心。” “瑾妃送的点心很好吃吗?”武静蕊踮起脚,嘴唇凑近他耳边。 比过去不同的是,今儿的点心雍正吃了,以前从来不理的。 “朕没让她进去,一些点心而已,与以往不同些。怎么?这就吃醋了?朕明日吃你送的点心可好?”雍正轻笑。 “臣妾才没那些闲心呢,皇上来了,臣妾给您备着,皇上不来,自有别人讨好您的。” 第388章 伴驾那些事 雍正叹气,伸指在她额头弹了一下,“怎就不似别的嫔妃那般主动?还真是被朕宠坏了。” “那是臣妾有福气呗,没福气的人才想法子讨好呢,有皇上宠着,臣妾得意一辈子。” 理儿是歪了些,但雍正觉得莫名悦耳。 “皇上觉得瑾妃送的点心特别, 或许是有心人做的呢,总之,皇上小心些,臣妾可不希望您再着了道。”武静蕊忍不住提醒他。 瑾妃太安分了些,武静蕊从来不会小觑了瑾妃,年琼玉那样漂亮,即便是寡妇也是引人注意的。 或许是她多心,但她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年琼玉看雍正的目光并不单纯。 寡妇又如何? 年轻漂亮的寡妇更危险, 瑾妃叫了年琼玉入宫也透着别有用心。 思念亲人很正常,但一待就是大半个月,在只有皇帝一个男人的后宫,能不叫人起疑吗? 雍正无奈地笑着,“你呀,愈发多心了。” 他对自己的定力很有自信,哪里会被一个年氏迷惑了去? 武静蕊白他一眼,“多心些不好吗?但凡臣妾粗心些,皇上早被人吃了多少回了。臣妾这是防患于未然,恨不得时时刻刻伴在皇上身边当个眼线呢。” 雍正被她的话逗笑了,“你若高兴,朕盼着你天天儿待在朕的身边,寸步不离。有你防着,谁还敢近朕的身?” “皇上真不嫌烦啊?”武静蕊直勾勾看着他,手抚上他的胸膛,“那是否会影响了皇上处理政务?如此, 臣妾罪无可恕。” “无妨,这点定力朕还是有的。”雍正握住她的手, 自信满满。 武静蕊勾唇轻笑,“那好。” 接下来几日,武静蕊常去养心殿伴驾,为避免百官议论,时而扮作太监前去。 倒是避开了些闲言碎语。 但她一般不在正殿干扰雍正,而是待在暖阁里歇息,只有御前的人知晓,无人敢传出去。 如此就是十日过去。 期间瑾妃又来过几次,只有点心或羹汤进来,人没有,那些点心和羹汤全进了武静蕊的肚子。 果然,手艺不错,不像宫里的人做的。 以前瑾妃做的也没这个好吃。 很好猜,必定是翊坤宫那位娇客做的。 瑾妃用年琼玉做的东西给雍正,是何居心? 年琼玉可是寡妇,不是闺阁女子。 不会真如此大胆吧。 经常吃着瑾妃送来的吃食,武静蕊觉得自己都变得馋了。 “还是皇上好啊,日日忙政事,还有人惦记着送来如此好吃的食物。” 天下最幸福的莫过于皇帝,所有人都讨好他一个。 雍正俯身在她唇上轻吮了两下,“朕有你便足以饱腹。” 她还穿着太监服呢,真是不注意影响。 虽然御前的人知晓她的身份,但看着多奇怪啊。 武静蕊在心里嘀咕了几句,笑道:“臣妾都舍不得年琼玉出宫了,她多待些时日,臣妾便多些口福。瑾妃这个妹妹还真是有些意思呢。皇上不打算赏赐吗?” “赏赐些金银首饰和绸缎便是。”雍正随口道,和每次赏赐其他嫔妃的一样。 “可惜,这番心意都进了臣妾的肚子。”武静蕊偷笑,很想看看那姊妹俩知道后的表情。 雍正却看着她身上的衣服,终还是下不了手,紧皱眉头,“明日换了衣裳。” 切。 武静蕊推开他。 …… 这日,武静蕊并未去养心殿。 弘昀递牌子来永寿宫请安,一向风轻云淡的脸上却露出一丝迟疑。 “今儿是怎么了?遇着什么难题了?”武静蕊好奇地问。 “额娘,儿子有些疑问。”弘昀拧着眉,眸中满是不解。 “哦?何事?”武静蕊更奇怪了。 难得见长子如此苦恼的模样。 弘昀仔细看了看她的神情,道:“近来皇阿玛待儿子有些许不同,常常私下里教导儿子治国的道理。儿子不敢多心,但总归心有疑虑,想请教额娘。” 哦,这事啊。 看来雍正并未告诉儿子,是想要考察一番? 武静蕊不好直说,但儿子问出来,这事的确不好解释,便道:“你皇阿玛总有他的道理,好歹你也是皇子,学这些很正常,你尽管学就是了,不必多心。” 弘昀还是怀疑,“可皇阿玛总是私下里指点儿子,连大哥都避开,额娘,大哥可是做错了什么?” “并未,你记着,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敬着端亲王,兄友弟恭是你皇阿玛一辈子的希望。” 武静蕊能提点的只有这么多。 弘昀一向聪明,未必没猜出来,或许是不敢相信,不敢说出那个可能。 没有人不想当皇帝,何况生来就是皇子,天生的优势,只是无人敢坦露那个心思。 弘昀此番求证,亦暴露了他的心思。 武静蕊又道:“别想太多,你皇阿玛教你什么,你就学什么,总归用得到。” 弘昀似乎明白了,他不再多问,神情变得坦然,坚毅,“儿子谨记额娘教诲。” “回去吧,别叫你福晋久等了。” 弘昀告退。 出宫的路上,弘昀被人叫住了,是端亲王弘昐。 他拱手,“大哥。” “二弟。”端亲王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嘴角带笑,“去见贵母妃了?兄弟几个就属你最有孝心,每日都去永寿宫请安。大哥真羡慕你,能常伴亲生额娘身边。” 弘昀眉目清朗,“大哥说笑了,大哥才是最孝顺的,皇额娘也最疼你,我们几个都羡慕呢。” 端亲王语重心长,“大哥不似你,有亲额娘在,皇额娘这才多关心我些。二弟兄弟众多,贵母妃又得圣宠,才是最为幸运的。” 弘昀但笑不语。 端亲王看着他,“近来皇阿玛对你很是器重,果然还是你最讨皇阿玛欢心,大哥不及你。” 弘昀惶恐道:“大哥言重了,皇阿玛心中,大哥最重要。” “可皇阿玛最疼爱贵母妃。”端亲王眼中幽幽闪烁。 看着他惶惑的脸,他坦然笑道:“二弟也是争气,不怪皇阿玛喜欢你。不多说了,大哥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先回去吧。” 弘昀这才告辞。 弘昐盯着对方的背影,眼中渐渐冰寒。 第389章 被算计了 皇后称病一月后,终于大好,开始在景仁宫召见嫔妃。 这日给中宫请安,除了禁足的齐贵人,纳喇贵人,以及失了恩宠的钮祜禄氏,其余人都到场了。 眼看着少了近一半的嫔妃, 皇后脸色不大好看。 近来发生的事大多与贵妃有关,无论是齐贵人,纳喇贵人,还是钮祜禄常在,都是贵妃闹的。 皇后实在压不住心底的恼怒,“近来宫里是非多些,贵妃, 皇上命你协理六宫, 但你的所作所为似乎并未尽责,你如何解释?” 武静蕊露出苦笑,“臣妾实在不愿意如此,但个别嫔妃不安分,臣妾只能依规矩处置了,好在这阵子宫里清静了许多,也安生了许多,可见是起到了警醒的效果。” 几个常在答应纷纷垂下了头,面露胆怯。 几个闹的厉害的都被贵妃整下去了,她们哪还敢挑衅贵妃? 她们只是小小常在/答应,得罪不起贵妃,只盼着贵妃不屑搭理她们。 皇后生气也不好发作,憋得胸口闷疼。 病还未好全,只是听说了近来发生的事,以及皇上对嘉亲王的态度令人心慌,这才不得不出来。 情形对她太过不利。 “旁人就罢了, 钮祜禄氏到底刚小产,如此未免太绝情。贵妃私自见钮祜禄氏,不知为了什么,钮祜禄氏情绪激动,可以理解,何以就罚她至此?贵妃若是以权谋私,本宫可就要说说你了。” 皇后到底忍不住斥责了起来。 武静蕊道:“以权谋私就过了,一个贵人,臣妾为何要记恨?倒是钮祜禄氏目无尊卑,竟对臣妾下毒手,若非臣妾好心留她,怕是皇上先饶不得她。” 接着话音一转,“不过,臣妾理解皇后宽容之心,齐贵人禁足久了,想来知道错了,臣妾正有意请皇后宽恕齐贵人,允她出来。” 皇后不禁诧异。 贵妃在搞什么名堂?分明那般讨厌和忌惮齐贵人,怎的说放就放? 多一个人对付贵妃,她自然乐意,但她总觉得不太对。 贵妃何时如此好心了? “贵妃宽容大量,原谅齐贵人,是件好事,待本宫禀明了皇上,再做定夺。” 如此,便不再提钮祜禄氏了。 …… 武静蕊再次扮作太监来到养心殿。 雍正还在忙着。 她只得百无聊赖地在暖阁里走来走去,不时地摸摸明黄色的帐子和流苏。 等到雍正终于进来,武静蕊忍不住抱怨,“皇上能不能像先帝一样来一场南巡?实在无聊透顶。” 许多年没出过京城了,还真是惦记宫外的风景。 以前就罢了,好歹也是嫔妃了,怎么能还一直在这儿憋着? 雍正抱住她,捏捏她的脸,“现在还不行,待西北稳定了,朝廷的事处理好了,朕便安排南巡。你再忍忍。” 武静蕊叹了口气。 “对了,齐贵人关了许久,皇上可否把她放出来?臣妾刚向皇后提议了。” 雍正诧异,“果真要如此?” “没什么大不了的,出来了也还是个贵人,臣妾宽宏大量,好歹借此挽回点名声也好啊。”武静蕊语气轻快道。 “你既然愿意,朕准了。”雍正并未过多迟疑。 此时苏荃走了进来,低头道:“皇上,翊坤宫来人,请皇上过去,说有要事禀告。” 瑾妃? 武静蕊一下子提起了精神,“瑾妃还真是锲而不舍啊,这是有何要事?” 雍正沉思片刻,道:“瑾妃与年羹尧素有书信来往,许是与年羹尧有关。” “哦,那皇上去呗。”武静蕊不甚在意的样子。 雍正看她一会儿,叹了声,道:“罢了,朕让她来此,你就在此等着。” 说着吩咐苏荃。 “那多尴尬啊,万一瑾妃说些撩人的话,臣妾会受不了的,皇上还是去吧。”武静蕊却不同意。 “真放心?”雍正皱眉看着她,自己反而不放心了起来。 武静蕊好笑,“皇上这样怕臣妾生气啊?” 雍正绷着脸,“你一向爱吃醋,朕怕你又胡来。” “好了,臣妾不胡来,皇上安心去吧。臣妾就等着皇上问完话。” 雍正还是去了。 武静蕊则顶着这副穿戴回了永寿宫。 换上贵妃的服饰,武静蕊坐下,喝着茶,不一会儿,道:“去瞧一瞧,翊坤宫那边是何动静。” 腊梅领命出去了。 太阳还未落山,快要睡过去的时候,一阵动静惊醒了她。 一睁眼,却是雍正满眼怒火地站在这儿。 她一惊,忙从床上起身,“皇上怎么了?” 雍正握住她的手,眼中的怒火和凌乱在瞧见她时,渐渐平静了下来。 但武静蕊的手碰了碰他的脸,忍不住惊住了。 这么烫。 “着了道了吧?”武静蕊似乎猜到了,有点气愤。 更没想到瑾妃当真敢如此,真不怕惹怒雍正啊。 雍正紧紧攥着她的手,不让她抽回去,哑声道:“小曼。” 武静蕊静静等着,见他还有理智,松了口气,看来情况并不是很糟糕。 “朕清醒着,别急。”雍正一手抚着她的脸,另一手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不忘出声安抚她。 还以为躲不过了,没想到他还能平静地说着话。 眼着那温柔的目光,这是要诉衷情的节奏? “皇上想说什么?”武静蕊问他。 雍正徐徐道:“朕与你相伴多年,朕知你并非全心待朕,但朕是何人?无论你如何心思,你都是朕的女人。朕看出你与旁人不同,你的来历成迷,但朕不介意,无论你是何人,你只是朕的贵妃,不,是朕的皇贵妃,朕立弘昀为太子。” 往日里很难听他说这些话,今日竟然全说了。 武静蕊一边心惊肉跳,一边心情复杂。 雍正凑近她,将她拥入怀里,武静蕊沉默着没动。 许久,他冰凉的吻落在她颈间。 …… 一觉醒来,雍正还没离开。 武静蕊倏地起身,推了推他,又摸摸他的额头,松了口气。 还好,一切正常。 一只手握住她的,雍正睁开眼,将她紧紧搂住,“朕无事。” “还说无事,都被算计了,皇上脸疼吗?”武静蕊毫不留情地嘲讽他。 还说不会被算计,呵。 雍正摸着她的头发,道:“朕未料到瑾妃燃的香有问题,连那年琼玉……”眼眸沉了沉,又道:“好在她们还不敢太大胆。” 第390章 得知隐情 “年琼玉?果然如此吗?她还做了什么?” 武静蕊抓着他的袖子,气势汹汹地逼问。 “朕没让她近身,不过是用了点心思,她一靠近,朕便察觉到了。” 雍正抚着她的背,冷冷道:“年家是愈发大胆了,一个瑾妃不够, 还要将一个有夫之妇送到朕的眼前。” 武静蕊觉得瑾妃此举太冲动,太不理智了,甚至有点愚蠢了。 即便成功了又如何? 雍正会放过算计他的人? 除非…… 但哪有那么好的运气?这分明是在赌。 “是年家太自大了,以为年琼玉足够美貌,任何人都无法拒绝,可惜皇上还真不是一般的男人。”武静蕊摇了摇头。 若是别的男人,或许会来者不拒,那样漂亮柔弱的女子, 一般的男人还是很难拒绝的。 只能说雍正有点坚持, 不喜欢碰已婚的女子。 更何况,年碧衡那么多年都无法撬动雍正的心,一个光有美貌的年琼玉又能做到几分? “当初瑾妃……并非完璧。”雍正皱着眉,说了一句话,令武静蕊大惊。 “哈?什么?” 她看向脸色很不好看的雍正,终于慢慢相信了他的话,“怎么可能?年家不要命了?” 当时的雍正好歹也是皇子,年家怎么敢瞒天过海? 那怎么可能瞒得过去? 又不是三百年后,什么都可以做假。 如果瑾妃当时动手脚,也不可能瞒过雍正。 雍正脸色阴沉,“年氏告诉朕她幼时受过伤,便以为能瞒过朕。可惜……朕不糊涂,岂能不知女子完璧与否的反应?朕当时就知道了。” 原来这么多年,雍正头上一直顶着一片草。 武静蕊觉得很有意思。 怪不得雍正一开始就对瑾妃不感冒,原来有这层缘故。 哼,让他这么多女人,活该呀。 武静蕊不觉得同情, 反而有点幸灾乐祸。 “如今, 一个年琼玉,竟也要塞给朕,哼,朕是对年家太仁慈了。” 雍正越想脸越黑。 尤其面对她带了几分戏谑的目光,脸色更臭了。 武静蕊咳了声,努力压抑自己嘴角的笑意,“皇上为何告诉臣妾?” 那么多年都没说,想来都是为了面子,这会儿怎的坦白了? 雍正眯着眼,道:“朕不愿再对你有所隐瞒,更不希望你为此多心。朕也希望你从此对朕坦诚相对。” 哦,有点难啊。 武静蕊顾左而言他,“皇上就这么来了,想必瑾妃姊妹很是惶恐吧。” 目的没达到,还惹怒了雍正,换谁都要忐忑。 “对了,瑾妃的那个……情郎会是谁呢?”武静蕊很好奇。 历史上的年妃竟然有其他的情郎,太不可思议了。 雍正闻言,眼神瞬间变得阴鸷,“朕派粘杆处查了多年,才查到些头绪,年氏姊妹都是被年羹尧亲自收养,用心培养大的。年羹尧将大的送进京,小的想法子躲过了选秀。哼,说什么为年琼玉选了门好亲事,实则是为了瞒天过海,掩饰二人不堪的情谊。” 粘杆处是用来监视百官的。 雍正自潜邸时就培养了一部分太监,用来做些秘密的事,这些年更是发展成了粘杆处,放到了明面上。 这一个又一个炸弹实在令武静蕊变得麻木了。 年氏姊妹简直刷新了她的认知,什么都做得出来。 姐姐和别的男人乱来,使手段进了四爷府,妹妹和名义上的哥哥有那种关系,还瞒天过海嫁了人。 雍正忍着怒火,“年琼玉与年羹尧早已育有一子,被年羹尧养在身边。” 好嘛,自以为是秘密,却被雍正查了个底儿掉。 年家要倒大霉了。 “那年碧衡……”武静蕊忽然有个大胆的猜测。 年琼玉既然和年羹尧有私情,那年碧衡呢?不会也是如此吧? 那她的三观都要塌了。 真如此的话,年羹尧应该不会将人送进宫才是。 雍正的眼神给了她答案,“年氏姊妹自幼在年羹尧身边长大,鲜少接触外男,且兄妹三人感情甚好。自进宫,瑾妃与年羹尧常有书信往来,虽极力掩饰,但还是露出些不寻常的情愫。年氏姊妹与其长兄年希尧却从无这般亲密模样。年遐龄与年希尧父子二人曾极力反对年氏姊妹留在年家,年羹尧却执意留下她二人,与其父产生矛盾。” 真是混乱的一家人,做出的事情更是匪夷所思。 武静蕊捧住他的下巴,“皇上这些年真是委屈了。”她眼中似有柔情,试图抚慰他被摧残的心。 不知他这些年是如何忍下来的,时时刻刻记着被人戴绿帽子的事。 还表现得若无其事。 太厉害了。 雍正却无动摇,目光凛冽,盯着她的眸,“朕随时可以将年家满门抄斩,但年遐龄是个好官,深得百姓支持,年希尧也算兢兢业业。如今年羹尧人在西北,朕打算此次战事结束,便寻个时机将年羹尧处置。瑾妃姊妹,你亦无需多心。” 武静蕊心想,这算不算自寻死路? 真是没见过这么蠢,又胆大包天的人。 雍正捏着她的下巴,微微用力,目光既冷冽,又藏着情深,“朕一愿大清海晏河清,二愿你与朕一心,不离不弃。小曼,永不许离朕而去,更不许背弃朕。” 哟,这是被坑惨了,有阴影了? 最后的眼神莫名有点瘆得慌,像个真正的帝王才有的眼神。 她有点怕怕。 武静蕊忙发誓,“皇上放心,臣妾永远不会背弃皇上,除了孩子,臣妾最在意的就是您了。” 话落,她愣住了。 若是如此,记忆中乌拉那拉氏被冷落,被猜忌,郁郁而终,是否因为雍正遭到了感情的背叛,从而连发妻也不再信任了? 以雍正的多疑,确实会如此。 幸好这一世的雍正对瑾妃没有感情,对她也不曾改变。 但要安抚他被打击后更加多疑冷漠的心,武静蕊必须给他更多的温暖,让他更信任自己才好。 她柔情款款道:“无论别人如何,臣妾绝对不会背弃皇上,皇上是臣妾孩子的阿玛,也是对臣妾最好的夫君,臣妾一辈子都感念这份心。” 第391章 笑话 雍正冷冽的眸渐渐变得和缓,伸手捋了捋她的发,“旁人如何待朕,朕都不在意,朕唯独要你的心,要你的余生常伴朕的身侧,朕有的, 你都会有。” 武静蕊信誓旦旦,“臣妾哪儿都不去。” 心里却腹诽,搞什么霸道啊?她的心只是她自己的,不是任何人的。 …… 此刻钟粹宫的瑾妃二人的确正焦灼不安着。 年琼玉忍着眼泪,道:“姐姐,皇上是否会怪罪我们?皇上那样凶, 一定是生气了。” 更多的却是委屈, 被拒绝的委屈,颜面扫地。 瑾妃要镇定一些, 但眼中也藏着忧虑,“皇上在永寿宫,有贵妃在,定会慢慢消气,何况你我并未下药,也是为以防万一,好有个退路。即便皇上恼怒,也不会重惩你我,不必过于担心。” “可……二哥那边如何交代?”年琼玉不安又伤心,脸色有些苍白,“二哥一定要我怀上龙嗣,好多个筹码,可眼下失败了, 我们怎么办?” 皇上不会要一个有夫之妇, 即便是个寡妇。 她不奢望能进宫, 也不愿,但若能怀上龙嗣, 也是有好处的。 瑾妃瞟她一眼,“再如何,二哥也不舍得怪你,也许他会庆幸。” 年琼玉眼神闪烁,垂下了头,嗫嚅着,“姐姐说什么?二哥也疼你,只是难免会有些不高兴,也会怪我的。” “二哥向来疼你,若非如此,不会让我替你进京。”瑾妃歪着身子,眸光浅淡,“我早就看开了,能当皇上的嫔妃也不错,只是我一直不得宠,连个皇子都没有。皇上对贵妃的心如此坚定,纵然我用尽了手段,也得不到皇上的心。其实,你比我更能讨男人的欢心,就像对二哥,只不过,你不懂算计,太过单纯。” 年琼玉双手绞着,不安道:“姐姐别这样说,二哥也是舍不得你的,若当初姐姐不愿,二哥定不会勉强……” “那你呢?”瑾妃看着她,目光逼人,“我不做,你能吗?你我二人总有一人要做的,你做不如我做,至少能保下你。” 这番话成功令对方无话可说,愈发无地自容,又愧疚不已。 瑾妃自嘲一笑,“我一向自信,总认为比你强,能做得更好,可二哥更疼你,连我进了宫,也得不到皇上的心,还要靠你,真的挺失败的。” “可……我也不行,不是姐姐的错。”年琼玉如是道。 “事实证明,不是所有男人都是一样的。皇上满心只有贵妃,二哥呢?先是要我,又舍不得你,呵,其实我进了宫也挺好的,不见他,也不难过了。”瑾妃嘴角噙着讽刺又释然的笑。 “我唯一庆幸的是保住了你,至少你是遂心的。当初是为了你我能过的好,我这辈子已经完了,索性努力讨二哥的欢心,可他却看上了你。如今……至少他能照顾好你,我就没什么可担心的。这次没成也好,你还是二哥的,他会一辈子对你好,你们还有熙儿。过几日,你便出宫去吧,二哥那儿……他不会怨你,想来他也是舍不得你的。” “那姐姐如何?你在这宫里并不幸福,贵妃得了皇上所有的宠爱,皇上却不来看你,未免过于狠心。”年琼玉为她不平。 “没有皇子,我还是瑾妃,我会努力怀上龙嗣。你让二哥不必着急,这么久了,不在意多等一阵子。”她还没到绝路,并不是怀不上了。 只要能怀上,就还有机会。 年琼玉沉默着,许久才道:“姐姐,是我对不住你,你不要怪我,也不要怪二哥。” “我怎会怪你呢?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好,你不欠我,是我自己愿意的。二哥……他也不欠我,他给了我们好的生活,有得必有失,我就该满足他所愿。” 翌日,皇帝的降罪仍未下来,瑾妃姊妹终于松下了这口气。 但昨夜的事不少人都得了消息。 懋妃一早到了永寿宫,感叹瑾妃二人的胆量,“真没想到,瑾妃竟然是这样的人,连嫁了人的妹妹都要利用。这下子她可要颜面尽失了。年家的人也太没脸没皮了些,往日就瞧那年琼玉不像个好的,有了夫家,还如此不安于室,妄想攀高枝。” 这事儿本来被瞒得死死的,瑾妃不会让这件事传出去。 是武静蕊做了些手脚,让人如实传到各宫耳中,才有了懋妃的抱怨。 往后瑾妃还如何有脸以妃位自居? 武静蕊本就是个小心眼,又记仇的,瑾妃曾害过她,她不会忘。 但凡有机会,她都会想方设法落井下石的。 何况,昨夜的事若是成了,恶心的也是她,雍正真碰了年琼玉那个女人,她要膈应死。 先是姐姐,再是妹妹,太考验她的容忍度了。 那她就让年氏姊妹遭人耻笑好了。 宫里人都知道了,先不说别的嫔妃如何敌视瑾妃姊妹,太后就先瞧不过了。 坐惯了高位的人哪里容得这些不干不净的人出现在宫里? 与太后认不认雍正这个儿子无关。 “听说太后先是传了皇后过去狠狠训斥了一番,又责令瑾妃当众跪在寿康宫外,丢尽了颜面。至于年琼玉,想必是不好再留在宫里了。”懋妃一脸的幸灾乐祸。 皇后被牵连,武静蕊也很高兴。 经此一事,皇后恐怕也要记恨上瑾妃了。 武静蕊却道:“都是嫔妃,应该宽容些才是。瑾妃虽行为不端,但也算胸怀宽广,与年琼玉姐妹情深,令人敬佩。” 姐妹情深到共享一个男人,的确胸怀宽广,很是难得。 虽然清朝此类姐妹同侍一夫的很多,但像瑾妃用此下三滥手段的还是没有的。 年琼玉还不是什么云英未嫁的少女。 懋妃听出她话内的反意,也有些暗爽。 她庆幸道:“皇上没遂了那两个女人的心,当真大快人心。不过,年琼玉那般美貌,皇上也能不动心,看来还是贵妃您更胜一筹。” 话中不忘恭维武静蕊。 又恨恨道:“瑾妃一向自诩美貌,她们姊妹却闹了这样大的笑话,看她往后还如何在宫中立足。” 第392章 皇贵妃 武静蕊以手支额。 雍正此时不处置年氏姊妹,不过是先让她们得意一阵。 以瑾妃的所为,及昨晚年琼玉的事儿,欺君的罪名是跑不掉了。 还有个年羹尧。 入了冬,宫内几个孩子又大了些,只有永寿宫内热闹得像寻常百姓的人家。 随安与若嘉玩疯了,团起雪球朝太监宫女们扔着, 满地的欢声笑语。 弘昹五岁了,也跟着其他皇子入了上书房读书,只傍晚时来请安,过后还要回阿哥所。 武静蕊派了最信任的嬷嬷过去照顾。 弘昀这些年愈发稳重内敛,气度雍容,照顾弟弟妹妹们很有经验,俨然是一个好兄长。 近些日子在雍正的亲自教导下, 也更有当年雍亲王的风范。 武静蕊听说弘昀与端亲王的关系有些僵,暗地里较着劲,朝堂上也因意见不同偶有争执。 这都是预料到的。 即便是秘密立储,雍正对嘉亲王的态度落在众人眼中,自然少不得猜测。 尤其嘉亲王是贵妃之子,也算尊贵。 端亲王说好听了是皇后养子,实则生母只是个贵人,皇后的地位也堪忧。 朝堂上一半的人是支持嘉亲王的。 西北捷报再度传来。 雍正心情甚好,来到永寿宫,喝了口茶,道:“你的眼光不错,老十四还算有些本事,若他此次能大败策妄阿拉布坦,朕也该给他一个机会,只是,老十四生性不羁,朕与他始终有一个结。皇额娘一向偏袒老十四,他怕是不会真心服朕。朕虽有些可用之人,却威望不够。” 说到此, 表情变得沉重。 武静蕊安慰道:“也许十四爷回来就变了呢, 皇上何必泄气?再说,就算十四爷不肯,总归有别的法子,车到山前必有路。” 十四爷肯不肯她不知,但十四爷能答应做这个大将军王,想来心里还是有点松动的。 说到底只是兄弟俩闹别扭,没什么生死仇恨,有什么可纠结的呢? 雍正思虑一番,道:“先帝时曾有大阿哥上战场,朕本该也派皇子入军中锻炼一番……只是,弘昀他们太年轻。” 武静蕊倒茶的手一抖,看向他,“刀剑无眼,他们确实年轻了些,弘昀虽年长,却并不如当初的大阿哥经验丰富。” 弘昀与当初的允禔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她了解自己的儿子,养尊处优惯了,没上过战场,与从小陪先帝征战噶尔丹的诸皇子不同。 舍不得是真的,但她更明白弘昀的弱点。 雍正的儿子就没一个能打仗的。 所以,这一条路不通。 “瞧你,朕何曾忍心了?弘昀有他要做的,不过,将来弘昀继位,应当有可用之人,最信任的莫过于亲兄弟。朕瞧着弘旻是块料子,也有这个心思,待打磨一番,或许能是一个助力,只是你莫要心疼,朕的皇子可不能是个无用之人。” 武静蕊明白弘旻的心思,早有志向,甚至很佩服他十四叔,就算她想拦也拦不住。 “只要弘旻有这个心,臣妾没意见。”只是她多少有些心疼。 弘旻才十五岁呢。 雍正道:“弘昐也曾请求上战场立功,朕没同意。” 啊? 端亲王?他那个身子能行吗? “就算朕同意,皇后也不会答应。”雍正冷冷扯唇。 “齐贵人就这一个儿子,您同意了就是要齐贵人的命,端亲王还真是狠心。” 不难猜测端亲王此举的目的。 可惜,没那个金刚钻,硬要揽瓷器活。 “朕会借此机会让弘旻入军中历练,也会派个亲信保护他,跟着老十四,望他不辜负朕的期望。” “这么快?”武静蕊愕然。 “这是他难得的机会,若能积攒军功,将来也能帮弘昀对抗外敌,守护好大清的江山。小曼,你我的儿子不能做温室的花瓶,弘时那儿,朕不指望,但是弘旻,朕希望他争气。” 雍正十分认真地劝她。 好吧。 她要找弘旻好好说说话了。 雍正握着她的手,宽慰道:“放心,朕不会让你我的儿子出事。” 不久,皇后病,雍正下旨,册贵妃武氏为皇贵妃。 此举一石激起千层浪。 世祖时曾有令,皇后尚在,不可再封皇贵妃,如今皇后尚在,百官纷纷进言劝阻。 连太后也对此不满。 然而皇后病重,需有人代理六宫,更有一部分人看清了皇帝立储的心思,果断支持。 少部分官员坚持己见,尤其是皇后的阿玛那一派,甚至有人死谏。 雍正直接下令摘了那官员的顶戴,押出殿外。 这下子,不少人都老实了。 皇后的阿玛也不敢闹太凶,毕竟自家女儿是皇后,一旦再惹怒了皇上,女儿的地位堪忧。 最后只得屈服。 武静蕊怀疑皇后的病来得蹊跷,雍正倒也坦诚,“不过是令她病些时候,待册封礼后,皇后自然痊愈。” 绝,太绝了。 也太狠了。 “皇上这样做是否对皇后不公平了些?”武静蕊弱弱道。 雍正道:“朕只知不能让你再受委屈,朕不能给你皇后之位,但要让你我的儿子顺利为储君,朕还要让你同朕生同衾,死同穴。” 呸,想那么远干嘛? 日后她当了太后,死后一样入葬皇陵,与皇帝同寝。 不过还挺感动的。 从此,萨克达氏这个皇后就可有可无了。 武静蕊迟疑道:“那会不会有人说皇上昏君啊?” 这句话实在胆大包天。 雍正目光瞬间凌厉,“大胆!” 武静蕊缩了缩脖子,“臣妾只是担心,臣妾不希望皇上为臣妾背负骂名。” 雍正脸色略缓,“朕说过,你无需忧心,朕会安排好,不会让人有任何异议。” “但太后那儿定会不满。” 太后的确要气疯了。 这个混账! 先帝在时,她都没坐到皇贵妃的位子,这不孝子竟然抬举一个武氏成了皇贵妃。 武氏那什么身份?何德何能? 太后脸色发青,直接叫人请皇帝来。 然而用雍正并不给对方机会,直接堵了她的嘴,“皇额娘最好是颐养天年,不要过问朕的事。朕会让十四弟平平安安的,时常进宫来看您。” 太后说不出半句话,整个人险些气晕过去。 但那三个字令她彻底闭上了嘴,歇了心思。 此事已成定局。 皇后本卧病在床,倏地躺不下去了。 第393章 背叛 “忍了这么久,还是忍到了这个地步,皇上当真对本宫不曾有半分怜悯。” 萨克达氏眼眶微红,眼神屈辱,“皇贵妃?呵,武氏配吗?” 她一把拂掉宫女捧来的药,一声脆响, 落得一地残渣。 皇后强撑着道:“给本宫梳洗,本宫要见皇上。” 宫女们收拾的收拾,去请皇上的请皇上,剩下的伺候皇后梳洗。 雍正来时,皇后已梳妆好,恢复了往日的雍容。 但精神可瞧得出仍有些差。 “臣妾参见皇上。”皇后扶着宫女的手,慢慢屈膝。 雍正坐下, 皱眉, “皇后病着, 何必起身?” 皇后在锦杌上落座,勉强一笑,“臣妾这身子不争气,皇上恕罪,但臣妾有话。” 雍正眼神漠然,“何事?” 皇后拿帕子捂住嘴,咳了几声,道:“臣妾这病不寻常,臣妾有所猜测,皇上可是想为贵妃腾地儿?臣妾碍了您的眼吗?” 她不是傻的,怎会这会儿病了?先前好好的,没有一点征兆。 自己病没多久,皇上就下旨封皇贵妃。 想到皇上的决心,不禁有些心寒,又很不甘心。 “皇后!你可知你在说什么?”雍正怒斥。 皇后不惧,眼神愈发明亮, 却是愤怒,“臣妾何错之有?臣妾还没死, 皇上就迫不及待要让臣妾让位子,对臣妾可公平?这么多年,臣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何以如此狠心?” 雍正瞧着她激动的表情,听着那质问的话语,脸色冷峻,“皇后错了,你仍是朕的皇后,过去你的所作所为,朕既往不咎,你指使你的阿玛针对贵妃,朕也可饶了你。只要你往后安分守己,朕会念在往日的情分,让你继续做朕的皇后,不会动摇你的地位。” 皇后脸色一变,攥紧了手,忽地苦笑,“臣妾该感激吗?皇上从未将臣妾视为您的妻子,臣妾不如您的原配妻子,连一个贵妃都比不过,臣妾这皇后当真是个笑话。” 因为激动,再度咳嗽了起来,脸颊通红。 不论以前有过什么,此刻的萨克达氏的确让人心痛怜惜。 但雍正非旁人,不会被外表所蒙骗。 “皇上都要封那个女人为皇贵妃,夺去臣妾的权利,臣妾便是活着,也只是所有人的笑话,皇上压根不曾为臣妾考虑过。皇上是要效仿世祖吗?”萨克达氏咄咄逼问,甚至开始口不择言。 “休要胡言!”雍正拍桌起身,“你以前那些背地里的所作所为别以为朕不知,端亲王是朕的皇子,不是你萨克达氏谋权夺利的工具,你若盼着全族平安,就安心做好这个皇后,收起不该有的心思。” 皇后脸色煞白,身体摇摇欲坠。 雍正吩咐伺候的宫女,“皇后病重,头脑糊涂,应当好好歇息,你们务必要伺候好了。” 殿里的宫女齐齐答应了。 雍正大步离去,走前看了眼皇后身边的流萤。 流萤低垂了头,扶着皇后进内殿。 她是皇上安插在皇后身边的,皇后病了,有她一份功劳。 皇后坐在床上,忽地抓住流萤的手腕。 流萤一惊,抬眸看去。 皇后死死看着她,“本宫最信任的,一个玉珠,一个你,本宫的药都经过你手,只有你。” 流萤一慌,噗通跪下,“奴才不敢,主子莫要冤枉了奴才,奴才对主子忠心耿耿,不敢做任何背叛您的事。”忽然抬手指向玉珠,“一定是玉珠,她早已瞧奴才不顺眼,中间几次碰触您的药,她也有嫌疑。” 玉珠满脸愤怒,“你胡说!”慌忙看向皇后,“奴才绝不会背叛主子,主子明察,是流萤狡辩诬陷。” 皇后冷着脸,“你们两个都是伺候本宫多年的,本宫不愿怀疑你们任何一个,但若谁敢背叛本宫,本宫绝不饶恕!” 两个都煞白了脸,匆匆表忠心。 夜里,皇后歇息前,吩咐流萤去取药,然后将玉珠叫过来。 “有件事,你去寻个可靠的人,一定要按本宫的话做,做好了,本宫重重有赏,还会让你全家都衣食无忧,给你寻个好的亲事。” 玉珠惊讶,“主子……” 皇后缓缓道:“本宫不信别人,只信你,不要辜负了本宫的信任。” 玉珠激动地重重点头,“主子放心,奴才一定做好您吩咐的。” 流萤回来后,伺候皇后喝了药歇下,玉珠守夜,流萤还要回自己住的地方。 因白日的事儿,又兼皇后防着流萤,玉珠对她很不客气,“从前不知,你竟然如此有心机,我何曾对不住你,你要如此诬陷我?” 流萤不解道:“难道玉珠姐姐不曾接触过主子的药?主子信任的就你我二人,我自然会怀疑,也是为了主子着想。不过我思来想去,玉珠姐姐定不会做那忘恩负义的事,是我误会了,姐姐千万原谅我。” “哼!”玉珠重重哼了声,“别让我抓住你的把柄。” 册封的日子在明年三月,还有半年。 一到了冬天,武静蕊就懒怠动弹,手里抱着个暖炉取暖。 武静蕊每日都要喝一碗冰糖燕窝羹,冬云端着燕窝羹进来。 “主子。” 武静蕊睁眼,接过燕窝羹,拿汤匙舀起准备喝。 随安不知从哪里跑了进来,扑进她怀里,“额娘额娘。” 武静蕊只得放下燕窝羹,抱着她,“怎么了?又上哪儿疯去了?” 随安嘻嘻笑,“额娘,听说二姐姐以后要嫁到草原去,那里好玩吗?” “唔,还好,不过,比不过京城。” 随安皱起小眉头,不高兴了,“那皇阿玛为何要将二姐姐嫁到草原?” 二公主才十二岁,但已定下了抚蒙,未来的夫婿便是科尔沁的观音保。 待成年就要嫁去科尔沁。 “因为你二姐姐的未来夫婿就是科尔沁的,所以你二姐姐才要嫁过去。” 随安耷拉起小脑袋,“可是额娘说那里不好,二姐姐一定不会高兴吧。随安以后也要去草原吗?” “不会,额娘的随安是要留在额娘身边的,以后随安要嫁个京城的好儿郎。” 随安眼睛一亮,“随安要永远陪在额娘身边。” 武静蕊笑着摸摸她的脑袋,然后再次端起燕窝羹。 第394章 册封皇贵妃 耳边陡然一声大喝,“慢着!” 武静蕊愕然抬头,却见雍正脸色铁青,大步走来。 因为太过惊讶,一时忘了请安。 直到手中端着的瓷碗被大力拂落,冰糖燕窝羹撒了一地,碗也碎了。 雍正一把将她拽起来, 抱进怀里。 “怎么了?皇上,随安都被你吓到了!”武静蕊蹙眉抱怨。 “这不能喝!”雍正脸色冷峻中透着苍白,声音有些不稳,心里止不住地庆幸。 再晚一步…… 他不敢想。 “为什么?”武静蕊不明所以,第一次见雍正情绪如此激烈。 雍正不答,大呵, “来人!” 苏荃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雍正冷冷道:“传太医!” “嗻!”苏荃立刻寻了个小太监去请太医。 不一会儿,太医来了。 雍正先让太医给武静蕊和随安诊脉,确定二人都未伤到, 只有随安稍微受了些惊吓,仍旧惊魂未定,小脸儿满是不安。 武静蕊抱着随安安抚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让乳母抱她下去。 “发生了何事?皇上为何如此?” 雍正吩咐太医,“检查一下,这里面都有何物。” 地上的碎瓷并未被收走,雍正不许人收拾。 听他如此说,武静蕊瞬间明了,不会是怀疑有毒吧? 武静蕊紧张地看着太医伸指沾了下地上的燕窝羹,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然后脸色大变。 这可将武静蕊吓住了。 还真有毒? 就见太医禀道:“回皇上,其内确有砒霜。” 雍正眼中瞬间涌出想要杀人的欲望,令人不寒而栗。 武静蕊惊吓过后更好奇的是雍正为何知道,还及时赶来阻止。 莫非他知道是何人? 太医退下后,武静蕊迫切地问,“皇上怎知?” 雍正看着她,紧紧握住她的手, “幸好,幸好来得及。”他这才慢慢解释,“为提防皇后,朕早已在她身边安插了人,为朕做事。皇后多疑,想来是有了防备,特意避开那人,对你动手。但朕多留了一手,还有一人盯着,这才发现了她的举动,下毒之人已抓住。但再晚一步,朕怕是再来不及。” 得知真相,武静蕊也不禁后怕,浑身都变得虚软。 原来她离死亡如此近。 多亏雍正来得快。 武静蕊紧紧抱住他,“皇上真是臣妾的救星。” 想到若是死在随安面前,那就太残忍了。 雍正眸光转冷,“朕再无机会给她。” …… 皇后将端来的药悄悄倒了,期望病情好转。 又听闻贵妃那边一切如常,便知失败了,令她惶恐的是当日皇上去了永寿宫。 她吩咐玉珠,“打听一下永寿宫的情况。” 之后一整日都提心吊胆,无法安眠。 直到玉珠说并无异常,便猜测贵妃识破了,但并未告知皇上。 皇后脸色十分难看,失去了这次机会,贵妃定会防备,再动手怕是不能了。 还要防着贵妃告知皇上。 要想保住自己的地位,贵妃绝不能留,没了贵妃,即便将来嘉亲王即位,自己依旧是母后皇太后。 皇后忧心忡忡,喝了粥,便歇下了。 之后病情依旧未曾好转,反而越来越差,起身都难。 皇后渐渐起疑,不知哪里出了错,她已然不让流萤接触自己的饮食和药,莫非…… 看着玉珠端来药,皇后心中警惕,挥手打掉药碗。 玉珠愕然,“主子,您怎么了?” “你也背叛本宫?”皇后指着她,满脸怒色。 玉珠退后一步,脸色煞白,“主子说什么?奴才绝不敢背叛您。” 可此刻的皇后谁也不敢信,只觉所有人都背叛了她,都想害她,坚决不吃药,不进食。 后来坚持不住了,皇后不得已叫人请皇上来。 雍正来了。 皇后却连起身请安的力气都没有,脸上毫无血色,想要伸手触碰,却隔得很远。 “皇上当真容不下臣妾吗?”她发出声嘶力竭的质问。 实则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质问都透着苍白无力。 “朕可以让你继续留在这个位子,朕会允你一世安然。但你动了最不该动的心思,朕容不下。朕不会废后,但朕与你的情分仅止于此。” 冷漠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带来一阵阵绝望。 原来皇上当真知道了。 她要死了吗? 不,她不要!她是他的皇后,他怎能如此? “皇上把臣妾该拥有的给了别人,对臣妾公平吗?” 她说出最后的不甘,然而那个男人并不肯听,离开了她的视线。 皇后病情加重,太医看了数日,仍旧无可奈何。 只断断续续地吃着药,缠绵病榻而已。 有心人自是猜到了有隐情,皇后突然病倒本就奇怪,恰逢贵妃将要册封皇贵妃。 虽只是猜测,还是令许多人不寒而栗。 这一个冬日,皇后始终未痊愈。 雍正九年二月,西北再传捷报,三月,册贵妃武氏为皇贵妃,赐金册金宝。 至此,皇贵妃代行皇后之责。 于武静蕊而言,虽是踩着皇后萨克达氏上位,令皇后大权旁落,但她并无愧疚之意。 论心狠,武静蕊并不差,她也许做不到害人,但绝不会再犯心软的毛病。 她不再是一个人,她还有许多个孩子,要考虑的不仅仅是自己。 只有坐上后宫至高之位,她才能再无顾虑,真正保全自己和孩子们。 也许她一辈子做不了皇后,但无所谓,有实权就行。 有皇后在一日,弘昀即便做了皇帝,也要受嫡母萨克达氏牵制。 如今没了这个担忧,皇后只能在病榻上躺着,不知何时就断了气。 雍正的心狠在她意料之内,但她更感激雍正对自己的维护。 有这样一个男人护着,这辈子都可安心了。 永寿宫内,换下繁重的吉服,武静蕊将雍正扑倒,“皇上今日当真帅气,把臣妾都迷倒了。” 雍正笑看着她,“真心还是假意?” “自然真心,百分百真心。”武静蕊在他胸前蹭着,“臣妾好喜欢这种感觉,万人仰慕,还有皇上,给了臣妾无尽的勇气。您站在那儿,就撑起了臣妾的天,让臣妾再无惧怕。” 好话从来不要钱。 雍正眉头舒展,身心愉悦。 第395章 降为嫔位 今年正是武静蕊的四十岁寿辰,于今年册封皇贵妃。 瑾妃及以下嫔妃再不敢有丝毫不敬。 从最初的志得意满,到如今心气儿全被磨灭,宠爱没有,孩子没有,似乎再无希望。 瑾妃望着那个依旧尊贵耀眼的皇贵妃,那样的身份,再无人能够企及,嘴角不禁涌出苦涩。 似乎从进京那一日,就是个错误,可惜再无回头路。 册封后的次日,所有嫔妃到永寿宫请安。 虽无皇后之名,待遇却堪比中宫皇后了。 眼下皇后病重,皇贵妃便是名副其实的后宫第一人。 或许不久的将来就是皇后。 当晚,武静蕊向雍正提议,“五阿哥大了,是否该晋一晋裕嫔的位分了?还有齐贵人,到底还要顾着些端亲王的脸面。” 刚封了皇贵妃,外面的异议必定很大。 皇后病重,钮祜禄常在被永久禁足,端亲王即位的希望渺茫,这些账肯定有人算在她头上的。 武静蕊觉得自己刚升了皇贵妃,代理六宫,怎么也该施施恩了。 有子女的人了,儿子还是将来的皇帝,可不能老顶着个妖妃的名头。 裕嫔和齐贵人有子,齐贵人的儿子好歹是雍正的长子,不能让端亲王没脸。 裕嫔一向老实。 这二位必是要晋一晋位分的。 不论齐贵人以前有何心思,此刻的武静蕊不屑于与她计较。 晋了嫔位也要老老实实听她的,翻不了天。 她这个皇贵妃总要做的实至名归些,看那些人还如何骂她。 “好,朕择日拟旨,朕的皇贵妃还真是善良大度。”雍正笑着揶揄。 “还有魏常在,也是潜邸跟来的,这么多年挺可怜的,皇上给她个贵人吧。” 那些常在答应,无宠无子,余生可见凄凉。 适当给些恩赏,保证她们的活路,算对得起她们了。 尤其是魏常在,从潜邸侍妾到如今的常在,没得过一天的宠,确实惨了些。 魏常在的情况也能让其余人看到些希望。 让那些人知道自己能给她们的好处,也能更加心服口服,安分守己。 在不分出自己的宠爱的前提下,武静蕊不介意给嫔妃们一些活路,让她们过得好些。 等那些常在答应们熬出了资历,还可以再往上升,不需有儿子。 现在就先不说了。 “好,都依你。”雍正做着昏君的事,却并不认为自个是昏君。 “皇上为何对臣妾这样好?”武静蕊看着他,满眼好奇。 “从你为朕生下一个个皇子公主,九死一生,朕对你已然放不开手,朕希望朕的小曼满心满眼都是朕,朕会加倍对你好。” 啊? 就这? 武静蕊觉得很不可思议。 堂堂皇帝缺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人吗? 武静蕊抿嘴笑,“皇上说甜言蜜语真的很违和,很难叫人相信是真的。” …… 刚入了秋,武静蕊过完四十岁寿辰,感慨时光飞逝,又老了一岁。 累了一天,夜里又受了些罪,翌日起的迟了,嫔妃们已在前面等了许久。 武静蕊干脆叫她们都回去了,她好再歇会儿。 到了巳正,武静蕊收拾妥当,牵着随安的手去往养心殿。 殿外的小太监却一脸为难。 武静蕊意识到不对,“何人在里面?” 小太监只得如实道:“方才瑾妃娘娘来了。” 哦?又是瑾妃。 “本宫和五公主从后面进去好了,等瑾妃与皇上说完话。” 武静蕊的脾气出奇地好,并未因此生气。 小太监不敢违逆,派人进去通知了苏公公,然后领着武静蕊二人从后面的门进了东暖阁。 宫女端来蜜饯和水果,武静蕊喂随安吃着蜜饯。 不一会儿,等得无聊的随安就趴在她腿上睡着了。 大概一炷香过后,雍正走了进来,瞧见这温馨的画面,眉眼一柔,“等久了吧。” “看来皇上和瑾妃有很多话聊啊,聊的挺投机的。” 武静蕊带着讽刺的语气。 雍正摇头,“又胡说了,瑾妃是朕的嫔妃,朕不能不见,不过是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何至于又醋成这样?” “随安都睡着了,还只是说了些话?”武静蕊轻哼,依旧不满。 “那要如何才能不生气?”雍正摸摸随安的脑袋,顺势握住了武静蕊的手。 “瑾妃在的一日,臣妾永远不可能不在意。”武静蕊就是这样斤斤计较。 即便瑾妃后来没再做过什么,甚至很老实,她也无法容忍。 老实不代表无害。 对年氏,她永远不会放下戒心,谁知道还会有什么算计? 何况,还有乌拉那拉氏那层仇。 年氏有间接的关系。 “不会太久。”雍正向前,亲吻她的唇,“朕已召了年遐龄,年遐龄认罪,承认了年羹尧的罪行,不会袒护。年羹尧,包括年氏姊妹都逃不掉。” 武静蕊脸色转好了些。 雍正于此时见了瑾妃,相当于给了瑾妃希望,将来年羹尧倒了,瑾妃就要尝到落入泥土的滋味了。 武静蕊扶着头,忽然有些晕,一些熟悉的画面在脑子里涌现。 这些日子她总是有种错觉,那些曾经属于乌拉那拉氏的记忆越来越清晰。 仿佛不再是别人的记忆,而是她自己的。 她以为乌拉那拉氏的执念消失了。 但后来发现记忆反而愈发清晰,甚至影响了她的喜和怒。 眼前的雍正冷漠,却也深情,与记忆中那个人完全不同。 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她甚至怀疑自己就是乌拉那拉氏,只是多了一些别的记忆。 但这个想法太荒谬。 无论是与不是,都再与她无关,自寻烦恼的事她不会做。 她要顾的是眼下和将来。 年氏的结局注定了,不会变,武静蕊不再放在心上。 雍正九年二月,大将军王回京,雍正早早派岳钟琪为副将,年羹尧护送允禵回京。 回京次日,允禵进宫见太后。 另一边,年羹尧因贪功冒进,贪污受贿,被下旨锁拿,进了刑部大牢。 宫里的瑾妃得了消息,精神一下子塌了,随后被降为嫔,禁足于钟粹宫。 一个汉军旗的副将,根本不会有人在意,年羹尧的倒台并不如历史上那般轰动。 只因此次的年羹尧没有官拜大将军王,没有功高盖主,甚至在朝中都不甚出彩。 太过无足轻重。 第396章 独宠(全文完) 年羹尧倒了,不久,其父年遐龄病逝,据说是急火攻心。 雍正未降罪年希尧,只治了年羹尧的罪,狱中赐死,年氏姊妹一个降为嫔, 一个被夫家休弃。 武静蕊只觉快意,讨厌的年氏终于落魄了。 接下来就是钮祜禄氏。 虽然被禁足,但深恨钮祜禄氏的齐嫔可不会饶了她,据说禁足的日子很不好过,不时被克扣饮食,被奴才们欺负, 狼狈至极。 如今的嫔妃,除了武静蕊, 地位最高的便是懋妃和裕妃, 二人都不是多事的,故而后宫难得和谐。 另一件值得说说的便是端亲王。 皇后病倒,端亲王失意了很久,即便生母恢复嫔位,也未让他振作起来。 原本以皇后养子为荣,如今皇后失势,端亲王没了可仰仗的人,甚至自己的二弟成了皇贵妃的儿子,地位高于自己。 巨大的落差令端亲王心态失衡,怎么也不愿亲近生母齐嫔。 母子俩渐生隔阂。 齐嫔难掩落寞的表情,千辛万苦为儿子谋得了皇后养子的身份,到头来还是没了用处。 甚至儿子怨她,与她生分。 两世而来,自己到底还是太过没用了些。 …… 一个月后,大将军王允禵再次回西北,还带上了自己的侄子弘旻。 出发前,武静蕊单独见了允禵, 话中既是拜托,又是威胁,“弘旻年纪小,不懂事,难免冲动,有劳十四爷多多照看些,冲锋的事儿别让他做,以免连累了旁人。” 允禵很想反驳,我是去打仗的,不是去给人看孩子的,凭什么找我? 虽然瞧不见屏风后皇贵妃的脸,但他还是察觉到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不知为何,就有些怵。 真是奇了怪了,自己干嘛要怕她?一个女人而已。 莫非是为以前的事心虚? 呸呸呸!才不是。 然而想到后宫里那些女人,包括皇嫂的结局,或多或少都因为眼前的女人,就丧气了。 真是个祸国的妖孽! 这句话他只敢在心里说,允禵憋着气应承了,“皇贵妃放心,允禵一定将四阿哥平平安安带回来。” 皇兄是宠了个什么女人?简直瞎了眼了。 “十四爷别在心里骂本宫, 本宫对十四爷寄予厚望, 相信十四爷一定能凯旋归来,继续教导本宫的儿子。” 允禵又在心里骂了好几声妖孽,祸害。 最后憋屈地走了。 没过一会儿,雍正来了,伸手掐了下她的脸,“就如此舍不得十四弟?” 话中满是醋味。 武静蕊一脸莫名,“皇上说什么呢?臣妾是托他照顾好弘旻,别让弘旻受了伤。” “他不敢,何须你提醒?”雍正就是不高兴她私下见允禵,即便是自己同意了的。 明知他们没什么,还是介意。 武静蕊莞尔,挥了挥手,“皇上又变醋坛子了,真酸。” 雍正眯了眯眼,“敢笑话朕?”一脸威严,真有些吓人。 武静蕊大胆地捏了捏他的脸,“臣妾喜欢皇上吃醋的样子,怎会笑话?”又转了话题,“对了,皇后病了许久,皇上真要她病下去了?” 她觉得雍正不会真让皇后慢慢“病逝”,极有可能一辈子下不了地。 不过,那也是对萨克达氏最大的折磨。 “萨克达氏若无缘无故病逝,百官不会罢休,就让她如此吧,她再无法威胁到你的性命。”雍正对自己的皇后分外冷漠。 …… 自此,雍正愈发肆无忌惮地独宠皇贵妃。 到底是个强势又狠辣的皇帝,谁也不敢因此事得罪了皇帝,落得凄凉的下场。 何况皇贵妃有数个儿子,不缺继位的皇子,无论哪一个继位,皇贵妃都是未来的太后。 若是因此得罪了未来的皇帝和太后,那才是家族的灾祸。 虽说雍正并未打算让皇后“病逝”,但皇后萨克达氏仍旧没熬过第二年的冬天。 雍正九年七月,皇后崩,举国同丧。 还是落得和前世的乌拉那拉氏一样的下场。 武静蕊甚至觉得皇后二字是一个诅咒,谁当谁倒霉,更坚定了她不做皇后的念头。 不久,因年家失势,年氏病重不愈,终于死在了这一年的冬天。 年氏死前见了雍正一面,说了什么,无人知晓,武静蕊只知当晚年氏便香消玉殒。 雍正以妃位礼将其葬入妃园寝。 钮祜禄氏依旧好好的,并未活不下去,让人感叹一句生命力旺盛。 大将军王允禵不负众望,成功将策妄阿拉布坦等人赶回了准噶尔,暂时平定了青海之乱。 雍正也不吝啬于赏了允禵一个洵亲王的爵位。 往后的后宫更是枯燥至极,武静蕊干脆提议到圆明园去。 雍正遂领诸嫔妃住进了圆明园,回宫的日子更少了,日常上朝办公都在圆明园。 端亲王因行事渐渐不端,在府上酗酒,后院更是一团糟,被降为郡王。 齐嫔求到武静蕊面前。 武静蕊只说了句,“你不如好好劝端郡王端正自身,皇上还是很爱惜子嗣的。” 端亲王并未如历史上的弘时一样为允禩一党说话,雍正自然不会太狠心。 齐嫔没了办法,只好回去了。 后宫又经过一次选秀,进了几个常在和答应。 雍正除了明面上宠爱一个汉军旗的刘常在,再无别的。 刘氏后被封为贵人,一时风头无俩。 但从未有人怀孕。 这似乎也成了雍正对她一心一意的证明。 武静蕊选择相信雍正,余下的很多年一直情深意笃。 刘贵人步履袅娜地来到养心殿外,殿外的太监一句“皇贵妃在呢,刘贵人请回吧。” 瞬间令她止了步,看向养心殿的方向,面露幽怨和不甘。 刘贵人只得往回走。 路上,忍不住抱怨,“皇贵妃有何了不起?都那般年纪,还霸着皇上,哼,不知羞。” 这话后来传到武静蕊耳朵里。 武静蕊直接对着雍正哼哼,“臣妾年纪大了,未免惹人闲话,皇上还是召别的嫔妃吧。” 雍正见她恼了,只得令刘贵人禁足思过。 “朕替你出气了。”雍正将折子放下,看着她。 “皇上不想再要个皇子?”武静蕊好奇问他。 雍正道:“朕无需更多皇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