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豹饲养指南》 分卷(1) 《雪豹饲养指南》作者:元夜 文案: 七年前彗星划过天边,星星的碎片掉落在地球上,带来能让动物变成人的变异,也带来了付云的慰藉。 雪豹付沉只吃羊肉,掉毛厉害,黏人黏得紧,生气还老爱憋在心里酝酿成大型吵架现场。 付云养大猫勤勤恳恳,不仅有被猫压骨折的风险,还有被猫咪推倒的可能,不得不感叹人生真是太艰难。 但回过头来看看那八年,当家里零落得只剩下自己,生命里忽然闯进一只跳脱单纯的大猫相伴,生活变得鸡飞狗跳。 一起查案,一起抓贼,一起去一个又一个地方,身边总有自带热闹属性的大猫相伴。再要回到一个人的生活,就有点受不了了。 付云以为自己救了一只毛茸茸的大猫,蓦然回首时,才发现是猫咪救了自己。 本文1v1,he,查案鬼扯全为谈恋爱。 犬系猫咪雪豹猫系温柔组长 毕竟自己的对象自己宠~ 内容标签: 强强 年下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付云,付沉 ┃ 配角:一大堆配角 ┃ 其它:兽人 ========= 第1章 【灰鹞子】滇西 八月将夜,暮光困困,滇西小城的某处。 赵汉东靠在方向盘上,百无聊赖地盯着对面老旧居民楼的楼梯口。 或许是高反的缘故,又或许是为这次的任务目标连轴转了几天,还要到这高原某小城来查水表,总之他困得直打哈欠。 居民楼闪着静默而乖巧的昏黄灯影,车内很安静,除了他自己的呼吸便是对讲机里的沙沙噪声。 忽而,对讲机里传来一个清冷好听的声音:我和老杜要进去了,大家各自做好准备。 那边又传来一声略沙哑的快准备好,对讲机里登时有人应答。 赵汉东赶紧也答了一声已就位。 过了一会儿,又传来一声轻轻的口哨,如夜风戏弄风铃,戏谑又随性。 那个清冷的声音才道:任务开始。 这之后便没了动静,赵汉东在车里耐心等着,随时准备驾车扬长而去。 他们这次的目标不是什么危险角色,但若逼急了也能弄出一团麻烦,所以最好能好好说话就把这事儿给解决了,省得全城搜寻。 忽然,居民楼五楼传来了一阵动静,模模糊糊听不清。赵汉东眉目一凛开始了! 几乎在他意识到的瞬间,对讲机里那个清冷声音下令道:计划改变,现在开始合笼。 老杜下个楼梯气喘如牛,飞速窜下楼,还没站稳便吼道:东子,东边! 赵汉东猛踩油门,车轮在地上发出刺耳刮擦声,头也不回朝东边奔去,一边还不忘朝对讲机里问:老杜,追踪器按了没?。 老杜气得话都抖:那小鸡没说两句就chua一下儿飞出去老远,我哪来的及? 对讲机里的人还在指挥:不慌,我刚才把追踪绑他脚上了,老杜上楼顶开监控。 老杜一边爬楼梯一边苦着脸念叨:你这是个什么反应速度啊。 车内的仪器上忽然出现一个极速移动着的闪烁红点,赵汉东瞟了眼便猛打方向盘,往那边追去. 车内的显示器上,红点离得越来越近,赵汉东沉声道:付队,可以收网了。 说着,他往上方看去。 楼宇之上,一只灰色的大鸟在极速飞行,赵汉东几乎将油门踩到底,狭窄的小城街道间穿行得惊心动魄,才将将能追上。 老杜盯着显示屏一眼不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再等等,他飞太高了,东子再追近些! 车和鸟的距离在缓缓缩小,当到达一个极近的距离时,那灰鸟正稍稍落下,老杜立刻朝对讲机吼道:够了,东子投弹! 赵汉东猛锤下车内按钮,霎时间一只铁爪自车旁弹出,直呼啸朝灰鸟扑去。 灰鸟险险避开,哑着嗓子叫唤一声,扑棱的翅膀有些混乱,在空中下落了一段距离。 铁爪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砰一声砸在地上。赵汉东顾不得收回来,驾车如疯牛般急驰,铁爪在地上哐哐滑行,几乎要迸出火花。 那鸟正下落在一个能够到的高度,正是绝佳的机会,老杜吼道:杜宾,快上! 一个瘦长黑影忽然从十字路口的另一边猛蹿出来,一跃上车顶,借着车的速度又猛向上一跳! 昏黄路灯下,一只体型硕大的棕褐色杜宾犬生生窜出三四米高,血口一张,森森利齿便咬住了灰鸟的脚,生生将他往下拽! 灰鸟发出了凄厉的嚎叫,赵汉东忙道:杜宾!注意点别伤着人! 棕犬下意识撤了力道,却只一瞬便教那灰鸟又逃脱出去,摇晃着重又飞高。 杜宾犬砰一声落到车顶,借力跳到街边急刹住脚,稍站定,爬起来却变成了一个剃着薄青寸头的少年模样。 他喘着粗气,看着灰鸟飞离的身影,略歪头冲对讲机里道:头儿,往西北屋顶去了。 知道了,霜青注意。 少顷,鸟还在飞,对讲机里没有任何动静。 赵汉东有些紧张,忽然就顾不上他们正在追的灰鸟;街边,杜宾沉默的身影在夜色中伫立,严肃的脸上闪过一丝冷峻。 对讲机沙沙作响:付沉。 又是静默无声。 赵汉东正紧张地以为付沉会一直无声抗拒时,对讲机里却传来一声轻快却略显无奈的口哨,仿佛春过江南。 收到. 灰鸟在空中飞得七歪八倒,他小心探了探头,发现没有人跟上来,稍稍松口气。 太可怕了这些人,一直在想方设法抓他,刚才若不是他闪得快,只怕已经成了那个叫付云领头手里的一只烤鸟。 好在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厉害的猛禽,飞的速度却也是人类望尘莫及。灰鸟暗自庆幸。 夜空昏黑,下方房屋顶上一片漆黑,只有楼里微弱的光在指引。 不过也足够了,灰鹞子视力极佳,足够支撑他在夜里微光的城市飞行。 忽然,下方闪过一个白色的影子,灰鸟一时以为自己眼花,再一看,那影子不见了。 灰鸟觉得自己被吓恍了神,连月光都能吓到自己了,心里好笑,翅膀无意间放松下来,贴着屋顶飞行。 下一瞬间,他便被一股极大的力量打翻,整只鸟跌落下来,被一只利爪死死按在楼顶。 灰鹞子受了惊,精力旺盛地挣扎着,可这只爪子的主人明显没有先前那条狗好对付,仅仅是按压着尖爪都快刺进他皮肉里。 灰鹞子觉得自己死定了,爆发出凄厉的哀鸣。 那只爪子估计是嫌他烦,加重了力道,按得他几乎喘不过气,自然也没了声音。 灰鹞子挣扎着转头看去。 月光下,一只毛色白得泛银的雪豹将脸贴过来,毛茸茸的嘴蠕动几下,在他耳边滚出一声低吼,一双美得惊心动魄的眼睛里满是不耐,却遮掩不住如冰冻雪原的冷艳和神秘。 灰鹞子挣扎得更狠了。 其他人正在赶来的路上,一个身影翻上屋顶,一身休闲便装,身材高挑,眉眼冰冷,正是灰鹞子在屋里见到的自称付云那人。 付云紧赶过来,正看见付沉一副要开荤的架势,皱眉道:不许吃。 雪豹没趣打了个哈欠,利齿森森,扭过头不想理会他。 付沉完成了他的任务,他把鸟按在一只爪子下,随后悠悠躺倒,等着收尾的人前来. 赵汉东拿来了一个特制的锁,将灰鹞子的双翅锁上,确保他不会再飞走。 老杜跟在后面,唠叨着将困成粽子的鸟送进车里:真不打算和咱谈谈啊?那不谈也行,回到总局再谈。 真的,咱们真的是好人您放一百个心,咱是为人民群众服务的。 赵汉东听老杜叨咕着也坐进车里,一阵头疼,转身想提醒付云该出发回程,却见一人一豹正对峙着。 杜宾站在车前,盯着雪豹一语不发。 付沉也蹲在地上眯着眼和他对视,付云站在他旁边。 赵汉东有些不知所措:那个,付哥 杜宾执拗地看向付云。 先锁起来吧。付云盯着付沉,对赵汉东道。 付沉一声嗤笑,似无所谓般任赵汉东给他套上束衣。 赵汉东松了口气:没事的霜青,到了总部就会解下来,不会困你太久。 顿了顿,又解释般道;:也就是走一遍流程,你也知道,上级那边我们不好交代。 付沉不置可否. 滇西小城海拔略高,风景壮丽,每年接待的游客络绎不绝,无数人为这座充满藏族风情的小城所痴迷,其中包括老杜。 老杜全名杜平江,一把年纪还跟着年轻人出外勤,精神可嘉,唯一的慰藉除了儿子杜宾,大概就只寄望于能顺路来趟公费旅游。 可惜天意总是吃饱了没事干,老杜暗搓搓做的一番旅游计划,在见到句芒派来的飞机之后霎时灰飞烟灭。 老杜欲哭无泪,局里要求他们请到人后立刻返回,将任务时间压缩至最短。 代号为狰的第五处逮了一天小鸟,老杜刚回到宾馆,椅子面儿都还没坐热就被句芒的鸟逮回去写十几页外勤报告,一时悲从中来。 句芒组支援神速,天将夜时他们还在满城捉鸟,极至凌晨时已在总部交接完灰鹞子任务的各项手续,并成功将任务目标灰鹞子请进了安置室。 老杜忙活好一阵,眼下只想赶紧睡个好觉,滇西小城的遗憾暂时被他抛至了脑后。 狰的每个人在局里都有单独住处,用以防止他们这群007的工作狂猝死。 老杜一介糙老爷们儿澡都懒得洗,临睡前去瞟了眼狗儿子杜宾,得到了今晚还要值夜的回复。 他边走边嘀咕年轻人身体真是好,随后回到房间啪一下倒床上,灯都没关便打起了呼噜。 赵汉东在隔壁同样将呼噜打得震天响,大有不将总局震塌不休之势。 付沉睡在安置室,整只豹子铺在冰冷的铁板床上睡得昏沉,寒夜对人来说要命地刺骨,于他却是降温空调,舒服得甚至在梦中哼哼几声。 但梦的内容不太好,有个人冷着脸,站在了他的对面。 无论怀着什么心思,狰组成员在连轴转了四天多之后都睡成了死猪。 但这个夜晚对一些人却是不眠夜,譬如后半夜将同伴换下来接着看守付沉的杜宾,譬如安置区对面的办公大楼里一间仍亮着光的办公室里的付云,收集了厚厚的材料,准备第二天干件大事. 第二天,老杜来找付云商量怎么和灰鹞子谈判,得到的回复却是让老杜看着办。 你要干什么去? 付云低头整理弄了一晚上的材料,面无表情道:去提猫 啥玩意儿? 早上七点,杜宾守在猫笼子前严阵以待,一丝不苟。 付沉早就醒了,百无聊赖地用尾巴打节拍哼歌,不时还逗逗铁门外的杜宾。 狗子,我的早饭什么时候来? 分卷(2) 杜宾没理他。 付沉打个哈欠:你们组长说了给羊肉吃,局里的牛肉我已经吃腻了,我要吃羚羊肉,不要绵羊肉。 杜宾继续坚守,一声不吭。 付沉四肢抻直伸了个懒腰:小孩,我今天就能出去,不论用什么方法,你信不信? 杜宾终于有了动静,冷着脸道:不信。 他的责任感极强,付沉要是逃出去就是他工作上的一个巨大黑点,他不能忍。 付沉尾巴尖愉悦地晃动着。 这小狗子实力有点东西,但架不住小脑瓜子太单纯,稍微激个两句就上头,真有意思。 走廊上传来人的脚步声,将付沉的思绪从娱乐环节中抽了出来。 付云来了。 他眯起眼睛。 杜宾也听到了,付云人还在三个回廊之外,他们便已经听到了他的动静。 待他走近,付沉已经在铁栅门前蹲好,尾巴圈在爪前,尾尖轻晃,不知道在想什么。 组长,早上好呀。付沉一张猫脸笑得花儿似的灿烂。 付云瞟他一眼:早上好。说着,将手里的文件递给杜宾,上面的指示,付沉危险等级降为丙,批准带出,但要求负责人24小时监控。 杜宾仔细看过公文,有些难以置信:真拉出去? 对。 付沉佯装无辜,趴着铁栅立起身,试图看清公文内容:这什么意思? 付云终于正眼看他,面无表情:意思是你住我家,我们同居。 付沉:嗯? 作者有话要说:  先出场的是受,但少数时候会反攻 溜了溜了~ 十分感谢追文的各位,如果觉得好看的话,请点个收藏吧~ 第2章 【灰鹞子】同生 上午十一点,付沉获得了豹身自由。 但前提是他得跟口香糖似粘在付组长的作训裤边,时刻注意组长脸色,避免触动雷区导致晚饭无肉味,并且还是24小时制。 便利店都没他这么拼。 杜宾怒目而视,付沉顶着狗子火一样的目光懒洋洋从安置室里出来,还故意在杜宾面前伸了个懒腰。 杜宾受不了:组长,不能把这么危险的对象放出去。 没关系,现在他是我的麻烦,出了事我负责。 付云蹲下,在付沉的背心上扣上牵引绳,灰鹞子那边妥协了,你去见见人,顺便把昨天的事情给他解释一下 他好像还没从你俩的阴影里走出来。 付云说着,扯了扯手里的牵引绳:这只,开会的时候我再带过去,你和老杜说一声,给灰鹞子做个心理建设。 杜宾不情不愿答应了,眼睁睁看着付云把付沉牵走。 那大猫还故意扭滑溜溜的猫步,摆明了想气他。 组长一定被这只雪豹的外表蒙骗了! 这家伙一看就不怀好心,一定要想办法把组长拯救出来! 杜宾愤愤摔上铁门。 . 另一边,付沉虽然被牵着,但牵他的人并没有要死死拉住他的打算,由他迈着步子在安置区里闲逛。 他的脚爪还套着昨天出勤时的爪套,身上的黑色背心也是符合规矩的特制背心。 安置区里什么生物都有,甲级对象亦不少,付沉狐假虎威大行四方,正在执勤的人并未认出他是关在东四间的甲级A区1号。 充其量只是路过时看几眼,把他当作了新入的组员。 安置区属于混合管辖区域,主管单位句芒,但平时负责职守的人主要从刑天组里抽调。 付云带领的狰组因为刚成立不久,人员稀疏又没有事做,因此也会偶尔被抽调来帮忙值守。 付沉眯着眼睛打量四周,心里不知在盘算什么。 旁边小跑过一队巡视的守员,为首领队认出付云,停下来打了个招呼。 付沉不语,待他们走远,才晃悠着尾巴轻声道:几只小狗,你们认真的? 你想说什么? 你不觉得这个配置稍微弱势了一些么?这块被巡视的可是甲级区域。 付沉迈着随意的步子,刚获得自由,他的心情很愉悦。 如果有什么不安分的家伙想闹点动静这些狗子们可能会吃一番苦头。 据我所知这里最危险的是你,你之后的那一位已经住进了严管室,旁边看守的警力绝对足够。 付云扯了扯绳子,把他拉进另一条通道,通往装备库的路。 以前我就想问了,为什么给你们干活的兽人都是狗?付沉很听话,脚下反应迅速。 他们的前身都是警犬,受七年前彗星降临波及才产生的变异。虽然成了人,但骨子里的责任和忠诚都没变;他们从前的训导员如今多半也在局里共事。 顿了顿,又道:这件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付沉眯了眯猫眼:那只杜宾也是吗? 他是老杜一手带大的,老杜把他当亲儿子养。 付云推开一扇门,把付沉牵进去,对着前台值守的女干员道:五组狰,昨天外派装备少交了一件,现来归还。 是四只爪套吧,还有一件高强度背心。干员很麻利,一下就调出了记录。 付云嗯一声,蹲下来对付沉道:抬爪。 付沉便乖乖把爪子抬起来,任由付云把四爪的爪套拆下来。 这个爪套虽然降低了他肉垫的敏感度,却很有效地防止意外受伤,能让他跑跳得更快。 而且看起来还挺酷。 女干员好奇从前台里探出半个身子:是给他借的吗?我们找遍库房才找到这个型号的,这已经是最大码了。 说着,歪头看看:好帅的雪豹,你的眼睛好漂亮啊。 付沉有礼貌地微微颔首:谢谢。 付云顺手揉揉他爪子上被紧勒出的一圈痕迹:还是小,得和上面申请一套大的了。 女干员手肘撑在台上,手托着下巴道:上面已经批了给狰的装备特许,等你们的正式名单一交就开始做。 你们这待遇真好啊,不像刑天那帮人,天天为了申请装备经费的事情发愁。 待遇好,麻烦也多。付云站起身,拉了拉绳子,走了。 . 狰组的非正式会议定在明天早上七点,灰鹞子任务的收尾工作都已经有人接手。 付云因为刚接手了一个烫手山芋,是以得放一下午假,用来安置他的责任。 付沉的背心仍穿在身上,连着牵引绳。 牵引绳的材质是新型A类纳米料,密度很大,关键时刻一捆,付沉就算是金刚也挣不脱。 付沉轻轻跃上车前座,心情颇好地优雅蹲稳,开始展望未来的同居生活。 车驶出戒备森严的第八区,混入城市的车水马龙,又钻进一片老旧的居民区。 付云的家在茶场的旧职工宿舍楼,老爸走后他就一个人住在这里。 虽然后来经济能力上来,在市中心周边买了房子,却还是喜欢住在这栋陈旧的居民楼里。 或许这里有着最后一丝家的温暖,充满一个家经年独特味道的小空间,总好过冷冰冰都是甲醛味儿的惨白新房。 . 付沉好奇地在家里四周嗅来嗅去。 付云家住六楼,两室一厅的小房子,有一个老旧的卫生间,餐厅就在客厅旁边。 家具什么的都有了些年岁,冰箱上盖着蕾丝布罩,压缩木料的沙发缺了一角,上方的墙上贴着满满的奖状,泛黄甚至发黑。 茶几上有过时的塑料果盘,电视换了新的,悬挂在墙上。 但旁边摆酒的柜子仍没变,里头放着新旧的一些酒,以及些许形状奇、看起来似小雕塑的打火机。 餐厅的墙角边甚至靠着一只巨大的红色塑料罩子,充满油烟味。 除了付云自己的一些东西很崭新,其他东西都透露出一股年代的味道。 有依依不舍的味道。 付沉眯起了眼睛。 他巡视一圈自己的新领地,随后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卧下。 沙发很小,他的后腿和长尾巴都吊在外面,但他很喜欢这种挤在一个狭小空间里的感觉。 这个家里充满了留恋,无论是老器物还是新器物。 . 付云拖过来一只黑色皮箱:你的衣服,下午我去句芒那边要回来了。 付沉想起他们上车前他哐一下把这只箱子甩进后备箱里,那时自己还没注意。 付云将箱子在地上打开,里面露出几套简单的布衣,还有一双藏族款式的靴子,一把刀鞘华丽的藏刀。 付沉轻快跳下来,在自己的衣物中嗅嗅。 你要想穿别的就去我房间拿。 不用,我还是习惯原来的穿法。付沉嗅到衣服上基本没有其他的味道,十分满意。 那就快些去换衣服,待会吃饭。 付云站起身,费力将一大袋东西拖进厨房,没再管付沉。付沉在箱子里翻找,挑了件薄衬衫,叼起小步跑进房间。 片刻,一个男人自房间中赤着脚缓步踱出,悠闲在沙发上靠着半躺下。 长卷发恣意披散过肩,一条灰白带环斑的豹尾轻轻晃动。 付云将一碟葱爆肥羊卷放在桌子上时,便看到一个美人儿靠在沙发上,朝他微微扬起下巴,浅灰的眼睛里充满戏谑。 你......三伏天穿藏袍,不热么? 这又不是皮草,何况现在已经入秋了。 付沉上身一件白色衬衫,宽大的袖子卷至肘部。 他走到厨房门口,探头进去瞧了一眼,组长,答应我的羊肉呢? 正在弄。 付沉闲得无聊,推开餐厅旁边的纱门到阳台上去。 . 付云将一个不锈钢托盘费力端出来,上面一整块带血的新鲜羊肉,足有一头小猪大小,视觉上极具冲击力。 付沉的食量很大,一顿饭撑死能吃小半头猪,但同样也很耐饿。 刑天组将他捉回来的时候,他在雪山上饿了四天。 他缓口气,下意识望向阳台,却见那只豹子抱着手臂靠在栏杆上,眯眼睛打量外面。 分卷(3) 这个防护网有些年头了,费点儿力气就能冲破出去。 从这里到楼顶有不下十处落脚点,这里楼宇众多,从楼顶通往全市各处,不难。付沉悠悠转过头看向他,组长,你说呢? 他靠在栏杆上,意图不明。 付云眯了眯眼。 这只豹子从来就不是什么乖顺的角色,从被特控局招安开始就没隐藏过出逃的想法。 付云不想和他站在对立的立场上,至少不要成为他的敌人。 但如果他不配合,自己只能用些强硬的手段。 他掏出一个黑色小遥控朝付沉晃了晃,只有一个小按键,付沉看清之后顿时冷了脸。 想清楚了,猫咪。 良久,付沉摆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若无其事走回餐厅里:我只是随口一说,别那么紧张嘛,组长。 顿了顿,又轻声道:我没想和你作对。 二人开餐。 付云的晚饭很简单,白米饭配洋葱肥羊;对面付沉一整块血淋淋大羊肉,托盘占了整张小餐桌几乎三分之二。 为避免出现茹毛饮血的野人场面,付云还是回到厨房里拿了罐火喷器,将羊肉表面简单过了遍火,再给这只大野猫一把小刀子,强迫他遵守基本的餐桌礼仪。 付云吃饭极具部队精神,安静、迅速、有礼;付沉吃肉极具野蛮气息,狼吞虎咽、动作粗鲁,恨不得霸占整张饭桌的架势。 付云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块肉,猩红舌尖舔舔薄唇上沾的鲜血,一股子野性的风情。 吃饱了?吃饱我们就来谈正事。 付云将桌子清空,把那只小遥控器放到正中央。 付沉登时拉下了脸:付云,这玩意儿很倒胃口。 付云又解开上衣的几颗扣子,在付沉挑眉注视中将胸口露出来,指着上面的一小道新创口。 这里,新埋了个东西,和你的有些关联。 付沉眯起眼,他的胸口也有这么一道小创口,是当初为了控制他而在他胸膛里埋下一枚微型炸弹所留下。 你胸口里那枚微型炸弹只要被引爆,就会放出强电流逼停心脏,兽人生命力顽强没错,但这股电流足够在一瞬间将五个你置于死地。 付沉脸色逐渐凝重。 你若有异心,我按下按钮,你死,明白么? 付沉冷笑一声:为你们卖命卖到死,和出逃被炸死,你觉得我会选择哪一种? 我凭什么为你们做事? 你没得选。 并且付云点了点自己胸口那道新伤,这里埋有一枚和你相同的微型炸弹,所不同的是它的触发方式。 一旦你胸口里的炸弹爆炸,信息会传回总控端,这枚炸弹将同时引爆。 不顾付沉神色微变,他似轻松笑道:你有个垫背的。 顺便通知你,触发方式不包括遥控触发。 良久,付沉撤回在桌上轻轻敲打的手指,倾身向他:为什么? 他目光中戒备的神色去掉了些许,没再警惕地防备着自己。 付云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总局不会因为我而搭上你。付沉的神经仍然绷着,令他想到在雪山上将他逮住的那一天。 付云眼里流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你可以试一试。 一句话简短笃定,一下又让付沉哑口无言。 猫咪多疑又好奇的性子在此显现,付沉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责任,我得尽职。付云说得很轻松。 他一边收拾桌子,将碗碟拿进厨房里清洗,一边悠悠补充:是我向局里提出的任用你,把你从安置区调出来,自然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猫咪? 付沉坐在桌前,双手捏紧搭在桌上,一条毛茸茸豹尾巴布满漂亮花纹,随着思绪轻轻晃动。 作者有话要说:  付沉昨晚在梦中的自言自语大概是: 付云你个老狐狸居然联手总局在我心口埋炸弹!亏我这么信任你! (委屈巴巴) 生气是真生气,但也气不了多长时间~ 第3章 【灰鹞子】特控局 狰组的全员非正式会议定在早上九点举行,时间是他们回到总局后的第四天。 天刚蒙蒙亮,付云准时起床换好衣服,准备下楼晨跑。 起床的时候付云照例顺手推了一把压在被子上的沉重皮草:起床,下楼锻炼。 睡得四仰八叉的付沉赶紧一骨碌爬起来,在床上抻直了自己巨大的身躯,张着血盆大口打哈欠:早上好啊,组长。 付云面无表情,捏着他的后颈将他掼到地上:快去洗漱。 付沉谄媚哎了一声,屁颠颠钻进卫生间。 换鞋的时候,付云给他套上爪套。 爪套是后来重新去装备处换的,大小正好合适,方便付沉走跑又不硌脚。 付沉乖乖蹲坐在地,任凭他抬起豹爪子,还一脸娇羞地厚着脸皮道:你睡觉的时候真帅,睡相真好。 付云无动于衷。 给这只骚包的豹子穿戴完毕,付云从电视机后边抽出那个控制炸弹的遥控器。 付沉:你昨晚明明藏在了枕头后面。 那你找到了么?付云将他的牵引绳缠绕上手掌,你在我床上找了一整晚,就没闻出来遥控器不在枕头下面? 没有。 付云摸了摸他的狗头。 我现在有点后悔向局里提出要你了,我应该挑一只嗅觉更灵敏的。 他将沮丧的雪豹牵下楼。 . 早上八点多,付姓二人按时到达狰组的会议室。 会议室里早有先来后到者。 老杜靠着杜宾坐在椭圆桌的一边,看见付云进来,先打了个招呼:阿云,来啦。 随后又看到他身后跟着的那位骚包银灰长卷男子,宽松袖子卷至肘部,笑如和煦春风。 老杜又站起来友好问道:这位藏族朋友是? 付沉。付云将带来的会议资料分发给众人,这是他人形,平时因为任务要求所以没怎么让他变。 付沉插着腰,小臂上线条流畅,筋骨分明,脸上笑意吟吟:早上好。 原来是霜青啊。老杜看着这个高挑的年轻人,也没怎么评价他特立独行的造型,跟在自己家里似的招呼。 长得真高,来来,坐。 付云坐在会议桌的主位,付沉自然要依着坐在主位旁边。 一抬头,正好和坐在对面的杜宾对上了眼。 杜宾今天仍旧一身利落黑色工装,身上该配的装备一件不少。 眉眼狭长,寸头剃至薄青,左耳上戴的一枚银色耳钉令这个刀削斧劈的少年带上些妖冶。 就如一柄花纹钢锻打的精密军刀,沉默,狂野。 这小狗子眼睛里几乎能冒出火来,付沉心里好笑,有心要逗逗他。 正打算开口时却又进来三个人。 赵汉东同样一身特控局外勤人员的黑色工装,身后跟着一个同样装束的年轻人,脸上犹带稚气。 再后边,一个身着灰色运动服的微胖男子小心翼翼跟了进来。 灰胖子看到正襟危坐在对面的杜宾抬起头来,眼里火焰还没消下去,一脸冷酷肃杀。 又看到扭过头来好奇看着他的付沉,矫健的麦色小臂松松搭在椅背上,指尖似有意无意地磨蹭。 他的汗毛一下子就全竖了起来,犹犹豫豫了一会儿,才找个离得远的位置依老杜坐下,仿佛把老杜当成了保护伞。 于是这间小小会议室继冷艳小工兵、西藏非主流之后又塞进个灰色肥宅,顿时气氛就显得不那么拘谨了。 付云扫了一眼众人:都到齐了,那么会议开始。 . 狰成立一年不到,目前人员还在征选阶段,但第一阶段的人员暂定为七人,也就是在座各位。 大家都是从各个分部调集来的精英,鉴于各位平时执行任务都是分开执行,那么我们先来一轮自我介绍。 付云循规蹈矩得仿佛幼儿园老师讲话,面无表情道:就从我开始,一次轮下去。 我姓付,单字一个云,现任特控局第五处处长,第五处为代号狰的特别行动组,执行特殊任务。 他可能觉得自己说得太严肃,想了想又补充道:不难相处。 会议室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付沉轻笑一声,抱着手臂开始顺位自我介绍:付沉,霜色沉沉的那个沉,丙级A区1号,代号霜青 被从西藏分局带过来,目前是我们组长的麻烦。 他的尾巴随心晃动,毛茸茸卷起又放下,勾起了灰胖子的心理阴影。 也不难相处。 赵汉东接着道:我叫赵汉东,刚被组长从华南区调来,之前在非档局的外派处工作,很高兴认识大家。 付沉兴致勃勃地举手提问:不懂就问,非档局是哪里? 就是非人类档案管理总局。付云给他科普,和特控局一样,下属异管部,负责管理非人类居民并进行档案登记。 介绍继续,赵汉东带进来的那名年轻人同样兴致勃勃地开始讲话:我我,我叫徐偲,我妈希望我当个人才,但是好像让她失望了在部队里面大家都管我叫徐菜,你们也可以接着叫我小菜鸟。 付沉没忍住,噗一下喷出来。 老杜乐呵呵补充道:别听这小子瞎说,他可厉害着呢,国际军事演习单人项目的冠军,对电脑之类的玩意儿可精通了。 徐偲挠挠头,有些羞赧地笑。 . 到了徐偲这里本该顺时针接下去,付云却示意从杜宾开始轮下去,明显要把灰胖子留做压轴。 灰胖子准备了一肚子话,又生生红着脸憋回去,付沉没好心地偷笑。 狗子的自我介绍也很中规中矩:我叫杜宾,入伍四年。代号为栗,先前在刑天组工作,请多关照。 老杜依旧乐呵呵;我嘛,按理来说不该奋战在前线了,但为了照顾我们家儿子,就和上级申请一下,调来了。 分卷(4) 我是狰组的副组长,同这位付云组长一个队系出身,我是他师兄。 付云点了点头。 至此,所有人员自我介绍完毕,目光全都放在了灰胖子身上,弄得他有些紧张。 付沉有些意外地在付云脸上看到一抹善意的微笑,他还以为这人在生人面前是个面瘫。 你叫殷翔是吗?局里昨天给的登记信息,这是你自己取的名字吗? 对。,殷翔有些腼腆,这是到总局以后才取的名字,之前一直都是黑户所以没有正式的名字。 我叫殷翔,乙级D区3号,代号殷。呃我的原身是灰鹞子,就是黑翅鸢。 之前组长来找我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带人来抓我的没入职之前我在滇西给人送快递,每个月都是最佳员工。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殷翔又害羞补充道:我视力很好的,以后会负责侦查任务当然我可能需要接受多一些训练。 付沉看了看他一身膘,又掂量掂量自己的肱二头,深感赞同。 . 你以后会有机会锻炼,但最近只能有一些小的体能训练了。 付云从桌上那堆文件中抽出一份打开,将一份资料分发下去,各位,我们有任务了。 老杜边看边皱眉:是什么?狰正式成立还不到一个星期,就要进行实战? 这只是一次小任务,目的在于测试狰的成员同句芒运算法则推算出来的能力是否相匹配。 付云顿了顿,也可以理解为第一次全员能力评估。 你们每个人被选到这里,都是有理由的,所以不用妄自菲薄,我们只需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守住该守的线。 付沉看着手上的任务资料,第一页上边印着一张黑白的照片,似是监控截图。 月下一只大型猫科动物自集装箱端飞跃至另一只集装箱,留下一个弧线优美的矫健剪影,嘴里似乎还叼着什么东西。 他皱起眉。 那似乎是一个孩子。 组长,这次的任务目标是? 华东区港口,一只美洲狮。 . 华东区S港历史悠久,吞吐量巨大,自清末至民国都是一个机器重要的港口,外资从这里进入,国货自这里吐出。 这个港口在半个月前出了桩事件,一个叫苏馨馨的小女孩失踪了。 据线人报告,S港从前的地头蛇是个小团体,其头目人称坚哥。 但在两年前S港来了一拨新势力,这群人很快将坚哥的人打得溃不成军,占领S港绝大部分运输暗线。 坚哥作为地头蛇也不是好惹的,虽屡战屡败,但一直不肯放弃港口这块大肥肉。 双方经过斗争后达成了动态平衡,坚哥控制港口南部一小块地区的运输暗线,新来的组织占有以北绝大部分地区。 警方彻查过港口很多次,除了有几次抓到坚哥手下的马脚,组织那边滑溜得一点痕迹都不留下。 就好像有人暗中报信,组织清清白白,无论突击查多少次,都只是一个在港口区做生意的小公司。 本来警方也拿这个组织没办法,但一个月前事件出现了转机。 坚哥手下一个叫刀子的小混混头目负责一桩黑买卖,货接回来后藏得很隐蔽。 第二天手下的人请刀子去看,藏着货的二十几个冷冻肉袋子被人为撕开,藏在其中的□□撒了一地。 刀子怒不可遏,托人调来港口监控,发现是自北边组织的地盘来了个人,悄无声息打晕看守的兄弟,把小心隐藏的集装箱翻个底朝天,见不得人的东西全暴露在了阳光下。 事情闹到坚哥那里,坚哥怒火中烧,直接带兄弟去找组织讨要说法。 没想到组织压根不理会,只派了手下一个干事去跟坚哥谈判,并且坚称没有做过手脚。 于是坚哥一众决定鱼死网破,约了组织在半月前的一个黑夜论个高下,势要夺回S港暗线控制权。 这件事本同苏馨馨没什么关系,坏就坏在那天晚上是他爷爷负责巡视港口。 作者有话要说:  又修了一遍,加了些细节~ 大大们如果喜欢,可以点一个收藏,也可以先点了收藏待完结后再整篇看吖~ 目前保证日更,保证各位的阅读体验 再次感谢阅读文章的各位,点了收藏的各位~ 爱你们 第4章 【美洲狮】红犬 苏馨馨父母南下打工,这些年一直没有回来,一直是爷爷在带。 家里除了爷爷便没其他亲人,爷爷担心留苏馨馨一个人在家不安全,便在要值夜班时将苏馨馨带去港口睡一晚。 苏爷爷晚上要巡逻很多次,是以常常叮嘱孙女乖乖在屋里睡觉,夜间一定不能乱跑。 苏馨馨这些年都很乖巧,从没出过事。 坚哥同组织生死斗的晚上一群人在明晃晃的月光下拿着明晃晃的刀互砍,苏爷爷悄悄靠近一看说这还得了,赶紧报了警。 警察很快便来了,抓走一大伙人,事情大到甚至上了第二天报纸的社会版头条。 苏爷爷被带走配合做笔录,临走前托了熟人给苏馨馨带话,让留在港口的值班室等爷爷回来。 可他回来后,却不见苏馨馨了。 东西都好好放在屋里,被褥还留着小女孩昨夜睡过的痕迹。 老人视孙女如命,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哭天抢地地又跑回警局报案。 警方一调查,发现凌晨时分双方正砍得火热,苏爷爷溜出去报警时有两个人追至值班室,在寻找苏爷爷未果后将苏馨馨自屋里带走。 随后三人身影消失在一个视野盲区。 待苏馨馨再次出现时,她被一个人影拎着在集装箱上飞奔。 那个人影灵活跑过三个集装箱后猛地一跃,在空中变换为一只硕大猫科动物,随后快速消失在集装箱群的深处。 监控再也没有拍到她。 原本只是一桩简单的黑社会斗殴案,因为幼童的失踪及兽人现身,案件的严重性迅速升级,地方分局立刻上报特控总局,请求协助调查。 . 因此,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找出人质下落,调查清猫科兽人的底细,确保人质安全,并确保没有更大的阴谋。 付沉眯着眼睛,又将资料翻回去看最前面那张照片。 其他人可能看不出来,杜宾也许能看出一点,但他很确定。 那是一只雌性猫科动物,简单来说,是个女的。 他忽然轻笑两声,付云抬头看他,有些不明所以。 一只叼走了女孩的小母猫?有意思。 . 入夜,B市老城区灯影幢幢,相较于新区的火树银花,这里仿佛一位耄耋老人,天一黑便进入了梦乡。 付沉乖乖蹲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哼哼唧唧任由付云帮忙吹毛。 养长毛猫就是这点不好,掉毛掉得跟下雪似的。 付沉入住一个星期,家里已经掉满来自西藏的风土人情。 去南方前你必须剪毛,否则会中暑。付云一手拿吹风机一手拨弄雪豹毛发,被掉落的白毛糊得几乎睁不开眼。 雪豹毛长而坚硬,除却外层的如针般的硬毛,里头还有一层厚厚绒毛,用以保暖。 付沉臭美,呆在北方强撑着不剪毛还行,但到了南方可真能把脑子热出毛病。 他很沮丧:不行,我会变成杜宾那种秃脑袋,太丑了。 杜宾怎么就丑了,明明很帅。 长毛的才好看!杜宾全身都是秃的,年纪轻轻就秃了! 他只是属于短毛犬种而已。 那也丑。 不行,天太热了你会中暑的,必须剪毛。 那你炸死我吧,我死都不剪。 谈判失败,付云吹好豹往旁边一推,转身去吹自己的头发。 付沉又开始满屋子嗅遥控器。 虽然付云不会做什么,但遥控器一刻不落到他手上他就一刻不安宁。 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万一付云没藏好,掉下来磕着碰着,那自己岂不已经是一只死豹了? 还是尽早落袋为安。 睡觉前,雪豹转了一圈,又顶开门钻进付云房间,一脸娇羞地蹲在床。 付云规矩躺着,闭眼睛道:不在床上,今晚你可以安心睡沙发。 沙发太硬了,你床上有被子,舒服。 床下面也有被子。 不要,我不睡地上。 那你以前在冈仁波齐的时候睡哪里? 捉一头牦牛来,牦牛身上是软的。 付沉最终还是如愿睡到了床上,一只豹子横躺下去,几乎压得付云半身不遂,最终被迫分了他一半床。 只是忙活大半夜,付沉依旧没能从遥控器气味浓烈的枕头下找到遥控器。 第二天付云从沙发底下抽出遥控器时,付沉一张豹脸绿得堪比青青草原。 呸,什么狗组长。 付云太恶心了。 . 三天后,句芒组将狰的全员送至s市。 男人的友谊总是很简单,三天前的傍晚狰组开完会决定小聚一餐,喝到深夜之后已经是手足情深。 赵汉东一直拉着殷翔的手聊仓鼠的养殖心得,二人相见恨晚热泪盈眶,互相紧抱怎么都扒不开,老杜差点当场气吐血。 一时场面混乱至极,有直接倒在桌上睡了的,有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有趁乱偷酒喝的,还有连路都走不直了的。 付云将喝到一半便昏死在桌上的杜宾丢进车里,又伙同老杜费力将两个抱在一起号啕大哭的大男人塞到最后排座位。 转过身来找付沉时却见那只偷腥的猫趁他不注意,偷偷舔光了桌上剩的一整瓶红酒。 付云登时面色阴沉得能下雨,暴躁揪住牛犊般大小的雪豹的后颈给掼上车,又砰一声摔上副驾的门:开车。 被临时抓来帮忙开车的句芒组小干员看着一车的呜呼哀哉,心里不停感叹狰真的很凶猛,疯起来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或者说喝酒的时候就应该挑自己人下手? 小干员当人的时间晚,还未完全参透人类世界的凶恶,殊不知已经被带进了沟里。 总之,当三天后他们登上飞机,又回归衣冠楚楚的模样,并且惺惺相惜。 分卷(5) 徐偲打心底觉得这团队真好,虽然劝酒的时候忒不讲道理。 而且也是真的能喝。 . 为方便行动,狰组落脚的地方就在离港口五百米远的一家小旅馆。 徐偲和老杜被派去调取当地警方所掌握的案件资料;赵汉东换了便衣去港口区里探查情况。 为安全起见,殷翔变回灰鹞子原身在天上给他发信号。 付沉则是被付云捆绑带着,去见安插在港口区里的一名线人。 狰闹起来的时候真闹腾,要干活时立马就能进入状态,连轴转几天不带喘口气,放在大公司里应当能称一声最强社畜。 见面的地点对方选在离港口区不远的一间地下酒吧。 天稍晚的时候,付沉换了一身休闲装和牛仔裤,一头奶奶灰的长卷发扎在脑后,戴了个墨镜,将一双浅灰眼眸堪堪遮住。 他最终还是维权成功,没有让付云动他的长毛半根,但同时也尝到了自己种下的恶果。 刚到S市,他就热得几乎昏厥过去。 S市当天气温最高达到了40度,飞机落地时正值中午。 付沉于是妥协,抢了付云的衣服来穿,暂时收好自己心爱的浅色宽松布袍。 试了一次t恤衫之后,付沉彻底爱上了时尚的感觉,并且大有忘记自己此行究竟为何的趋势,天天想往灯火辉煌的商业区跑。 好在他还忌惮着胸膛里的炸弹,没有真的往外跑。 付云今天同样一身简单T恤配牛仔裤,刚洗过的黑发湿漉漉显得有些蓬乱,一双简单球鞋,看起来和一个普通的年轻人没什么区别。 付沉眯起眼。 这种时候,他总是恍惚忘记这个男人本有的攻击性,把他当成路边一个最普通的、正在为工作发愁,又或是计算着房价的年轻人。 完全忘记他可以在三分钟之内放倒他,无论是豹形还是人形。 大概这种普通的感觉就是付云想要的,地下酒吧鱼龙混杂,越是不起眼,就越是安全。 . 昏暗的环境里灯光闪烁,刺眼而迷离,舞池中央充满大汗淋漓的年轻躯体,无数人疯狂而沉醉地舞动,对外界毫不关心。 酒吧里什么人都有,付沉一脑袋奶奶灰不算另类独行,略带傲气的冷淡容颜却令他成为一些正在狩猎人的目标。 付沉跟在付云身后,在一处光线昏暗的小角落里坐下,终于好奇问道:猫科动物打招呼会互相嗅嗅,人打招呼也是吗? 付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想了想才道:不是。 那刚才她们为什么摸我屁股? 失策了,应该让小猫咪走在前面。 有个姑娘说我的尾巴很好看,问我要不要玩一下。付沉对人类世界的另一面充满了好奇, 她在说什么?要玩什么游戏吗? 不是玩游戏,总之有别的意思。付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这一刻他觉得付沉这老家伙真单纯得似只小猫咪。 回头我再解释给你,现在我们来这里是干什么的,你可别忘了。 付沉撇撇嘴:知道咯。 . 线人来得很快,他们坐下不到五分钟,一个身着黑色外套的男人坐在了他们对面。 男人伸出手:付队,叫我十七号就可以。情况特殊,我也只知道你们的代号而已。 付云点点头握手:那就进入正题。 好,是这样,这次需要特控局出面的地方在于港口地区的组织涉嫌人口走私。 十七号声音压得很低,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照片推到二人面前。 付沉将脑袋凑过去。 照片是在某个角落用针孔相机拍摄,画面不算特别清晰,但上面的情况一目了然。 一个仓库似的环境中,高高低低垒起二三十只大铁笼子,里面或站或坐是各种形态的兽人。 不知道他们走私兽人目的是什么,但可以肯定,若是用来进行医学研究,或是经训练后雇佣为自己的打手,都会是非常不乐观的结局。 他倾身过去,将声音压得更低:这个组织叫红犬,但只是一个小分部,上面还有组织,其他信息不知道。 红犬首领是一个叫戌狗的男人,三十五岁,S市本地人,身边养有兽人打手,手下人做事滴水不漏,洗脱得很干净,要当心。 作者有话要说:  吹毛毛还有睡一起是常态哦~至于为什么,在后面的文里会讲。 这是一个有关爱与信任的故事~ 第5章 【美洲狮】亥猪 从酒吧回到旅馆,已是接近凌晨三点。 早上七点要开会,决定先将目前所有的信息都捋一遍,捋完如果还有时间的话再抓紧时间小睡一会儿。 付沉作为一名受控人员兼头脑简单的小猫咪,没打算帮他从密密麻麻的文字间捕捉蛛丝马迹。 但这不妨碍他洗完澡之后悠闲躺在床上,摇晃着自己的尾巴,一边看付云紧锁眉头深挖线索。 忽然,他垂下脑袋躺倒床上,翻了个身,将白花花毛茸茸的肚皮翻到上面:你还没给我解释呢。 付云低着头,声音沉沉:解释什么。 她们为什么摸我屁股啊? 付云手上一愣,面无表情抬起头来看他。 他正盘腿坐在床下,将床当做了巨型会议桌。 床上扔满各种纸张,雪豹四脚朝天躺在一堆文件里,他抬起头,刚好能同他浅灰的澄澈眼眸对视上。 付沉故作乖巧,豹爪子凌空刨了刨:为什么她们要和我玩? 他说得单纯,狭长豹眼里却满是戏谑的意味。 付云定定看了他几秒,又低头看手上的文件:她们家里缺只公猫,想买只回去配对。你没来过,当然不知道行话。 付沉想了想:我不缺母猫。 嗯。 也不缺母豹子。 他喃喃自语,付云这下又看向他,脸上有丝没忍住的笑意。 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夸你能干、有责任心。付云把手上一摞资料拍他脸上,不睡觉?不睡觉就来帮我看资料。 . 早上七点,会议在S市特控江南分局的小型会议室举行,参与人员只有狰这几个人。 徐偲主持会议,将资料投影到大屏幕上:根据我们掌握的监控来看,7月28日当晚港口区发生暴力打架斗殴事件,事件的双方分别为坚哥带领的地方小团体以及戌狗手下红犬组织成员。 晚上十一点,双方纠集人马,在港口区东南侧约见。十一点零八分,斗殴开始,双方使用砍刀、铁棍等武器,这里明显可以看出坚哥的人马不及红犬,有组织、有训练。 徐偲调出的监控视频上,坚哥的人就如同地痞流氓,除了统一佩戴口罩,其他地方都如同一团散沙,可以猜测他们占据港口区是靠着打架凶狠获胜。 但现在坚哥明显踢到了硬石头。 十一点十六分,当晚的治安员苏清民巡逻到附近,目睹了斗殴现场,于是悄悄离开报警。 徐偲对着画面上一指:这里大家可以看到,坚哥方有几人临阵脱逃,其中两人逃往苏清民藏身之处,看到了张清民,于是赶紧追过去。 十一点二十二,两人没有追到张清民,于是去安保室堵他。 画面切换到安保室及其附近的摄像头。 屏幕上,苏馨馨正在屋里睡得深沉,忽然闯进来两个受伤的壮汉。 那两个人没堵到苏清民,又被惊醒的苏馨馨目睹了自己的外貌,于是心一横,将苏馨馨从床上拖起来,扛在肩上就跑。 我们可以合理猜测他们这是无预谋地作案,出了安保室后,两个人明显很慌乱,不知道往哪里去,最后才决定要回到南边坚哥的地盘。 这时候,徐偲拿起遥控器:大家注意,接下来我们的目标就出现了。 镜头切换到一个区域,十一点四十六分,这里一片静悄悄。 忽然,坚哥那两名手下从监控的上边踉跄走下来,肩上扛着苏馨馨。 估计是才参与了斗殴又跑去安保室将苏馨馨劫出来,画面上扛着苏馨馨的那人气喘吁吁,将苏馨馨放到地上缓口气。 他的手没拽拽紧苏馨馨,小女孩很机灵,见到时机回手一下戳到那人的眼睛上,瞬间得解,立刻飞一般逃向集装箱深处。 两个男人立刻追上去。 镜头切换,苏馨馨逃到一个废弃集装箱堆群旁,看见一只巨大集装箱的侧板被掀起一角,惊慌之下便钻了进去。 尾随而来的男人看到她钻进去,登时将钢板一扒也钻了进去。 画面上,那个男人凶狠异常,众人都为小女孩捏了把汗。 另一个男人也追了过来,正要也往集装箱里钻时,先前那个男人却捂着手臂屁滚尿流爬出来了。 他似乎受了重伤,手上的血淌在地上,形成大片血迹,两个人不知看见了什么,争先恐后往南逃去。 没想到才走出没几步,正碰上一小队刚打完架归来的红犬成员,立刻被追着掉头跑。 红犬声势浩大地经过废弃集装箱区,没怎么理会,躲在其中的人却感受到了。 十一点五十分,一只手强悍推开集装箱的侧板,画面上随即出现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 那人将苏馨馨单手抱住,环视一周后飞身跃上集装箱顶,开始跑酷。 没跑多远,红犬的人又发现了她,一群人忽然放弃了追那两个落荒而逃的男人,全来追她。 她抱着一个孩子在集装箱间跳跃,忽然在一个大跃身时在空中变换了身形,身上穿的衣服飘落在地。 旋即,画面上一只体格壮硕的美洲狮叼着一个孩子飞速奔跑,跑到一半又将苏馨馨甩到背上。 美洲狮如脱缰的野马,飞跑跳跃间,苏馨馨紧紧趴在她身上,几次差点掉下去。 迅捷如电的身影很快跑出港口,在钻入路边一从野草后顿时消失不见,连同苏馨馨。 . 付云缓缓补充:这只美洲狮应该是从红犬的仓库中跑出来。线人的情报显示红犬在港口区外的仓库里关押许多从海外走私来的兽人。 赵汉东:我和殷翔暗地里搜查了港口北区,也就是红犬所掌控的核心区域,未见到任何异常,卸货装货也都走的正规流程,看样子是在夜里进行的交易。 老杜:警方那边整锅端了坚哥一众,但能抓到的红犬的把柄很少,他们处理得很干净,发生事件后所有人一口咬定同红犬的公司无任何关系。 分卷(6) 警方没有办法,戌狗手下的那个小头目只拘留了十五天就给放了。 付云想了想:杜宾明天白天带殷翔去探一探仓库,如果里面真有二三十只兽人,直接通知刑天组让他们带狗子来,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 付沉尾巴甩甩: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付云摸索着下巴,看他的眼神有些高深莫测:我们去做生意。 付沉:? . 肥肠觉得自己这些天做什么都很不顺,先是弄丢了一只美洲狮,又在和坚哥的决斗里被人点了炮,折进去好几个兄弟。 本来想着要向戌狗将功赎罪,没想到却是罪加一等,弄得他这些天在戌狗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他气得心急火燎却又无可奈何,上头组织的排位里,亥猪还是空着的。 戌狗有心提携自己兄弟,承诺等他办妥了这桩大买卖就向上头邀功,到时他们弟兄两个就能坐拥整个S市地下的控制权。 眼看到手的鸭子就要飞了,肥肠满心不甘,这些天为了找戴罪立功的机会几乎掉光头顶仅存的几根毛发,连带着在情人床上都粗鲁无礼了起来。 情人嘤嘤唤了好几天,最后受不了才透露给他二球前几天扣下来只黑船,船上运了头兽人雪豹。 二球想着在戌狗面前说通好话把雪豹递上去,给训起来做打手或者转手都很不错,再不济也能做成一件大衣送给夫人。 二球把这只雪豹当成了自己的敲门砖,肥肠顿时勃然大怒。 这个二球进了一通局子回来还不老实,现在他们都是戴罪的身子,二球明显想要捷足登先,夺下亥猪的名头高枕无忧。 肥肠连夜便背着戌狗找二球讨要说法,带着手下几条狼犬将二球的人暴打一顿,抢了雪豹扬长而去,并且威胁二球不许说出去。 二球原本也就是在肥肠手底下混日子,现下私心败露被顶头老大打一顿,什么也不敢说。肥肠便高高兴兴将雪豹运到了自己的仓库里,同另外十只兽人关在一起。 戌狗需要凶猛而聪明的兽人用以训打手,他们智商高、好控制、身体素质是寻常士兵几倍有余,碰上悟性高的还能继续往上送,以争取排位的机会。 悲喜神十二护法的排行都不是固定的,从子鼠到亥猪,只要能力足够,就能取代前者。 前任亥猪命不大好,在回家的路上让人用□□阴了,一口气没喘过去,于是下边的人开始新一轮大洗牌。 肥肠誓要当上亥猪,因此加强了对这十一只兽人的看管,除开自己平日里带作护卫的几只,剩下的狗子全聚到仓库里,防事突生。 . 肥肠美滋滋又看了会儿笼子里的雪豹,方才把它从二球那抢回来时,它的药劲甚至都还没过,因此非常好运输,热乎着就被搬进了仓库。 他围着笼子转了一圈又一圈,这只雪豹身材矫健,体型甚至有一头小牛犊那么大,四爪锋利,银白渐层灰黑斑纹,满满都是攻击性。 肥肠乐得几乎要留下口水,自他干这行以来,碰到这么极品的兽人还是头一回,他的人形应也是相当完美,健硕而精干。 仓库天气热,对长毛动物来说相当难耐,肥肠为了这块难得的敲门砖,甚至大发慈悲令手下的人运来两台强风力风扇,又弄来几箱冰,堆在笼子周围。 留足人手看管,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去,继续同小情人厮混。 . 深夜,仓库里不时传来动物哀鸣。 看守的狼犬兽人训练有素,身着黑色制服,不停巡视仓库,窗口处有些许动静,狗子们一窝蜂涌过去查探情况,仓库中央困着雪豹的大笼子周围暂时冷清了下来。 一个棕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在笼子旁边,她爪垫轻盈,堪比最优秀的杀手。 美洲狮一双琥珀色瞳孔注视了一会儿笼中的雪豹,确认他还未醒来后,伸出爪子,小心将笼子角落的鸡肉扒出来,叼在嘴里带走。 她从下风处来,又从下风处走,将自己行迹隐藏得十分良好,待狗子们重新回来时,空气中那丝特殊的气味已荡然无存。 她自以为隐藏得十分好,殊不知在自己转身离开后,笼子里的雪豹睁开那双惊心动魄的蓝眼睛看了她一会儿,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才打个哈欠转身重又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付沉:我被卖了,我太难了。 付云:没办法,谁叫咱们这群人里你最贵? 付沉: 第6章 【美洲狮】戌狗 付队,霜青已经成功潜入。就整个过程中拍摄到的情况来看,看守仓库的共有三十四人,其中二十二人为犬系兽人。徐偲盯着显示器目不转睛。 此时距仓库不到五十米的一座铁架上,殷翔悄悄蹲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同黑夜融为一体,一双殷红的鹰瞳盯牢了红犬仓库。 黑翅鸢别名灰鹞子,视力极佳,适应力强,体型中等,虽然殷翔在禽类里也算个难得的鸟中肥宅,但不得不承认由他来担任移动监控一角儿实在非常适合。 他静悄悄起飞,顺风绕过仓库来到背面的巨大排风扇口处,翅尖悄悄略过草丛,如湖面泛起细小涟漪,很快又恢复平静。 就算身上绑了一个微型摄像头也不影响他的行动。殷翔来到下风处,找了个角落静静蹲好。从这个角度正好能将仓库的全貌一览无余。 仓库分两层,二楼的走廊上两队狼犬不停走动巡逻,一楼的四个方位也布满眼线,从铁笼的缝隙间,整个一层一览无余,几乎没有任何可以遮挡躲避的地方,要潜入十分困难。 只能突袭。 . 自付沉成功潜入红犬仓库后,殷翔就一直蹲在仓库旁边,确保付沉的豹身安全。 虽然红犬的人不大可能伤到他,也拿他没办法,但他若想突破二十二只狼犬的封锁单枪匹马逃出来,还是得吃一番苦头。 何况他本就没打算跑,他得等大部队来袭,然后自己被运走,一路顺藤摸瓜摘了戌狗的老巢。 付云说服豹大爷去当探子委实下了番功夫。 最后以二人胸膛里的关联炸弹做保,付沉才不情不愿钻进笼子,成为一只珍惜的大型宠物。 他的任务是潜入红犬老巢,同狰及刑天里应外合,将戌狗拿下。 端掉戌狗势力的同时,还要找出被劫女孩苏馨馨的下落,将其救出。 美洲狮最后消失的地点在红犬仓库附近,而据得到的消息显示,戌狗身边就有两只美洲狮打手跟 随。 付云决定从戌狗手下的肥肠这里下手。 肥肠爱慕虚荣,心高气傲,贪图女色,靠着戌狗赏给的几只狼犬横行港口区,还同戌狗走得近。 简直浑身都是缺点,付云不从他这里开刀都对不起他反派的名头。 第二天上午,线人传回来消息,戌狗要亲自来仓库验货。 这下好了,老虎苍蝇一起抓,付云立刻拨通了刑天组组长的工作电话。 . 付沉在笼子里百无聊赖,嘴里哼着过时的小曲儿,尾巴一甩一甩打着节拍,一边漫不经心环视四周,观察仓库内的布防。 那头美洲狮既然能来偷他早饭,就意味着还躲在仓库附近,甚至就躲在仓库里。 但现在仓库把手严密,只能等到他们完全占领这里再说。 起初他们推断美洲狮是戌狗的人,抢走孩子是为封苏清民的口,但就昨天晚上看来并不是,自己人没必要绕着自己人走。 只能是一种可能她是从这里出逃的一个幸存者。 付大组长大概没想到,肥肠戌狗更不会想到,逃出去的美洲狮绕了一大圈又躲进仓库里,任由外面的两拨人马这些天拼命在城中搜寻一无所获。 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这只美洲狮胆子也是极大。 不过付沉眯起凌厉的豹眼。 这只美洲狮脚下步子实在了得,便是现下不是完全对立的立场,他也需忌惮三分。 昨夜若不是她拨弄鸡肉的细微声音惊动了他,他恐怕不会知道。 所以敢逃回来藏好,算是艺高人胆大吗? 不知道付大组长会不会想办法把她拉入组里?毕竟是个人才付云都不想放过,他能带着人接连四天去高原上堵一只黑翅鸢,美洲狮如果可用,付云很大概率会收编到自己麾下。 他收编人才的手段也是高超,软硬兼施,一天能搞定殷翔。 就算是付沉这样从腥风血雨里出来,劝了大半年不也在累苦累活地给他卖命。 他想到开始执行任务前,付云盯着监控录像上那个在月下一跃而起的影子,若有所思地同他说:美洲狮看起来不似穷凶极恶,应当会有切入点。 或许可以一试。 付沉想着想着忽然哼哼生起气来。 试什么?要像对待他那样对美洲狮吗? 慢慢博取她的信任,然后拉拢过来,甚至变得离不开他? 这个洋妞儿只会比自己更不好对付,付云是不是见着他现在乖巧了,就把工作重心转移到了别处? 付沉忆起某些往事,又将美洲狮代入成主角,心里顿时有些拧巴。 哼,如果付云敢带另一只猫回家,那他就完了! 他付沉也是有脾气的!不可能什么都顺着他! 小心眼的雪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臆想中给别人扣上了莫须有的罪名。 外面付云在纠结人马准备救他出去,里头娇生惯养的猫咪已经将他当成了负心汉。 太惨了,不过猫咪说什么都是对的。 猫咪那么可爱。 . 两辆黑色面包车并一辆小轿车停在了仓库门前,狗子们听到动静,秩序井然地列队出来迎接。 肥肠从车前座上将自己硕大的身躯扯出来,还没站稳又赶紧打开后座车门,将里面那位比他更肥的中年男人请出来。 戌狗身材太过魁梧,两只狗子并一个肥肠才将他从车里□□。 他一下车便如千年老鳖般拖着步子缓缓前进,肥肠跟在他身侧,脸上的王八绿豆眼快和颈纹糊成一块,唾沫横飞地在戌狗面前吹嘘新弄到手的豹子有多好看强壮。 黑压压一群人缓缓进入仓库,戌狗一眼就看到刻意摆在仓库正中央的付沉,立时瞪大了眼,就仿佛他忽然有了眼睛。 他绕着笼子转了两圈,在肥肠的期待的目光中强忍激动之情,稳稳道:不错,是个可造之材。 说着,对身边的人道:把他弄醒。 雪豹正俯卧在笼中沉睡,毛茸茸的肚子缓缓起伏,看起来毫无攻击性,就如一件昂贵的艺术品。 狼犬侍卫将枪托伸进笼子敲了几下,又试图去戳付沉。 枪头还没碰到,雪豹已经怒吼着一跃而起,暴躁向戌狗扑去,爪子扇击在铁栅上发出哐一声巨响,竟直直在铁棍上留下四道又深又狰狞的抓痕。 在场一众显然被吓了一跳,肥肠差点给这声动静吓得后退一步,险些在戌狗面前出丑,不觉恼羞成怒,但转念一想,这不正是戌狗想找的杀手吗? 他搓着惨白胖手,一脸谄媚对戌狗笑道:哥,您看这家伙,得劲儿吧? 戌狗自己也被吓了一跳。这些年他经手这么多兽人,狂躁的亦见过不少,但像这样充满爆发力,动静转换极迅速的家伙,他这还是头一遭碰到。 分卷(7) 雪豹一声不吭立在笼中,不吼也不龇牙咧嘴,一身腱子肉线条流畅,皮毛繁复华美,体格硕大。 笼子还因为爪击而震颤得嗡嗡蜂鸣,他却已收敛攻势,沉稳立在那里,一双如冰湖般冷艳的双眸里毫无惧色。 戌狗馋得眼里精光几乎要射出来。 这头雪豹若是往上送,他肯定能原地官升一级,到时候在十二护法里就不再是垫底的末位了! 狼犬打手已将笼子团团围住,这只雪豹的攻击太过凌厉,狗子们的神经在瞬间被挑起,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往笼子里扑去。 戌狗咳嗽一声,摆摆手示意狼犬放松戒备:都放松点,别吓着他。这只小猫是要往上送的,敢弄掉一根毛我剥了你们的皮。 他摆摆下巴,示意肥肠过去跟他谈些双方利益相关的事。 肥肠欢天喜地带着戌狗上了二楼最里侧的待客间,沏茶点烟忙得满头大汗。 仿佛正在伺候的不是戌狗,而是那位会批准他成为亥猪的大人。 门关上,两个异国人面孔的保镖将门牢牢把守住,楼下宽阔的库房又恢复了平静。 付沉大爷重新趴下,尾巴仍被气得暴躁甩动,鼻子里不停喷出鼻息。 付云再不派人来救他他可能不会被打死,而先给自己气死了。 居然敢拿枪头戳他?? 放在大半年前,这只狗子大概就当场没命了,付沉恨恨地想。 付云你个混账,是你把老子送进来当鱼饵的,还不快点派人把老子接出去! . 监视器外,赵汉东第一时间给付云做了报告:付队,霜青差点把对方的狗头抓下来。 仍在蹲守的殷翔目睹了一切,连带着胸口监视器里的众人。 徐偲对这个说法提出了质疑:我知道霜青实力很强悍,听说刑天去抓他时被打穿了一个钛钢笼子但他不至于能瞬间把狼犬弄死吧?对方可也是兽人。 他有前科,真能做到的你相信我。赵汉东缩在屏幕前给他科普。 那一次他也断了条胳膊。付云看着监控里那个花白的点,很明显他家大猫现在心情十分不好,估计一会儿出来之后还要把账算到他头上想想就头疼。 干脆也把他炸死算了,同归于尽。 目标已到达,通知刑天就位,我们出发。 . 红犬的仓库前绿草茵茵,虽然天气很炎热,看守的狼犬仍是一丝不苟。 这个时候他们才会显现出兽人同人类不太相适的一点两只狼犬不约而同伸出舌头喘气,表情还一脸严肃,看起来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午后日光盛大,守在门口的狗子觉得有些疲惫,渐渐打起了瞌睡。 一阵凉风吹来,下风处的草丛传来沙沙轻响。狼犬没太在意,抱着□□的身影微微晃动。 忽然自身后传来及其凌厉的突袭,两只狼犬被同时放倒在地,压制的力气大得他们几乎喘不过气。 在看门狼犬惊慌的目光中,刑天的小队迅速包夹,三十只警犬出身的兽人围上来,将两只狼犬悄无声息抬走,后进人员随即抬上破门钢锯将门栓锯断。 付云一身利落外勤装,沉稳勇猛。一挥手,扒着大门的四只警犬立刻肌腱隆起,需要机器控制推动的仓库大门登时被以肉躯拉开,仓库的秘密尽收众人眼底。 付云沉声道:进攻。 是! 作者有话要说:  付沉小可爱的醋意是有理由哒 如果你很亲密信任的一个人,被一个忽然出现的、同你十分相像的人吸引了注意,并且十分欣赏,百般赞扬 大概就是猫咪现在的感觉~ 第7章 【美洲狮】突袭 仓库里的狼犬还未反应,特控局的人马已经杀了进来。 警犬冲进仓库便直奔最近的狼犬,将其制服在地,狼犬马上举枪射击,警犬不落下风,同样开始举枪还击,一时间仓库内枪声大作。 特控局的人要避开关押在笼子里的兽人,狼犬却是毫无顾忌,笼中的兽人在枪林弹雨里惊慌逃窜,或缩在笼子一角,抑或疯狂撞击。 推进的人十分迅速,一下就占领了一层近一半地区。 徐偲在掩护下带队来到最近的兽笼前,直接吹麻将兽人迷倒,随后在笼锁处定点引爆微型炸弹将笼门炸开,警犬迅速将兽人拖走带至仓库外安全地带。 付云带着大部在仓库一层殊死搏斗,赵汉东并杜宾在掩护下窜上二楼,直奔尽头会议室去。 两头美洲狮直接杀过来,手上短刀快而锋利,赵汉东险险躲过一击,身后杜宾补位而上,一个飞踢便将美洲狮手腕踹断。 另一头见情势不妙,低声与同伴说了一句便反身冲进待客间,要将戌狗破窗救走。 断腕的美洲狮堵在走廊上,单手闪避过杜宾的几次攻势后被击退几步,站起来后甩了甩自己的断腕那里重新接好了。 杜宾面色阴沉,赵汉东亦是如临大敌。 这便是兽人的恐怖之处,恢复能力极快,作战凶悍,毅力超群目标坚定,从任何角度来看都是极佳的战争机器。 也因此为什么异管部要组建特控局万一不怀好意的组织利用兽人,须得以硬碰硬。 杜宾甩甩胳膊,同赵汉东重又抢冲上去。 . 另一边,推进和解救工作同时进行,进展迅速,兽人虽然十分耐打,但顶不住特控局的火力压制,渐渐被逼退至仓库后三分之一处地。 付沉大爷很快被救了出来。 众人忙着举枪对射,这只豹子贴在付云脚边喋喋不休:我刚才被子弹擦了一下,你要负责。 付云稳稳射中对面一只狼犬的手臂,将他的枪击落,赢得又一次推进机会。 狼犬很快又缓过来,伤口处快速愈合逼出弹头,继续举枪对射。 他皱眉对付沉道:你一根毛都没掉别以为我没看见,现在上楼去抓戌狗,快点! 付沉爪子扒住他的腰微微立起身,对他低声耳语道:那只小狗把我当成畜生一样戳,这件事我算在你头上了,回头我要补偿。 说罢压低身子飞速窜至走廊底,随后蓄力平地起跳,双爪直接攀住二层走廊! 美洲狮正面对刚两个强敌,无法同时兼顾身后,只得在躲闪间隙回头看去。 那头雪豹前爪抓住走廊边缘,身子荡两下随后腰上用力一摆,后爪荡上去攀住走廊,整只豹子倒挂着迅速爬上二层。 整个过程不过一分钟,速度快得出奇。 美洲狮腹背受敌,只好如困兽般先朝杜宾方向佯攻一击,趁二人不注意变换兽形,猛往付沉方向扑去! 霎时两只大猫扭打到一起,付沉借力翻滚四脚一蹬,直把美洲狮踹出几米,砰一声狠狠砸在二层尽头的栏杆上缓缓滑落下来,颤巍巍站起来时呕出一大口鲜血。 付沉没给他缓和的机会,猛窜过去锁定了他的咽喉! 杜宾急道:霜青!不能下杀手! 啧。付沉最终一爪子扇过去,美洲狮脑袋撞在墙壁上发出巨响,一声没吭直接昏厥过去。 赵汉东踢开待客间的门,戌狗果然已经被美洲狮带着破窗逃走,剩下一个肥肠坐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看到两人一豹冲进来,登时吓湿了裤子。 赵汉东三两下便将下得毫无还手之力的肥肠控制住,三人十分有默契地对视一眼,杜宾化出兽形同付沉自二楼窗口跳下,直追戌狗而去,上空殷翔疾掠过头顶,将他们引向戌狗逃窜的方向。 . 仓库一层。 战斗已经结束,红犬的打手全部被制服,特控局的人除了个别受轻伤,其余未有什么大差池。 老杜正忙着和徐偲统计抓获的兽人。 连带着从笼子里解救出来那些,总计三十二只兽人全部被刑天铐上车带走。 笼子里关押有极具攻击性的非洲狮、老虎等猛兽类,也有体格巨大的野牛,除开他们,红犬的二十二只小狗皆是难缠的角儿。 此次出行为小规模作战,刑天只带了一些必备作战工具,没有带够拘捕笼。 刑天因此没敢拖延,在得到了付云的指示后联系上句芒,火速将三十二只兽人押回总部。 徐偲仍旧心有余悸。 他刚刚在枪林弹火之中抢救下兽人,身边警犬们一个比一个英勇,待战斗结束才意识到他是用命在玩火。 警犬们即使被射中心脏,顽强些的还能苟延残喘几分钟,撑到救援来把子弹取出,就又是条好汉,他被射中可真是交代了。 想到这里,他回过头去看那个冲在最前面的男人。 付云正站在仓库门口指挥警犬们装车,并同小队队长进行记录,本该握手的右手缠上了绷带,他于是换到左手拿笔。 这个男人从最开始就和警犬们一起冲在最前面,冷静、沉稳、果敢,甚至对受伤或死亡毫无畏惧。 直到此刻徐偲看到他手上缠着的绷带还在流血,这才意识到他同警犬们是不一样的。 他在以人类的躯体去同兽人对抗。 想到这里,徐偲不知为何,觉得心中有些敬畏。 总有一些冲在最前面的人,他们因无惧而强大。 老杜走过来:阿云,霜青他们抓到戌狗了。 付云眸色一沉。 . 付沉和杜宾在公路旁抓到了戌狗并他的美洲小猫。 戌狗正想爬上车,身后杜宾一个飞跃,四蹄狠狠踢向车前窗,玻璃霎时碎成蛛网,碎片四处飞溅,戌狗又连滚带爬躲到车后。 美洲狮飞速窜过来护主,还未扑到杜宾身边就被随即赶来的付沉掀翻扭打在地,杜宾于是得以顺利擒下戌狗。 戌狗大腹便便,这些年搜刮民脂民膏早将当初叱咤港口的强壮身子给糟蹋成了肉泥,一身伤疤也给胖成了狰狞的虫,连带当年的胆子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眼见巨大杜宾犬利齿森森,喉间咆哮如恶鬼,直将他吓得瘫软在地,不停干呕起来。 杜宾爱干净,见此嫌弃挪开,只留了两只爪子压着他。 付云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番景象,杜宾两爪子压住戌狗,付沉一屁股坐在美洲狮背上,见他赶来,一齐冲他摇尾巴。 怎么看都像两只乖巧懂事的大型犬。 戌狗绰号叫戌狗,却被真的狗吓破了胆,特控局的车一过来他便如同见了亲人,戴着手铐屁滚尿流滚上车,自觉得甚至不用人押送。 只是当他蹿上车,见到同他坐在一起的一左一右两位警员背后都拖着一条狗尾,又欲哭无泪地哀嚎起来。 至此,红犬的头目以及骨干已经被擒,剩下的就是将一些虾兵蟹将收拿归案。 可失踪的女孩苏馨馨还是没有找到。 . 只有那只美洲狮知道苏馨馨在哪里,但现在我们抓到的两只都是公的,也就是说绑架案确实不是戌狗所为。 他们只是在查绑架案的时候顺便捣掉了两个地下团伙,但是打了一架出来那只神秘美洲狮还是没能找到。 分卷(8) 我在笼子里的时候见过她,当时她来偷我的早餐。 深夜,付云还在调看殷翔拍下来的监控。监控上那只豹子背对月光躺着,睡得昏沉,忽而一只略小的身影出现在他笼子前,将鸡顺走。 他们将刑天的大部送走后,赵汉东带着其他人继续彻查仓库,付云则因伤被老杜强行押回旅馆休息。 你别以为我没看到!你除了手上包的那块,腰上也挨了一下,现在马上给我回去休息! 老杜只有在关系到队员身体的时候才会拿出长辈样子,也只有这时他才变回付云那个又凶脸又臭的师兄,毕竟他这个师弟有过受伤还连轴转以致于昏倒的前科。 付云知道自己没那么娇气,但架不住狰组每个人的关心,并且事态也没有那么严重了,他只得服从民意回到旅馆休息,第二天再过去。 付沉于是光荣地从被监管者变成监管者,现在正四脚朝天躺在床上,用如前几晚一样的姿势同付云说话。 看她消失的地方是在仓库东南角,回来之前我同杜宾说了让他嗅嗅那块地方。估计会有条暗道什么的。 付沉翻过身来趴在床上,蓝幽幽的眼睛透过显示器的荧光望向他:她身手很厉害,她到我背后时我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动静,没见过她疾跑,但想来速度上也不会差很多。 从他这个角度望过去,付云的脸被显示器遮住一小半,虽然仍有些失血的苍白,神情却专注而认真。 付沉想了想道:如果她听话的话,你要把她拉进队里来吗?像管我一样给心脏埋颗关联炸弹,二十四小时监管着? 我为什么要给自己再埋颗炸弹。付云找到了那个小片段,一边皱眉仔细查看,一边漫不经心回答他,养一只猫已经够麻烦了,没必要再养一只。 猫咪的眼睛眯了起来,一条大尾巴轻轻晃着,扫动的时候微微触及地板,他于是又如蜻蜓点水般卷起。 他在思索着,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房间里安静得只有笔记本里的电流声。 我不明白你这么坚定地把我拉入狰里,是为了什么。付沉缓缓开口,比我更适合团队协作的兽人多了去,猫科动物习惯单打独斗,我不能达到你要的效果。 你想在安置区过一辈子?降级需要层层审批,等到降至可以自由行动的乙级B组以下,估计十年八年后了。 所以你就拉我出了几次任务,证明了安全性之后连夜将我弄出来? 付沉想问,但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口。 但其实有付云一直陪在身边的话,住在安置区的甲级A区牢房里,付沉觉得也没什么。 付云对他很好,甚至他们还不熟之前就很好,但他想不出他们之前有什么关系能让付云这么尽心尽力。 做雪豹时候的记忆很模糊,因为那时靠着本能生活,拥有的记忆不是很多,大多是记得哪座山头有什么猎物,哪里有河流。 做人的时候就更混乱了,初为人时还好,后来不小心踩了雷被含冤抓起来,若不是付云出手他可能真要把安置区的牢底坐穿。 付云没跟他发过脾气,即便是前段时间上级为了将不稳定因素压至最低,在他胸口里埋了枚炸弹并且将引爆权交给付云,他同他闹了近一个月的别扭,他也没生气。 甚至后来为了公平,他给自己心里也种了一颗。 付沉看着这个男人认真的侧脸,心道真是个疯子。 但不得不说,这个疯子把他照顾得很好,以至于现在想到可能会有只美洲狮入组,他就有些排斥,道理就和在家养了一只很久的猫,想要再养一只就很难,因为猫咪会排斥。 他也不管付云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甚至付云现在想着的估计是怎么将美洲狮找出来,他就已经有了点前瞻性的危机感。 他打心里觉得自己这般有些好笑。 作者有话要说:  戌狗:为什么追我~ 付沉:哥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第8章 【美洲狮】月影 付云今天受了伤,又加班到深夜,面色已显出疲态。睡前付沉居然没如往常一般闹腾他,同他勾心斗角想找遥控器。 付沉的本意是不能趁人不备落井下石,虽然他自己很喜欢用偷袭的战术,但是面对付云这种人,趁火打劫赢得太不光彩。 他于是乖乖爬到另一张床上趴好,想着这个人类很脆弱,不像自己这般生命力顽强,需要好好休息,不能辜负了大家的厚望。 这下却闹得付云犹豫了起来,事出非常必有猫腻,但到底还是没抵得过困意,终于浓浓睡去。 或许是因为这些天一直是高强度工作,第二天付云居然没能按时起床。 资料和电脑还凌乱摆满半张床,付云一个大男人蜷缩在半张床上显得有些可怜。 付沉起床后便蹲在他床头等着被带去遛弯。 但今天显然不行,工作压力甚至都没能把他叫醒。 付沉想了想,从床上顺套衣服跑进厕所变回了人形,一只手伸到他额前探了探。 有些烫。 他有些茫然。 付云在他心里极能打,即便受伤,也从不会表露出虚弱的一面,从前他甚至扛下过付沉的抓伤。 昨天他在给付沉开门时被人瞄了一下,他反应极快,侧身险险躲开,腰上却给子弹划出一道伤痕,虽未伤及内脏,却也如刀锋般剌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但付沉还是不大相信他会这么脆弱。 还是说人类本身就是脆弱的生物 他轻轻覆上去的手未来得及撤开,付云睁开了眼睛。 付沉眨眨眼:哥,你睡过头了。 付云有些吃力地爬起来,紧皱着眉:为什么不叫醒我? 你现在也醒了。他把手机从床上那堆东西里扒拉出来丢给他:电话响了两次,估计是他们有发现了。 电话是老杜打来的,第三个正好火急火燎响起,刚一接通,老杜在那头就跟被烧了屁股似咆哮:阿云快来!找到那个小女娃子了! 付云立刻恢复了精神。 . 小姑娘是杜宾发现的,这件事还得从头说起。 付沉带着付云回去后,杜宾就一直变作杜宾犬,在仓库的东南角嗅来嗅去,赵汉东忙不迭地跟在后面给他打下手,整个人一头雾水。 进入任务状态的杜宾很兴奋,短木桩似的尾巴被摇成花儿,黑色鼻子不时喷出兴奋的鼻息。 他最后在东南角的几只大木箱下闻到一丝略微熟悉的气味,同两头美洲狮打手身上的有些相似。 杜宾霎时就来了劲儿,狗爪子不停刨着地面,在水泥地上留下道道抓痕。 赵汉东忙拿了钢筋赶过来:哥,哥!消停会儿,咱们现在只能算半条狗了! 钢筋一上,看似沉重实则中空的三只巨大箱子被轻松撬开,一个刨得很深的地洞出现在二人面前。 赵汉东还在招呼老杜他们,杜宾已经兴奋地钻了进去。 地道通向仓库外的草丛,草丛里有一条小小兽径,似乎是最近才被踩出来。 杜宾顺着兽径上气味一路追踪,在仓库后另一个小废弃仓库跟前转悠。 废弃仓库总共三间,是港口工人用来码放一些工具的地方,平日里落满灰尘,没有人无聊时会随便到这个地方来。 杜宾觉得自己已经离真相很近了,但当他到达废弃仓库门口,愣是跟不上那缕若有若无的气味。 仓库大门上的锁已经生锈甚至掉下铁屑,杜宾不知怎么进去而急得团团转。 忽然,一旁草丛里窜出一个浅栗色的身影,如挑衅般脊背擦着杜宾鼻子下滑过,美洲狮步伐轻快,眨眼又消失在另一边草丛。 杜宾顿时如被点燃了尾巴的狗,爆发出一阵洪亮犬吠直追美洲狮而去。 刚追出仓库的赵汉东听到动静赶忙支援过来。 美洲狮步伐速度控制得非常好,几乎保持在同杜宾距离一个身位,惹得杜宾满腔怒火。 最后她被追至一个角落,杜宾经验丰富地封锁了所有出口,旋即露出犬齿猛朝她扑去。 不想那只美洲狮竟凌空一跳,杜宾如一辆小装甲车般一头撞在仓库墙壁上,发出轰响。 这下撞得可不轻,杜宾有些眼花,但不成想这面墙壁竟是残破的,他刚才撞的地方被人用一块木板补了起来。 现下被撞得四分五裂,里头一个熟睡的瘦小人影慌忙抬起头来。 是苏馨馨,她身上狼狈但小脸还算干净,失踪将近一个星期也没见着比照片上瘦了哪里,似乎一直被照顾得很好。 她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惊慌失措,下意识左顾右盼寻找什么没找到,抱着身上一块破毯子瑟瑟发抖。 杜宾意识到自己吓着小姑娘了,一肚子追猎的高亢情绪使劲收了回去,呜呜叫着匍匐在地上摇晃尾巴,慢慢冲小姑娘爬过去。 小孩子都爱热情的狗狗,苏馨馨顿时就被这只漂亮帅气的大狗吸引了注意,高兴地抱着他脖子撸狗,暂时忘掉了这只狗狗是如何冲进来。 赵汉东很快赶来,并将小女孩送进医院。 付云携付沉赶到时,苏家三个大人已经在抱着孩子哭天抢地。 苏馨馨的父母早在孩子失踪时就火速赶回来,听到孩子是被黑社会绑走的,吓得夫妻俩近乎绝望,天天守在公安局门口希望能得到一点消息。 爷爷苏清民更是愧疚万分,老人视孙女如命,这几天血压一直很高,想着万一孙女没了,他这个老头子也不必活了,否则怎么同儿子儿媳交代? 不过幸好苏馨馨小朋友被成功救回来,失联近一个星期,苏馨馨仅仅是有些体虚,稍作调养便又能恢复如初。 老杜于是如一个和蔼可亲地警察叔叔一样,坐在她病床边录笔录。 杜宾被命令钻到小姑娘病床上陪同,苏馨馨抱着大狗心情愉悦,很快就交代了这些天的事情。 . 美洲狮叼着苏馨馨一路狂跑,溜出港口后没走远,只是停留在了废弃仓库里。 她能变成一个身材丰满的印第安女人,只是不会说中文。支支吾吾同苏馨馨交流半天,苏馨馨才知道她叫做吉茜一类发音的名字。 吉茜似乎不知道该拿苏馨馨怎么办,便只好先养着,如同育崽的母狮一样将小家伙圈养起来,不准她乱跑,又为她带回食物。 但明显这只美洲狮观察和学习能力都很强,她自己吃生食,在第一次投喂苏馨馨失败后便转为投喂烤鸡。 月亮不错的晚上,吉茜观察过周边环境安全,会放苏馨馨出来看月亮。 苏馨馨还挺喜欢这只待她不错却不会说中文的美洲狮,吉茜能容忍她如幼崽般爬到自己背上坐着,或者好奇捏捏她的耳朵,摸摸尾巴。 有时她会变回深肤色的印第安女人,苏馨馨虽然好奇她为什么不穿衣服,但想了一会儿也就想通了。 吉茜是小动物,小动物有不穿衣服的权利。 她很友善地开始教吉茜说中文,小家伙会的几句简单英文吉茜都听得懂,一人一狮用两种语言交替着比划手脚,竟也相谈甚欢。 吉茜说自己很想家,她的家在高高的草原上,有很多牛和马,有一天她被人带到城里,坐上船来到了这里。 苏馨馨说吉茜不识字,但记得大致的形状,她一直想找相同标签的船潜上去,偷渡回家。 . 组长,目标现在在港口南侧徘徊,要不要实施抓捕? 分卷(9) 殷翔自美洲狮再度现身后,便自觉跟了上去。 这些天他工作强度很大,但为了确保任务完成,他一直带着干粮在外面飞。 黑翅鸢欲哭无泪,他宅在滇西小城时养出的小肚子这些天瘦下去好多,他已经不是一只温和的黑翅鸢了,俨然已变成了钮钴禄翔。 付云决定实施抓捕,将她带回特控局再做后续安排。狰组人员立刻就位。 就如同上次抓殷翔一样,这次捕美洲狮也是任务到了最后关头,殷翔忽然如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不用埋伏,直接围堵目标,速战速决。 是! . 吉茜正在港口附近转悠。 她刚刚把小女孩交给了那只大狗,现下心情有些失落。她悄悄跟踪过这波人马,发现他们将仓库里的那些坏人全抓了起来,并且也只是抓了起来。 吉茜比较相信他们是这片地区维持秩序的人。 她在海的那一边被抓时,曾经有类似的人来救她,但那次行动失败,她还是被运到了异乡。 现在唯一牵挂已经解决,她可以安心登船了。 那只大狗冲进去时她躲在暗处观察很久,一直到确定了大狗不会攻击苏馨馨,他们将她救走,她才离开。 也该是她回家的时候了,为了这个小女孩,她已经错过了两艘有相同标签的船,现在港口停着第三艘,她不能再错过了。 天空划过一只鹰,吉茜猛然抬头,面色霎时沉下来。 身体本能在尖叫,吉茜未及思索撒腿就跑,下一瞬间付沉四爪悄无声息落到她方才站立的位置。 啧小妮子有点东西。 浅栗色的身影紧贴着地面滑行,付沉抬爪稳稳追上去。 有殷翔在天上定位,美国小猫咪跑不了多远。 要比耐力的话,他可不会输。 杜宾紧接着从侧面包夹了上来;另一边,老杜同徐偲驾车夹逼,三方逐渐缩小包围。 吉茜惊恐,这里正好靠近码头,离集装箱区域有些距离,她没有办法像在山岭间跳跃般依靠集装箱躲藏。 吉茜往码头跑去,对方已经将路堵死,那头雪豹压低了身子匀速冲前,明显是准备捕猎的姿势。 吉茜咬牙,决定放手一搏。 她跑到码头尽头一个急转,直冲付沉和杜宾而去,在即将撞到二人时拼尽全力纵身一跃! 美洲狮生生窜出几米高,付沉惊觉下意识起跳拦截,顿时豹爪在吉茜后腿留下几道狰狞血痕。 吉茜摔倒在地上,未及喘口气便踉跄往外奔去,又趁着老杜他们刚下车,纵身一跃翻过车顶滑落下来,飞速往集装箱区跑去,落下一地血痕。 老杜气急败坏:这洋妞儿也忒能跑。 徐偲也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他还没见过有动物能跳这么高:组长,目标冲出去了! 吉茜大张着嘴喘气,仿佛下一刻就要窒息过去,脚下却仍用尽所有力气在奔逃。 快一些,再快一些,前面就是大箱子了 藏起来,要回家,一定要回家 吉茜猛跃上集装箱,飞跑几步又猛地一跃,美洲狮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浅栗色弧线。 砰! 忽然间枪声响彻云端,吉茜如折翼的鸟自空中陨落,猛砸在对面集装箱顶。 赵汉东将眼睛从狙击镜上挪开:报告组长,目标已麻醉,可以进行抓捕。 漂亮。 第9章 【美洲狮】心融 句芒组的飞机很快又支援到了现场,一群人护送着吉茜上了飞机,当天晚上直接押抵远在B市的特控总局。 赵汉东和老杜被留在S市继续调查戌狗背后的组织,杜宾同徐偲将吉茜带回安置区。 在经过麒组评定后,吉茜于第二天上午光荣入住东四间甲级A区,成为付沉曾经房间的邻居。 杜宾要去交接从戌狗手上带回的三十二只兽人,戌狗和肥肠已被刑天押送至特控区的监狱,待谛听组审问。 中午的时候,吉茜已经从麻醉状态苏醒变回人形,一个深色肌肤,头发黑长粗糙如牛毛的女人坐在桌前,一双琥珀色眼睛专注看着对面的徐偲。 谛听组有一些翻译人员,但没有人会古印第安语,吉茜的英文水平也就比中文稍好一些,徐偲左思右想,最终打开了电脑上的语言翻译器,选择扬声播放。 自从听到了自己熟悉的语言,虽然是机械音,吉茜明显安静了下来,不再随时如将喷发的火山般紧绷着弦,但依旧很紧张。 原因大概是陪同在徐偲旁边,穿着一身薄衫藏袍的付沉,懒洋洋眯眼靠在墙上打哈欠,一条尾巴还随意晃悠。 吉茜记得这只豹子的厉害,她的尾巴已经夹进腿间,本能让她不得不防备这只白色的豹子。 徐偲赤红着脸,磕磕绊绊地向她解释为什么她不能自己偷渡回美洲。监控显示她在逃亡时杀了红犬的两只狼犬兽人,现在等级被列为甲级A组7号,无法自由行动。 但因为她也是此次事件的受害者,只要在安置区待够一定的观察时间后麒组会根据情况给她降级。 待降至无危险的丙级后麒组会根据她个人意愿帮她向非档局申请非人类居民户口本,亦或是联系北美地区有关部门将她送回至M国。 总之这段时间里她要在安置区安心呆着,两个月后没有问题她便可以转到乙级区域,到时自由活动的空间会大很多。 特控局的安置区似一个巨大蜂巢,有地面和地底部分,以供不同生活时段的兽人生活。 除开被严格管控的甲级区域外,其余三个区域越往下越接近真实的居民区,丙级甚至就在人类生活区附近,兽人们的日常生活同人类无异。 这也是特控局希望做到的。 七年前彗星降临引发的一系列变异事件,导致兽人们惊慌失措地来到人类社会,如果能集中央的力量帮助他们中那些安分守己的融入人类生活,未尝不可。 毕竟兽人兽人,归根究底也算是人。 . 吉茜将徐偲的话听了进去,她想了想,边比划边同徐偲表示她会遵守这里的规则,只要特控局确保她的安全。 徐偲半猜半蒙弄懂了她的意思,于是摆上几份资料,细心用翻译器翻译成古印第安语念给她听,并教她该在哪里签名。 吉茜连笔都不会拿,比划着同徐偲说了她的请求,徐偲红着脸,把住她的手写下吉茜二字。 文盲付沉五十步笑百步,还有脸在一边偷笑。 弄完一切手续,徐偲同付沉将吉茜送回东四间。吉茜很平静,她终于拥有了一个安全的空间,这里有一扇很大的强化玻璃窗,她可以看到很美的月亮和太阳,她心情很好。 但徐偲似乎心情不太好。 付沉盯着他的脸端详了一会儿,开口道:你的脸好红。 徐偲一听,忽然支支吾吾地辩解起来:我这都是为了工作,她一个女孩子流浪到这么远的地方肯定很不安,我才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确实,徐偲在工作上一向很能干、有责任心。 付沉想起之前付云教过他的俗语,于是郑重地拍了拍徐偲肩膀,夸赞道:此地无银三百两。 徐偲: . 原本付沉需要同杜宾一起去押送那三十二只兽人去登记,组长付云需一起陪同。 但现下出了一点小问题,付云甚至连吉茜的劝解工作都没能过来参加,只有随身带的付沉象征性代替他来了一下。 付云发烧了。 发烧的原因是伤口感染,这个大傻子伤口不好好包扎,自己随便缠了两圈绷带就又提枪上阵。 现下伤口里嵌着的一块碎片发了炎,付云终于肯去找医师取出碎片,并且给自己放了一天休息假。 但特控局里还有一些事情要安排,小信使付沉很欢乐地接受了这项差事。 付云活蹦乱跳的时候他喜欢同他对着干,但付云不那么健康时他又希望死对头快点好起来。 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大概猫咪觉得铲屎官只有自己能欺负。 . 中午付沉回到家时,整个家里一片安静。 他提着一份外卖的粥,一边换鞋一边喊道:哥,起了没? 没有人应答,屋子里静悄悄的,同他早晨出门时一样。 付沉将粥放好后立刻变回雪豹,衣服裤子落了一地。他小步跑进付云的卧室。 窗帘几乎将所有的光都遮住,房间里十分昏暗,付云躲在被子里睡得正香。 这人睡觉有个很不好的习惯,就是老爱趴着睡。 他此刻只露出半颗毛茸茸的脑袋,墨发遮住了大半张脸。 特控局本身就不太符合常理,因此手下兵将也各自性格强烈,譬如杜宾一身正气偏要戴只耳环,配上寸青的头发简直要怀疑是黑社会;又譬如付沉不管天多热都喜欢穿藏袍,还要拉风地镶有锦边。 就连老大付云平时特靠谱一男的,无论什么时候都扎个小揪揪。 小揪揪使得他整个人没有那么凌厉,多了一丝年轻人的不拘和朝气,但现下一脑袋毛放下来又在病种,就显得有了那么一丝脆弱的意味。 付沉没有像往常一样砰一声化身豹肉炸弹,直接砸到床上把他砸醒,而是蹲在他床边探出脑袋嗅嗅他,又用毛茸茸的爪子摸摸他的脸:哥,我拿到遥控器了。 付云睁开了眼,眸子间有浓重睡意没散去。付沉凑过去用鼻尖探了探他额头:还是很烫,快赶上我的体温了。 我帮你带粥回来了,快起来吃。 猫咪屁颠颠跑出了卧室,留付云一个人从床上缓缓坐起身,边揉着眼睛打哈欠,头发凌乱宛若青年宅男。 付沉被拉出去半月余,因为胸腔炸弹而同付云惹的火早尽数发泄到了红犬组织上,此刻又变得心平气和起来。 付云正在养伤中,做什么事都很吃力,操持家务的大任只得落到毫无自理能力的付沉身上,其中自然包括一日三餐。 他当然知道自家的猫有几斤几两,早没对猫抱有希望。 于是头天晚上安排好任务后,拿出付沉专用小钱包,里头塞进二人的午饭钱,并且还要叮嘱好付沉买的是哪个套餐,套餐对应的字长什么样。 也是生活不易。 . 午饭的时候,付云还是显得恹恹的,吃饭的速度也比往日慢下许多。 付沉照旧是一托盘血淋淋牛肉。特控局的兽人职员有包伙食的特权,因此付沉才得以日日大快朵颐还没把付云的两套房吃掉。 他今天吃完自己那份之后很自觉地洗了盘子,坐在对面看付云吃。 看着看着忽然好奇道:这东西好吃吗? 这叫粥,把米放进水里煮出来的。里头放了点牛肉,你要尝尝吗? 付沉想了想,乖巧张开嘴巴。 这家伙不会拿勺子不会拿筷子,付云就喂了他一勺,猫咪尝完咂咂嘴巴:香,但是好奇怪。 分卷(10) 付云轻笑两声:你平时吃都是带血的,当然会觉得奇怪。 我还是觉得整头羚羊好吃。付沉想了想,你能教我烧羊肉吗?烧过的羊肉好好吃。 那叫烤,下回教你。付云喝完了他的粥,兽人能吃人类的食物,但还是得吃原来的食谱才能保证营养供给,偶尔尝一两口就行了。 . 下午的时候付沉往返了一趟局里,把付云签的文件带过去,又带回来另外一沓材料。 付家的沙发并茶几都很小,付云坐在沙发上抱着电脑办公时,付沉便盘腿坐在地上,匐着茶几学写字,一条尾巴甩来甩去,不时抽中人造革的沙发,发出啪啪响声。 付沉会讲汉语,讲藏语,懂得写一点藏文,但不会汉字。 不会汉字就很麻烦,特控局里开会时,大家都拿着资料皱眉细读,只有他翻来翻去专门找图片看。 更麻烦的是追剧的时候没法看懂剧情,追国产言情剧还好,追外国大片就真的一窍不通。 不仅如此,但凡有标注的地方于他而言都是一片茫然,付沉受够了被全世界抛弃的日子,于是缠着铲屎官教他学汉字。 他拿的是付云小学时候的课本。付云每本课本都翻得很旧,干脆就将半死不活的封面全撕了,自己用报纸包一下写上几年级上册下册。 付沉用在楼下小卖部买的米字格,一笔一划练习写汉字。 付云每次去买都要买好几本,小卖部老板娘总夸赞你家孩子学习真努力。 付沉耐心惊人,或许是因为在野外捕猎时,蹲伏一天两天是常有的事。 有时付云忙了大半天浑身酸痛,回过神来这只豹子还抓着笔在写字。 . 老杜那边传回了消息,红犬背后的势力不简单,他们将这件事报给了麒,现在调查案件的累活暂时交到了谛听那边去,二人现正在回来的路上。 杜宾不能离爹太久,老杜火烧了屁股似的往回赶。 付云想了想,让他们交接任务书时顺便去装备库催一催装备。 麒组批了一拨给狰定做的装备,估计下个月就能用上,此外特控局里还要加增一块训练场地,用以给兽人职员进行日常训练,局里把这件差事推给了付云。 付云为此手忙脚乱,一下午下来头昏眼花。 晚饭之后付云给猫咪看了作业。 付沉的狗爬子最近略有进步,但相比起付云旧书上那些工工整整的楷体,还是有待提升。 不过至少没有错别字,大意都能让人捋得清。 照这进度下去,付沉离能看懂迪某尼系列电影的日子不远了。 付沉如八岁小孩一样作息规律,在作业验收合格之后便兴致勃勃打开电视,开始准时收看每晚七点半某粉红小猪动画片。 一般看一个小时之后他会被迫收手,被某铲屎官勒令洗漱,随后开始睡前一小时阅读时间。 但今天某铲屎官显然没精力管他。 才看了一个小时不到,付沉便听到身后传来细微鼾声,他有些诧异回过头去。 付云怀抱电脑,躺在沙发上已然进入梦乡,眉心微皱,似是还有事情没办完便被困意带跑。 付沉看到了桌子上的止痛药。 这药是句芒那边开的,药效比普通止痛药要好,但副作用也大,这个大针对的估计只有付云一人。 狰组的每个人几乎都吃过,但吃完犯困还困得不行的似乎只有付云一个人,吃完就跟被赵汉东吹麻弄倒的兽人,轰一声睡下不省人事,简直是被天克体质。 付云忙了一下午加半个晚上,估计方才伤口又开始作痛影响到了他思考,于是吃了药,大概忘记了自己特殊的体质。 于是药都没换就睡成了死猪,电视里粉红小猪在哼哼,外头付云也跟着哼哼。 他自己悄悄先睡了,也没惊扰他看最喜欢的动画片。 这个人平日里不会表现出过多的温柔,他的细腻都体现在一些小动作上。 比如帮他拿肉时专挑牛腱子,不时纠正他错误的握笔方式,帮他把到处乱扔的衣服和鞋子放回指定地方。 会帮他努力融入这个世界,带着他在街上大摇大摆地走着一如常人,无视别人盯住他尾巴的诧异神色,有礼貌地请开言语可能会无意中伤到他的陌生人,甚至带他去抢粉红小猪的联名T恤。 他对这个世界的初印象不是那么好,但有付云在的世界,似乎也没那么糟。 付沉盯着他的侧脸呆呆沉思了一会儿,沉默着从橱柜旁边拿来药包,挪开他身上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撩开衣服笨手笨脚地帮他换药。 随后一个打横将他稳稳抱起,悄悄送回卧室里盖好被子,自己乖乖洗漱看完书,又例行公事般搜了一圈屋子也还是没找到炸弹的遥控器,这才爬上床在他身边趴下。 付云房间有空调,他一只长毛动物受不了太热。 才不是担心他半夜又烧起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  自己改的时候格式都辣到了自己眼睛,真是对不住各位看客老爷~ 第10章 【凤头骢】新衣 半个月之后,装备处来了通知,狰的货到了。 比较特别是几只兽人的装备。殷翔有一只脚环,可以帮他边定位边同步监控,他再也不用挂着个微型摄像头到处飞。 付沉领到了四只全新爪套,爪套提供有许多功能。后爪爪套长及踝骨,比前爪的要长出许多,重点是他换为人形时爪套会自动变形成一条训练裤,避免了裸奔的尴尬。 付沉本豹对自己的新装备基本满意,但在看到杜宾的东西之后发出了小小的抗议:为什么狗子有一整套衣服? 杜宾有一件小背心和一条裤子,换成人形之后就是一套帅气的训练服,精干利落,功能齐全,很符合杜宾本人的气质。 付沉嚷嚷:为什么狗子有衣服我没有? 付云低声对他耳语:杜宾短毛,你短毛吗? 雪豹想了想,杜宾变成大狗之后身子光溜溜的,没条小裤子还真挺尴尬付沉一边嘿嘿坏笑,一边暗自庆幸自己长毛华美,并且发誓绝不剪毛。 其他人的装备就简单得多,除去徐偲能直接连接句芒、谛听和刑天三大组的小电脑,其他人统一配发枪支及子弹。 子弹自然是特制的,弹头淬药,击中兽人之后能减缓伤口愈合速度。 兽人强大的自愈能力来源于血液,若遇到难缠的对象,必要时只得先放血再逮捕,以避免出现重大伤亡。 各自领完东西之后,付云接到通知,新场地的设备已经就位,需要去测试后划分出几个等级。 . 新场地就设在原场地的基础上。 原场地是一块圆形沙场,设有许多障碍及靶子,外围一圈护栏及提供休息的长凳。 现下这块场地下方掏空改成升降式平台,降至一个高度后地下层的通道显露出来,恍若古罗马斗兽场。 天顶打开降下一个巨大的高强度树脂沙袋,以高纤维粗绳捆紧在机械活臂上。 天顶布满轨道,通过总控室里人员的手动控制或是预先程序输入,机械活臂可以沿着轨道在天顶上满场跑,连带着下方沙袋快速移动。 在初始设定中,沙袋最高可升至两层半高,七米出头。 . 付云他们到达场地时,里头已经有了先来者。 徐偲正同吉茜在场地内比赛追逐一个快速移动的靶子。 徐偲吃力追赶,吉茜进入捕猎状态,整只狮子的每一根毛都兴奋了起来,奔跑迅捷如电,转弯控速精准无误,徐偲笨手笨脚才翻过一个障碍,吉茜已经纵身越过绳网,将靶子擒住。 她叼着靶子,小步轻快蹦至离徐偲不远处放下,晃着尾巴愉悦地看向他。 徐偲气喘吁吁,还不忘笑着蹦出几个奇怪的发音,从语气判断大意是在夸她厉害。 老杜在付云旁边咬牙:这小子一天天跟吃了蜜似的,净围着人姑娘跑,也不嫌丢人。 又听徐偲已经同吉茜聊了起来,话语磕磕绊绊,仿佛竭力在和外国友人交流的英语角小学生。 他这明年可以考个语言证书了吧? 付云笑笑,半个月来徐偲没少在吉茜身上下功夫,甲级对象都有专人负责监视,徐偲主动要求监视吉茜。 但大家都知道,名为监视的工作实际上可能只是为他接近人姑娘的行径大开方便之门。 吉茜已经放松了警惕,并且在徐偲的帮助下慢慢认识大陆另一边的世界。 她虽然懂得不多,但好在对什么都抱有好奇,并且很难得没有抵触和排斥的的心理。 徐偲大概没意识到自己吸猫成瘾了。 老杜津津有味看了一会儿,忽然嘿嘿笑了起来,肘部一同旁边付云:小师弟,菜鸟都有春天了,你个大帅哥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付云笑了两下,没回答。 当初在军校,追你的姑娘也不少,还有花木兰追到部队里去的,怎么你就一个没看上? 真不喜欢。 老杜啧啧:你这话让赵汉东同志听了,多难受。 赵汉东铁直,大男子主义晚期,已经气跑了两任女友。 话题忽然扯到他身上,二人心照不宣乐起来。 付云扬声叫住徐偲:徐偲,到总控室去。 . 场地被清空,除开绕场的障碍物外,只剩下正中央一个全副武装的杜宾。 老杜站在看台上恨不得双手双脚摇旗呐喊:儿砸!加油! 天顶打开,巨型沙袋垂了下来,降至大概离地面一层多高的地方停下,杜宾正襟危坐在离沙袋不远地方,严阵以待。 徐偲正在调试模拟系统,付云通过扩音器向杜宾喊话:杜宾,先试一下上一次的高度,目前设定在三点二米。 话音落下,全场寂静。 忽然,绕场周围指示灯啪一下变红,杜宾猛冲了出去。 棕褐色身影助跑,脚爪在地面留下深深抓痕,飞速前进的杜宾犬全力一跃,生生自地上窜起,而后张开利齿猛咬向沙袋! 灯光骤然闪成绿色,杜宾荡过去,自空中稳稳落地,在地面擦出一道痕迹。 周遭围观的人群顿时发出一阵嘘声,随后纷纷鼓起了掌。 漂亮啊,小伙砸!老杜俨然化身杜宾毒唯,激动得差点跳下场内去。 杜宾循规蹈矩蹲坐回原位,但架不住短木桩似的尾巴摇成螺旋桨,暴露了喜悦心情。 控制室内,付云偏头同徐偲商量了什么,随后轮轴转动,沙袋被抬升至三点五米。 灯光再次便红,杜宾出发。 又是一次完美的捕猎,杜宾跳出了他超长的水平,看台上爆发出更强烈的欢呼。 犬类兽人一般能跳三米,如杜宾跳到三点五米,已经刷新了局里的记录。 沙袋又缓缓抬升至三点八米,全场屏住呼吸,等杜宾起跳。 杜宾就差一点点,犬齿擦着沙袋下角边过去了。 分卷(11) 有些遗憾,但场内还是想起了尊敬的掌声,老杜冲儿子咆哮:做得非常好!小子! 杜宾摇着尾巴,踏着轻快步子离场。 待他回到看台上时,徐偲已经从总控室里下来,用力拍着他的肩膀:可以啊狗子,这都快逼近系统预置的上限了。老大说你体能有明显进步了。 杜宾一张面瘫脸神情淡漠,看不出什么表情,但身后尾巴摇得俨然已可以起飞,擦过训练裤沙沙作响。 . 付沉正抱着手臂同众人逗笑,天顶上转轮忽然滚动起来。 沙袋降回三米,缓缓朝着绕场边缘开过来。众人退后几步,付沉站在原地,看那只巨大沙袋贴到自己面前,轻笑着挑起眉。 而后他侧过身,有些诧异地看向远处总控室。 那个人坐在仪器前身影模糊,但悬在付沉面前的沙袋抖了两抖,明显在催他下场。 付沉拿到新装备时便试了一下,现下还未换回来。 他一条深灰训练裤,手戴露指手套,□□的上身依稀可见深灰色环斑豹纹。 过肩灰发披散着,只顶部以绿松石的束绳扎起一个小马尾。 看起来又骚又野。 付沉眯着眼睛打量会儿,忽然招呼也不打,变过身就朝沙袋扑去。 距离非常近,但付云反应速度极快,雪豹还未攀上沙袋他便已策动机械轮飞转,沙袋火速逃离。 雪豹一个鹞子翻身,轻松落到绕场地上,随后直窜出去进入了捕猎状态。 付云仿佛操纵着巨型逗猫棒,控制沙袋满场疯跑,底下雪豹紧追不舍,不时飞爬上障碍物借力跳跃,带着爪套的双爪猛扑向沙袋。 啪一下绿灯闪烁,但下一瞬间付沉再次跃起,于是绿灯又闪。 转轮吱吱作响几乎快滚出火花,沙袋跑得越来越快,付沉追得也越来越快。忽然沙袋砰一声撞在绕场内壁上狠狠反弹回来,越过身后穷追不舍的雪豹直往反方向逃去。 付沉压低身子,向着墙壁加速冲去。雪豹一个飞身跃上墙壁,而后后脚借力猛踹围墙,直直朝沙袋跃去! 噗地一声,灯光变绿并且没再变红,雪豹前爪有力攀住沙袋,随后腰上一用力将后肢荡了上去,整只豹子如熊猫玩球般抱住沙袋,一条粗长豹尾兴奋地在空中挥舞。 场内众人都看呆了,付云从总控室里下来,看了一眼还兴奋吊在那里不肯下来的雪豹,对一旁呆若木鸡的工作人员道:速度方面还行,高度还得升,刚才都到六了还能抓住。 他又看了眼抱着沙袋的雪豹,前后爪借力攀爬的地方已然被划出几道抓痕,露出里头墨绿色的填充物。 跟他们说一下,沙袋的材质得换。 工作人员欲哭无泪:付处,这可是高强树脂,很贵的。 好货不便宜,但这货怎么看也没好到哪儿去? . 场地通常用以给刑天的大部进行日常训练,付沉凭一己之力为他们提升困难不止一个度,刑天众人都很感谢他。 早晨九点时太阳很好,安置区得到许可的兽人纷纷出来活动,蜂巢状建筑的外草坪上躺满了各种动物。 温暖的阳光下,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都显得有些慵懒。测试任务提前完成,狰组众人除开被谛听临时借走的殷翔和赵汉东,今天早上都无事可做。 于是付组长大手一挥,决定大家晒一早上太阳,下午再进行办公。 狗子最喜欢躺在草地上晒太阳,草坪已经躺了好几只狗子。 杜宾经历了几天高强度工作,此时在草地上眯眼睛晒太阳,又被老杜顺毛给顺乏了,很快便打起了盹儿。 吉茜也趴在了徐偲旁边,听他磕磕绊绊地给自己介绍安置区的环境。 一人一狮在身后离得有些远,徐偲的声音时不时地传过来。 付沉很难得有位朋友同在安置区,今天也出来晒太阳。 老杜看着远处一只雪豹同一只狐狸疯跑,忽然有些感慨道:咱们这工作,快赶上人家开动物园的了。 付云枕着手臂躺在草地上,用一只爪套蒙住眼睛,听到老杜同他说话便嗯了一声。 我还是觉得很神奇,你是怎么把霜青拐进来的。这家伙除了你之外几乎谁的话都不听。 付云轻笑两声:徐偲怎么拐的我就怎么拐,狰拐小猫咪专有一自己套。 嘿你这人。老杜一边撸狗一边瞟了他一眼,杜宾已经舒服得打起了细小鼾声。 老杜打算让他再小睡一会儿,到吃中午饭再叫他起来,我记得他从前袭击过你吧。 嗯,那时他们下手有些狠,他被吓到了。付云说起这段经历似乎云淡风轻,我花了好些时间。 一只雪豹咋给你操心成这样儿?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奇怪你为啥偏偏对这虎小子这么上心。 付云嗯了一声,他似乎陷入了回忆,片刻才开玩笑似的道:我们过命的交情。 啥玩意儿?老杜有些不敢相信。 . 付沉疯跑了一会儿,在太阳下也倦了,于是告别小伙伴缓步走回来,挨着付云躺下,沉重的豹脑袋枕在付云小腹上。 付云被压得闷哼一声。 他抽出一只手来挠挠雪豹的下巴,后者被他挠得十分舒服,不由自主便将白花花的肚皮翻到上面,享受着太阳的温暖。 老杜看付云撸猫的手法行云流水,忍不住有些感慨。 无论是他还是付云,对待兽人时总是留了几分温柔。 譬如杜宾,譬如霜青,化成人形之后会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戒备,以及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一套看法,但大抵是成人的时间太短,又或是兽性总是去不掉。 显得有些单纯直接,喜欢表现得很明显,不喜欢也很激烈,如同一个简简单单的孩子。 老杜不想让他们过多关注人类阴暗的一面,就像红犬对待他们的狼犬打手。 在这方面特控局从上到下出奇一致,因此提供给兽人轻松的环境,尽量贴近人类的生活。 给他们提供工作,可以养活自己;帮助办理一系列证件和身份证明,设立相应办事机构,让他们能同人类居民一样过自己的生活;非档局最近甚至开始审批兽人的婚姻登记工作。 老杜想的其实很简单,杜宾需要他,霜青需要付云,他们没道理不帮。 . 特控局一众正在局里大草坪上晒太阳,以偷懒划水划过上班时间,远在X市一栋大厦的顶层,几个人正在昏暗房间里开会,气氛压抑。 戌和亥被点了。 嗯?谁干的? 异管部的特控局。 一个约莫三十岁的男人将手中香烟掐灭在晶莹剔透的烟灰缸里,皱眉道:戌的人逃了一只美洲狮,那头美洲狮绑架了一个小女孩,戌引火上身。 这段时间小心一些。身穿白色西装的男人缓缓道,未申酉为什么没来? 酉去北美弄小牛,三爷想要几个能站住脚的。申在东南亚的虎庙,至于未男人说到这个名称时皱眉延长了语调,好像在他这里是一个麻烦。 他昨天晚上闹了点脾气,我没让他来,叫他帮我驯一匹马。 白西装挑眉:午,看来你的技艺还不够精湛啊,小心别让三爷知道了。 用不着你操心。 白西装旁边坐着一男一女,容貌有七分相似。男的二十多岁,脸上一道贯穿鼻梁的狰狞伤疤,不耐地冷声问:条子那边怎么样,查清楚没有? 查过了,他们人手有点东西,戌栽了也情有可原。午似乎对这件事并不关心,戌靠着两只小猫咪坐到现在,也差不多了。 当初酉看他心狠手辣,才推荐进组织里,现下看来,倒叫我们失望了。 戌和亥现在在特控局,不好下手。酉说待特控局将他们转移到警方那里时,他会负责处理。 行,叫他快一些动手,别暴露了组织。 作者有话要说:  付沉:我哥撸猫很有一套 第11章 【凤头骢】悲喜神 半个月后的例会,赵汉东和徐偲从谛听组获得了重要消息。 我们打听到一个叫悲喜神的组织,领头成员貌似以十二地支兼生肖排列。赵汉东将一张图片放大。 上头一座八只手的深灰色泥塑神像,呈现舞王相,持宝剑、长毛、金瓶等法器,男女不辨,半张脸呈现悲容,半张脸则狂喜。 组内成员以三位为一个等级,划分四个等级,上级可以直接越级调用下级,下级却无权越级面见上级。 从戌和肥肠的证词里我们了解,戌最多只见过上一层的中心人物午,往上之后只听到消息,从未见过人。 徐偲将一张照片贴在小黑板上,付沉好奇凑过去。 照片上一个男人身穿黑色西装,戴着墨镜,一边张望着一边往一座赌场里去,身侧跟着一个十分健壮的男人,皮肤黝黑,扎着一头马尾脏辫。 徐偲将墨镜男人圈出来:根据戌的证词,这是午,年龄三十岁左右,在A市经营有一家规模比较大的马戏团。 又圈出脏辫男:这是未,午的贴身保镖,实力据说不容小觑。 这个未很有些东西,下手狠戾毫不留情,戌说他的人见过未用一根柱子砸碎人头。 在场的人一阵恶寒,付云缓缓道:留心这个人,务必把他控制住。 赵汉东面色有些凝重:目前我们只知道这么多信息, 悲喜神每一级之间的保密度不一样。 我们将戌的底细调查得一清二楚,但对于午,我们除了知道他拥有一家马戏团、可能涉嫌走私兽人、训练兽人雇佣兵、身边有一个强悍保镖,其他的信息一概不知。 殷翔托着下巴沉思:意思是我们得自己去弄清楚。 对,并且这次行动的地理位置特殊,刑天无法大规模出手,我们几乎一切靠自己。 无妨,我们内部人手也足够了,到时候再让局里出面收网就行。付云的手指放在桌上轻轻敲动,似在沉思。 这次我们分成两组,我、霜青、赵汉东、殷翔为先遣,其余人做背后支援,务必确保每位成员安全。这次我们可能不是简单的捉迷藏,要对上的,很大概率会是一支精良的军队。 是。 . 第二天他们在总局停机坪前集合的时候,发现有位新成员加入。 吉茜一身利落黑色训练装,一头浓密乌发用红绳在身后松松扎成捆,尾端坠一片带着斑点的小小羽毛。 她用半生不熟的中文腼腆打了招呼。 付沉有些意外:美国妞为什么也在? 那是你没好好看资料,昨天的会议议案里写了。 分卷(12) 付沉当时还以为是在讨论吉茜的去留,会议开到后程他有些无聊,一直想溜出去玩,就没太上心听。 谁知道,稍不注意他就不再是这个团队里唯一的猫咪了。 付沉不情不愿去握了手,随后他的队友也一一上前,开始欢迎队伍的第二只猫咪。 付沉的心情在付云同吉茜握手时不爽到了极致。 就好像你家隔壁住着一只猫,某天发现被铲屎官不声不响地抱回来,而你还必须装作大方地分享她半个铲屎官。 总之整支队伍在付沉皮笑肉不笑,徐偲欢欣雀跃,众人心情愉快的氛围中出发了。 . 在飞机上的时候,付沉有点搞不懂自己的排斥心理从哪里来。 他想了想,大概是围堵美洲狮那天他们赶到时,刚好看到付云把抱着的吉茜放下来。 吉茜当时摔在集装箱上,付云就爬上去将她抱下,跳下地时弯着腰,从某个角度看过去,仿佛他才亲吻完一位昏睡的美人。 吉茜身上不着片缕,付云还细心给她披了自己的衣服。 平心而论吉茜没有什么招惹到他的地方,他一大老爷们没理由把人小姑娘天天放心里碎碎念。付沉想过之后,决定这都是付云的错。 他倒是天天在心里念叨付云。 付沉单方面决定他需要更多私豹空间,管他去抱美洲狮还东北虎,他都无所谓。 下了飞机时,付云终于发现自己被付沉冷落了。 他觉得这样甚好,付沉有无事喜欢往人身上贴的坏毛病,天气太热,把豹子推开又会伤他自尊心,真是太难了。 猫咪终于懂事了,付云欣慰地想。 半个小时后,付沉发现自己无声的抗议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又赌气般挤回他身边去,并且贴得更近了。 于是雪豹闹了五个小时的别扭后,正式宣告战败。或许是自己败给了自己。 . 狰组第一处落脚点在离马戏团不远的酒店,被众赌场、酒吧包围。 马戏团当然不只是独立的马戏团,其周边还有高档的饭店、桑拿房、人造海滩,方便在赌场里刚弄到钱的人一走出门,就能纸醉金迷。 根据情报显示,午和未经常出没于某夜总会的顶级包间,同许多西装革履的人谈生意。狰组到达A市后第一步,就是要从这里入手。 因为任何信息全无,只能冒险深入虎穴刺探,付云于是同众人商议后,决定一组先去夜总会坐一晚,二组在外面保证撤退。 为了掩人耳目,付云于是带着付沉回到房间,换下身上黑色训练服,改成休闲的衣服和裤子。 付云一头凌乱乌发扎起个小揪揪,一身轻快但不张扬的短袖配牛仔裤。 付沉为以防万一,还是穿上了可以变成爪套的训练裤,但上衣穿了自己最爱的粉红小猪联名,灰发抓起一个揪,绿松石的绳串套在了手上。 二人看起来很像是到夜店打发时间的公子哥儿。 付沉对于第二次去夜店表示很兴奋,上一次看到那些人在舞池里挥洒汗水,他心里痒得不行,想着今晚能上去蹦一蹦。 某只豹子又忘记自己干嘛来的了。 . 夜深,A市的老街上早已陷入酣眠,纸醉金迷的繁华区却才拉开夜的帷幕。 有人搂着漂亮丰满的美女从酒店说笑走出来,钻进黑色长轿车;有人在酒会上觥筹交错,晚礼服拖过的地面光可鉴人。 有人正在赌场里一掷千金,将一辆豪车狠狠推向长桌中央,又很幸运地捞回一幢别墅;还有人红着眼,从赌场后门走出去,随便进入一整条街上某一家当铺,将手上名表狠狠扒下来,拿了钱又匆匆返回赌场里。 付云不知从哪里搞来一辆红色骚包跑车,载着三人直接开到了夜总会门口,钥匙往门口侍者那一扔,头也不回便带着兄弟直接进了夜总会。 赵汉东吹哨:行啊头儿,有经验啊。 以前装过。付云双手插兜,眼都不带斜一下便报上姓氏和卡号,直奔目标包厢对面的那间而去,说得好像你没来过似的,大少爷。 赵汉东嘿嘿两声。 稍小一些不务正业的时候,赵汉东天天和狐朋狗友混迹B市各大夜总会,后来赵老爷子看不过去晚辈烂泥,托了人直接塞进部队里狠狠打磨几年,才有了现在的赵汉东。 付云没调入特控局前,经常出没于类似场所同线人碰头,遇到的情况也不少。 因此这个光影朦胧的包厢内,没见过世面的只有土包子付沉。 桌上摆满了酒瓶,赵汉东随手拿起一瓶威士忌倒酒,正要倒第三杯时手头忽又有些顿:霜青能喝酒嘛? 他没事,兽人代谢快,算是海量。 付沉盯着那杯液体有些好奇:这是什么? 酒,你试试吗? 赵汉东仿佛找回当年劝酒的不良架势,开始兴致勃勃地怂恿。 付沉舔了两口,觉得有些辣,但架不住味道香,于是小口先喝了小半杯。 赵汉东也正小酌着,忽然发现对面正在监视的包厢有了动静,顿时正色道:哥。 嗯,午出现了,但没见到未。付云目光如鹰隼,扫视着楼梯口的环境。 午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谈笑间进了二楼顶级包厢,除开随行护送的三四十个黑衣人外,并没有见到未的身影。 付云低声道:小心,先别行动,未还没有出现。 赵汉东点头表示同意。 身后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二人同时向后看去,发现付沉这只初上酒桌的豹子竟然趁人不备喝光了两瓶威士忌。 付云: 他快步走过去,挑起猫咪的下巴看他眼睛。 浅色的眸子清亮有神,略皱着眉,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猫咪,有感觉不适吗? 什么不适?付沉感受了一下,没什么感觉。 付云这才放了心,又回到原座位,同仍旧目瞪口呆的赵汉东道:没问题。 赵汉东嘴唇蠕动几下,最终只憋出一句:还是少喝点吧。 付沉摇摇尾巴,表示自己听到了,随后又开一瓶。 . 时间过去近两个小时,付云他们一直紧盯对面包厢,眼看着酒被送进去,美女被送进去,楼下舞池里的欢呼声也越来越激烈,未还是一直未出现。 二人不敢轻举妄动。若是他们出手,而未一直在暗中观察保护的话,就落了对方圈套。 付沉仿佛被带出来春游的小朋友,老大命令没下,他处于待命状态无所事事,又喝了许多酒,不知不觉就有些内急。 他起身找付云请示道:组长,我想上厕所。 付云蹙眉,正待说什么,赵汉东却低声道:哥,有动静了。 付云只得匆匆交代他跟着服务生去卫生间,去完赶紧回来,一定不能乱跑,并且把尾巴藏严实了。 付沉随口应了,随着侍者步出包间。 . 一出门,付沉才感觉有些晕眩,脚步轻飘飘的。 他的感官在放大,耳朵里嘈杂混乱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而分明起来。 一个男人将酒碰撒在女人身上,谄笑着去擦,女人发出娇笑;侍者托盘中的酒液晃动,撞在透明杯壁上;对面包厢脚步凌乱,有人正在下楼。 他的神经忽然被挑起,有些兴奋,有些急不可耐,似乎下一刻便要发动攻势,抓住猎物。 或许是酒精引发的兴奋,付沉对第一次饮酒的感觉有些新奇,这种晕乎乎的感觉很奇妙,有些舒服。人类居然发明出了这么好玩的东西,付沉决定回去后再喝一些。 上完厕所,付沉正打算回包厢里,才出卫生间没多远,他忽然站住,眯起眼睛。 尾巴尖毛发微动,细细感受气流方向;耳朵变得极为敏锐,捕捉他想要的声音。 付沉当机立断变回雪豹叼起自己掉落的衣物,四下张望了一会儿便悄无声息跃至雕花的房梁,蹲 伏在用于装饰的假花草和吊灯之间藏好,静默无声。 一瞬间,躲在昏暗的角落里,付沉感觉体内有什么在兴奋地尖叫,催促他藏得更隐蔽,更完美。 他是一个天生的完美猎手。 这个角度下方侧过去一些,是楼梯下方一个隐蔽的空间,人若躲在里面,在夜总会迷离灯光的掩护下,根本发现不了。 而现在,那里站了一个人身形魁梧,沉默着,并没有发现房梁上的付沉。 第12章 【凤头骢】初吻 不多时,楼梯上缓缓下来一个男人,身材高大,一身得体黑色西装,眉目凛冽如鹰隼,桀骜不驯,眼角有道细微的疤。 是午。 付沉眸光昏沉,将气息隐藏在假花草之间,一动不动。 午踏着悠闲的步子迈下阶梯,双手插在裤兜里,待下到楼下时站住,慢悠悠开口:跟我玩捉迷藏吗? 一片静默,远处舞池里传来的音乐轰鸣显得十分清晰。付沉仍旧埋伏着。 自己发出的问句没有回答,午嗤笑一声,咧着嘴,慢悠悠晃荡到楼梯下方,同藏在哪里的人面对面站着,贴得极近,如呢喃般问道:怎么不上去?袁生还问候了你,说没见到。 他抬起一只手,轻抚着男人粗粝的下巴,如在欣赏一件完美的工艺品:没礼数,害我丢脸了。 一直沉默着伫立在阴暗处的男人终于蠕动嘴唇,低声道:抱歉。 午忽然发狠扯住他的领带,两人身形相仿,午这么做,无异于掐住对方咽喉:你最好弄清楚自己的位置,同我耍小脾气的下场,你知道。 男人堪堪站住脚,低声道歉:不会了。很抱歉,午,我已知错。 午将他往后一掼,后者摔靠在墙上,胸膛微微起伏喘着气。午冷着眼笑看了一会儿,忽然又扯住男人的领带。 这次他并没有锁住对方的咽喉,而是整个人欺身上去,在对方仍旧喘着气,还未反应过来时,狠狠吻住对方嘴唇。 午一只手往上摸去,卡在他脖颈下方,另一只手则抓住他的手按抵在墙上,食指细细摩挲着他的掌心。男人被死死压制在楼梯下方的阴暗处,退无可退。 有人大笑着从楼梯上经过,下方阴暗空间里的两人悄无声息,仿佛融于黑暗中。 但房梁上的付沉听力极好,他能听到常人难以觉察的声音。 织物摩擦的窸窸窣窣,十指相扣时薄茧细微的摩擦。 不知多久,午终于放开男人,捏着肩将他摁在墙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眯眼睛打量着对方。 片刻,他抬手为对方整理衣服,用低沉微哑的嗓音道:上去,别让我说第二次。 那人微张着嘴胸膛起伏,许久才答了声好。 . 包厢内,赵汉东眸色一凛:头儿,未出现了。 付云显然也已看到:午也回来了,二人都在,我们可以行动。 他回过头,正看到付沉拧开房门进来,皱眉问道:怎么去这么久,是有哪里不舒服? 分卷(13) 不是。 有不舒服一定及时告诉我。 嗯。 付云很快扭过头去继续监视,付沉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一只手架在半空,最终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发问。 信息量太大,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付沉思来想去,最终又拧开一瓶酒,借着还未散尽的酒劲咕嘟灌下去。 付云和赵汉东最终还是未来得及行动。在午和未同时回来半个小时之后,包厢的门忽然大开,一大波人马声势浩大地下楼离开,午和未也在其中。 赵汉东有些懊恼:这个未,怕不是受了午的命令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当人肉监视器。 付云好笑道:这话说的,别叫殷翔听到了。看着午未一众下楼离去的身影,安慰赵汉东道,明天晚上还有机会。 但咱今天晚上白忙活了。 也不算白忙活,至少知道了未不是时刻跟紧午的,那么我们便有机可乘。 付云从靠了一晚的窗口上下来,在看到满是空酒瓶的茶几时愣住了:付沉你你脑袋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 他皱着眉赶紧走过去。 沙发上俨然一只醉猫,付沉怀抱半瓶酒,正盯着一桌子空瓶出神,听见付云叫他才微蹙着眉回头。 付云将他怀里半瓶酒夺下,仔细打量了他的神色:听得到我说话吗? 付沉点点头。 他比了个手势问这是几,付沉回答正确,随后又低下头沉思。 付云有些懵了,这家伙不像是酩酊大醉的样子,但看起来也不太正常。 他有些犹豫地问道:猫咪,还能走直线吗? 付沉嗯一声便站起了身,谁知才站起来就踉跄着想往旁边倒。 付云赶紧架住他。 赵汉东看到满桌空瓶惊得下巴都快掉了:我的老哥,这里可是十七瓶威士忌。他对摇摇晃晃,将倒未倒的付沉竖起了大拇指,牛啊青哥! 付沉嘴角扯出一个开心的笑,随后啪一下立正,给他敬了个礼。 付云头都大了:别闹了,赶紧把这醉猫送回去! . 赵汉东帮付云把醉猫丢进房间便溜了,留下付组长一人应付喝醉的雪豹。 付云很自责,他应该管好嘴贱的大猫,至少在他喝完两瓶的时候就让他住嘴。 谁知他上完厕所回来又接着喝了这么多。 他十分担心付沉的状态,这只雪豹是第一次喝酒,难保不会有什么酒精过敏。 付沉现在醉醺醺的,问他哪里不舒服也不知道回答。 付云担心地轻抬起付云下巴,墨黑的眼瞳里满是担心:猫咪,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付沉看着那双清澈专注的双眼,不知怎么地就回想起午抬起未下巴那只极具攻击性的手。 现在自己下巴上这只手很轻柔,没有给他留下红印子。 付沉摇头:没有,我没有问题,只是还有些晕。 付云的心放了一些下来,但还是有些担忧。 如果有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付云帮他脱掉爪套,又去卫生间里拧了热毛巾来擦猫。 毛巾热乎柔软,呼在没有皮毛的脸上极其舒服,付沉一下就被擦开心了,喉咙里滚出一串快乐的低吼。 他乖巧地任由付云帮自己擦了身子。按照平时,他应该很快变回雪豹,在付云的床上打滚。 但他今天喝醉了显然没打算这么做,付云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坐在自己床上的男人,不由有些好笑:怎么,猫咪今天打算变成人睡? 付沉认真地想了想,觉得可行,于是问:人应该怎么睡? 不等付云回答,他便擅自行动了起来,先拿过付云的裤衩套上,再大喇喇往床上一趴:人应该这样睡。 付云噗一声笑了出来:不是所有的人都爱趴着睡,各人有各人的睡姿。 付沉想到自己没见过除付云外的人的睡姿,又联想到今天自己才解锁的某种奇特姿势。 困惑在酒精的熏蒸下逐渐发酵膨胀,越来越大,最后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有一种扯脖子的姿势,是什么姿势? 你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描述,我只是一只小猫咪。 付云坐到床边看着他,哭笑不得,一头雾水。 付沉想了想,还是从床上爬起来,面对面同付云盘腿坐着,严肃地发问道:有两个人,他们互相咬嘴巴,但没咬死;掐喉咙,但没掐死,为什么? 付云愣了几秒,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猫咪八成是去上厕所的时候撞见人私会了,但付沉好歹接触外界也不少,又爱看电视,总不至于没见过? 又想到他平时看的都是粉红小猪,付云忽然就释然了。 猫咪其实已经成年了,无论是从生理上还是心理上但猫才刚刚接触人类社会,于某些隐秘的事情知之甚少也是情有可原。 付云斟酌了一下词语,给他科普道:这是人类表达喜爱的一种方式,打个比方,雄雪豹遇见喜欢的雌雪豹,在征得了人家的同意后会上去嗅嗅。 人也是一样,男人遇见喜欢的女人,在征得了对方的同意后,就会亲吻对方。就是你看到的嘴对嘴,但不是咬。 那男人亲吻男人呢? 付云缓了好久,才艰难地说:也一样。 噢 付云不知道他噢什么,或者他懂了没有。 这段科普有点触及到他隐秘的事情,令他不是那么自在,于是干脆起身去洗漱。 等他回来的时候,猫还坐在床上,盯着床单发呆。 付云坐上床并将他往旁边赶:睡过去。 付沉很听话地爬过去,并钻进被子。 要睡觉了,他还是在沉思。付云觉得可能他接受的信息有些大,于是安慰道:想不通的事情明天再想吧。 他听见付沉低声答了个好。正要钻进被子睡觉时,却听见付沉小声叫了他的名字。 他有些诧异地看过去,墨黑的瞳孔却在瞬间微微睁大。 付沉闭着眼睛轻柔吻了上来,一只手靠过来寻到他的手,微微相扣,另一只手攀上来在他脖颈上,中指轻轻摩挲着锁骨上脆弱的肌肤。 轰然一声,付云大脑一片空白。 唇畔轻轻磨蹭触碰,覆上去又游离开。猫咪细细的虎牙小心躲避开他,邀请似的轻轻抵碰。 屋里静得吓人,整个空间里只有令人脸红心跳的亲昵,静默温柔。 付云透过半扇未拉窗帘的落地窗,看到A市夜景鱼龙游舞,灯火辉煌。 作者有话要说:  付沉:mua~ 第13章 【凤头骢】主宰 气氛暧昧旖旎,喘息声在有限空间里回荡,仿佛被无限放大。 双唇被染上暧昧的桃红,付沉终于松开他的主人,唇畔游离开,但仍意犹未尽地徘徊。 鼻息交织着鼻息,他占据了付沉敏锐的感官,一时间雪豹不知身在何处。 他轻轻低下头,如平日里撒娇般做的那样,将头埋进付云颈窝轻轻磨蹭:我喜欢 喜欢什么? 付云喉结滚动几下,没敢问出口。 他最终哑沉着声音,将付沉轻轻扶躺下身:付沉,以后不可以这样。 那只醉猫挣扎几下,最终还是抵挡不住醉意,昏昏沉沉睡过去。 留下付云一个人睡意全无,睁着眼睛,直至天明。 . 正当付云被雪豹忽然非礼时,距离他们入住的酒店三公里外,马戏团后方一幢华丽的别墅内,灯火燃彻整夜。 房间里,男人喘息急促,声音沙哑。 未双手被绑在雕着花的床头,身上满是血红的鞭痕,平日冷酷无情的脸上染上醺红,眼睛看着上方的那人,眸里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午同样喘息着,眼瞳里满是侵占和掠夺的狂喜。 一瞬间,未的声音有片刻寂灭,随后是更加急促地呼吸声。 午拉紧了未脖子上紧皱的领带。 你错在哪里? 我我不该放走那匹马,应该应该替您训好。 为什么放。 未过了片刻才缓过神来回答:她占有您我心生嫉妒,擅自放人。 午加快了速度,未完全臣服。怒火将要爆发的那一刻,午狠狠掐住未的脖子,眼瞳里满是疯狂。 你没有权利替主人做选择,你也无权擅自选择,听明白吗? 遵命。 主宰的手将未带向顶峰,未失声叫出来,午在他耳边低语:你最近很不听话,已经忘记自己的身份了我是不是应该将你回炉重造一下? 霎时间,未的脸上闪过惊慌和恐惧,被午成功捕捉到。 他轻蔑地笑着,俯身下去吻上未犹在喘息的微张的唇:不想回去,就懂事些。 午富丽堂皇的别墅里金光流转,恍若一个巨大兽笼。 . 第二天早上,付沉发现自己失宠了。 雪豹平日里都能分享付云半张床铺,甚至能拥有一张名唤付云的活人垫子。 但今早醒来他发现自己被孤零零丢弃在单独一张床上,并且付云也没有叫醒他。 雪豹怒吼一声从床上蹦起,周身每根毛都愤怒地竖了起来,还带着点悲愤的意味。 他才大发慈悲地表露一点点好感,付云这么快就始乱终弃了? 人类太险恶了,明明昨晚他嗅嗅的时候,他还挺开心的! 转身就把他丢在房间里了! 雪豹在屋里团团转,随后如一架小坦克般冲向房门,准备出门抓捕铲屎官。 房门正好打开,付云提着好几袋东西回来了,脸上汗珠犹存。 他愣愣看着堵在房门口的雪豹:起了? 袋子里飘出食物香气,估计是付云出门晨跑顺便带回了早餐。 付云进屋,雪豹跟在他脚边转悠,不时碍着他的脚步:你去跑步了,没叫我。 分卷(14) 嗯,付云的气息仍旧不稳,你睡得太沉,叫不醒。 吃早饭的时候,付云忽然对他说道:从今以后,你自己洗澡,自己睡一张床。 为什么啊?付沉如遭雷击。 付云郑重对他说道:你成长了很多,是时候学着普通人的样子生活了,不必事事依靠于我。 付沉默不作声地低头吃饭,随后低声道:你生气了。 付云拿筷子的手一顿:没有生气。 付沉不语,但付云知道他生闷气了,并且很失落。 这只豹子像猫咪一样傲娇,有自己的小情绪,并且总爱把负面情绪藏起来,又不善于打理,最后自己一个人发酵泛滥成灾。 他放下餐盒:猫咪,过来。 付沉听话地爬了过去,不动声色地钻进他怀里蹲好。 付云摸着雪豹毛茸茸的脑袋,轻声道:我为什么带着你? 付沉沉默了一会:因为我乱伤人,局里要监视我;因为我无法融入社会。 但你现在很好,你不会再轻易踩在红线上了,意思就是,你可以不那么需要我了,明白吗? 你要自己去接触这个世界,有自己的判断和想法,自己的喜好,并不是基于我来了解这个世界,这样对你是不公平的。 付云犹豫斟酌了一会儿:人类的感情分很多种,你昨晚问我的那种喜爱,不是你现在理解的喜爱,明白吗?那种行为是很郑重的,只能对珍贵的人做。 以后你会碰到自己喜欢的人,或者豹子,或者老虎之类,想和他/她一直在一起,悲欢系在他/她身上,投其所好。 这是非常伤筋动骨的事情,所以你要照顾好自己,因为到那时你会奋不顾身,恨不得将心肺都掏出去。 付云喃喃说着,也没管雪豹听没听懂。他像是在说给付沉,又像是说给自己。 . 付云想了一晚上,也挣扎了一晚上。 他觉得自己应当是孤独得太久了,所以才会把猫咪当做朋友当做亲人,当做救命稻草。 付云上初中时,家里出了一场意外。妈妈走了,留下身体衰弱的老付与他相依为命。 出事之前,一家三口亲密无间,温馨快乐;出事之后,付云常常和老付在吃饭时想起另一个人。 老付常常鼓励他生活要向前看,若是他们沉溺于思念中无法自拔,妈妈在天上会非常伤心。 于是付云努力读书,一边忙着照顾爸爸,一边料理家务,父子俩的生活虽然拮据却还算过得去,付云也有了面对生活的勇气。 但命运从来不让一些人好过。 老付一身废弃零件日夜运转,撑到付云高考结束便熄了火。 料理完父亲的后事,付云将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上了柱香之后便背起唯一的行囊,登上开往军校的火车。 此后四处漂零,指令下在哪就去哪,甚至差点在雪山上丢了性命。 直到调入特控局后,某天被派去西藏处理一桩案件。 某只兽人雪豹杀了一窝狼人和一大家子后被制服,付沉去到当地时,看见雪豹耳朵上缺了一小块的伤疤。 原来是雪山上那只雪豹啊,付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 心里仿佛燃起了一簇小小火苗,如同黑夜中一点星烛飘摇欲灭。 因为杀了人,雪豹在被押运的过程遭到很不好的对待,虽然后来付云证实了人并非他所杀,他杀的只是那窝狼人,雪豹的戒心还是难以消下去。 付云只得慢慢安抚,虽然过程中甚至被他一爪子掏到腹部,差点就进了ICU,但最终雪豹还是对他放下了戒心。 只是局里的管制仍没有撤除,付云想了个法子将雪豹带在身旁,一边带他了解人的社会,一边教他工作存下些钱,这样当他以后恢复自由身时,也有了能在社会上独立的资本。 他从一开始就没为自己想过。 只是生活忽然闯进一只雪豹,难免会变得鸡飞狗跳,特别是这只雪豹思维单纯,总闹出许多笑话。 就好像遍布乌云的生活某天射进一道光,再要遮起来,就不怎么愿意了。 付云的孤独有相当一部分是因为一些个人原因,这些原因同样导致他对付沉的离开感到难捱。 但俗话说得好,你爱一个人,就放他离开,如果他回来他就是你的;如果他走了,那么他从来就不属于你。 爱他,就给他选择的权利。 . 上午出勤时,付沉显得异常沉默,只是低着头跟在众人后面,叫到他的名字时他才嗯一声。 赵汉东看得忧心,老杜更是担忧,抽空逮了付云问:你们家小猫没问题吧? 他不是我家小猫。付云顿了顿,昨晚他喝得多,可能现在还没缓过来。 跟哥还掖着什么啊?不是你家小猫,能天天赖着你?老杜啧了一声,你是不是昨晚他喝酒,就把他骂狠了? 没有,只是和他谈了一下,叫他离我远点。付云有些烦躁。 老杜愣住了:阿云,你真说得这么绝,就没考虑一下霜青的感受? 大概是那个意思。但他不能一直跟着我,你知道他是要有自己的生活的,等到局里给他降级,我就把他送出去。 他喜欢自由,不能太依赖我。 老杜思来想去,最终什么也没说,用力拍了拍付云肩膀。 跟在队尾的付沉脚步一顿,心情更沉了下去。 他全都听到了。 . 午带领的集团藏得很深,殷翔昨天在马戏团上空盘旋一天,没有发现丝毫异样。 马戏团有一个巨大的中央沙场舞台,有一方毗邻海湾的池子。 沙场舞台的西边则是一排排帐篷,用以放置道具及圈养用于养殖的兽,除此以外还有一块被粗木桩围起的空地,里边圈养着一些毛色稀罕的马匹。 一组今天要乔装成游客,混入马戏团里去探个究竟;二组协助吉茜躲开夜总会多如牛毛的监控,在午的顶级包厢里安装窃听器。 马戏团里项目繁多,鱼龙混杂,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夜场最隆重的演出还没开始,付云让付沉混进后台,看看那些动物被关在哪里,自己则同赵汉东一块先去海湾沙滩处看看。 雪豹白色身影在阳光下一闪而过,让人有眼花之感,天上监视全场的殷翔发出一声鸢啼,示意行动开始。 . 园区处处是监控,付云行走其中,感觉周身无处不存在眼睛。 海湾沙滩正在进行海洋动物表演,一头虎鲸自水中跃起顶触皮球,砸在水面溅起波涛阵阵,岸上观众大笑着尖叫欢呼。 付云的注意力却落在了海湾入海口处:东子,那边。 赵汉东眯眼望过去。 海湾处停靠着好几艘游艇和货轮,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但仔细看去可以看到有工人正在卸货,吊车吊着一个个硕大的金属笼子放到卡车上。 金属笼子统一盖着墨绿帆布,看不出来装的是什么。 卡车载满货物之后便沿着后山公路直通向马戏团内部,并不会行驶到大路上。付云同赵汉东对视一眼:走。 .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收藏的小伙伴!! 第14章 【凤头骢】潜伏 另一边,在巨大圆形舞台的后台,付沉已经成功潜入。 灰色的黑翅鸢独立在舞台附近旗杆上,殷红的双眼紧盯地面,随时戒备着外人进入。 耳朵里藏了枚微小的对讲:霜青,从帐篷西侧绕过去,东侧两点方向有员工正在搬运货物。 白色影子一闪而过,殷翔起飞,落在付沉进入帐篷的不远处,小心盯梢。 红色帐篷里空气闷热,被关押着的动物昏昏欲睡,笼子里散发出动物特有的味道。 付沉皱起眉,他很不喜欢看到这种场景。 现下帐篷里没有人,他还是小心踱过去,隐藏好自己的气息。这里有山羊有猴子,他一身顶级食肉类的气味,难保不会令这些小东西尖叫起来。 没有兽人。 付沉溜出帐篷,继续巡视下一顶。 下一顶帐篷里关有白虎,瞥见他进来,示威般朝他龇牙咧嘴。付沉压低身子表示自己不想招惹麻烦,随后逛了一圈又出去了,也还是没见到兽人。 接连四顶红色大帐篷,付沉将后台里的动物挨个看了遍,也没见到传说中被走私来的兽人。 那么这些兽人会在哪里? 付沉略一思索,迈着小步子往马场跑去。 . 正当一组在马戏团里分头行动时,吉茜已经在众人帮助下,成功潜入了夜总会内部。 此时白天,夜总会里打烊休息,美洲狮鬼魅般的身影在桌椅间穿行,犹如身处幽暗的美洲丛林。 方才徐偲将监控黑掉三分钟,换上了静止画面,吉茜成功把窃听器藏在了沙发后面以及茶几下方,又悄无声息地溜出来。 此时她遇到了麻烦,走廊上脚步声动,听起来有七八人,吉茜脑内飞速旋转,做了和昨晚的付沉一样的举动。 她助跑几步跳上房梁,装饰花草沙沙响动,她赶紧压低身子藏好。 四个强壮的黑衣人排成一队,脚步沉稳地下了楼梯,在楼梯下方阴暗的楼梯间处敲开一扇小窗。 就着电子屏莹莹亮光印上手印,随后乔装成木墙的厚重金属门缓缓打开,四个黑衣人钻了进去。 吉茜琥珀色的双瞳目不转睛,那四个人额顶无一例外长着长角,肯定是兽人无误。 那么这扇门通向哪里? 离监控恢复还有一分钟,吉茜悄声爬下房梁,沿墙根溜出了夜总会。 . 海湾码头,付云成功溜上了一艘货船。 赵汉东去搜查紧邻着货船的游艇,两人商议分头行动,鸣笛为号。 彼时船员正趁着正午时间小睡一会儿,付云悄无声息溜进船的下部,用工具转开门锁,将厚重大门打开。 船舱内漆黑一片,不时有细微尖锐的呼吸声传来。付云拧开手电小心前进,没多久他就碰上了第一个金属笼。 同在港口时见到的红犬所用高强度金属笼一样,笼子宽大厚重,插翅难飞。 里头蹲伏着一头巨大的黑色动物,厚实皮毛下呼吸平稳起伏,却能看得出这头兽所蕴含的巨大力量,光是看见虬劲的腱子肉就觉得惊心动魄。 一头美洲野牛,付云皱眉。 这头野牛很明显被麻晕了,估计是将要卸货,船员给他们挨个吹了针,付云能看到牛肩上仍悬着一支针管。 越往里潜入,越令人心惊。 手电照到的地方皆是铁笼,铁栅密密麻麻地重叠在一起,形成一片禁锢的森林。 若是在戌狗那里见到的三十二只兽人是开胃菜,那这个船舱里关押着的可算是宴席上的第一道菜了。 分卷(15) 不同于戌狗的杂乱堆放,船舱里每一只铁笼都有对应的编号,相同编号开头的笼子码放在一起,代表自同一个地区而来。 现在这里堆有野牛和狮豹等走兽,除此之外,搭在大笼子上的金属鸟笼里关押有鹰隼和鸟雀。 几乎走私来了一个动物园。 飞禽没有被麻醉,见到光亮晃过,扑闪着翅膀发出啼叫。 一艘小型货船有两个仓,海湾处今早停靠了四艘。 不知是从哪个洲哪个国家运来的,这么大的走私量,已经足以惊动到特控局之上的异管部了。 付云想了想,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定位器小心安装在一只金属笼的缝隙处,随后悄悄撤出船舱。 . 付沉又碰上了午和未。 打死他也不会想到,大中午的午居然会和未两个单独出现在马戏团的马场里,偷窥的也还是他。 付沉刚溜进马场便听到大门处有响动,随后赶紧钻进一旁的干草垛,利用干草遮掩气息。 大门打开,午骑着一匹高大的青灰色骏马趾高气昂走了进来。 这匹马毛色稀罕,身形壮硕,顺从沉稳,付沉还从没见过这样的马。 午从马背上闲闲跳下,检阅着马房里的众马。 马戏团里的马为追求视觉效果,以白马居多,故而马房里的马有一部分都是白马,除此外便是用来□□的枣红马。 但现在最尽头的马房里跪伏着一匹黑马,听到午走过来的动静才踉跄起身,长鬃凌乱,一身鞭痕,鼻息沉重,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午,似要喷出火来。 午拿着马鞭的手背在身后,似是在欣赏这匹不屈的骏马:让我们来看看这位勇士,今天可否允许我骑一骑。 说着,朝旁边扬手:开门。 午的青灰色坐骑温顺走过去,低头为黑马打开马房的门。 付沉以为那匹濒临爆发的黑马会直接冲出来尥蹶子,不想他却是低着头,十分安静地走了出来。 午眯起鹰眼,冲自己的马一摆头:你去。 青灰色马立起身,变回人形,竟是未。未的人形同正常人毫无差别,眼瞳漆黑,身后也没有扎起的粗糙马尾,是以付沉未曾料到他会是兽人。 未的马鞍化为他身上的黑色制服,他从午手上接过马鞭,鞍也不用,揪住黑马的一缕马鬃便骑上去。 黑马挣扎起来,未大吼着扬鞭狠抽在马身上,黑马挣扎得更用力,想将他摔下背。 未在马背上立得极稳,付沉这时才在正午的阳光下仔细看到他的样貌。 未一头粗长头发狂野如马鬃,打成脏辫扎在脑后,身形高大健壮,肤呈麦色,面色冷酷无情,深黑的眼瞳里尽是冰霜。 黑马没过一会儿便筋疲力尽,蹦跶了几下便没了力气,四腿颤抖。 午满意地走过去瞧,未扯着马鬃强迫黑马抬头。 黑马的眼神里已无斗意,满是疲倦和痛苦。午颇为满意地点点头道:行了,下来吧。 未跳下马,午拍拍黑马脖子,示意他随自己走动。 黑马听话而温顺。 午将黑马牵到一个干净的水槽边,打开水龙头。 清水哗哗而流,立刻带起一阵凉意,在燥热的天气里显得十分诱人。 付沉看到黑马前腿微动,却终究没低下头喝水。 午等了一会,才如赏赐般道:喝吧。 黑马将头埋下去,马槽里的水如漏了底般飞速下降,黑马修长的脖颈不住鼓动,架势似渴了好几天。 午似是怜悯般抚摸着马脖子上的鬃毛:这匹已经成了,带下去给吃顿好饭,再观察一段时间,就可以交给袁生。 说着,又偏头看了看马身上的鞭痕,那里新旧伤交织,最新的几道正是方才未用马鞭抽出来的几道,午夸奖道:你的手法又进步了。 未沉默不语。 午摆摆手,未立刻变回青灰色骏马,载着午走出马场大门,随后有两名穿着马场制服的人拿着辔头进来,给黑马套上,牵着他走出马场。 马场重又恢复安静。 付沉想了想,给远处的殷翔发了个信号,随即溜出马场,悄悄跟上牵着黑马的两个人。 . 杜宾已经从楼梯间的隧道溜了进去,耳机里徐偲在小声指挥。 吉茜将隧道的消息带了出来,众人一商议,决定打铁趁热,待稍晚时候夜总会开门可能就没机会了。 二组决定派经验丰富又有脱身能力的杜宾冒险潜伏。杜宾带着徐偲给的万能密匙小心来到楼梯间,徐偲三下五除二远程遥控搞定了门锁。 杜宾,进去之后千万小心! 棕褐大狗钻进了楼梯间,金属门缓缓合上,二组的人盯着杜宾胸前实时监控的画面,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隧道尽头一扇模糊不清的玻璃防护门,隐约可见里面人员穿着白大褂在走动,杜宾想了想,躲在门边阴暗处。 过了一会儿,门上想起密码输入的声音,一队长着羊角的兽人列队走出来。 杜宾压低身子藏在阴影中,待守卫走过,趁着门关上的最后一瞬间溜进去。 玻璃门的那边是一间极大的实验室,里头有正在工作的人频繁走动,杜宾不敢轻举妄动,先找了一个角落藏起来。 四下观察过后,杜宾溜进一间房间。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白大褂戴厚重口罩的人走了出来,胸口戴着证明身份的牌子。 杜宾一路大摇大摆通过关卡,路过的兽人守卫对他视而不见。 杜宾同付沉一样,极会隐藏自己的气息,放在野外定是一等一的猎手,这项本领在眼鼻众多的实验室里堪称救命的本事。 穿过一排混乱的实验区,杜宾穿过一条白色隧道,来到一片极宽阔的区域。 偌大白色空间内,穿着黑色制服的兽人正在进行训练,招式严密,装备齐全,俨然特控局训练场的复刻版。 杜宾心情沉了下去,这个午,竟然在秘密训练一支地下军队,这件事得赶紧通知麒组。 耳机里徐偲通知杜宾撤退,他们已经取得了关键性的证据,切莫打草惊蛇。 杜宾同意,将脸上口罩遮得更严实,正欲原路返回时,头顶的警报却响了。 警报响彻整个场地,红灯大闪,正在训练的兽人顿时开始集结。 有人入侵! 杜宾面色一沉,快步返回原先的通道。 作者有话要说:  十分感谢阅读的旁有,如果觉得写得还行,请点一下收藏吧~ 再次感谢点了收藏的旁友!!!!(大力鞠躬) 第15章 【凤头骢】坠崖 杜宾认为自己的潜入被发现了,但其实不是。 这件事还得从头说起。 付沉跟在黑马身后进了舞台西侧第二间帐篷,眼睁睁看着两名人员在他才搜查过的地方扳动一个巨大扳手。 顿时木制地板下的金属重门缓缓开启,露出一个缓和的白色通道,二人牵着黑马走了进去。 付沉悄悄跟进。 随后通道关闭,红色的帐篷内草料碎屑轻扬,看不出曾经有一条隧道的痕迹。 隧道通向一间巨大的仓库,里头摆放着数十个巨大金属笼,正是他们在红犬仓库里见到的那些。 现在这些金属笼被分区域摆放好,俨然一个地下监狱。 刚运进的猛兽或精壮的食草动物被统一关在堆叠起的笼子里,以巨大吊车吊起码放;正在训练的兽人身着同样制服,住在侧边一排金属房里。 具有观赏性,或是私人定制的兽人,则享受比较好的待遇,有专门房间提供。 付沉看着那匹黑马被牵进一间华丽的马房,四周及底板铺着珍贵的楠木马房的门以鎏金雕花装饰。 很快便有一队人过来对黑马进行清洗、剪毛修蹄,纯银的嚼头两端印有东家的家徽,缰绳以皮草制成。 黑马身着金色马衣,马衣泛出柔和金光,看起来华美又大气。 可是再怎么优雅装饰,都掩盖不住一身鞭伤。 付沉冷眼看了一会,正准备转身时,却被人拍了一下脖颈。 他整只豹顿时炸了毛,对方声息全无,直接将他警惕的本能激发出来。 付沉毫不犹豫回身扑去,利齿下意识寻找血液流动最快的地方。 那人被狠狠摁倒在地上,吃了痛低声喝道:蠢猫,是我! 张开的血口顿时停住。 付沉将利齿收起来,伸出柔软的舌头舔舔他下巴:你怎么在这里? 我追着一辆车进来的,赵汉东在外面把着。付云坐起身,礼尚往来挠挠他的脖颈,你呢? 我遇到午未了。 付云瞪大了眼睛,他将付云从地上拱起:这里不安全,待出去再说。 . 一人一豹沿着墙根,避开来回走动的守卫小心行进,随后付云在大仓库里找到一个通风口,踹开护栏带付沉钻了进去。 通风口一直通向一个巨大的白色空间,空间内被划分成若干部分,付云一下就看出来这是在训练死侍。 悲喜神估计是挑着来的。 体格过得去的就留下来做卫兵,名贵好看的售卖给大官贵人,剩下一些温顺的驯化起来,能做新兴的时尚宠物。付云低声说。 但他们都是人。 二人看了一会儿,正想转身离开时,通风口处却降下来一张大脸,一头长着牛角的兽人直接同他们打了个照面。 原来这头兽人闻到一丝食肉类动物的膻味,正奇怪着,边闻边找,竟真叫他找到了藏在通风口里的二付。 付沉:你好~ 牛头惊叫起来,二人飞速顺着通风口往回爬,身后警铃大作。 付云:下次遇见这种情况,就不需要打招呼了! 付沉:好的! 合着付云先生还想来下次。 . 杜宾低着头快步离开,忽然前方出现一队赶来增员的羊角人,身手将他拦了下来。 羊角人:我们正在追. 话还没说完,杜宾对着那张羊似的脸抬手就是一拳! 羊角人直挺挺倒在地上,身后小队成员还未来得及反应,杜宾已经变回全身飞速逃离。 快追! 训练场通向实验室的一段路顿时乱成一锅粥,杜宾在人群中如一道褐色闪电,窜进实验室里登时就弄得个人仰马翻。 穿着白大褂的人抱头鼠窜,羊角人穷追不舍,无奈被白大褂及摆得满满的几十排化学药剂放缓步伐,成功将杜宾跟丢。 杜宾躲在一个角落里,趁着追捕他的一大群羊角人从面前飞跑过去,随后通知徐偲暂停摄像头,从夜总会原路溜了回去。 羊角人在实验室里搜得满头大汗时,大概还没想到他们追的狗子已经出了夜总会。 分卷(16) . 另一边,付沉一边逃窜还不忘同付云贫嘴:我怎么感觉来抓我们的人少了一些? 付云咬牙:别贫了,快跑! 付沉一个人当然能飞速逃离,但现在多了他一个,身后穷追不舍的又都是兽人,付云觉得自己太难了。 二人赶在所有闸门封锁前,从付云进来入口的另一侧逃了出去。 付云进来时,一侧的入口通向海湾,而现在出来的这一侧出口是一处大平台,平台下方是海崖。 身后兽人穷追不舍,就快从通道里涌了出来。眼见平台是个死胡同,付云咬咬牙,拉着付沉往崖边跑去。 付沉挣扎起来:我不会游泳! 信我的!付云大吼道,身后追兵已出现在出口,跳! 付沉鼓起勇气,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噗一声巨响,二人双双掉到海里,赶来的追兵扶着护栏往下看了一会儿,没见到浮起来的人头。 快下去搜! . 付沉感觉自己重得像块石头,一直在往下坠。 身后有人将他有力托起,带着他往水面上游去。无法呼吸的感觉十分不好受,他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是被埋在大雪之下?但他是雪豹,怎么会被雪埋住呢? 说不清,付沉觉得思绪在逐渐远离,连感官都变得模糊起来。 忽然一双微凉的唇印了上来,给他渡进一口气,这种柔软的触感令他有片刻回神,脑子里忽然很不合时宜地闪过昨晚酒气浓重的吻。 我喜欢我喜欢什么? 我喜欢这个吻。 水面如被刀锋破开,付云喘着粗气,费力划水将付沉拉到岸上。 付沉整个人看起来已经是一只废豹了,他缩在岸上瑟瑟发抖,还不住咳嗽。 付云揪住他后颈,令他抬起脑袋:还好吧? 付沉懵懵地点头。 还好就赶紧走,他们肯定很快追上来。 付云架起变成人的雪豹,拔腿就跑。 . 夜幕降临,娱乐场随着灯火渐次亮起,逐渐被推向狂欢顶峰。 夜总会奢华的顶级包厢里,午要等的贵客还没有来。 此时他靠在沙发上,慢悠悠吐着雪茄的烟圈,未默立一旁。 面前站了三四个黑衣人,恨不能把腰躬到地上:对于这件事,我们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对不起午生! 午皱了皱眉,将雪茄掐灭:怎么进来的 从北侧海湾通道进来,又从西北口出去,最后跳崖逃走。 你们这么多人,就没捉住两只小猫他抿住唇,似是无奈地抱臂往身后一靠,失望,太失望。 黑衣人们将身子躬得更低,一个牛角人瑟瑟道:他们逃得太快了,那只豹子还伤了我们两个兵。 这就是你们三十人追两人,还追不到的理由?午轻声道,更失望了。 无人再敢说话。良久,午偏过头去问未:卯生的那波新货什么时候到? 已经到了,放在密仓里。他顿了顿,需要用么? 先不用,一两只小老鼠,闹不了什么大动静。 未沉吟片刻:万一是特控局的人? 是又如何?午闲闲将手搭在膝关,这里是A市,若我连几个条子也稳不下来,我还怎么坐? 他挥挥手,将手下赶下去领罚。略微思索后对未道:你带几个人,把周围扫一遍。 未领命下去,午的眼光落在茶几上放的监控画面。 监控暂停在一处静止画面,画面上雪豹身形皮毛繁复瑰丽,四肢矫健,奔跑线条姿态流畅,午的眼里放出一种奇特光彩。 挺漂亮的,不知道足不足够野。 . 正在酒店里的付沉一阵恶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随后脑袋被扔上一张毛巾,付云擦完自己湿漉漉的杂毛,开始擦猫。 付沉可怜巴巴蹲坐在地上,四条腿仍瑟瑟发抖。 付云忍不住有些好笑:你不是特能打吗?怎么跳了个崖就给吓成这样? 那下边都是水!付沉心悸犹存,你不许跟别人说我怕水! 安置区甲级大佬怕水的消息传出去,他的老脸就可以不用要了。 雪豹毛厚皮实,但脸皮大概只有一张抄手皮那么薄。 异管部在A市有小分部,付云带的一组有情报要分享,而老杜大呼小叫着二组发现了重大机密,于是双方人马一商议,决定在异管分部的会议室里碰面。 此时距离夜晚碰头还有一段时间,付云打算拉着付沉出去弄点吃的就直奔分部而去。 他把手上毛巾放到一旁,正想起身时雪豹就钻进了他怀里。 付云:? 付沉把脑袋藏到他臂弯下,企图将整只豹都塞进他怀里。 雪豹极大只,付云一时没坐稳,被他推到床上。 这下他真笑出了声:没事了付沉,多大点事儿啊。一边手上用力地安抚雪豹的背脊。 付沉:呜 付沉怕是真怕,他在西藏的时候十天半个月不见到水是常事,茹毛饮血便能生存,是以被水包围的窒息感带给他巨大的恐惧,直接变成了心里阴影。 付云不知道他怕水,毕竟每隔几天给他洗澡的时候,付沉都挺乖巧,让抬爪抬爪,让举尾巴举尾巴。 付云抱他的时间很少,特别是从昨天晚上之后,这还是今天第一次撸猫。 付沉感觉自己皮痒得都难受了。 他的怀里很温暖,虽然忒不经蹭,但他还是很喜欢被付云抱住安抚。 大概是这种安全好信任,让他敢在一瞬间跟着跳下海吧。 不过没有下次了,绝对没有! . 二付前脚才出了酒店,未后脚便带人杀到,搜查无果后冷着脸赶去了下一家。 在车上难得片刻安静,两人都没有说话。 付沉趴在后座上,盖着一条毯子,他其实很想问付云一句:为什么要把我赶走? 既然没打算留,又为何一开始要救下他,把他从刀尖上讨日子的生活里拉出来,慢慢养成一只温顺的大猫。 如果注定要放他走,倒不如从一开始就别对他那么好,保留下兽性的警惕和孤独,不会轻易将自己交托出去,才是真的对他好。 你就没想过问问,我想不想留下吗? 付沉将脸埋在爪子里,尾巴尖轻轻晃动。 最初刚成兽人,被卓玛夫妇带下山,又从西藏跑到B市,定居在付云狭小的家里,也已六年。 他见过的人不多,六年里他的生命中往来过许多人,但没有人如付云这般在他的生命里一直停留。他还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一直像超市里捆绑促销的商品一样,半强迫半自愿地被付云带在身边全国各地跑,处理奇奇怪怪的非人类事件,了结一个案件后趁着短暂假期回西藏看看卓玛。 又或者呆在家里追粉红小猪,付云在茶几上练字时,他可以分享半张宣纸来印满梅花爪印。 现在付云不想分给他这半张宣纸了,也不想陪他看小猪。 付沉一只雪豹呆愣愣蹲在原地看那人远去,还以为他会回来接他。 他是嫌他打扰了安静的生活,终于忍不住要将他踢开了? 付沉的耳朵耷拉下来,最终委屈贴在脑袋上。 . 下车的时候付云明显感觉猫咪不太对劲了,又恢复早上闭口禅状态,跟在旁边一声不吭,连走路都没了动静。 他想了想觉得猫咪可能还没从落水的恐惧里走出来,这次是他的错,付沉不怕少的水,但足够把他淹死的水就足够在淹死他前把他吓死了。 付云弯下腰,拍了拍雪豹的肩胛:没事了,别多想。 付沉抖抖耳朵,表示自己已听见。 他还想再安慰些什么,却已走到会议室门口,老杜等人都在里面。 徐偲一见到他便兴奋地嚷起来:老大,猜我们发现了什么? 一间地下实验室,里面都是强化兽人的药剂! 第16章 【凤头骢】收网 杜宾成功逃了出来,同时徐偲通过夜总会里的监控为媒介,成功控制了地下实验室里一个不太显眼的摄像头,并且没有被发现。 现在摄像头上的监控画面可以实时传送到徐偲的电脑上,暴露出午手下的一举一动。 徐偲调出一段画面,是今天早些时候拍摄,时间在狰组三人非常默契地潜入之前。 画面上一头牛角兽人站在一个圆台上,身上贴满各种测量仪的管子。随后,有白大褂将一支绿色针筒里的药剂推入兽人体内。 兽人痛苦万分,跪在地上无声地挣扎,周围白大褂们严密监视着仪器上的数据。 忽然,牛角兽人全身肌肉开始鼓胀,青筋暴起,身上兽毛丛生,竟是化出了牛的模样,生生比原先要高出一大截。 画面上那个人几乎不能再被称之为人,牛鼻喷出厚重气息,双足化蹄,衣物被尽数撑裂,头顶牛角如剑锋利尖锐,粗壮的尾巴在身后狂甩。 他摔倒在地上穿着粗气,片刻,有人抬过来一根一掌宽的钢筋,兽人拿起大喝一声,竟是直接弯曲到生生折断。 白大褂们开始满意地鼓起了掌,下一瞬间,被强化过的兽人却忽然发狂,将离得最近的一人倒提起来摔到地上,顿时鲜血迸溅。 其余兽人立刻围上来,电网电棍齐上,最终强化兽人被麻醉制服,地上却也躺倒了好几个兽人。 . 这段视频上体现得不明显,但我们往前查了监控记录之后发现,杜宾潜入的那个实验室里几乎都是在进行这种药剂的混合。 除此之外他们好像还在配置一些新的药剂,用于使兽人乖乖听话。 监控回调到一天前,付沉又在监控上看到了那匹黑马。 黑马挣扎得非常激烈,并且大有以命相搏之势,此时午和未都在场,周围簇拥着许多人。 无论午如何用鞭子抽打,黑马都不屈服,未在一旁牵着缰绳,最后甚至不得不卡住黑马的下巴。 只见画面上午将鞭子往地下一扔,生气地对身后人说了些什么,片刻后便有人拿着一支黄色针管对黑马进行了强行注射。 未松开控制黑马的手,但黑马没再反抗。 接下来午命令黑马做什么,黑马便乖乖听令,甚至被午骑着绕了一圈。 一个羊角人上来同黑马搏斗,黑马变回黑发少年同羊角人厮杀在一起,腿被打折也恍若无痛觉般麻木进攻。 分卷(17) 仿佛一台完美的机器。 付沉记得那匹黑马被关在华丽的马房里时,眼睛里满是痛苦和绝望,却还要拼命抬起头来显示精神,便于基地人员拍下照片发给他的买主。 . 我们今早潜入的时候被发现了,为确保万一,只得抢先一步行动。 东子,联系麒,请求调用句芒刑天二处支援;徐偲老杜把地图弄下来,特别是自兽人仓库到地面的逃生路线;剩下的继续监控。 付云凝神:最好两天内实施抓捕,时间久了惟恐他们转移。 计划分发下去,众人很快行动起来。 付云大致描绘出了地下基地的地图,至于另外一部分未探明区域则还需潜入调查。 入夜,付云带着付沉再次进入夜总会的包厢。 这次他没让付沉喝酒,只给他非常养生的柠檬水。 付沉悲愤:就要一瓶,我就喝一瓶。 半口都不行。付云开始着手调试窃听装置。 不得不说,谛听组提供的情报装备都非常有效,虽然每个季度局里的大会上他们都因经费燃烧过快而被抨击。 午的包厢里已经来了贵客,并且正在融洽地谈生意。 午:袁生,非常抱歉我们把你的小马弄丢了,为表歉意,我们重新找了匹一模一样的给您,并附赠一匹牡马。 付沉耳语:我在仓库里见过那匹黑马,被驯得服服帖帖的。 你会用成语了。付云看他一眼,略微诧异。 付沉: 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午生用心良苦,我十分感激,不知何时可以去牵马? 午呵呵笑着,表示他的宽大:袁生想什么时候都可,我的人随时待命。不过最好一周后,我将那两匹小马打扮得漂漂亮亮。袁生要牵马,只需联系未便可。 那便好。袁生顿了顿,稍后我会命人按约将钱打给您。 有劳了。 . 付沉:我们必须想办法把午和未分开,单独控制。 付云嗯了一声:未虽为午的保镖,但资料显示午这个人有点手脚,何况地下基地是他的王国,想逃跑很容易。 付沉定定看他:所以我们必须要潜进去,同刑天里应外合。 付云眉眼间带上一丝笑意:猫咪开始捕猎了? 捕猎成功给鱼吃吗? 付沉眯着眼睛盯梢对面的包厢,尾巴轻轻晃悠。 牛肉自助。 付沉想了想,忽然回身给他比了个四方形:我要这样一块板子,可以看粉红小猪那种,还能玩游戏。 你玩游戏也就玩个《愤怒的小鸟》。付云答应下来,行吧,等结了这次的案子就给你买。 组长万岁。 用你的工资。 . 晚上趁着深夜,付沉又从杜宾所说那条通道,溜进了地下实验室。 通道及靠近通道的那个监控现下完全被狰所掌控,付沉一路进展得很顺利。 他需要摸清那种能强化兽人的药物被堆放在什么地方,还有那种能令兽人乖乖听话的。 夜晚的实验室灯光昏暗,偶尔一两个巡逻的兽人经过,实验室重又恢复静谧。 付沉的肉垫踏在冰凉地面上悄无声息,即便是套着爪套,也丝毫没有影响他的行动。 黑暗令他的神经兴奋,众人昏昏欲睡,却是他最清醒的时刻。 虽然几年来跟着付组长倒去了人类生物钟,但他们的工作经常需要熬夜,每到夜里付沉总感觉神清气爽。 付沉来到监控照到的那块区域,先前放置有几箱试剂的地方现在已不见试剂箱的踪影,付沉没有意外,只得慢慢寻找。 地下实验室非常大,几间放置着圆台的玻璃罩满是斑驳抓痕,看起来曾有过许多来客。 付沉巡视两圈没有收获,想了想自己的第二个任务,于是悄悄往地下仓库走去。 仓库里一片静谧,有夜晚活动的兽人在笼子里一圈圈打转,也有疲惫不堪的兽人陷入沉睡。 付沉来到那匹黑马的马房前,黑马正低着头沉睡。他身上的鞭伤已经被涂上特制的黑色膏药,遮住了那些狰狞伤痕,但边缘依稀可见翻卷起的皮肉。 估计午不想袁生看见这些坏人心情的伤疤,以免影响自己生意,于是才劝袁生过几天来取货。 午的马鞭上大概有什么特殊物质,好似特控局淬在弹头上的东西,能减缓伤口愈合速度,因此黑马的伤迟迟没有好。 黑马马房的旁边便是通往白色训练场的金属门,付沉悄悄将两枚微型炸弹吹到金属门的缝隙里。这种伪装成小金属球的玩意儿一炸开,便可以把拉动金属门的轴承炸断。 剩下两扇门付沉也给扔进了小金属球,事情办得干净利落悄无声息,他正待转身离去时,却看到马房里的黑马睁开了眼睛,正静静看着他。 付沉站住脚,停下身同他对视。黑马忽然开口悄声道:我不会说出去的。 付沉看了他一会儿,便扭头离去,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偏过头来对黑马道:守住秘密,没多久你就能逃出去。 你是谁? 付沉没再搭话,滑着雪豹的步子离开。 药剂没找到,但没关系,付云布置给他的最重要任务已经完成,现下只待收网。 午的地下王国终将覆灭。 . 两日后,句芒和刑天的小队到达现场,合笼开始。 特控局的干员身着黑色作战服,装备齐全,不出一刻便从三个方向分别潜入,躲藏在西侧入口旁。 老杜拿着对讲机沉声道:殷翔,汇报一下目标位置。 殷翔蹲在马戏团高扬着彩旗的旗杆上:目标午,正在南面入口等待迎接客人;目标未跟在午身边,他们等的人还没来。 老杜又问:阿云,你那边怎么样了? 付云的声音从对讲机里沙沙传来:都已就位,等待地面信号。 好。老杜向另一侧帐篷边看去,赵汉东带着刑天的人蹲在那里,同他对视上后比了个ok的手势。 一小时后,一辆黑色长轿车被越野护送着,驶进娱乐场的主干道,殷翔锐眼如剑,很快便发现了这个目标。 注意,袁生的车已出现,正在距离马戏团一千米处。 了解。付云沉声道,杜宾霜青,动手。 收到。 . 一个羊角人快步穿过马戏团,来到午身边,低声耳语几句。 午顿时皱紧了眉头。 眼见袁生的车已出现在转角处,午沉吟着,搭在手杖上的手指波浪般轻拍几下,随后偏过头低声命令道:你去处理,记得要快,不能让袁生听到动静。 未低声应下,带着两个牛角人离去。此时跟在午身边的只有两个羊角人。 黑色长轿车来到马戏团门口缓缓停下,午的脸上勾起一抹得体微笑。 一个约莫四十的男人从车里钻出来,目如鹰隼,闪烁着凌厉的光。午上前同他握手。 欢迎袁生,园区内限行,请随我步至马房里。 午一行人正要往地下仓库里走去,方绕至已被午完全清场的后台,枪声忽然响起! 袁生顿时吓得抱头趴在地上,身边侍卫立刻举枪,却被极其迅速地击倒。 午被两头羊角兽人围在中间,马上意识到情况不妙,命令撤退。 忽然罡风骤起,一头硕大美洲狮猛扑过来,将一头羊角人扑倒在地直直拖行出去,午脆弱的保护圈立刻被攻破。 羊角人很快同吉茜厮杀在一起,侧方窜出一个黑影迅捷如电,午下意识闪避过去,险险让付云扑了个空。 付云来势汹汹,一招一式如虎豹凌厉迅捷,绕过唯一护卫的羊角人直抓午! 同伴正被美洲狮纠缠在一边,袭击午的干员又强悍无比,午身边的羊角人一咬牙,大喝着让午快逃开,随后从腰侧方的兜里掏出一管药剂,直接对着自己手臂扎下去! 付云定了定神,这管药剂竟不是他们在监控上见到的那种,而是一支新的蓝色药剂。 他还未反应过来,便见羊角人怒吼一声,体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血管暴起,顿时便失去了人类的样子。 这药剂竟是能快速生效的! 羊角人明显还有主观意识,身体刚得到强化便抱臂冲撞过去,付云在地上滚动一周险险避开,他又立刻将目标转向吉茜,抓住美洲狮的后腿猛摔出去。 吉茜在空中转体,似猫般安静而轻快地落下。 顿时战场被分割开来,一边是仓皇爬起的羊角人和午,另一边则是来势汹汹的付云和吉茜。 强化羊角人横贯在中间,似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带先生先走,我殿后。羊头高昂,鼻子里喷出厚重气息,喉咙发出的声音似人语又似兽鸣。午立刻反应过来,带着羊角人仓皇逃去。 吉茜露出利齿,喉间滚出一串愤怒的咆哮。 无妨,收拾这只小绵羊,也用不了几分钟。付云冷着脸,从靴旁抽出一把淬药军刀,如风雷般呼啸而上。 .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过十个会放一个小剧场,感谢各位的收藏~ 觉得好看的话,就点一下收藏吧,谢谢各位读者大大~ 今早出门的时候看到阳光照在玫瑰花丛,觉得浑身充满了动力。愿你们的每一天也都充满阳光~ 第17章 【凤头骢】丹心 另一边,硝烟阵阵的地下实验室里,付沉和杜宾仿佛玩起了跑酷游戏。 黑压压一大票牛角人追着付沉跑,白大褂惊慌失措地四处窜。 付沉借着他们的掩护快速移动,从通道里一跃而上实验桌,撞倒各类瓶瓶罐罐,引起无数尖叫,又蹦起来,借跑在最前头牛角人的脑袋为跳板,一跃落至队尾,轻轻松松逃出包围圈。 付沉颇为得心应手地乱窜,反向逃跑还是他从吉茜那里学到的技能,某只雪豹很会活学活用。 前方拐角处忽然窜出一个深棕色身影,杜宾身后同样有一大票追赶者。两人视线快速交汇,紧接着付沉往前跑,杜宾压低了身子钻到实验桌下。 两拨相遇牛角人顿时陷入了片刻的混乱,追捕工作又落下一截。 牛角人和羊角人体能很不错,但脑袋好像不大灵光,大概是源于食物链中的捕食关系,他并没有将这群奔腾的公牛当做麻烦。 毕竟捕猎的时候,雪豹和狼偶尔也会被牦牛群追着跑,边跑边打就是了。 他正要跑到通向白色训练场的通道口时,一个黝黑皮肤的高大男人出现在前方,冰冷的脸上拧出怒容。 分卷(18) 付沉正色起来。 目标来了。 . 午此时已经在羊角兵的护送下跑到了海湾处。 他从羊角兵胸口拔下对讲机,气喘吁吁对着里面吼道:未! 实验室室情况不太好,有条子打进来了。未的声音微喘,明显带着怒意。是那头雪豹。 午的面色登时沉下来,他一边解开游艇,一边吩咐道:先打回去,万不得已的时候,就用卯生的货。 知道了。未顿了顿,你先走,我帮你拦住他们,稍后赶到。 午嗯了一声,气喘吁吁钻上船,发动了游艇,羊角兵则上了另一架游艇,将岸边游艇都开走。 午坐在船内,这才感觉腹部剧痛,一摸脑门,抹出一掌血印子,给他气得牙痒痒。 这伙人坏了他生意不说,还想搞垮他的产业,他必有复仇的一天! 那个黑衣服一脚踹过来的时候他反应慢了片刻,便伤成这样,他自训练出未这个完美杰作之后,还没受过这等耻辱。 他一定要讨回来! 午的游艇在海面飞驰,还没驶出海湾,后方便传来巨大马达声。午回头一看,竟是那两个干员不知从哪搞来的游艇,正飞速向他扑来! 速度十分之快,照此下去,追上午不过片刻时间。 忽然间,护送着午的羊角人一个调头,加大马力向着付云二人冲去,看架势竟是要同归于尽。 付云立刻托住吉茜跳下海,下一瞬间,两架游艇猛烈碰撞,海面上发生剧烈爆炸! 海水减缓了爆炸的冲击波,却仍是威力不小,付云用身子护住吉茜,只觉得腹部仿佛挨了重重一拳,混乱间有什么东西插了进去。 付云没顾上伤,咬牙将吉茜带出水面。 吉茜慌神片刻后四掌划起了水:付云组长,没关系的,我会游泳。 付云松开手,吉茜果然能稳健地浮在水面上,看来猫和猫之间也是不能比。 不过片刻耽搁,午的游艇已经扬长而去,只剩下一个小黑点。 付云看了片刻,对吉茜道:先上岸。 一人一狮朝着岸上游去。 . 地下基地内,仓库里看守的兽人已经被惊动,黑压压如潮水般一齐涌入白色训练场,又从白色训练场蜂拥至实验室内。 眼看周遭追捕的兽人越来越多,还需对付一个难缠的未,付沉咬咬牙,冲对讲机里道:老杜,可以了! 老杜一声令下,刑天的重机直接砸开西侧地下通道的大门,看守兽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已被制服。 重机在前方开路,刑天则以机甲为掩护自两翼突进,句芒的大型运输叉车随即跟进。 地下仓库的门被毫不留情砸开,周遭顿时火光大闪,赵汉东带着突进小队将守仓兽人毫不留情地击倒,缴械投降则就地擒拿。 徐偲不敢耽搁:快点!各方队迅速! 他吼着便一跃至重型起吊机上,同正在操纵的兽人厮搏在一起,奋力将兽人踹出机器,随后连滚带爬坐上操控室,将搭建着的笼子挨个放下来。 地下仓库里笼子最多堆叠到了三层,整个仓库约莫一个足球场大小,兽人少说也有上百头,挨个麻醉再破笼带出来,时间根本来不及。 句芒以千斤顶将笼子垫高,四只狗子训练有素地在四角卡上移动轮,直接连笼带人整个拖走,速度快得惊人。 重型叉车右进左出,遇到就叉,徐偲还一直往下放,整个作业过程如自动化的快递运输线,节奏紧凑而迅速。 . 另一边,付沉在给老杜发完信号后便朝杜宾的方向大吼一声,一豹一犬以极快的速度汇合,一路厮杀冲出包围圈,未率领黑压压一众兽人穷追不舍。 二兽才跑过通道,实验室通往白色训练场的金属门便忽然关闭,未大惊,变回兽形赶在大门关闭之前冲进训练场。 一同冲出来的还有一小众兽人,随后金属门轰然关闭,左右门缝处传来两声爆炸,付沉引爆了前几日藏在这里的微型炸弹。 一半兽人被牢牢锁在实验室里,另一半则在仓库里同刑天火拼。 白色训练场通向仓库的路还未完全关闭便被炸断了传动轴。 付沉变回人形守在唯一通向仓库的缝隙前,身旁站着眼神狠戾的杜宾,面前是未带领的近三十名兽人。 现在咱们人数公平了。付沉黑色半截手套下的手化为了兽爪,一旁杜宾自腰间拔出短刀。 来吧! . 半个小时,白色训练场上黑压压躺倒一大片牛角人,痛苦地嘶哑着,地上满是溅落的鲜血。 未拿着一柄军刺,身上衣服已然被撕成碎布,身上深入骨的伤痕正以肉眼可见速度愈合。 付沉和杜宾身上被军刺划开的伤却是血如泉涌,一点也没有要愈合的意思。 双方皆是气喘如牛,未得意笑起来,笑容里竟有几分午的狂妄:听说过猪油能减缓伤口愈合吧这上面涂的材料,可比猪油厉害百倍。 他将沾着鲜血的军刺举起来,放在刺眼白光下端详片刻。 这把军刺是午送给他的,以庆祝他成为一名完美的艺术品。 小狗还算容易对付,这头雪豹才是真的难缠,自己一对二打了这么久,伤口不断愈合而对方一直被放血,小狗已经明显有了疲态,雪豹却越战越精神。 杜宾气喘得很急,未有一刀擦过他眼角,现在只剩一只眼睛勉强维持。 付沉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杜宾,走。 杜宾毫无退意,举刀要再战,付沉喝道:该退的时候就要退,组长嘱咐的忘了吗? 杜宾的身形晃动几下,还欲挣扎,付沉又补道:现下最重要的是把兽人救出去,快去帮忙,这里我能守住。 杜宾看他一眼:那你自己小心。 放心,一匹小马又能如何。 杜宾化回大犬扭头就跑,付沉同未沉默对峙着,一旁躺倒的二十余个兽人早已意识模糊。 未闲闲道:你还能撑多久?地下躺的这些流了多少血,你会加倍流回来,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几时。 付沉不气反笑:比你撑得久便是。你以为你在这里拖住我,你的主人就不会有事了吗? 他现在恐怕已经被抓到,你们囚禁的兽人通通都会被带走,缴械投降,或许还有生还机会。 未不语,眼睛里能冒出火来。午从方才起便已联系不上,未心知一定出了变故。 对方来势汹汹,计划周密,午大意了。 未咬牙切齿,自腰间密袋掏出一个遥控器猛地按下。 轰!地下仓库、白色训练场、实验室顿时被分别炸开三个口子,海湾里的水顷刻便倒灌进来,犹如瓶中注水。 付沉方站稳脚跟,上方又是一声巨响,白色训练场再次被炸开一个缺口。 海水从两头灌进来,顷刻便没过脚背,付沉站在水位逐渐上升的训练场里,只感觉怖意逐渐翻涌。 未不待他反应,将遥控器一把抛开,又从腰间内袋掏出一支蓝色药剂,对着自己的手臂狠狠扎下去! 一支新的药剂!付沉拧紧了眉。 未一边痛苦地喘气,一边狞笑道:现在我们来看看谁能撑得更久。 . 爆炸的冲击波引得天旋地转,特控局的救援行动被短暂打断,老杜大喝道:小心笼子掉下来,注意安全! 话音方落,距离爆炸点最近的一只金属鸟笼嘶哑着砸落下来,里面的孔雀被撞得七歪八倒。 老杜赶紧带人将鸟笼扶起来运走,随后巨石坠落,海水更汹涌地呼啸进来,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已漫至人的小腿腹。 老杜扯着嗓子嚷嚷:大家抓紧时间!还剩最后一半了! 各位加油啊! 徐偲拼命操纵吊机,企图将所有的笼子都放下来。 还差十个五个、三个、两个。 轰的一声,一块巨石被水流冲垮,直直朝吊机飞来,赵汉东眼疾手快将徐偲扯了下来。 菜鸟小心! 吊机的驾驶室被砸个粉碎,徐偲的眼镜碎了一半,他慌忙从水中爬起来,一抹脸上咸水,透过蛛网般的裂缝看到上空还吊着一个金属笼,里面关着两只仙鹤! 赵汉东带的人还在同午的余孽血拼,百余头兽人仅余下几只,正在收战的紧要关头。 句芒的叉车在地上几乎要飚出火花,狗子们伸着舌头气喘吁吁,仍在来回运输。 徐偲一咬牙,将工具一背架稳眼睛,随后跑到吊车下方,徒手攀爬上近六米高的吊臂! 他站在仅能容纳一只脚的顶端,努力不往下看,探出半个身子使劲伸手将金属鸟笼够过来。 徐偲的身影在半空摇摇欲坠,杜宾在下方喊了他一声,随后跟着快速爬了上去。 爆炸破开的口子就在四米之外,海水如瀑布般奔涌进来。 徐偲被厚重咸水雾糊得几乎睁不开眼,视线仍穿过破碎的眼睛死死咬紧笼门上的锁,听到后边杜宾的动静甚至顾不上回头。 笼子里两只仙鹤化为了人形,竟是一男一女两个孩童,相拥着在笼中瑟瑟发抖。 徐偲弄开锁打开笼门,抹了一把脸大声问道:会飞吗? 两个孩子同时摇摇头,徐偲犹豫片刻,又吼道:跳过来!我在这里接住你们!挨个儿跳! 别害怕,勇敢一点没事的!就像跳绳一样! 男孩子颤巍巍地走到笼门边缘,随后奋力一跳,两个孩子同时发出了惊叫。 徐偲在半空中便将他牢牢抓住直接拉过来,用力抱了他一下:没事了,真勇敢! 随后便塞给身后杜宾,又对小姑娘张开了双臂。 小姑娘也很顺利地跳了过来。杜宾已经将男孩送到了句芒的人手里,又返回来接女孩。 眼看着两个孩子被安全送下去,徐偲心里落了下去。 余光瞟到除了自己脚下不过二掌宽的落脚点,下方是坚硬铁笼和汹涌海水,一颗心又给吓回嗓子眼。 他只得慢慢顺着吊臂爬下去,不曾想才爬没几步,自实验室那边又传来一声轰响,震动传递过来,直接将他震落! 徐偲伸手一抓,将自己吊在了四米高的空中。手上被海水浸湿,他撑不了多久。 正在绝望时,一个身影破浪而来,三两下便攀上四米高度,在徐偲掉下去之前咬住了他的后衣领。 徐偲回头,透过支离破碎的视线看到吉茜四爪有力攀抓在吊臂上,琥珀色的清澈双瞳打量着他。 在确认他无碍后,朝他抖了抖耳朵。 她同叼着一只小狮子般慢慢爬到吊机底下。 徐偲被叼在嘴里随着吉茜的动作晃动,不知不觉便笑出了声。 多谢啊,吉茜。 分卷(19) . 老杜仍指挥着最后部分的收尾工作,付云捂着肚子冲进来,一把拉住他的肩:付沉呢? 还在里面。海水已然漫至腰间,浪涌的声音盖过了人声,老杜需要扯着嗓子同他对话。 快去帮他!杜宾刚才出来一身都是伤! 话还没落,付云已经跑了过去。 赵汉东仍堵在仓库通道口,他肩上挨了一下,低声骂了一句粗话,又举枪往那个方向射去。 付云没管前方火光四射,埋头就往里冲。 东子掩护我! 赵汉东冲着身边大喊:前进! 刑天的小分队开始往通道里推进,付云心急如焚,如敢死队一般往前冲,不顾海水阻力一跃而起,膝盖狠狠顶向兽人的下巴。 兽人顿时满嘴鲜血,倒在水中昏厥过去,刑天的人立刻进行抓捕,付云突破了防线直往白色训练场跑去。 刚见到杜宾,杜宾一身伤口迟迟未愈合,血如泉涌,又拼力去救下兽人,方才直接被句芒抬出去抢救。 原因失血性休克。 付云一颗心跳得几乎快要爆炸了。 万一猫咪出了什么事,他也不想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十分感谢点了收藏的小伙伴,再次感谢!!! 还有谢谢安娜小宝贝的评论啊啊,这是我收到的第一条评论,好开心~ 昨天晚上改了前面两章的格式,发现有很多细节没有补上去以至于看着很像bug,但现在还在更文中没法大修,在这里和各位读者大大说声抱歉,真是不好意思吖。 不过等未来更得差不多的时候肯定会修的!这部文我保证一定完结并且修到自己满意为止。 后边日更的字数会逐渐增多的,尽量保持在四五千字一章,让大大们看得过瘾些~ (不过也是二十几章之后的事了,心虚.jpg) 再次感谢收藏的各位,你们真的是天使啊啊啊啊。 入秋了,九月授衣,各位小可爱要注意降温时保暖哦,愿你们的每一天都是天高云阔,充满阳光~ 第18章 【凤头骢】辅车相依 白色训练场上,付沉被未逼至靠坐在墙边,身下一大片海水已染至殷红。 他一只死死抓住军刺的手血肉模糊,颤抖着,掌心伤痕可见骨,鲜血滴答滴至海水中,拼尽全力不让军刺在深入几分。 未的军刺已经抵在他心口,再往下几分,便能刺入心脏。 付沉咬紧了牙关,拼尽全力让自己保持意识清醒。 杜宾走后他一人抗住强化后的未,此时这头青灰色兽人已然比先前强悍许多。 一身厚实青灰色皮毛下青筋暴起,衣衫尽裂,身后马鬃糙杂凌乱,一双狂怒的黑色眼睛满是怒火,要将这只不识趣的大猫置于死地。 可是不能死啊胸膛里那枚炸弹付云。 付云也会没命的。 未大喝一声将军刺拔出,付沉痛得低吼出声,在未在一次将军刺扎下之前换了只手,又一次徒手抓住军刺刀刃! 顿时鲜血迸溅,刀刃瞬间深没入掌心,尖端刺入胸膛,心口顿时有鲜血涌出。 付沉沙哑地吼了出来,以血肉之躯抗衡,未的军刺竟是不能再进半分! 不能死,付云不能死! 付沉眼里几乎有火喷出来,两股力量在军刺上博弈,闪着寒光的刀刃竟开始一边抖动,一边往上拔出。 未心惊,这头雪豹竟有这么强悍的耐力。青灰色兽人喉间发出低咆,加重了力道。 周身浸没在海水里,水位快漫过他的脖颈,窒息的恐惧感越来越重,手掌和身上数不清的伤疤浸泡在盐水里,钻心地疼。 雪豹终于痛苦地哑声吼了出来。 滚开!! 只听一声暴喝,未还未来得及反应,一个黑影便踏着海水暴怒奔来,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猛然起跳,对着未便是一脚! 未双臂护住,仍是被踹出几米远,他惊疑抬起头,却见那人径自往雪豹身边去。 付云踉跄奔过去,整个人几乎要扑倒在血海里。 付沉! 付沉听到熟悉的呼唤,条件反射般抬起头,扯出一个疲惫的笑:阿云。 付云快疯了,他将付沉从水里架起:别说话了,我带你出去。 当看到付沉血肉模糊的双手,付云差点背过气去。 他开口的声音都颤抖了,满满痛意,却又似温柔轻哄道:没事了别害怕,我来了。 未正要动作,赵汉东却已带人从通道里赶了过来,电枪直接就往他身上打。 未吃痛喊出来,跪倒在海水里,刑天众人顿时一拥而上。 付云直接将付沉背了起来,对赵汉东嘱咐一句:东子,速战速决! 说罢,便头也不回奔出白色训练场,漫至肋骨的海水丝毫不能影响他半分。 阿沉我求你了,你再撑一会我们就出去了。 背上的人毫无动静,付云觉得心痛得快要炸裂了,他最后红了眼眶,发狠似吼道,反正你要是死了,我也会被炸死,咱俩都不活了! 付沉动了动,挣扎般气若游丝道:不行。 阿云不能死。 阿云不会死的放心。 . 天刚蒙蒙亮时,马戏团上最后一块土地终于支撑不住,轰然陷落,原本的地面变成了一个深坑,浑浊海水里飘荡着无数垃圾。 娱乐场已被围起长达数十公里的警戒线,警车闪烁的红蓝灯将看热闹的人群隔离在战场之外。 泥泞的土地上重机肆意停放,句芒的人还在跑来跑去完成收尾工作。 运输的飞机直接开到了海湾沙滩上,从地下基地中救出来的兽人正在被紧张而有序地运送回安置区。 狰牵头捣毁了悲喜神的一个巨大地下基地,安置区一下子要涌入几百头兽人,直接令句芒炸开了锅。 赵汉东肩上的伤以纱布随意包扎好,就又端起枪同刑天一众押送午手下的牛羊角人。 他正站在运输机的舱门,看一大串牛羊被捆成粽子陆续登机。 未引发爆炸后,殷翔自海上追踪午返回,带了一队人撬开夜总会楼梯间的通道,将被关在实验室里的牛羊角人都放出来,挨个抓获。 殷翔收获颇丰,赵汉东回到地面上,看到被圈关起来的一大群野牛岩羊,还以为自己到了某个牧场。 吉茜在一众牛羊之间缓步穿行,寻找着徐偲的身影。 美洲狮将徐偲送到地面上后又反过身去帮助仍在白色训练场里的赵汉东一众,最后趁着地下基地完全被淹没前安全撤离出来,全身的皮毛都湿透了。 但她不是很在意,美洲狮会游泳,并不像付沉那种内陆旱鸭子一样惧水。 吉茜的爪子踏在泥泞土地上,静悄悄在忙碌的人群中穿行,留下一排轻巧的梅花脚印。 随后她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徐偲正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脸上还淌着水珠。 他方才给一个巨大金属笼子按上特控局的锁,设定引爆密匙,才抽出空来坐地上歇一会。 吉茜定定看了几秒,随后悄悄到他旁边,伸出鲜红的舌头帮他舔掉脸上的水。 徐偲早已将碎掉的眼镜摘掉,现下视野里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身边来的是谁,却仍捂着脸准确叫出了来者的名字。 吉茜别舔啦,你舌头上有刺,很疼啊。 吉茜没管,从手臂的缝隙里钻进去继续舔,徐偲发出了一阵哀求的惨叫。 在他前方的巨大金属笼前,一小队刑天的狗子正在严密看守。 句芒的人钻进去正在给里头一匹强壮的青灰色牡马检查身体,随后将他四肢套上特制的锁,关上笼门。 至此,狰的任务结束,目标未擒获,目标午仍然在逃。 但此时付云对这些收尾工作一概不知,他正远在B市的手术室前。 . 付云呆呆坐着,望着上方鲜红的手术室三个字。 他样子十分狼狈,腹部在追击午时被破碎船片划开,一道狰狞伤口仍冒着鲜血。 虽然到医院时被医护人员强行架去做了简单处理,但拗不过这头倔驴一定要守在手术室前。 肋部隐隐作痛,估计也有伤,但付云一点也没意识到。 事实上他现在脑袋里一片茫然,除了知道那里在痛,唯一能看到的,只有满地鲜血犹在眼前。 付沉运气可以说是极好。 午的地下基地里有五头雪豹,其中四头因为是一家子血型相同,又正好同他血型相匹配,当场就被句芒拉来给他献血。 安置区共有三头雪豹,其中两头同他血型相配。 现在这六头雪豹都被句芒紧急征调到一起,抽了两次血,还是没把付沉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 伤口似有特殊材料阻挡无法愈合,凝血也凝不住,医师无奈只好先将伤口缝合上,减缓失血速度。 同样状况的还有杜宾,杜宾情况稍微好一点,特控区的狗子多,要找出能给他供血的战友不难。 但雪豹只有六头,付沉的情况再不好转,神仙也无力回天。 可这只豹子的毅力似乎极强,完全凭潜意识在挣扎,心跳减慢至差点停跳三次,又突一下转回来,付云签了三次病危通知书。 他这辈子就签过一次,一次就使他成了孤鸟,尝尽苦辛。付沉六个小时内来了三次,简直是在逗他玩。 付云第三次拿到那册病危通知书时笑了一声,笑容比鬼还恐怖,一张脸活活苦成了悲喜神。 猫咪别闹了,你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 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拿笔的手颤抖着,第三次仍是没有办法轻易下笔。 病危书厚厚一册,上面是各种死法:大出血、心力衰竭、伤口感染 根本没办法签,或者说没勇气签。 付云自十八岁起风里来雨里去,几次差点丢掉性命,还没有现在这么恐惧过。 就像是,生命里最后一点星烛忽闪忽灭,棉丝在火光上跳舞。 他忽然想到,或许为了让付沉重获自由而将他强拉进狰的决定,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他只想让付沉能回去,没想过他可能会丢掉性命。 太不负责了,等他好起来后,你必须放手让他离开。 等他好起来 付云呼吸越来越急,最后终于支撑不住,整个人摔到地上。 正好回来的老杜惊喝一声,赶紧叫来医生。 分卷(20) 上方,手术室的红灯仍旧闪烁着。 . 付云清楚记得他和雪豹A03被困在大雪山上的最后一个星期,已经生出些惺惺相惜的默契。 他收起了匕首,A03也没再天天寻思着要把他吃掉。 苍虬岩壁下,一个人影守着堆火正在吃早饭,蓬头垢面,衣衫褴褛。 A03一瘸一拐地走了回来,付云眯起眼睛看向他,发觉他恢复速度挺快,明明刚掉下裂谷时,A03的腿还伤得不能走路。 裂谷是地震引起的,自从超大彗星的碎片撞击在海里,海啸和地震就接连不断。 他当时正刚从雪山上准备返回,雪崩突发,一队人被冲得七零八落,他则被雪包裹着滚下这条大裂谷。 下来后才发现雪豹A03也掉下来了,身边还有头被咬了脖颈的羚羊,看起来事发时它正在捕猎。 付云对A03还挺有好感的,这头雪豹不惧人,好几次他们的军车巡逻路过雪山下碰到它,它都停下来好奇地张望。 同在基站的科研学者们也偏爱这头奇怪的雪豹,说他今年刚成年,没有急着去找雌雪豹,反而还同找来的雌雪豹打了一架,忒没绅士风度。 关键还打不过人家。 A03于是败走,退到离人类更近的山上活动。不过至少它保住了自己的贞操,没让雌雪豹得逞。 基站里吃大锅饭时,科研学者将这则逸闻分享给了特卫小队,号召大家向A03学习,英勇顽强,不改初心。 付云于是认识了这头有些奇怪的雪豹。 之所以能认出A03,是因为它左耳多上缺掉的那一块,听说是让偷猎的走了一枪,伤疤形状好似半个月亮。 他当时大概没能想到,自己日后撸雪豹时,总喜欢摸那块小伤疤。 大概是因为这块伤疤是让他找回A03的标志,日后的付沉。 .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觉得写的还行,就请点一下收藏叭,目前是日更~ 感谢每一位点了收藏的小可爱,感谢每一位默默追文的旁友~ 第19章 【雪豹】唇亡齿寒 A03走回来后便噗一声趴在篝火旁,将爪子懒懒伸出来闭目养神。 又没找到猎物吗? A03抖抖耳朵,没有理会他。 这个人类半个月来总是和他搭话,A03已经习惯了。 雪豹没反应,付云也不在意,他就是想找个能对着说会儿话的对象。在绝望的环境里一直保持沉默,人会越来越消极。 大裂谷还在愈合,而他们的旅程似乎遥遥无期。这一路上都靠着寻找被雪崩冲下裂谷的动物存活,大雪如一台天然的冰箱,将许多动物埋藏在了里面,但要翻找也很困难。 A03和付云就是这样达成了奇怪的协议。A03负责嗅出动物的位置,付云去挖。 雪豹的前爪受伤严重,估计是滑下来时被冰刺划到,一道伤痕自脚腕延伸到踝骨。 这道狰狞伤疤日后变成了一条淡淡痕迹,爬在付沉的小臂上。 付云曾经有意无意地问过他伤疤的来历,付沉想了想笑着道:不记得了,大概是从前受的伤吧,在野外很容易有点小伤。 A03的伤正在好转,并且它也意识到了裂谷正在愈合的问题,跟着付云的步子加快了脚步,现在他们每天能走十五公里。 可还是不够,半个月前他们掉落下来时,裂谷有近百米宽,但现下愈合得不足二十米。 板块每天都在发生运动,世界上各地区地震频发,彗星碎片给人类带来的影响超乎想象。 最后三天的时候,付云在雪堆里发现了自己的一位战友,他已死去多时,半个身子被裂谷吞没,场景十分悲怆。 付云静静看了一会儿,对A03轻声道:这个不能吃。 随后也不管它如何,过去刨开崖壁上的冻土,一点点掩埋战友尸身。 A03静静坐着看了一会儿,走过来转身,两条后腿刷刷,帮他埋尸。 付云被A03的动作逗得心情稍微好转一些,一人一豹干了快两个小时,终于将尸体掩埋。 . 晚上他们躲在崖壁上一处凹陷的洞里,A03紧贴着付云躺下。 付云的外套破开一些,露出里头裹着的棉,A03大概把他当成了温暖的同类。 这个夜晚付云没能找到燃火的植物,暴风雪下只能靠互相的体温。 好在他们下午时找到了一头羚羊,A03大快朵颐,付云则趁着它开动前,从它嘴下抢了一条羊腿。 他没管A03护食的低吼,反正A03也只是吓一吓他。 付云跟着A03一起茹毛饮血,天黑之后他们蜷缩在山壁里时,肚子里已经塞满了羚羊肉。 饱饱的肚子很容易让人有安全感,让人觉得暴风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挺过今晚,明天就能走到出口了。 深夜暴风雪呼啸得最厉害的时候,A03团成了球,将付云裹进脆弱的腹部。 付云不似A03这个夜行动物,睡得迷迷糊糊时他下意识寻找向温暖的地方,将脸埋进了雪豹温暖的脖颈。 雪豹A03一夜未动,将后背堵在洞口,维持着毛球姿势。 第二天一丝阳光照到脸上,付云眼皮微动醒了过来。 早上好啊小猫。付云悠悠起身,这是他自事发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晚。 醒来他才发现A03的背后覆满冰霜,硕大的躯体堵住洞口,他睡在里面安然无恙。付云一下就愣的不知说什么好。 A03浅色的双瞳清澈无比,有着兽类的单纯和信任,付云透过它的眼睛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又看到倒影之下雪豹淡淡青色的虹膜,泛着一丝蓝。 就好似它背上那些积淀的冰霜,也如这座雪山顶上千年不化的冰湖。静谧、安详、与世无争。 霜色沉沉。 . 三天后,付云和A03终于抵达了他们行程的终点一处塌方。 沿着陡峭的塌方可以上至地面,离开正在关闭的裂谷。 但塌方十分崎岖,需要攀爬的地方极多,A03健康时费些时力便可以爬上去,受伤的A03却不行。 A03试了几次,在塌方底下来回转悠,付云看了一会又返回到谷底,对A03蹲了下来。 A03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付云没法和它解释,只得轻轻靠近,随后抓住了雪豹未受伤的前爪。 A03露出了利齿,喉间滚出一串可怖的咆哮。雪豹即便受了伤,对人的威胁仍是不低,付沉咽了咽口水,手上用些力将前爪搭在自己肩上。 意识到A03没有激烈抵抗,付云又小心将它受伤的前爪也搭上自己的肩,随后托住雪豹毛茸茸的大腿,深吸口气一背。 付云觉得自己背了个一百八的胖子,他深深怀疑A03这些天大发慈悲让他吃这么饱,是不是就为了最后关头有个坐骑。 A03太有智慧了。 付云爬了很久,在海拔上运动本就是一项挑战,何况他还负重运动。 好在A03十分配合,付云中途多次将它放下休息,A03都很自觉地蹲在旁边,等他好了又自觉爬上他的背。 不得不说A03十分聪明,并且善于借坡下驴。 最后一段坡已然变缓,A03从付云背上滑下来,自己走完了这段旅程。 爬到悬崖边缘时付云差点缺氧喘不上气,跌坐在地上大张着嘴。 A03走过来,对着付云伸出它受伤的爪子,嘴里呜了一声。 付云不知怎么就懂了A03的意思,他将伤口上包扎的布弄开。 布是他从自己外套上撕的,当时用来给A03的伤口止血,中途换了几次,因此他衣服上的破口越来越大。 现在伤口快好了,布上只余一些湿润的痕迹。 再过个三两天就全好了,下次捕猎小心一点。付云低低说道。 他甚至没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A03呜了一声,算是应答。 一人一豹坐着对视了一会儿,随后A03走过来,脑袋蹭过他的下巴,付云被它的尾巴扫到了眼睛,有些扎眼。 透过一只眼睛模糊的视线,他看到雪豹在素白无痕的雪地上头也不回走了,脚步缓慢蹒跚,花白的背影在雪地上不算明显,却有一丝孤独和寂寞。 还有点酷。 视线越来越模糊,付云感到身上多处越来越疼痛,他的注意力却集中在那个孤单的背影上。 付沉,别走! 纯白扎眼的雪域消失,付云费力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 老杜坐在一旁发着呆。 . 付沉怎么样了?付云挣扎着从床上起身,声音沙哑仿佛吞了炭。 老杜赶紧扶住他:你小心点,你断了两根肋骨!又给他递上一杯热水,手术结束了。 付云捧着水杯的手一愣,干裂的嘴唇蠕动几下,想问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处问起。 老杜看了他一眼道:伤口还是无法愈合,只能先给缝得紧密一些,待后期看情况再作打算。 肋骨也断了好几根,现在因为刚刚经历了大出血,无法自行接上。 好消息是他挺过来了,现在在ICU里躺着,你要不要去看看? 付云话都顾不上说,掀开被子就要走,老杜赶紧去扶他:哎哎我说阿云,你好歹也算个病号,慢点慢点! 我自己能行。付云吃力道,杜宾怎么样了? 一听到杜宾,老杜的眼神明显暗了下来。 和小猫一样,这些小娃娃打起来就没个怕的,医生给缝针的时候一声不吭,我看着都觉得疼。 老杜最终还是不由分说把付云架到轮椅上,付云被老大哥严厉的目光震慑到,只得乖乖坐回轮椅上。 当年地震,她们娘俩都走了,我救别人救了四天,回到家啥也不剩,就刨出来家里一只小狗崽还有口气儿后来他成了人,我就把他当自己儿子养。 谁知道当年他懂得惜命,现在倒不在乎了。 老杜恨恨骂了一句,责备的话却带有无比的痛心:不孝子。 你也老实一点,我估计那只小猫留着口气就是为了见你,你把自己糟蹋得不成人样儿,就对得起他吗? 老杜说者无心,本意大概类似于你家娃娃可把你当回事儿了,别给娃儿做不良表率。 付云听进耳朵里却又是另一番话了。 他好像还没有仔细思考过自己和猫咪的关系。 . 老杜将轮椅停在ICU的大玻璃窗前,还没到探视时间,付云只能隔着玻璃看他。 付沉的脸苍白如蜡,嘴唇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手上缠着厚厚纱布,身上估计也不少。监视仪上心率正在虚弱但平稳地跳动。 付云呆呆看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就像一个脆弱的瓷娃娃,盖着的被子上几乎看不到一丝起伏。 但付云却仍有种错觉,付沉下一瞬间就会从床上翻个身起来,用略微沙哑的好听声音对他说:阿云,早上好呀。 分卷(21) 就如同六年来他们每个吵吵闹闹的日子,总会以这么一句问安开始新的一天。 他忽然明白自己是什么感情了。 . 付沉在第二次手术之后才缓缓醒过来,此时已经过了一个星期。 句芒的医生研究过后,决定剔除掉伤口上沾了特殊物质的皮肉,再进行缝合,只是这样会留下永久的疤。 第二次手术时,付云让医生帮忙把付沉心脏里的微型炸弹取了出来,他不想再用这种东西控制他了,并且今后也用不到。 付沉从ICU转了出来,但一点也没有要醒的意思,杜宾甚至都能从床上坐起来了。 大概是他受的伤太多,也太严重,付云这样安慰自己。 从付沉胸口里弄出来的那枚微型炸弹被付云放在一个装医用棉签的小袋子里,连同他自己那一枚,斑斑血迹却遮不住银质的柔光。 付沉缓缓转醒时,正好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到付云坐在他的床边,低头看着手里的小袋子出神。 他仍旧很虚弱,鼻子里插着管子,嗅觉却仍然敏锐。 付云身上有受伤的味道,他的伤怎么样? 他看起来很虚弱,很脆弱,是伤太疼了吗? 太好了在醒来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这种喜悦感甚至超过了劫后余生。 房间里没有开灯,付沉只能透过月光看见他高挺的鼻梁。 付云的头发在脑后简单抓起个揪,却仍是有一缕很不听话地遮住了他半张脸。 付沉想同他打个招呼,刚醒来就看到他,太开心了。 喉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堵住,付沉使了使劲,最终只能发出一声轻轻的呜叫。 但这声响动足以惊醒在床边出神的人,付云诧异地转过身来,微张的嘴唇犹欠血色,但已比床上的病猫健康太多。 墨黑的眼瞳瞪大,双眸里除了难以置信,还有小心翼翼的狂喜。 月光霎时洒满他的侧颜,付沉看着那双眼睛,忽然想起冈仁波齐上的初雪。 澄澈细腻,温柔安静,令他眷恋。 他才慢了一拍似的发现,原来春花秋月与他无关,夏虫冬雪与他无关,喜怒哀乐都与他无关,它们只对那人俯首称臣,而他是它们驱使的奴隶。 付云喉结滚动几下,随后缓缓抬起手,手背轻轻擦过付沉惨白的脸颊。 他的眼里似有水光闪动,而后唇角勾起一抹令付沉放心的微笑。 晚上好啊,猫咪。 作者有话要说:  【雪豹】是付沉的主场,这个分标题代表了此后开始漫天飞糖,请做好准备~ 九月份会慢慢将前面的章节给小小修饰一下,包括行文格式、内容细节、时间线的完善等 这是我的第一篇文,所以打算拿出全力以赴的态度重视对待 日常感谢点了收藏的各位,你们真的是天使!!!! 第20章 【雪豹】贡布 付沉在医院里昏昏沉沉躺了一个月,才堪堪能摘掉身上各种管子。 被句芒从A市火速运回B市时,付沉几乎流干了身上的血。 兽人超强的自愈能力来源于自身血液,失血过多导致他的骨折骨裂无法复原。 是以大半个月以来他都只能哼哼唧唧躺在床上,连翻身都是高危动作。 安置区六头雪豹成了他的御用充电宝,一有紧急情况便被叫去输血。 好在原先住在安置区的两头与他认识,从午手下救回来的对他怀着一点感激,是以都很愿意帮忙。 老杜替小屁孩们拿了礼,挨个儿去给人家道谢,付云知道后急得差点从病床上蹦下来,又被老杜一把按住。 你瞎掺和什么,好好养伤别的不用你管,凡事有哥呢! 付云其实伤得不轻,游艇爆炸的时候他护住了吉茜,吉茜只受了一点轻伤,当天晚上便自动愈合好了,他却除了断掉的两根肋骨,还给震得轻微脑震荡。 偏偏这人还不老实,仗着自己原先身体素质好又能忍,天天往付沉的病房跑,在床边一坐就是一天,赖着不走。 付云被拉去检查身体少来一天,付沉又恨不得拔了全身的管子从床上蹦起来满医院寻人。 一来二去,老杜老大哥看不惯这俩小子幼稚得跟小学生似的,天天恨不得化身连体婴儿。 于是做主把两人换到了一间病房,床还挨得很近,方便付云不用下床也能滚过去看他的猫。 付沉过上了幸福的养病生活,吃饭喝水有人喂,身子有人擦,晚上睡觉有人给讲故事,毫无任何把病友当做保姆的愧疚。 实际付云恨不得代替他躺在那里,人在差点失去之后往往患得患失起来。 生死是最沉重的一柄锤,一锤子砸下去就能把人敲醒。 付云被这六年养得安逸了,一时忘掉生死是怎样惨烈的一件事。 现下想起来了,就开始对猫咪百依百顺,付沉受伤前他就宠,受伤后更是宠得无法无天,给这头病猫惯出一身娇气毛病。 . 晚上入睡前,护士查完房后付沉就迫不及待地呜呜叫起来,提醒某人自己的睡前故事。 来了来了。付云从自己床上起身,拿了一本书钻到猫的床上。 付沉已经摘掉了各种管子,虽然仍是不能随意乱动,但往旁边挪挪的权限还是有的。 付云一钻进他的被子,猫咪就迫不及待地挨过去,贪婪嗅着空气中的味道。 雪豹的嗅觉比常人灵敏百倍,付云躺在身边,周围都是他的气息,无端就令他觉得很安心。 像是曾经在某个地方也这样相伴而眠,甚至贴得更近,但想不起来了。 付沉快乐地想。 等自己能坐了,要钻到他怀里去。雪豹已经一个月没被顺毛了,皮痒得难受。 今天晚上讲的是《小王子》。 小王子住在B612小行星上,拥有三座火山,每天早上热早点很方便,他还有一朵娇贵的玫瑰花,总是需要很好的照顾。 付沉娇羞:今晚能抱我睡吗?我也需要很好的照顾。 付云:不行,你要自己睡。 付沉于是嘤嘤,全然没有当初在白色训练场,被强化过的未暴打还一声不吭的男子汉气概。 付云最终还是妥协,陪着他睡到半夜才又爬回自己床上。第二天早上付沉醒来身边空空没见到人,又呜呜嚷嚷起来。 付云给吵得满头黑线:别嚷嚷了,我头疼。 付沉担心关爱问道:是脑震荡吗? 不是! . 十一月的时候,付沉已经能坐在轮椅上,欣赏秋天飘零的枯叶。 B市入秋后天空湛蓝深邃,云卷云舒,伏天的炎阳偃旗息鼓,空气里只余盛夏过后的疲惫和满足。 联合医院的住院大楼后边有一个安静的花园,花圃里近一人高的玫瑰无人照管,比被修剪束缚在精致纸袋里,代表着爱意的同类要旺盛许多,也恣意许多。 五月时花圃里的玫瑰开得最是艳丽,灰鼠路过仲夏夜的玫瑰荆棘丛,都要被芳香迷昏了头。 但入了秋,玫瑰也只是枝头一点枯萎的褐色,行至岁月尽头,美人脸上也会生出细斑。 付沉的心思不在角落里野蛮生长的玫瑰上,而在于花园的一地金黄。 又到了银杏飘叶的季节,付沉的病房住在三楼,从上往下探去,可以看到花园里的全景。 某天付沉在床边百无聊赖地躺着,发现湛蓝天幕下,秋风卷起一片青翠泛黄的椭圆叶,顿时便来了劲,说什么也要滚下楼看落叶。 花园里不是时常有人,住院部里的秋叶狂热分子也只有付沉一个,因此当他坐在银杏树下看落叶,花园里也只有付云而已。 . 付沉兴致勃勃地摆弄手上的板子,给一片银杏叶拍了照。 他两只手缠成了快递包裹,每只手只露出短短一截指尖,真正能用得上的统共四只指头,但也足够他在平板上做一些笔记。 付沉有把生活中大小事都记录下来的习惯,隔一段时间就能记出厚厚一个日记本,里头汉藏文掺杂,虽然写得歪歪扭扭却也自成一体。 付云送的康复礼物到手后,他十分痛快地连看了三天粉红小猪,随后开始慢慢开发小板子的其他功用。 譬如只用一个指头就能写日记,日记里还能拍下今天和阿云吃了什么去了哪里又收获了一片好看的叶子等等他觉得心动的时刻,还能看书学习,不得不说人类的脑瓜子十分聪明。 他想了想,又打开另外一个文件夹里的电子文档,用藏文补上中午看到的几句话。 正缓慢书写,付云踏碎一地金黄朝他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厚信封。 余光瞥见他小本子上记得满满的藏文,好奇道:你在写什么?写了这么多。 写今天的日记。付沉眯起眼睛忽悠道。 当然不是日记,上面备考似的写了满满十六条追人的方法。 要追谁,答案显而易见。 付沉可能接触社会不多,显得有些兽类的单纯,有时候表现得很幼稚。 但幼稚不代表他分不清自己的感情是什么类型,这一点超乎了某个人类的想象。 但他不敢表露得太明显,只好在变成雪豹时厚着脸皮亲近人家,狗腿得不似一只高冷的猫科动物。 万一付云不喜欢兽人呢?万一付云不喜欢他,他就真的要被赶走了。 追心上人就如同捕猎,步步深思,如履薄冰,冒着极高的风险堵上未来,还有可能遍体鳞伤。 但就算可能会受伤,也还是要抓捕;就算可能会心痛,也还是要追求,毕竟都是关乎性命的事。 茹毛饮血是他的命,付云也是他的命。 付沉觉得自己是个捕猎小能手,照这般推算也应当是个情场高手。 略微思揣,付沉顿时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 尽管他现在还是一只只能坐轮椅的废猫。 . 付云在他身边坐下,从信封里取出厚厚一叠纸摊开在他腿上:卓玛来信了。 付沉的眼睛顿时放出光彩,一边用两个指头拿起信一边问道:她怎么样了? 挺好的,上回说怀孕,到九月底的时候已经生了;丹朱去拉萨磕长头,顺便在那边找了份工作。 贡布,扎西德勒。 我和丹朱都很想你,我们在拉萨,现在生活好。 我们的女娃娃出世了,爷爷取了名字,叫米玛拉姆,月亮上的花,我们都很开心。 付云先生说新年会带你到拉萨看望我们,他还说你正在追一只老鹰很生气,被国家处罚了。 丹朱很担心,劝导你不要发脾气,又被枪电晕。 我们住在我舅舅家,舅舅把房子租给我们。 丹朱现在给人送水,我做一些手艺活卖给汉人游客,他们很好很热情,像付云先生一样,你不用担心。 丹朱说留一间房间给你,我们觉得你就快回来了。 分卷(22) . 付沉放下信,忽然有点想念遥远的西藏。 丹朱是他变成人后,下山遇到的第一个人类。 丹朱夫妇没有把他当成怪物,反而善良地让他住进家里,教他说话和穿衣服,丹朱甚至带着他放牧骑马。 活佛和其他牧民同样没有排斥他,他们觉得雪豹变成的人是护法神化身,到人间祛除灾厄,带来吉祥。 付沉为人的第一年,出乎预料得到了人类的宽容和善待,是以不曾憎恨过人类。 就算他来到内地后,有些人把他当成了妖怪驱赶,他也原谅了他们,理解他们的恐惧。 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带来灾祸,不是怪物。 就算没有人愿意相信他,付云也一直坚定在他这边,同他站在统一战线上。 后来来到特控局,里头人类兽人相混杂,难分彼此,更觉得自己同寻常人没什么两样。 盔甲并不是与生俱来,曾经被善待过的人才会无惧而坚强。 . 付沉正对着信出神,忽然听付云低低道:你第二次手术的时候,我让医生顺便把炸弹取出来了。 付沉愣了一下,随后扬起一抹笑意,开玩笑似地:组长终于良心发现了? 付云似乎也想笑,但笑不出来。他从信封里又掏出一张纸,迟疑了一会儿才递过去:我给局里打的申请通过了,签了这份文书,你就可以重获自由。 你想回去的话,到藏历新年我送你去卓玛那里。 付沉顿时拉下了脸。 什么意思? 等你的身体好了之后就走吧,想去哪里玩都可以。你的资料非档局那边已经入了档,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去逮你了。 付沉给气得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过一阵子冷声问道:你是要赶我走吗? 付云心里其实也拉扯得厉害,自己都在同自己较劲儿,说话不由得冲了一点。 我也是为你好,这种情况万一在来一次,谁能受得了?离开特控局做一只自由的豹子,不比天天受伤要好吗? 付沉看向付云塞给他的那份释放文书,上头明晃晃说明了付沉可以行使公民的权利,拥有公民的人身自由,因此付云不用将他时时刻刻带在身边监视。 也就是说,他们的关系不再受文书保护,付云可以借着公事公办的名义把碍事烦人的雪豹踹掉了。 付沉当即炸开了锅,甚至气得从轮椅上噌地站了起来。 他用比当初被按着爪子画押还暴烈的语气吼道:这玩意儿老子不签,谁爱签谁签! 才刚吼完他就感觉眼一发黑,脑内眩晕得厉害,耳朵轰响。 付沉脚步晃两步就想倒下去,把付云吓了一大跳。 付沉你冷静点,快坐下! 付沉想甩下这人就走,无奈体力不支还被摁回轮椅上。 怒极之中厉声发问,却无端带上一丝委屈:我拼命是为了谁?你就没想过要问问我,我想不想走吗? 猫咪把自己气坏了,付云赶紧蹲下查看他的情况。边看边低声咕哝了一句:我就舍得让你走么? 你说什么?付沉耳鸣得厉害,一时没听清。 付云当机立断,把病猫推回病房找医生。 战火暂时停歇,但随之而来的冷战却同样不让人消停。 一人一豹相伴了六年之后,终于吵架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存稿有点多,今天去训练回来一打开,发现这行文格式弄的啥玩意儿 (我太菜了) 这几天会陆陆续续把前文给先大修一遍,但不会影响日常更新,请各位宝宝放心~ 第21章 【雪豹】初雪 付云烦恼了两天,因为猫咪整整两天都没有同他说话。 他冷静下来之后,觉得错在自己。他有他的考量,猫咪也有猫咪的想法。 他出于安全和自由考虑,单方面觉得猫咪该走;猫咪留恋他,单方面一定要留下,甚至还豁出性命保护他。 平心而论,两个孤零零的人相伴了这么久,要离开的时候还真没那么容易就放手。 付云觉得自己错判了猫咪的意思,或许他根本不想离开自己。 虽然猫咪可能只是恋主,并没有别的意思,付云还是感到很快乐。 快乐之余又心平气和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并且开始试图道歉。 但某只大猫明显不这么想。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只雪豹气炸了。 他的背毛竖了两天,护士来检查身体问话时他也只简单答几句,付云一出现他就立刻变回雪豹,还佯装听不懂也不会讲话,只冲着他龇牙咧嘴。 就算偶尔不得不以人形出现,付沉使劲将自己唯四能用的手指缩回绷带里,惟恐一不注意被抓了手去画押。 付云又无奈又好笑,哄也哄不动,只得先暂时回避一阵,待他气消了再去哄。 . 付沉其实没想闹太久,夜晚趴在床上的时候,他想了想,觉得自己也有错。 付云的态度很摇摆,也没有一定要赶他走的意思。只是他心里有鬼,稍一刺激就成了□□桶。 付云大概没他那种意思,只是觉得猫咪可有可无,有了更好,可以互相做个伴。 但放到他这里就变成了一件不能忍的事情,那人大概还弄不清楚猫咪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他趴在厚厚的被子下面,忽然就觉得有些委屈。 他喜欢付云,但是不能告诉他,万一付云就此厌恶他,他就连小宠物都没得做了。 可还是想告诉他想被他知晓自己的心意,甚至妄想着能得到回应。 雪豹悄悄偏过头去。 猫科动物的眼睛在黑暗中非常好使,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付云熟睡的侧脸。 付云的睡容似乎很疲惫,每天跑上跑下比他还虎,都快让人忘了他也是一个伤病号。 他忽然就不想再闹下去了。 付沉悄悄从床上起来,四爪落到地上站稳,随后顺着气味,一步一个脚印走到柜子前,悄无声息地拉开抽屉,将那两份公文丢进垃圾桶。 做完这一切,又悄悄拱开付云的被子钻了进去。 . 第二天付云醒来时,发现自己陷在一团略微坚硬的厚重皮草里。 付沉将他整个人抱在怀里,脑袋塞在他脖颈里睡得正香,鼻息平稳温热,阵阵滑入宽敞的衣领。 付云看了一眼雪豹搭在自己腹部上方的粗壮前爪,只觉得快要痊愈的肋骨又断了回去。 但他想了想,又重新躺回去,闭上眼反手拥住猫咪。 秋天的清晨,风从窗口灌进来,已带有些许凉意,缠在床上的一团暖暖融融,只觉得这风舒适而安心。 两种频率的呼吸渐次起伏,相互交织,房间里只有风撩拨窗帘的轻响。 冬天就要来了。 . 十一月底的时候付云就已痊愈,又投入到特控局的工作中。 杜宾在十二月初时也已康复出院,赵汉东更是休息了两周就带伤返岗,同众人一起处理凤头骢案件繁杂的收尾工作。 安置区一下子涌进几百号人,其中近一半都是危险人物,一下就把负责后方工作的句芒组忙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安置区彻夜灯火通明,句芒天天加班到凌晨,大有赶超狰组,成为特控局最能熬部门的势头。 狰外出归来后,才得知押送戌狗的车辆半道被一伙人劫持,双方发生了激烈火拼,对方在将戌狗击毙后便迅速撤退,留下一地死伤。 这件事被麒高度重视。未由于是兽人,得以申请收押在安置区。 于是付沉曾经的房间被空了出来,未成为新的甲级A区1号犯,并被派了多于一倍警力看守。 但未没有再爆发出曾经被强化过后的强悍战力,反而经历了好几次心力衰竭,折腾得句芒手忙脚乱,差点没保住这个重要的人犯。 未苏醒之后精神仿佛也没有恢复,整个人神情呆滞,反应迟钝,句芒 的人给他检查过后, 猜测这是强化药剂带来的损伤。 付云住院期间,虽然有一部分工作必须经由他的手,但局里的大体工作还是老杜在主持。 那段时间老杜一边处理繁杂的公事,一边牵挂杜宾的伤情,整个人都憔悴不少,丝毫没了原先风流大叔模样。 杜宾返岗的第一天,老杜就将他叫去劈头盖脸训一顿,恨不得让他卷铺盖老实回家呆着,找份踏实稳定的工作。 杜宾面无表情听了四十分钟,随后摇着尾巴愉悦地走了,大概狗子觉得骂他也是为了他好。 不知道他听进去了没有,但根据他出办公室时看起来心情不错的背影,老杜觉得如若下次碰上这种事情,杜宾还会这么干。 午自从逃到公海上便没了消息,殷翔当初追出去老远,直到撑不住时才不甘心地恨恨折返。 几个月来一直在同谛听捕捉午的蛛丝马迹,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看起来也颇有点精练干员的意思了。 午的地下基地十分庞大,悲喜神此番遭遇重创,顿时将自己的马脚小心藏了起来。 逼问出的线索全部中断,特控局不得不暂时停止搜查。 但这些事情付沉都不知道,他在医院里躺了快三个月,现下正收拾了东西,欢欢喜喜准备出院。 . 晚上九点,付沉终于等来了接他的人。 付云返工的第三天就接到一个外出的任务,去黔南逮山猫一走就是大半个月,直到付沉出院日的凌晨才匆匆回来。 由于付云走的时候两人还没从冷战的后劲里缓和过来,是以付沉对于这次出差并没有什么过多的关心,直到某人消失近一个星期才反应过来。 不得不说暂时分开真是解决吵架冷战的一种良方,付沉在铲屎官走了四天后,就已经想得不行了。 待到付云回来时,雪豹已基本没了什么脾气,欢欢喜喜地待在医院里等着被领走,还态度坚决拒绝掉老杜帮忙接人的提议。 付云还穿着一身冲锋衣,冬季黔南大山深处的湿冷堪比北方的低温,付云下了飞机连衣服都不用换,在特控局交接了一下案件便马不停蹄回来接自己的猫。 才推开病房门,一个阴影就带着房间里的暖气将他包裹住。 哥!你回来了! 猫咪直接把自己熊抱住,付云被勒得喘不上气,笑着让他松手。 付沉变成人形时比他高了半个头,抱他时他可以闻到付沉衣服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 很好,看来他不在的时候猫咪有自觉洗澡洗衣服。 付沉已经换好了一身浅白的藏袍,付云将他放在床头的行李袋一拎:走吧,我们回家。 . 住院大楼里静悄悄的,病人们早已按时入睡,走廊上只有护士来回走动查房,静悄悄守护这群脆弱的人。 分卷(23) 白天这里上演许多冷暖人间戏,到了夜晚便如舞台谢幕般归于疲惫的寂静。 付沉缓缓走出住院大楼,抬头朝天上望了一眼。 B市夜晚灯火辉煌,繁华的闹市区更是灿如白昼,但在大楼前的这片空地上,付沉得以见到B市黑漆漆的夜幕。 他的身体虽然已经康复,却仍然虚弱,站立不久就会喘气。 付云正忙着将行礼搬上车,看到抬头望天伪装成柱子的猫,不由皱眉。 快进车里去,在这杵着做什么? 付沉听话地爬上车:下雪了。 嗯?付云也抬头看了一会儿。 没有吧。他钻进驾驶室发动了车子,话说B市得有三年没下雪了。 窗外夜色黑漆漆的,付沉认真地观察着世界,不知在想什么。 我也好久没见到雪了,以前住在卓玛家倒是每天都能见到;上一次去滇西,也没碰上下雪。 付云唔了一声,没有接话。 . 车内静悄悄的,但谁都不想打破这种宁静,只有车外的世界偶尔有喧嚣声一晃而过。 当然不是因为仍然在冷战,冷战那点温度在离别面前显得微不足道,付沉只是想享受一下两个人难得的相处时光。 下雪了。付云低低地说。 他往车前窗看去。 那里细细密密降下星点雪花,一开始只如错觉梦幻,而后逐渐变得真实、清晰,不知不觉间,就在车前盖附上一层静静的白。 老宿舍楼底下路灯也是一样年暮,铁柱上漆的白皮早已如落叶哗哗剥落,只剩一根光秃秃的柱子和一盏昏黄老灯,伫立在孤独的夜里,聆听千家睡意。 付云将轮椅塞到楼梯间,省去每天外出时搬上搬下的麻烦。 方一转身就看到猫咪裹着外袍立在雪里,身形微微晃动着,似在享受初雪。 在楼下站着看总归对大病初愈的人不好,付云还是将猫咪劝回了家里看雪。 猫咪离家三个多月,东西仍放在原地没有移动,但家里属于他的气味已经逐渐淡掉了。 付沉坐在沙发上,目光在屋中摆设间流转。 付云可能感受不到,但他作为一只猫科动物,自然能嗅到自己在领地上做的标记,譬如他最喜欢 躺的沙发位置,吃饭专用的椅子,付云床上的一方角落。 现在这些地方气味消散,有了些落寞的味道。 尽管付云精心打理复原,也还是掩不去原主离开三个多月的事实。 他忽然有些心疼。 付云将家里所有属于三口之家时期的东西全都保留了下来,还原度惊人,就算付沉有时候调皮玩闹开了,他也能将所有的东西都放回原处。 旧物或许能被精心保留,可曾经得到的爱却再也没有办法寻回了。 它的孤魂只能寄存于某块记忆的碎片,等待某天被无意中触碰,然后如蛇蝎一般,跳出来对着肉做的心就是一口。 付沉拉开阳台的门,搬了张小马扎坐出去。 初雪静谧素冷,纷扬间远处灯光朦胧轻缈,他坐在昏暗的阳台上,好似俯瞰着世间。 付云寻了一圈屋子没找到猫,最后在阳台上找到一个安静的背影。 一件厚重大衣搭上肩头,付沉回神望去,见付云也扯了张小马扎坐在他身边:累了吗?是不是该睡觉了。 付沉下意识往他那边靠了靠,轻笑着低声道:在看一会儿嘛。 付云就回身把客厅的灯关了,周遭先是漆黑,而后在夜的背景下,飞雪如至天鹅湖的浪尖,旋转跳跃愈发轻快明朗。 人类有个奇怪的传闻,说初雪的时候和爱的人一起看,就能长久。付云忽然道。 而后又像陷入了回忆里,声音在夜色中变得有些不可捉摸。 以前我妈还在的时候,就喜欢拉着我爸在楼下看雪,后来她走了,我爸就没再安静坐着看过雪。 不过传闻归传闻,寓意还是好的。 付沉低头思忖片刻,又仿佛开玩笑似问:和小宠物一起看,小宠物能不能拥有吃辣的权利? 付云被逗乐了,这只大猫虽然因为物种的关系一日三餐只吃肉,但口味在逐渐向人类特别是川蜀地区看齐。 羊肉非烤不吃,不放辣椒不吃,娇气得很。 但因为养伤忌辛辣重口,付沉已经馋了三个月没能吃辣,柜子里藏了包辣条每天拿出来闻一闻,随后苦着脸继续吃养伤餐。 不可以,等你身体养好了才行。 付沉撇撇嘴,故作怨念道:你不爱我。 付云被他强盗逻辑怼得有片刻说不出话,随后将他从马扎上拉起来:行了,你得去睡觉了。 . 晚上睡觉的时候,付沉照例在付云床上拥有了一席之地。 并且因为他是手掌严重受伤的伤病号,被准许可以便成人睡觉,但必须盖着自己的被子。 只是睡到半夜,某只猫仗着自己前身为夜行动物,悄咪咪蹬掉自己被子钻进旁边地盘,钻进某人趴着的怀里暖融融,舒服得不停发出呜呜声,抱紧了不肯撒手。 付云被折腾得醒过来,皱眉想将猫推开,却听到他似熟睡中疼痛难忍:别动,我手疼 付云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般宣告认输,小心翼翼将猫的双手挪到安全位置,随后回身抱住他昏昏沉沉睡过去,手还下意识地轻轻安抚猫咪后背。 付沉躲在臂弯和被子搭成的温暖空间里偷乐,某只大猫打蛇随棍上的能力真是一级棒。 他趁着付云熟睡,悄悄在他胸口留下自己的气味。 三个多月后,这个总显得暮气沉沉的家里又有了崭新的气味标记。 你放心,不论离开多远,我都会回到你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晚上一口气将之前的文章都大修过了一遍,肩膀酸得不行 辛苦各位看前面的文章时被辣到眼睛,我已经将文章格式调整过啦,大大们可以回头看一看啦~ 再次感谢追文的各位,如果喜欢的话,就请点一个收藏叭~ 第22章 【雪豹】官宣! 越近年关,特控局里越是忙成一锅粥。 狰组全员返工后,就彻底回归从前007的工作狂模式,甚至连付沉这种只负责打输出的大佬都被迫营业,去带刑天的警体训练。 老杜很诧异:霜青还会打拳摸枪? 会一些。付云将一沓资料重重放上会议桌,以前在西藏时我教的,他天赋不错,一学就会。 他在西藏时是处于严管状态吧,你还能教给他这个?老杜吃惊。 也就仗着官大一点,天天把他提拎出来他也没闹事,那边的人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会议室的桌上堆满三桩不同案件的卷宗,离元旦还有一个星期,案子一下在三个偏远地区炸开,就仿佛不想让他们好好过年。 狰组一贯的作风是没日没夜追完一个案子,随后躺尸好几天。 . 付沉:......我觉得我可以睡一整天,气都不带喘的那种。 他带的中队刚刚接受验收,局里对他们的模拟作战效果十分满意,付沉难得空出一天来。 他已经四天没能回到远在茶场旧职宿舍的家。 事实上作为家主的付云也没能回去,甚至前一天才从分部押送一个甲级对象回来,又马不停蹄飞去南方分部开会。 猫咪有任务在身不能随行,只得恋恋不舍地看飞机嗡嗡远去,带走他的念想。 以致他昏天黑地忙完一阵子,回过头发现付云竟然还没回来,连带着难得的假期都变得不完美了。 狰组众人在一股莫名怨念的驱动下,竟然在一个星期内处理完了三桩案子,成功在元旦前一天放了假。 . 付沉欢天喜地告别了刑天的狗子,回家狠狠睡了一天,待醒来时付云也已从总局回来。 付云抓着雪豹的后腿,拔萝卜似的从被子里拉出半只豹:快起来,徐偲叫我们去吃饭。 付沉把白花花的肚皮翻出来:为什么?有点突然了。 不突然,我们在西南分局的时候他就跟我说了,只是没来得及告诉你。 付沉于是乖乖变人换衣服。 因为要去朋友家,所以他随便找了付云的一件棉衣穿,然而里头搭的是一件短袖。 这种特立独行的风骚穿衣风格成功辣到付云的眼,但猫咪声称自己皮实,再多一件就中暑了。 付云妥协。 . 徐偲的家离付云家不远不近,就在两个街区外一个僻静小区里。 因为狰组一群人不仅能打能干还能喝,去了肯定要喝酒,那么就肯定不能开车。 二人思忖一番,决定慢慢走过去再慢慢走回来,算是消食。 徐偲前年顶不住父母施压,于是在这片地区买了房,一方面上班方便,另一方面表示自己积极找对象的决心,也算是对爸妈有了个交代。 虽然对象迟迟不见踪影。 小区环境要比付云住的老街坊要好得多,绿荫覆盖,空旷安静,很适合养老,人走在主干道上恍如置身丛林。 上到十四楼,一敲开门,房子里已经塞满了人,老杜一脸热情地迎出来。 小子们来啦!快点进来,饭前先整两盏! 老杜一定会放过杜宾,可能会放过付沉,但一定不会放过付云和赵汉东。 喝酒是老杜为数不多的爱好。 男人经历得多了总要三两杯小酒才能打开话匣子,就好像酒是他自己给自己下的一个休息指令,他可以显露出脆弱柔软的一面。 这两个人一个是他在部队的师弟,一个据说酒桌黑洞深不见底。 趁着今晚高兴,老杜要先让自己热乎起来。 至于为什么那么高兴嘛嘿嘿,徐偲已经悄悄告诉他了,但时候每到,老杜要坚决保守秘密。 给公家办事的人嘴当然严密,老杜对自己很有信心。 付云大衣都没脱就被拉上酒桌,半边身子还嵌在外套里就先咂了两小杯烧酒,整个身子顿时热乎起来。 开胃酒也只是尝个鲜,大组长喝完热身的两小杯就被叫停,三个酒鬼都被拉进了厨房帮忙做菜。 付沉无事可做,于是成功从大组长手下讨到半杯的烧酒,美滋滋坐到阳台上喝。 到了阳台,才发现倾心这里的人还真不少,飞禽走兽挤得满满当当。 付沉有些奇怪,按照吉茜现在的等级,她是不能够随意离开安置区的。 吉茜一脸温和微笑:组长写了申请,局里准假了。 国庆节的时候苏馨馨来安置区看望过她一次,一大一小坐在安置区前的草坪上。 分卷(24) 苏馨馨说她爸爸妈妈商量一番,决定回到本市做点小生意,辛苦也就辛苦点,好歹能陪在女儿身边。 万一要再来一次特殊情况,苏馨馨可不是每回都那么好运气能碰上救人的美洲狮。 吉茜很高兴,小朋友算是她在中国的第一个熟人,不吵不闹还善解人意,吉茜也很想念她。 杜宾看着付沉咂掉小半杯烧酒,冰块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我也想喝。 不让自家小朋友喝酒大概是老杜和付云达成的某种默契。 虽然付云总是拗不过猫咪的请求,在猫咪面前总显得很没有原则,但老杜不一样。 儿子就该乖乖听老爸的话,老杜插着腰理直气壮。 但付沉大概是给宠坏了,祸水开始往邻居那边引:老杜不让你喝吧?没关系,我去帮你弄,就弄一点点,要醉也很快就醉过去了。 雪豹大概高估了自己的魅力,第二次再去时,付组长显然就不同意他了。 不行,客厅桌子上有饮料,去喝饮料。 付沉悲愤:我又不是小孩,为什么不能喝酒? 因为你的酒品令人担忧。付云将一碟蒸瓜端上桌,付沉看到半个绿得发黑的瓜,脸都跟着绿了。 上桌了再喝,还有,你别怂恿杜宾喝酒,他酒精过敏。 阴谋败露,付沉灰溜溜回到阳台,豹尾巴耷拉在地上。 殷翔虽然来的时候在这只豹子手下吃了些苦头,但后来他们的相处倒是不错。 灰鹞子大半出勤时间都飞在天上,没日没夜做个便捷的鸟肉探头,入局小半年以来已然瘦回了正常体态。 他的人缘特别好,付沉甚至有时会同他倾诉一下自己暗恋的烦恼。 殷翔从来只是静静地听,然后给出一些建设性意见,听完之后就当没听过,秘密保守得很严实。 这大概是为什么他能在滇西以一个黑户身份生活这么久。 付沉后来才知道,原来他居住地周围的邻居,无论是卖菜的大妈还是快递站的阿叔,全都默契帮他保守住身为兽人的秘密。 直到后来某天有只秃鹫企图叼走附近一个小孩,殷翔想也不想就冒着风险追了上去。 至此,特控局才发现了这只长得胖却身手凌厉的黑翅鸢。 趁着上桌吃饭前的紧张混乱局面,付沉悄悄把殷翔拉到一边低声咨询:我打算第二次初雪的时候讲清楚,你觉得怎样? 第二次就不叫初雪了,叫下雪。殷翔颇为配合地压低了声音,你到底想同谁表白上回给你献血的母豹子? 不是,这个你甭管。付沉一直警惕地看向厨房,确保付云不会突然出来,你就说能不能行? 我觉得行吧,你都和她走那么近了。我觉得她八成对你也有意思,只是不敢说而已。 是吧?我也觉得。付沉又给自己加了一把油。 那就上吧兄弟!对象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 为了照顾朋友的饮食习惯,徐偲准备得很用心。 羊肉烤至半熟,表面泛起焦黄,滋滋冒油,细心切好摆在盘里;兔子整只刷酱过火,表皮酥脆,坐在阳台都能闻到香气。 除开兽人朋友每个面前堆得像小山似的烤肉主食,桌上菜谱也颇为精致,看得出来徐偲很下功夫。 徐偲甚至搬出一箱空运来的干红。 殷翔惊道:行啊兄弟!太够意思了! 付沉满意地对着羊肉嗅嗅,他能闻出来是付云的手笔。某位养猫人为了照顾娇气的猫咪,烤肉手艺已经堪称一绝。 酒过三盏,气氛十分活跃,第二天不用出任务的痛快令狰组众人放开了肚子吃喝,看架势大概是打算喝得昏昏沉沉,回去倒头就睡。 徐偲刚同老杜碰完杯,将酒一口闷了,随后站起身来,又倒一杯。 兄弟们,我有件事要宣布。 桌上忽然安静下来,几双眼睛齐齐望向他。 别的不多说了,今天叫大家来,是想庆祝庆祝。 庆祝啥啊?赵汉东粗着嗓子,一脸好奇。 老杜内心已经激动得上蹿下跳,却还是保持了老大哥的威严,端起酒杯遮住自己遮掩不住的喜笑。 庆祝我要结婚了。徐偲直接干了一整杯,整个人意气风发。 场面静默两秒,随后沸腾起来。 是谁?!那姑娘是不是是不是赵汉东激动得舌头都大了。 吉茜有些腼腆地站起身来:我刚来局里的那段时间,谢谢大家的帮助。 赵汉东直接嚎了起来,老杜终于不用藏着掖着,嘴跟开了炮似的在酒桌上吼开。 我早就知道!菜鸟天天往甲区跑还说有要事要办,糊弄谁呢? 我前天去他办公室拿东西刚好就看到了!非档局的结婚申请表!这么大一张! 老杜手上激动比了个夸张的方形。 付云左耳被嚎一嗓子,右耳被吼一八卦,登时被吵得头疼,什么都不说倒了满满一杯酒朝刚官宣的二人敬去。 恭喜了兄弟!恭喜我们组唯一的大姑娘! 付沉一脸兴奋和好奇,跟身边人打听什么是结婚。 杜宾很严肃地以饮料代酒敬过准新郎新娘,面瘫脸似蒙上一层淡淡笑意,尾巴却晃得飞快,拍在椅子上噼里啪啦响。 狰就这么一个大姑娘,长得闭月羞花脾气温顺,如今肥水不流外人田,乐坏了狰里一众单身汉。 唯一结过婚的老杜率先把自己灌醉,笑着笑着眼里就闪动起了泪花。 他拍着徐偲的肩,把酒都拍撒了:兄弟!一定要对老婆好!咱平时在外边难回家,都不容易,一定要对她好! 赵汉东喝多胆也大了起来,一边欺负自家兄弟,一边还不放过准新娘,徐偲一人顶两人份,戴了眼镜的视线就快变得和不带眼镜一样了。 吉茜黏在他身边有些焦心,她觉得人类有些脆弱,但徐偲心疼她,想把她保护得死死的,躲开善意却不遗余力的劝酒,她也只得干瞧着。 随着酒气弥漫,众人逐渐上头,不被允许喝酒的付沉和杜宾悄悄就下了海。 待老杜反应过来要凶蛾子时,看着杜宾巴巴的小狗眼,又不知道该骂些什么好了。 他只得又灌自己一杯。 蛾子不听话还不是自己惯的!喝了酒就这点不好,心硬不起来。 老杜于是狠狠对杜宾凌空一点。 回去再找你算账! 付沉显然要猖狂许多,不但正大光明将手摸向烧酒瓶,还两边灌酒。 以赵汉东为首的搞新人派和以付云为首的护新人派都以为他是对面的人。 反正喝多了连人脸都看不清,更别提分清友军了。 . 待到酒局快结束时,付云才发现了这只两边捣蛋的猫。 猫咪于是被组长不轻不重拧了耳朵:你是不是存心捣乱? 付沉一边故作吃痛求饶,一边嘿嘿地笑。 他刚才趁乱灌了付云一瓶烧酒,这憨憨忙着帮徐偲挡酒愣是没反应过来。 太好玩了。 付沉的醉意才刚上来,饭桌上已经呜呼哀哉倒了一大片。 徐偲的英雄行为在兄弟毫不留情的攻势下还是没能坚持到最后。 于是准新娘亲自上阵,半个小时就把搞事头子赵汉东给喝趴下去。 吉茜同赵汉东对着闷,直把赵汉东灌得抱头求饶. 老杜上了头之后就把徐偲拉到一边,给徐偲科普婚后心得,大着舌头一句话复读机个四五遍。 徐偲眯着眼睛居然还听得挺认真,就差拿出小本子来记。 赵汉东很快撑着肚子败下阵来,杜宾又气势汹汹地顶了上去,仗着老子在开座谈会没空管他,以一敌二。 付沉很快又混进来站到他这边,明显要同付云对着干,被大组长瞪了一眼还觉得皮痒痒的。 大概是三天没打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发糖进度30%~ 那个,不知道有没有小可爱在追文 如果觉得文有不好的地方,请一定评论指出来啊,您的每条意见对我来说都很珍贵 元夜在此感谢各位了 第23章 【雪豹】夜雪(表白啦!) 最后喝得乱作一团,吉茜看着赖在自己怀里的未婚夫哭笑不得。 老杜已经顾不上训斥蛾子,打着饱嗝直叨叨儿砸咱们回家,你记得要吃抗过敏药药咱家里有要是还不行你就自己去医院吧老爸可能到明天中午都起不来了 杜宾杜宾跟没事人似的,接下了扛老爸回家的艰巨任务。 在楼下同众人分别后把老杜塞进出租车的后座,随后自己也钻了进去。 付沉看着他旋风似摇了一晚上的木桩尾巴,心奇为什么狗子的尾巴这么能摇。 或许是因为短吧,他的大尾巴要是照这个频率来摇,不一会儿就很累了。 赵汉东叫来了自家司机,顺便将殷翔送回安置区。 灰鹞子在B市还没有自己的小窝,只能暂时住在总局分配给狰的职员宿舍。 不过虽说是宿舍,干净整洁的单人公寓怎么也比滇西筒子楼顶堪比鬼屋的群租房要好太多。 送走几个醉鬼,吉茜架着徐偲返回十四楼的家。 付沉则扶着铲屎官慢慢往回走,做猫咪真是太难了。 . 付云昏昏沉沉走了一会儿,感到脚上阻滞得慌,低下头看到一地醒目的白。 嗯?下雪了? 嗯,你已经醉得连雪都看不到了吗?付沉轻笑着拍拍他脑袋上的雪花,那可惜了,多好看。 深夜的街区早已陷入寂静。 欢喜和静默都是人的舞台剧,景物对人的悲喜漠不关心,它只是看客的一部分。 人见着雪,若是心里孤苦悲怆,那便觉得彻骨;见了觉得喜庆,那身边必然有所依仗。 白雪本无心,有心的只是赏雪人。 寒意钻进脖颈,付云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脑内清醒不少。 下一刻,脖子便围上一条温暖围巾,带着那人略高于他的体温。 付云皱眉,开口时氤氲雾气顺着节奏蹦出,缓缓消散在空气里:拿回去,你穿得少。 付沉细心地将围巾打上结:我不需要,这天气对我来说刚刚好,何况还喝了酒。 他摆弄完那条厚实的围巾,觉得付云能自己走了,但还是犯着迷糊,大概稍一不注意就会摔,于是顺手将他的手捉在自己掌心。 分卷(25) 兽人略高的体温透过毫无皮毛遮挡的皮肤细密传过来,驱散将手心冰得微凉的寒意。 付云一个激灵,下意识抽了抽手,但到底还是没抽出去。 大概是酒壮怂人胆,有的人自己横冲直撞久了,被心上人牵个手都要装聋作哑。 付沉得寸不敢再进半分,只小心抓着。 他一时间提心吊胆起来,也没敢搭话,生怕付云酒醒反应过来。 他忽然忆起自己在饭前说的话,B市下第二场雪的时候他就表白。 或许是老天都在操心他的桃花,趁着他们喝酒,火急火燎就派了一场雪来 。 付沉简直能听到这操蛋的老天在上面呼喊:小猫,加油啊! 真到了这个时候,猫咪忽然不知所措起来。 . 雪下得要比初雪大许多,不一会儿两人肩头就堆了一层白雪。 两个街区的路,慢慢静默走着,不知不觉也到了头。 正要拉他上楼时,付云忽然停在了楼下。 停会儿,晕。 他说着就自顾自在楼梯口的台阶上坐下来,长腿搭在下两级的台阶上还是觉得紧凑得慌,干脆就抻直了。 付沉撞撞他,让他往旁边挪一些,随后发挥猫咪是液体的优势挤进去。 小小的楼梯口一下并排塞进两条汉字,宽度怎么看都不够用了,付云给挤得慌,习惯性抽出一条手臂搭在猫咪背上。 猫咪有时候夜里会把他挤得醒过来,他只得把手抬起,让猫咪往臂弯里钻,久而久之便成自然。 楼道昏黑,外面的世界一片洁白,看得人心里也简单起来。 付沉忽然问道:你以后也会结婚吗? 付云笑了笑:太遥远了,我连对象都还没有。 他原本只是脱口而出的话,却被猫咪找到了可钻的缝隙。 付沉故作轻松问道:现在国家分配对象,你想要吗? 顿了顿,轻轻出口的话如夜雪般沉静温柔,听在有心者耳朵里却觉恍如六月花火。 我喜欢你,可以吗? 完蛋了。 付云只来得及在脑内自言自语一句,随后便被轰一声炸得一地光秃,脑内顿时什么都不剩。 付沉安静等着,自己的告白大概太突然,付云还没缓和过来,不过稍等片刻他就能重新运转了,反正上次吻他也是这样。 他十分耐心地牵着付云的手,大拇指关节处前些天被划了一道,付云自己贴了胶布,付沉细心将翻卷起来的地方重新贴回去。 手心温温热热,怎么都不想放开。付沉肩膀又轻碰碰木头人:哥,给个反应啊。 付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任人摆弄,也没抽出来,仿佛那是他人的手。 他嗓音低低的,有什么情绪被压抑住了:我一直在想,我们这样到底算什么。 他望向覆满街道的白雪,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淡如雪色的笑:我好像养了一只猫,但又好像比这更多。 他低头沉思着,付沉看不清他的表情,于是稍稍低头凑过去。 喵? 付云被逗乐了,偏过脸去看着他的眼睛。 付沉的眼睛如寒冰底下的那层灰翳,又仿佛冰封湖底的无数秘密。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将这双眼睛深深印在自己脑海里时,是在裂谷底那个阳光灿烂的早晨。 霜色沉沉。 付沉。 他轻轻凑上去,猫咪瞪大了漂亮的眼睛。 夜雪静默无言,飘得喜庆,飘得火热。 . 安置区甲级犯严管区内,A1号间门口被层层把关。 一队警犬将未押送回牢房中。未双手双脚戴着镣铐,半张脸隐藏在护具之中,漆黑眼瞳从蓬乱的头发间窥视这个世界。 两道强化金属门拉上,连接着电网的电子锁启动。 付云确定一切都重新安置好后,留下驻守在门口的两只狗子,转身离开A区。 徐偲已将资料整理好从监控室出来,正好碰上付云。 他摇了摇头:还是没说,说的都是一些没有用的线索,这头兽人嘴巴关忒严实。 不行就慢慢问吧,至少比前几个月问都问不了要好一些。付云解下手套,那种强化药剂的研究有新进展了么? 没有,句芒的组长因为这件事快秃顶了,他本来也就不剩几根毛。 但听说今天要来几个人,是大学老师带的队,好像在做一个相关的项目,可以来帮忙看看。 付云知道这件事。 他的新晋男友一大早就被叫走负责监管来访者,骂骂咧咧穿衣服的动静把他也叫醒了。 生气也是有理由的,他们还在假期中,付沉甚至已经美滋滋计划好了一整天的约会,忽然就被叫回安置区看一整天未的死鱼脸。 雪豹气得肺都要炸了。 想起猫咪出门前喉咙里还在怨念地呜呜叫,尾巴上的毛都气得竖了起来,付云又觉得有些好笑。 估计是猫咪这几天心情好,麒才叫得动这尊大佛。 若是发出去的信息没有回复,麒很大概率会找上付云,开始苦口婆心式的思想教育。 那还是暂时牺牲一下猫咪吧,付云想。 男朋友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当的。 . 正在研究另一个案子,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付云站起身。 一只猫咪钻了进来,趁周围没人迅速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早上好啊,组长。 付云皱眉:说正事。 我就不能单纯来看看你么?付沉撇撇嘴,大学老师来了,在楼下等着。 付云随意薅了把付沉毛茸茸的脑袋:走吧,去见客人。 安置区一楼的大厅里,刑天小队已护送着一小撮人进来。 为首的是一名老教授同一位穿着白西装的男人。 男人身材瘦削笔挺,金丝眼镜将一双凤眼堪堪遮住,却抹不去眉宇间的媚意;唇角略微上挑,薄唇显得薄情又风流。 他听到动静看过去,动作间优雅与妖媚并存。 斯文败类。 付云脑海中忽然冒出这么一个词。 他忍不住将白西装同身边的猫咪悄悄比较了一番。 猫咪身材高大挺拔,灰色过肩的卷发总用一条绿松石绳串扎起一个揪,肤色比内地人略深一些,眉目英朗,笑起来的时候虎牙尖尖,有点像柴郡猫。 两相比较,付云觉得男朋友完胜。 老教授向付云伸出手来:付处长,您好。非常感谢你们提供给我校这次科研的机会。 说着,又抬手为付云介绍道:这是我们这次领队的茅教授,他对这块新领域颇有研究,也是我们这次项目的总负责人。 白西装礼貌地微微颔首:我叫茅韫,付处叫我小茅就可以。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们解决技术上的困难。 付云伸出手:非常感谢你们能来,请随我到负一层去。 说着,低声吩咐赵汉东去把未带出来,转身时悄悄给付沉使了个眼色。 看好人。 付沉晃了晃尾巴,表示意会。 . 茅韫教授带领的团队效率很高,一个下午的时间便配合句芒从未的血清里分析出几种特殊物质。 这种物质会隐藏在红白细胞里,不仔细勘测很难发现。 这大概是未上一次强化后的药剂残留。 大学的研究团队不知道未的来历,只知道这头兽人被注射了一种奇怪药剂,因而毫无惧意,看着未的目光像是看到了宝藏,激动地进行着各项测试。 未如同木头人一般,毫无反抗,听任调遣,配合得令人不安。 第一天的实验在傍晚时告一段落,茅韫教授吩咐学生将一些检测设备调试好,第二天早上就能出数据。 付沉将未押送回牢房,付云把科研团队送出安置区。 学生们忙着搬运仪器与清点人数,茅韫催促他们一会儿,忽然来到付云身边,同他闲聊起来。 付处平时都是这样忙么?负责接待外面的来客? 付云轻笑:并不是,我们需要出很多外勤,这次只是碰巧。 这样啊学生们已登车完毕,茅韫礼貌地冲付云微微颔首,认识您很高兴,明天见。 他的笑容和蔼可亲,有礼而绅士,不会令人感到尴尬。 付云心情畅快地同他道了别,车里学生们也在挥手。 大巴驶离安置区,付云不知身边什么时候悄悄站个人,被吓了一跳。 付沉:你刚才冲他笑得花儿似的,我看见了。 他看看周围无人,立刻就身手抱住付云:不许冲别人笑。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付云想让他松开,无奈被抱得更紧了,只好拍拍猫脑袋,又偏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行了快放开,我们回家。还是说你想加班? 付沉迅速松开,由着付云牵了他的手往回带。 晚上我们去外面吃吧? 行啊,你想吃什么? 吃牛排吧,吃顿饱的。 那咱们家可能得卖房了。换一个,去吃火锅吃不吃? 吃! . 深夜,B市市中心的高楼楼顶,茅韫身着居家服,正端杯红酒站在落地窗前,欣赏B市繁华夜景。 身后的电脑上正接通着电话会议,几个声音正在愤怒争吵。 未如今已然弃子,就算救出来,只怕也因为药剂损伤了大脑,不再如以前完美了。 另一个声音冷肃,普通话带着浓重粤语口音:救回来,由我亲自管教,还是能变得完美。 电话里马上有清冷女声反驳:午,注意你的态度,你已不被组织所信任。 午立刻愤怒起来,沙哑的嗓音里恨意满满:是他们手段卑劣!他们绕开了A市的司法程序发动突袭。 我只是个商人,但他们毁了我的一切! 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特控局实力不低,不是你想就能招惹的!给组织引来麻烦,三爷问责下来,一定不会放过你! 分卷(26) 茅韫悠悠晃着杯中红酒,温言道:太吵了,安静点。 电话里顿时没了声音,只余电流沙沙作响。 特控局确实有些东西,寻常的时候,还是绕着走比较好,但 他眯起眼睛注视杯中细小的漩涡。红酒滚动着,将微末卷至漩涡底下,浸没在猩红的黑色世界中。 这件事我们迟早要讨个说法,但现在还不是时机。 他低头看向手机,那里忽然亮起来,提示有新的消息进入。 打开,一张模糊的照片出现在眼前。 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火锅店里的人,付云正同一个灰发兽人畅快地吃着火锅,相谈甚欢。 只有找准时机,才能发动最致命的一击你说呢?付处长。 B市繁华的霓虹灯影笼罩在漆黑夜色中,众人置身于璀璨的街头,并未料到黑夜已然来临。 作者有话要说:  有关付沉宝贝的眼睛眼色问题~ 付沉的原型是真有一头雪豹,眼睛也是浅灰色的,但要更偏蓝一点,显得有些冷。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一大块的冰霜,表面覆着蒙蒙一层霜雪,但刮开之后会看到下面深邃如海的谧蓝,霜色无论有多厚重,最终都只是浅浅的,透明简单,显得很干净~ 第24章 【雪豹】嘎嘎 付云觉得尽管两人将话敞开了说,也不比没说之前有什么飞跃性的进展。 最大进展就是猫咪终于有了个能正大光明吻他舔他的理由,付沉喜欢洗完澡后抱着付云舔,美其名曰舔毛,常把男朋友舔得惨叫。 猫科动物舌头上有倒刺,付沉变成人后略去了这等可视为危险品的身体部位,舌面只是较常人略微粗糙。 但变成了大猫咪,那该有的可一点不少。 架不住付沉的玻璃心,付云今天早上让他舔了两口,整张脸都皱成了树皮。 行了,快去上班! 付沉一路怨念着到了安置区,又在大厅中依依不舍地停留一会儿,见自家对象根本没有温情道别的意思,才沮丧地到负一楼,继续监视科研团队。 案子才积压一个假期的时间就已然堆得有山高,付云整个早上忙成了哪吒,三头六臂显然都不够用。 待处理完堆积如山的公务,付云才想起来,某只因为特殊身体结构而在今早惨遭冷落的猫。 于是决定到负一楼去慰问一番,顺便约个午饭。 下到楼下,正好碰上科研团队的中场休息,学生和教授们捧着盒饭狼吞虎咽,付沉在一旁同茅韫聊天。 付云微微有些诧异,能与付沉相谈甚欢的人没有多少,看他们那架势,付沉还挺高兴的。 看来猫咪已经从打击里走了出来。 不知为何,他脚步忽然有些犹豫,付沉却已看见了他,抽出一只手来同他打招呼:哥! 付云点点头走过去,问猫咪吃没吃午饭。 我刚刚和茅教授吃过了,上午他们完成得比较快。组长是不是忙得都没空去吃饭了? 他原本只是随口调侃,付云到嘴边的话却又转了个弯:确实,待会还得接着忙。 茅韫笑道:付处还是按时吃三餐比较好,高强度工作很容易损伤身体。 付云礼貌答谢。 又聊了几句后,他便转身离开。 到了食堂,明明肚子挺饿,却忽然不想吃东西了。 付云低头思索片刻,才去窗口打了饭,找个角落独自坐着慢慢吃,一边在心里训斥自己。 吃什么饭,去单位超市刷两瓶陈醋喝吧。 这酸的,也忒小心眼了。 . 科研团队预计要来一个月,他们每隔一天就连续来三天,是以付沉这半个月以来除开拉队训,便是同科研团队混在一起。 他知道了世界上还有一个机构叫大学,大学里有很多年轻的人类,他们集中在一起学习知识和技能,为日后找工作而做准备。 付沉没有过为工作和房子而发愁的经历,他甚至对自己的工资没什么概念,特控局配发的卡一直是付云帮他拿着。 有一天晚饭时,付沉一边嚼羊肉一边发问:阿云,我的工资卡在哪里? 在我钱包里,你要拿吗?付云有些诧异,猫咪平时很没有财务观念,大多数时间是付云在打理二人的钱财。 不用,我就问一下。付沉笑得很开心,今天他们跟我打听兽人的基准工资,我没能答上来,他们有些吃惊。 付云想了想:我得教你一些基本社会技能了,比如快捷支付和管理自己的账户,还有一些必要的社交软件。 吃完饭后付云就开始了他们的第一课。 付沉连手机都没有。 之前处在严管期内被禁止拿手机,被付云提回家后用他的手机也只是打打简单的游戏,与局里或者朋友们的联络也都是通过付云。 付沉打开一个通讯软件:这个我会用,之前看茅教授用的时候觉得很好玩,他就教我了。 嗯?你已经会了?付云有些诧异,那这个呢? 这个会一些。 翻遍界面上的应用,付沉居然已经学会了七八,在他不知道的时候。 猫咪盘腿坐在沙发上,尾巴晃啊晃,眼睛亮闪闪的,似在等待夸奖。 付云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但这种感受说出来真挺理儿亏的。 就好像他一直将猫咪当做自己的小宠物,没有真正帮他认识清楚这个世界。 又或者是还存着一点点私心,希望猫咪能依赖他,他多一些筹码,就能将猫咪留在身边久一点。 导致了付沉对除他以外的事情都不太上心。 但付沉的天性好探索,他不能顺水推舟地将付沉留在家里,两眼一闭就安慰自己这是猫咪的选择。 又或许是自己将他保护得太过了,总担心他会被一些负面消极的东西影响,丧失本真,也渐渐变得不单纯。 无论是哪种原因,他如今都不能再将猫咪圈在一方天地里了。 让他想去闯的时候便闯一闯吧。 要是在外面受了伤,他就再多一点溺爱,这样猫咪就能很快忘掉疼痛。 . 付沉对终于拥有了手机这件事很惊喜,并且开始兴致勃勃地构建自己的人际网络。 他第一件事就是悄咪咪给付云弄了个备注。 此后,又将特控局朋友们私下的小群给设为置顶,乐呵呵同每个人打招呼,一上午忙得不亦乐乎。 付云在办公室批文件时收到他不务正业的打招呼消息共五条,内容包括中餐吃什么和晚餐吃什么,以及某扔小鸟游戏应该怎么下载。 付云耐心地回复了他,并且告知他上班时间再玩社交软件,被他抓到就有得看。 猫咪终于意识到上班的时候主动跟上司闲聊的行为是有多蠢,于是静默。 但上司又不开心了,因为他觉得猫咪不找他聊,就会去问别人,八成还会去问那位看起来很和蔼可亲的茅教授。 啧,这么一想,还不如扣他工资呢。 人类的本质是柠檬,付云大概是柠檬味的麻花。 又酸又拧巴。 . 付云和自己较了大半个月的劲,科研团队终于要走了。 科研团队的到来使特控局和联合大学双方获益颇丰,因为他们经分辨未血清里的残留物质后,成功将原药剂还原出来。 茅韫甚至还制造出了改良版,但因为没有可供实验的对象,所以这排改良药剂暂时存放在特控局的保险箱里,以备不时。 付云表面上得体大方,内心欢欣雀跃地将茅韫教授送上车,甚至还心情颇好地同意了茅教授交换联系方式的请求。 付沉和这群年轻人混了大半个月,到临别时已经是难舍难分。 科研团队的女孩子眼泪汪汪,将付沉拉到一边红着脸小声询问:青哥以后会来我们学校玩吗? 付沉架不住女孩子的眼泪,只好连声答应有空了会去玩玩。 事实上他连这所大学在哪里都不知道。 科研团队大功告成,一车人高高兴兴走了,付云站在门口目送了一会儿,随后转身打算拉着猫咪回去。 转身的瞬间,正好看见付沉正在摆弄他的手机,半生不熟打完字后退回到聊天框界面,付云锐眼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 付云嘎嘎?他挑眉质问付沉。 备注后面还跟了一只小羊,猫咪居然还会打一毛鸡表情了。 自己的小秘密被发现了,付沉嘿嘿笑着赶紧把手机藏好,还是架不住被付云扯了尾巴:你才嘎嘎。 哇,哥哥饶命啊,快松手。 谁嘎嘎? 我我,是我是我 付沉给了付云一个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的汉藏结合备注,嘎嘎在藏语里代表可爱的、心爱的。 付云可爱,我心爱的小羊。 . 临近春节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 付沉食欲不振但精神亢奋,没日没夜感到烦躁焦虑,晚上不好好睡觉总变成雪豹在屋里来回转悠。 问起来也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之付沉觉得很难受,白天在安置区里巡视,整头豹子都蔫蔫的,看起来倒像他才是被关的那一个。 此外掉毛还十分严重,掉了又长,付云工作忙得没时间打理家务,家里一进门就漫天飞雪。 这种情况持续了两三天,付云终于觉得事态严重,假条一批直接休到春节,副处老杜叫苦不迭地接管了付处的工作。 . 付云猜测应该是高强度的工作把猫咪累垮了,雪豹自从被安置区招安之后还没有这么操劳过,不觉有些心疼。 沙发上摊着一坨雪豹,付云走过去托起雪豹脑袋,在他毛茸茸的嘴上亲了一下:要不要去看看医生? 付沉顿时难受地挣扎起来:不去! 付沉六年来总共住过三次院,每一次都让他吃尽了苦头,最近这次还差点丢了性命。 他感官敏锐,直觉医院不是什么好地方。 里头压抑的气息很重,进去总觉得被包在一层密不透风的塑料膜里。 于是坚决不去,只要没病得危及性命就决不去。 付云犹豫着,还想再劝几句,就见猫咪缓缓起身,钻进他怀里。 付沉的耳朵耷拉着紧贴下去,漂亮的灰色眼眸里充满莫名委屈,企图把整只都塞进他怀里。 不去,坚决不去。 你抱一下我就好了。 付云看着难受,又不知道这种颓靡的状态究竟自何而来,只得抱紧了猫咪,手上用力给他顺毛。 分卷(27) 付沉终于感觉好受了一些,但那种一团乱麻的感觉还是没有散去。 . 晚上睡觉的时候,付云轻轻抵住猫咪的前额。 比平时要烫一些,可能是发烧了? 付沉的身体能自行解决掉一些小打小闹似的疾病,但若一直低烧不退,甚至忽然转为高烧,那多半是有大问题了。 付云不敢轻视,猫咪重伤初愈没多久,若是那次致命的受伤对他的自愈能力产生了后遗症,只怕发作起来又是惊天动地。 想了想,付云边轻轻吻他,一边哄道:明天还是去趟医院吧,或者回安置区的医院,就看一下,不做什么。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猫咪的脸颊,在唇角流连,付沉温顺地任由他轻吻。 浅灰的眼睛睁开,看进他心里,那汪平静的湖底似埋藏了无数委屈。 那就去吧。 付沉的体温总是略高于他,现在却高出不少,箍在腰上的手传来滚烫温度。 他把脸轻埋进付云颈窝,闷闷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下一秒就要离开我了,丢下我一个人。 人生病的时候总是会很脆弱,付云理解,手上用力回抱了猫咪。 付沉消极了一整天,终于在溺爱的安抚里沉沉睡去。 . 第二天,在安置区的医院里,付沉的检查情况出来了,但完全出乎二人的预料。 付沉疑惑:长大了是什么意思? 医生笑得一脸慈祥,付云捂脸哭笑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哇啊啊啊昨天受到了好多宝贝的鼓励,好开心!!!! 以及非常感谢Hilow宝贝的手榴弹!!非常感谢百鬼夜行的地雷QAQ!!! 得到您们的认可我真的非常开心!!! 收藏过十个了,热烈鼓掌!!(呱唧呱唧呱唧) 如约放上小彩蛋!! 关于猫咪的一些小补充~ 付沉的原身是冈底斯山脉上的一只雪豹,比较争气,刚成年就有的自己的领地(虽然拥有的时间不长hhhh)。 但无论算不算上没变成人之前的时间,付沉都是个实打实的弟弟,所以是铁打的年下~ 猫咪虽然看起来单纯,但其实已经跟着付云走了很多地方,也见过很多人,只是被付云保护得太好了,在他面前就会习惯性地翻出肚子,显得有些小动物的单纯。 这点在杜宾身上也能体现,杜宾是个爸宝,比付沉还娇气,所以在某些特定情境下他们会显得有些幼稚。 但不代表他们就真的只有孩子智商哈。 猫科动物是非常独立的,在西藏时付沉有自己的一顶小帐篷,包括后来辗转四方他都有自己的小空间,并且领地意识一度非常强。 频繁的迁徙其实已经违背了猫科动物的天性,付沉对去到一个新地方会很抵触,他花了好长时间才逐渐适应,适应后的结果就变成了粘着付云睡~ 某种意义上他把付云当成了自己的移动领地,所以有付云气味在的地方他才能下意识放松下来。 不太熟的时候他还会碍于面子打地铺,并且也没那么多骚话。 熟了之后就开始哪儿舒服睡哪里,哪里最给自己安全感睡哪里。 猫咪豹形体重240+KG,因为受变异影响体型堪比东北虎,体长2.2米(不带尾长),其实非常大一只。 第一天入住付云老旧的家里时就有点要把床压塌的意思,住了三天之后付云的单人床光荣阵亡,于是不得不换床。 猫咪庞大的体型曾经把付云压骨折,但后来再睡觉,他就学会了小心翼翼避开付云的手臂,并且学会了放缓动作。 包括猫咪的爪子,以豹形行动的时候猫咪的爪子会自然露在外边大概三分之一长度,对大猫来说不算什么但于人而言就相当要紧了。 也是在一次意外的流血事件后付云肩上缠了厚厚纱布,近半个月都穿不了衣服。 从那以后猫咪就学会了在游戏时候上点心,将爪子完全收起来。 发展到后来只要付云靠近在身边,他就收起爪子。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与其他人正常相处起来也再没什么太大问题了。 但为什么会下意识这么做,猫咪自己也没想明白~ tips:下一章要drive了 (嘘) 第25章 【雪豹】长大啦 付云记得在这段奇特故事的最初,还是雪豹A03号的付沉就已经发育到能够吸引健壮的雌雪豹了,但为什么变成人后这么久,才慢半拍似的成熟起来,实在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奇怪的谜团。 他的感情也很似冻原生物的生命,细水长流,不骄不躁,进度缓慢得令看客着急,发展了六年才如春芽似蹦跶出来。 现在让付云来给这只小乌龟似的豹子解释什么是青(fa)春(qing)期,一时半会还真开不了口。 为保万一,付沉还是被拖去做了全身检查,结果什么事都没有。 就是有些精力旺盛。 医生给付沉开了些下火的药,就将他打发走了,付沉一脸迷茫和犹豫地看着付组长,有些不知所措。 所以要帮他泄火么? 付云看着那双纯洁的灰眼睛,忽然有种想把猫咪丢掉的冲动。 . 又下雪了,B市大概是憋了两三年的大雪,想在这个冬季尽数还回来。 也挺好的,瑞雪兆丰年。 屋里没有开灯,楼下那户人家上了年纪的收音机里传来沙哑的《再见》,透过大雪,模模糊糊从窗子里飘进来,带着丝冰冷的霜雪气息,激得付云一个寒颤。 我怕我没有机会,跟你说一声再见 有力的双臂自身下将他拥住,付沉热切而期待地吻上来。 老房子没有地暖,用的还是老旧的铁暖气管,在角落里不时发出细细流声。付云仗着自己年轻人身体好,也没将家里的供暖设施改善一下。 但也不需要了,至少现在不需要。 付云觉得屋里热得慌,也静得慌。 猫咪的眼睛看起来湿漉漉的,那抹亘古不化的霜色似乎在这消融。 他有些无措,又似含着热切期待。 阿云。 付云啧了一声,深吸一口气,使了个巧劲将猫翻到上面。 你来,我教你。 下雪天夜幕总是降临得很快,窗外已然混沌,房间里黑影相拥。 白雪在朦胧的天色中交织翻飞,起舞缠绵,带着滚烫爱意悄悄落下,不知不觉间,天地只余一片茫然的白。 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我会珍惜你给的思念 付云感觉耳边一阵轰鸣,所有的感官都在发出警告。 却有隐忍克制的声音自耳边传来,温柔如绵雪,气息落在耳边,付云一个激灵。 付云,我喜欢你。 我爱死你了。 . 老杜帮付云处理了两天公事,到第三天时也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活儿,得以休息。 至此,一年总算是过去。 一身轻快地从安置区走出来,老杜直接拨通了付云的电话:老弟,今晚的年夜饭,记住喽! 知道了。 电话那头付云声音沙哑,答得有气无力,老杜奇怪。 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照顾霜青还把自己整出病来了呢? 给累的。付云似乎不想谈及太多,今年在谁家弄? 东子请吃烤肉,在他们家那大草坪上,好家伙。 知道了。 记得带上霜青啊。老杜顿了顿,又关心道,注意身体,别把自己给整出毛病了。 撂下电话,付云将被子蒙过脸,倒头就睡。 被褥深处传来动静,有人不管不顾地将他人连着被子一块抱住:阿云!阿云! 付云:闭嘴。 付沉自知理亏,有些羞赧地笑着,钻进滚烫的被子,将自己强行塞进他怀里。 付云闭着眼睛,嗓音仍旧带着疲惫:今天你洗衣服洗床单洗被套。 是。付沉迅速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偷得一个吻,心情也跟着放了把烟花。 猫咪躲起来自顾自偷着乐,付云躺了一会,听到他在被子里闷声打了个招呼,声音小小的。 阿云,早上好啊。 付云忽然低低笑声出来,掀开被子,轻吻落下在他额间。 太能折腾了。 . 除夕这天早晨,天略略晴了一些,有丝柔光自云层投落人间,在茫茫大地上跃动了一会儿,就又钻了回去。 大概是哪位神女又偷偷溜出来,被她的父亲发现了。 冬季的风凛冽,晾衣杆才挂上洗好的衣物,片刻就被冰得酥脆,用手一拧,能薅出冰糖似的白霜。 窗口面朝着老街,几天前,街上还不时传出卷帘门拉下的吱哑声响,环扣哐一声扣上,生了锈的转轴发出吱的悠长声响,犹如一首曲子的最后音符。 除夕这天已基本听不到什么动静了,大家或在归乡的路上,又或者已然到家,在节日的早上睡到自然醒,然后抻一个淋漓尽致的懒腰,开始准备一年中最重要的一餐。 老杜除了自己就是儿子,付云形单影只,不知什么时候起干脆就凑到一块儿过年。 后来认识了当时还在非档局工作的赵汉东,公子哥儿仗义好热闹,一大家子过年各有各的安排,他就干脆入了伙,每年同三人混在一起。 有时碰上除夕夜还在外地执行任务,就只能开个视频或者打一个电话,若是去到哪个山沟沟里连信号都没有,那就只能留下一条短信。 但无论怎样,情谊从来不会断掉。 赵家父母半月前就飞去了澳洲过老年蜜月,小妹一脸娇羞去了男朋友家,连赵老爷子都去了南方的战友家探访,顺便过个春节。 留下刚从特控局昏天黑地忙出来的大哥赵汉东,守着偌大的房子一脸悲愤。 想到今年共享除夕的兄弟也变多了,赵汉东一合计,干脆把人全叫到家里烧烤,过年这种事,人多热闹才有意思。 赵汉东一大早就开着骚包的红色跑车去采购食材,因为朋友有一半都是兽人,干脆就买了半头牛。 跑车被当货车使,牛腿露在后备箱外面,后盖委屈得都盖不下。 分卷(28) 赵公子的操作比车颜色还骚气,一点也不在乎店家诧异的目光,除夕早晨还能找到卖生牛的商家,他心情十分之好,拉开车门时顺便拨通了电话。 哥,什么时候过来啊?老杜已经上路了。 电话那头付云第二次被吵醒,声音很是无奈:晚上,我发烧了,歇会儿再过去。 赵汉东稀奇了,边夹着电话边倒车,粗声粗气:怎么就能病了这是,平时不挺壮实的? 不知道。付云打了个哈欠睁眼说瞎话,那就辛苦你先忙着了。 赵汉东啧了一声:哥几个还说这种话,那成吧你先好好休息。 又嘿嘿补充了一句:别耽误了晚上喝酒。 他立刻就被组长训斥了:喝酒那么积极,怎么没见你上班积极? 赵汉东哈哈笑着挂了电话。 话当然是玩笑话,狰的每个人都是拼命三郎,所谓的不积极估计只是睡觉不积极。 . 付云将手机放到茶几上,翻了个身,脸冲着沙发里侧,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又是一声吸气。 我太难了,付云哭笑不得地想。 猫咪一扫前几天的颓靡神清气爽,忙里忙外地做家务,仿佛勤劳小蜜蜂,付云为了配合他大扫除,就从床挪到了沙发上躺着。 但躺哪都是疼的。 付沉搬来脚手架,咬了个灯泡踩上去,路过沙发时似乎有点心虚腼腆地不去看付云。 猫咪手脚灵活,动作行云流水,两条大长腿一勾,就把自己牢牢锁在梯子上,一条大尾巴横举起来,不时晃悠几下,维持着身体的平衡。 他心情十分好,甚至哼起了小曲儿。付云躺在沙发上,仰视时能看到猫咪宽松的衣摆随动作被拉起,腰窝若隐若现。 好腰。 付云眯起眼睛。 他缓缓曲起一条腿,忽然冷不丁低声骂了一句:狗东西。 付沉噗一声笑了出来:哥,我是猫科。 付云想了想,好像骂人的词都无关猫咪,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新的国骂。 可见人对猫的宠爱有多盲目。 付沉换完灯泡,将客厅还原收拾好,就忙不迭过来抱住男朋友:对不住,是我不行,我没有经验。 付云摸他狗头:男人不能说不行。 猫咪方才抱着一大堆衣服床单去阳台晒,衣服上都是洗衣液的味道。 T恤宽松洗得泛白,一脑袋灰发为了方便干活,随便扎起个丸子,有几缕碎发不听话地垂落下来,俯身轻吻他的时候悄悄挠在耳根,痒却痒到了心里。 付云拍拍他:起来,我们写春联。 付云作为春节时亲朋好友的对联供应商,每年都义务写上好几副,但自家门口一般贴个简简单单的福倒。 今年家门口贴的不是行云流水的行书,也不单单是一张福字,一笔一划如小学生涂鸦般轻重不分,风格时尚前卫,自成一体,介于野兽与抽象二派之间。 唯一的优点是还算整齐,大概是因为付云在写之前帮这位大师折了格子。 付沉双手叉腰站在窄小的楼道里,欣赏自己的大作,只觉得哪儿瞧着都顺眼:我觉得我的字进步了。 付云将一张大福倒贴在门上:嗯,很不错。 他也站住看了一会儿,随后进屋把笔拿出来:哥,新字少了一点。 进步很大,但细心程度有待加强。 . 付云一觉醒来时,屋里昏黑没有开灯,窗外暮色冥冥,他仍蜷缩在沙发上。 身上盖了条毯子,有人在光与暗的混沌里将他牢牢拥住,一只手揽着他的腰,另一只手忙着划手机,亮度调到了最低,大概为不影响他睡眠。 午饭后一起把家里剩下的家务做完,身体实在不适,就找出了上次受伤时留下的止痛药和退烧药,结果毫不例外地一觉昏迷到天黑。 他闭着眼睛,微微仰起头,就有轻柔的吻落下来。 轻触流连,辗转珍重,静默,怜惜。 付云没睁开眼,将脸埋在颈项间,让自己被熟悉的气息包围,藏在安全温暖的怀抱之间。 几点了?怎么不叫醒我? 他的嗓音仍旧带着些病中的沙哑,付沉轻轻一吻在他额间,声音低低的,透过胸膛沉稳沉稳的震动传来:还没到时间,可以再睡一会儿。 你下午烧得很厉害,体温快赶上我了。付沉顿了顿,有些犹豫地问他,还疼吗? 还行。他忽然冒出一个少儿不宜的念头,觉得有些好笑。 还好没刺。 付沉一下笑出了声。 有刺就分手吗? 有刺就分手。 付沉轻笑着搂紧了他:不行,不可以。 过了一会儿,又小声在他耳边补充:变回雪豹的时候有哦。 付云给臊得受不了:行了,有完没完。 哥,是你先开始的。 . 下午的时候又下了场大雪,临近傍晚时停了一会儿,又零星飘落几点雪花。 大雪浸透了整座城市,街道寂寥无人,道路两旁积着厚厚白雪,车在街道上畅通无阻,付云坐在车里,忽然觉得世界上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笔直道路似乎没有尽头,付云躲在车里裹着厚厚大衣,围巾遮住了半张脸,同一旁袖子卷到手肘的付沉形成鲜明对比。 车开到赵汉东家的门口时,天早已完全黑了下来,后院隐隐约约传来嘈杂声响,门口有人正在打电话,听到动静过来将大门打开。 殷翔一个电话打得不亦乐乎,将车放进来后又靠回柱子上,估计电话那头是很重要的人。 付沉保留了来到一个新地方的好奇,鼻子探寻着空气中的气息。付云来过几次,带着他穿过屋子,直奔后院而去。 因为是过年,连家里的阿姨都放了假回家,他们这群人完全自助。 赵家虽然钱包的厚度上去了,但距离地面的高度一点没变,老百姓的生活该怎么过怎么过,半点没有要拿鼻子看人的意思。 家里的草坪养着就是为了娱乐活动,有时摆麻将桌,有时放充气泳池,赵汉东用来摆烤架弄得满地油烟也没关系,反正怎么高兴怎么来。 后院里十分热闹,除了徐偲要带准媳妇回家见父母,其他人都来了,刑天和句芒里几个比较要好的同事也过来了。 付沉前脚刚踏进后院,一只金毛后脚便窜了过来,摇着尾巴好奇地在他脚边嗅嗅。 他便蹲下来打了个招呼:你好。 赵汉东搬着一大盆肉路过:它不是兽人,是我家养的狗,叫包子。 啊。付沉想了想,还是笑着摸了摸狗头,你好啊,包子。 老杜站在烤架旁被烟熏得快睁不开眼,一件白衬衫外边套件羊毛背心,还把袖子也卷了上去,站在炉子边觉得热得慌。 正想找儿子来帮忙打下手时,看到另一个同样不嫌冷的人卷着袖子进来了,大声打了招呼。 唷,这位藏族朋友,来啦。 这烤得好香啊。付沉闻着味儿,顿时被勾了过去。 老杜先抓了几串给他:喏,趁热赶紧先吃了,待会杜宾可就全抢走了。 说着,又挑挑拣拣出几串好的:拿给阿云。哎,那小子呢,怎么没见着他? 正说着话,付云裹得球似的过来了,老杜愣了一下:怎么烧这么严重啊? 付云嗓子都有些哑了,伸向烤串的手还不带犹豫的,也不管上面洒满细碎辣椒盐,扯下围巾就往嘴里塞。 嚼着肉话都含含糊糊的:没事,一点小毛病而已。 老杜把肉缴了给付沉,低头赶工道:哑成这样还不忌口,先边上呆着去,哥给你弄个不辣的。 付云还想偷偷伸手再从猫咪那里拿一串,被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猫咪严肃拒绝了。 猫咪嘴上飞快,三两下就将手里的串解决掉,一点没给他转圜的余地。 行吧,猫咪长大了,有自己想法了。 付云正瞪大了眼睛想拿一拿威风,付沉这个十分会看眼色的贼猫就把他拉到了椅子上坐,一边还哄道:我去烤,弄不辣的全都给你吃,上次教我的方法我还记着呢。 椅子旁已经有了一位顾客,杜宾自坐下的那一刻起就没停过嘴,聚会烤肉是他最喜欢的事情。 狗子摇晃着尾巴同付云打了招呼:组长。 付云将自己缩成一团,对他点了点头,定睛一看发现杜宾正抱着跟洒满花椒的腿骨啃得津津有味。 所以被禁止吃辣的只有自己? 付云郁闷了。 . 不过好在慰藉很快就到,付沉端着一个大托盘从烤炉旁兴冲冲奔了过来。 盘子堆满了烤串烤排骨,牛肉烤得松嫩微焦,滋滋冒油,整条的小排色泽焦黄,老杜甚至给刷了一点蜂蜜和柠檬,烤出了酸甜的滋味。 太诱人了,太过分了。 付云对之后的烤茄子花蛤锡纸金针菇一点兴趣都没有了,他只想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某种程度上,他跟付沉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酒过三巡醉意阑珊,灯影都变得恍惚起来,远处传来阵阵轰隆的炮声,待到近处,众人反应过来时,零点已悄然而至。 老杜正在厨房里下饺子,一听见报时的声音赶忙飞出来。 新年快乐啊,崽子们! 鞭炮轰隆,硝烟从每一条质朴古老的街巷飘出来,赵汉东从三楼吊放下一大卷鞭炮,零点还未到来便已点燃,炸响汇入城市欢庆的浪潮里,炸得自家门前遍地红彩。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啊! 新年快乐!! 天地间大得容下横贯古今的爆竹声响,人和人间要扯着嗓子贴近耳朵才能互相道贺。 一年总算是过去啦,无论欢喜也好,悲伤也好,顺利或者不顺利,现下都有了个给自己洗牌的机会,来年再战。 付沉把付云悄悄拉到一边,趁着没人注意,俯下身给了他一个热烈溺爱的吻。 (藏语)洛萨扎西德勒*。他笑着在他耳边大声道。 付云一扫往日对什么事都仿佛淡淡的态度,笑如暖融篝火般深入人心。 洛萨扎西德勒,新年快乐。 他用力回抱了一下男朋友,随后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你的新年红包。 分卷(29) 猫咪惊喜接过:谢谢!这是什么?好像不是纸币。 你都拿工资了还想着要压岁钱?付云笑道,拆开看吧,比压岁钱好多了。 带着香氛的红包拆开,付云笑意含含地看着猫咪拉出来一条缀有琥珀、珊瑚的红色绳串。 付沉被绳串鲜艳的色彩晃得眼睛都直了。 我托卓玛寄材料自己试着做了一下,原本想做长项链,怕弄坏材料就只做了这串小的给你扎头发。 猫咪开心得马上换了上去,新年绑一串喜庆的红绳,显得他整个人都愈发俊俏了起来。 可是我没有红包给你,我没准备。付沉很着急,大尾巴随着忧思晃动。 小猫咪可以有红包,大人已经不需要了。付云推了他一把,快回去吧,消失太久不好。 付沉心不在焉地被他拉了回去。 老杜正在满屋子找小老弟,看见两人一前一后回来,大声嚷嚷道:小子们跑哪去了?快来,哥给封个大大的红包! 付云立刻就开始躲,看起来颇为有经验:师兄,说了每年别整这些,我不用! 老杜擒拿拳预备,也不管付云兔子似的蹦跶挣扎,直把自己的红包塞他大衣口袋里。 小玩意而已!谁要送你钱! 一旁刚被暴力逮过送礼的赵汉东边看好戏边劝:阿云,收就收了吧,个挂钥匙串的小玩意儿而已。 老杜自己雕了几个平安桃符送给师弟们。 这三十岁的大叔意气风发风流倜傥,爱好也独领风骚,平时托枪的手拿起刻刀一点也不含糊,桃符背面刻了每个人的生肖和篆文的祝福语。 据说还特地拿去给大师祈了福。 老杜在唯物主义和传统信仰之间来去如风,身份在公职人员与老百姓之间不停转换,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杜宾的礼物是一块新的狗牌,老杜弄了条银链子,在银片冲印上杜宾的信息,又实用又百搭,十分闷骚。 老杜郑重将狗牌给杜宾带上,还不忘嘱咐:儿子,今年该争取带女朋友回家了! 杜宾顿时觉得新年比上一年更难了。 但无论怎样,在经历了风风雨雨又一年后,狗子和猫咪都又长大了一点。 保有对新一年的期盼,对长大的渴望,就能一直有着对生活的希望,对未来的勇气。 一个人如果能不断成长长大,便是对自己最好的祝福和最大的负责。 . 深夜当欢腾逐渐降下温度,众人皆归去,付沉上车前悄悄把付云拉到了一边,掏出一条小小的银灰色漂亮编绳。 付云有些诧异。 这是我用自己的毛做的,因为是冬天所以毛刚好长到能够编织起来。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是临场发挥但我编绳技术还是很行的,你可以用来扎小揪揪。 付云想起他们回到屋里后,猫咪就不知去了哪儿。 原来是躲角落薅自己的毛去了。 真可爱,付云忍俊不禁。 他拉过猫咪,在他微凉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谢谢。 付沉很开心。 不管怎样,新一年总算是到来了。 要好好工作,好好生活,更用力地去爱对方。 注: *洛萨扎西德勒:(译)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真的特别忙,但又想要写得长一点,让各位大大们追得尽兴一些,所以以后可能得改成隔日更,实在是不好意思吖 元夜在这里给各位大大赔礼了,实在对不起!!!!!(大力鞠躬) 非常感谢一直追文追到这里的朋友,感谢你们的厚爱!!!! 如果喜欢本文的话,就请点个收藏吧~ 我超爱你们!!! 第26章 【三窟兔】哥飞了 过年放假有多快乐,返工的时候就有多痛苦。 付沉如一只废猫般挣扎了三天,还是不情不愿地随组长回归工作岗位,继续没日没夜地干活。 年前特控局的调查有了结果。 谛听查到悲喜神里代号为申和酉的骨干在马戏团事件时正好在国外,故而伪装成马戏团的悲喜神南部地下基地里,实际上只有午一人在控制局面。 午是十分自负的人,螃蟹横着走惯了就看不清前方的路,一朝不慎翻了船,逃亡时被申带到了东南亚某个小村寨里呆着。 因为涉及跨国合作,特控局的行动不得不放缓,向上级申请联合作战。 这算是不太好的消息。时间耽误得越久,悲喜神反扑的能力也就越强,警惕性也会更高。 跨国搜索只能交由刑天去负责,狰则将目光转向了更大的目标。 根据线人的情报,代号为卯的核心骨干成员之一似乎就在B市内,但卯行事十分谨慎细微,线人在供出这条情报后便失去了联系。 老杜一众得知消息,皆是面色凝重。 狡兔三窟。 看来这场仗有的打了。 除开工作上的事情,付云还有一些膈应得慌又没法说的难受之处。 茅韫来了,并且还带来了他的小伙伴。 茅教授原本便有编制,但他们的科研项目在大学内部进行。 一期合作研究成果十分显著,特控局干脆报告一打,直接将人打包调来内部,继续对悲喜神的药物进行研究。 上班第三天,付云走进安置区大厅,正好看到一群白大褂聚拢在中间,为首那人一脸欠揍的微笑同他们打招呼。 付处,霜青警官,好久不见。 付云笑得很勉强,付沉倒是很开心,这种开心在他发现另一个人后变为了惊喜。 沈医生,你怎么也在这里? 女医师长及腰间的乌发为方便工作,给盘了起来,黑框的眼镜下一双眼睛笑意吟吟。 她过来同二人打了招呼:恢复得不错,过个年有精神多了。 沈玥是付沉住院期间的主治医师,同时也是某科研项目的牵头人之一。 付云有些心虚,沈玥同样是他的主治医师,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住院时做的那些小动作沈玥比谁都清楚。 他忽然有了一总小学时在老师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的感觉。 茅韫略显诧异:看样子沈医生与你们是旧识啊,我还在想怎么介绍呢。 去年九月时我们出外勤受了点伤,当时多亏了沈医生。 沈玥柳叶眉微挑,笑着反驳道:那可不能叫小伤。 . 茅教授与沈教授就这么变成了他们的半个同事。 不过好在付沉又开始带着刑天特训,甚至要外出到深山里拉练,付云脑内总盘旋的猫咪会被拐走念头总算是消停了下去。 不过很快他就忙得连猫都顾不上想了。 积压了一个春节的案子如潮水般涌来,付云很快带着一队开始全国各地跑,解决不听话的兽人。 老杜带着二队同样不得闲,材料档案马不停蹄在各部门之间来回递交,还未来得及签完字就火速奔赴下一个案发现场,在天上的时间快赶上在地上的时间了。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雀跃起来的大概只有徐偲。 虽然未婚妻和殷翔一样,被留在总局内接受转正评定,与自己天南海北,但徐偲还是很开心。 徐父徐母对这个忽然冒出来的洋媳妇儿有些犹豫和抵触,但见过几次面之后,发现这个姑娘脾气好做事还勤快。 问了一下,发现姑娘是被人骗来了中国,被自家儿子救了出来,在原来国家也无依无靠,很努力地在学习中文和中国文化。 徐母很快就对这个孤苦伶仃的乖巧姑娘产生了好感,并且产生了深深怜惜。 虽然有些担心后代会变成个什么样子,甚至能不能有后代都是问题,但架不住徐偲意愿坚决,也不想过多干涉儿子的选择,徐家父母于是同意了这门亲事。 吉茜有些小心翼翼的受宠若惊,习惯了四处逃亡,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愿意俯下身来善待她,给她一个家,她不想辜负了这份喜爱,这份期待。 于是面对局里的考核,她表现得特别用功也特别卖力,付云偶尔回来路过休息时无人的训练场,都能看到吉茜努力的身影。 又懂事又默默努力的姑娘,总是特别惹人心疼。 相比之下某只被娇宠惯了的雪豹就一点委屈都受不得。 付云第二次出外勤回来,赶巧碰上付沉从山里出来。 当着刑天一众狗子的面,付沉不好脱下伪装,只得板着脸规规矩矩同付云打了招呼,就率众快速通过。 二人擦肩而过,背道往两个方向走,似毫无交集。 付云当时还有些讶异来着,没想到一个多月不见,猫咪的变化这么大。 这个念头没持续一个小时就不攻自破,付沉将狗子们安排好就直奔组长办公室而去,一进去就把付云扑了个满怀。 哥,我好想你! 我太难了,山里又热虫子又多! 惊蛰刚过不久,山里对季节的变化最大,对于生活在高山上的长毛动物来说简直是折磨。 付沉于是不得不剪毛,连带着冬天换毛后长到腰肋的奶奶卷如今短得都快扎不起来。 变回雪豹之后只剩下了柔软的内层毛,像一只大号的短毛猫,一双澄澈浅灰眼睛里委屈得要死。 付云乐呵呵将他抱起来,他也已经一个多月没能见到猫咪,相较于过年前天天在一起的那段日子,现在短暂的相处简直太奢侈了。 中队会在局里修整半个月再出发,付沉于是可以短暂回一下在茶场宿舍的家,但付云今天晚上就得走。 雪豹难受到了极致,又别无他法,只得把自己埋进充满两人气味的被褥间,自己一个人委委屈屈地睡。 付云其实也很难受,他甚至想请一天小假期回家陪猫咪。 但这次任务不行,这次任务关系到卯。 一个多月后,打入悲喜神内部剩下的唯一线人发来简报,西部某座雪山上藏着悲喜神的其中一个大本营,因为卡在国境线旁边又藏身高海拔陡峭地带,一直未被发现。 线人传出这条消息后便如先前那位一样,从此销声匿迹,付云他们心情都很沉重。 这条消息代价很大,必须要去一探究竟。 . B市联合医院,位于高楼的重症病房里。 老人骨瘦如柴,脸颊深陷,几乎要戴不住呼吸机的面罩。窗外蓝天白云,青鸟负着暖阳。 春光大好,但他的日子已经快到头了。 男人身材高大挺拔,罩在白色的医师褂中仍显得风流倜傥,口罩一直拉到鼻梁,金丝眼镜下的含情双眼却使这点遮掩恍若有意而为。 分卷(30) 茅韫查完房后没有回到会议室,而是将工作交给了副手,自己来到重症病房里,恭敬在椅子上坐下。 规规矩矩,犹如当年仍在老师课堂上。 老人浑浊的双眼看向他,茅韫了然,温言答道:我们今日又取得了新的进展,估计于年内可以完成这个项目,老师放心。 顿了顿,又轻声道:这种抗癌药物一旦问世,会拯救无数个家庭,老师也能得偿所愿,学生不敢懈怠。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低着头乖顺地笑了出来:若非当年老师救命之恩,恐怕我还不能坐在这里,又或者是进入到实验室里研发药物。 老人似乎也想起了旧事,干瘪的嘴勾起一抹轻笑。 他虚弱无力,甚至连开口时都没有了声音,茅韫却还是听懂了他在说什么。 你当年,你母亲抱你,深夜过来,排不到号她跪着,求我救你。 老人的笑容里满是欣慰:豆丁大点儿的娃娃,病得都快喘不上气儿了,我就加了个号没想到,你争气,活下来了,还是我最得意的门生。 一个好医生 茅韫漆黑的眼眸里含着某种情绪:我想成为如老师一样的好医生,不论贵贱,治病救人。 老人点点头,而后疲惫地闭上眼,不再交谈。 茅韫细心替他掖了掖被角,悄悄打开病房门离去。 老师这些天都很难有精神,食欲不振,夜间疼痛难眠,上一次如这般与人清醒交谈,还是半个月之前。 茅韫心里很清楚。 老师的时间不多了。 当年母亲抱着病中的自己深夜辗转,苦苦哀求,但没人施救,因为他们早已欠下巨债无力偿还。 绝望的女人跪倒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哭嚎着,请求医生救救孩子。 没有钱,没有排号,什么都没有。 老师加班加点,将那个孩子抢救了回来。 茅韫永远记得,老师每天来看他时,都会给自己带上某个小玩具,或是几颗糖果,据说是他女儿分享给这个可怜的男孩。 他读了大学,当了医生,他成为了自己的救世主,不再需要苦苦求救。 有一群人看中了他的能力,出高价请他研制强化药剂,于是他有了威望,有了名誉,还有钱。 很多钱,是母亲在按摩店一辈子挣不到的钱,是能支撑他偿还债务,回报恩人的钱。 而这一切,只是需要在一些动物身上实践他的想法。 它们只是动物,就算能变出人的皮子混淆视听,那也还是动物。 茅韫看着新进来的信息。 雪山基地二期项目已收尾,三爷很满意,请卯先生三日后来验收。 非常好。 用一只人不人兽不兽的怪物,来挽救无数人的生命。应该选择哪一个? 很容易抉择,不是吗? 茅韫想。 . 西部,海拔四千六百米。 付云每一次来到大雪山,就会想起很久之前,故事的开端。 那条大裂谷,雪豹A03。 飞机轰鸣飞过两山之间,赵汉东被风雪糊得睁不开眼。他将脑袋微微探出机舱,看向下方连绵的雪线。 付哥,这里原来有条很大的裂谷,就上次彗星的时候留下的,现在已经完全愈合了,但还是留有痕迹。 他向下指给付云:看那里。 付云向下望去。 连绵雪山冻土荒原,冰封万里,有一道隆起的痕迹突兀伫立在山脊之间,如人肌肤上一道细小的伤疤。 这还是他第一次从空中完整地看到了裂谷全貌,时隔八年。 原来当年他和A03走了这么远啊,几乎跨越了半条雪线。 八年的时间早已物是人非,再一次相见,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只是可惜了某只猫咪不在这里。 他会想起来还是A03时经历的那些吗?也许不会了,A03已经变成人了。 他有喜怒哀乐,有自己的兴趣爱好,有深爱的人,热爱的事,有牵挂。 付沉虽然没有了作为雪豹A03时的那些事,却同样与他有难忘的生死回忆。 都挺好的,付云想。 飞机降落在一处隐蔽的雪坳,四人小队下了飞机。 手势一下,殷翔升至空中,实时监测着地面的情况。 灰鹞子能在海拔四千处飞行,但到了四千六就显得稍微有些吃力,他不得不停在一处较高的断崖上,凭借灰色的羽毛隐藏自己。 发现目标,东北方向一里处有两座岗哨,西北方向也有两处,但未见到大型建筑,估计是藏在山体里了。 鸢鸟殷红的双眼盯牢了岗哨中的卫兵,那些人全副武装,岗哨上甚至有红外光扫过的痕迹。 表面一片荒凉,但明显有重兵镇守。 付云不敢打草惊蛇,想了想,决定从西边偏僻处试着潜入。 那里有山石掩护,不像东边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坡,很容易被发现。 付云打了个手势,老杜会意留在原地待命,赵汉东则同付云一道匍匐着小心向前。 他对伏击已十分有经验,付沉的技能树估计全点了刺客,他跟着猫咪斗智斗勇,不知不觉竟也提升了身手。 只是他们才前进没多久,岗哨处忽然有了动静,卫兵立刻下楼巡视,几乎瞬间,岗哨上的探照灯扫动起来,昏暗大雪下顿时无所遁形。 不好,快撤! . 安置区里,付沉刚结束一场训练,正坐在场边休息,刑天的狗子们躺了一地。 汗水顺着小臂线条缓缓淌下,背后更是汗如雨下,它们滑过肌肤上若隐若现的深灰环斑状豹纹,略过腰侧两个深深的腰窝,最后浸没在裤缝间。 脖子上红色的珠串浸了汗水,闪闪发亮。 付沉最终还是没舍得用男朋友的珠串来扎头发,对他来说用麻绳就能扎,何况现在还剪毛了,扎不扎都无所谓了。 他于是顺了付云一个小发圈扎起一个同款的揪,把男朋友珍重带在脖子上。 打斗的时候动作难免粗鲁,但没人碰得了他的脖子,男朋友自然也就安然无恙。 忧伤的大猫已经开始睹物思人,并大有相思得快产生幻觉的势头。 不知道付云那边怎么样了。 休息时放空思想,不知不觉便想到了远在西部的男朋友。 他看着场中间累得生无可恋的狗子们,觉得日子好没意思。 正想着,忽然看见一个穿着便装的女子自通道中走来,手上还牵了一条狗。 付沉眼睛一亮。 沈医生,你好啊。 你好。沈玥一袭蓝色连衣裙,外边搭了件风衣,工作时的白褂搭在手上,看样子是刚刚下班。 付沉蹲下身,同沈玥的狗打招呼:你好。 沈玥没忍住笑:不太好分辨啊,它是我养的狗,不是安置区的兽人,叫球球。 啊,你好啊球球。付沉笑着摸了摸狗头。 哈士奇灰色毛色油光水滑,棕褐眼睛额上三把火,吐着哈喇,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它长得很好看啊。感觉有些特别,但说不上为什么。 是不是很像狼?沈玥也蹲了下来,哈士奇快乐地扬起脑袋求抚摸,我以前养过一只,但地震的时候丢了,到现在估计也已经不在了。 说到伤心事,沈玥有些怅然:后来我又见到一只长得和他很像的小狗,就收养了来,就是这只球球。 刑天的狗子们好奇围了过来,开始互相打起招呼,看起来很像某种奇特的仪式。 我先走了,让领导看到了不好。沈玥无奈笑笑,上班时本不应该带狗的,但这孩子黏人得紧,一直哭,我只好先把它放在超市老板那里。 安置区的超市都在丙区。 丙区很大,专供给比较平和、没犯过大错的兽人居住,他们在里面开设了超市和餐厅,学习能够在人类社会安身的技能,看起来同一个街区没什么分别。 超市老板是只黑色的哈士奇,性格欢脱,估计很乐意帮忙照看算半个同类的球球。 我们这一个月都在训练场,你可以把球球放在这里。付沉看着球球被宠爱地搂在怀里,有些羡慕。 领导发现不了,因为这里都是狗。不知谁说了一句,刑天一众狗子全给逗乐了。 沈玥笑着道了谢,同众人商量好明天将狗托付在训练场的休息室,便牵着狗走了。 球球尾巴甩得欢快,小步子滴答滴答,看得出是在溺爱中长大的狗。 天真,单纯,可以肆意撒娇。 狗子们沉默着,有的想起了自己的训导员,有的想起了旧主。 只有付沉更想念自己男朋友了。 哥什么时候回来啊,再不回来猫要离家出走了。 付沉怨念地想。 .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经十一宝贝指出,修改了一个小BUG~ 感谢十一宝宝,也感谢各位正在追文的宝宝~ 第27章 【三窟兔】哥回来了! 一个多星期后,一队满身疲惫地回来了。 付云心事重重。 情况很不理想,他们没有达到预期的潜入目标,只摸清了基地周边的布防堡垒。 很明显悲喜神十分重视雪山基地,光是用以防备的地面堡垒便有四座,其间岗哨分部,眼线多如牛毛。 一队心知不能贸然硬上,只好先摸清基地周边环境。 但即便是这样,也还是引起了对方的注意,第三天时警戒忽然抬升,甚至有重甲从地下开出来,严阵以待。 付云他们别无他法,只得先行撤退。 在飞机上时,付云才恍惚间想到自己已经快半个月没见到猫咪了,如果算上出发前的那段错位时间,他们已经有近一个多月没能好好呆在一起。 不知道猫咪怎么样了,听说四月份他们还要被拉到山里再闭关一次,整整一个月见不到人。 这次回去若不赶紧厮磨一下,简直快和陌路人没什么分别了。 付云有点哭笑不得。 . 开春之后天气一天一个样儿,付云才走了半个月不到,回到特控局就已经能换上短袖了。 霜青在哪儿?他刚落地,交接完手头事宜,便迫不及待想去找猫。 训练场呢。小干员在领导面前很放得开,没有很拘束,听说后天他们要拉出去闭关集训,刑天一下要走一半,这几天都在准备大考核,明天验收。 分卷(31) 小干员忽然想到霜队是付处的下属,于是问:需要通知霜队一声么? 不用,我亲自去看他。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先别告诉他。 付云的本意是想给猫咪一个惊喜,无奈小干员压根不知道领导和霜队的关系不错。 天啊,领导悄悄视察探访。 霜队太惨了。 小干员想了想,最终还是咽咽口水,没有跑去告密。 . 室内通风系统运转良好,室温甚至令人感觉有些冷,训练场上却是热气腾腾。 沙地几乎被汗水浸透,潮湿泥泞,一群人正在场地内实战搏斗。 场面乱作一团,嘶吼声不绝于耳,不时有兽人借力跃起化出犬形猛扑过去,又迅速变作人身发动攻击,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狗子们两两一组协同作战,除开唯一的队友其他全是敌人,任务目标就是在倒计时结束前,能够在场上保持不倒。 付沉正蹲在一台木架上大声指挥:回身,侧形,九零二号注意防卫!他都快打到你脸了怎么还不躲!九十三动作慢了!他手上要有刀你就死了! 下方打得鸡飞狗跳,付沉居然能将每个人的动作都看得很清楚,甚至能记下他们的破绽和缺陷。 他在木架上指挥得越激动,下边打得越热烈。 付云有些吃惊,他很难得见到猫咪认真可靠的样子。 付沉似乎嫌蹲着看不清,于是站了起来从高处俯视。 又过一会儿看得越发抓心,干脆纵身一跃下场打去,一个打人三十几个,拳拳到肉,半点不留情面。 付云满头黑线:他们平时都这么训吗? 这还没出外勤呢,就得先给自己人干趴下了。 小干员很会为霜队说话:对的对的,这些天大家都很卖力,霜队每场都下去打,每天都得挂点彩! 付云: 时间到,训练场上红灯啪一声闪动,付沉大喝一声:停! 场上众人顿时收了手,有人惯性没能收住,拳头还是砸了出去,把人直接揍翻。 都叫停了怎么还打?付沉喘着粗气,热汗流了一身,看看谁还站着? 站着的人已不剩几个,要么被揍得头昏眼花躺在地上,要么累得攀住障碍支撑。 他往地上啐了口血沫:比昨天稍好,多了两个,但还是差。 付沉身上同样挂了彩,甚至要更为严重。 每次当他如猛虎下山一般跃下场地,众人便颇有默契地开始围攻他。 但这只雪豹恍若鲶鱼投的胎,不仅滑溜身手矫健还很扛揍,挥爪猛击向他们时同样毫不留情。 付沉会并且也教授过拳术,但他自己惯用的还是爪击,人手局部化归豹爪后如同钢刀,撕开兽人坚韧的皮肉轻而易举。 狗子们互相将战友拉坐起来,他们全是赤膊上阵,避免损坏衣服,具体最容易造成衣物破坏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地上滴落有血迹,兽人的伤口正在慢慢愈合。 付沉从一旁拿来众人的毛巾,递给累到懒得动弹的狗子们,一边还不停指导。 九零二九零三不错,但是九零四今天不在状态,见着谁都不敢揍,是不是想加训?九二二,踢腿有进步,但容易站不稳,你要这样 付沉一边说着,一边示范了一记飞踢,稳稳站住身。 踢的时候顺势接下去,不要拧,不要收,打完再收 猫咪的声音从场地上隐隐约约传来,他神情认真严肃,全然不似平时撒娇的模样。 有的人表面上是训练场大佬,把人揍趴头都不带回,私底下其实是个小宝宝,很黏男友。 他正想着,付沉却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忽然朝他这边望来。 他指导的声音停了一下,付云的心跳也漏了一拍。 随后还有一轮速度训练,狗子们调整了二十分钟又继续上阵,付沉在一旁精力旺盛地陪跑。 很忙的样子,付云于是先回去汇报这次外出的结果。 . 到了傍晚,付云再过去时,老远看到他们一群人早结束了训练正在休息,一群人把什么围在中间,不时还发出一阵笑声。 付沉在一旁叉腰说笑,那串红色珠串被他带在了脖子上,被汗水蒸得发亮。 他忽然回眸,看见他过来,清灰的眼眸似忽然放出了光彩,却有礼地打了个招呼:组长。 狗子们看见他过来,啪一下整齐敬了礼,弄得付云有些无措。 狰是特种小分队,名义上虽然与刑天同级,甚至权限可能还要更高一些。 但架不住他们组人少啊!人少总感觉气势也低了下来。 付云这才看清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是一只灰色哈士奇,红红的舌头吊在外面,正和众人玩闹。 付云新奇:新成员? 不是。付沉轻笑,沈医生的小狗,放在我们这里管照着,她待会下班会来领走。 狗子们似乎很喜欢这只小狗,一群小狗玩得不亦乐乎,付云为了不扫他们兴,说了几句便打算离场,毕竟有领导在场玩得会束手束脚。 付沉看出了他的意图,趁着众人的注意在小狗身上,拉住他低声耳语一句:车旁边等我,很快就来。 说着马上大声下令集合,摆明了一刻也不想多待。 付云心里有些好笑,随后转身离开,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付沉在身后讲评的声音。 猫咪一旦正经起来,自己居然还稍有些不习惯了。 怎么说呢? 看到他认真指导的样子,出拳挥爪时神情冷峻专注,丝毫不玩笑的样子,有些惊讶。 他不是没见过猫咪戒起防备的时候,但那是很久以前,在他们还不熟识时。 和猫咪熟了之后,他和自己在一起时,总会下意识流露出好奇的天性,显得有些单纯。 这些模样只流露给他一个人看,付云忽然意识到。 仿佛咬了口略青涩的桃子,牙根有些发酸,但过后甜得回味无穷。 . 付云没有带车钥匙,便靠在车旁边等。 越野车买来有些年头了,但还是很好开,像一位老朋友。 夕阳灿烈如火,安置区的大楼都被笼罩在一片橙红之中,付云躲在车后陷入自己的沉思。 有人快步走来,故意隐藏了足音,悄悄靠近,付云低着头,没有察觉到动静。 忽然有人拥来,付云吓了一跳,举手欲挡,却被人稳稳抓住按在车窗旁,一个带着汗水和阳光味道的吻湿漉漉砸下来。 付沉呼吸很急促,吻他的动作却无比轻柔,指腹带着薄茧轻轻摩擦在手腕内侧。 思念的吻里,他忽然想到这双手今天变成野蛮的兽爪,到处留下狰狞的血痕;现在却收敛起所有爪牙,安静又温顺地示好。 一吻结束,两人气息不稳,付沉指腹轻轻拂过他唇畔,嗓音低低的。 你再不回来,猫就离家出走了。 东西都收拾好了,我打算连夜出发。 付云轻笑出声。 他轻轻抚过猫咪的脸颊,半个月没见,猫咪的脸颊陷下去了一些,但还是一样帅气逼人。 大概是男友滤镜在作怪。 付沉拉起男朋友,上车回家。 虽然后天他就要滚到山窝窝里,和一群精力旺盛的狗子们度过一整个快乐而封闭的四月,但至少今夜他不用守着独床凄凄惨惨。 付云对猫咪变成熟而带来的欣慰维持了一天不到,回到家后所有的假象破灭,猫咪又露出了他单纯的本性。 . 深夜,付云帮猫吹完了毛,洗漱完一回身,就见猫咪躲在被子里,一双澄澈的眼睛无声望向他,露在被子外的尾巴还甩啊甩。 一脸小媳妇的样子,付云忽然有点头疼。 可能是脑震荡还没好。 心操纵着身体,永远是脑子的叛徒。 付云在脑海里长篇大论一番,却还是低声骂了一句,脱了衣服钻进被子里。 春夜月明,芳华正好。 花朵悄悄绽放,粉蕊细语,空气中荡漾着甜蜜,夜虫轻落在柔嫩草叶,拨动嫩芽惊慌轻摆,又缓缓平静。 付沉干了一天架,没吭过一声,却在静悄悄的夜晚低声吟了出来。 又出汗了。 . 一队的西部之行,除了雪山基地外的堡垒分部,还有另一个重大收获。 但很可疑,也细思极恐。 付云不敢耽误,第二日便同赵汉东一道,去了茅韫所在的医院。 茅韫的身份很多,一方面他在帮特控局研究药剂,另一方面他也是联合医院的骨干医师,并且他还是B市某医科大学的导师。 因此他不是每日都呆在特控局的实验室里同众人埋头研究,而会到医院里坐诊,救助濒临绝境的病人。 茅医生在病人中评价很高,医者仁心、妙手回春;在学生眼中也是难得的好老师,风趣幽默、博闻强识,还很帅。 这样的人,有着不错的社会地位和较好的名誉,有足够的经济能力,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同悲喜神扯上边。 付云问道:茅医生,请问三月二十号,也就是一周前的周二,你在哪里? 这个记不大清了,但我应该是在学校,我周二有课。茅韫皱眉想了一会儿,似乎已经将这段记忆忘在脑后。 我们经查证,你周二确实有回学校上课,但那是在晚上。请问你白天去了哪里? 自然是呆在学校的实验室里,周二是我答疑的时间,同学们有问题的会来问我。茅韫温和地笑着,从他的回答中看不出什么破绽。 怎么,是出了什么事么? 是这样,我们正在追查一个嫌疑人,有证据指向你。付云观察着茅韫的神色。 茅韫脸上诧异,似乎是难以置信:怎么说? 三月十八号我们在念青山脉执行任务,其中有一天我们盯梢时,发现了那个可疑人物。付云将两张照片递给他。 一个男人裹着厚厚的羊绒大衣,围巾罩到脸山,看不清模样,但在下一张照片里他将围巾拉下,向周围的人吩咐什么。 容貌虽模糊,却能很明显地看出来是茅韫。 茅韫捏着那两张照片,眉头紧蹙,付云盯紧了他。 我并没有去过什么念青山脉,我甚至连B市都没出。 茅韫将照片递还回去,缓缓说道。 付处若是不相信我,可以打电话向学校调取我监控室的监控资料,当时在监控室里的义工也可以帮我证明。 上周二我记得有两个学生来问我一些技术上的问题,我还给他们解答了。 分卷(32) 茅韫的辩解滴水不漏,同他们调查出的结果完全一致。 付云心中顿时冷了下去,看向这个医生的眼神也不再简单。 他正待再说什么,忽然传来一阵大的骚动,有人在外边哭天抢地呼喊着茅医生。 茅韫赶紧推开办公室的门,一个女人立刻跪在地上抱住了他的腿,任人怎么拉扯都不松开。 茅医生,救救我的小宝!我们我们真的是没钱也没有办法了,求您救过他这次,我当牛做马还您啊,求求你了 话音还未落,女人已是泣不成声。 门内,付云和赵汉东被惊动,赶忙跟出来查看。 茅韫弯腰扶住濒临崩溃的母亲,温言劝慰:有什么困难您慢慢说,先别着急。 付云看过去。 那个女人身着一件灰败的花衬衫,面容憔悴,蓬头垢面。 她跪坐着缩成紧皱的一团,好似因被遗忘在桌上而馊掉的生抄手。 身影忽然和当年苦苦哀求着救爸爸的瘦小少年重合,付云有一瞬间想下意识偏过头去。 女人的话碎得七七八八,人需要很费解地拼凑起来,才能知道她的孩子急需手术,而家里却已山穷水尽,供不起这一次了。 小女孩躺在惨白的病床上,付云第一次觉得病床这么大。 又或者是孩子太小了,蜷缩在一片素白之间,像纯白的世界里忽然落下一滴素槁的枯黄,了无生气。 茅韫几乎立刻行动起来,简单查探了一下女孩的情况,便低声吩咐副手准备手术。 他什么都没说,却比说了什么更有力量。 母亲紧紧握着孩子的手低声鼓励,茅韫简洁明了地做了几下分工。 随后回身对付云二人抱歉道:不好意思付处,我这里有点突发情况,请你们先回吧,过后我会主动配合局里的调查。 付云点点头,同赵汉东撤开。 病床迅速开起,一群白大褂浩浩荡荡进了手术室,脆弱的母亲跌坐在地上,呆呆望着亮起的红灯。 . 哥,你信他不? 不信。 付云手把着方向盘,淡淡地说。 但我总觉得能这样去救人的医生不会坏到哪儿去。赵汉东有些郁闷,而且他的名声很好,好多病人都说他治病救人从不耽误,有时候还帮着病人垫付医药费。 他顿了顿:我不太相信他是坏人。 我也不太相信,他之前还帮局里的兄弟处理过好几次伤。付云漆黑的眸子里冷静敞亮,但我也不相信证据会骗人。 得到的线索里卯在B市,与生物工程有关,是悲喜神的核心科学家。 茅韫B市人,多重身份,被拍下曾出没于雪山基地。 更可怕的是现在他还同特控局有合作项目,他知道特控局的许多内情。 付云想了想:先不要打草惊蛇,回去后先同局里报备,秘密控制住他,以防万一他逃脱掉。 好。 . B市深夜,茅韫结束了一天手术躺上宽敞的沙发,修长手指拨通了一个神秘的电话。 是我。 四爷。那边顿了顿,用语恭敬,晚上安好。 那边怎么样了?茅韫揉揉眉心,神色疲惫。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有些犹豫:有人盯上东坊了。 茅韫顿时冷下脸来:什么? 下午的时候,有两个人过来说是调查,让我们配合。 茅韫顿了顿:是特控局来的人? 是,有人见过,据说是狰的人。 付云。 茅韫眯起了眼睛。 没想到一个上午的时间,付云就已经追查到了东坊。 照这个速度下去,火不久就能烧到他身上。 东坊是他手下的秘密实验室之一,有许多重要的成果和组织项目。 茅韫想了想,对电话那头的人吩咐道:赶紧撤,能撤多少撤多少,还有切记别让他们发现。 特别是今天领头的那个人。 是。 电话放下,茅韫盯着窗外繁华夜景沉思片刻,又有电话会议的提示进来。 他叹了一口气,接通电话。 甫一进入,就听到里边正吵得热烈。 告诉过你组织自有安排,不要轻举妄动。 那么就放着自己人在里面等死?午的声音很激动。 茅韫越听越烦:午,收起你的情绪。 午安静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已变得恭敬,却仍带着怒气:卯生,是时候动手了。 你只是担心你的小马驹,而我是为了组织。茅韫慢悠悠道。 不待他反驳,又接上自己的话:三爷的意思,丑亲自来处理,我们负责接应。 这下不但是午,其他人都愣住了,电话里头顿时一片静默。 方才咄咄逼人的女声带上了些谨慎和恭敬:先生,丑要亲自来? 是,所以我们暂且不要轻举妄动,需等待先生的指令。茅韫意有所指,听懂了没有,午? 是。午顿了顿才憋出一句回答,似乎已被说服。 那便这样吧,我这段时间比较忙碌,不要打扰我。 过了一会,茅韫又想到什么,于是补充:辰,盯住东坊的动静,这段时间可能会生变。还有午,你可以出发了。 午对这个忽然的吩咐感到惊喜,毕恭毕敬答应下来。 至于后续的事情 茅韫站起身来松了松筋骨,减缓一天的疲惫。 就交给那位大人来完成吧。有些事,不是你我能出头的。 是。 .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各位的追文和收藏!!! 今天存稿放出来后,没想到收藏已经提前到20了hhhhhh 那么如约放上小彩蛋~愿看到的各位,身边都能有亲近的人一起分享快乐~ 小剧场之猫咪的食谱进化 最初的很多年里,付沉都是以生肉为食,早些时候吃的还是藏区那种擦了厚重盐风干的生肉干。 付云为了博得猫咪的信任,连续一个月钻进笼子里,和猫咪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生肉,最后给整得肠胃出了问题。虽然代价很大,但猫咪终于适应了他的靠近,是以付云不觉得有多苦。 特控局的总局在B市,伙食相对其他分局来说要好一些,但收押兽人的食谱都是由句芒经过科学分析后制定,确保他们吃得健康、安全,所以付沉在特控局时吃的是焯过水的羊肉,寻常人不大稀罕,他倒觉得味道不错。 最初入住付云家时,付云给他做的也是要么生要么焯熟的羊肉,除了偶尔撒一把盐,几乎从不放任何调料。一是担心他的肠胃不适应人类五花八门的调味料,二也是怕他吃了会有什么不良反应,就好比杜宾不能吃巧克力。 但雪豹对于人的食物怀抱着别样好奇,特别是辛辣刺激一类,也许是闻起来太香。付沉第一次吃火锅时闹了三天肚子,上吐下泻,差点把付云的魂给吓出来。 后来在猫咪的强烈要求下,食谱进阶之路从清淡的炖煮吃起,逐渐到小炒,最后晋升为火锅烤肉。 可见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钢铁一般的胃还需千般练就。不过好在付沉十分有口福,没有什么忌口的,也可以吃海鲜,撇去不爱吃蔬菜这一点,付沉其实不难养。 付云一个人的时候节俭惯了,几乎不怎么买新衣服,家里的器具也是一修再修,在吃上面也是十分没有主见。 他自己的时候喜欢几个馒头就一小菜解决问题,于他而言火锅也是吃,馒头也是吃,吃饭的目的在于填饱肚子,空旷的饭桌,令人一刻都不想多待。 大一回来的那个假期,付云守着空荡荡的家一个人吃饭,患了厌食症,整个人瘦了很多。直到现在他吃东西也是一会儿就饱,同别人印象中大男人得吃三四两米饭才能饱的印象相去甚远。 特控局的工资很宽裕,付云几乎不怎么用给自己,钱闲着也是闲着,遂置办了套新房,但房装修好后也只是放在那里,定期回去打扫一下,也算放松度假。 是以猫咪来了之后,用作猫咪的教育经费有很多,为猫咪游历人间美食做出了巨大贡献。 付云人生第一次吃烤肉是陪着猫咪去,猫咪对几十块钱随便吃的自助烤肉十分震惊,不敢相信天下有那么便宜的午餐。 于是缠着要去,付云自然一口答应。 烤肉替猫咪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晚市限时两个小时,两个小时之内工作人员往冰柜里填充了四次肥羊,最后一次填充时干脆往里面放了一整盆,又被付沉取走半盆。 付云吃了一会儿就撑了,接下来的时间里他都在帮猫咪烤肉。 付沉是真能吃,筷子用得还不熟练,吃的时候总像个孩子似握拳拿筷子,一挑就是一大口,付云看了总是无奈劝他:这又不是在野外,没人会跟你抢肉吃,慢一些。 付沉两眼冒精光,嘴里含糊着道:哥烤得太好吃了,教我嘛! 付云仓促应下,唤来服务员换纸,又匆忙烤下一盘,实在很似个勤恳的保姆。 第一次吃烤肉很大概率会剩下许多。付沉挺着个肚子靠在椅背上,身子抻得十分直,看看剩的一大堆肉又看看付云,一脸猫猫牌的委屈。 付云咬咬牙,把剩下的烤肉风卷残云,收获一个猫咪同款的大肚子。 最后他们出店门时甚至要互相搀扶着走,付云一脸痛苦:好吃是好吃,但我为什么觉得这么遭罪呢? 付沉也是一脸受不住:咱下次少吃点吧哥,我不行了,我快要吐出来了。 吃得快吐出来,也是没谁了。 那天值班经理目送他们的苦笑像是在送瘟神,这种客人要是每天都能碰到,店里的生意就不用做了。 但从那以后,付云似乎重新获得了感受美食的能力,对研究菜谱也逐渐变得热心起来。 猫咪则是得到了默许,可以尝试更多人类的食物。付沉觉得人类的脑瓜子真是太聪明了,一种食材能组合出千变万化的味道。 有时付云做菜还不是那么熟练,难免有些味道失调,但对猫咪来说都是非常好吃的菜肴。处理过的食材总比生食要好吃,何况还是哥亲自下厨,付沉将饭菜一扫而空,饭后总挺着个肚子十分满足。 家里的冰箱逐渐填充起来,厨房的角落放了米油和熏肉,阳台上也种了些葱姜,冰柜下层冻满付沉爱吃的羊肉。 分卷(33) 休息日下馆子开荤的次数也增加了,月末付云算算账,发现生活饮食这一块的消费呈指数往上升,也没多说什么,只拨了更多预算到饭桌上,付沉一脸兴奋地商量着要吃什么时,付云十分配合。 他的想法其实和猫咪想的一样。 有你坐在对面那个位子上,吃什么都是大餐了。 第28章 【三窟兔】哥我走了QAQ 一天的短暂相处刚过,付沉就被同刑天的狗子们一道打包送去了山里。 一同被送走的还有杜宾带领的中队。 猫咪极不情愿,走的前一天晚上缠着付云折腾好久,还是架不住第二天中午被拉走,开始两地分居的一个月。 刑天走了一大半,局内顿时显得有些警力空虚,连带着办公的楼都冷清了下来。 今日老杜领了命同赵汉东出外勤,继续去暗访茅韫的情况;徐偲去帮丙区检修系统,顺便同未婚妻厮混一会儿。 不过很快便不叫未婚妻了,徐偲打算在六月挑个好日子把证打了再办婚礼,吉茜很快便是他正式的妻子。 这件事也引起了付云的一些小思考,原本他以为自己大概就孤独终老了,但现在生命里闯进来一个付沉。 付沉是个变数,一个特殊的存在。兽人在遵守各条法律底线的前提下,拥有一套特别修订的法律法规,大概类似于少数民族。 连带着他们的配偶也被含入其中。 法律的制定很大程度会结合当时的社会背景和需求,而兽人适用的婚姻法的制定是在思想观念开放的现代大环境下。 因此制定法规的委员会在撰写时特意咬文嚼字,将规定卡在了一个奇妙的点,并且征得了大部分人同意,以压倒性优势通过。 婚法将重点放在了种族间的保护和平衡上,而有意无意地未强制规定性别。 意思就是他可以同付沉扯证,受法律保护的那种证。 如果制定法律时的大环境一开始就是包容而开放,那么就会少掉很多问题。 付云没想过许多人为之斗争了这么久的目标,会因为一场彗星降临的变数而以另一种形式意外实现。 虽是试点,却已是极大的进步,极大的包容。 如若不对未来抱有希望,不在见证了艰难和坎坷之后仍保有着前进的心,远方根本不可能到来。 虽然是极少数,但付云这段时间确实有从在非档局工作的朋友那里听说,几对同性恋人领了证。 他忽然就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这还是在当年户口本上注销得只剩自己的名字之后,第二次有文书能在他心里激起波澜。 不过猫咪会同意吗?付云有些好奇。 猫咪大概连结婚这个概念都很模糊。 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 付云发觉了自己心里荡漾的心思,不由得笑出声来。 . 工作到下午,付云难得清闲,想起之前闲聊时说过的话,便答应带沈玥逛一逛安置区。 沈玥来到安置区一个多月,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负一楼的实验室里。 不像作为牵头人的茅韫,她所有的工作时间都放在特控局,工作重心也随之转移。 但其实她除了监管等级较低的丙区和整座办公大楼内,哪都没去过。 你都是从廊桥到丙区的吧?付云带着她来到办公楼的北大门前。 其实除了廊桥和地下通道,走地面道路也是可以的,还会看到一大片草坪。 说是草坪,但其实可算得上一小片草原了。 丙区草食性兽人很多,虽然摆脱掉一部分兽性,但还是十分热爱草地。 局里当初正好有一小笔经费,两厢一合计,干脆就建了一块大草地,没想到草刚长好便受到了热烈欢迎。 这块草地也使得丙区看起来很像养老院,或是阳光动物园。 狗子们去集训以后便没有人帮着照管球球,沈玥只好将它放回超市老板那里。 下班时间还没到,沈玥便出现在丙区超市,球球一听到主人的足音便兴奋奔出来,小尾巴摇成了花儿。 付云笑道:真二啊。 毕竟是二哈嘛。沈玥也哭笑不得。 可会拆家了,新买的东西都得放好,要让它瞧见了,保准三天就报废。 哈士奇兴奋地绕着沈玥转悠,狗绳没一会就缠成粽子,沈玥作为被捆在其中的糖枣核,气不打一处来。 付云看得热闹,想起自己家里也没好到哪里去。 霜青不咬东西,但他要磨爪子。刚住进来那会儿总盯着我的沙发,后来不得不在阳台给他放了截儿松木。 想起某只跳脱的猫咪,付云也是满头黑线。 但没几天就给挠成了沫,以后差不多一个月就得换一次。 沈玥:我其实有些好奇,他为什么对你就很不一样。 二人往回走,沈玥将狗绳收回一些,避免球球过于激动,把她同付云缠到一起。 在医院那时就发现了,他对其他人的态度都是淡淡的,几乎不怎么亲近,但在你面前就像只小猫咪。 沈玥笑笑:如果不是你出差了一个多月,我几乎快忘记他是一只雪豹你都不知道刑天那群人有多怕他。 猫咪吓唬人的样子他还真给忘记了。 他其实也凶过我,还不怎么熟的时候。付云想起往事,忽然觉得有些遥远。 我花了很长时间才得到他的信任。 他拍拍自己的左肋下侧:这里还有两道疤,当时他吓坏了,我一时不慎,给他挠了一下。 沈玥啊了一声,又笑道:那他现在是不是特后悔? 可不是? 两人对视一眼,笑得很是意味深长。 球球瞪着单纯的棕褐色眼睛,并不明白这两个人在笑什么。 . 快到戒严的换岗时间,付云不太好带沈玥去甲乙区,于是站在办公楼的南门看过去。 就这一个大环,包括后边的丙区都叫做安置区。付云手一挥,比出一个大圆圈。 就像一枚戒指被截成四段,东西南北,之间以廊桥和隧道连接。 丙区是一个大的半圆环,包在北侧办公大楼后边,不过丙区还包括周边一些小片区域。 东边这截是甲区,监管程度最高,你可以看到它周围的岗哨要多很多,里头的防卫更严。西边是乙区。 付云顿了顿:不过现在刑天出去训了,换班的人手稍微有些不足这个悄悄说。 沈玥顿时有些担忧:那万一要是有了突发情况? 常备警力还是够的,这个你放心。付云笑笑。 而且特控局有很多秘密的招,在我们之上还有一个风控组。 他说着,指了指大楼正对面,处在南方的低调灰色大楼。 那里就是风控组的区域。我有个朋友也在那里,关系挺好但不常见面,因为他出行一次太麻烦了。 付云想起一些令人哭笑不得的事,分享道:有一回我邀请他来吃饭,他想试试搭地铁,但是进不去,很伤心。 沈玥微诧:进不去? 他是兽人,两米多高。付云想起来还是觉得好笑。 后来他千辛万苦来到我家,却进不了门。我家的门太小了,他试了很多方法,都快哭了。 结果我们最后还是回到了安置区吃饭。 兽人经常会闹一些啼笑皆非的小笑话,有的人梦中打鸣,比闹钟还准时,总能把邻居吵醒;有的人冬天和女朋友出去逛街,结果双双睡趴在大马路上,被安置区派人去抬回来。 这类小故事沈玥听得很是津津有味,兽人们的生活也充满了小插曲,给生活增添滋味。 虽然生活里总是充满了意外,但那也是生活的一部分,酸甜苦辣百般滋味。 . 付云帮沈玥牵着狗,沈玥去把车开过来。 车停下,哈士奇兴奋地转起了圈圈,沈玥拿来一块布给它擦爪子。 听说你的狗都叫球球?付云随口问道。 是啊,霜青告诉你的吧。沈玥笑了笑,神色温柔平静。 她摸着哈士奇的脑袋,狗狗很温顺地将耳朵贴下。 她似想起了什么:我以前那只狗狗和霜青很像。它只黏着我,对其他人倒是凶得很它也咬伤过我。 她站起身来将球球牵上车,轻轻叹了口气:不过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啦,它如果能活到现在,也算是狗狗里的老妖精了。 沈玥发动了车子:今天谢谢了,付处。 付云同她礼貌道了别,随后返回办公楼里。 . 有关卯的线索越来越多,付云需要得加班加点,争取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就下手。 桌上卷宗堆积如山,他埋首在字里行间,看得头昏脑涨。 不知怎么他忽然就想起了傍晚时候的对话,下意识摸了摸左肋下侧那两条伤疤。 疤痕爬在他精练的腹肌上,显得十分扎眼,生生破坏掉躯体原本的魅力。 猫咪昨天晚上喘气伏在那里时,轻轻吻了一下那两条伤疤。 我很抱歉,阿云。 他轻声说着,似是难过得不行,爬上来面对面将他拥住。 付云当时累得不行,他自己已经忘了当初受伤时的疼痛,反正没现在痛就是了。 他于是笑着揉乱猫咪的一脑袋灰发,气息不稳,仍有些微喘道:后悔了? 嗯,后悔了,我错了。猫咪仍压在上方,双臂环着他的腰,将他有力搂住,额头抵着他的胸膛。 对不起哥,要不哥咬我一口? 付云拍他一下,把他的笑拍出来了。 滚,我又不是狗。 夜深,当一切渐渐平静时,付云正在半梦半醒中,却感觉到身后那人动了一下。 环着他的双手轻轻抚过狰狞的伤痕。 似乎以为怀中人已熟睡,付沉轻轻靠过去,在耳边悄声呢喃。 我当时怎么下得去手?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一个轻吻落在付云耳背。 我要走了,宝贝,等我回来。 猫咪从哪里学来的骚话? 付云闭着眼翻过身,将自己塞进他怀里。 现在付沉才走不到一天,他就已经开始想念了。 分卷(34) 付云叹了口气,重新打起精神,又钻回卷宗的海洋里。 . 茅韫才查看完孩子的情况,对她康复的情况十分满意。 距离上次手术已过去五天,孩子的病情有所好转,那位母亲恨不能以命相报。 茅韫温言劝了好久,才将激动的母亲劝缓和过来。 他心情十分好,这位母亲身上仿佛出现了当年他们的影子,茅韫帮得毫不犹豫。 有能力拯救当年的自己,于他而言是最痛快的事。 茅韫回到办公室,忽然看到桌子上放了一个果篮。 他心情颇好,走上前好奇查看。 这是谁的? 是一位患者家属送给您的。小护士显得很无奈,止不住地抱怨。 让他拿走他不听,一句话都不说,撂下果篮就跑没影儿了。 现在收礼可是大忌,要让领导看到了该怎么办? 小护士还在喃喃自语,茅韫掀开纸袋的手一顿,脸上的笑容有一刻凝滞。 一整袋桃子。 茅韫伫立着,整个人似乎都变得冰冷。 片刻,他换上和蔼的笑容,同小护士吩咐道:我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麻烦帮我同林医生说一下,让他替一替我。 茅医生已经连轴转了两天,小护士担心他累出病,赶忙答应。 哎,茅老师您先走吧,这里我们照应着,您别把自己累坏了。 茅韫又仔细嘱咐几句,这才换下白大褂,缓缓出了医院。 他直接将车开去了机场,同时手上拨通了电话。 情况有变,马上将我送出去。 电话那头人冷静果断:是。 . 几个便衣快速通过医院拥挤的楼道,为首的老杜直接奔办公室而去。 门打开,老杜冷着脸掏出证件:不好意思,我们正在办案,请问茅韫在哪里? 小护士被吓了一大跳,战战兢兢道:茅医生早上刚走,说是身体不舒服,让林医生顶了班。 老杜低声咒骂一句,几个人简单查了一遍医院,确实没有茅韫的踪迹。 他一边下楼,一边暴躁打通了电话:阿云,兔崽子跑了。 电话那头,付云已经猜到了情况:知道了,已经申请了扩大搜捕范围。我们闹出这么大动静,他不可能不发现。 今天凌晨,狰主动出击,联手公安,出其不意将整个东坊地下基地一网打尽。 虽然将整个基地打掉后,狰便马不停蹄兵分三路去抓捕茅韫,却还是教他抢先一步知道了消息。 抓不到就先过来吧,这边人手不够。付云顿了顿,这工作量可不比马戏团小。 . 早上十点,东坊的抄查现场外记者围得水泄不通,警戒线层层拉起,不时有白色担架被抬出来。 特控局的收押车和警车被塞得满满当当,车轮都快压陷下去。 东坊基地位于B市郊区,在资本的掩护下伪造成一个高新产业园,地下干着的却全是以兽人为研究对象的医学实验。 狰小心彻查了整个B市的暗中交易,从一只失踪的流浪狗兽人入手,直捣狼窝。 只是这一次园区里多的是研究及守卫的人,被就出来的兽人有的身体状况良好,有的却已被用于实验。 最严重的几只已经躺在实验室的运输车上奄奄一息,等待着被运出去处理掉。 人赃并获,实验室里几个负责的人无话可说,收缴出的武器也同样狼心昭彰,是以推进过程尤其顺利。 只是罪魁祸首的茅韫依旧没抓到。 付云喘着气,正在现场指挥押运。 方才又是一次惊心动魄的地下枪战,赵汉东这个莽夫又是不顾一切地冲在了前面,差点叫枪子儿端掉脑袋。 等打完之后,付云才回过神来,狠狠唬了他一下。 真是太莽了,就同付沉上次一样单枪匹马往里冲,一点也不考虑后果。 赵汉东捂着耳朵故作头疼:行啦哥!行啦行啦,别念叨了! 撂下一句我去帮老杜便风似的跑了,留下付云恨铁不成钢。 东子比他小两岁,虽然是同一年入伍,但他一直把东子当成自己的弟弟看待。 这个小弟太有责任心,也太勇敢了,付云总担心他哪一天会牺牲在前线上。 呸呸呸,不能说不吉利的话。 付云摇摇头。 . F国,茅韫正躺在别墅舒适的沙发上,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压压惊。 这座别墅是他为了度假而建,同时也是以备不时。 像这样的地方他还有另外两处。 狡兔三窟,他能比兔子还多一窟。 他优雅地抿了一口红酒,狭长的眼里眸色深沉。 那个叫付云的人,行动肆无忌惮,先接连端掉悲喜神两个运输基地,现在又做掉一处重要的实验基地。 虽然茅韫对这些损失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能不能从那些动物身上搞到他想要的信息。 但是付云这么闹腾,令他狼狈逃窜到遥远的F国,实在是令他心有怨怒。 正思索着,手机忽然跳出来一条新信息。 茅韫打开一看,发信人的号码被用手段隐藏,整条信息只有一个贰字。 他嗤笑一声。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说着,他心情颇好地拨通了电话:巳,通知午,他等的人来了。 只一句话,他放下手机,心情变得更好了。 茅韫将酒杯放稳在泳池中的托盘,自己滑入泳池,夜色中水波翻涌,粼粼冷光折射出来。 这件事,就让毫无牵挂的人去出头吧得想个办法把老师接出国来。 黑夜沉沉,而茅韫悠闲浸淫在其中,甚至让人感觉他在游戏。 .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并没有对现在的情况不满的意思哦,只是表达一个美好的愿望。要想实现那个目标,我们一定要坚持下去。 就算不能看到彩虹,经年后由我骨殖所滋养的土地也一定要沐浴在美丽的光下~ 第29章 【三窟兔】变生 猫咪一走就是大半个月,付云一开始还挺不习惯,时间久了竟也变得耐心起来。 等待是有希望的等待,便不算折磨。 付云计划着等猫咪回来之后,怎么跟他谈扯证的事情。 床头柜的深处有一只旧绒盒,暗红色显得很苍老,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对银婚戒。 付父付母从前的感情很好,父亲还在世时嘱咐他将两枚戒指留下,一只属于他,另一只则归他的伴侣。 他希望戒指能代他们看着儿子长大成人,重新拥有自己的家。 付云找了个时间去将两只戒指重新融掉,打成两只一样的素银环,内圈刻了藏文。 现在这份隐秘的礼物就静候在角落里,和付云的殷殷期待一起,等着那个人回来。 自月初抄查了东坊实验室,茅韫逃出国外之后,特控局上下度过了黑白颠倒的两个星期。 案件牵扯得太大,甚至将几名包庇的官员拉下了马。 除此之外,生物实验也使得人心惶惶,特控局的部门发言人这两周都在舌战群儒。 局内部就更不用说了,受影响的兽人各个身体机能下降或者突增,并发症发作时往往痛苦不堪,忙坏沈玥和句芒一众。 不过情况终究在慢慢好转,该抓的人除开茅韫外都已缉拿归案,兽人们的治疗也逐渐找到了突破口。 付云带着狰抓了半个月流窜在外的人,都快忘了兽人长什么样,又恍惚找回一些曾经在特种队里的感觉。 是以重新回到安置区时,他甚至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 被关在乙区以及部分甲区的从马戏团里拯救出来的兽人,今天已经正式降级,被批准搬到丙区生活。 而相应的,在丙区住满了时间,也学会了生存技能的兽人,在同局里报备之后便可选择收拾行囊离开,又或是申请租住丙区周边的小公寓。 非档局会定期按时去拜访他们,一来是确定他们是否仍安全,二来确定他们无违法违纪行为。 . 最后一位兽人也已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欢欣雀跃地排到队尾,同付云打了个招呼便欣喜地前往新住处。 付云也笑着冲他挥了挥手。 这匹黑色的小马刚来时身上的马具很华贵,但里里外外都是伤。 不轻易近人,也不让别人近,后来还是付沉打开了他的心结。 付云有些诧异,但付沉咬死了口什么都不说,他也只能当这是两头兽一个奇妙的小默契。 黑马的变化很大,看得出来他原本不是沉默寡言的角色,但问起在马戏团时的遭遇,他还是只字不答。 不说就不说吧,付云想。 只要能好好活着就行,快乐地活着。 乙区的观察房一下空出好多间,赵汉东同付云打了声招呼:付哥,我和老杜去把甲区那几个家伙带过来。 行,注意安全,多带点人手去。 老杜一边往甲区走,一边揣度着问赵汉东道:东子,刑天今天的执勤人手去哪了? 听说去训练场操练一下,很快就回来。赵汉东安慰道,估计是站太久闲得发慌,毕竟这次拉出去的人太多了。 那也不至于全都去了? 二人的声音逐渐远去,付云有些无所事事,便进了乙区值守的瞭望塔上站着。 嗯,今天天气还挺好的。 他看了一会儿,正要下楼时,却忽然听到一阵金属哗啦的声音。 乙区内电流声大作,只听轰一声巨响,通往各个区的重型闸门放下,截断了所有通道,乙区内霎时变作一个孤岛。 坚固的铁门拉开,所有收押室门户大开,兽人们惊疑地走到门口张望,不敢相信自己获得了自由。 付云心下大震,冷汗顿时顺着背后冒了出来。 温顺的、残暴的,现在都不加任何禁锢,能够肆意游荡在区内。 值守的刑天干员立刻涌出来,将兽人逼退回去。 尖爪和兽牙之间,冲突一触即发,鲜血如烟花般炸开,朵朵散落。 乙区顿时成了斗兽场。 . 甲区。 三分钟内,甲区已成炼狱。 菜鸟!快让句芒查清楚怎么回事!老杜咆哮道。 分卷(35) 他一边说着,手上射击的速度仍是不减,枪口隐约可见白烟冒出。 甲区共收押着重点监管对象一百四十四名,其中极大部分为凶狠无恃之徒,红犬基地的二十二头狼犬并马戏团百来名打手皆收押于此。 里面甚至有未这般危险人物。 而值守的干员,包括老杜和赵汉东在内,整个甲区仅仅三十余人。 现下三十余人由看守者转瞬变成猎物,依傍瞭望楼围成一个紧密的防守圈。 安置区所有的分区内红灯大闪,警报如夺命似紧急,刺耳不断。 兽人不断扑上来,特控局驻守的常备弹药绝大部分为普通弹药,打到这群训练有素的兽人兵身上不痛不痒,地低落鲜血,但伤口没两分钟便急速愈合。 好在通讯没有中断,对讲那头付云冷静的声音混杂在一片枪声中传来。 先不要慌!句芒已经在派人处理了,在甲区的同志注意自身安全,一旦发生意外,优先干员生命安全! 殷翔:我在谛听的总控室,特控局方才被人搞了,有人黑进系统把牢门全部打开,防御系统为了安全把每个区的闸门都锁住了,现在只能靠人手动打开! 老赵额角青筋暴起:怎么搞的!甲区的兄弟们都被围了,现在根本出不去! 他一个疏忽,一个兽人兵顿时化作狼犬大张着嘴扑过来,利齿森森。 老杜一时瞪大了眼。 只听呯一声巨响,狼犬瞬间倒地。 老杜向上望去,瞭望塔上赵汉东端着狙面色沉着冷静,眼睛透过瞄准镜锁定目标,毫不犹豫又开一枪。 离老杜最近的兽人应声倒下,颈项处稳稳扎着一支强力麻醉针。 赵汉东抿着唇,稳稳换上弹药,又开始新一轮狙击。 老杜头也不回朝他吼道:东子,枪法不错! 全国冠军可不止菜鸟一个。赵汉东勾起一抹笑,镜头瞄准后毫不犹豫再次又扣下扳机! 麻醉弹药不多,但他能保证每一发都放倒一个兽人。 同志们撑住!外面已经在想办法开门了,我们就死守在这里,一头都不许放出去! 是! 一片混战之中,有个身影穿着收押服,缓缓出现在远处。 未抬起头,蓬乱头发下一双青灰色眼睛直勾勾锁定了塔楼上的赵汉东,眼神淡漠却坚定,仿佛只有这一个目标。 赵汉东隔着锚准镜与他对视。 这匹牡马要来报仇吗? 那就来吧! . 另一边,乙区的情况稍好,正好有技术干员在场,过了一会儿便恢复了部分片区铁门的控制权。 乙区A级大多为没经过训练却犯过事的兽人,不似悲喜神那般有组织纪律。 付云协同值守的刑天干员,费了好一番功夫C才将危险分子全部逮入收押房中,牢牢锁上了铁门。 乙区内不敢惹事,或是想惹事却见着形势不好的兽人纷纷举手投降,颇为配合地进到收押房里。 收押房以手动形式形式恢复了控制权,是以短时间内绝不会再被人以远端电脑控制打开。 众人终于得以稍喘口气。 但付云完全不敢放松,通讯系统中仍是一片刺耳枪声,甚至隔着老远都能听到甲区内传来的激战声。 重闸门的控制权仍未恢复,从通讯频道中实时对讲的情况来看,综合大楼通向甲区的闸门应当会最快打开,句芒的人已经在抢修。 刑天大部直接在闸门口待命,只待门一开便一拥而上。 而在此之前,甲区内众人只得血战。 正想指挥着众人强夺闸门控制权,忽然自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似是墙体被爆破的声音。 付云震惊,还未来得及询问,便又是一声巨响。 轰! 忽然日光大盛,乙区东南侧的墙体被强行炸开,破口自一楼开到二楼半层,当场将乙区炸得人仰马翻!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将人击飞出去老远,距离爆炸点最近的收押房已被轰开,兽人被压在废墟下奄奄一息,暗红色的血顿时顺着地板缓慢爬开。 付云被狠狠砸在收押的铁门上跌落下来,喉头一阵腥咸,直呕出一口血。 他只觉脑内剧痛,似是上一次脑震荡又复发,耳内轰响得厉害,眼睛发昏。 付云踉跄站起身来,想看看身边的战友情况如何,却正巧见着一男一女先后通过爆破的缺口跃上二层。 男的身形矫健,眉眼狠戾,一条伤疤如虬龙般斜过鼻梁,盘踞了半张脸;女的一头白色短发,身形似银环蛇般灵活,却带着死亡的气息。 辰的目光扫视一圈,看到近处的付云,嘴角忽然勾起邪笑。 嗯?真巧。巳,你看看这是谁。 巳明显也看到了,她从腰间抽出两把短匕:速战速决。 二人忽然化身腾龙游蛇,身形如鬼魅般朝着付云扑来! . 另一边的甲区,战斗却悄然结束。 空气中很安静,地上泼满鲜血,空气中有嘶嘶的气音,似是人背气前无助挣扎的喘息。 甲区内的照明灯被打坏,扑闪着连带室内变得昏暗,在阳光灿烈的爆破口处,一个硕大的影子将手上提拎的人随意甩出去。 赵汉东浑身是血,被扔在一边如破麻袋,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未皱了皱眉,斟酌着语气问道:您为什么不杀了他? 那个背着阳光的身影看不清模样,他稍稍活动一下手指,略微沙哑的声音自喉间滚出。 我不杀人。 他说话的声音似人语中混杂着野兽的咆哮,显得突兀而刺耳,喉咙仿佛在砂纸上滚过。 老杜趴在地上,挣扎着抬起头来,头上的血流得满脸都是。 他透过鲜血,吃力地望向那个站在洞口的身影。 这里还有一个,需要我来帮您解决么? 闪开,这是我的游戏。 未颔首,微微躬身退至一旁,神色里是绝对的敬畏和顺从。 那个身影朝前几步,老杜拼命将身子拧高,才堪堪能看清他的模样。 好似电影中走出来的狼人,灰狼身形高大,比未大出整一圈,棕褐的眼瞳里闪着冷光,全身盖着渐变深灰的毛发,肌肉遒劲,全身都散发着进攻的气息。 他是卡在人和兽之间的怪物,是夜的梦魇,是埋伏的黑蛛,是游过咽喉的尖刀,是黑暗森林里的绞杀植物。 他是 丑生,多谢您施救。 丑打量了会儿老杜,确定他不会构成什么威胁,于是开口指示。 三爷的意思,无关于我。现在走吧,他们已经没有反抗能力。 丑既决定放过特控局众人,未自然不好说什么,虽然他觉得斩草应该除根,但上级亲自营救,已是殊荣。 未顺从,丑缓缓转过身,打算离开。 老杜挣扎着,踉跄站起身来。 站住你们不许走你们谁都跑不了。 丑回身看去。 老杜一条腿抻直,大腿处鲜血淋漓,他吃力地扶着铁栏起身,握着枪的手颤抖,枪里早已没有子弹。 他哑着嗓子吼道:你们要走,除非把我杀了! 丑定定地打量了他一会儿,而后面无表情地走过去。 老杜甚至没反应过来丑做了什么,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丑将抬起的腿放下,那个不识相的干员被他踢飞出去,狠狠撞在墙上。 墙上顿时飞溅鲜血。 现在没事了,走吧。 身后无人应答,丑奇怪地转过身去。 洞口不知何时被一个阴影遮住小半,未跪倒在地上,一只手扶着他的肩。 那只手松开,未扑倒在地上,丑眯起眼看到他脖子上插着一支麻醉标。 用量极大极狠的那种。 那个身影矗立在洞口,如一道城墙坚不可摧。 有只小狗把这里弄得一团糟。 那人走进来,丑微微瞪大了眼。 同他一般的不完全兽人,吊睛白额的猛虎左眼斜下一条伤疤,身上纯黑的制服下肌肉隆起,虎尾在身后随意摆动着。 他似随意地踢了踢未,确认未已完全陷入昏迷后,忽然不声不响地发动了袭击,速度力量凌厉至极! 丑如临大敌。 . 乙区内,付云被节节逼退,背后猛撞到墙上,牵扯到身上的伤又是一阵钻心的疼。 脑内仍旧剧痛,估计这次旧伤新伤一起来了。 付云咬着牙,拼命使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敌人身上。 辰和巳的进攻无懈可击,他完全无法找到突袭的机会,光是防守就已相当吃力。 战友们同悲喜神的打手缠斗在一起,人人拼得你死我活,周围满是伤员和死者。 必须要找到一个反击的机会。 付云咬紧了牙关苦苦支撑。 他的余光忽然扫到巳脸上神情,那里似出现了一抹诡计的笑。 下一瞬间他便看到巳刀尖调转,朝着离他最近的一名战友而去。 付云想也不想便拦过去。 手臂上却忽然被扎了一下,有液体快速注入体内,付云心一惊赶忙退开。 手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似有千虫噬骨,付云的右手一下失力,刀哐一声掉到地上。 你们给我注射了什么?! 辰跳开,将空的针筒随意丢弃一旁;巳佯攻得逞,闲闲将短刀的刀背搭在肩上。 卯先生送你的小礼物,你毁了他一个研究中心,这是给你的谢礼。 是茅韫!付云眼中闪过恨意,随即又被疼痛扭转了注意。 我们的目标已完成,就不多叨扰,先告辞了。 辰脸上满是得意的鄙夷神情,正要携巳离开,重闸门出却忽然传来响声。 大门拉开,一头不完全化形的兽人出现在通道口,身后跟着黑压压一队刑天干员。 犀牛庞大的身躯有两米多高,身着黑色特控局制服,鼻子喷出粗重鼻息,每踏一步都仿佛都引得地动山摇。 巳面色一沉:快走! 辰不耽误,二人转身便欲逃。 犀牛目光亿一凛。 想逃? 一块沉重的金属以极快速度砸出,辰大惊,巳反应迅速将他推开,自己却因躲闪不及时而被砸中左脚。 分卷(36) 巳! 先别聊了,快走! 辰不再耽搁,扶起巳便从二楼跃下,剩余的悲喜神打手正想跟着撤离,却被刑天的人迅速控制住。 犀牛低声骂了一句,将武器收好,赶忙过去察看付云的情况。 付云,你怎么样了? 付云跪在地上,意识已经开始消散,听到老朋友的声音才挤出一个打招呼的笑。 你们风控组来得有些迟啊。 还不是为了开那破门。犀牛嘀咕。 他小心将付云抱起:我带你去找句芒,你撑住了。 付云被他轻轻托在掌心就像个孩子。 猫咪要是知道自己被别人抱,又得大闹一通了。 希望猫咪看在他满身伤,回来后不要和自己闹脾气。 付云想都没想完,脑内剧痛终于占了上风,将他仅剩的意识尽数刮走。 猫咪 作者有话要说:  报社人渣茅韫:今天是教师节,大家记得对老师道声节日快乐~我已经为老师送上了一大捧鲜花,愿他早日康复。 本章又受伤的付云:虽然我已经工作但每年教师节都有打电话回去给老师哦,绝大部分老师都是呕心沥血育德树人,愿你们的老师健健康康,也愿你们学业进步,这是对老师最大的褒奖了~ 第30章 【哈士奇】谁动我哥 殷翔协助局里收拾完残局,马不停蹄赶到联合医院时,手术已经结束了。 特控局损失惨重,联合医院最顶上整整三层楼都住满了伤员。 他气喘吁吁赶到病房门口时,已经有人守在了那里。 徐偲和吉茜皆是一脸凝重,徐偲身上还带着伤,一条左臂打上石膏吊起,头上也缠了纱布。 吉茜的伤口为了愈合,皆擦着药裸露在外面,一道斜劈过背的伤痕仍在渗血。吉茜一时直不起腰,只得攀着徐偲的手臂。 不远处,一头硕大的虎模样兽人抱胸靠在墙上闭目养神,他听见动静耳朵动了动,抬眼向这边看过来。 殷翔顿时脑内警铃大作,什么都顾不上,下意识就想转身逃跑。 他的恐惧大概写在了脸上,徐偲看出他的恐惧,赶忙打圆场:鹞子别怕,这位是风控组的组长,老杜和东子就是他救出来的。 老虎对这种反应习以为常,他走过来朝殷翔伸出毛茸茸的手:你好,我是代号娲组的组长,也就是风控组。 代号三怪。 特控局内有些兽人没有名字,因此统一称呼代号。 殷翔点点头,伸出去同他握手:代号殷,感谢组长。 三怪的手十分大,殷翔纠结了一小会儿,最终只握了他两根手指。 三怪点点头,看向病房内,对他道:你的战友们情况不太好。 殷翔一整天都在谛听的情报监控中心同一线上一个强大的敌人拉锯,对外面的战况不是很了解。 那个人甚至企图将特控局的消防系统关闭掉,并试图解除丙区的外围屏障。 他成功了一小部分。 丙区东侧在两次爆炸之后也沦陷掉,兽兵涌入,丙区转瞬进入战斗状态,徐偲和吉茜自然当仁不让冲了上去。 徐偲:我们能打开通往甲区的门时,里头的战斗已经结束,我们走了六个兄弟。 殷翔被这个噩耗震惊,一时呆愣在原地变成了石头。 三怪缓缓补充:我到的时候,未正想逃离,被我抓住。我们接到的任务目标是留住甲区A级1号犯,不惜一切代价。 他顿了顿,未没有逃走,现在被关在重押室里严管。但来救他的那头狼人我没抓住。 徐偲轻声道:东子被揍得都快没个人形了,好在还活着,算是万幸。老杜 老杜的腿没了。 医院走道里一时静悄悄的,静得瘆人。 殷翔忽然想起老杜平时故作气愤的模样,抬起腿假装要踢他们这群人:谁老!你说谁老?!哥才三十,貌美如花帅过潘安,臭小子敢说你哥是大叔?! 老杜平时蹦跶得比年轻人还虎,演练出任都是首当其冲,下巴上总微微留着些胡茬,因而被同组的小伙们调侃混进来个大叔。 但其实,这位大哥比谁都照顾他们。 现在他静静躺在病床上,没了一条腿,甚至连生死都是未知数。 殷翔一下子难过得冒出泪来。 他将脆弱强逼回去,恨恨问道:谁干的?! 不清楚,得等局里收拾好后再把监控调出来。事发的时候监控有一部分被控制住,不敢保证所有的资料都能保存。 三怪语速低沉平静。这种大风大浪他虽见得不多,却终归算有过见识。 他忽然又想起什么事:还有你们狰组的组长 三个人同时望向他。 脑震荡,伤得也不轻,但这不是最麻烦的。三怪皱起眉,一张虎脸顿时显得有些狰狞。 他想了想,似乎是不能透露,只模模糊糊说了句出了点问题,众人心知大概不让知道,心中的忧怖却更甚。 特控局这次受到的打击太大了。 . 而此刻,B市近郊的一栋别墅里正接通着电话。 丑趴在一张偌大沙发床上,大脑袋枕在一个女人腿上,狼尾轻轻晃动。 女人身着一条普通的碎花裙子,如瀑般墨黑长发倾泻下来。她素白的手轻抚着巨狼后颈,恍若一位正在亲抚狗狗的邻家少女。 电话那头的人却没有丑这般淡定悠闲。 午炸开了锅,此刻已顾不得上下级的界限:丑生,此次不将未救出来,只怕此后再难行动! 三爷只说了要给局子一个教训,可没说要将你的马弄回来。丑并不理会他的怒火。 卯先生指派的任务也已完成,我们的行动并没有失败。辰的声音依旧傲慢,如同他的姐姐巳,从来就不给午脸上好看。 午似是还欲再说什么,但碍于丑的面子,于是愤愤挂断会议电话。 丑哼了一声。 他没再同这群人多言,切出去,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那头似乎正在忙碌,丑等待的过程有些长。 房间里很安静,丑闭着眼微微偏过头,对身旁的女子轻声吩咐道:主人,头。 女子葇夷轻抚上巨狼硕大的脑袋,掌下深灰狼鬃坚硬粗糙,完完全全是野兽模样。 电话接通,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正在忙,有什么事? 三爷,任务完成。 好。 三爷只说了一句话,便将线路切给自己的副手,丑也不管电话那头是谁,大致将情况汇报一通。 汇报完毕,他也不待那个三爷再切回来,就挂了电话。 丑舒了一口气,舒舒服服趴在床上,享受难得的僻静时光。 片刻,丑忽然低声道:有点饿了。 球球想吃什么? 和昨天一样。 女子了然。 她起身,轻轻给巨狼盖上一张毯子,随后去准备晚餐的红肠。 灰狼趴在柔软的沙发上,很快进入了梦乡。 . 西部某深山里,付沉伏在草丛里压低身子,浅灰的眼睛直勾勾盯住前方。 爪垫悄无声息踏在枯枝败叶上,雪豹的身子如游蛇鬼魅般滑过灌木丛,纯白的尾尖小幅度摇摆,感受着空气中的动静。 忽然,他一个虎跃出去,下一瞬间利爪牢牢抓住一只野兔。 付沉变回人形将兔子提拎起来,满脸得意。 技术没退步,不错。 他们的伙食不错,但架不住付沉自己想出来开开荤。 杜宾在一旁有些忧心:哥,快回去吧,待会就该查人了。 是你查人还是人查你?猫咪满不在乎。 现在是傍晚的放风时间,大家可以稍稍地自由活动,区域大概就在两个山头之间。 付沉喜欢避开人多的大路,往人迹稀罕的兽径上走,不时还能碰上野味。 兔子也在雪豹的食谱中,只是内地兔子比高原兔子要精瘦些,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付沉当场清除杂草架起柴堆,把兔子简单处理一下就要上火烤。 付云教过他如何在荒原上制作一顿烤肉大餐,森林里可利用的东西更多,足够开一顿很好的荤。 他们的训练已经进入尾声。月初的时候快给训成了木头人,到月末才稍稍轻松一些。 付沉带的中队顺利通过三次验收,提前完成了任务。 现下要做的事情就是维持原来的训练强度,然后等待一周后同大部队一起回总局。 不知道他们走了快一个月,特控局多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付云是不是也很想他? 付沉在山里快一个月,每天都在想念远在B市的男朋友。 山里月光很好,有时他会趁着晴朗的晚上溜出来,独自跑上山,找一棵比较高的树爬上去,看一看澄澈的月亮。 付沉很快将兔子处理好,招呼杜宾过来瓜分。 狗子咽了咽口水,终究还是敌不过美食的诱惑,钻进灌木丛入了付沉的坑。 付云教过他如何找到粗盐。一把盐撒上去,树枝穿了就烤,滋滋冒油还带着些果木的香气,杜宾登时便将顾虑抛到了九霄云外。 一猫一狗很快将猎物啃个精光,擦擦嘴装作啥事,没有,心情颇好地回到营地。 回去才发现情况不太对,大家好像都在忙着收拾东西。 付沉奇怪,随手抓住一个自己中队里忙着搬东西路过的狗子:发生什么事了? 狗子如实作答:刚才来急忙来了人,说上面的指令让大家都回去。 杜宾也奇怪:还有中队没有考核,怎么就回去了? 不知道,听说局里出事了。 付沉摇晃的尾巴顿时垂了下来。 . 大脑内一片混沌。 付云感觉自己的意识模模糊糊,四肢仿佛陷在一团泥泞的迷雾中,整个人漂浮在半空中。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但是是在哪里呢? 有些想不起来了 好像是在中部分局时,猫咪呆的那个笼子里。 分卷(37) 那时猫咪被打伤得很重,不愿意用药,他不管不顾地钻进了笼子里,趁着猫咪虚弱给他敷了药。 付沉一直在厉声咆哮,身子饿得好无力气,失血,缺觉,疲惫至极,喉咙都吼得沙哑,脑内警惕的弦却一直紧绷着。 只要付云一撒手,他就使出浑身力气把药甩掉,或者自己伸出爪子扒掉。 咬咬牙,不顾被他误伤的风险钻进去,手给他压着药巾,任付沉怎么挣扎都不松手。 到最后一人一豹筋疲力尽,互相倚靠着在笼子里昏睡过去。 当时关押付沉的仓库昏暗不见光,若不敲门让外面的值守开门,就真的一丝光亮也没有。 睡得迷迷糊糊之间,那种虚无缥缈的感受,就是现在的感受。 只是脑袋没有那么疼。 过了多久他已不记得,只记得当门重新打开之后,他的眼睛一瞬间剧痛睁不开,付沉几乎同时又发出了咆哮。 付云松开僵硬的手,药巾下已是完整的皮肉,不见任何伤痕。 猫咪康复得很快。 他疲惫至极,爬出笼子后差点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但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猫咪没有伤害他。 他敷药的时候脖子完全暴露在猫咪的嘴前,但他活得好好的。 也是后来才恍恍惚惚忆起这种感觉,但这一次好像少了些什么。 少了什么 原来是雪豹略坚硬却温暖无比的皮毛。 黑暗之中唯一的温暖,唯一的依靠。 . 最初只是一条细小模糊的线,而后光缝逐渐变得清晰。 如同新生的鸡雏将破壳,付云的意识挣扎着,往那裂缝的方向飘去。 不知为什么,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光的缝隙那头,一只漂亮的银白色雪豹乖巧蹲着,耐心等待他出来。 付沉在等他 他向那边游去。 触碰到光的瞬间,眼睛被刺得生疼。 付云闭紧了眼,缓缓转醒。 付沉 哟,醒了 付云寻声望去,视线仍旧模糊,但依稀可以看到床边的地上坐着头兽人。 犀牛将自己庞大的身躯塞在角落,怀抱一袋苹果,一口一个犹如吃糖,铜铃般的大眼忽闪忽闪。 付沉还没回来,他舒了口气,又有些后知后觉的失落起来。 付云简单同老朋友打了招呼:石灰。 嗯。石灰很快把整袋苹果吃的精光,把能装半个人的塑料袋团起,你有什么想问的 你知道什么就说吧。付云闭着眼,仍旧很疲惫。 你的脑袋短期内不能动,长期不能受重伤,意思就是你以后打架得长点心了。 还有你被扎的那针,句芒正在验,结果还没出来,不过我不觉得会有什么好结果。 石灰说话很是实在,耿直得毫无隐瞒。 大情况不太好,你两个在甲区的队友都是重伤,杜平江左腿没了。 老杜。 付云忽然难受得脑内又剧痛起来。 唯一好的是未没有被救走,我们组长把他逮住了。 安置区现在一片红灯,最新出来的消息是谛听在查内鬼,有人冒充我们的人,把防护网打开了,外面的人得以黑进来。 石灰像是在叙述一件平常的事,如同上街买菜一样简单。 老朋友这种波澜不惊的态度他已经见怪不怪了。娲组从上到下都是清一色天塌下来也无妨的态度。 石灰感到奇怪:你怎么落得这么惨,怎么小猫不在旁边吗? 他去参加联训了。付云试了一下发现使不上劲,老灰,搭把手。 石灰大手快赶上脸盆了,轻轻将付云扶起,靠在床架上。付云脑内仍是阵痛,好似有人每隔几分钟便拿锤子敲一下。 目前嫌疑最大的是三月份时进入局里的科研团队人员,他们由卯带进来。付云理了理思路缓缓道,卯的名字叫茅韫,但他的原名可能不是这个。他有许多个假身份,这些假身份有些甚至是完全可用的,在记录里,是几个完全不相干的人。 但是将这些人联系起来,就会发现,茅韫用这些身份给自己提供了很大便利,他可以辗转各处,积累资金进行实验,就算失一时不慎也可以金蝉脱壳,再变成另一个人生活。 我会转告老大,你先好好养伤吧。 石灰细心帮付云掖了掖被角,又小心站起来。他站起来时差点碰到旁边的检测仪器,转头时鼻角又挂住了隔帘。 石灰一脸苦恼:唉,太难了。我应该修一下我的角了。 付云笑他:出了西楼就寸步难行了? 可不是,就这点小空间,太憋屈了。 石灰弯下腰,小心将自己从房间的门挤出去,又探进一颗脑袋:哦,对了,我听老大说在外训练的那群人正在赶回来。过几天可能会集中开会,这次的案子,可能会由我们娲全权负责。 付云点点头。 犀牛小心关上门离去了,付云听到他走开时,一脚踢在了外面的病床上,发出一声烦恼的抱怨。 付云哼笑两声,笑时牵扯到了脑部的伤,又是龇牙咧嘴的疼。 太磨人了,吃个止痛药昏一整天吧。 他试着下床,去找老杜所在的病房,但全身上下一有动弹便是疼。 现在他被包成了去年的猫咪。 不知道猫咪什么时候回到总局,他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有些不适合见人。 不过大部队的返回应该没有那么快,总局内部已经在收拾残局,大部队回来后就等着行动。 想了想,付云按铃叫来护士,拿了两片句芒的神奇止痛药,水都没和就咽了下去,然后毫不意外地昏睡过去。 句芒的止痛药大概是靠把人放倒来止痛的吧。 . 付云没想到猫咪回来得这么快。 清晨的时候他缓缓苏醒,察觉到正在输液的手心下,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垫着,热得手心都出汗了。 他下意识抓了抓。 毛团那端传来了动静,一个人俯身下来察看,周身仍带着夜风的微凉。 付云闭着眼睛都知道是谁,他沙哑着嗓音,唇角不由自主有了笑意。 拿开,热得我手心出汗。 付沉轻碰了碰他的掌心,确认不似他刚来时那般冰凉后,才轻轻把尾巴收回来。 猫咪脸贴近他,在他的脖颈处嗅了嗅。 你就像个被车碾过的西瓜。他声音低低的,含着某种情绪。 略滚烫的掌心覆上脸颊,付云长舒一气,放心地眯起眼。 拥抱和爱抚会能起到减轻疼痛的作用,是人体一种很奇妙的止痛剂。付云忽然想到,猫咪来这一手,比句芒那个破药要好多了。 付沉忽然闷闷不乐道:我现在撬锁,把未拖出来揍一顿,局里会不会罚我戒严? 付云虚弱地笑了两下:不是未干的,一男一女,听对话猜测是辰和巳。 他们可别落我手上。 付云笑了笑,闭上眼睛。 他想问很多事情,比如老杜他们也受了伤,他知不知道;比如特控局现在的情况如何。 但话一出口,却只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叫我。 我傻了吧,你睡得好好的我叫你。付沉嘀咕着。 他似乎仍憋一肚子气,对待眼前人却仍小心翼翼。轻轻拢了拢被子,又小心将正在输液的手稍微盖起来。 察觉到那只手又逐渐变凉,他轻轻抬起,又将自己的尾巴塞到下面。 付云皱眉:热。 猫咪态度坚决:垫着,我刚进来的时候你的手冷得像块冰。 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的?付云很好奇。 昨天晚上,夜里十一二点的时候。 付云微微仰起头,这才看到他身上仍穿着特控局的黑色工服,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他忍不住问道:赶路这么辛苦,没去睡一会儿么? 睡过了,扶着你的床打了个盹。猫咪俯下身,在他额上印了个轻柔的吻,待会护士过来检查身体,累就再睡一会吧。 我睡得够多了。付云笑着。 他只觉得猫咪回来了,一切事情好像都不是大问题了。 只要有他陪在身边,天大的事都可以一起扛。 似乎此刻才真正放松了下来,付云稍稍活动一下躺得僵硬的身体:这次意外由娲负责,过几天可能要开会,我想去。 那得看你的身体情况了。 医生和护士涌了进来,付沉恋恋不舍地退开。 他扒着床头轻声道:我回家一趟,拿些换洗的衣服就过来。 现在轮到付云被照顾得好似一只猫咪了,他躺着颇为愉悦,任医生给他查看伤口。 不必太着急,你可以先回家睡一觉。 猫咪正要出门,听到他这句话,手攀着门边背过身来,一直绷着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着急,你躺在这里,我心疼。 一大群医生护士还在病房里呢,付云没想到猫的脸皮能那么厚,一时给臊得说不出话。 猫咪丢下一句轻轻的好好休息,便离开了病房。 付云有些不舍,不过一想到猫咪很快就回来,心里稍感慰藉。 猫咪总算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cp已经出现! 这对可能会有点小虐哈,但不碍事 老规矩,收藏到30的时候会更个小花絮哦~ 非常感谢正在追文的各位~我知道各位宝贝都在默默看呢,你们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鼓励惹,真的很感谢大家!!! 9月11日更新: 抱歉吖大家,9月12日要停更一天,13日会恢复更新的~ 最近在写下一部文的大纲,会是同这本完全不一样的风格,等放上来之后可以先预收哦~ 感谢支持~ 第31章 【哈士奇】弃犬往事 特控局的戒严室里,沈玥抱膝蹲坐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月光。 分卷(38) 局里在查内鬼,人没揪出来前,他们这些外人都得严管。 事情发生的时候沈玥正在实验室里勤勤恳恳地工作,后来听从频道指挥,躲去丙区的保护圈内。 事发后她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两个干员带走。这些天他们问了她很多事,脸色不太好看。 沈玥知道这次特控局遇袭损失惨重,她也完全配合,服从安排。 只是在看到他们质疑的眼光时,总会有些伤心。 茅韫教授是她的同事,也是她的大学同学。沈玥无法相信,这样温柔得体的一个人,会有着多重身份,还如疯狗一般发动袭击,就为报特控局抄查实验室的仇。 但事情已经发生,证据确凿无疑,沈玥只希望自己能尽快洗脱嫌疑,去帮忙救助特控局受伤的同事们。 不知道球球怎么样了这些天她被关在戒严室,球球被寄养在超市老板那里,一定很想念她了。 这个毛孩子离了主人一天都呜呜叫,现在一下子这么多天,也苦了它了。 沈玥微微垂下眼来。 她总共有过两只狗,两只都是哈士奇,也都叫球球。 第一只球球是她从救助站里收养回来的。救助站的负责人打着救助猫狗的名义,实际上却再不停进行着道德绑架,聚敛各方钱财,对站内的狗狗压根不关心。 沈玥还在大学时加入了一个大学生的小动物保护组织,时不时就会去各个小院帮忙打扫卫生,喂喂猫狗。 她将头往后枕,靠在墙上,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那段时光。 她每隔两周就起个大早,坐上开往城郊的公交车,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一直开到快驶离B市的高速路口处,下了车还要再走半个小时,才能到达领养小院。 她在那里遇到了一只很聪明的哈士奇。哈士奇眼瞳棕褐,深灰色的毛极似狼,长得挺大,也很凶。 哈士奇来之前经历了很多,到达领养小院时内心几乎完全坍塌。 不近熟人,袭击生人,小院的负责人只好把它用铁网圈起来,让它呆在阴暗铁皮房的一角。 铁皮房里还有很多大型狗,沈玥负责的区域正好在铁皮房,是以每次来时都会见到哈士奇。 她带着手套,穿着又脏又旧的围裙,细心打扫干净铁皮房,又换上干净的水和救助狗粮,再把塌了一半的窗户扒拉得更开,让阳光能照进铁皮房内。 黑色的拉布拉多在她脚边转悠,金毛总热情地往她身上扑,一只巨贵呜呜叫着,乖巧蹲在地上,希望能得到一个拥抱或爱抚。 哈士奇总是静默地看着,偶尔不经意间会流露出狗狗单纯的呜呜声。 但当沈玥试着靠近,它又开始剧烈地吼叫起来,咆哮介于犬吠与狼嚎之间。沈玥被吓到过好几次,但最终还是适应了下来。 真是一只特别的狗狗,沈玥想。 就是太可怜了,被赶打出家门流浪,被打狗队满城追赶,最后逼到角落里吹麻弄过来。 弄过来也只是往角落里一扔,抓狗的人说这狗凶得很,跟狼似的,建议处理掉。 负责人觉得哈士奇是热门狗,白瞎了一笔横财,于是留了下来。 沈玥甚至在它身上见过火燎的痕迹,烟头烫过的痕迹,还有绳勒的痕迹。 太可怜了。 . 沈玥在领养小院干了两年,最后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再继续干下去。 但那时的哈士奇已经变成了球球,一只很安静,但十分依恋她的毛孩子。 所有的狗狗都被赶出了领养小院,球球无处可去,又面临着流浪的命运。 沈玥最后咬咬牙,将球球带回学校,藏在宿舍楼后的小树林里。 球球出奇地听话,不乱跑,不乱吠,只在小树林里安静呆着,等沈玥下了课,牵它出去遛遛。 即便读书时候条件那样不方便,沈玥都没有弄丢过球球。 可后来怎么就丢了呢? 沈玥每每忆起这些,鼻头就有些发酸。 刚出到社会,开始工作的时候,一人一狗只能住在破旧的居民楼里,门板摇摇欲坠,又破又乱。 她甚至一度穷得每个月只能吃馒头就土豆丝,唯一的肉食只有超市里每个月末打折促销的一款红肠。红肠量大还经存,一次买一捆,够吃半个月。 沈玥总是自己切一半,剩下一半给球球。 她不敢同爸爸说在外找工作有多辛苦,爸爸照顾患病的妈妈,十几年来比她更辛苦。沈玥给家里最多的消息就是转账的消息,以及探问父母是否安好。 她的委屈和辛苦,都只能说给球球听。 球球是她的家人,在偌大冰冷城市里,她唯一的温暖。球球甚至会每天去地铁口接她下班,陪她走过只有一盏路灯的街区,还帮她吓跑过心怀不轨想撬门的歹徒。 球球那时候瘦得都快没个哈士奇样儿了,同现在某博上看起来傻愣愣的二哈完全不一样。她还想着等哪天有了稳定的收入,就给球球买最好的狗粮,一日三餐都吃大骨头。 可球球丢了。 沈玥呆在孤独的戒严室里,蹲坐在唯一的床上,渐渐将头埋在臂弯里,低声抽泣起来。 月光照进狭小的屋子,显得温柔又无助。 . 暴力,喧哗,咆哮,金属的乒乒乓乓。 犬吠中夹杂凄厉哀嚎,意识混沌。 噪音逐渐变小,人声旷远却显得清晰。 各种各样的人声。 这狗咬了我外甥啊,孩子调皮是调皮了点,但狗能跟人比吗?你这样护着它,我怎么跟我姐交代,怎么去跟我爸妈说?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 哈哈哈哈你们看它的鼻子,二哈真是蠢死了!躲都不知道躲,不愧是二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把它逼到角落!先把它逼过去!等那边的同志行动。好,它被麻醉了,快去把它脖子捆上 我照顾这么多狗是我的义务吗?我是在为这个社会做贡献!无私的奉献!!今天你们要是不拿出两万块钱,这些狗我不要了!全都放出去! 你们别打了!它是我的狗!现在我养它了! 球球乖,要听话哦,呆在这里等我回来。 球球 空旷的大房间里,灰狼猛然惊醒,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他看到了窗外平静的月亮,夜风抚动窗帘,堆满锦被和抱枕的舒适大床上,灰狼蜷缩着。 丑松了口气,仰面躺倒回床上,噩梦的余威犹存。 女人听到动静,轻轻拧开门进来,用温柔得有些矫造的声音轻问:球球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出去。丑冷声道。 女人诺诺关门离去。这位雇主喜怒无常的毛病她早已摸清,有时将她唤作主人百般疼爱,有时又短暂从幻境中抽离出来,沉浸在回忆的悲伤里。 不过无论怎样都不关她的事,她只要尽职尽责扮演好那位故人的角色就可以,有钱人总有一些稀奇的爱好,只要有钱挣,扮演什么角色都可以。 女人回到自己的房间安然入睡,梦中满是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 灰狼躺在空旷的房间里,双眼无神。 良久,两行清泪从眼角流出。 你让我不要伤害别人,我没办到。 你让我留在原地等你,我也没办到。 可又有什么关系呢,你早就死了主人。 我好想你 寂寞的夜里,僻静别墅里传出一阵悲怆狼嚎。 低沉,哀婉,逐渐变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哀叹永远被遗弃的命运。 . 付云呆在医院的时间里,付沉寸步不离。 好似他当初在马戏团险些丧命,付云没日没夜提心吊胆地照顾他,现在风水轮流转,付沉尝到了万蚁噬心的滋味。 付云大多数时间头疼得只想一个人静静呆着,稍一思索,就会感觉有人拿锥子往脑子里凿,恨不能将自己锤昏过去。如此反复,他整个人的精神都萎靡起来,显得有些呆滞。 付云身体里的药剂还是未能查出来。但几天前付沉回了一趟安置区,得知沈玥医生就快被放出来了,他同局里打了个申请,让沈玥来负责这个药剂的检查和跟进,得到批准。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药剂并未到生效的时间,这玩意儿堪比当初悬在付沉心头的炸弹,他时时刻刻担忧着什么时候会爆发,然后将他炸得心肝俱毁。 安静的病房里,输液瓶滴答计量着它的时间,付云刚吃完药,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付沉小心看守了一会儿,知道他离清醒还有一段时间,于是悄悄出了门,乘上通往上层的电梯。 重症病房门口,一条硕大的杜宾犬趴着,皮毛下隐约可见清晰的肋骨。 不到两个星期,狗子便瘦了十几斤。 付沉叹了口气。 察觉到有人靠近,杜宾微微抬起眼眸,栗色的大眼睛显得空旷无神。 他又垂下眼帘去,付沉什么也没说,俯下身盘腿坐在他旁边,伸出手随意地摸了摸大狗毛茸茸的脑袋。 小孩,你好歹得有点精神。后天要开会,局里迟早能把幕后主使揪出来的。付沉叹了口气。 回来后马不停蹄赶往医院的,不止他,还有杜宾。杜宾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出发前还活蹦乱跳的人,转瞬间就成了病床上一副毫无生气的躯壳。 老杜一家在地震中除了他自己,剩下就是家中唯一的小狗。母狗是大舅子送的,老杜平时在外面忙,女人单在家不安全,这条狗就陪着她,度过等待丈夫的日日夜夜。 后来孩子出生了,母狗的小狗也出生了。女人心一乐,说多好,孩子长大有个小动物的玩伴。老杜回家也很开心,看看自己嫩得能滴出水的儿子,又看看一窝褐蚕一样胖乎乎的小狗,觉得正是最需要自己这个一家之主的时候了。 结果这一大家子,老杜只救出了一只小狗。 小狗命硬,废墟下待五天不死,完全是一个奇迹。老杜后来搬了家,带着小狗住进去,在灾难苦痛下开始了新的生活。 杜宾记得自打有记忆开始,老杜就一直将他视如己出,完全当成一个普通的人类孩子来养。他上过幼儿园,还上了一年小学,但因为成长得实在太快,一年级刚结束就被拉进了特控局的刑天小分队打磨。 老杜原本已经退居二线,被调任到句芒去当官,但为了离儿子近一点,报告不停往上打,儿子去哪他去哪。 就像一个普普通通,担心孩子不能独立的父亲。 印象中,老杜没有过多跟他提到过那次惨痛的经历。过年过节家里会在旧照片前摆上贡品,杜宾小声给哥哥和妈妈说这段时间他们父子俩经历了哪些事,老杜沉默着,郑重敬上三炷香,然后开瓶独酌,每回都喝得醉醺醺的。 但第二天一起来,他还是杜宾心里有些为老不尊的老爸。 老爸是什么样的人呢?杜宾有些呆滞地想。 分卷(39) 他是因为熊孩子将杜宾推倒在地上,嘲笑杜宾长着尾巴,而生气地抓着熊孩子双脚倒拎起来骂了一顿,又同熊孩子家长争得面红脖子粗的护犊子父亲。 是会因为儿子变回小狗,碾压式赢得幼儿园运动会冠军而高兴得将儿子抛起来庆祝,全然不顾别人异样眼光的父亲。 是细心教他读书写字吃饭,也会暴躁得发脾气说这么简单都不懂吗的操心父亲。 是会因为儿子顺利通过面试进入特种分队而骄傲,同时又忧心忡忡他会吃苦的父亲。 是在他出发前悄悄往行囊里塞了一个月的骨棒零食,装上很多药,还每隔几天就打电话去探问的父亲。 即使有着特殊的工作背景,特殊的种族距离,老杜的父爱也没有削减半分。 眼瞅着杜宾又想起了什么事,明明难过得不行还是死犟着眼泪不落下,整只狗子强忍着不哭却抖成了筛子,付沉心里也很沉重。 老杜是他们这群人里伤得最重的,赵汉东伤势稍有好转便被家人转去小众的私人医院接受专门治疗,听说现在好转了许多,昨天已经醒来,但仍虚弱得说不了话。 杜宾看护爸爸的一个星期里,几乎什么都学会了,每天都以极快的速度在成长。他从来没有自己去交过费,没有陪护过人,没有经历过身边的生离死别,也没想过某一天老杜会倒下。 刚到医院的时候,杜宾望着刺眼的红灯,一下瘫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一声不吭。但现在他已经会配合着医生商量救治方案,会研究怎样康复能更快一些。 有一些惨烈的成长,是当发现为自己撑着天的柱子开始崩坏、断裂的时候才开始的,这种成长最是痛苦,也最是迅速。 付沉想不出来什么话安慰狗子,又感觉现在说什么都很无力,还不如让他自己平静一下。他只是手上一下一下摸着杜宾的小脑袋,就像在安抚自己的小兄弟。 有一瞬间,付沉觉得他们有些同病相怜,老杜躺在里面生死未卜,付云脖子上还扬着一柄名为未知药剂的铡刀。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他们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 杜宾忽然道:我想亲自去抓住那群混蛋,但我走不开。 他愤恨极了,连嗓子都是哑的。付沉想了想:沈玥医生应该会在会议开始前解除戒严,我求了她来帮阿云检查身体,她应该也能帮忙看顾一下老杜。 杜宾抬起头来想了一会:我去开个会就回来,后期看看我爸的情况再决定要不要返组参与行动。 付沉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他去医院食堂打来两份盒饭,哥俩坐在医院走廊的地上一起吃,付沉把菜里的肉挑出一些给杜宾。 只要人还在,情况就不算最坏。 对吧。 . 两天后,沈玥同其他被排除了嫌疑的同事一起被放了出来,她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球球。 球球被超市老板照顾得很好,除了看上去有点失落,整只狗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狗狗一见到主人过来便爆发出一阵委屈的哭声,跳起来扑进沈玥怀里,把她撞得坐在了地上。 沈玥笑着安慰它:好球球,乖啊,没事啦,姐姐回来了。 老板正在整理货物,瞧见这番景象也笑出声来:它还以为你不要它了,沈姑娘回去好好安慰安慰吧。狗的内心其实很单纯的,以前我主人出去出差个两三天,我就觉得我被抛弃了。 沈玥同老板郑重道了谢,随后便将球球牵走,带去了联合医院。联合医院的保卫科也同她十分熟稔,球球可以暂时躲在那里。 沈玥知道有许多工作等着自己,是以刚出特控局的大门,她连家都没来得及回,就先赶往医院察看伤员病情。 茅韫是走错了路,但不代表他的同事们也是心怀不轨之人,沈玥决心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救治特控局的同事们。 人分好坏,沈玥只求尽己之能,问心无愧。 作者有话要说:  祝各位在追文的宝宝中秋节快乐! 要珍惜和家人相聚过节的时刻吖~小的时候我们会用柚子皮来做花灯,里头点支白蜡烛。柚子灯既不会唱歌,也没有五彩的颜色,但橙焰烘烤柚皮,整个灯都变得暖融融的时候,我提着桃木枝的手柄,觉得这是最好的花灯了~ 收藏过30啦!!十分感谢追文的各位!!!!! 这次想同大家聊聊关于球球的一点事 球球的半个原型是一只哈士奇,沈玥的半个原型是我。 那年冬天我走了三个小时的路,到一个山旮旯的小角落里去做义工。密闭的房间十天没有清理,我是第一个进去的,也是第一个见到那样恶劣环境的人,具体恶心到什么程度我就不描述了,总之回来之后我做了好几天噩梦。 哈士奇那时还不在水泥房里,在一个环境更恶劣的铁皮房。它没有名字,我们都叫他哈士奇。当时我推开门进去,冬天傍晚昏黑,铁皮房像个幽深的黑洞,我在黑洞的尽头隐隐约约,看到一双漂亮的蓝色眼睛。 它特别凶悍,护食,咬人,体型健壮,俨然是生来便在恶劣环境下摸爬滚打,我每次喂它的时候都担心会被咬着手。 那感觉真同喂一匹狼没什么区别,我几乎没听到它发出过狗的汪汪叫,只要一有人靠近,它就把嘴唇掀起来,雪白利齿几乎闪动寒光。它被很短的一段绳子拴在小角落,铁皮房里还有一只金毛,一只黑色的拉布拉多,一只巨型贵宾。 都是品种狗,长得都很漂亮,都是被抛弃的。 我们都不敢招惹哈士奇,拉布拉多和金毛很热情,巨贵的牙齿从来都收得好好的,大家都更喜欢跟它们玩,让哈士奇自己呆在角落里冷静冷静。 如果不是在拥抱拉布拉多时,我偶然听到了哈士奇的呜呜声,我大概真就把它当做一只狼了。我记得当时自己有些诧异地回过头去,看到那双漂亮的蓝眼睛里满是渴望,又委屈又羡慕。 这是一只颠覆了我原有观念的哈士奇。正文里有关它的经历已经叙述过,但实际的哈士奇境遇还要更凄惨一些。它的内心坍塌得很厉害,可惜它最终没能等到救赎。 小院被抄的时候我没有把球球带走,一个在异乡上学住在宿舍的学生要养一只狗,对狗狗是极大的不负责。我见过的很多猫狗都是品种,长得非常好看,却是被遗弃掉了。一问负责人,常常是说在某某学校某某大学旁边捡到。 每年毕业季学校周围总会出现很多流浪的猫狗,这些小家伙如果没有被好心人送进领养小院,就会被抓狗的人拖走,下场十有八九都是死。 我不赞成在宿舍里饲养小动物,因为一旦要离开,它们就变成了无家可归的小可怜,命途多舛。所以一定要等到有了自己的经济能力,再养小猫小狗,如果能以领养代替购买会更好。 付沉很幸运,遇到一个对自己全心全意付出的人,他也很争气,没把人家的心肺都糟践在地上。这是我的第一部作品,原本想写遗憾,想写不甘,想讲一些藏在背后的故事。但当文字敲下时,还是同那双湛蓝的眼睛妥协,在自己笔下的世界里给予一点点它不曾得到的关爱。 我想在故事的最初,讲一点温暖快乐的东西,虽然没有轰轰烈烈的起伏,却能一点一滴堆砌起云沉温馨的生活。就像人被虐得惨了,总要下意识找几口糖来吃。 我想弥补一些遗憾,抚慰一些伤口。毕竟生活已经够苦了,总得来点甜甜的味道。 中秋团圆之夜,不论有没有在家中,都祝愿大家能拥有一个美好快乐的夜晚~ 元夜在这里再次感谢各位的厚爱,愿您身体健康,家人平安幸福~ 第32章 【哈士奇】他是我的人! 又过三日,特控局的正式会议在娲组的西楼里举行,六组皆派人出席。 主持会议的是娲组干员石灰,娲的会议桌有一个工厂工作台那么大,连椅子都是特制的石凳,为防止组内干员体重过高,而对普通凳子造成不必要的损坏。 三怪靠在石凳上,一手撑着面颊,一手拿着厚厚材料招呼众人:我们组内配置有些不寻常,大家见谅。 一头老虎坐在粗糙的石凳上,怎么看都有点山大王的意思。 句芒组的干员殷勤从仓库里搬出高脚的凳子,众人坐上去,好似坐在酒吧的吧台前。 付沉一眼扫过去,这里人类兽人混杂,除开娲那群要么一看就不是人,要么奇装异服的,各个都正襟危坐,如临大敌,清一色黑色制服。 除开刑天的组长受伤、副组长牺牲,狰的正副组长受伤未到场,其余负责人皆整装待发。 狰因为主事的人都不在,所以临时换成付沉代行组长职能。 雪豹少见的一脸冷峻,尾巴低垂着,只尾尖偶尔晃动,代表着他的心情并不是很好。不光是他,杜宾亦是一脸愤恨,如一只蓄着势的猎犬,随时准备扑向敌人的咽喉。 娲独立于其他五组之外,是以不受麒的大多管束。三怪揉揉因几天来高强度工作而疲惫的眉心:人到齐了?到齐了就开始吧。 众人面色凛然。 特控局的反击,就要开始了。 . 联合医院里,沈玥拿着一份犹带温度的报告,面色阴沉。 她快速步至付云房内,礼貌地将其他护士请出去。 付云刚配合着护士做完几项检查,见到沈玥这般神色,心里猜到了一些。 是不是我的药剂检验结果出来了? 嗯。沈玥看着那份报告,眉紧蹙着,面色少有的沉重。 你体内检查出了C551病毒,还是经过改造的,但具体与哪种动物的基因进行了融合,我们还未能查出来,只能与现有基因库里的动物基因进行一一匹配排除,这个工作量十分巨大。 麻烦的是,我们对这种新型病毒毫不了解,它对人体造成的逆转也完全无法预料,连如何除掉它我们都还毫无头绪。它是个未知。 沈玥顿了顿,才道:你知道这个新型病毒意味着什么吗? 付云在听到这个名词的时候便冷了下来,他当然知道这种病毒意味着什么。 彗星C5在七年前的五月一号这天划过,碎片撞击地球,附着在碎片上的奇特病毒便被命名为C551。 就是这种病毒为他带来了付沉,也带来了世界上如今的兽人。 C551有一种神奇的改造功能,能大大强化动物的身体机能,并将它们变成人类。有一些个体融合得不是那么好,就会变成如三怪、石灰一样仿佛从动画里走出来的毛茸茸兽人形态,但这些个体往往单体战力爆表,智力也得到了强化。 可还从未听说过C551能把人变成兽人。 付云皱眉。 难说,如说这种新型C551是出自茅韫之手,难保不会把他变成什么怪物。 前有红犬基地强化过的美洲狮,后有马戏团里强得不太正常的羊角牛角人,还有杀手未。 付云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冷了下来。 万一茅韫的药剂将他变成毫无理智的杀人怪物,付沉怎么办,总局又该如何是好? 逼着他们处理掉自己吗?杀掉出生入死的战友? 付云一瞬间已有了主意,若是自己真的便得没个人样,他会在众人面临抉择前,亲手把自己干掉,绝不连累他人。 只是付沉付沉该怎么办呢? 付云忽然觉得很心疼。 他自己一个在世上无牵无挂的,一旦多了点念想,就畏手畏脚起来。 你看,要留住一个人,其实容易得很,也困难得很。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他会给猫咪安排好去处,然后扯一个谎,自己则找个角落悄悄把自己处理掉。他活着的时候不是累赘,死了也不想成为别人的麻烦。 分卷(40) 付云想了想问道:沈医生,你能大概推出来什么时候会发作么? 沈玥也是焦心得很:不确定,但是从活动性上看来,应该在两个月左右。 两个月也太短了。 付云道:请沈医生为我保密,这件事先不要让他们知道,特别是付沉。 沈玥点点头:你放心,在正式结论还没出来之前,我们都是秉承着保密原则,绝不会乱说。不过她顿了顿,有些犹豫,你真的不打算告诉他吗?他很关心你。 就是因为关心才不能告诉啊。付云笑了笑。 沈玥将报告递给付云,简单查看一下他现在的情况便出了病房,说接下来还要去查看老杜的情况,就不久留了。 付云很担心:老杜怎么样了? 脏器受损严重,加上截肢处的伤还没有痊愈,仍未脱离危险期。 沈玥说到这,显得有些犹豫,又有些于心不忍:他很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付云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怔住了。 老杜才三十岁,年华正好,性格洒脱大方,长得也是一派风流,许多姑娘都对他有意思,若不是守着亡妻思念,只怕是早就有了新人。 他这么欢脱一个人,怎么能忍受自己躺在床上变成一截看起来毫无生气的木头,残缺又破败?杜宾又该怎么办? 付云命苦,知道陪侍在病父身边有多难,不仅有日复一日的辛苦,还要亲眼看着亲人形销骨立,逐渐淡去生机。 沈玥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毕生所学救治他。 浮云深吸口气:不胜感激,我替他先谢谢您。 沈玥笑着摆摆手:医者天职所在,不必言谢。 她匆匆离开了,留下付云对着几张薄薄检查报告发愣。 窗外,四月的风轻抚过窗帘,牵动了搭在椅子上的一条绳子。绿松石轻晃着,敲打在墙壁上,发出轻快的响动。 早上猫咪出门时戴的是他送的那条红珊瑚,殷翔徐偲他们来看老杜,来看看他,几个人离开的时候一脸冷峻,气势汹汹的,旁人不知道他们是去开会的,可能会以为他们要聚众斗殴。 付云怔怔看了一会儿,神思也不知飘到了哪儿去。 过了一会,他回过神来,从柜子里拿出纸笔,开始给卓玛写信。 . 付沉回来时嚷了一声,进门才看到付云靠在床头睡着了,顿时收住所有声响。 天色已至昏黑,护士已然来换了一次药,但估计是看付云睡得正香,便没有叫他。付沉皱眉,这个人估计到现在还没吃饭。 付云头上仍缠着厚厚的纱布,这几日他的头痛逐渐缓解,终于能不依靠药物睡着觉。他手下倒扣着一本书,看样子是看书看累了,靠着眯一会儿。 付沉觉得靠着睡头更疼,想扶他睡下。刚想轻轻拉出他手下的书,付云就醒了。 付云搓着眼睛睡眼朦胧,室内昏暗,他一时看不清来人模样。 付沉? 嗯。付沉将书放好,又转身打开灯,病房内顿时亮堂起来,付云不由得眯了眯眼。 吃过饭了吗? 还没有。付云坐在床上跟个孩子似回答,看着猫咪忙前忙后,忽然有些心虚。 猫咪翻了翻床头的记录,确认付云的伤势正在好转后,心情颇好的嗯了一声。 付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嗯什么。 猫咪出去给付云带了饭,顺便给又回到顶层苦等的杜宾也带了一份。他一边看着付云狼吞虎咽,一边给他讲会议的内容。 局里摸清丑的位置了,打算今晚连夜出手。 付云面色微诧,配上塞得满满的嘴,显得有些呆愣可爱:这么快? 嗯。付沉给他擦了一下嘴,又嘀咕道,我还嫌慢了,这速度,一弄清谁干的早该出手了。 猫咪这些天一直恨不能化身屠神小卫士,付云觉着乐得可爱。 但这个丑,怎么说呢,他是领头的,但不是主要人物。付沉皱起了眉。 付云奇怪:怎么说? 有一男一女,确认过是辰和巳。这两个人带着手下冲破关卡炸开大楼,他们是奔着屠杀来的;但丑,只是将人打伤,他的目标在未,虽然最后被三怪截下,没有得逞。 付沉给他倒了杯水,担心他噎着。 有些奇怪,我原以为他们老大会更像个杀手。不过怎样都无所谓了,全都要抓回来严审。 今晚出动的是刑天,因为线索确切,他们只要直接进去抓人就可以。狰会参与到抓捕辰巳的行动中。 说着说着,付沉好像想到了什么,声音变得含糊了起来,有些愤愤的意味:大灰蜣螂说明天要来看你。 付云一时没听清:什么? 大灰蜣螂,又大又丑的那只。付沉没好气,今天是他主持。 付云一口饭差点没喷出来。 大灰蜣螂,是说得好听了,要心情再不好一些付沉可能会直接叫大灰屎壳郎。 付云很头疼,石灰跟付沉的互掐不是一天两天了,两个人互起诨名互怼,付云实在不知道这两个人莫名其妙的敌意从何而来。 不过好在只是吵吵,没有上演全武行。 这两个人实在幼稚得很,付云有些好笑:你们是不是又吵了? 出乎预料的,付沉沉默了一会儿:没吵。 嗯? 没吵得起来。灰犀牛问我为什么不在,他说当时他要是再晚一秒,你就凉透了。付沉眼神黯淡,整只豹子很是沮丧。 付云愣了一下,于是明白了。石灰一句话十分不客气,直接把气鼓鼓的雪豹扎漏了气,失落得连反驳的心思都没了。 付云登时心中警铃大作,于是连头痛都顾不上了,直接坐起身,在猫咪诧异的目光中将他抱住:都过去了。 付沉下意识接住他,属于他的气息掺杂着药味顿时向猫咪敏感的鼻子扑来。付沉的下巴抵在他肩上,此刻才恍然发觉,住院的这些天,付云瘦了。 猫咪顿时感觉心似被人拧了一把,一瞬间的钝痛,而后是苦涩的酸麻。 但他没敢再说出来,只安静拥回去,无言地告诉他不用为自己操心。 付云就是太懂事,也太招人心疼了,他从来不把自己当一回事。可是他从来不在乎的自己,却是付沉无价的珍宝。 . 第二天早上,石灰如他所言,过来看看付云。 付云对老朋友的到来表示欢迎,但某些人显然不这么想。 石灰进来时正好同付沉对视上,付沉刚扶着付云躺下,一见到大块头进来,顿时吹胡子瞪眼。 你来干什么? 我昨天就说了我要来!石灰看着猫咪一脸不屑,我救回来的人,还不让我来看看? 付沉一下子炸了毛:他是我的人,不用你管! 哟呵你这西藏土猫。石灰把眼睛瞪得铃般大小,双手环抱着胸,你信不信当年哥哥我再瘦一点,现在就没你的事了? 大灰蜣螂,你说什么?付沉觉得自己肺都快被气炸了,要打一架吗?! 石灰的嘲讽技能点得太厉害,付云给吵得头疼,不得不出声制止:行了!付沉你安静一点。 猫顿时泄了气,凑过来对他委屈巴巴道:是他先开始的。 石灰不服:明明是你先开始的! 老灰,差不多就得了。付云哭笑不得,几岁了还跟个幼儿园小朋友似的争对错? 石灰把捏在手上的一个果篮放在床头,随后将东西腾开,挪出块空地自己舒服坐下,两只手颇为满足地拍拍膝盖:这地儿太小了,不适合我。 猫咪已经气得变回了雪豹原型,不由分说挤上付云的床,躲在他身后,将柔软的肚皮翻出来给他靠。 这肉垫子可比枕头舒服多了,但脾气不太好。付沉一边圈住了付云,一边冲石灰吼:不坐就回你西楼去! 石灰登时又怒目圆视起来,眼瞅着两个幼稚鬼又要吵一架,付云不轻不重拧了一下猫的耳朵:道歉! 付沉一下就泄了气,不情不愿地低头:对不起。 石灰在这场幼儿的战争中取得胜利,心情颇好,于是不再计较。 他将今早得到的最新消息同付云分享开:我们老大昨晚去抓小狗,今早回来了,你猜怎么着? 石灰很是兴致勃勃:他没逮到人。 嗯?这下不仅是付云,连付沉都有些意外了。 且不说派出去的刑天小队是刚经历过特训的,还带着满腔愤怒,单是丑能从三怪手上逃掉这一点,就已经足以令人惊诧了。 局里的同事们平时很少会见过三怪,但一定都对娲的组长略有耳闻。这个男人带领的风控组只负责处理一些很严重的事件,譬如特控局被人炸了屁股这种事,又或者是某个十分具有威胁性的目标需要捕获。 捕获目标一般只派一位干员去,付沉当时的搜捕令升级后,娲组派出的是石灰,付沉在石灰手上也吃过不少苦头。 但几乎还没有什么目标需要三怪出手,付沉只知道三怪的能力绝对能担任这群人的领队。 没想到难能见到三怪出手一次,目标居然逃脱了。 石灰对组长失手的关注显然已经大于了任务失败的严重性:听说那头灰狼很有些逃跑的头脑,力量也足,三怪被他套路了。 谛听已经在派人跟进。丑的别墅在郊区,目前来说还算好处理,我担心他万一逃到城里,拿普通百姓做人质,就真的很麻烦了。 又聊了一会,石灰还肩负着探望老杜的任务,于是起身告辞。 付云伤病号,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付沉于是欢欣雀跃地为他打开门,看样子巴不得一脚把他踹出去。 犀牛撇撇嘴,踏着沉重的步子挤出门框。付沉将人赶走,又回身来钻到付云床上。 付云将他薅到前面来,给他顺毛。 付沉有些抗拒的小心:你的伤! 别担心,肚子上的已经好了,不信你看。付云托起他毛茸茸的豹脸揉了揉,笑得酒窝深深。 付沉低下头去小心嗅嗅,确实嗅到了伤口愈合的气息。 他有些吃惊:挺快的啊,都快赶上我的速度了。 付云轻轻搂了他:腿上的还没好,但已经能抱你了。看着点我的腿啊,别又压折了。 付沉闻言,小心避开那条伤腿。小心探查了一下,随后脑袋蹭过付云下巴,喉咙里滚出呼噜呼噜的叫声,真像一只大猫了。 分卷(41) 他很轻易就找回了付云受伤前,他最喜欢用的撒娇姿势。猫咪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付云的脸,倒刺刮得他又痒又疼。 付云笑着嚷起来:快住嘴!受伤了受伤了! 雪豹在他脸上仔细嗅着,冷不丁袭击似的这舔一下,那舔一口,长长的胡须抖动,轻挠在皮肤上细密地痒。 付云最终被猫扑在床上,前爪搂着蹭蹭,半分离不得他。他笑着搂紧了猫咪,一时忘记掉许多令人担忧的事情。 他骗了付沉,但也对付沉说了实话。 肚子上的伤确实好了,包括内伤,也包括那条腿。 他的伤几乎全好了,仍旧缠着的绷带只是一个幌子。 付云一开始还以为是药物的作用,但现在看来,应当是那种新型病毒正在发挥作用。 沈玥也许很快便能将抑制剂做出来了,他只要再撑一会儿。 但若沈玥这条路行不通,他还得为自己,也为猫咪,准备另一条路。 虽然会是条充满心碎的路。 . 晚上付沉搀着他去洗澡,一时没忍住便偷了腥。 猫咪冷静下来才想起一个护工的职责。于是觍着脸,把付云洗干净搬回床上,自己再回过身去洗澡,顺便处理乱糟糟的浴室。 付云疲惫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只觉得养只猫咪太费神了。 想着想着,自己忽然哼笑出声来。 有他陪在身边,真是太好了。 手机响了,付云累得不想动弹,许久才不情不愿地爬起来。 没有显示备注,但归属地是西藏,付云有些诧异。 想了想,也许是丹朱换新号码了。他写的信还没寄出去,丹朱正好来了电话,那就先在电话里同丹朱商量吧。 付云看了眼浴室,确认猫咪还有一会儿才会出来,于是到走廊上接通了电话。 他笑着对电话那头的老友打招呼:您好。 付云处长。 熟悉而陌生的声音,付云整个人顿时冷了下来。 医院空旷昏暗的走廊里,青年挺拔的背影仿佛凝滞,矗立着,走廊里静得吓人。 他冷声道:茅韫。 是我,但或许,你更愿意叫我卯?茅韫的声音和煦温柔,说的内容却句句惊心。 喜欢我送你的礼物么? 付云几乎咬牙切齿:是你让他们给我注射的病毒?为什么! 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茅韫甚至轻笑出声,我这是在帮你呢,付云。 你是人类,而你的男朋友却是只兽,注定殊途。但如果你是一只黑猫,或者一只花豹。最好的情况,你也变成了一只雪豹,猜猜付沉会不会惊喜? 付云气得声音都颤抖了:茅韫! 茅韫哈哈笑起来,笑毕,又低声补充道:小心藏好自己的尾巴,别叫人发现了我很期待其他人看到你变成一只动物时候的反应,特别是你的男朋友。 他随后便不由分说挂了电话,付云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全身的血液逐渐变得冰凉。 良久,他僵硬转过身,手放在门把上,却迟迟不敢转动。 门内是他的牵挂,他的倚靠,他的光。 门外,他却已成了怪物。 . 第33章 【哈士奇】开始抓捕 搜查丑的下落花了半个月,半个月的时间里,付沉拿到了沈玥开出的检测结果。 辰给付云注射了一管病毒,但好在沈玥曾经研究过类似的病毒,于是花费一番功夫,终于将它从付云体内消灭,现在付云安全又健康。 不仅病毒消灭掉了,沈玥还帮付云治好了伤,除开时不时发作的头痛,付云已经可以出院了。 付沉惊喜万分,感激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收拾大包小包的东西,准备将付云接回家。 回家之前,他们上楼看了一趟老杜。 老杜如沈玥所说的那样,成了植物人。 沈玥将他安排进一间安静舒适的普通病房,便于他日后的康复和杜宾陪护。 付沉其实很难相信,躺在床上的那截枯木是老杜。老杜面色蜡黄,双颊凹陷进去,盖着的被子下,左腿处空荡荡。 看上去了无生机。 杜宾已经没了先前时刻处在崩溃边缘的模样,他每天同来探视的同事朋友们说话,将情况一遍又一遍地转述出去,再麻木地答谢亲友好意,对老杜的照顾也越来越熟稔,细致。 人的成长,常常是转瞬之间。 不光付沉,狰的每个人打心里都将杜宾看做了队内最小的弟弟,狰的老幺。如今看到他这般越发成熟,也越发消沉,都很于心不忍。 付云用力拥抱了他:好好陪你爸,他能闲下来的时候不多,和你相处的时间也不多。局里有我们,放心。 杜宾被大哥一抱,眼泪顿时就下来了。他想死犟着不哭,最终却还是趴在付云肩头,哭成了一个脆弱的娃娃。 付沉第一次没有因为付云被别人拥抱而计较。 . 猫咪每隔两天就回一趟家,拿一些东西或做一下家务,是以付云进门的时候没有感觉到寂寥。 事物都是一样的,久无人问津,就会染上些寂寞的味道,悄无声息地把人包融进去,人也会觉心痛。 现下看来,猫咪把家里打理得很好。付云有些吃惊,明明一年前他还是只猫大爷。 虽然付云已经被确认痊愈,但猫咪担心他腿上那条三寸长的狰狞伤口,久站会牵扯到新愈之处,于是强行把他按在沙发上做好,自己跑来跑去料理家务。 付云有些无奈,他没那么脆弱,更何况兽血带动的强大自愈能力,已经令他在一周前完全康复了。 但这件事没法跟猫咪说,他只能先假装作大病初愈的样子。 付云躺在沙发上,趁着猫咪做家务,给沈玥编了一条短信,大致是将茅韫那通电话里的信息告知她,以提供一些头绪,并请她尽快研制出临时的抑制剂。 照他这个康复速度来看,可能会比两个月的发作期限要短。 他得先做好万全的准备。 付云编完放下手机,这才发现猫咪已经做完了家务,一身黑色工装,正在穿鞋,似乎要出门。 他惊诧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你没注意听啊,刚刚那声嗯是敷衍我的么?猫咪整装待发,走过来吻了他一下,又不轻不重咬了一口,临时通知,局里要开作战会议,只要求负责人到场。 猫咪亲了一下没亲够,还想要求更多,付云一边应付他一边替自己不平:负责人到场,那为什么没人通知我这个负责人? 因为你现在还是伤员,而我才是临时大组长。付沉笑了笑。 他没给付云反驳的机会,一个吻加深下去,房间里静默无声。 少顷,付云被他松开,气息不稳,眼尾微红,眼眸好似天山池水,湿润清澈。 付沉有片刻怔忡,心中把不合时宜的会议暗骂一通。他拇指轻轻摩挲在恋人唇畔,恋恋不舍道:你在家好好歇着,我开完会马上就回来。 猫咪甫一离开,付云便消沉地躺倒在沙发上,手臂盖过眼帘。 才两个月时间怎么够? 太短了。 他忽然很后悔,他和付沉相识六年,如果大胆一些,又不是那么愚钝,是不是如今可以眷念的时光就多一些? 付云将脸埋进沙发内侧,有那么一瞬间,他又尝到了孤寂的滋味。 被全世界抛弃的滋味。 . 七日后,追捕行动正式开始。 B市郊区,高速路下一片广阔的农田,彼时植物生长旺盛,铺天盖地的嫩绿欲滴。 田边空旷的荒地上,紧挨着看瓜人的棚子,有一宽敞而破旧的小院,被以蓝色铁皮围起。小院已经有了些年头,铁门上的锁锈得几乎挂不住。 三怪站在远处一方小丘上,眯着眼,盯紧了废旧小院。 刑天悄无声息在院子周围展开包围网,黄昏之下,黑影悄悄移动。黑翅鸢灰色的身影缓缓落在小丘的枯木上,殷红鹰眼冷冷俯视着院中的情况。 蓝色铁皮围起一块椭圆的空地,中间一座塌了一半的水泥房将院子分成前院和后院两部分,院子里四处散落着生锈的大铁笼,互相堆叠。 这么一片废墟,看起来了无生气。 警犬轻巧翻过围墙,如黑影般逐渐向着水泥房内逼近。柱子晃过,人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身着制服的硕大警犬。 小院内太过狭窄,为防止伤到自己人,只好把枪先收起来,以近身肉搏制服敌人。 刑天如狼群捕猎般四下埋伏好,将水泥房的所有逃生口堵住。一切准备就绪,堵在窗口处的三只警犬互相对视一眼,随即压低了身子,准备冲进去。 就在警犬扑起的一刻,水泥房内的野兽直接撞开脆弱的墙体撕咬过来,正前方的警犬躲闪不及,被狠狠撞飞几米! 硝烟顿起!警犬一拥而上,空旷平原上响起犬类可怖的吼叫,浓烟之中,一头狼人疯狂发起进攻,他的体型较其余兽人大上许多,警犬锐如军刀的利齿划在他厚实的皮毛上,竟是不能伤及半分! 刑天似乎知道这怪物不好对付,便只挑着部位进攻,灰狼左支右绌,无暇顾及。有四人拿着绳子跳出来,趁灰狼无法兼顾时将他围捆住,随后相互一使眼色,手上一拉! 灰狼顿时被束缚在两层束绳之中,双手缠绕起来无法动弹。 他还未来得及挣扎出去,更多的绳子立刻缠绕上来,将他捆得更扎实。只顷刻间,丑便被捆成了麻花,跌倒在地上奋力挣扎着。 远处,三怪极好的视力已然将一切尽收眼底。他一只手搭在膝上,鼻子哼出声:麻药不管用,子弹伤不了,我就不信还捆不住你。 这种束绳便是当初付沉戴过的牵引绳,只是相较于付沉那条小指粗的细绳,用来捆丑的绳子有小孩手腕粗细,劲力更甚。 警犬们已经围在丑的身侧,大局已定,三怪打算走下丘去会会那头狡猾的灰狼。 忽然,他的直觉在脑内轰鸣开来,三怪想也没想便往旁边纵身一跃,老虎健壮的身躯瞬间跳出一丈多远,稳稳跃出小丘。 下一瞬间小丘上传来剧烈爆炸,只听轰的一声,石块四处飞溅。老虎轻巧落在地上,迅速回身对着袭击的方向低吼起来。 远处高架路旁停着两辆车,身着黑色衣服的男子肩扛一座发射筒,幽深的炮口正对着三怪。 那人迅速调转一个方向,在三怪惊怒的目光中,又是一枚闪烁着火光的弹药发射出去,小院里的警犬预感到危机,赶紧纷纷跳开。 只一瞬,轰击的巨响传遍旷野,破败的小院顿时成为一片废墟。 浓重硝烟之中,一辆车轰鸣如雷,似发狂野牛般直冲出来,狠狠撞开警车围成的包围圈,向公路上开去。 殷翔直接起飞紧追上去,定位丑逃跑的路线。三怪望着灰狼逃跑的方向怒骂一声,随后奔向小院方向。 先看看有没有人受伤! 分卷(42) 废墟之中冒着滚滚烟尘,虽然大部分警犬闪避及时,但仍是出现了伤员,鲜血撒在泥土地上,浸润成了暗红的斑。 联系句芒过来救治伤员,其他人跟我继续进行追捕! 一众特勤车很快疾驰上路,谛听监控位置实时传递到每一辆车中,大屏幕上三个红点疾驰向城里方向,并且很快分散为三个独立的点,往不同方向逃窜去。 谛听的组长推推鼻梁上的黑色镜框,屏幕上众多快速移动的点仿佛是棋盘里的棋子,他略一思索,对身边组员下令道:刑天封锁南面郊区;让狰出动,务必把目标控制在五环外;请求麒出面沟通,我们极有可能需要疏散群众。 干员很快将信息传递给各方,男人皱紧了眉,看着屏幕上已然进入城里的闪烁红点,面容冷峻。 万一进入了人口稠密的居民区,就危险了。 . 入夜,街道上灯火通明,刚收摊的小贩推着车,情侣说说笑笑经过,刚吃过饭的孩子正出来玩耍,仿佛每一天的居民区,安静又祥和。 一辆车忽然疾驰而过,后方两辆警车忽闪着大灯紧紧跟随,巨大的动静引得路人惊慌看过去。 前方便是十字路口,丑凝神准备加速冲过去,余光却瞥见右边窜出来车头的一角,立刻以人类不及的反应速度将方向盘往左边打死,车在十字路口处漂移过去,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尖叫,留下一道狰狞黑痕! 车还未转稳,后方立刻有车以极快速度猛撞上来,丑咬牙握紧了方向盘,竭力使车拐弯过去,而后迅速打反方向盘,原本被撞得将要往左侧翻的车竭力往右边倾斜去,在一个极险的点扭转过来,砰一声落回马路上。 丑的车摇晃片刻,又加速往前窜去。付云狠拍方向盘怒骂一声,旋即猛踩油门也跟着追上前去! 这头灰狼十分狡猾,专往极窄的小巷子里钻,又毫无顾虑开过下坡的楼梯,惊得路人纷纷退让,两辆警车很快被甩掉,只剩付云仍在紧追不舍。 此刻付云的眼中只剩下前方一个目标,不知为何,他忽然感觉周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感官被无限放大,反应变得迅捷无比,他好像能隐隐约约预判到丑的下一步行动如何,而后兴奋而自信地穷追上去,毫无顾虑,离目标只差一步之遥。 他的大脑变得极度兴奋,甚至有片刻忘记了一切,只想着要把前方的目标抓住。 这种肾上腺素暴增的感觉,有点像是捕猎。 野兽正在捕猎。 付云没有意识到。 . 两辆车如游龙般渐渐驶进一片老旧的地区,这里算是B市比较落后的地区,有众多民居,在此展开追逐战显然隐患巨大。 夜已深,月光清冷敞亮,紧邻着的老旧居民楼顶,一个黑影正在疾驰,不时凌空跳跃翻飞,在屋顶抄近道追赶,竟是也不输丑驾车的速度。 一个刁钻的转弯处,丑成功将付云甩下一截,他正将油门踩到底加速向前开去时,自旁边屋顶上窜出一个黑影,砰一声稳稳落在车顶上! 下一瞬间,一只铁爪穿透坚硬的车顶,直掏向丑的天灵盖!丑一偏头,险险躲了过去。 只顷刻功夫,付云便又重新追了上来,控制住不将吉茜撞飞的力度,对着丑的车屁股狠狠一撞! 丑顿时被撞得有些恍惚,灰狼生气怒吼一声,轰踩油门往前窜去! 吉茜紧紧攀住了车顶,避免自己被甩掉下去。下一瞬间,左边屋顶上又窜出一个更大的黑影! 这个身影落脚的地方比吉茜还要刁钻,他直接攀在驾驶室的门上,利爪抓穿车体的一瞬间发出刺耳的金属刮擦声,化为豹爪的左手击穿脆弱的玻璃,在丑还未反应过来前抓住方向盘一拧! 飞速行驶的车顿时偏离出一个极大弧度,吉茜在撞击之前便稳稳跃开,付沉跳开弹到居民楼的墙上,又借力跃至地面稳稳落好。丑反应不及,车狠狠撞上居民楼,将墙体撞掉一块,自己也给撞得眼冒金星。 付云没细想自己竟然能看清猫咪一连串速度极快的动作细节,他犹如嗜了血的野兽,油量不减直往丑的方向撞去! 丑的头被撞得生疼,耳根处流出暗红的血,余光瞥见直冲过来的车,顾不及身上伤便竭力挣脱出变形的车体,将金属崩得哐哐响。 下一瞬间,付云的车猛烈撞过去,车体飞出几米远,瞬间撞个粉碎! 灰狼滚到一旁地上,未及喘口气,便感觉凌厉爪风袭来,他双臂一挡,手上瞬间多了四道狰狞血痕! 丑咬牙,眼前这头雪豹怒气冲冲,身形壮硕敏捷,绝对是个难缠的对手。 还未及细想,丑又闪身躲过一次突袭,美洲狮轻巧落在一边,压低了身子,随时准备发动下一次进攻。 丑的眼睛转了几下,随后猛往吉茜的方向扑去,吉茜迅速躲避开,却见他的目标并非自己,而是落地后纵身一跃,直窜出三层楼的高度,攀着居民楼的防盗网快速跃至楼顶,瞬间变逃窜出去! 狡猾!吉茜愤愤骂了一声。 街区那边的街道传来警笛刺耳尖鸣,刑天如接力赛般又穷追上去。吉茜正想跃上楼顶,却见付沉几步便奔至车旁,暴躁拽掉变形的车门,将里面的人拖出来。 付云自己给自己撞得头昏眼花,猛然被人扯下车,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付沉紧紧拥进怀里。 猫咪气急败坏冲他吼道:这么个撞法你不要命了!你当自己是金刚狼吗?! 他吼归吼,手上却急切地摸索着,查看他受伤的地方。 付云手臂上被划开一条巨大的口子,正汩汩流血,才痊愈的左腿这次伤得更严重了,直接折掉。 付沉感觉自己的心都和那辆被付云驾驶的车一样,给这不知轻重的混蛋撞成了粉碎。心揪得阵阵钝痛,他愤愤扯出随身带的纱布,小心给他包扎伤口。 吉茜也担忧地围过来:付云组长,要不要紧? 没事,我就是,有点激动。付云经那一撞,总算是冷静了下来,也才明白自己方才到底干了些什么。 果然,两个月的时限,只怕是长了。 追捕任务要紧,他正想起身,却又被猫咪按靠坐在车旁,漂亮的灰眸子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即毫不犹豫接通对讲频道,请求句芒立刻派人来抢救伤员。 付云被他瞪得没来由地一阵心虚,过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好像他才是家里说话的人啊! 他还想挣扎一下,对上猫咪气恼的脸顿时又泄了气,只好乖乖服从安排。 救护人员很快过来,直接将付云抬上担架,付云垂死挣扎着:我没事!我还能继续执行任务! 听话!付沉喝了他一声,帮忙将他小心推进车里,也不管人在看着,不由分说在他狼狈的脸上吻了一下,这里有我,你乖乖配合医生治疗。 付云只怔忡片刻,便失去了挣扎的机会,医生将他牢牢固定在了病床上。 付沉正欲再哄,耳机里的频道却又下达出指令。 刑天速将目标赶至西南职校宿舍处,那里已经进行了清场;狰迅速赶往此处布伏,二组速将目标抓获! 通讯频道里传来铿锵有力的回答,付沉来不及多说,迅速钻进救护车里,不由分说地在付云唇上重重一吻,随后便跃出车外,两只大猫悄无声息跃上楼顶,眨眼间便消失在寂静夜色中。 付云有些别扭郁闷,又有些手足无措。 变成被照顾的那个人,他忽然有些不适应了。 但不适应,不代表心里不开心。 得了付沉两个吻,他忽然就心甘情愿地躺在舒服的病床上,任医生摆布。 这伤受得好像还挺值当的,付云心情畅快地想。 不知道新型病毒会不会对大脑产生影响,他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简单的恋爱脑了,满脑袋猫咪。 真是中了毒。 第34章 【哈士奇】球球 深夜,职校操场上探照灯却大闪着,空地上站满身着各色衣服的居民。 沈玥仍穿着睡衣,球球被她牵在手里,好奇地四处张望,它还从未被允许过在这么晚的时间里出门。 她忧心地环视着,周围的人同她一样,拖家带口,都还穿着居家或是睡前的衣服。 一个小时前他们被人紧急拍开门,告知为了安全考虑请他们暂时移步隔壁职校的操场上避难。众人不满的抗议在听到一头逃跑的巨型兽人进入这片区域后,顿时偃旗息鼓,所有人都乖乖躲到了操场上,同自己的家人待在一起。 毕竟,没有谁会拿自己,或是亲人的命开玩笑。 半个小时前警车刺耳的警笛声便涌入了这里,负责守卫群众的不仅有公安的人,沈玥甚至看到了刑天的一支小队。他们将尾巴细心藏好,将自己隐藏在浩荡人群之中。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是个头她连轴转了好几天,难得今天能在家美美睡一觉,没想到还碰上了这种事。 沈玥叹气,站得累了,便席地而坐歇会儿,将球球的牵引绳松松抓在手里。 操场上乌乌泱泱都是人,带上了自家宠物的也不少。就有一只棕色的小狗过来同球球打了招呼,两只狗互相嗅了嗅鼻子。 沈玥有些困了,看着两只狗互动,觉得挺好玩。 也不知这是谁家的狗狗?也没牵绳,万一丢了,主人得多难过。 正想着,两只狗却忽然吠了起来,球球作势要咬小狗,小狗嗷嗷叫着快速逃离开。 球球便追着蹿了出去,沈玥手上顿时一空,球球带着绳子跑了。 她赶忙站起身焦急喝止:球球,回来! 兴奋的哈士奇没有听话,追着小狗跑到操场边上,把小狗逼得在边缘团团转。 小狗无意中发现铁网之下有个洞,于是逃命般钻了进去,球球紧跟着也钻了出去。 外面便是无人把手的宿舍区,特控局的猎场,沈玥看到洞十分大,想也不想便追着球球钻了过去。 跑上宿舍区空旷无人的道路。 . 球球跑得太快了,眨眼之间便没了影,沈玥独自走在漆黑的路上,不由有些瘆得慌。 她忽然想起自己才独立那会儿,走过比这更黑更窄的路,但那时候有球球陪在身边一人一狗结伴而行,黑夜也不觉孤寂。 可现在只剩她一人了,无论是新球球,还是老球球,现在都丢了。 沈玥深吸一口气,抗住恐惧向前走去。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野兽的咆哮,应该就是那头发狂的兽人,随后有枪声响起,那边明显正打得火热。 草丛中忽然窜出一个小小的影子,随后球球兴奋地喘着气飞奔过去,追着小狗跑过去。 球球! 沈玥赶紧追过去。 . 狼人矫健的身姿在月下如一晃而过的幻影,便是在密集的楼顶也如履平地。尖吻微张,有灼热白息溢出森森利齿间,转瞬便消散在空气中。 雪豹在楼宇间翻越,犹如身处黑夜之中的高原。付沉双眸锁紧了前方的目标,预判到他下一个行动,比他抢先一步跃起,前爪狠狠向前抓去! 丑起跳的瞬间便感到腿部如被极快的刀刃切开,鲜血汩汩而出,只一瞬间的耽误,身形晃出一个细小角度便离屋顶远去,整头狼砸开居民家的窗户,重重摔了进去。 付沉立刻追进去,跃起的身躯完美钻进被丑砸出的大洞,片刻间吉茜和三怪便也从两侧包夹而来,三只大猫同时顺着大洞钻进居民家中。 分卷(43) 付沉四爪悄无声息落在一地瓦砾上,下一瞬借着惯性直接冲抽发起攻击,灰狼撞得头昏眼花,一时没反应过来便被雪豹一爪子拍在头上,伤痕险险划过眼角,鲜血顿时迸溅开。 一次成功的突袭,付沉凝神避开丑的反击,退至一边,压低的身子正好堵住了门。灰狼愤怒咆哮,雪豹不甘示弱,唇吻裂开露出尖锐虎牙,骇人嘶吼便从那野兽的嘴里翻滚出来。 丑腹背受敌,付沉越战越勇,趁着三怪正面牵制住丑,实实在在给了他两拳后,付沉眸光一凛,利爪直往脊骨袭去。丑汗毛倒竖,避开了致命点,却仍被击中脊骨,顿时痛苦地吼叫出来,剧痛霎时麻遍全身,丑轰然跪倒下去。 时机难得,三怪直接上前绞住丑的双臂,将他牢牢按趴在地上,丑觉得自己一瞬间痛得失去了知觉。 付沉喘着粗气从地上站起来,变回了人形。他走过去,冷冷俯视着快埋入废墟中的灰狼。丑浑身是伤,除却被三怪打断的骨头和内伤,浑身上下几乎被抓成了渔网,绽开的狰狞伤口缓缓流淌出暗红血液。 这头兽人明显同未那种半路出家的强化兽人不一样,这是一个完整的,将自己卡在了人和兽分界的那个点上,逼近生物体能的边界。这头狼人以一己之力牵制住特控局近三分之一 的警力,甚至出动了三怪来进行抓捕,闹得轰轰烈烈才抓住。 真是一个令人疲惫的夜晚。吉茜蹿到阳台上,冲地面发送抓捕成功的信号。丑被三怪牢牢按住,动弹不得,不断又鲜血从大张的狼嘴里涌出。他此刻仿佛已完全被制服,静静伏倒在废墟中。付沉冷眼瞧着,一根弦始终紧绷着。 三怪以不容反抗的力气压制住他,瞧了片刻,冷声道:太危险,不如先卸了一只手。 一边说着,手上一使劲,丑发出一声惨叫,只听咯嗒一声脆响,丑的手腕关节被利落卸掉。他忽然化身狂暴的猛兽,竟挣脱开三怪的束缚,趁机钳住付沉脖子往前撞去。只听哐一声巨响,丑以付沉为盾将阳台撞开,二人混在大堆碎片里,从六楼直直往地面砸去! 付沉在半空中便化出兽爪,一个巧妙地转身便将丑压至下方,卡着他的脖子让他直接着地,狞着脸笑道:我就猜到你不老实! 砰! 巨响的回音在楼宇间传荡,碎片不断砸下来,众人纷纷躲避。烟尘散去后,灰狼匍匐在地上,已摔得头破血流,多出骨裂,雪豹四爪稳稳立在他背上,以他作了缓冲肉垫。 付沉一步步缓慢退开,刑天的狗子们蜂拥而上,将失去反抗能力的丑锁上四肢,牢牢按在地上。付沉喘着粗气,矗立着冷眼旁观,三怪和吉茜敏捷的身影从六楼荡到一楼,凭借猫科动物的优势稳稳落在地上。 眼见三怪已到场,目标被擒已成定局,付沉身形有些摇晃,同三怪打了声招呼便要离去。 三怪皱眉:上哪儿去? 我们组长刚把自己撞得不轻,我去看他。 三怪挥挥手示意放人,付沉被摔得还有些缓不过来,但比起自己身上这点小问题,他更在意某个没有自愈能力还要逞强的蠢蛋。 猫咪同刑天借了辆车便驶离战场,走得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吉茜瞧着他火急火燎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可爱。 明明几分钟前还是一副吃人的模样。 耳朵里戴的耳麦忽然传来嘈杂电流声,有人将她强行拉进另外一个频道,人声掺杂在噪音中小心翼翼问道:媳妇儿,没事吧? 吉茜笑了笑:没有事,狼抓住了,雪豹跑了。 唔,那挺正常,付云刚才把自己撞傻了,他不着急才怪 美洲狮瞧瞧四下无人注意,都在忙着将丑逮捕归局,于是干脆化回原形,趴上一辆停在僻处的警车车顶,小声同徐偲打电话去。 . 沈玥将宿舍区找遍了也没见到球球的影子,只得咽咽口水,顶着头皮往那处嘈杂的地方走去。 特控局正在办案,还是危险的案子,沈玥打算就过去看一眼,如果没有发现球球就马上走掉。 周遭警灯大闪,晃得人视线模糊。居民楼下里三层外三层,围着黑压压一群人,清一色特控局工装,吵吵嚷嚷不知道在处理什么。沈玥匆匆瞟了一眼,没瞅见自己的狗,正打算转身离开时,却见到外层一位干员手上牵了条鲜艳的绳子,正站在树下和同事说话,再定睛一看,他牵着的那只狗正是球球! 沈玥激动地跑过去:球球! 丑已被套上束衣,半副面具锁住了他的嘴,躺倒在地上,等着被车运回去。 灰狼意识模糊,耳朵动了动。 沈玥跑到树下,不顾别人惊诧的目光将小狗拥住,瞬间带上了哭腔:我找到你了,球球! 丑吃惊地扬起脑袋循声望去,下一秒便被密切监视着他的警犬注意,顿时两人上前将他重新按回地上:别动! 只是匆匆一眼,灰狼却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曾经互相打闹着,将地下室潮湿的床弄得乱糟糟。 曾经一起在雨里等公交,雨水浸湿她半边身子,还努力将伞往他这边靠。 曾经相伴着走过无数个漆黑夜晚无人的街道,好几次一起吓退了不怀好意的抢劫者。 曾经毫不犹豫扑过来护住他:这是我的狗,我养了,你们别打他! 曾经依偎在他身边,手上握着挂断的电话,将脸埋进他毛茸茸的颈窝里嚎啕大哭:我没有妈妈了,是我不好,我没出息,挣不到钱救妈妈 曾经坐在路边狼吞虎咽地吃着盒饭,一边挑出一块红肠给他:下午还得再去四家,我一定能行的!等我挣了钱,就给你买罐头吃! 曾经无数次抱住惊醒的他:没事了,姐姐在呢,别害怕好球球,没有人会欺负你了。 也曾经无数次抱住他,仿佛抱着汪洋大海上唯一一截浮木,无声地哭泣。 为明天是否还能吃上饭,为未来会变成什么模样,为日渐消逝的妈妈。 他知道她所有的痛苦,所有艰辛。她说自己没本事,只给了小狗一方遮风挡雨的屋檐,一处温暖的床榻,和许多许多爱。 光爱有什么用呢,爱不能兑换成金钱吃饱饭,爱也不能变成舒适的别墅安居,爱是这个世界上最虚幻,最不切实际的东西了。 可他疯狂渴求曾经落魄的日子里,得到的满满的爱,日后再也找不回的温暖。 那是他作为一只小狗来到这世上,感受到的唯一的光。 丑忽然挣扎起来,比逃亡时还要疯狂、还要不顾一切的挣扎,被禁锢的嗓子发出沙哑咆哮,尖锐凄厉,仿佛刀片剐过心房。 灰狼充满血丝的双眼圆瞪,几乎要爆裂开,不管不顾地挣扎着企图往那边爬去:让我过去!让我看她一眼! 警犬顿时黑压压围上来将他牢牢制服在地,无人敢懈怠。视线被层层叠叠的黑色遮挡,很快便失去了沈玥的身影。 丑几乎要疯掉,不管不顾地咆哮挣扎起来。 灰狼可怖的嚎叫撕心裂肺,刚寻回球球的沈玥被吓了一跳,差点摔坐在地上。干员们迅速往那边赶去,帮沈玥寻回球球的干员对她嘱咐道:女士,您快离开吧,这里太危险了。 沈玥连声道谢,抹抹眼睛,牵着球球快步离开,一边愤愤拍了球球脑袋:坏狗!到处跑,万一我找不回你了怎么办? 球球一点没有反省的心,吐着鲜红的舌头,小步跑跟上主人的脚步,尾巴摇成了花。 沈玥迅速逃离那方传来狼嚎的战场,嘈杂声在身后渐渐远去,她松了口气,弯腰揉揉球球脑袋:以后不许乱跑了! 球球开心地应了一声:汪! 沈玥噗一下笑出来:下次再跑,我就不要你了。 呜 沈玥逃得太快,没能听到灰狼忽然爆发出的哀嚎。 凄厉沙哑,肝肠寸断,呼唤声混杂在野兽痛苦的咆哮里细不可闻,仿佛两个频道,被强行堆叠在一起,干员们只觉这是丑的鱼死网破,最终抬上电枪。 压制住!一定不要给他留下机会! 按住按住,别被他伤到! 快,直接上电! 强力电流瞬间麻痹全身,丑无力抽搐几下,眼前渐渐昏暗起来。 周遭不断有人跑来跑去,为了制服这头怪兽,所有人都忙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没人注意到最后那声兽吼里包含了什么。 沈玥!! 电流不由分说将这头怪物制服,丑的意识很快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沈玥 别丢下我求你 甲级目标丑被成功擒获,浩浩荡荡押送回特控局。 任务大功告成,沈玥寻回了自己的狗,每个人都很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宝宝的收藏~昨天因为某些原因十分难得地肝了一个通宵,见到早晨五点的太阳,虽然肾燃烧得十分之疼但因为做的是很有意义的事情,所以不觉得有多辛苦。 生活不就是这样吗?找到了自己热爱的事情,即便是身处泥泞,心亦是自在桃源~ 昨天收藏就已经到了40!!十分感谢各位!!!现在快奔着50去了!!!! 本来打算先放上40收的小剧场,后来越写越多,就提前和50收的凑在一起吧~(很快就到了!!!) 非常感谢各位!!!!元夜拜谢~!!!!! 下面放上迟来的中秋番外~ 事情发生在许久之后的某天。 中秋过后,家里剩了好些月饼。 付云只爱冰皮豆沙,付沉只爱香辣牛肉月饼,但无论是亲朋送来的,还是特控局派发的,清一色都是五仁。 付云保持中立态度,付沉是五仁月饼黑粉,作为一个肉月饼毒唯,他没有办法理解为什么人类要发明五仁这个口味。 有时候付云肚子饿了开一个尝尝,他会跟在旁边,拿牙签把里边的肉松挑出来吃掉,然后剩下一大堆不受宠爱的果仁。 家里唯一受欢迎的那盒月饼是赵汉东送的,整整三层,最上面是精致的冰皮,最下面是软糯的肉馅。这盒月饼很快被两人视作今年中秋的象征,到了中秋晚上爬上楼顶,一边赏月一边吃月饼。 十五夜过得很快乐,十六仍是延续了十五的美好,但十七过后付沉就不想再动月饼了。 人类甜糯的玩意儿尝个鲜还可以,撑不了三天。月饼盒十分之豪华,两个人尝了小半盒还是剩下一大堆,其中不乏新颖好吃的口味。付云略一思索,想起特控局里有位特爱吃月饼的老友,于是打了个电话过去。 石灰毫不嫌弃付云的捡漏提议,娲全组除了他一只其余全是肉食,发的脸盆大的月饼居然是牛肉馅,石灰的脸瞬间皱成沟壑。 付云正好要回安置区拿一些材料,于是道:那好,我现在就给你送过去吧。 躺在沙发上打盹的雪豹竖起一只耳朵。 付云从冰箱里取出冰皮月饼,猫咪已经趴坐在门边,一脸抗拒。 你要把月饼拿去给灰犀牛? 嗯。付云拿了个小礼袋出来,试图把月饼还原回好看的样子,石灰特别喜欢吃月饼。 分卷(44) 这话飘进付沉耳朵里,怎么听怎么别扭。 付云从桌上拿了钥匙,准备穿鞋出门,猫咪还想再挽留,将耳朵往后贴,故作委屈乖巧道:不行,我还要吃的。 你不会动它们了,我已经被你这话诓过很多次。付云坐在地上穿鞋,我的鞋在哪? 付沉仍在竭力抗争,将那盒冰皮月饼扒拉过来,两只前爪牢牢抱住。 那我也不愿意给犀牛!我宁可拿回去给东子。 付云噗一下笑喷出来:猫咪,这个退货也太过分了。 他找了一圈没找着自己的鞋,于是拨开猫咪毛茸茸的肚子,把鞋子抽出来。 付云拎着月饼站起身,心情颇好:我就出去一小会儿,你好好看家。 猫咪哭闹起来:不要!我不想便宜灰犀牛! 人家还送了你这么大一个牛肉月饼呢,怎么都没点良心。付云拧了把猫咪的耳朵,我走了,顺便去买菜回来,晚上给你做油焖大虾。 付云不由分说出门去了,留下不快乐的猫咪。 . 晚上吃饭的时候,付沉得知收到小礼物的石灰十分高兴。 付云说起这件事还有些诧异,半是打趣道:老灰居然喜欢吃五仁月饼,就局里发的那种,一口一个,还挺有滋味。他问我们还有没有五仁月饼。 付沉听出了话外音,顿时不乐意了:他惦记我们家的五仁月饼? 我们也不吃啊,光留着多浪费。付云给猫咪剥了只虾,明天去上班的时候就拿给他。 石灰几天前为了气付沉,故意说雪豹没来之前付云的中秋都是跟他过的,还经常送他月饼。言下之意付沉结束了他和挚友相处的温馨岁月。 两个幼稚鬼互呛的时候付云没在场,因此完全不知情。 晚饭过后付沉气得拆开最大的那个五仁月饼,刀切四瓣跟吃西瓜似的狂啃。 付云惊了:你晚上吃了这么多,肚子里还有空余的地儿吗? 付沉吃了整整一大袋虾,仗着自己的种族优势,拥有一个巨大的胃,愣是将那个盆大的五仁月饼塞了下去。 付云洗澡出来看到在沙发上挺尸,肚子大得好似西瓜的猫咪,实实在在愣了许久。 付沉肚子涨得直嚷嚷,付云没有办法,只得把他拉过来揉肚子,帮猫咪消食。 雪豹身上的毛坚硬粗糙,花纹繁复美丽,但柔软的肚子上绒毛相对柔软,像一张浅灰色的毯子。付云一边揉一边看书,到最后越撸越上手,把猫咪整只抱过来顺毛。 付沉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仰躺着咬付云的衣角。他俯视下去可以看到猫咪尖尖的虎牙,以及上颚像奶牛身上一样的浅斑。 付云惊了,将猫咪的嘴轻轻扳开,好奇问道:为什么你的嘴巴里不是纯肉色的? 付沉把他手指当猫棒咬,说话含混不清:不知道,大概是动物的特性吧。 安置区里有些奶牛花儿的小狗,大张着嘴打哈欠时,可以看到嘴里也有如同皮毛般的黑色花块,看起来从里到外都似头小奶牛。付云心里好笑,觉得这些小动物真神奇。 付沉觉得自己这波操作贼稳,又得了哥亲亲抱抱,又不便宜大灰蜣螂,简直血赚。 然而到了晚上快睡觉时,他就难受起来。 付云正准备关灯睡觉,猫咪忽然一脸难受过来找他:阿云,我喘不上气了。 他脸上冷汗都冒出来了,手臂上起满红疹,登时把付云吓去半条命。油门一踩,直接把猫拉回了安置区。 付沉刚到安置区的时候就已经难受得不行,最后甚至被抬到床上吸氧,付云心神惶惶守了一整晚,第二天眼睛都暴出了血丝。 沈玥拿着一份检查报告,十分严肃对付云道:首先第一点,猫不能吃杏仁;第二,付沉高蛋白过敏。 估计就是搞了一大盘虾又吃了一个盆大的五仁引起的,付沉这只管不住嘴的猫。 猫咪还从来没有过什么过敏的症状,付云一直以为他活蹦乱跳健康无比。检查报告一出来,内疚难受得肠子都快绞在了一起。 付沉躺在床上身体虚弱,嘴上却仍不讨饶:我不是猫。 你快闭嘴吧你。付云又气又疼,伸手探探他额头,被那里的冰凉刺了掌心,谁让你昨晚把那一个月饼吃完,你什么时候爱吃五仁月饼了? 付沉哼哼唧唧:我就是撑死也不会留给大灰蜣螂。 付云哭笑不得。 他实在不知道猫咪对石灰的敌意从何而来,或许是从前还不认识的时候,生死决斗结下的梁子? 但石灰明显已经把猫当成了自己人,两个人却还是见面就呛,付云夹在中间,一个头两个大。 但唯一能肯定的事是猫咪的心眼大概是气球做的,撑死了能有天大,真要计较起来那可比指头还小。 这件事过后一天,付云从猫咪遮遮掩掩的只言片语里猜出了个大概,心里简直有如万马奔腾。 这种拼上命吃飞醋的操作简直天秀,付云一时无语得不知说什么好。 猫咪的自尊心还很强,当面问他肯定不承认。付云无奈,只好悄悄把剩下的五仁月饼送给了石灰,顺便认真告诉他不能和猫咪开太大的玩笑,付沉对自己的底线还是守得很死的。 石灰于是知道自己玩大了,并且也知道了付沉吃醋把自己吃进医院的事情。 一碗水端平,付沉恢复后便被付云修理了一顿,终于意识到不能让身子背脑子的锅,对此进行了深刻的反省和自我检讨。但果然如付云所料,决口不承认自己吃飞醋的事。 问就是石灰的错,反正他付沉没有错。 猫咪好得很快,第二天就又活蹦乱跳上班去了。 石灰专程提了一箱肉干去给他道歉,顺带嘲讽一番他的幼稚行径。 付沉有个优点,就是怎么恼火都不会拿食物撒气,是以虽然又大吵一了番,但还是不着痕迹地将肉干收下。 这次事件给付云提了个醒,此后每年家里都不再出现过五仁月饼付云放在办公室里,直接送给了石灰。石灰作为回礼,会把娲每年的牛肉月饼送过来。 这个小默契不知怎么就被猫咪知道了,大概是他发现了自己那份讨厌的五仁月饼变成牛肉月饼。 反正没进他的地盘就不算他的东西,付沉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后来他们偶尔再路过中秋节前的商店,付云想起那年他闹的乌龙,笑着问道:猫咪,要买点五仁月饼吃吗? 付沉随口道:不要,五仁太难吃了,你买给灰蜣螂吧。今年发冰皮豆沙都没礼可送了。 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意思,在付云挑眉讶异的目光中,又故作严肃地迅速补充道:一定要把他的那个牛肉月饼拿回来! 因为中秋有一些事情,所以没来得及当天放,真是对不住各位宝宝吖~ 祝各位宝贝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心情一定要好,面对生活才会有勇气!!! 第35章 【哈士奇】微光 付云又回到了熟悉的联合医院急诊部,正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百无聊赖玩手机。 他身上的伤已经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尽数自愈完毕,到达医院医生一看,整个人都惊呆了,立刻想看看他身后是不是有尾巴。 付云有些无奈,只得跟医生解释大概是安全气囊做得太好,自己撞上去的时候毫无感觉,就像在玩蹦床,一旁的小护士兴致勃勃跟他打听车是什么牌子产的。 公家的车,不好意思。 哦,小护士悻悻闭上了嘴。 付云终于得了片刻清闲,开始绞尽脑汁怎么编个能唬猫咪的借口。 天知道当时他肚子上开了多大一个洞,付沉抱他的手都抖了,他衣服上都还留着那个血淋淋的大洞,下边却是完好无损的紧实小腹。 猫咪傻了才会相信他没受过伤。 正苦恼着,便听到有急促脚步声传来。付云一抬头,对上付沉焦急的双眼。 你怎么样了? 猫咪凑近他四处嗅嗅,习惯性以动物的方式寻找伤口,他很快便发现血腥味最浓重的地方已然完好无损。 付沉惊呆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付云有些心虚,只得故作迷茫道:看,已经好了,可能是那个病毒还有什么后遗症吧,明天还得去问问沈玥。 付沉二话不说,立刻掏出手机,要向沈医生求救,付云赶紧拉住他:明天再说,人沈医生睡觉呢,在医院忙了这么多天了,大晚上打扰她多不好意思。 付沉很焦心,双手小心翼翼搂了他肩膀上下打量:那不找沈医生,找别的专家看看也成啊,这玩意儿要是有个万一怎么办?我赌不起。 还没跟沈医生串通好的付云只好打马虎眼:哎没事没事,沈医生的结论都开出来了,都说了没问题,别担心了。 他迅速采取措施转移猫咪的注意力:任务进行得怎么样了? 抓到了,一群人追了好久,还疏散了一个小区。付沉随意答道。 他的注意力还放在宝贝心肝身上,坚持要检查每一处伤口,付云推推搡搡就是不让他看。 猫咪很执着,付云只得故意装出微愠的样子:光天化日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付沉瞬间从了,委委屈屈拉了他的手,还不给挣开:我只是担心你,有我在旁边还让你受这么重的伤,太没用了。 他顿时忆起石灰怼猫咪的话,立刻安慰道:真的都没事了,你要是不放心,明天陪我去找一趟沈医生,听听她怎么说。 他撩起自己的衣摆,将完好无损的小腹露给猫咪看:真的,你看,一点事都没有。 猫咪看看四周,一爪子把他撩衣服的手扒拉下来,小小声道:放下,不许给别人看。 付云笑出声:没问题了吧?没问题咱们就回家! 晚上洗澡的时候,为了证明自己健康活泼完好无损,付云咬咬牙将猫拉进浴室,大大方方给他看了个精光。 猫咪确认过后终于放下心,随即毫不犹豫搂过去。 炙热的水雾蒸腾缠绵,自浴室中弥散,飘融进卧室清冷的空气中凝成细小水珠,又很快蒸腾掉。 温度却不降反升。 气息交织迷离间,付云俯身下去,细吻轻落在猫咪喉间,下意识便将心中所思问了出来。 呐,我要也是一只雪豹,你会怎样? 付沉低低笑出声来,手抚上他的颈项压下来,赠给一个深深的吻。 不怎么样,变成什么都是我的宝贝。 没给他再分心的机会,付沉翻过身,将他搂紧在怀中。 就算变成怪物,你也是我的心肝,我的光。 我最亲爱的,我的爱人。 . 沈玥将做了手脚的报告递给付沉,故意忽略掉了重要的信息: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感染病毒后的副作用而已。 分卷(45) 付云巴巴看着猫咪,一脸我没骗你的表情。 付沉仔细地查看过报告,确认无误后才将一颗惴惴不安的心缓放下,舒了口气:没事最好。 上午的工作十分繁忙,付云拗不过猫咪的要求才挤出时间来检查。 现下大功告成,他们还得回到工作岗位上去。 沈玥略微同情:你们的工作真危险,昨天我去找狗,正巧碰上你们在抓捕目标,被吓了好一大跳。 抓捕行动很多时候是很危险的,尽量不要靠近是最好。付沉想起昨天晚上同丑拳拳到肉的互殴。 二人有工作在身,不便多待,又聊几句就匆匆离去。 特控局的三栋建筑这几天都在大修特修,不仅将原先被击破的防御补上,又新增许多工事。 除却已经缉拿归案的丑、未,剩下悲喜神成员仍然在逃,谛听终于掌握了悲喜神十二护法的所有名单。 他们原先似乎只是一个简单的兽人组织,后来不断扩大,加入其中的成员也越来越多,不知什么时候就变了质,成为了一个经营着黑色产业的地下组织。 丑仍在昏迷之中,刑天给的电力太过实在,付云只好等待他醒后再进行盘问。未的嘴里是真的一点线索都抠不出来,可见他对午的忠心非比寻常。 追击辰、巳的任务交付给了刑天,由娲率领,将B市封锁后进行地毯式搜寻,成功将他们的落脚点捣毁,辰巳一下成了暗沟之鼠。 特控局的反击战逐渐进入了尾声。 . 付云将车在疗养院前停放好,提上放在一旁的果篮,迈进这家僻静的疗养院里。 猫咪今天没同他一块来看赵汉东,娲掌握了新的可疑地点火速出击,猫咪气势汹汹地跟了上去,誓要亲手把打伤男朋友的混账逮住。 付沉太过亢奋,付云于是由着他去,独自到疗养院里来。 赵汉东恢复得不错,事情发生时他正同未搏斗,被丑砸过来的一张桌子拍晕,压在一大堆废墟下。 两个月前他被浑身是血地送进手术室,赵妈妈还哭天抢地;但现在她已经又放心旅游去了。 付云进去的时候,他正靠在床上百无聊赖打游戏,一见到人顿时兴奋坐起来:哎哟,云哥你来了! 嗯。付云将果篮递给旁边的护工,恢复得怎样? 差不多了,再过半个月应该就能回局里上班。 赵汉东明显躺得不耐烦了,歪在床上只觉得骨头都给靠酥软了,皮痒痒又开始怀念从前不分昼夜的工作狂生活。 除了老杜,赵汉东是狰里最后一个伤愈返工的成员。 召开例会的时候,看到身边一个空荡荡的位置,付云总在心里暗暗叹一口气。会议结束后,将杜宾叫住,想同他聊聊,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将他放回去。 杜宾的苦,他都看在眼里。 老杜一出事,他的几个兄弟嫂子就出现了,来得很殷勤,三五不时缠着医生问老杜的身体情况,还旁敲侧击地同杜宾打听老杜的财产状况,企图以杜宾是兽人的理由将老杜的看护权弄过来。 有一次去探望,付云正好看见那群遭了瘟的亲戚在闹事,男人大哭小叫喧闹不休,杜宾冷着脸守在病床前,不发一语。 婶子在一旁尖着嗓子叫骂,拿杜宾的原身说事,骂得十分难听。付云听不进去,正想上前帮忙时,杜宾突然变回兽形向后袭去,本就吵闹的病房里顿时传来刺耳的尖叫。 最后动静闹得十分大,走道上站满了看热闹的人,赵汉东堵在房门口,同老杜的亲戚争吵。 他的战友护着他,他的亲戚却想着害命夺财。老杜的狗儿子乖乖蹲坐在床边,脆弱却坚定无比。 付沉后来一提到这事就少见的愤怒:他们全都是坏人!一群秃鹫! 付云点点头,深以为然。 好在那群亲戚吃软怕硬,杜宾是个不怕横的主,那些兄嫂最终怕了他,没敢再在医院里露面,但仍旧不放过任何一个敲击的机会。 这些日子再去探视时,杜宾已经心静如老僧,有时付云还会被他的成熟惊到。 老爸护着我太久了,现在我来照顾他,不会让别人打他的主意。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人拔他的管子。 他说这话时语气淡淡的,一边在帮老杜擦身子。 植物人需要有人频繁地帮忙翻身,否则卧床太久会生出褥疮。杜宾做起这些小事来干净利落,没有半句怨言。 他甚至还反过来宽慰战友:哥,你们不用担心,我能把我爸照顾好。你们一定要把那伙人全部抓住。 回去的路上,付云沉思着不发一语,沉默得令付沉有些无措。 哥,干嘛这么沉默? 付云打量了他一会儿:队内老幺的名头可以让给你了,杜宾现在比你像个大人。 猫咪气愤:他比我小。 是,可人现在比你成熟多了。付云坐进驾驶室,瞟了一眼猫咪黑色工靴上挂的粉红小猪,有些戏谑道。 . 日子就在等待中慢慢推移过去。 沈玥给了付云几支试用版药剂,注射之后病毒的活跃程度确实低了下来,直到两个月已过去,付云发现自己还没有变成什么奇怪的东西,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天杀的茅韫也没再打电话来。付云将那个号码彻查几番,扒不出任何痕迹,只好作罢。 辰和巳的追捕工作仍在继续,他们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能突破特控局的层层包围,往南边去。谛听的耳目紧追不舍,现下看着,很快就要逃进特区了。 特控局的工作又渐渐回归到正轨,徐偲暂代老杜,成为了二队的一把手,狰组众人又回归到天南海北逮犯人的生活中去。 付云在逐渐繁重的工作之中忽然忆起一件事。 猫咪的生日快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Jjiang关闭了评论,昨天没有及时看到宝贝们的评论,真抱歉吖~ 不过我都一一回复了!!非常感谢各位宝贝的留言和收藏!!!万分感谢追文的各位!!! 悄咪咪放一点小彩蛋: 双子沉188 金牛云185 白羊东子186 射手座狗子185 溜了溜了~ 第36章 【雪里拖枪】猫咪的生日 猫咪确切的出生日期自然是不知道的,所谓的生日只是付云捡到他的那一天他自己定的。 近来忙得有点上头,猫咪自己都忘了要过生日这回事,天天绞尽脑汁同狡猾的兽人做斗争。 最近他们在南部G市执行一项任务,目标是为一只硕大的老鼠。 老老鼠因贩卖地沟油上了黑名单,肚里的肠子九曲十八拐,聊天时候左顾右盼,就是绝口不提自己的黑作坊一事。付沉盘问得心烦,好几次威胁要将他列上食谱,被付云哭笑不得劝下。 好在任务最终顺利完成,虽然对任务目标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惊吓,但总体来说,结果还是相当地令人满意。 付沉叉腰,摆出胜利者姿势,心情舒畅地看着分局的押运车远去,随后转身愉快地问男朋友: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彼时付云正低头签署一份文件,闻言抬起头,笑容里有一丝神秘:后天。 明天我们干什么去? 他将那份文件合起来,拍给猫咪,将手枕在脑后伸了个懒腰:你猜? 付沉:? 猫咪迷惑又好奇的神色显得很可爱,付云没忍住,趁着没人注意,吧嗒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付沉被这突如其来的示好唬住了,一时间变得十分乖巧,让去哪去哪,叫干什么干什么。 猫咪欲言又止,感觉怪怪的,但又不知是哪里有问题。付云故意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对明天的计划绝口不提。 . 晚上洗澡的时候,猫咪感受着温暖的水花,觉得自己都快化成了一滩灰白色泡泡。 付沉:嗷~ 付沉为了任务,忙得三天没洗澡,在逐渐炎热的南方俨然是一种折磨,对身旁的人也是一种折磨。 猫咪十分喜爱干净,呆在北方时气候干燥寒冷,是以不需要天天洗澡,但到了南方他恨不能一天洗上三次。 付云一下没忍住笑:闭眼,明明都热成这样了还不肯剪毛,硬要捂得自己一身汗。 付沉乖巧闭上眼睛,任他帮忙洗脸。雪豹硕大的身躯蹲坐在浴缸里,勉勉强强能塞下后腿,豹尾巴拖拽在外面,心情颇好地左右甩动,溅起串串水花。 付云被他甩得一脸水,拧了下猫咪残缺的耳朵:别甩。 猫咪叫屈:尾巴不归我管,它高兴了自己会动。 猫咪的歪理太多,还说得振振有词。付云将猫洗刷干净,放它自己去玩。 付沉抖抖身上未干的毛,想找自己的板子玩游戏,却一时忘记放在哪里了,于是立起后腿,两只前爪开始扒拉行李箱,将里头的衣物翻得乱糟糟。 正在洗澡的付云听到了动静:你干什么? 找泡面板,我要玩游戏。猫咪扯着嗓子回道。 付云赶忙从卫生间探出头来:不许乱翻!泡面板压在前面那层,别把衣服弄乱了。 猫咪乖乖收手。 . 夜里熄了灯,闹市的繁华灯火被窗帘遮掩住,只从缝隙间透出些火红光影。房间里的空调为了照顾某只猫开得很低。付沉将人拥在怀里,安静地轻吻。 指针已走过了零点,时间越深,渴求越浓重。 付沉轻轻捧住恋人的脸,指腹摩挲着面颊,浅灰眼眸如化开的朦胧霜雪,带着些恳求的意味。 付云定定看了那坛初雪一会,而后轻笑一声,翻过身来,自上方拥住猫咪。 玩个游戏,今天给你来安排,你是主角。 付沉还没明白过来,就被强行拉进欢愉的海洋,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返璞归真,兽的劣性完全暴露出来,想要夺取得更多,再多。 . 翌日起床时,猫咪有些心虚地碰了碰被子里的人:哥,没事吧? 没事。 自己做的事自己负责,付云揉了揉酸痛的腰接过猫咪递来的干净衣服穿上,小心遮住后颈处的伤痕。 想去哪里玩? 嘎?付沉有些迷茫。 付云笑了笑:笨猫,今天是你的生日。 付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兴奋得一发不可收拾。 我的生日!我有礼物么? 有,但得晚些时候才能给你,现在先保密。付云一脸神秘。 他从手机上调出一张G市的地图,将某一处放大。 分卷(46) 你上回不是说想玩过山车么?G市有个很大的游乐园,东子强烈推荐,应该还不错。 猫科动物的好奇心完全被钩了出来,付沉用力一把抱住付云,在他耳边嚷嚷:我要去我要去! 去去去,知道了!哎,别动我,我疼! . 猫咪没有去过游乐园,付云也没去过。 他的童年时光及其短暂,大多数时候里,只能在压抑的生活里寻找快乐。难得能有一次机会,还是和猫咪一起来,二人都很期待。 猫咪上一次见到类似的建筑物,还是在午的马戏团里,因为出任务的原因没有过多在意。现下终于闲暇,他于是有时间,正眼打量一番这些奇怪的设施。 付沉惊恐:那根棒子把人甩出去了! 他看着跟拨浪鼓似旋转在空中的人,汗毛倒竖。 付云将刚捏好的糖人塞进他嘴里:风火轮,要坐吗? 付沉想了想:我想先坐过山车。 那就先坐过山车。 虽然非节假日,但因为是双休,游乐园里的人还是比较多,排队花了不少时间。 安全装置扣下时,付沉嚷嚷起来:我的尾巴! 猫咪毛茸茸的大尾巴被压在屁股下动弹不得,格外难受。他正像条虫似地蠕动,调整坐姿,过山车忽然缓缓启动起来。 付沉:哎? 过山车速度挺慢,感觉同特控局里清洁阿姨的小车在一个码数上,付沉有些纳闷。 哥,这过山车怎么跟局里扫地阿姨的车似的,速度有点慢呀啊啊啊啊!!! 话还没说完,过山车便带着他整个人冲了出去,付沉中气十足的豹吼在一群人类尖叫中显得格外出众。 付云惊恐:这个过山车怎么不按套路来!! 付沉:嗷!!! 过山车下,路过的小女孩拉拉妈妈的手:妈妈妈妈,我想去看狮子。 妈妈:这里哪有狮子? 小女孩:我听到狮子叫了。 妈妈:? 过山车呼啸而过,雪豹的咆哮震得空气都抖了三抖。 小女孩兴奋:妈妈,我想玩那个! 妈妈拍了她一下:不行,太危险了,你听上面的人叫得多惨。 下车的时候,付云发现猫咪的尾巴夹进了腿间。 付沉:QAQ。 他一扫在过山车上的怂态,故作镇定安慰猫咪道:也就几分钟而已,不至于。 出口处已经将照片冲刷了出来,付沉对着其中一页若有所思:哥,这是你吗? 付云根本看都不想看,太毁形象了,直接将猫咪拉走:行了行了,这么丑就别看了。 没有呀哥,我觉得你很有做豹子的天赋。付沉给他鼓励,一脸诚恳。 付云: 所以面部表情已经狰狞得堪比野兽了吗? 果然不看是对的。 . 另一边排着长长的队伍,付沉看到那个设施,眼睛又亮了起来:哥,我们去玩那个吧! 付云看了眼荡至近乎垂直的海盗船,有些退缩:要不再考虑考虑? 付沉拉着他,不由分说往那边去。 半个小时后,付云成功被坑蒙拐骗拉上贼船。他上去之后才发现,情况和自己预想之中略有出入。 猫咪惊恐道:哥,这个为什么只有一根杆子?! 海盗船啪一声缓缓启动,付云咽咽口水,不由得挨他更近了些。 摆动的角度越来越大,付沉又开始鬼哭狼嚎起来。 付云扯着嗓子安慰:别怕!想想你去抓丑的时候! 付沉吼得快破音了:想想更害怕了!我那时没想那么多啊啊啊啊啊啊! 下船的时候,付云发现猫咪仍坐着,有些好笑:你该不会是吓得腿软了? 我的爪子好像拔不出来了。 他这才看到猫咪的四肢已经化回了穿着爪套的豹爪,利爪深刺进木制船体中,将自己牢牢固定在座位上。 付云哭笑不得,趁着工作人员还没发现,赶紧帮猫咪把爪子拔下来,快速溜掉。 回到地面时,付云看了一眼,发现他的脚已经变回了穿着工靴的人类双足。这种能随意变来变去的特性瞧着还真是挺好玩。 付沉欲哭无泪,高大的身躯紧贴在他身旁,十分小鸟依人。 他是见过付沉横跨两座楼顶,险险跃至对面的情景。因为工作的特殊性,似城市追逐战、楼顶跑酷、攀着居民家的防盗网荡来荡去之类的事情,付沉都没少做,甚至都还有过坠崖的经历。 现在见到付沉真给吓成了小猫咪,付云有些无奈好笑,伸出双臂抱了抱他:你的胆子不是挺大么?怎么这点小游戏就给吓成这样了?你在屋顶上跑的时候可不是这幅表情。 付沉在他颈间嗅了嗅,紧张的心稍稍安定下来,委屈道:至少在楼上跑,自己心里有数。 付云大概明白了。 惊慌和恐惧来源于内心的不确定,心中一旦稍有底,眼睛才能客观地看清整件事情。 却又听付沉抱住他的手臂,小声道:我掉下来没事,我自己能落地。万一你也掉下来了,我接不住你该怎么办? 付云愣了愣。 猫咪眼眸清亮澄澈,趁着没人注意,悄悄在他脸上舔了一下:好可怕,人类怎么弄出了这么危险的玩意儿? 游乐园里有卖热狗的小推车,付沉敏锐的嗅觉嗅到了食物的味道,注意力一下被吸引走,拉着付云的手往那边赶去。 猫咪的手心温温热热,带着些薄汗,估计是方才给吓出来的。 付云轻轻回握回去,没理会旁人的目光。 猫咪在同售货员询问着套餐的价格,付云的心思却已飘出小推车的棚子。 付沉总是显得很单纯直接,不刻意闭嘴的话,几乎是心中有什么话便说什么。虽然知道猫咪是性格使然,但每一次听到猫咪平静地示好,心里还是如同被拨过的弦轻颤不已,余韵痒痒的,回味无穷。 是因为太久没有得到过关爱了吧,每一次听到这样不经意间的示好都会手足无措,仿佛一个魔咒,忽然就小心翼翼起来。 奉献型人格习惯于单方面的付出,一旦收到了回馈,就会不知所措,甚至有些害怕。 第一反应绝不会是:这是我应得的。 付云总是下意识地将自己放在这段感情的下位处,付沉却将他温柔地抱起来,拉到能与他平视的位置,向他索取爱,也施与爱。 该说幸运的是碰上了付沉吗?若是换成一个心里有些城府的恋人,他可能会被索取得很惨。 . 午餐解决得很随便,游乐园里的餐厅物价虚高人流密集,两个人都不愿意往里面挤,于是买了两份套餐,坐在中央广场的喷泉边上慢慢吃。 付云将三明治里的培根挑出去给猫咪,猫咪把黄瓜片挑出来塞到他这边。两个挑食的大男人将三明治翻来翻去,可以说在吃东西上很有一套标准。 付云忽然想到一个段子,有些打趣地问猫咪道:猫咪,你怕不怕黄瓜? 不怕。付沉嘴里塞满食物大快朵颐,一口气就喝掉小半杯冰可乐,爽得舒了口气,为什么这么问? 是网上的结论,挺有意思的。说把一条黄瓜放在猫的身后,可以测试它的弹跳能力。付云悠闲眯起眼,怡然自得。 付沉想了想:黄瓜看起来有点奇怪,要是变成很大一条,还是挺吓人的。 付云有些好奇黄瓜定律对猫咪管不管用,打算回去之后找个时间试一下。如果也凑效的话,那他就有好戏看了。 想到他今天在过山车上被吓出的怂样儿,付云忍不住笑出了声。 . 作者有话要说:  黄瓜警告.jpg 日常感谢追文的各位宝贝!! 付云:天气渐渐变凉了,出门早的小可爱记得要防寒。 依旧是收藏到60放小彩蛋~再次感谢各位!!!(很快就到啦!) 第37章 【雪里拖枪】未说完的话 两人吃都有些撑,呆坐在喷泉边消食。 广场上人来人往,身后喷泉激起水花,哗哗作响。正午的阳光洒遍整个空间,各人在这里找着了各人的欢乐,付沉依偎在他身旁,安静观察着不同人的反应。 他忽然开口道:哥,我的生日礼物是什么啊? 什么?付云发了会儿呆,一时没跟上思路。 付沉又耐心重复了一次:我的生日礼物。 他十分期待,付云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都说了晚上再给你,我们回去的时候。 付沉更好奇了:肯定不是大件的,你身上没带什么大的东西。 确实不是大的。付云眼睛瞟到广场角落的一处摊子,毫不犹豫转移掉猫咪的注意力,你看那边,那个挂着的是什么? 付沉依言望去。 角落一长廊的各类小摊前挤满了娱乐的人,其中一个小摊传来噼里啪啦的击打声。 墙上挂满各种各样绒毛娃娃,付沉看到房梁上以粗绳悬挂着一只硕大粉红小猪。 付沉:! 摊子前已然聚集了不少人,一位男子正抄着硕大的炮筒瞄准,网球砰一声射出去,击倒一个木偶人。 女儿扯着爸爸的裤子,见状高兴地欢呼起来。 店主从墙上取下一只略小的粉红小猪,递给小女孩:你爸爸挺厉害呀。 女孩失望:啊,怎么不是那个大的? 店主乐呵呵的:那个需要击倒所有玩偶哦,还得过了整三关,没有那么容易呢。 坐在喷泉旁的二人同时站起来,颇有默契地前后往那边走去。 这么大一只粉红小猪,不用商量都知道肯定得要。 付云先试着掂了掂炮筒:考验专业课的时候到了。 他端枪姿势及其专业,旁边的人哇了一声。 付沉兴致冲冲:哥加油! 嘭一声,第一枪没打中。 付云很淡定:试枪,这玩具坠手。 付沉耐心等着,店主看他姿势有点东西,第一枪却没打中,不由得稍稍放下心来。 哪知这人神色淡漠地架好枪,突然连射起来。网球打在木偶人眉心,一炮一个准,只听计分器叮叮作响,节奏迅速准确,声势浩大,不过片刻便进入了第二关。 分卷(47) 机器:Go~ 店主: 二关木偶人方抬起,付云打出的网球便直接将其击倒,速度快得出奇,没落下一分。到了第三关,移动的木偶人在他眼里跟爬着似的,依然是以压倒性优势获得满分。 付沉欢呼起来:哥超棒! 店主哭笑不得,将房梁上那个巨大的粉红小猪取下来,吃力递给付云。 付云身材高挑挺拔,抱着这么个大玩意儿也不觉得吃力。他将小猪往猫咪那边一递:附加生日礼物。 猫咪一个长相风流面带桃花的大帅哥,搂着小猪竟也显得有些憨厚可爱。付云轻笑问他:你要不要也试一下? 店主赶忙摆手:不好意思啊两位客人,我这里没有这么大的玩偶了,再打个满分也拿不到了。 付沉笑道:我就玩一下乐乐,我没他那么厉害的。 第二轮开始,猫咪搂着粉红小猪单手开枪,店主又惊了。 猫咪打到第二关没再往下打,眼光贼贼地要了墙上角落处的一顶粉红小猪的绒毛帽子,不由分说往付云脑袋上套。 付云脸上照旧是疏离的淡淡表情,但架不住粉红色的神秘力量,被拉进了可爱的范畴里。 付沉十分满意,大尾巴甩啊甩,标志性的柴郡猫笑又露了出来:哥,你这样好可爱。 付云不置可否。 行吧,猫咪觉得可爱就可爱。 余光一瞥,付云看到墙的一角有个小礼盒,里头一只粉红小猪手办,有些眼熟。 他指着那个手办问猫咪:你看那个,是不是上次带你去抢结果没抢到的那只? 付沉:!!! 付云转头问店主:那个也是打满么? 店主欲哭无泪,还欲挣扎:是,少打一个都不行。 没问题。付云头戴粉色的毛绒帽子,小猪的两只小手垂在脸侧轻轻晃动,端着枪的姿势却是无比认真专业。 这么一看十分反差萌,付沉觉得自家哥简直怎么着都好看。 三分钟碾压式打法,付沉顺利得到了限定版手办。 这个手办强就强在不仅能做摆件,还能做挂件。付沉一拿到手便兴致勃勃拆开,挂在裤腰上,这下终于能和鞋子上那一只凑齐了。 二付满载而归。那对父女一直在旁边看着,小姑娘眼睛直直盯着付云抱着的巨大玩偶,眼神十分羡慕。 付沉接过玩偶时正巧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会儿,征求地问付云:哥? 付云一脸淡定,双手捏住帽子边垂下来的小手,帽子的耳朵一左一右蹦跳着:由你决定。 付沉便将玩偶冲小女孩一递:妹妹,这个送你了。 小女孩一脸惊喜,又犹豫着不敢接,付沉将玩偶塞给她。小女孩还没玩偶大,爸爸赶紧帮她接住,一边连声道谢,一边问道:太不好意思了,先生。要不我跟你们买吧? 付沉摇摇头,咧嘴一笑:我们也只是图个乐子。 玩偶抱在付沉手上时很自然,女孩爸爸接过去时明显往下坠了一下,显得有些吃力。小女孩撒开抱着玩偶的手,却无意中摸到了什么毛绒绒的东西。 小女孩:咦? 手里有条灰白带花儿的尾巴,十分漂亮,下一瞬间就轻轻从她手中撤走。 付沉笑道:这个不是玩具,是我的尾巴。 他的大尾巴微微翘起,父女俩这才发现他身后跟着条豹尾。女孩的爸爸诧异,小家伙却一脸好奇。 哥哥,你长着尾巴,要怎么穿裤子呀? 付云没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付沉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同小姑娘解释道:呃,屁股后面掏个洞,把尾巴伸出来就可以了。虽然穿的时候有些麻烦,但习惯就好了。 猫咪确实每条裤子买来,第一件事情都是先开一个洞,十分糟蹋新衣服。洞还不能开太大,否则会走光。猫咪作为兽人,生活里充满了类似的小插曲。 付云笑着听两个小朋友对话,不予评价。 女孩的爸爸显然还未来得及制止,小家伙又兴致勃勃地提问了:那睡觉的时候尾巴该放在哪里?平躺着压到的话,会很不舒服的。 其实他平躺的时候不多,一般都是抱着付云睡,像猫咪一样把自己蜷起来。 这种少儿不宜的事情当然不能同小姑娘说,付沉笑着道:就是正常睡啊,尾巴看起来大,但只是毛绒绒而已,不占地方的。 女孩爸爸赶忙拉住自己女儿,不让她再探问别人的隐私,又同付沉道歉:不好意思啊先生,我女儿不是故意的。我们还没遇到过兽人。 兽人虽然已经不少见,然而大部分兽人都选择将自己低调隐藏在人群中,又或者尽量少地避免与人接触,因此没与兽人接触过的大有人在。 女孩的爸爸又郑重道谢一番,大概还不适应同一只豹子攀谈,不知道该聊些什么,便拉着女儿走了。 付沉迎上付云的目光,自然地笑了笑:没关系,他们还不适应而已。 付云点点头。 他自然知道普通人不如他一般天天混在安置区里,接触动物的种类比动物园园长都多。但看到有人会下意识远离付沉,心里还是有些不快。 不过好在强烈的排斥情绪近年来已经比较少见了,甚至在大一些的城市里,就算长成石灰那样未完全化兽人,进出公共场所也不会有人排斥。 只是石灰比较有自知之明,为了不给别人添麻烦,尽量减少了出行,以免又发生将公交车车门挤坏或坐坏餐厅椅子之类的小悲剧。 . 游乐园里又转了一圈,付沉耳朵一动,脸色忽然冷了下来:哥,有人在呼救! 猫咪的感官比他好许多,付云见他这幅剑拔弩张的样子,不由得也正色起来:在哪儿? 付沉拉着他就跑。 二人停在一个漆黑的洞口前,付云哭笑不得。 他拉住就要往里冲的猫咪:那是鬼屋。 哎? 鬼屋里不断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付沉怎么都觉得这叫声比鬼屋本身吓人得多。虽然里头惨叫不绝于耳,外面仍是排起了长龙。付沉跃跃欲试:哥,我们也去吧! 他拉了拉付云,没拉动。 付沉挑眉,诧异地看向付云:哥你不会 付云僵持了一会儿,还是妥协地摆摆手:哎去去去,不就一个鬼屋嘛。 于是硬着头皮,同一身厚实皮的付沉排队去了。 鬼屋的套路自然是进去便一片漆黑,付云不由自主缓下脚步,手下意识去找猫咪的手。 付沉一把拉住他:哥,这里太黑了你看不见,我拉着你走。 还未走两步他便听到付沉咦了一声:有个披头发的女人走过来了。 他条件反射直接就往付沉身边靠,下一刻便听到身旁传来一阵瘆人的尖笑,有人不轻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付云: 怎么感觉有猫咪这个能夜视的BUG在旁边疯狂剧透,好像一点都不恐怖了。 鬼屋里为了营造氛围,特意把光线弄得很昏暗,人不得不拖着脚步行走,越走就越害怕,反正只要时间拖得够久,总能吓得着人的。 前面的人一直在发出尖叫,听得人头皮发麻。鬼屋里的布置付沉看得一清二楚,于是充当起了付云的小拐杖,耐心牵着他往前走。 付沉:哥小心点,这里有条手臂,别被绊倒了。 付云: 他抬头望了一眼付沉,正巧同他对视上,付沉的虹膜被鬼屋内昏暗的光一打,两只眼睛跟灯泡似的放出绿光。 付云:我怎么感觉这个鬼屋里,你才是最吓人的那一个。 付沉:哈? 付云觉得猫咪大概是鬼屋最不欢迎的那种客人。视力好,胆子大,完全在状况之外。 整个空间都看得很清楚,哪里会忽然蹦出唬人的机关都知道;没看过贞子,很好奇这个姑娘为什么要穿着睡衣跑来跑去。 他们坐在摆渡船上的时候,付沉甚至关切地伸出援助双手,扶住扒在船边上,准备上来摸他一下的水鬼:我扶您上来。 随即转头对付云道:哥,这人掉水里了,帮他一把。 水鬼: 付云: 付沉:⊙▽⊙? 进到血淋淋的停尸房,付沉抱怨了一声:好脏啊这里,都是血,哥小心别蹭到了。 他们出任务的时候经常弄得浑身血,惨兮兮的场面也见过不少了。路过床上装成破头死人的NPC时,付云听到他颇为嫌弃地惹了一声:这一脑袋东西洗掉得花多长时间啊? 借助房间内昏暗的光,付云看到那个正想坐起来的NPC抖了一下,随后继续安静地躺在停尸床上。 付云捂脸:人家都懒得吓你了。 二十分钟的超大鬼屋,他们不到十五分钟就快逛完了,期间还要算上在忘川河那里付沉同水鬼的拉扯。 水鬼当时都快哭了:大哥,我是工作人员,是故意待在水里吓你的! 付沉皱眉:那你这样不行啊。 付云趁着水鬼想揍他之前,把猫拉走。 最后一个空间是神秘丛林,地上磕磕绊绊都是树根和巨型藤蔓,到这里其实已经快结束了,出口的光透过帘子,隐隐约约投进来。 付沉一边评价,一边回身将手递给他:吓人的地方在哪里啊,我不知道啊,为什么大家叫得那样惨? 他是真的十分迷茫,全程都在状况之外,感觉被这个游戏抛弃了。 付沉甚至开始委屈地反省自己:哥,是不是我太菜了,和大家玩不到一块去? 付云:不,你是高玩。 鬼屋其实做得很良心了,如果不是猫咪在旁边一直把他强拉出情境之外,付云可能真的会被吓到。 猫咪真是这个游戏最大的BUG,或者说有夜视能力的兽人都是。 出口在一个缓坡的下方处,最后一段路有段凸起的树根,很容易被绊倒。付沉牵了他一下:哥小心,这里有条树根可能 他的眼光不经意间扫过地面,那里躺着一个臃肿的绿色NPC,估计是在COS丛林怪物,看起来很像一条巨大的黄瓜。 付沉噌一下窜起老高,兽爪豹脸瞬间被吓得冒了出来。 嗷啊啊啊啊啊!!! 野兽的咆哮回荡在整个空间里震耳发聩,付云猝不及防被他吼一嗓子,吓得跟着叫起来,手脚并用往后逃。 啊啊啊啊啊啊啊! 分卷(48) 地上的NPC被兽吼吓得一骨碌爬起来,屁滚尿流地尖叫着逃向出口,付沉见到大黄瓜猛地从地上弹起来,被吓得全身的毛都炸了,一把拉住付云就往回跑:哥快跑这玩意儿是活的啊啊啊!!! 猫咪逃命速度飞快,手上一使劲,把付云扛到肩上就亡命奔逃起来,灰白的兽人在鬼屋里乱窜。前方又回到停尸房,付沉砰一声踹开门,正巧同门后站着的破头NPC打了个照面。 他面前这具诈尸的尸体瞪大了眼睛,一脑袋红的黄的惨不忍睹;NPC看到一张豹脸狰狞,双目放光利齿森森,肩上似乎还扛了具尸体。 嗷!!! 啊啊啊啊啊别吃我!!! 付沉扛着付云慌不择路,又原路退回去,豹子的速度很快便找到了出口,一下窜出去。 光线瞬间充满视野,二人重新回到阳光之下。 付沉惊魂未定:哥!我快被吓死了! 付云:我快被你吓死了。 他被猫咪吼那一嗓子,又被扛到肩上跑酷,耳畔还回荡着猫咪中气十足的豹子吼。 差点被吓成意识模糊。 付云并未意识到自己伙同猫咪,成功吓哭了两个NPC。他和付沉坐在鬼屋外的长椅上,生无可恋地呆滞了一会儿,才慢慢缓过神来。 付云捂住脸,又憋不住地笑道:太丢人了! 付沉自己也不好意思得很,笑不停,又委屈道:那个人装成一条黄瓜,太可怕了。 谁会在鬼屋里装成一条黄瓜啊! NPC充当的角色估计只是最后一吓,让游客们尖叫着跑出去,毕竟全身绿的野怪比起极具视觉冲击力的破头尸体,还是不怎么吓人的。 但真的太丢人了!尤其他还被猫咪扛在肩上跑! 不过不管怎样,鬼屋总算是趁着猫咪出去之前狠狠吓了他一次,没让这小子在鬼屋里太嚣张。 . 夕阳西下的时候,他们又回到喷泉边休息。 人流熙熙攘攘地往园外走去,两个人静静看着,不打算这么快就汇进去,跟着离开游乐园。 这样的快乐时光,他们一年半载都碰不上几次。更多的时候他们追逐亡命之徒,面对的情形远比游乐园内小小的惊吓要可怖得多。 游乐园是一个充满着快乐和简单的地方,在里面无需去考虑太多,只管玩乐,是疲惫都市生活里一抹艳丽的色彩。 或许以后可以时不时带猫咪去游乐园玩一下,B市也有一个巨大的游乐园,听说也挺好玩的。 付云心情舒畅地想。 晚霞似火如虹,浸透了半边天,他忽然觉得这是他见过最美的晚霞。 又或许是因为付沉在身边的缘故。 付云摸了摸口袋,那里有一个小方盒子。 这个盒子在他裤兜里呆了一天,被他的体温捂得温暖,是他送给付沉的生日礼物。 阿沉,我跟你说个事。 嗯? 我有 他的声音止住,片刻,付沉奇怪看去,却见付云似乎正在忍受什么痛苦,有汗珠顺着鬓角流下。 付沉登时紧张起来。 怎么了?他伸手揽住付云,却听到他闷哼一声,似乎极其痛苦。 付沉吓得赶紧松开手。 付云心道不妙。 他全身上下剧烈疼痛起来,能清晰感受到身体正在发生变化。付云对上猫咪焦急的双眼,视线逐渐模糊。 我有点不舒服 眼前突然一片昏黑,耳朵剧烈轰鸣起来,付沉焦急的声音离得越来越远。 意识消失的的前一刻,付云脑海中闪过最后一个念头。 他还没说完那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宝宝的营养液!!! 我自己做了一个封面!!不知道各位宝宝有没有发现hhhhhhhhh~ 画工太差啦,原本想把付沉的大致轮廓画下来,后来发现这个操作对我来说太难了哈哈哈哈哈,就试着画了一下付沉的尾巴~ 结果画出来是个什么东西啊哈哈哈哈哈哈 付云:你不说我还看不出来这是猫咪的尾巴。 付沉:我不管!姐姐画得很像了!姐姐超棒! 各位宝宝们今天也要开开心心的吖~因为最近事情实在是太多,所以没有办法做到假期那样日更万字,不过我会努力写的!! 松茸宝贝有留言问我有关下一本书的情况,我就顺便说一下叭~ 写点小故事是我的爱好,所以一定会有第二本的,只是第二本可能会讲一点虐的东西,讲一点在现实里的东西。当然我还没决定好,因为还有另一本奇幻文大纲,大概类似于破镜重圆。奇幻文的双主角在我心里存在六年了,所以也一定会写下来。 我原本计划写到十七、八万字可以完结,但照目前的大纲走向来看还得往上加hhhhhhhhhh~ 不过十月中旬应该可以完结惹辛苦在追文的各位宝宝~ 你们给了我非常非常大的鼓励,再次感谢~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沈烬欢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雪里拖枪】重逢 暂别 赵汉东盯着显示器里的画面皱眉:他还是不肯先说? 徐偲也是十分头疼:是,配合得很,但直配合他想配合的部分。 监控里的画面是特控局的审讯室,彼时两位刑天的干员正坐在桌子面前,对面是被五花大绑的丑。 丑被抓回来后经过一番救治,终于在半个多月前清醒过来,嘴上的禁制被解开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求特控局帮他找一个姑娘,见了人他什么都说,否则免谈。 徐偲头疼:全国有十几万个沈玥。 光是B市内就有好几千个,特控局半个月来将范围缩小再缩小,还是没找到正确的沈玥。 这也不怪局里,因为那位正确的沈玥医生为了病患日夜连轴转,并且不认识一头长相凶悍的狼兽人。 但如今范围已缩得十分之小,赵汉东犹豫了一会儿,对徐偲道:把沈玥医生的照片调出来给他,看看是不是。 监控上,干员将电脑转向丑,监控外的二人看到丑一直垂落的尾巴忽然左右摇摆起来,尾巴的主人十分激动。 赵汉东:我去把沈玥医生请过来。 沈玥这些天稍微清闲了下来,赵汉东提前说了一声,第二天她便十分配合地前来了。 局里的解释只是有个人想要见她,沈玥自己也一头雾水,想了想,自己应该不认识什么大人物。 会客室里早有干员在等着,见到她进来,起身同她握手:沈医生,您好。 您好。沈玥小心翼翼同他打了招呼。房间里并没有其他人,她谨慎问道,请问是您找我么? 我只是一个传话人。干员看出了沈玥的紧张,于是笑笑。他指了指自己耳里的耳麦道,出于安全考虑,我们没让那位先生与您直接对话。他说的话会由我同步转述出来,您的回答也会立刻传到那边去。这次见面持续的时间不长,请您放心。 沈玥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 房间里静默无言,沈玥同干员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没有一个人先说话。 赵汉东一脸被辣到的表情:搞什么,帮他找来人了,结果一句话都不说? 徐偲明显比赵汉东更懂:你懂个屁,这叫重逢之后相顾无言。 赵汉东确实没有过类似的经历,他的前女友们踹掉他时恨不能开瓶庆祝。铁直赵汉东对此表示很不能理解:上去问就完事儿了呗,你还爱不爱我,嗯?不就一句话的事儿? 徐偲不由得翻了翻白眼:哥,要能问得出口也不会这么较劲儿了。 监控外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监控内,丑盯着电脑荧荧的显示器,只顾瞪大眼凝视那张熟悉的面孔,是真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如徐偲所言,若是真能问得出口,也就不会这么尴尬地僵持着了。 人最无法鼓起勇气面对的两件:其一,生离死别;其二,久别重逢。 太好了,你还活着。 你过得怎么样?这些年,生活有没有改善?还需要抢超市的廉价红肠吗? 那只小狗是你的新宠物么?你是不是是不是已经忘了球球? 你从悲痛中走出来了么?妈妈走后的这些年,你是不是一直在伤心? 难过的时候,你也会抱着那只小狗哭泣么? 如果球球回来了,但他变成了怪物你还会喜欢他么? 丑有千言万语凝聚在胸膛,可到了嘴边,却全都咽了回去。 时间将尽时,沈玥看到对面的干员似乎僵了一下,而后发出一声弃犬似的呜呜声。声音与寻常小狗的求饶声有些不太一样,不仔细分辨却也分辨不出来。 沈玥难以置信。 掐着时间的最后一点尾巴,她犹豫着问道:球球? 时间到,干员礼貌地将沈玥请出会客间。 丑呆坐在椅子上,仿佛凝固的雕像。 良久,他的肩膀轻轻颤抖起来。 赵汉东接通审讯室的电话:现在能说了吧。 我要你们答应我几个要求,做到我就带你们去三爷的堡垒。丑缓缓抬起头,同监控对视上,棕褐色的眼眸里闪动着泪光,神情却是不容分说的决绝。 我要每天都能见到沈玥,让我和她住在一起,不许派人监视我,否则免谈。丑神色淡漠。 不过片刻之间,他便将自己的脆弱小心藏好,又恢复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赵汉东冷言:不可能。 那你们永远别想从我这里知道些什么。丑闲闲往后一靠,扬起下巴,我无所谓。 这人武装起自己时,便是一块石头。悲喜神的信息必须得到,但丑的禁制也是绝对不能打开。 好在他们还有个谈判专家。赵汉东沉思片刻,同徐偲道:把谛听组的组长请来一趟吧。 徐偲点点头。 赵汉东正耐心等待着,手机上却忽然跳出来一条信息,是特控局内的出任系统。 又有任务了啊,赵汉东一个头两个大。这里嘴合得跟蚌似的丑还没解决呢,那边又有事情了,真麻烦。 麻烦归麻烦,赵汉东还是马上打开了短信。 短信只有短短俩行,内容却令他浑身冷下来。 狰,任务目标:付云 分卷(49) 优先有效控制,若出现无法挽回的情况,则就地射杀。 . 薄暮冥冥,残阳只余最后一丝温度。 白天热闹喧哗的游乐园早已闭门谢客,此时华灯初上,惨白的路灯照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显得很是空旷寂寥。 园区内寂静无声,只有园区中心的大喷泉处传来哗哗水流声。今夜游乐园不接待游客,因此原本预设的喷泉灯光表演也取消了。 不过就算不取消,也不会有人敢来了。 白天漂亮壮观,游人如织的喷泉前,此刻溅满斑驳血迹,街道散落一地狼藉。 突然间,只听一声微响,一个影子落在喷泉正中央的巨大雕塑上。他顶着渐昏的天幕缓缓直起身。 月亮下,付沉缓缓直起身子,豹尾轻轻甩动,四肢已化作兽爪。夜风拂动他披落肩上的灰发,肩膀之处虽以纱布匆匆包扎起来,却仍在渗出鲜血。 他环顾四周,夜色笼罩在侧颜,显得愈发冷峻。 耳机里通讯频道接通:霜队,文书下来了,分局会全力配合工作。 付沉嗯了一声,声音冰冷:场地都封锁好了吗? 封锁好了,现在外边围着的都是我们的人。那人顿了顿,有些犹豫,总局派了行动队过来,有可能会影响您的行动。 无妨,他们是我的人。付沉提到这件事,声音不自觉又冷几度下去。 他往西南方向张望去,地面设施众多,进去后宛若丛林,更不要提西侧偌大的植物墙迷宫,要寻一个快速移动的目标实在很难。 付沉咬咬牙,再怎么难,他都得在狰过来之前把付云抓住。 流沙,帮我监测西南侧旋转木马附近,他逃到那里了。付云顿了顿,一头通体雪白的大猫,应该不难找。他很会藏,我弄丢了踪迹。 流沙收到,迅速下去安排。付沉仔细分辨着气流带给他的信息,随后锁定一处方向,悄无声息往那边潜行去。 游乐园内灯影晃动,雪豹斑白的身影如掠羽般悄然而过,空旷的欢愉场中静悄悄的。 整个空间宛若被覆盖在平静的水面下,付沉心中却翻涌着岩浆,千万头熔岩巨兽怒吼着挣扎欲出。 那条任务信息他自然也看到了,看完他便把手机摔个粉碎。 那四个字狠狠刺痛了他的心,付沉感觉自己从未如此排斥特控局。 任务发布得很快,明显是早有准备。付云这个混蛋肯定拿了一份假的报告来诓他,沈玥医生跟他站边圆谎,局里甚至已有一套针对他的应急方案。 全世界都知道,只有付沉不知道。 付云剥夺了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的知情权,摆明了打算自己的事情自己担,绝不拖累任何一个人。 付沉猜他八成还准备了一套说辞,打算在自己日渐撑不住时拿出来同他大吵一架,就可以有借口单飞,到时候他躲在哪个角落里是疯是死也没人知道,反正绝不危害社会。 只是他大概没预料到病毒会突然爆发,否则付沉可能真就信了他的鬼话,心灰意冷赌气回西藏,然后用一辈子去等一个无法再来哄自己的人。 凭什么? 五脏六腑都在剧烈地绞痛,这种痛苦不知是源于心脏,还是源于怒火。 雪豹矫健的身姿在设施间不停穿梭,喉间发出痛苦的低吼,疯狂搜寻留在空气中的蛛丝马迹。 付云太能藏了,他找不到他,但也只是现在。 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他休想甩掉他! . 月华初上,游乐场内为了引蛇出洞,关掉了大半的灯,人在其中恍若置身黑暗丛林。 付沉循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来到海盗船边。 白天他们还在这里欢笑,几个小时后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付沉悄悄潜行。他早已化回雪豹原型,将整个游乐园当做昏暗雪山之巅的猎场。 耳机里流沙正在给他小声播报:监控刚刚拍到他溜进了这片区域,但只是一个身影。海盗船没有第二个出口,他应当还在里面。 巨大船体微微翘起一端,付沉将自己隐藏在下风处,竭力不引起付云的注意。 他绕过一堆木箱,藏入海盗船下方的阴影里,悄悄探出头瞧去。 月下,一个人影蹲坐在船头,蓬乱浓密的白发遮住整张脸,看不清他的表情。付云兽化得厉害,全身上下仅余特控局那条黑色的工裤,四肢皆化作雪白兽爪,牢牢攀住船体。 在他身后,一条黑色的尾巴左右轻摆,表示他此刻心情很不错。 他抬着头,瘦削的下巴露出一点,长久地凝视着月亮。付沉躲在阴影处,默默注视着他。 他不想同付云打斗,可总局的人就快来了,与其让付云在他们手上吃苦,倒不如他亲自下手。 付沉压低了身子,悄悄朝那边靠去。才走两步,付云便听到动静回过神来,摆出防御的姿态。 吼! 付沉盯紧了他,将耳朵往后靠,示意自己没有敌意。付云明显还记得他强悍的力量,不由分说一跃而起,身形如鬼魅般闪过船头,付沉眸光一凛,迅速追上去,眼睛咬死了他的背影。 园区各个方位的摄像头同时调动,为付沉提供精准的位置信息。付云在空间中拼命奔逃,他一时半会儿很难抓到,压低了身子加速追上去。 付云兽化的时间毕竟短,身子还很不习惯,身后雪豹正稳稳缩短距离,他威胁性嘶吼一声,转过一个巧妙的角度躲进植物迷宫。 植被阻碍声音传播,野兽粗重的鼻息被无限放大。付云确保自己完全掌控着对手的位置,泛着金光的眼眸里诡计流转,他扒开一处灌木钻了过去。 付沉紧随其后。 他能感觉到身后追逐的猎手被障碍放缓了脚步,虽然仍旧紧追不舍,双方之间的距离却未再拉近。 付云嘴角咧开一抹诡计得逞的笑,突然往旁边一窜,付沉紧跟着钻进去。 下一瞬间他身处一方空地,植物墙被挖出不同方向的四个通道,付云的身影消失。付沉皱眉,心中暗道不妙。 中计了。 . 灌木深处,白色兽人静静匍匐着,观察前方动静。 那头雪豹中计了,一时反应不过来他进的是哪个洞。他还在犹豫时,付云却已悄悄绕到了他后面,只要他选择一条路,他就往反方向逃。 金色的眼瞳仔细观察,付沉选了一个通道钻进去,他的嘴角登时咧出一抹笑,虎牙尖尖露了出来。 付云毫不犹豫往后悄悄潜走。 灌木通道的尽头是一片繁杂花丛,各色玫瑰野蛮生长,形成一方极隐蔽的屏障。周围安静极了,花蕊轻吐芬芳,付云放缓了脚步。 上方传来轻微的枝叶摩擦声,付云一惊正要逃窜,却被一股极强悍的力道自上而下按住。 他咆哮着挣扎起来。 付沉扑下来时就化回了人形,两人顿时在花丛里扭打起来。付沉抓住了一个破绽,从他背后抱住他,将他的白色爪子按死在地上,凭借体重将他压制住。 付云愤怒地咆哮着,付沉笑了一声,喘着粗气,嗓音略微沙哑,在他耳边低声:宝贝,别闹了。 滚烫的气息拂在耳根,付云更惊慌地挣扎起来,却感觉腰上被扎了一下,整个身子顿时失去力气。 眼皮越来越沉重,身后那人无惧地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 委屈你先睡一觉了,太闹腾局里的人可不会客气。我见不得你吃苦。 付云安静下来,呼吸逐渐平稳。付沉缓了一会才坐起来,将他抱在怀里。 玫瑰花丛一片狼藉,娇美优雅的花朵被碾压摧残。付沉毫无怜花之心,长舒一口气,搂着付云躺倒在花丛中。 反正还有一会儿总局的人才到,付沉整个晚上又被家暴又拼命追夫,累得够呛。 等你清醒了再和你算账。他轻轻落下一吻在付云眉间,那里已被白毛覆盖。 谁也不能伤害你,我会保护你宝贝。 你是我的底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君墨宝宝的地雷!!!!非常感谢!!! 还有之前灌了营养液的宝宝们,我太笨了找不到你们的id,不能一一感谢,实在抱歉啊!!! 顺便跟宝宝们请个假,这几天很难得地病倒了,身体实在不适,明天需要停更一天,对不住各位追文的宝宝~QAQ 不过后天会恢复更新的!!! 天气转凉了,宝宝们也要注意添衣服啊~ 爱你们~mua 放上迟来的60收小彩蛋!!快到70收啦,70也有彩蛋哦~ 老杜觉得,男人最擅长的是挣钱养家,最不擅长的是自己带孩子。可孩子的妈没了,人总要往前看,老杜一人挑起了养家糊口的大梁,还肩负着教育儿子的重任。 男人肩上扛铁马,这点苦不算什么。老杜闷了一瓶烧酒,随后开始往前看。 杜宾第一天上学时,老杜把儿子拉过来,让他张开嘴,捻了捻他细小但尖锐的犬牙:儿子,在学校如果和其他小朋友吵架了,不可以动嘴,绝对不行。有事就回家告诉爸,爸帮你出头。但你不能去咬别的小朋友,知道没? 杜宾讷讷地点了点头,背着个小书包上学去了。 一个星期后,老杜因为儿子打架,而被班主任叫去。 到办公室后便看到浑身狼狈的儿子,以及对方愤怒的家长。老杜理都没理那个叫嚷的男人一下,先蹲下来将杜宾仔细察看一番,发现他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杜宾眼泪都快挂成了瀑布,还死倔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我没有咬人,没有打其他小朋友。杜宾泪汪汪看着老爸,满脸委屈。老杜什么都没说,带着粗茧的手帮杜宾擦干眼泪,随后站起身,将儿子护在身后。 后来的事杜宾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老爸的大手好硬好粗糙,擦眼泪的时候像被抹布擦过一样。 但很温暖,很安全。 或许是种族差异,狗儿子长得飞快。杜宾长到叛逆期的时候,老杜正好二十八岁。 他还年轻,长得又俊朗,便有心疼他的姑姑做主,给他相了一个姑娘。姑姑自小把他当亲儿子看待,老杜不好意思拂了姑姑的意,只好同姑娘约了个时间,打算礼貌地吃个饭,最多留一下联系方式就走。 姑娘对他挺有好感,但听出了他话里有话,于是便当做普通饭局来对待,二人相互之间都很有礼貌。 老杜正聊着天,余光却突然瞥到餐厅的玻璃窗外,一条棕褐色的杜宾犬在转悠。他借着抽烟的名义摸出餐厅,很快便抓到了偷窥的狗儿子。 杜宾还是倔着脾气,既不同他打招呼,也不变回人形,还想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老杜叹了口气,嘱咐儿子在外面等着,随后返回去,随便找了个借口结束饭局,打包一条羊腿出来,陪杜宾坐在路边啃。 小特工杜宾为了监视老爸,一整个晚上没吃饭。老杜一边抽着烟,一边看倔脾气的少年狼吞虎咽。 一支烟罢,老杜把烟头在地上拧灭,对儿子淡淡道:儿子,你看了就看了,我也不想跟你掰扯什么。但你记住,心里还放不下一个人的时候,不可以为了一时的痛快,或者为了将就,就去找另一个人来代替。这样对那个人很不公平。 分卷(50) 人姑娘是好姑娘,可我心里还放不下你妈。那就这样吧,先把你养大,剩下的事,以后再说吧。 杜宾吃得一嘴油,倔强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困惑,似是还不能理解老杜说的话。 老杜笑了笑,大手重重揉了揉他的狗头:你还小,等你长大就懂了。 杜宾的叛逆期很快就过去了,随着他年龄渐增,发育的速度也逐渐放缓下来,再不会出现一个月内身高窜出几公分的情况。 性格也变得越来越沉默,小时候还会死倔死倔,老好玩了。长大却愈发低调沉稳,看起来已是一个相当可靠的成年人。老杜忽然有些不适应。 儿子毕竟是兽人,发育快是快了点,这也是能理解的。老杜说服自己好久,才从老父亲的失落中走出来。 但刚走出来,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杜宾已经长足,如果他的生命一直是飞速往前奔的话,就得赶快找对象,结婚生子了。 老杜开始兴致勃勃地打探安置区里未婚小母狗的信息,筛选出几位性格好,长得又漂亮的姑娘,兴奋地发给杜宾。 杜宾无奈:爸,我还不想谈恋爱。 老杜就严肃板起了脸:我可没说让你谈恋爱去,只是先互相了解了解嘛。那你还想着一辈子不结婚啊? 才三十出头的老杜在儿子面前俨然摆出一副五十岁的样子,杜宾无可奈何。 放不下一个人,就不要去招惹另外一个人,这可是你说的,爸。 老杜恨铁不成钢:你就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人姑娘都说得那么明了,还等着呢? 杜宾笑了笑,低下头没有反驳:爸,你吊得都凉透了,就甭教训我吧? 他顿了顿,又轻声补充道,我总觉得她会回来,大概是接的你吧。 老杜嘴张了好几下,最终投降似叹了口气,坐到儿子身边,你说你,老爸浑身上下都是优点,你怎么还能鸡蛋里挑出骨头,偏就接了个缺点? 你养大的儿子。杜宾跟老杜借了个火,叹息声融在幽幽的烟里,就先这样吧。剩下的,以后再说。 老杜才反应过来,于是瞪他:给我把烟掐了。见杜宾一脸欲辩的表情,又板起脸,不是说让你戒了,长大了,我还说不动了是吧? 杜宾委屈,把烟掐了:那你也得掐,当爹的以身作则。 老杜把烟头往地上一拧:戒,今天开始戒。 他想了想,又道:我放下你妈了,虽然我还是选择不和别人在一起。你也试着放一放吧。 杜宾笑笑:行。 老杜伸出手,似兄弟般用力揽了揽杜宾的肩,没再说什么。该教的他都教了,杜宾以他为模子,长成了个好人,老杜很欣慰。 杜宾,如有过失,还请原谅。我也是第一次当爸爸。 hhhhhhh蛋里藏蛋,放了个隐藏的小设定,不知道大家看出来没有~ 各位宝宝要照顾好自己啊~ 第39章 【雪里拖枪】迟来的礼物 特控局新修的甲级A区里传来一阵阵狂暴吼声。 付云近乎完全兽化,记忆和思考停滞。精钢修筑的房间内,白色兽人咆哮着不停跑动,身上尽是被碰撞出的伤痕。 特控区内还从未迎来首个狂暴得失去神志的个体。刑天部众牢牢把守着牢门,付云冲着光影晃动的方向狠狠一拍,铁栅顿时闪现四道又深又狰狞的划痕,甚至迸溅出火星。 暗红的血沿着付云指尖滴落,他像是未曾感觉到一般,继续在房间内拼命挣扎。 付云将自己撞得头破血流,人根本无法进去控制住他。再这样下去,他很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沈玥决然道:给他打镇静剂,让他冷静下来! 只听噗一声,房间的隐蔽一角麻醉针打出,速度极快。付云闷哼一声,跪倒在地上。 沈玥松了口气,指挥干员:快进去先把他控制住,血样采了,再测一测他的心率! 干员一拥而上,快速地将各项检查落实。沈玥趁着付云还未恢复狂暴,干脆利落地给他扎了一针。 白色兽人没多久便昏睡过去,付沉将他抱上床,小心给他盖上被子。沈玥趁着付云昏睡过去的机会,帮他处理了伤口。 他要睡上好一阵,我用的量有点大,就算是兽人也得昏个一两天。沈玥松口气。 付沉凝视着他的侧颜,不发一语。 付云这番动静闹得着实大,那天傍晚在游乐园连伤五人,一爪子差点卸掉他半个肩膀,被送回安置区时又将刑天的一名干员打伤,很快就被局里严加管控。 他去同麒的组长争论,男人却递给他一份付云亲笔写的预案。 这是你的组长先前交给我的,说一旦发生什么意外,直接按照上面的方案来处理,将损失最小化。他拍了拍付沉的肩,这是他的意思。 付云交上去的那个该死文件夹里有沈玥开出的真正C551检查报告,有付云做的详细方案。付云将自己的可能会发生的状况列出为三等,分别给出了建议,语气冷静淡然得就如同他们每一次出任务之前的方案报备。 付沉毫不犹豫去找沈玥质问情况,老实人沈医生眼见事情瞒不住,只好将实情告诉他。 新型C551是一种攻击性很强的病毒,不同于原版的功能型C551,改良版不仅会强行兽化,还会直接攻击脑神经。宿主个体会逐渐冻结意识,变得暴躁易怒,只剩下本能,极具攻击性,越来越趋向于动物。 沈玥有些心虚,付沉的脸色阴得能酝酿好几场暴风雨。 经过严格训练的人会将一些东西深深印在骨子里,付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如果变得只剩下本能,他能猜个大概。 于是毫不犹豫将自己放逐,剩下一个身处事外的付沉被抛弃在身后。 付沉气得喉头一阵腥咸,血气上涌。但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罪魁祸首还躺在收押室里,往后是生是死都是个未知数。 沈玥不确定新型C551会进攻脑部神经到什么程度,但若一直这么攻击下去,付云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沈医生心虚地避开付沉,一头往实验室里扎去,专心研究C551。付沉转身回到付云的收押室。 门口看守的干员欲言又止,付沉毫不犹豫走了进去。 付云睡得昏沉,整个人如猫一般蜷缩起来。他的头发暴长至腰间,变得雪白,全身上下也都覆盖上白色皮毛,一条黑色的猫尾巴环住自己。 付沉坐在床边久久凝视着他,忽然轻声笑了一下,手轻轻给付云顺毛。 他的声音有些低哑,带着些苦涩的味道,说出的话却如同他们每日的轻松调侃,变成大白猫了啊,但为什么尾巴是黑色的,不仔细看下去,还以为你没有尾巴。 为什么要把我排除在你的计划之外?付沉神情悲伤,愤怒又无力,还是你觉得凭我们的关系,我不应该知道你的事情? 他声音轻轻的:付云,你也太不负责了。 白色的大猫呼吸平稳,没有听到他委屈的话。 . 你们不急着问三爷的线索,改抓卯先生?丑双手反铐,靠在座椅靠背上扬起头。 他故作苦思一番,而后邪笑着,眼神骜枭:让我猜猜卯对你们的人下手了吧。他经手的东西质量可是相当有保障。 你可以选择交代或是不交代没有关系,反正我们的情报组迟早能把卯的藏身处找出来。但你若是不说,就休想见到沈玥。赵汉东语气淡淡,话语比他强横得多,沈医生最近忙,别打扰她是最好。 一扯到沈玥,丑的眼里立刻燃烧起来,将要喷出怒火。 他最终还是松了口:我不知道他藏去了哪里,不过他的大部分收入应该是来源于组织内部的佣金。灰爷开的筹码很诱人,没人会不愿意为他们做事。 三爷的地下堡一直需要技术支持,卯会定期前去核验,你们可以在那里抓到他。想了想,又嗤笑一声如果你们有那个本事溜进去。 干员将丑所供信息尽数记录下来,赵汉东示意审讯结束。 丑瞪着他:我要见沈玥,你们不能说话不算话。 她已经来了,在会客间里。待会儿会有人带她进来。赵汉东瞟了他一眼,你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两名干员上前,将他反铐的双手解开铐在桌子下方,将他的囚徒身份略略隐藏。丑忽然慌张起来,近乡情怯,他下意识想挣扎逃离开。 思绪还在纷乱地博弈,昏暗房间的门被打开,有人从光的方向走来。 灰狼愣住,一时间几乎连呼吸都忘却。 沈玥直接被从负一楼的实验室里拉出来,身上仍穿着白色的实验服。彼时她有些无措地坐下,却发现对面的兽人比她更紧张。 球球从自她进来后就没敢看她,耳朵压得很低。好大一只,一副驯顺的模样。 谁能想到这只看起来很大的狗会是穷凶极恶的歹徒呢? 球球摆明了不打算也没那个胆量开口,沈玥不想又一次相顾无言,对坐到地老天荒,于是轻声试探着问道:伤口都好了么? 球球身躯震了一下,好一会才回答,声音几乎细不可闻,全都好了。 眼眶有些发热,他没想到沈玥经年后再见到他,第一句话会是这样的。 温柔细腻,一如从前。 沈玥笑了一下,笑容温暖释然:你刚来的时候身上都是伤,我给你擦伤口的时候,差点都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 球球愣了一下,姐姐姐姐之前就见到我了? 嗯。沈玥回想起一个月前,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我当时没能认出来你是球球怎么说呢?变化太大了。 冷不丁听到自己的名字,灰狼浑身一抖,没敢接话。 他若还是那只贫穷下贱的球球倒好,至少没有一身罪孽,见了沈玥也不会觉得毫无底气。 沈玥想问他很多问题,譬如当年地震后他流落到了哪里,是怎么进入的悲喜神,又是如何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但灰狼明显又怂回成了脆弱的球球,好似她一句话就能定他生死。她抿了抿唇,不打算太过逼迫。 时间在静默中缓缓流逝,球球只觉得不过片刻之间,半个小时便已走到了头。他有些慌张地扬起目光,正好同沈玥对视上,顿时有如被雷轰击。 沈玥其实一直注视着他,在这头凶悍的兽人身上,寻找那只敏感单纯的小狗的影子。 眼见球球又惶然低下头,沈玥的嘴角渐渐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 并非无可救药,那就还有挽回的余地。球球做了很多错事,他需要用很长时间去反省弥补。但只要他还活着,终归是有一丝希望。 这次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抛下球球了。 灰狼低垂着头,尖耳却捕捉着她的一丝一毫动静。沈玥出门前,扶着门框,回身对球球笑道:球球,要乖乖听话,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丑愣愣的,连什么时候被铐上,送回牢房内都不知道。 分卷(51) 她原本可以问很多事情,她若是要问他干过些什么,丑会毫不犹豫数尽出来,绝无欺瞒。 收押室是密不透风的钢板房,堪比从前他待过的暗无天日的铁皮房。 但如今他有了念想,只觉得这些都变成可以忍耐的事情了。他的情况太糟,如果知道还会有重逢的一天,他便是流浪街头,重新当一只又脏又卑贱的流浪狗,也不会在三爷手下乞食。 所以能对抗命运的只有希望,一个看似缥缈梦幻的泡影。 . 霜青,忍住了。沈玥认真道。 为了减轻他的痛苦,沈玥咬咬牙,直接将一整瓶药剂往他颈侧处的伤倒去。 付沉咬着爪套,剧痛逼出的惨叫被死死闷在喉咙里。沈玥处理伤口干净利落,很快便将锁骨上方的狰狞血沟处理包扎好。 她擦擦前额的汗:好了,这下就不会被S51感染了。但伤口没办法愈合太快,只能委屈你暂时忍耐一阵。 S51是特控局给付云体内新型病毒的编号。付沉半靠在床上闭起眼,脸上满是疲惫。 要调动意志,撑过伤口的阵阵疼痛就已然不易,更何况心里同样难受。 付云这一爪子伤他身还伤他心,心比伤口痛上百倍。 他还以为已经取得付云的信任了。 那日付云自麻醉中醒来,看到房间里住进另一只大猫,瞬间便炸毛咆哮起来。付沉变回雪豹原身,一直压低耳朵伏在地上,做出绝对臣服的姿势。除开偶尔移动,他都小心翼翼趴在房间一角,尽量让付云适应他的气息。 收押室太过狭窄,条件简陋,沈玥同麒商量过后,决定在负一楼的实验室里为付云专开一个宽敞的房间。但前提是能将他弄出去。 付沉坚决反对再对付云进行麻醉,付云神经高度紧绷,他不希望再去刺激他。 就这么示弱了有小半月,付云才稍稍放松一些不再保持着随时同人拼命的姿势,也慢慢接受了他的靠近。 但今天局内的沟通出了一些状况,消息没能有效传递,付云被弄进了负一楼的房间,过程中发生了冲突,付沉小半个月的努力瞬间被打碎。 他回来后听说付云被吓到了,十分担忧,没有多想就往房间里钻,被埋伏在角落的付云狠狠划开脖子。 他对付云很难防备得起来,现在的付云却时刻将尖牙对着他,付沉猝不及防,颈侧被开了一道深深伤痕,血如泉涌。好在他躲闪得快,若是在慢一些,只怕当场交代。 你还是先好好休息吧,太过疲惫也会影响身体的反应速度。沈玥收拾好医用工具,看了看他,目光中有些于心不忍,你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他只是被吓到了。付沉说话间喘得厉害。 处理好伤,沈玥还有工作要忙,简短交代了付沉几句便离开。付沉斜靠着躺在床上,眼睛空洞洞望着天花板。 这是他在安置区内的房间,他其实不常住。能回家的时候自然是回家住,有时不得不寄住安置区,也是蹭到付云的床上,窝在他怀里暖暖入睡。 他的房间没有他的气味,付沉感到有些不适,却又无可奈何。 沈玥说得没错,他得先将自己照顾好了,才能把付云看护好。伤口伤得太深,至少还得再休息一天半天。 付沉闭上眼打算休息,对陌生地方的警觉却令他十分痛苦,他身心俱疲,本能却一直警报不要睡着。 迷迷糊糊躺了不知道多久,付沉认输般长叹一声。 随即他想到了什么,忍着痛爬到床边,拉开床头柜,从里头取出一个行李袋。 行李袋就是他们去G市时带的那只,回得匆忙,他还没来得及放回家。不过现在倒派上了些用场,付云的衣服还放在里面,拿几件放在床头,他就能睡着了。 这种行为虽然幼稚得可笑,却也是没办法。 付沉苦笑。 里头塞着一件外套,是那日付云同他去游乐园时穿的那件。付沉眼眸微垂,将它拨到一边,不想被勾起不好的回忆。 没想到却碰到衣服口袋里,一个坚硬的小物体。 付沉纳闷,翻出衣服,将口袋里的东西取出来。 暗红色的丝绒小盒静静在口袋里,被遗忘了有小半个月。付沉突然意识到,这是付云迟到的生日礼物。 我有 我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不知怎么,付沉喃喃出口。 他几乎屏住了呼吸,小心打开丝绒盒子。 一对银戒静静躺在里面,折射出柔和的光。付沉轻轻将戒指拿起,力道轻柔得好似指捻鸿毛。 其中一只刻着火柴似的小羊,另一只却雕有一只大张着手臂的粉红小猪轮廓。 内圈统一刻着句藏文,付沉久久凝视着。 吾爱安康 这大概是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付云,对自己爱人最大的期愿了。 愿你永远开怀畅快,无忧无虑; 愿清风常伴你侧,明月抚平心痕; 愿菩萨佑你,金刚护你,免去灾祸和疾病; 我可以不在你的身边,但你要平安健康,我的小猫。你带给我快乐,带给我温暖,带给我许久不曾再现的,对明天的满满期待。 你是刺破阴霾的光,寒夜的火,沙漠的泉,付云的希冀。 但我不想让你知道,你于我而言,究竟有多重要。 只要知道我爱你就足够了,我的小猫,我很爱很爱你。 生日快乐,付沉。 昏黑的房间里,付沉孤单的背影仿佛一幅凝固的画。 良久,有水光爬过脸颊,滴落浸没在黑暗空间中,折射出唯一的细小光芒。 我也很爱你,付云。 很爱很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收藏速度太快,我想小彩蛋的思路要跟不上了!!!hhhhhhhhhhhh 因为要更彩蛋,所以请的假期推到明天,今天先更一章存稿! 非常感谢每一位给我点了收藏的读者,每一位追文到现在的宝宝。我知道雪豹其实写得还有很多不足和瑕疵,也一直在慢慢发现问题改正问题。真的很感谢你们陪着我一路走过来,我太感动了 那么放上70收小彩蛋~再次感谢各位宝宝的收藏和评论!!! 关于悲喜神的设定: 组织名取鲁迅先生的话: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最开始的创始人是丑,兽人刚出现不久时被不明真相的大众视为危险,不分青红皂白一通查杀,丑因为吃过流浪的苦,所以在全城搜查时不觉得生活有多难,总能找到落脚的地方。 某天他捡到一只腊肠狗,被主人亲自打折一条腿,赖在家的街道尽头等死。丑看了一眼,上前将狗救下,带回自己寄居的桥洞。 丑凭一己之力护下许多被抛弃的宠物,还有一些从动物园里出逃的兽人。如此规模的隐藏势力很快便被不怀好意的人发现。 子在B市行内赫赫有名,家族根系壮大。某一天,丑被人连捆带打拖到这位少爷面前。 男人一身深色马褂,神情淡漠,专心烹煮小炉上的热茶,你的主人还活着,想见么?想见,就听我的,带着你那群小朋友乖乖做事,不会亏待了你们。 丑半推半就地被迫接受,而后他尝到了金钱的力量。 有足够的钱,他甚至能够出入高级场所,没有人会露出异样的目光,排斥甚至驱逐他。金钱带给了他尊严、体面的社会地位和权威,丑甚至一时将沈玥忘在了脑后。 直到他玩腻了一切,逐渐变得清醒时,才发现悲喜神早已变了味。有了一尊凭空出现的六臂夜叉神,多了一群身份各异、带着不同心思的人。他们唯一的共同点是对彼此漠不关心,相互利用。 丑渐渐淡出组织,但因为身份特殊,他只能游离在组织的边缘,等着寅分派任务,让他做什么便做什么。 十二个人各自有各自的背景和故事,我选了一些命运相似的挑出来写。或许直到故事结束的那一天,那些支离破碎的人会获得救赎。 第40章 【雪里拖枪】早上好 门上的小窗打开,今天的午饭被一辆推车送进来。整头生牛静静躺在推车上,昏暗的房间里重又安静下来。 许久,一团白影噗一声跳下来蹲在餐车面前。 付云用爪子扒拉一下牛肉,装出进食的样子,眼睛却悄悄观察角落里蜷缩的灰影。 那只雪豹团在角落,毛茸茸一个球,身上的皮毛完美融入阴影之中。若非他脖子上挂的那只能反光的指环,他不出声,付云很难从远处判断他还在不在。 他趴在这里有一个星期,基本不吃不喝。 有食物从窗口外递进来,付云一定是先吃的那个,雪豹会在他吃完后过来瞅两眼残羹冷炙,付云若是护食,他一定不敢动一下。 付云占着床,占着食物和水,雪豹没有他的允许绝不轻举妄动,这点让他稍稍放松下来。 付云意识到,至少在这个房间里,他拥有绝对的地位。 既然雪豹承认是他的小弟,整头服服帖帖的,大概率不会同他争斗。付云把雪豹从威胁者的名单里剔除出去。 今天他没有死撑着吃完一整头牛,啃完三分之一他就没再动,缓缓趴回床上,闭眼消食,耳朵却敏锐竖着,倾听房间内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角落里的雪豹缓慢起身,身形微晃。他没有故意隐藏踪迹,径直踱到餐车前蹲下来,望向付云的方向。 付云困意浓浓,没有理会他。 少顷,他的耳朵动了动,能听到雪豹狼吞虎咽地进食。 付云翻了个身,舒服睡下。 雪豹将食物和水一扫而空,又缩回角落。 这个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活物,除了每天会递进来食物和水的手,他没再见过哪个会动的,更谈不上有威胁存在。 付云将毛绒绒的肚皮翻过来,无聊地用尾巴打着节拍。 他的眼睛又瞟向角落里那团灰色的影子。 雪豹的体型比他要大一圈,真要打起来,他在力量上完全不是对手,但好在雪豹很怂,还没开打就认输。 灿金的猫眼仔细打量一番,还是觉得雪豹长得挺好看。浅灰底毛上覆盖着黑色环斑,均匀融洽,十分和谐,可惜他总是缩成一团,没法看到那条漂亮的尾巴。 付云探出后爪挠了挠下巴,在思考怎么将雪豹叫过来。虽然他不大想搭理雪豹,但房间太大太昏暗了,他下意识绷着神经,睡得很浅,时间久了难免疲惫。 这头雪豹身上有一丝他所熟悉的气味,代表着安全和温暖。付云提防着他时没注意,现下卸了防备,那抹气息便仿佛试探般,柔柔弱弱飘过来。 他翻身起来,迈着小步子踏过去。 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以跑跳来行动,现在这般正经地四足行走,就显得有些不习惯。付云走得歪歪扭扭,一下就被雪豹听到了动静。 雪豹仍蜷缩着,抬起清澈的浅色眼眸,静静看向他。 白色兽人蹲着,灿金眼眸同他对视,一条黑色的猫尾左右甩动。雪豹将脑袋温顺伏低,耳朵抖了抖。 分卷(52) 付云低下头嗅了嗅,随后眯起眼,探出生了倒刺的舌头轻轻爬过雪豹眉心,给他舔毛。 雪豹震了一下,静静保持着蜷缩的姿势,没有动弹。 付云舔过小弟,在他旁边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靠着躺下,发出一声舒服的喵呜。 片刻,雪豹悄悄往他这边挪了挪,付云抖抖耳朵,没有理会。他这一个月来睡得都很浅,再是强悍也支撑不住了。 雪豹又小心翼翼靠过来些,见他没有排斥,想了想,又再多挪动一下。 付云喵呜了一声,雪豹收到信号立刻变回木头人。 现在他就躺在自己身边,蜷成了一团毛茸茸的灰球。付云感觉了一小会儿,确定他还是那个木讷样子,于是放下心来,埋首自己绒绒的爪间,很快便昏睡过去。 模糊中有一团熟悉的温暖紧靠过来,付云下意识挤进去,瞬间被对方的气息包容。他完全放松下来,前爪回抱回去,爪垫下柔软的皮毛同坚硬冰冷的地面形成强烈对比。 忽然听到门口传来轻微响动,付云的意识被片刻惊起,下意识警觉起来。 只是盘子被收走了而已,没有什么。有个声音在他耳边悄悄道。嗓音虽略微沙哑,却同静谧的空气隐匿在一起,付云没有抗拒。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直到再有动静将付云惊醒时,已是第二天的午饭送来。 白色兽人警觉地抬起头,充足睡眠使得灿金的眼瞳犹如警灯。他向门口望去,原来是小车又将食物推了进来。 窗口有片刻打开,房间外的强烈白光照射进来,使原本昏暗的房间敞亮许多。雪豹动动耳朵,缓缓清醒过来。 付云这才发现自己被雪豹蜷缩着抱在怀里,方才枕的那个软垫,原来是雪豹柔软的肚子。 付沉下意识想舔舔他,安抚他不要惊慌,却犹豫着顿住,只以唇吻轻轻触碰他的下巴,示意并无危险。 他的眼睛清澈明亮,似冬季冰封大江上凿开的冰口底下,暗处光影交织,静谧幽深,此刻借着窗口外一束光线,付云看到那河底藏着许多秘密。 如雪山上隐秘的冰封洞窟,又好似荒原上跳动的月亮。可是他却在这孤寂的深处看到一团萤火,火光中倒映着他的眉眼。 期待,希望。 似曾相识。 付云愣愣看了一会儿,嗓音混杂着沙哑兽啼,艰难开口:早上好? 付沉也愣住了。 哥,早上好。 . 六年前,特控局Q省分局。 偌大金属兽笼里,兽人漂亮的灰色皮毛上,血块凝结成暗红的斑,一只眼睛紧闭着,有血迹若蠕虫般爬过瘦削的脸颊。 他身上有刀斧砍过的伤,有电流的燎伤,有野兽撕咬的裂伤,仿佛一件用旧的训练沙袋,惨不忍睹。 腹部巨大的洞还在流血,暗红的液体逐渐聚拢臃肿,没有没脑地滚落下,淹浸在地板的缝隙里。鲜血点点低落,无声地倒计时。 兽人全身力气尽失,此刻连压紧伤口的力气都没有。使劲喘着粗气,好似被人扼住了咽喉。 门打开,一个人脚步虚浮,走了进来。透过薄薄衬衣能看到他腰上缠着的厚厚纱布沁出斑斑血迹。 小猫,早上好。那人蹙着眉,费力将自己挪进金属笼,哐一声关上笼门。 几乎瞬间,兽人嘴里发出凶狠咆哮,但吼到一半又被血沫呛住,剧烈咳嗽起来。 付云手上拿着止血的药,缓慢向他靠近。 嘘,安静些,没事的。 付沉紧张地往后缩,企图以吼声吓退来者。付云毫无畏惧地爬过去,左手抓住他欲攻击的爪子,扯到一边,右手将包着草药的温热毛巾敷上腹部的大洞。 雪豹痛苦地嘶吼起来,前爪企图将他撕碎。 付云躲过他虚弱无力的一击,控制住按压伤口的力道,尽力不增加付沉的痛苦。 他嘴唇本就没剩下多少血色,此时一同付沉折腾,腰肋处被撕裂开的伤口又扯得生疼。付云一咬牙,松开钳制他的手,双手按牢了药巾。 挣扎只会徒增痛苦,付沉很快冷静下来,漂亮的眼睛里盛满怒火。 两头倔驴互相瞪眼,暗暗较着劲。只要他稍稍松手,付沉就把药巾甩掉下去,如此反复数次,两人都被对方弄得心力憔悴。 付云给他敷药时整个人几乎扑到他身上,二人互相提防着,竟不知什么时候就累得睡了过去。 草药生效,被敷的伤口处止了血,冰凉发麻,痛苦一时减轻,付沉下意识将按着他伤口的手压紧,缓解伤口火辣辣的阵痛。因失血而畏冷的付云则在梦中往温暖的地方倚靠去。 翌日付沉醒来时,能清晰感觉到伤口已经恢复大半,那人的手仍覆在药巾上,体温沿着药巾攀爬,温暖伤口处因药力而起的寒意。 这人竟然直接靠在自己肩膀睡着了,付沉皱眉,略略支撑起身。 颈侧苍白的皮肤下可以清晰看到血管,付云睡得正香,不知是因为何故,没有对他提起防备。 付沉想把他推开,抬手时轻轻碰到他按着药巾的手,不知为何停顿下来。 付云睡得昏沉,被这么轻轻一碰也未醒来,只是蹙眉,手上使了些力气,将药巾按得更紧一些。 他没再动作,静静躺着任由这个不识好歹的人类靠着他呼呼大睡。 这个人连续两个月,一门心思往他身边钻。同吃同住,被凶了也不走,直到他能接受身边有这么一个人类,渐渐放松。 他挺好的,某一天使了个招儿将他骗出兽笼,付沉惊慌失措想要奔逃,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站立在一片开阔的草地上。那个人坐在一边,傻愣愣地冲他笑。 付沉矗立了一会儿,没有跑也没有跳,迈着平稳的步子来到他背后,闲闲躺下,靠着付云的背松松筋骨。 某个时刻,他觉得自己是把这个人当做同伴了。可是他辜负了他的信任,某一天他先到草地上等他,却等来一群拿着武器的干员。 付云再次出现时,他毫不犹豫爪过去,那人猝不及防差点被掏开肚子。 现在两败俱伤,他们扯平了。付沉凝视着帮他捂伤口的那只手,没有对他的颈项打念头。 清晨微凉的时候,付云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一抬头,便看到晨曦之畔,一双冰雪消融的眸子静静注视着他,简单清澈。 付云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趴在人家身上了,赶紧起身,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压着你了,早上好。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这双眼睛。可惜他变成雪里拖枪,将这些不值钱的小事都抛在了脑后。 . 第五十一次试验失败,沈玥拿着报告单,重重叹了口气,有些不敢面对实验室外那个苦守的男人。 白色大门打开,墙边靠坐着的人立刻起身,还未站稳便问:如何?有结果了么? 沈玥抿了抿唇,摇头。付沉看到她表情的一瞬间便已知晓结果。 没事的,再试一次,一定可以。付沉木木盯着地板的一处,不知是在说给沈玥,还是说给自己。 沈玥叹了口气:没有原装的S51病毒试剂,我们没有办法制出相应的抑制剂。付云体内的S51已融合得十分紧密,无法分剥。就算是能够将部分分离出来,病毒的特制也已经改变,做出的抑制剂还是不能起到效果。 她顿了顿,也似强打起精神般安慰道:没关系,我再多试几次,一定可以的。 但他们都知道,留给付云的时间不多了。 强制逆转身体会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付云的兽化愈发明显。几天前他还能含混不清地说一句话,有些人类的思辨和算计,现在却只剩下野兽的咆哮和怒吼,变得越来越暴躁。 再这般下去,病毒会使他的脏器衰竭,付云会在意识混沌中慢慢死去。 付沉来到他的房间,蹲下身前爪着地,化回雪豹,慢慢踱进房间里。他蹲在门口呜了一声。 角落里传来一声回应的猫叫,付沉走过去趴在床边,耳朵往后靠了靠。 角落里的白色大猫翻过身,在雪豹的脸颊边嗅嗅,伸出柔软的舌头舔了舔。 雪豹长得很大一只,靠起来非常舒服。付云在他身边寻了个完美的位置躺下,靠在他身上,脑袋蹭蹭雪豹,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呜声。 付沉不着痕迹地将他揽紧,身子团了团,把他保护在柔软的腹部。 你会好起来的。付沉脸凑过去,舔了舔大白猫的颈窝,白色的猫爪不重不轻拍了一下。 但他随即又抬起脸,舔舔雪豹的下巴,示意自己没有敌意。 付云除了他,几乎近不得任何人,只要有其他人踏进这个房间,他会立刻发动攻击。 可他唯独对付沉没有敌意,又或者说没有防备。 付沉笑了笑,又无声地重复一次:你会好起来的。 这一次,是说给他自己听。 . 赵汉东接通付沉的对讲,火急火燎道:霜青,来谛听这里,出事了。 付沉到达的时候,谛听宽阔的情报中心里站满了人,各个面色凝重地盯着中央大屏幕。那里此刻是一片混沌的黑,有声波线随着人的说话声而跳动。 我只和有能力决策的人谈,不是你。 付沉面色一沉。 是午。 他接过通讯器:我是。你想说什么? 电话那头,午沉默一下,随即扬起声音,似乎心情颇好:啊,是狰的新组长。你们原来的组长还好吗?替我跟他打声招呼。 付沉冷下脸,你到底想干什么? 别这么紧张嘛。他戏谑的语气陡转,变得冷峻,做个交易,怎么样。 把未交给我,我给你们辰跟巳的行踪。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些讥讽,辰手上还有病毒的副本,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怎么样,成不成交?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宝宝的营养液!!!感谢感谢!!!! 在猫的社会里是地位高的大佬舔地位低的小弟哈。 付猫云一半是为虚张声势,另一半只是单纯想亲近猫咪而已~ 付猫云的兽化过程分成三个形态,这里还是第二个形态,就是兽的模样里依稀可以看到人的影子。等付云变回来之后就差不多进入结局部分惹~ 还有雪里拖枪是猫咪的一种毛色哈,就是全身白的猫拖着一条黑的尾巴hhhhhhh,猫咪还有很多很好玩的毛色,比如拖枪挂印、踏雪寻梅、墨玉垂珠之类,这里捡了也是有原型的一只猫的毛色,因为雪里拖枪如果打理好了是真挺好看的~ 非常感谢各位宝宝一路的陪伴,你们的评论和收藏真的给了我非常大的鼓励。最开始我惟恐没人看,所以把节奏弄得比较紧凑,预计字数也只有二十万字而已。现在一路写下来,很多该补细节的地方都没来得及补,只能在后续的内容里将一些东西简单带出来。 下一本书如果我写快穿的话,会有宝宝看吗?或者有别的建议也可以留言告诉我喔~ 收藏到90的时候会更新一篇番外的上半部分,100收或点击破万次的时候会更下半部分~实在太感谢各位小可爱啦!!! 再次大力鞠躬!!!!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分卷(53) 君墨 55瓶;松茸君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雪里拖枪】救赎 Z港,深夜闪着点点灯火,万籁俱寂。港口停泊着数艘船只,麻木地随着海浪起伏。 特控局黑色的警车将港口封锁起来,悄无声息地隐匿于黑暗之中,将存在感降至最低。 未戴着沉重镣铐,面罩遮住大半张脸,头发蓬乱好似野人。付沉押着他,来到约定的空地处。 电话接通,付沉阴着脸:人已经到了。 8号码头的商船,把他送上去。我要亲眼看到他完好地离开,否则你们拿不到任何情报。电话那头,午的声音混杂在噪音里,付组长,我是个生意人,说话算话。 付沉将未押至船上,自己则返回岸上。过了片刻,商船缓缓启动,载着未驶离岸边。桅杆上落了一只黑翅鸢,血红的眼睛盯紧了商船上的未。 徐偲调出监控,船上的情况便通过殷翔,实时转播到监控车里。他将商船的位置与港口地图重合,对付沉道:预计出港需要三十分钟,足够午履行他的约定。 付沉嗯了一声,三十分钟后若午还未遵守约定,就立刻引爆。 了解。 付沉站在港口空旷的道路上,夜色在他周身投下一片阴影。 电话第二次进来,付沉冷着脸接通:该轮到你了。 我看到了,但别忘了你们的承诺。不追击,不监控。电话那头,午的声音混杂,似乎正在开车,我只答应了带你们找到辰巳,至于能不能抓住他们,就看你们自己了。 电话不由分说挂断,付沉皱眉。他放下手机,才听到远处传来马达的轰鸣声。两辆车争先恐后朝这边赶来。 他立刻意识到情况有变,坐进车里。 . 黑色的跑车如奔兽,油门几乎踩到底,午脸上露出疯子般的狞笑。 他看了一眼后视镜,后方那辆黑色的敞篷越野依旧穷追不舍,巳架起枪,正瞄准着他的头部。 午冷笑一声一打方向盘,跑车偏移原路线,险险避开巳的那一枪。 想要我的命,也得看你够不够格。午轻蔑道。 黑色跑车在港口笔直的道路上狂奔,忽然调转方向,速度不减直朝着另一条干道上驶去,车轮几乎漂过九十度,在地面留下几道深深的辙痕。 辰眸光一凛,立刻变更行驶路线,紧咬着午的车驶上备用车道。 下一瞬间,他便看到了将道路封锁的特控局警车,黑压压一片,摆出了收网的架势。 意识到已然中计,辰怒骂一声。 这个午,为了将他们二人置于死地,竟宁愿赔上自己。 真是个疯子! 黑色跑车咆哮着冲开封锁拦网,越野紧跟着冲出去。辰见势不妙,将方向盘一打,往另一个方向开去。 巳,你先下车,绕开条子去把午杀了。我帮你把他们引开。 巳点点头,一个闪身便跃出车外,巧妙隐匿在阴影中。特控局黑色的警车呼啸而过,没有留意到躲在阴影处的巳。 女人行动起来,身影在夜色的掩护下如鬼魅幻影,奔着午的方向而去。 . 后方特控局紧追不舍,午嗤出一声轻蔑的笑,加大油门,将车开进曲折的货物区。后方特控局的车渐渐被拉开距离。 车飞驰至一个刁钻的岔路口,午踩死刹车,不等车停稳便挂倒挡轰踩油门,迅速倒车躲进货区,借着集装箱的掩护藏起。 警车如亢奋的猎犬猛冲向前,尖锐警笛如犬吠,渐渐远去。午捏紧方向盘,待鸣笛声不可闻时才缓缓放下手,从旁边的座椅上拿过烟,另一只手则拨通了电话。 唐叔,怎么样了?午将金属火机随手一扔,抿着烟猛抽一口,火星忽明忽暗。 电话那头,老人恭敬答道:都按您说的做了,少爷。人没事,已经护送出城。 午眯起眼:特控局可有察觉? 并无察觉。随船的探子也还一直在船上,没有发现不对。 那就好。午抽完一支烟,将烟头在车内掐灭,偏着头沉思了一会,又补充道,唐叔,把他送去Y国。 老人愣住,您不亲自回来看一眼? 再说吧,我的事有点棘手。 一时间,电话里两人俱是无言。唐叔将少爷的心思猜了个七八,又苦劝无果,积压到此刻化为一股无可奈何的气叹出来。 吩咐你去办的,都办好了吧。 办好了,除了马戏团那块地的所有权还在特控局那里,以及您在内地的其他产业,其他都转移好了。 午嗯了一声,片刻,又想起另外一些东西,R银行里有我家的族徽和祖上留的一些财产,我给你授权,现在全部去取出来,一并送去Y国。 少爷,您还回来么? 沉默良久,久到烟头冷透,车内再无任何余温。午无声嗤笑一下,对唐叔淡淡道:碰碰运气。运气不好的话,可能就得在特控局里蹲一辈子了。 他不愿再多聊,挂断电话。身子向后靠,闭上眼缓缓抽了口气。再睁眼时,脸上重又挂起不可一世的神情。 午用力拉动挂上挡位,油门一踩,黑色跑车再次咆哮着冲出道路,疾驰而去。不出片刻,特控局的车便火速杀来,警笛呜呜,再次咬紧在跑车尾后。 要想离开港口,只有从五个出口出去,否则便要走水路。 而现在,五个出口早已被封锁。 午冷笑一声。 反正他做出这个偏执的决定,就没抱多大的把握能回去。辰和巳迟早都会对自己下手,与其任人宰割,倒不如快人一步。 . 占地广阔的港口区内夜晚灯火如昼,从上方俯视看去,可以看到众多架车各自追赶着自己的目标,恍若游戏盘里相争逐的虫蚁。 车后猛地被人撞了一下,辰握紧方向盘,大声喝骂出一句脏话,随即毫不犹豫回甩出右手,朝身后的人狠开几枪。 付沉驾车稳稳躲过,不过片刻躲闪间,辰已抓住了空档逃窜出去。他啧了一声,加大油门重新追上去。 后视镜里,特控局黑色的警车紧追不舍,昏暗车窗里,兽人灰白的身影显得异常刺眼,辰恨得牙痒痒,却无法还击,只得继续奔逃。 车内通讯频道中忽然切近巳的声音:哥哥。 你在哪?辰粗着嗓子问道,一边提防着后方的警车。 找到午了,但围堵他的干员有点多。 快速将他解决就到工业区去,三爷派了人在那里接应。 好。巳顿了顿,哥哥,注意安全。 嗯,你也是。 突然间,身后又是一声巨响,震动瞬间传遍整车,辰猛缩一下,眼里翻涌着焦黑怒火。 越野突然爆发出一阵大轰鸣,马力加大,不管不顾朝前奔逃而去,转弯时甚至不屑于减速,车轮在地上拧出焦深枯槁的辙痕,犹如神话中老怪干瘪的骨爪。 付沉片刻便反应过来,毫不犹豫踩下油门,急速追赶着前方的越野而去。 你打伤我哥的账,今天就一并给我算清了吧。他淡淡说着,面无表情,双手却已化回兽爪,紧紧把着方向盘。 通讯频道里,徐偲略显紧迫的指挥声响起:各单位注意,目标午,现在西北往东方向驶;目标辰,现在东往东方向驶。港区平面图呈收缩形,若不出现目标路线偏离,极大概率会同时聚集在港口的工业区。请刑天各部速至工业区接应! 岂不是赶鱼入网,付沉冷笑一声,抓住一个契机,对着辰车屁股后又是狠狠一撞。越野很快便稳住车身,继续急速向前驶去。 . 另一边,此刻的午腹背受敌。 方才他正专心躲避着特控局的追捕,一辆白色轿车突然从侧方路口冲了出来,午反应迅速,将方向盘打死过一边才避过去,险些被当场撞成两截。 他惊怒着抬头看去,却见那个疯女人巳眼里恨意大盛,竟是不管不顾特控局的追捕,直直朝他这个目标扑来! 午不顾心脏仍旧激烈跳动,重新发动车子扬长而去,巳恍若鬼魅,紧紧纠缠在后面;再往后,特控局的车子依旧紧追不舍,三方直直冲着工业区飞驰。 Z港的工业区占地同样宽广,整个园区只有一大一小两个出口,除开连接着港口的大出口,剩下那个已经被刑天控制住,任意进来便是钻入网里的鳝,再怎么黏滑神通广大,也难以脱身。 工业区主干道两侧分列着整齐方正的仓库和分楼,路的尽头则是油料灌装区。六个硕大的油罐分列排开,这里一般用于临时存放第二天要使用的料油,早上就会有专车将油直接往港口里运。 越野呼啸着驶进工业区,车速太快被地面的减速带震得飞起,哐一声落到地上,辰丝毫不减速度,直直冲着灌装区开过去。 被三号油罐藏在背后的四号油罐,此时上空已落下一架直升机,旋桨一直保持着旋转的状态,探照灯不断晃动,光柱在黑夜里挥舞,十分晃眼。 是三爷派来的直升机!辰冒着撞击的风险,接通巳的通讯器:巳,在哪? 我还没解决掉,但快到了。 尽力而为,三爷的直升机已经在等,见势不对就撤! 知道了。 他方挂断通讯,后方又传来一次猛烈撞击。 操!真当你爷爷好欺负!辰啐了一口,怒火在胸中炸开,打开车门,而后猛踩下刹车! 付沉躲闪不及,几乎在瞬间便冲撞上来。只听一声剧烈的撞击,越野被猛地撞飞出去,恍若一枚巨大子弹般直打进油料罐内部,燃油顿时倾泻而出,破开的大口子瞬间传来哗哗流声。 付沉急急刹住车,但架不住巨大惯性,车尾仍是重重甩至路中间的瞭望钢架上,巨大的撞击力狠狠冲击在腹部,虽然稍有缓冲,他还是清晰感觉到自己的肋骨断掉两根。 白烟冒起,车子发出沮丧的报废汽声,付沉缓了缓被撞得混沌的神志,忍住身上伤痛,一脚踹开撞得变形的门,踉跄着追出去。 辰在撞击发生前就已经翻滚出车外,趁着付沉被爆炸困住的间隙,迅速沿着钢梯爬上四号油罐,并发狠将钢梯踹断。 别跑! 辰猛回过身来,一张脸因恨怒而变得狰狞,一只手将自己攀牢在钢梯上,另一只手则掏出枪,瞄都不瞄,对着他直接连开几枪。 付沉轻巧在地上翻滚躲过,离他更远了些。起身时却碰到自己衣服沾上了什么。 他紧蹙起眉,灵敏的嗅觉在放出危险信号。恨恨看了眼四号油罐上欲随时起飞的直升机,付沉接通连在衣服上的通讯:我是霜青,现在工业油罐区处。一号罐因车祸发生泻油事件,请求增派支援。 他汇报完情况便欲追上四号油罐。却在这时,远处传来巨大的轰鸣声,似有车辆正急急朝这边驶来。 付沉立刻感到不妙,疾跑两步便化回雪豹,朝着油罐区外的空地窜去。 下一瞬间,午驾驶的车拐过弯,借着惯性往这边冲来。眼见前方有辆被撞毁路中间的车挡住去路,午下意识换下速来。 分卷(54) 却只这一瞬便教巳抓住了破绽,白色轿车顿时如疯狗般,自侧方加速撞去。 轰! 撞击发出巨大声响,白色轿车犹如顶着黑色跑车,直接撞进一地狼藉之中,引发起第二次的连环碰撞。慢镜头中,奔涌了一地的燃油缓缓流淌着,因碰撞而被激起的一小粒火星飞溅起,如星辰陨落大海之中,掀起巨大波浪。 火海顿时翻涌而起,只一瞬间,四个油罐连成的区域顿时被火海吞噬大半。付沉险险逃至外侧,对着身后突窜起的火浪瞪大了眼睛。 顾不上追捕辰,付沉立刻接通联络:油罐区起火,请立刻请求相关单位的支援。目标午和巳现在仍在火海中,请刑天立刻封锁四个油罐区。 火海将通往四号油罐的路斩断,付沉低低咒骂一声,维持着雪豹形态急速奔跑,绕过三号油罐,往四号油罐而去。 钢制的瞭望塔在火海中孤立着,突然只听噗的一声,巳的身影从火海中猛跃出来,攀住逐渐发烫的钢架,咬紧了牙,逐渐往上爬去。 火苗晃动,又是一个身影自火海中钻出,午跳上唯一的逃生之处。两个人恍若同一根草叶上的蚂蚱,越努力往上爬,却也越绝望。 仇敌还没消灭,火海染红了巳美丽的双眼,她狠狠往下踢,企图把午踹下瞭望塔。 午抓住她的脚,厉声质问: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帮着三爷,三番五次置我于死地?! 你和你的父亲都是魔鬼!不配留在这个世上!巳声嘶力竭地吼道,愤怒犹如肆虐的火海,早已将她胸中烧得一片焦黑。 别忘了你们的马戏团下埋了多少尸骨,我的父亲就在里面!若不是你,我们兄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哥哥才不会冒死去打拳,更不会被寅选中,把我们两个都训练成杀手! 是你杀了我们!你夺走了我们的人生! 她的嗓音在熊熊烈火火中,愈发显得沙哑刺耳,如被虫蚁啃噬骨骸。被逼至绝境,午亦是无所顾虑,本就狂妄的神色变得愈发疯狂起来。 所以你们就帮着三爷,将我的祖业变成他挑选奴隶的饲场,夺走一切,还故意将特控局的人引来,把它彻底毁掉?! 你休想!我是我自己的主宰!只有我才能决定我的生死!午似从熔岩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魔,咆哮着一把拉住巳的腿,企图将她扯落入火海之中。 四号油罐上,辰已经成功爬到顶处,正站在油罐边沿极险的地方,瞪大了眼找寻巳的身影。 巳看到了他。 钢架变得滚烫无比,架上两人双手被灼烧出缕缕白烟,巳瞪大了无助的眼睛,倾尽全身力气,恍若抱紧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冲着辰吼道:哥哥!救我! 巳! 钢梯下方,雪豹龇露出虎牙,咆哮着攀住钢梯往上跳跃,速度极快,过不多时便可至罐顶;四周已完全被刑天包围,越来越多干员朝着这边扑来。 毫无胜算,辰咬紧牙关,最后看一眼火海中那个身影,随后猛然回过身去,头也不回钻进了直升机。 直升机起飞,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近乎发红的钢架上,巳呆愣着表情难以置信,泪水从瞪得欲裂的眼眶中流出,很快便蒸发在无情的火海中。双手将钢架捏得愈发紧,被烫坏的手心血肉模糊,鲜血顺着手臂流下。 突然间,女人爆发出一声极惨烈的哭号,巳松开钢架,血肉模糊的双手掐住午的脖子,以自身重力将他拉住,两个近乎疯狂的人一同坠落进火海中。 我恨你!!! . 东方渐渐露出鱼白时,油罐区的火终于熄灭。 奋斗了一整晚的消防员同特控局的干员此刻已是疲惫至极,有的人甚至吃着早餐便睡了过去。 付沉拖着疲惫疼痛的身躯,一瘸一拐步回火场中,找到撞毁的三辆车。拖了把锯子将烧融的车壳锯开,仔细翻找。 这么大的火,几乎不可能有什么东西能够幸存下来,可他还是还是不死心地在灰烬中匍匐摸索,企图探到一丝希望。 撞破油罐的越野车早已被完全烧毁,仅余一点苟延残喘的钢架摇摇欲坠,付沉却在一堆铁水里,看到一只被熏黑的箱子。 他的心忽然停顿一下,顾不得箱体仍带温度,急忙扒拉出来。他正举锯欲割,却突然想到什么,于是放下锯子,找来块东西直接将箱子抱起,跌跌撞撞跑去找徐偲。 菜鸟!徐偲! 徐偲正在工作车里研究一大桌子的数据,见付沉抱着个箱子狼狈跑进来,几欲跌倒,心下瞬间明了。他将桌上文件扫过一边,垫了张东西,放上箱子就开始研究上头的密码锁。 C型新纳米,难怪这么高温度还烧不坏。不过锁倒不是特制的锁,烧不坏,但不代表不能开。 徐偲弯下腰凝神专心,付沉几乎快闭过气去。 箱子没烧坏,证明是个很特别的箱子。特制箱子自然用来保存贵重物品。 啪一声密码锁解除,徐偲直接把箱子掀开。 一支淡淡的粉红色试剂静静躺在里面,被保存得很好。箱子里同箱子外几乎是两个温度。试剂透明的筒身上,印着一张小小的标签。 HS364:雪里拖枪 付沉一下脱力跌坐到椅子上,呆呆凝视着那张小得有些可笑的标签。 良久,他缓缓弯下身,满是血污的双手捂住了脸,却有晶莹泪水无声地从指缝间溢出来。 有人亲自斩断希望,有人却在绝望中给予救赎。 天亮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宝宝的霸王票和营养液啊啊啊啊啊!!!! 感谢小白花宝贝的霸王票!!! 我真的很开心,感谢每一位点了收藏的你们~每天认真一一回复你们的评论是我最开心的事~ 然后是有关小彩蛋的事情! 由于小彩蛋越写越多正逐渐向着大番外的方向看齐,我决定把它留作完结后的番外,在更新正文的时间里聊一些别的~ 并且由于番外讲的是付云从前的感情经历,在沉云主线下方出现会有些打乱节奏,所以在这里同各位说一声抱歉吖~ 狰的成员谈了有一半啦,今天来讲讲两位全国冠军,赵汉东和徐偲。 钢铁直男赵汉东,特殊地形狙击赛的全国冠军,因胆识过人,表现卓越而被选调入狰,数次逆转局势,在多次任务里功不可没。但也因为深谙大男子主义之道,而掌握了数种气死女友的骚操作。 铁直东子总是和女朋友有意见上的分歧,或者认知上的矛盾。 (某位前)女友:东东,你看这个泳池酒店多好!咱们去度个假吧~ 赵汉东:不去。游泳池都是女人和小孩,我要游就去江里海里游。 臭男人。女友气得直跺脚,鼓起气来。 赵汉东大惑不解:干什么又生气了?谁又惹你生气了啊?怎么这么容易生气? 不久后,女友果然又变成了前女友,赵汉东很郁闷。 也许某一天他会遇到对他宽容,同时也毫不回避他的问题的好姑娘,到那时他会心甘情愿地收敛起自己过于自傲的大男子主义。 再说说徐偲。 自嘲为菜鸟的徐偲毕业于某顶尖国防大学,别人刚高考完毕他就已经保了研。照这个方向看去,他应该在西北大漠的某个偏僻角落里玩导.弹,但因为受不了自己年纪轻轻就要躲到沙漠里清修,徐偲主动申请加入到特别部门中,成为了为数不多的高配。 身边都是一群能抗能打,身体素质过硬的同事,徐偲这样的技术兵便显得十分重要。谛听的组长好几次来挖付云墙角,都被他礼貌地请了回去。 关于吉茜,则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原以为自己会等到一定年纪后,找个乖巧懂事、善解人意的姑娘来,好好疼一辈子就完事了。 最初只是被美洲狮姣好的容貌所吸引,月下的她一捧乌发以草茎松松束起,宛若沉思的阿尔忒弥斯。 热心帮助初来乍到的吉茜并非贪图人家美色,但在正常的工作职责之下,徐偲生出些许的怜悯来,下意识照顾美洲狮,帮助她融入社会。 徐偲的办公室朝着阳,上午日光正好时,他常常能见到吉茜坐在草地上,身边围着一大群孩子。他们给她讲故事,带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书。吉茜话不多,孩子们教她也十分配合地跟着读,沉静温柔,眉眼之间总是含着温温笑意,孩子们抱住她的脖子,发出清脆快乐的笑声。 徐偲不自觉也跟着勾起嘴角,而后埋首于卷宗之间时,总会下意识去寻找草坪上那个快乐的小团体。 而后他忽然才意识到,这就是他要找的姑娘了。只是,姑娘能接受他的心意吗? 赵汉东和徐偲,两个同在一间办公室的搭档伙计,各有各的心事,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只在于出任务时,都是同样的舍生忘死。 愿命运眷顾善良的人。 hhhhhhhhhhh按照这个顺序来走,下一个小彩蛋就该是灰鹞子殷翔惹~ 再次大力感谢看文的各位宝宝!!!!!!!!! 元夜叩首!!!!! 宝宝们要照顾好自己吖~注意不要着凉了,别像我一样几乎全身的力气都用在咳嗽上惹QAQ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君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雪里拖枪】灵魂深处 海上旭日东升的时候,毫无遮拦的海面被染成灿烂的金红,夺目耀眼。一艘巨大货船被层层围住,特控局的水上行动小组朝天鸣枪示警,要求停船。 娲的摩灰一身黑色工装,赤着脚轻松跃上船,朝惊慌失措的船员咧嘴一笑,露出一嘴雪白的尖牙。 别害怕,我们就是来带个人回去。 一直紧闭的舱门被打开,捆扎严实的人被套在明显不合身的宽大囚服里,面上唯一露在面具外的双眼似瞬间看到希望,整个人扭动起来。 摩灰摆摆手,身后干员迅速上前,将人松绑开。面具摘下,一张完全不同于未的人类脸庞露了出来,泫然欲泣。 感谢国家救我,感谢感谢。 摩灰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将老百姓扶住,仿佛看着自家倒霉孩子:同志,我们来得不及时,让你受惊了。 一通操作好一顿安抚,船员被他成功忽悠住,知道自己是为国家做出了个人上的小小牺牲,得到了部门和领导的肯定和表扬。一时间个人情怀上来,热血澎湃,很快便将一晚上冤屈忘在了脑后。 摩灰安排好后援人手,随后来到船头,一边指挥,一边接通联络:老大,狰被算计了。 猜到了,船开到后半夜,他们的小鸟就就觉得不太对劲,果然晚了一步。三怪的声音冷静传来,似是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让他们扫尾,你把周围海域扫一圈,如果没有发现脱身的小艇,未肯定一开始就没有上船。 一个人工作量太大,让白月陪你去。 摩灰一下不乐意了,一个头两个大:我自己能行!别派他过来! 分卷(55) 但他好像已经到了哦。 登船的地方,一个人同样赤着脚跃上来,白色衬衫在海风中猎猎翻飞。男人一下就看到靠在船头打电话的老冤家,热情打招呼:嗨!亲爱的,又见面了! 摩灰顿时满头黑线:滚,谁认识你! 别这样说嘛,我真的是来认真做任务的。白月细致的眉眼故作委屈,风韵自成,俨然一位身世浮沉的翩翩公子。 你都快半年没见到我了,就一点没想我吗?你真的很薄情,下了床就一点不念旧情了。 白月太能把白的说成黑的,摩灰已经懒得去辩解。特控局把所有人拉回来的时候,他们明明才在开会的时候见过一次。并且错睡到同一张床上是他的错吗?第二天早上比他还惊恐的人是谁? 眼看摩灰将欲爆发,白月立刻正色下来,拍拍他的肩膀严肃问道:好了,停。玩笑就开到这里,老大说要盘查这片水域,你来划分一下任务。 摩灰: 以这艘船为中心,搜索区域呈扇形。你搜北面,南边多渔船,就我来搜。 他站在船边上对着海面比比划划,白月明白了任务内容,故作严肃点点头:好的,我明白了。任务紧迫,我们赶紧行动。 他突然手上一用力,将毫无防备的摩灰推下海里:燥起来吧小辣椒!随后自己也欢脱地一跃下去,普通两声水面溅起巨大水花。 白月!! 摩灰气得想揍人。他狼狈浮出水面,一条硕大的粉色白海豚绕着他游动,尖吻裂开,发出一阵清脆的嘎嘎海豚笑。 白海豚趁着摩灰没揍他,往水里一钻,一下便窜出几百米。摩灰气急败坏:白月你完了!有本事你别回总局! 要不是有任务在身,他早就追上去抓人了!白月这个烦人精! 摩灰暗骂一声,扭头往水里钻去。片刻,双髻鲨骂骂咧咧地游开,估计是因为憋了一肚子气,游速很快,一改往日的风格。 某种程度上来说,白月也算促成了任务尽快完成。 . 果然,未逃了。三怪他们在追。徐偲查看完信息,对付沉道。 付沉一门心思紧盯实验室,没能及时注意到徐偲的话。 回到总局的时候正好是中午。付云睡得死死的,付沉没敢走进去看他,就在门外悄悄注视了一会儿,便马不停蹄蹲到沈玥的实验室门口静候。 那支药剂被狰声势浩大地送回了实验室,但不知高温有没有灭杀病毒的活性,沈玥还得经过一番试验才能下定论。 雪豹乖乖蹲坐在地上,将大尾巴叼在嘴里,忧心忡忡期待着实验室的门打开。徐偲见这只大猫一时半会儿缓不过神来,只得先同他知会一声,带着组里其他人二次奔赴现场搜索,寻找未逃脱的蛛丝马迹。 也不知看了多久,直到眼睛因为一直盯着纯白的门而酸涩不已,门忽然哗一声打开,沈玥匆匆奔了出来。 她明显才结束了实验,脸上护镜甚至还没摘,似乎未料到付沉会堵在门口,一下没站稳,差点撞到他。 雪豹退开一些,仰起头,目光里满是小心翼翼的期待。 沈玥似乎激动得一眼难尽。善理逻辑的医生这时候却盘不清自己的逻辑,双手无意义地挥舞了几下,干脆什么也不解释了,只是很肯定地嗯了一声,欣喜无法控制,自面上流露出来。 猫咪愣了好一会儿,一时无法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就好像被人捏了一下心肝,瞬间委屈得他整只只想立刻飞到付云身边,去抱一抱他。 沈医生叉腰缓了口气,为了这支珍贵的样本,他们连续一天半都在加班加点地进行各项测试,结果竟然如此完美。于付云抑或是总局而言,都是一份不小的收获。 抑制剂应该很快就能研制出来。我先赶一版紧急的,缓解他的躁怒情绪,后期我们再慢慢调理回来。他的身体这次受到逆转太多,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有后遗症也比在疯癫中身体机能衰竭而死去要好得多。付沉表示一切听从沈医生的调度和安排。 沈玥简单嘱咐几句,又转身钻回实验室里,将自己置入工作狂状态。 猫咪呆坐着,盯着地面缓和了一会儿,随后起身去找他变成了真正猫咪的哥。 昏暗空旷的房间里,付云已经醒了。 进去之前,门口看护的狗子好心提醒他,他这几天脾气不太好,当心一点。 铁门拉开,走廊强光照射进去,付沉瞬间听到角落里付云发出愤怒咆哮。他伏低了身子做出让步姿势,小心走进去,轻轻呜了一声,证明自己没有敌意。 咆哮声瞬间消失了。 大门哗啦啦又关上,密闭的空间里,只有上方特制的灯发出莹莹的光。丛林中的野兽喜欢将自己隐匿在昏暗的环境中,依此获得安全感。付沉的双眼却能将整个空间内看得一清二楚。 为了照顾完全兽化的付云,句芒将其他不必要的设施拆除,填上泥地和蕨类植物,藤蔓沿着辅助网野蛮生长,山石遍生苔藓,一段巨大枯木上长了各种菌类。句芒甚至还开了一条暗渠伪装成小溪模样,水是活水,鱼虾水草之类的活物一应俱全。 这是位于乙区的微型生态间,数量不多但每一间都耗资巨大,精细科学,模拟出各类真实微型生态环境。用以安顿某些惊慌失措从野外步入人类世界的兽人。 不得不说,特控局在对兽人的照顾上,投入得相当到位。 付云本来不在这一间居住,但正好几个月前暂住于此的森林猫逐渐融入了状态,于是搬出。句芒将残留气味尽数清干净后,便把付云调了过来。 巨大枯木之后,有一双眼睛在闪烁。付沉在入口处趴下,朝那方呜呜两声。他消失了有半个月,很担忧哥现在认不认他。 雪豹长长的尾巴卷在身后,尾尖轻轻摆动。枯木后的影子观察了一会情况,小心从掩蔽处走出来,轻松越过暗溪来到他身边。 付沉做好了要被揍的准备,将耳朵后压,尽量显得自己驯顺。却不曾想付云凑过来后,喵呜着直接舔在了额头上。 诶? 没有被揍,付沉有些受宠若惊,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付云舔舔他残缺的耳朵,又喵呜了一声,围着他仔细嗅嗅,将注意力转移到他的前爪上。柔软的鼻子将雪豹的前爪拱开,两块焦黑的伤疤就出现在眼前。 这是当时将仍旧滚烫的箱子一路抱进指战车时留下的伤,徐偲拆密码时戴了隔热手套,他却是事后走出指战车时,才发现自己给烫了一手血肉模糊。 不过好在拥有强大的自愈功能,付沉随便去处理了一下,擦点药,就等伤口自己慢慢长好。烧伤不似刀伤那般容易恢复,付沉的爪子直到三天后才结出黑黑的痂。 他自己其实没觉着有什么,爪子又不是没受过重伤,这一天天的大半时间里他都以人形态行走,除了戴不上爪套,小心一些也没什么事。 付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鼻子仔细地嗅了嗅伤口处,闻到火焰和鲜血的味道,极不高兴地嚷了一声。 没事的,明天就掉痂了哥。付沉急忙解释,我真没干危险的事,就搬了个箱子。 付云显然不信,轻轻咬住雪豹毛茸茸的脸,不轻不重扯了一下。付沉低头嗷了一声,付云没理会,想了想垂下头去,轻轻舔在伤口边缘。 爪垫似被羽毛撩过,付沉紧了紧爪子,尖爪顿时扎露出来,柄柄尖锐的小刀。 猫咪云踩住他的爪腕,要将伤口翻出来看得更仔细些,付沉不愿意再让他瞧见,把爪子缩回自己胸脯底下,任他怎么喵呜都不伸爪。 他也就不强求了,一下下舔在雪豹面颊上,帮他顺毛。 付沉去抓午的半个月,他根本不知情,甚至意识不到。本能里只是觉得这只雪豹去了很远的地方捕猎,还受了伤,躲过凶险才捡回一条命。 句芒的环境布置实在良心,甚至有点点莹虫自草丛间飘出来。丛林环境并非雪豹的栖息地图,虽然显得有些湿热,付沉的意识还是飘忽在了空间里。 小溪因着水流动,相较而言十分凉快,他干脆往溪边厚实的草丛上一滚,将白花花的肚皮翻出来对着付云,前爪友好刨动。 付云轻轻咬了口踝骨,跟着也挨近他趴下,慢慢舔着雪豹肚子上的绒毛。 仿佛又回到从前那些难得的平静日子里,好像付云依旧当他是一只需要照顾的大猫咪,时不时就抱过来安抚几下。 有些感情隐秘得很,主人恨不能将它藏到月亮上、深海底,一切的示好都恍若月光夜潮,安静得几乎不可闻。只是当你回过头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被这样照顾着,很久很久了。 付沉想起一些事,觉得有些费解,也不管付云现在听不听得懂,下意识便向他倾诉,哥,我不是很理解那些人的行为。怎么说呢感觉很矛盾。 他微微低下头,清澈的眼睛同那双沙漠般耀眼的金眸子对视,上一次我们在马戏团,我看见过午怎么对待未。他只是将未当做一件工具而已,为什么又会豁出性命,三番五次要救他? 你记得辰和巳么?就是在局里打伤你的那两个混球。他们是兄妹,但辰把巳丢在火里,自己一个人飞走了。 付云灿金的眸子专注地盯着他说话的嘴巴,也不知道他听进去了没有,付沉无所谓。 他稍稍将头靠近付云前胸,有些困惑,又有些惶然,你们人类的感情为什么如此复杂多变,是依附于记忆而产生了感情,还是基于感情才保存下记忆?为什么人的感情可以很偏执,又可以很无谓? 我不相信哥的感情真的一丁点不剩了,但如果哥还记得我,能不能对我好一点点?一点点就可以。我害怕被你当成陌生人。 雪豹将脸拱进猫前胸柔软的白毛里,付云低头看了一会,没有反应。 他不动爪子便是自己运气好了,哪还能寄望着他还记得自己呢?付沉在心里自嘲。 最初完全兽化的那段时间,付云过于狂躁,导致句芒无法将他进行转移,最后只得使出最简单的引诱方法。 短时催化一针打下去,房间尽头的笼子里安置了一只正处在发.情期的母猫,付云屁颠颠跟着跑进了陷阱,速度快得付沉几乎要恨透他。 完完全全是一头只有本能的兽,谁喂的次数多,形成了条件反射,就对谁亲近。在他身上,付沉看不到任何一丝朝夕相处的恋人的影子。 他几乎要以为那个待他毫无保留的好,十分独立却也孤独,静悄悄爱着他的付云,只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一个虚影。 如果不是那对闪耀的银戒,付沉几乎要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虚假的。 那枚小羊的银环,付沉自己编了一条彩绳穿在脖子上,想着等哪天付云清醒的时候同他一起戴上。但现在付沉惊恐地发现,这头不像恋人的野兽正在慢慢把他的爱和耐心消磨掉,用失望一点点啃噬掉他所有的希冀。 付沉很害怕,万一有一天,他不再爱付云了怎么办? 可变成这样确实不是付云的错,他无辜得很。 好在沈玥已经在钻研抑制的药,希望那一天能早点到来。付沉突然很悲哀地发现,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爱你这句话,是要经过了考验才能说出来,否则就是啪啪打脸。虽然他不认为自己会轻易就放弃掉付云,但在巨大冷酷的现实面前,小猫咪还是蜷缩起了尾巴。 第一次发现,如果没有付云在身边,令他自己去面对一些冷酷至极的现实,付沉头一回感觉自己有些懦弱。 雪豹因为自己偶然生出的一个念头而罪恶不已,沉浸在深深的自我忏悔中,付云眯起璀璨的沙漠眼,看到他脖子上那个闪着微光的小银环。 他低下头凑过去嗅嗅,雪豹以为他要舔毛,没有留心。付云看到了一串奇怪的符号,还有一只羊? 分卷(56) 儿子,这对戒指,就留给你了。我和你妈要不要都无所谓,没这劳什子,她照样会在奈何桥上等我十年,我也不怕寻不见她。 我担心的是你。你记着,要给自己留一份牵挂,能把你绊在这破世上的牵挂,不要太早下来找我们俩,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记着,努力生活,撑到你能真正快乐起来的那天。 老板,您看看这对戒指能不能重塑一下?这有图纸。 唷,老婚戒,这您也舍得了?这不挺好看的,重塑了可就没这么多花纹了。 没事,打吧。这有些小了,我对象戴不进去。 好嘞,我看看哈。你们年轻人还挺浪漫啊,现在婚戒不流行刻英文,改画小猪佩奇啦? 哈哈,我对象喜欢得很,就给他画了一只。 那这绵羊是你呗?我看着你也挺像的。你小两口可真有意思。 可不是,太闹腾了,有他在家里就没安静过。 莫名的片段闪过脑海,付云还没完全明白,身体就已先自己动了起来。前爪将付沉用力捞过来,毛茸茸的猫嘴在那双漂亮的眸子上深深吻了一下,随后热切快乐地钻进他怀里,脑袋亲昵磨蹭着,恨不能在他全身都留下气味标记。 付沉给他突如其来的示好一下整懵了,前爪乖乖缩在胸前,动都不敢动一下。付云喉咙里发出愉悦的呼噜声,随后在他身侧温顺伏下,尾巴有规律地摇摆起来,简直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示好。 付沉愣了一愣。 这是猫科动物对伴侣的示好。 他还记得。 付云没有彻彻底底地忘掉,尽管他只剩下本能。 你在我的灵魂深处。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关于前头出现的双鱼我忘记说啦,算是一个小彩蛋叭,戏份不多,在终章里才会有~ 我只是比较萌这类cp而已hhhhhhhh,就顺便写了一些~ 感谢莲花宝宝的地雷!!!!非常感谢!!!! 以及感谢前些天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宝宝们!!!!!我试了很多方法想找出你们的id挨个感谢,但实在找不到,系统的自动感谢统计得也不全面,对不住各位宝宝!!!! 到这一章时已经一百收了,我就点一些些东西出来叭~ 双主角的感情其实不是那么的骏烈对不对?更多的时候我更愿意将温暖和温柔体现在他们的关系中。细水长流的感情往往显得有些静悄悄的,相比起我们可怜的球球,就显得平静许多,与世无争。 我不愿意动太狠的刀,对所有的角色都是。在最初的设想里,这部书本就该是温暖柔和,却也不逃避悲伤的一个故事。 但有些悲伤回避不了时,我们只能努力去承受。爱能够治愈伤口,爱的意义在于让我们拥有继续走下去的动力。 这里其实有提到一个问题,就是当你爱的人因为疾病或是各种各样的原因,离你心目中的形象逐渐远去,你还会爱他/她么? 有很多俗语,譬如久病床前无孝子,又如糟糠之妻不下堂。生老病死其实最是考验爱,爱在一次次磨难中加固,逐渐变得坚不可摧。但爱也可以因为一个放弃的念头就被轻易抹杀。 我把这个值得人静下心来去想一想的问题丢给了付沉,但又不舍得他太受折磨,于是只小小刺痛他一下,就收回手。 但我们都知道,其实现实比小说要残酷许多。 这是一部轻松的文,就不上升到一些沉重的问题探讨上啦。我只希望能在文字间尽量带给各位宝宝治愈、温暖的感觉,但迫于新人文笔单薄,有时未能达到奇效,对不住各位看官。若我的文字能稍稍令您感到温暖,便是我莫大荣幸。 这是我写这本书的初衷讲一个温柔快乐的小故事。 无关其他。 爱你们哟~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夏弥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雪里拖枪】哥好像回来了 Y国古老的庄园,苍劲深沉的藤蔓抓牢了斑驳的石墙,城堡边上,牧童呵斥绵羊,深色的袜子上沾满草茎。鹩鸫掠过草地,兔子硕大的脑袋钻回地底。 长着干苔的石窗前,男人久久矗立,面对着阳光明媚的原野和山丘。唐叔犹豫良久,单薄的胸膛叹出无奈一口气,捧着一只有些年头的狭长鎏金盒子走过去。 先生,少爷留了话,让我把这柄家徽交给您。 未转过身来。魁梧的上身只着一件简约的白布衬衫,一头蓬乱马鬃随意束扎起来。他盯着那只盒子,沉默良久。 先生还说了什么? 只吩咐将所有财产转至您名下,新的身份也已准备好,您现在是位独立体面的绅士,可以去任何地方。 未将目光转向别处。长桌上堆满了各式文件,将墨绿色的天鹅绒桌布揉得凌乱。他只淡漠扫了一眼,便没再看它们。 还有么? 便没有了。唐叔恭敬地回答。 家徽移交,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应该效忠的对象变成了谁。未沉默地望着窗外,棱角分明的脸侧紧绷着,抿着唇。 他忽然将视线投向金盒子,走过去将它打开。 一柄古剑寒光凛冽,蓄势待发。 未静静看了一会,将盒盖重又轻关上。他凝视鎏金剑盒,话语却是对着唐叔,唐叔,劳驾您,去探探寅三爷那边的情况。 唐叔干枯的嘴唇蠕动几下,最终还是一句劝告的话都没有说出口。 他礼貌地颔首示意,随后转身,关上门,离开偌大的房间。 未重新回到窗前,看外面世界里一丝一毫的动静,整个人宛若一座失去意义的柴堆。 . 特控局幽深的生态房中,付沉揪住大白猫软软的后颈,耐着性子哄猫:哥,张嘴啦! 付云对着面前一条煮好的胡萝卜,前腿使劲蹬着往后退,就是不肯吃一口,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 他故意发出一声吃痛的喵叫,付沉立刻撒手,得了自由的付云快速远离胡萝卜,在距离付沉两三个身位的地方优雅蹲坐下。 付沉终于体会到从前付云逮着他上药的痛苦。付云因逆转而兽化,但本质上他作为一个人类,依旧是杂食性的动物,需要定期从蔬菜中摄取相应营养。 问题是他拒绝吃蔬菜,顿顿都得是肉,付沉无可奈何。 他冲着大猫郁闷道:哥,你以前跟只羊似的顿顿吃草。现在要逼你吃根胡萝卜怎么这么难? 付云以一声喵叫回应过去。 付沉定定看了他一会没忍住,笑了出来,宣告认输,自己咬住胡萝卜咔嚓就是一口。胡萝卜新鲜甘甜,当个小零食尝尝也挺不错的,特控局的伙食当真良心。 瞧见他吃得津津有味,付云凑过来,探出好奇的脑袋。付沉回身挡了一下,你不是不吃么? 付云爪子扒拉出他拿着胡萝卜的手,也跟着咬了一口。或许是味道勾起了身体摄取营养的本能,付云眯起漂亮的眼睛,把整根胡萝卜吃掉。 哥这模样当真听话乖巧,付沉感觉自己在喂一只小兔子。他把付云抱过来,搂进怀里给他顺毛,哥你是小孩子吗?非得抢着才觉得好吃。 他知道摸猫咪身上的哪里会最舒服,付云很快就被俘获,在他怀中打起了滚。 付沉把尾巴抻到前面,给他当逗猫棒玩,哥,沈医生的抑制剂快弄出来了,你很快就可以变回去。 才说着话,他便听到耳麦里传来通讯,沈玥的一期研制结果出来了。 赶巧了。付沉将猫放下去,自己来到门口,一边输入房间的通行密码,一边对付云道,抑制剂弄出来了,我先去看看,过一会再来找你。 手掌按下,大门哗一声打开,走廊的强光照射进来。付云跟在他脚边,抬眼看着他,有些无措。 漂亮的金眸子缩成了竖瞳,灿烂魅惑宛若沙漠圆月。付沉蹲下来,亲了亲猫毛茸茸的嘴巴,就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 大门合上前,付沉看到那个白色的身影在门边徘徊,心里一阵酸涩的难受。脚上不由加快了步子,争取早些回来。 . 这是最新做的一批,一共六支。先注射半个月看看效果。 逮猫打针可比逼他吃胡萝卜要难得多。付沉连哄带骗出手迅捷,两只猫差点又闹得打起来。 但不得不说效果还是挺显著的。第二针之后,付云的狂躁情绪明显降低许多,对靠近的人也不再一直保持敌意。句芒就他的情况商讨了一番,决定他可以转回到普通收押室里。 或许是因为一直维持在高度亢奋状态,付云的狂躁症状消失后,就开始因疲惫而变得渴睡,一天中除开进食的时间,几乎都躺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付沉跟着他忙忙碌碌转悠好几个月,现下难能空出时间来,于是只时不时过来看一眼,剩余的时间全在办公室里埋首卷宗。 付云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仍开着昏暗的灯,雪豹依旧没有来。 他有些不高兴。之前他们天天粘在一起,雪豹恨不得把他绑在自己的尾巴上带着走。这几天不知是因为何缘故,他几乎没怎么能见到雪豹。 越等待内心便越是焦虑,付云来到门口蹲坐着,期待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足音。 但是外边安静得很,估计是因为在夜里,走廊上除了时不时经过的巡逻干员,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大白猫蹲坐在门口,孤零零等了好久,始终等不来期待的那人。 他决定不等了。 前爪撑住墙立起身体,面对键位繁多的输入键盘,付云的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密钥,软软的戳出一串通行码。 猫爪子按上去,两道验证通过,付云大摇大摆走出收押室。 空气中仍残留着一丝丝气味,雪豹在几个小时前来过,在门口待了一会儿,又离开了。付云竖起尾巴,犹如出征的战旗,踏着猫独有的安静轻巧的小步子,循气息而去。 循着气味,付云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门虚掩着,光从门缝间逃逸而出,他悄悄拱开门,踱了进去。 付沉趴在凌乱的办公桌上打盹,山般的卷宗堆在桌上,将他牢牢挡在里面。 付云喵了一声。 唔,哥你来了付沉头昏脑涨,抬起头无精打采地打了声招呼。 片刻后他才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从桌前挪开:哥你出来了!你怎么跑出来的 付云蹲坐在地上,冲他喵了一声,尖尖虎牙露出,看起来很不开心。 他张开手臂,付云噗一下跳上去,在他怀里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白猫庞大的身躯将小小的椅子塞得快要炸开,付沉将手使劲从他身后挣出来,一下下顺着背上的毛。 不似他坚硬粗糙如松针般的野兽长毛,付云的毛柔软纤细,付沉将脸埋进去,忽然想起松树上未落的积雪。 软软一捧,噗一声落在地上,闷声却传到心底。 付云长得快有只大型犬这么大,懒洋洋将爪子蜷缩在身下时,付沉感觉腿上被压得慌。 分卷(57) 他挠挠付云的下巴,把他摸得舒服眯起眼。桌面上除了枯燥的卷宗,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付沉揽住他,面颊轻轻摩蹭一下,哥,这是你的桌子,你还记得么? 付云依言看过去。 桌面上的摆设不多,有一块黑色的石头,一个旧相框,里头夹着三张照片。 他指给付云,这张是你的全家福,那时候你才三岁,你说这是唯一的一张。 这张小的你说是你的一位旧友,我没问,所以也不知道。 压在下方那张最新的,明显还带有彩墨冲印痕迹。照片上两个人站在硕大喷泉面前,付云头戴一顶粉红小猪帽,咧着嘴,笑得很快乐这张照片其实还有后续,下一瞬间猫咪突然狡黠地亲过来,付云猝不及防,一脸可爱的呆滞懵懂。 这张是我们在游乐园时,请那对父女帮忙拍的。你还送了小妹妹一只佩奇。付沉揉揉他耳根后面,将相框取过来。 付云嗅嗅照片上的付沉,又抬头看一眼,而后舔了舔他的侧脸。付沉笑了笑,我们在鬼屋里很丢脸。 付云显然对这段记忆依旧迷茫,他打了个哈欠,在付沉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缩起来,闭目养神。 撇开那些因为强化而带来的狂躁暴怒,付沉觉得如果他真变成雪里拖枪,慵懒的猫咪状态才是付云会有的。 这人其实很害怕改变,一切事物能维持在当下则是最好,他不想找事,也不愿事来缠上他。这几个月被大动干戈地折腾,待他清醒之后若要接受起来,估计得需要一段时间。 到时候他就可以把被他挠出的伤痕摆上来大做文章,然后换得爱的抱抱。付沉自己想着想着,闷声笑出来。 握笔的手刷刷轻响,引起了付云的注意。白猫抬起头来,眼光追随着晃动的笔尖。落笔处字迹清晰工整,虽不是特别好看,相较从前却已是极大进步。 付云伸出爪子。 哥,别闹。付沉一边核查任务记录,一边还得捏住付云捣乱的猫爪子。他轻轻在爪背吻了一下,你看你办公的时候,我都没给你添乱。 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付云又将爪子伸向别处,好奇地扒拉。 那沓资料是句芒的,哥你别弄乱了,他们组长太爱整洁。 别咬了,脏,只是丹珠回给你的信而已。这件事我回头再和你算。 肚子怎么瘪瘪的,晚饭没吃饱么?哥要不要回去吃点东西 寂静的深夜里,一人一猫互相应答着,也不知他们听没听懂对方说了些什么。 翌日开会时,狰的众人惊奇发现会议桌上多了位新的老成员。 白色的大猫趴在桌上,尾巴轻晃,不时扫过付沉的脸。 付沉一脸淡定:大组长来旁听,大家欢迎。 徐偲惊奇:他怎么出来的?沈玥医生还没批准外出吧? 防护系统认他的掌纹,偏偏他还记得密钥。昨天夜里趁着门口没人,自己开了门跑出来。 付沉想到今早去查监控时,看到他竖着尾巴,大摇大摆穿越过安置区的走廊,有些哭笑不得。 付云既然能出来转悠,自然不乐意再回去。付沉只得先悄悄把他放在身边看管,一面给上头打报告。 桌面上堆满材料,付云趴在上边碍手碍脚。他想了想,把付云抱下来放在腿上顺毛。大白猫被摸得舒服,喉咙里发出快乐的呼噜,在他胸膛前蹭蹭。 赵汉东一脸被辣到的表情:这不是我云哥,绝对不是。 杜宾亦是满脸的一言难尽,仿佛信仰崩塌。这些天他都在医院陪护,却也知道了付云变成一只猫的事情。 但没想到他变成猫之后会这么黏人啊!明明之前他都很云淡风轻! 付沉才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他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给付云当个称职的肉垫子,而后淡定道:人齐了就开始吧。 . 会议主要是盘一盘前些日子发生的事。 悲喜神基本被他们干掉七七八八,海外的行动组逮住了酉,又在雨林深处抓住了申。底下一连跟着端掉好几个有联络的团伙组织,闹得沸沸扬扬,但悲喜神的上方似乎没有任何动静。 据丑的供词,坐在权力最高点的子和寅,并未将鸡蛋全都放在悲喜神这个篮子里。子把它当做是为自己投了一份保险,而寅则是想要一个可供他挑选货物的超市。他们拥有一整条完整的产业链,与此同时还进行着一些剑走偏锋的医学研究。 卯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雪山上的那座地下城便是寅的王国,他无论逃到哪里,都还得定期回去勘验。 工业区追逐战当夜辰被救走,有证据显示派来的飞机归属于寅;逃出去的未体内仍带有定位,行进轨迹显示他正在往地下城赶去。所有的矛头都指向那座神秘的雪山地下城。 负责侦测的小分队过不多时便会出发,特控局刚刚遭受过创击,一时间不会将警力大量外派。 待摸清楚敌人的底细后,就是他们真正收网之时。 . 傍晚吃完饭,付沉趴在草地上,将毛绒绒的肚子翻出来,摊在暖融融的夕阳下。付云靠近他依偎着,懒洋洋不想动弹。 晚餐吃了酱羊骨,撑得两只猫肚子圆鼓鼓。付沉打了个哈欠,正好看到沈玥从大楼里走出来。 他抖抖耳朵,打了声招呼:沈医生。 沈玥笑着走过来,顺便察看了付云的情况。 她奇道:恢复得不错,再过不久应该就能站起来了。但具体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现在还不好说。 付云隐隐约约又有了人的轮廓,抑制剂的效果十分显著,这些天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但仍看不大出康复的苗头。 忽然一阵响动声,一只哈士奇甩着哈喇子朝沈玥飞奔过来。 新新,跑慢点! 付沉奇怪,不是叫球球么? 啊,球球是另一只狗狗的名字。沈玥想到下午再次碰面时,灰狼摇晃不已的尾巴,不由得笑了笑,就给它改了名字,便于区分。 沈玥牵着狗走掉,空旷的草地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付沉一手枕在脑后,另一只轻抚付云垫在他肚子上的脑袋。望着天上如烧滚的流云,放空心思,只念叨着付云什么时候能完全记起他。 虽然现在不被家暴已经很好了,但他还是希冀着那一天快点到来,他们可以回到平凡的日子里。 思绪又流转到其他的地方。付云真清醒回来后,他该怎么跟他说呢? 吵一架?付云从不吵架,估计只有他一个人在那嚷嚷,没意思。 要不打一架?不行,舍不得。 他只是气付云总喜欢把事情藏着掖着,付云知道他所有的底细,他却没能参与到付云从前的生命里。 到底在担心什么呢?付沉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担心看到我离开吗?可我这么爱你,怎么会离开。 付沉很郁闷。 想着想着,他却突然闪过一个微不足道的片段。 傍晚他们吃饭时,付沉本着兽人的习性,下意识拿了整盘整盘的羊骨,两个人一顿吃,桌上愣是见不到一点绿的青菜。饭后付云消失了一会,再回来时嘴里吧嗒吧嗒嚼着一截黄瓜。 当时他没太在意,或许是因为同付云相处太久,对他的小习惯早习以为常。 付云是一定要尽量做到荤素搭配,一般情况下他们吃饭,付云不会放任一桌子全是各种肉。家里的冰箱经常冻有黄瓜,付云把它们当做饭后的消暑甜点来吃。 习惯和记忆常常相伴随。 付沉微微眯起眼,正在顺毛的手有片刻凝滞。 提问,如果某人已经恢复了记忆,但他装聋作哑冒充白痴,该怎么办? 付沉哼笑几声,震颤传达给肚子上趴的猫,付云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向他。付沉揉揉他的脸颊,没说什么。 估计连他自己都没想好要怎么解释,所以干脆先装作鸵鸟,撑一天是一天。 而且太尴尬了,不知道自己变成一只动物的时候都做了些什么,心里虚得很。 付沉很快便将他的心思猜个七八,忍笑忍得腹疼。 什么情绪都有,酸涩,激动,怅然,最后都化作喜悦,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雪豹静静躺在草地上,心却已落在天边,同热烈灿烂的云霞一道融化。 但得想个法子逼付云先松口,否则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想了想,付沉突然略带感慨,却又怅然地道:哥,若是你变回人后仍旧恢复不了记忆,我该怎么办? 你都把我忘得干干净净了,我却还记着你。这样对我来说,是不是有些残忍?他语气忧伤心碎,丹珠的回信我看了,他说受你嘱托一定关照我。他有个堂妹在B市,漂亮大方,我会听他的话,去见一见。 我们约了明天晚上吃饭,我会在你睡醒之前回来,放心吧。 付云变异成猫后,习性也跟着猫似的昼伏夜出,如果赶得早,确实能在付云睡醒前回来。 付沉鸡贼地深呼吸几口,清楚感觉到趴在他胸膛上的白猫石化成了雕塑。 哈哈,有人上当了。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各位还在看的宝宝!!!!!!你们是我的动力!!!!!! 真的非常感谢!!!!!!!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出来相爱相杀的牛羊cp,在最初的文稿里还有一些他们日常的互动,但是因为限制级别比较高只好大删特删hhhhhhhhhh~开车全靠脑补,辛苦各位宝宝~ 这也解释了正文里为什么少爷对未这么执着~可惜都被哔掉了 番外大概写三篇左右,有想看的cp或者情节可以悄咪咪留言哦~ 爱你们~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好一朵盛开的白兰花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好一朵盛开的白兰花 60瓶;麦芽的芬香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雪里拖枪】剩下的半句话呢? 清晨,付沉照例早起上班,旁边白猫睡得天昏地暗,尾巴都掉到了床下。 付沉是倒了好几年时差的猫咪,因此已经习惯。反倒是付云这般在早上共话周公的猫咪比较贴近于正常作息。 他原本起床就不怎么发出动静,此时更是将动作放慢放缓,悄悄吻了付云一下,便小心关门出去。 窗外的鸟叫得很大声,草坪上已有早起的动物在活动,为了一小块地方争论不休。付沉看着一切,心情颇好。 为什么?因为他今天要去约会啊! 一天的工作顺利完成,傍晚时候,付沉兴致勃勃准备出发。临走前他还特地回房间看了一眼,付云已经不在了。 很好,他已经按捺不住,要抢先一步了!付沉很好奇他究竟会怎么做。 跟踪监控定位 . 约会的地点在城西郊一家餐厅,布置典雅古朴,在兽人的圈子里很有名。付沉觉得让人姑娘等他不太好,便打算提前去,先在那里等待。 分卷(58) 将车停稳,付沉抛着钥匙,心情颇好,四下打量着周围可以隐藏行踪的角落。 哥会躲在哪里呢? 藏得真隐蔽啊,居然找不到,不愧是他。 姑娘约他在十字路口处见,付沉走过去时,却正好看到她从餐厅里出来,似乎已经吃完了饭,与身旁的人逗乐,笑得直捂嘴。 遮挡视线的人潮过去,他看到一个白色的背影。 付沉有些难以置信。 付云居然敢堂而皇之将他的名字顶走,亲自来相亲。 脸皮太厚了! 几乎及腰的茂密白发自背后倾泻而下,铺在穿着特控局黑色制服的背后显得尤其惹眼。在他身后,一条黑色的猫尾巴不时乱甩,尾巴的主人显然还没适应这幅姿态。 他的脚似乎仍站立不稳,故而悠闲慵懒地往灯柱上一靠,显得既风流又妖冶。一双灿金色的漂亮眼瞳温柔凝视面前的人,唇畔噙着一抹礼貌得体的微笑。 大概是在心底反复描绘过多次,付云将付沉的神态举止学得有□□分像。此番借着兽人的皮囊稍一展露,丝毫不会让人怀疑。 他这个冒牌货撒起慌来脸不红心不跳,整张脸上写满了抱歉,装得像模像样,姑娘竟真被他蒙混了过去。 付云赶在猫咪出现之前将姑娘安抚妥当,有礼貌地送走。正当他扶着路灯柱子喘口气,准备回去时,肩膀突然被轻轻拍了一下。 他整个人顿时愣在原地,不敢回头。 周遭人来人往,路灯下付沉自身后将他拥住。 哥,回来了。 他的声音温柔,除却重逢的喜悦和怜惜,无关其他。付云任由自己被这潭温柔逮个正着,挣扎不得,便不动了。 什么时候发现的 付沉将脸埋进他颈项间,嗅到白色发丝上熟悉的气息,心里有个声音高兴得近乎尖叫起来,从你不需要我逼着你吃蔬菜开始。 他将付云拉过来,面对面拥着。路灯下,付云变异后灿金色的眸子里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熙攘繁华的十字路口行人匆匆,付沉驻足一盏昏黄路灯下,不顾周围人打量的目光,一个等待许久的吻深深印上,逐渐变得缠绵热烈,重逢的喜悦泛滥成汪洋。 指腹摩挲着面颊,付沉将他松开一些,只容换口气,便又埋首下去。 路口吵闹,付云却恍若置身虚无之境,耳畔除却猫咪熟悉的气息轻喘,再无任何声音。 他的脚一时站不住,付沉稳稳托住他,顺势将人整个揽进怀里。 哥把我所有的表调慢一个小时,身后长条尾巴就敢来冒充我。吃了顿大餐不说,还拐了我的相亲对象。 付沉在他耳边轻轻磨蹭,太过分了。 付云欲辩解,但要解释的事情太多,干脆放弃妥协,先回去。 猫咪笑嘻嘻,在这里自首也是可以的。 付云: . 他的双腿使不上劲,几乎站立不住,猫咪当机立断,一把将人打横抱起,浩浩荡荡穿过十字路口,一路回到车上。 付沉将他放下的瞬间,他几乎又要跪倒下去,于是干脆直接将他抱上前座。腿上并没有外伤,付沉担忧地捏捏他的腿,哥,你的脚,是怎么回事? 付云咬咬牙:没事,站久了,缓一缓就好。 双腿一时不适应支撑全身的重量,付云感觉到自双腿传来一阵阵麻涩,几近毫无知觉。付沉突然伸出手来,替他搓揉小腿。 难受吧,是不是难受还不肯说?付沉感觉心中一阵阵的酸涩,我宁愿你娇气一点。 大男人娇什么气,付云在心中嘀咕,却没反驳回去。 付云的腿稍稍能活动后,猫咪才站起身,钻进驾驶室。也不发动车子,两个人在安静的车里互相静默无言。 外边的街道熙熙攘攘,可热闹都是其他人的,付云现下满心只想着旁边那人。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他们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走过来,许多话都还没有来得及说清楚。 他当然知道猫咪想说什么。猫咪希望他能少一些感情上的孤僻,但对一个十分独立的人来说,感情上的相互依赖反而加重了他的不安全感。 担心自己不够好,担心会互相吵架、生气,担心时间会消磨掉激情,故事的最后他仍旧是一个人。 因此总是下意识将往事藏起来,遇到任何事情想到的也只是及时止损,而非风雨同舟。 担心陷得太深,因为陷得越深便越脆弱,越毫无保留,也越致命。 付沉突然叫住他:哥。 他望过去。猫咪从衣服里取出一直小心翼翼挂在脖子上的素银环,轻轻捏着端详了片刻,偏过头来,冲他一笑,这是我的生日礼物,对么? 付云沉默片刻,是。 付沉轻笑。 他将绳子取下来,把那枚银环戴上,对着前窗仔细打量了一番,眯起浅灰色的眼睛,好看。 应该你来给我戴的。 过了一会,付云才僵硬问道,你知道戒指代表什么吗? 他所有的勇气都用在了那一天,那个被紧紧攥在手中,甚至被汗水打湿的小盒子上。一语未竟,他再没胆量再提一次。 知道。付沉手靠在车窗上,撑着下巴,一边看向他,这玩意儿比什么都管用。至少能让你在做一些决定前,先想想我。 手缓慢轻抬上去,指尖穿过柔软的白色长发,指背轻轻在脸上抚了一下,哥,有只猫咪一直在等你。 等你康复痊愈,等你敞开心扉。 付云的目光落在人行横道上,那里人来人往,谁也不认识谁。良久,他从脖子上扯出另一枚戒指,将它取下。 这只才是你的,你最喜欢的佩奇。 他将猫咪手上那一枚摘下,把刚刚取下的这枚替他轻轻戴上。修长的手仍然是一副爪子的模样,做起细致的活儿有些吃力。付云认真专注地将那枚戒指卡到正确位置。 付沉拉过他的爪子,替他戴上。 他忽然想到那时的黄昏下,付云的话说了一半,紧张又羞赧。于是拉住付云的手,唇畔含笑问,后半句话呢?你当时想要说什么? 交叠的手十指相扣,银圈反射出都市霓虹瑰丽的色彩,付云看着那抹艳色,轻笑道,没了,不重要了。 他还在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自己,猫咪却已牵着他的手,温柔翻过篇去。 回家吧。 . 家里仍旧维持着老样子,付沉打理得十分细心,电视机旁多了一个鱼缸,三条狮子头在里面惬意地游动。 付云好奇:猫咪,这是家里新的小宠物,还是你屯的零食? 东子送的,据说一只是他,一只是他前女友。 那还有一只呢? 不知道,可能是东子的现女友? 多么可怕的金鱼缸,好大一片修罗场。 洗完澡后需要吹毛,付云因为抑制剂的缘故,很容易感到疲惫。吹毛的重任就交到了猫咪手上。 手掌触及之处发丝皆是雪白,在指缝间稍作停留便倾泻而下。付沉问他,哥,要是你的头发变不回去,我们就是情侣头了。 家里又多了一只会掉长毛的猫,付云笑笑。 . 分明只是在梳毛,不知为何,纠缠打闹着便打到了床上。气息急促间,付沉轻声问,可以么? 箭在弦上,这个时候还问可不可以,付云几乎想扇他一巴掌。 猫咪说出的话跟他动作一样流氓,付云在迷宫里被撞得头昏脑涨,爱意如藤蔓般缠绕上来,似爱抚又如绞杀,危险而又致命诱惑。 夜色渐凉时,房间里的温度才稍稍降下去。怀中的人仍在细细发抖,付沉厚着脸皮贴上去,抵住他的前额,细细亲吻。 喵 一声试探的问候,付云睁开眼,金灿灿的眸子里流转着无可奈何的笑意。 没事,你其实可以再大胆一些。 那双如沙漠的眼睛带有致命般诱惑力,付沉情不自禁,生着薄茧的指腹在他眼睑下方轻轻摩挲。 哥,你的眼睛里有月亮。 付云看到猫咪那双清澈的眸子里,自己的眼睛清清楚楚映在那抹霜色上。 你的眼睛里都是我。 快乐自心间股股翻涌而出,卷携着无处躲避的爱意泛滥成灾。付云哼笑出声,将脸埋进他的颈项间,似撒娇又似安抚。 手掌拂过汗津的腰腹,付云忽然触到一方凹凸不平的肌肤。 只凭感觉便可想象这块伤疤究竟有多狰狞可怖,他惊疑地抬起头,却对上猫咪笑意吟吟的双眼。 出任务时候受的伤,很久之前的事啦。 他将付云的手捉住,握在掌心里细细摩挲。安抚的手法实在进步太多,付云方被好一通折腾,是以很快便昏昏沉沉睡过去。 半梦半醒间,他感到猫咪轻轻在他唇上吻了一下:欢迎回家。 对啊,回来了。 太好了。 . 沈玥怎么也没想到付云一天之内就憋回了人样,更想不到为了弄走男朋友的相亲对象,一只四足动物被迫起来直立行走。 付沉只是想试探一下他的记忆是否恢复,没想到连人形都炸出来了,也算是可喜可贺。 沈玥敲敲他的腿,还能变回猫吗 付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付沉热心给他指导:试一下,就像喝水一样简单,甚至都不需要思考。 付云努力感受了一下,半晌才挤出一句:变不了。 抑制剂起效果了,S51的强化是单方向性,他不会再反弹变回猫。沈玥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 现在的这个兽人状态只是过渡期,再过一段时间你就能完全恢复成人类。 既然结论已经下定,那么只需耐心等待便好。 安置区许多老熟人对他的归来表示强烈欢迎,赵汉东大力拍着他的肩膀,兄弟,能痊愈就好! 徐偲亦笑道:康复得真及时,正好能赶上我和小茜的婚礼。 付云甚至见到了杜宾重新回来上班,略微诧异。 小狗子严肃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笑容,医生说我爸有好转的迹象,很大希望能醒过来。姑奶奶过来帮忙照顾他,把我赶出来挣钱。 杜宾的姑奶奶就是老杜的姑姑,一位颇受人尊敬的慈祥老人,付云过年时见过几次。 他恍惚的这段日子里,大家似乎也在慢慢好起来。 分卷(59) 安置区有了很大变化,甲区被同其余三区单独隔离开,周围的工事一增再增,确保里面的危险分子无法逃脱。 悲喜神造成的损失正在逐渐弥补回来,创口在缓慢愈合着。付云重新接管回狰的工作,山般的卷宗顿时铺天盖地朝他涌来。 付云:我还是个病患,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他看着满桌子积压的文件绝望,只想重新变回没脑子的野猫。 付沉又乐呵呵抱来一沓文件,嘭一声往上堆,借着众多材料的掩护,趁机偷来一个吻。 先别看了,得去盯着审讯室那边,回来再看。 付云哀嚎一声,被他拖走。 审讯室依旧一片昏暗,沈玥走进去,拉开凳子坐下,对面的灰狼开心摇起尾巴。 付沉凑过去给他八卦:这个丑,听说是沈医生从前养的狗,特别听话。总之沈医生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付云诧异:沈医生真是位奇人。 见面的时间很短,只有十五分钟。丑恋恋不舍地目送沈玥离开。付云盯着画面上失落的灰狼,若有所思。 付沉奇怪:哥,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麒到现在还没有下达处决令,是不是对他动了点心思。 猫咪在他脚边蹲坐着,付云伸出手,将雪豹耳朵后面的毛揉凌乱,你记得当初把你拉到总局来时,麒也一直在观察。 猫咪很委屈:可那时候我是被冤枉的,我和他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见他伸冤,付云有些好笑,伸手捏了捏他毛茸茸的脸颊,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而已。不到罪无可赦的地步,总局不会下处决。 看麒的意思吧,有时候我也弄不清楚他们在想什么。 . 徐偲的婚礼定在十月中旬,正好能赶在局里新任务开始之前完婚。 所以我们有了个出去玩的理由?付沉将自己摊平在沙发上,让夏天最后的暑意快快离他远去。 有三天假期,挺长了。付云坐在沙发前回信息。他忽然想到什么,带着些戏谑的意味道,徐偲的老家在海边,可以去游泳。 不去,我们为什么不能好好呆在陆地上?付沉一听到游泳这两个字就反感起来。在马戏团时两次差点溺水的经历令他这辈子都不想下水。 我可以教你啊。付云笑笑,更何况不去游泳,也有好些地方可以玩玩。该给你买几件新衣服了。 付沉想起一件事,翻身坐起来,你的身体 还在恢复,沈玥说现下恢复得越来越慢,估计完全恢复之后也只能是这幅模样了。付云耸耸肩。 他的尾巴已经基本收了回去,瞳孔也不会再随着光线明暗调整宽度。但茂盛的白发和灿金的虹膜仍未消失,看起来十分特立独行。 不消失就不消失吧,付云这个样子,看起来比从前张扬许多,猫咪觉得十分对自己的胃口。他发现自己下意识里会希望付云可以热烈一些,不必那么小心翼翼。 这幅模样挺好看的,没什么不好。猫咪在他发间嗅嗅,又舔了舔。 付云被他弄得头皮一阵发麻,赶紧护住脑袋。猫咪蹭过来,喜悦地呼噜声响起,将自己整团靠进他怀中。 熟悉的感觉,熟悉的位置,付沉立刻就把肚皮翻了上来,快摸我! 付云哭笑不得,将猫咪肚子上的毛揉得乱糟糟。 又可以同猫咪一起出去玩了么?付云想了想,发现自己很期待。 大概是因为有他在身边,做什么事都有了活力。 作者有话要说:  疯狂开车,在被锁的边缘不断试探。 先吃点糖哈~大战之前必有补给 ps:有人想看猫咪A吗? 感谢小莲花宝宝的霸王票!!!!! 感谢各位宝宝追文呜呜呜呜呜呜呜~其实只要知道还有人在看,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真的非常非常感谢你们 第45章 【雪里拖枪】快乐的假期 沿海小城风光绚丽,海风将最后一丝暑气吹散。刚走下飞机便感受到阵阵凉意。 付沉把自己抻直,长着利齿的嘴大大打个哈欠,这里可比B市凉快多了。 付云笑了笑,确实,B市成天热得跟个大火炉似的。他将包放在猫咪背上,一人一豹慢慢踱出机场。 . 徐偲订的酒店位于一处海湾旁边,从酒店的泳池可以一直游进海里。被精心侍弄的植被野蛮生长,整座酒店仿佛建在雨林之中。 由于一些特殊的原因,吉茜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娘家人,于是狰的全组由兄弟方倒戈站到新娘方,一群人兴高采烈拼凑成了娘家。 除却他们这个团伙,付云还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苏馨馨穿着一条崭新的连衣裙,兴奋跑过来拥抱她:吉茜!好久不见! 吉茜笑着蹲下身,向她张开双臂。 赵汉东在一旁嘀咕:小姑娘看着挺眼熟啊。 杜宾为他补充:在S港,为了找她牵出来一大串案件,忙到现在还没结案。 苏馨馨也看到了杜宾,明显还记得他。小手拽着裙子的一角,期待又带着些胆怯打了招呼:大狗狗,我叫苏馨馨,你还记得我吗? 杜宾人形的时候怎么看都一副不好惹的样子,他想了想,弯下身去。 不过眨眼的功夫,如刀削斧劈般的青年消失不见,地上多了条神态威严的杜宾犬。 苏馨馨兴奋地扑上去,给了杜宾一个热情的拥抱:大狗狗,好久不见! 小朋友自然不是自己来的,苏馨馨一家都到了场,高高兴兴,女方这边的位置很快便被坐满。 赵汉东数了数人头:老杜家派代表杜宾,你们家俩都来了,我家就我。诶,鹞子呢? 付沉看了看手机:他没赶上飞机。 那怎么办? 没关系,他说他现在飞过来,很快就到。 . 傍晚的时候夕阳将天地染成金红,徐偲在一片盛大的光影中,牵着他的新娘慢慢走过来。 他一身笔挺深蓝色西装,身形修长,意气风发,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新娘子身上。吉茜素白的婚纱上缀有荆棘小花,浓密大卷的深色长发披散在身后,偶有一缕划过光洁细腻的肩膀。 她本就生得不差,此刻一被人呵护,犹如尘封着珠宝的密匣打开,光芒盛放出来。 付云愣了一下:以前怎么没发现小茜这么漂亮? 赵汉东:那是因为她从前都不怎么打扮。也是亏待咱们组的闺女了。 戒指互换,誓言约定终生,徐偲郑重吻上去,欢呼和祝愿将晚霞燃烧得更热烈。 付云感觉到有人在桌子下悄悄牵住他的手,轻轻摩挲那枚素银环。 他毫不犹豫相扣回去。 婚礼现场居然来了不少兽人,尽管他们都尽力将自己隐藏在人群之中,付沉一眼望下去,还是发现了不少。 哥,这里好多兽人。付沉小声同他嘀咕。 付云抬起头,望了一眼,他们中有很多都是徐偲帮助过的,有的甚至还救过命。 他望向那边,碰巧看见两个孩子推推搡搡地要过去,女孩子将手背在身后,小小的身躯藏不住那一大束百合花。 小家伙扯了扯吉茜的裙摆,吉茜便蹲下身来同她对视,小家伙脸上满是害羞的神情,抿着唇,将花往她面前一递。 谢谢你,你今天很漂亮。吉茜笑着对女孩子道。 你今天也很漂亮。孩子小小声应答。 送花的任务完成,小女孩害羞得不愿见人,忽然刷一下张开雪白双翅,扑棱着飞回去。做哥哥的立刻迈着小短腿追上去,小妹,等等我。 付云被逗乐了:猫咪,你看那个小娃娃,多可爱。 付沉贴近他,小小声道:猫咪也可爱。 付云回头望去,见他浅浅的眸色里笑意吟吟,心里仿佛被他用大尾巴扫了一下。 痒痒的,软软的,都快化掉了。 好好好你最可爱了。如若不是这么多人在场,付云真想让他变回雪豹,趴到他软软的肚子上。猫咪抱起来的手感实在太好了,和他凶悍的外表完全不沾边。 . 星幕悄悄遮蔽天际的时候,晚宴的温度才稍降下。 徐偲有一位很能喝的妻子,有一群很能喝的兄弟,但敬他酒的人同样很能喝。是以喝到最后,只有他自己犯了迷糊。 付云出来接电话时,看到新郎一个人坐在沙滩上,距热闹离得远远的,静静看着里头的人欢笑畅谈。 他有些好笑,走过去拍了他一把,新郎官,醉了? 徐偲笑笑,低下头,有点上头,感觉不太真实。 灯影幢幢间,他看到父母正牵着自己的妻子,挨个介绍给前来的亲戚。他一瞬间有些恍惚,阿云,你招我入狰的时候,我真没想过会有现在这么好。 付云脚站得累,索性也在他旁边坐下,醒醒酒回去再拼。 那你现在什么都有了,还有什么想要的么? 咱们这些普通人,也就求个安稳的生活而已。徐偲转动着手上的打火机,在总局的这些日子接触的案例多了,越来越觉得安稳这两个字,拥有的人看不见,瞎子却得苦苦摸求。 过完年我带小茜去趟美洲,她一直想再看看自己以前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的。徐偲忽然想到些什么,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撞了撞付云肩膀,你呢,打算什么时候? 付云晃了晃左手,有微微的银光反射。 徐偲瞪大了眼睛:付云你行啊,什么时候的事? 付云笑了笑,眯起眼打量手上的银环:就这样了,也就找个空闲时间,去填张表的事。 他抻了个懒腰:知足常乐 你现在挺好的,至少不像以前老蔫了吧唧那样。徐偲闷了个酒嗝,挺好的,都挺好。要是老杜也在,那就完美了。 杜宾喝了几杯酒便又匆匆赶回B市,姑奶奶一个老人守在病房里,他不放心。 至少老杜在慢慢好转起来,所有的辛苦和等待,都是为了重逢那天。 付云道:这顿酒先给他欠着,回头补上。 徐偲:回头补。 . 深夜,付沉趴在在荡漾着幽蓝光影的泳池边,爪子百无聊赖地一下下拨动水花。 分卷(60) 水下黑影涌动,一个人快速游至他面前,而后突然破开水面冲出来。付沉被溅了一脸水花,于是坐起来抖抖水。 付云又故意泼他一下:真不下来么?水温很舒服的。 付沉:不下。 为了防备付云偷袭,他干脆到躺椅上去躺着,等付云游完泳再来叫他。 晚宴的时候弄得一身酒气,现下在泳池里游上几圈,不仅散了味,顺带着把酒也给醒了。酒店的泳池蜿蜒曲折,布局复杂,付云一口气游了几个来回,又慢慢划了一圈,才神清气爽上岸去,找自家的旱鸭子猫咪。 厚实的遮阳伞遮蔽出一大片阴影,在夜色中更加混沌不清,兽人躺在躺椅上,一条豹尾还颇有节奏地打着拍子。付云一边擦着脑袋一边过去:猫咪,走了。 他本是随口一说,却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回答:您是在说我? 付云一愣,擦了擦眼睛看过去。 两双灿金色的眼睛对视上,那人起身从阴影处走出来,悄无声息便跃至他面前。付云才看清这人顶着一头深棕色短发,身后跟着的尾巴上花纹艳丽得惊心动魄,不待他动作,这人却先凑近他嗅了嗅。 付云立刻闪身退开,兽人缓缓站直起身,试探着询问道:兽人? 旋即他又否决道,不,不是你的,是另外一个很强的家伙可你闻起来也不像个人类。真有意思。 他忽然变换回兽形,月下,一头壮硕的美洲豹出现在泳池边,轻轻一跃便悄无声息攀上二层的屋檐。 美洲豹回过头来,眯起眼笑道,我不想招惹麻烦,那就悉听尊便了。 他跳跃攀爬的速度很快,一个闪身便消失在月光底下,付云愣了半晌才意识到他说的听你的意思是指让他走。 可自己只是认错人了而已,并没有要赶人的意思啊。 付云哭笑不得,又有些莫名其妙。 他原路返回,很快便找到了正确的猫。 付沉急得在泳池边团团转,一见到他的身影立刻围了上去: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付云揉揉他的耳朵:我走岔道了。 雪豹乖巧地蹲坐在地上,清冷月光下,那双浅灰色的眸子愈发似澄澈的冰霜,凝视着他时专注清亮,却带着冰霜所不具有的温柔。 同刚才那双极具掠夺意味的灿金□□眼简直天壤之别。 果然还是自家猫最好看,付云捏捏猫咪的脸颊,在他额上吧嗒亲了一口。 . 又是好一通折腾,方才洗的澡都白洗了。 付云将头微微向后仰,猫咪的气息立刻凑近耳旁。 付沉很喜欢从背后抱住他,或许是下意识觉得背后是盲区,想要将他纳入保护之内,又或许只是单纯喜欢这个拥抱的姿势。 他忽然想到什么,拍了拍猫咪环在他腰侧的手:咳,那个,你下回可以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猫咪喜欢咬着他的后颈,但有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第二天付云脖子后面就会多出几个牙印伤痕。 虽然事后火辣辣的疼,但他还是喜欢猫咪再热烈一点,就好像又一次确认了心意。 . 天还未亮时,付沉从床上精神抖擞地爬起来,号召付云去看海水退潮。 付云原本不想去,但架不住猫咪毛茸茸的脑袋蹭在下巴上,小声央求他去看一眼。于是凌晨时分,付云裹了件外套便出去遛猫,再次刷新了早起遛猫的记录。 退了潮的海滩上早已有许多人在捡拾贝类鱼虾,付沉四爪着地小心躲闪,避免螃蟹或贝类的硬壳扎进爪子里。 付云将手踹进兜里,一边盯住付沉:那个不可以直接吃。 付沉将一朵海葵刨了出来,十分好奇地上下打量。对于一只高原动物和一个海洋生物这样历史性的会晤,付云不置可否。 他原本只打算带猫咪转一转退潮后的海滩,没想到猫咪兴致勃勃,涨潮后仍不愿离去,在海边来回跑动,想要看日出。 付云坐在礁石上看他撒欢,看着看着就笑了出来,然后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须臾,天际出现一个小亮斑,而后跃动着,越来越大,金红的光焰很快席卷整个海面,即便渺小如人类,也被包容在内。 付沉跳到他身边蹲坐好,尾巴圈住他。一人一豹静静看着太阳慢慢升起,谁也没有先说话。清晨海风微凉,付云往旁边挤了挤,靠近猫咪温暖的皮毛。 这个日出,和我老家的有点像。付沉低下头,柔声道。 他的老家在雪山上。付云眯了眯眼睛,你还是只小豹子的时候,也会看日出么? 嗯,记忆不是很清晰了,但还略微有点印象。付沉回忆道,我记得山东侧有一块凸起的大岩石,正好可以让我趴上去。下雪的时候山上很阴沉,只有日出时才难能见到一丝光亮。 那个时候的付沉还是雪豹A03,A03居然还有着这种爱好,真是只神奇的小家伙。 付云道:你是我第一个陪着看日出的人。 猫咪兴奋起来:真的呀? 嗯。他哼笑两声,扯了扯猫咪圈着他的尾巴,走吧,回去补觉。 . 再一觉醒来时已是中午,空旷的海滩上早已挤满了人,仿佛凭空冒出来似的。 他们落脚的酒店住有不少兽人,在餐厅里午餐时,付云特意留心了一下,没看到昨天晚上那只奇怪的美洲豹。 付沉好奇:哥,你在看什么。 付云将一碟烤羊腿递给他:昨天晚上我不是走岔道了么,碰巧遇见了一个兽人。 付沉吧唧着嘴,一边等着听下文。 他过来闻了两下,然后就变成美洲豹跑掉了。我其实不打算赶他走,但他好像会错了意。本来打算今天要是再碰见,就跟人道个歉。 毕竟人家原本在那躺得好好的,并且他也不是真想抢那张躺椅。 付沉把肉咽下去,皱了皱眉,随即向前微微倾身,胡乱嗅了嗅他周身的气息,又放心坐回去,你没事,他没凑近你。 付云满头黑线:你是不是在我身上留什么奇怪的味道了。 昨天那头豹子也是这么说的。 付沉嘿嘿笑着,只低头拆分羊腿,也不解释,看起来很心虚。 以防万一。 他将大尾巴讨好地竖起来摇了摇,却引起了邻座两位姑娘的注意。 帅哥,一起去玩沙排么?我们还缺两个人。短发的姑娘眉眼弯弯,笑的时候露出两颗小虎牙,大眼睛扑楞扑楞地闪着。 她的朋友也侧过脸来,黑色长发利落束成一个马尾,眉如柳叶笑靥如花。黑发姑娘冲着他们挥挥手:同类。 那手竟是一只浅米色的蹄子。她随手甩了甩,又跟变魔术似的变了回去。短发女孩身后忽然钻出一条火红的狐狸尾巴,友好朝他们摇了摇。 你们输了,晚上请我们喝一杯;你们赢了晚饭就由我们请,怎么样?短发姑娘笑容真挚可爱,让人几乎无法拒绝。 估计是自己的黄眼睛太瞩目,两位姑娘也将他当做了兽人。付云觉得反正闲着也是闲,猫咪又不肯下水游泳,沙滩排球也是一项很好的消遣,欣然答应。 付沉维持一贯的哥答应我就答应原则,也很快便应下。 . 饭后休息了一会,四个人便来到海滩上。 沙滩上正在干什么的人都有,玩沙排的也不少。付云提议双方混合着打,以示公平,却被两个女孩子拒绝了。 黑发女孩笑道:我们很厉害的,别小看我们啊。 猫咪穿着个大裤衩,抱胸理直气壮地放狠话:输了的人不许哭。 没想到第一局下来,被打得快哭了的人是他。 付沉插着腰喘气,一脸崩溃道:哥,她们怎么这么厉害啊! 付云双手撑在膝盖上气喘吁吁,亦是不可思议。 原本商量着对方毕竟是女孩子,他们又是从事特殊工作的大老爷们,娱乐一下,请她们一次客就算了,大家开心就好。 没想到才刚上场就被啪啪打脸。 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不知是哪条汉子粗着嗓子吼了一句:小姐姐加油!,顿时一片欢呼声响起,有人吹出喝彩的响哨。 付云也乐了,扯了扯猫咪:你到前面去,我帮你守后方。 短发女孩指尖玩转着球,笑得很灿烂,一脸志在必得。 付沉笑了笑,弯下腰来预备:哥,咱们要输也不能输得太惨啊。 付云表示赞成。 第二局开始,猫咪明显认真起来,扑球百发百中,球的运动在他眼睛里跟爬行似的。对方很快便发现了他们的变化,黑发女孩高高跃起,大力扣下球! 排球越过头顶,直直朝后飞去。付沉有一瞬间的吃惊,没想到女孩看着细瘦,力气却这么大。 他下意识要变回雪豹向球扑去,身后却传来嘭的一声,付云准确将球打了回去。 看客爆发出一阵欢呼,付沉回头望了一眼。 付云稳稳守在他身后,也不多言:打吧。 他不再顾虑,放心将后背交给付云。 这种可以互相信任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 第二局险险拿下,付沉很难得喘起了气:局里要不要考虑一下招纳她们? 付云被逗笑了。他自己也累得够呛,汗珠不断顺着肌肉紧实的手臂淌下,背后的汗汇聚成线条,爬过挺拔的脊骨,直没进裤腰里。 两个姑娘的速度和敏捷同付沉几乎不相上下,虽然在力量上有无可避免的差距,但她们明显经验更丰富,套路手段一个接着一个来。 第三局开始前,付云偏了偏身子:猫咪,扑球的时候别扑太准。 了解。付沉甩甩他的大尾巴,嘴角翘得高高。 决胜局对方明显认真许多,逼得他们也不得不认真对待。场上氛围逐渐白热化,比分在围观人群的欢呼中角逐,一时间难分高下。 双方都打得很激烈,比分不时跳动,很快便追逐着到了赛点。 身后付云刚扣下球,付沉便听到他嘀咕了一句:糟了。 球出界,对手拿到了分,两个姑娘尖叫着,跳起来欢呼击掌。付沉笑了笑,回身拥抱一下他,这两个小姑娘是真厉害。 他们越过网去握手言和。一问才知道,两个姑娘原来是职业的沙排教练。 我们两个一起打过很多场比赛啦,你们打得很好。黑发女孩笑道。 栽在职业教练手里,算不上丢人。付云笑了笑,愿赌服输,你们想让我们怎么请? 短发女孩也很不忸怩,大方直爽道:今晚在原石碰面吧,我们会去那里玩一会儿。 付沉疑惑:原石在哪? 分卷(61) 短发女孩微微诧异:你们还没去过原石?它在兽人的圈子里可有名了,很多人就是奔着它来的。 付云解释道:我们只是来参加朋友的婚礼,顺便在周边玩一玩。 这样啊,那你们一定要去一次。黑发女孩开朗地笑道,原石是一家地下酒吧,去的人,绝大部分都是兽人。就在这家酒店附近,走过一个街区就到了。 里头有很多有意思的兽人像你们这样的帅哥,一定会很受欢迎。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白莲宝宝!!!宝宝你真的不用投这么多的!!!!! 还有感谢投了营养液的宝宝!!!!虽然这章后我才能知道你的id是啥,但不妨碍我感谢你!!!!! 还有就是有关大家的评论,虽然我都一一回复了,但现在禁网大家无法互相看到,我就在这里说一下叭~ 悲喜神十二位大佬是按十二地支排行没错,但如果您宝宝得在评论里称呼他丑不太好听,可以暂时叫他沈球球hhhhhhhh~(球球自己更喜欢被姐姐当做球球) 我想让云哥开一次车,但他太宠猫咪了没有办法,并且接来下来他不仅不drive反而还要野一下(突然剧透.jpg 不过没有关系因为明天就上车了 (不过又好像这车上了就没下来过) 不知道大家对送花的两个孩子还有没有印象?就是之前在被关在马戏团地下的仓库里,徐偲冒死救出来那两只小仙鹤~ 神助攻美洲豹已上线! 这几章过度的小日常更完之后,就会进入决战卷啦~ 决战卷可能有点小虐,不过没有关系哈~ 日常表白追文的各位,帮我点了收藏,甚至灌营养液塞霸王票的各位,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第46章 【雪里拖枪】玩个游戏 猫咪第一次去酒吧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喝酒玩,喝着喝着就把自己给弄醉了,还强吻人家。 付沉郑重举手发誓:我这次绝对不会喝醉,我保证。 似乎打定主意要一雪前耻。 付云有些犹豫要不要去。并不是所有的的兽人都愿意同人类相处,既然是专门开放给兽人的酒吧,他这样冒失地闯进去也许不太好。 但那位长着狐狸尾的姑娘向他打包票:我们昨天晚上就去啦,里面也有不少人类,并没有把人类排斥在外的。 姑娘有些小小的惊讶:我还以为你也是一只豹子呢,原来人类也有这么好看的眼睛么? 总之,当夜幕再次拉过天际的时候,两人再次站到了酒吧门口。 原石酒吧的门口装饰成一只大张着嘴的鳄鱼,咽喉处是一条幽深的隧道,通往建在地下的酒吧。震动不时穿透钢筋水泥,传导到地面来。 隧道内满满当当堆放着干草麦秸,行走其中可以适当减少掉身上的气息。 甫一进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便瞬间包拢过来,灯光闪动。周围光暗交织,教人分不清方才擦肩而过的究竟是人还是兽。 吧台处有人冲他们招手,原来是两位姑娘已经在那里等候。 我们就待最后这一个晚上,明天就要走。短发女孩扯着嗓子对他们笑道,谢谢你们的酒! 她们原是三位小姐妹相约一起来这个海边城市游玩,但其中一位最近脱了单,三个人的欢乐变成了两个人的旅程。 两位姑娘开朗又健谈,四人相谈甚欢。付云第四次被人似有意无意地触碰时,啧了一声,选择跟猫咪换位置。 他当然知道这种暗示在酒吧里意味着什么,不过他没有玩得太过的心思,于是干脆避开。 短发女孩自然也目睹了一切,笑道:帅哥,你身上的气味很独特,所以很多兽人会好奇。 她的闺蜜赞同地点了点头,还用手比划了一下:就是人类的气味遮遮掩掩,混杂在兽的气味里。你知道我们中很多人喜欢避开人类,这种气味就显得很神秘。 神秘的东西往往带有致命的吸引力,兽的本性就喜欢冒险。 在这个空间中,少数前来的人类混入兽人的狂欢中,酒精使大脑升温,将都市生活中的压力和束缚尽数释放在舞池里,欢笑尖叫,宣泄着对城市生活的复杂情感。 两位姑娘热情开朗,很快便收到邀请,双双钻入舞池中。付云也想动弹动弹,于是问道:猫咪,你去不去? 你去我就去,我得看着点你。他抿了一口酒,喉结在衬衫领子上性感滚动几下,让人也感觉渴起来,你没发现周围都是一群什么人么? 他喝了不少酒,在周围环境稍一刺激下,本性逐渐露出些端倪来。 付云眯起眼,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得意微笑。 或许是得益于还未完全消退的兽化带来的混合气息,又或许是他白发金瞳,即便混在兽人中也十分扎眼。总之自他坐在位置上开始,就不断有人想要请他喝一杯。 付沉就坐在他旁边,已经毫不掩饰自己的占有。他朝着又一位想上前来的兽人龇了龇虎牙。 付云轻笑出声来。 很少能见到付沉如此正经防备的模样,就好像要守护什么心爱的东西。雪豹收敛起玩闹的笑脸,轻轻晃动杯中的酒,看似漫不经心,却将周遭动静留意得很仔细。 又是一头兽人试探地坐到他身边。付沉将剩下的最后一点酒闷掉,忽然一手将付云搂过来,重重吻下去。 混杂着浓烈酒精味的吻顿时将他的思绪冲得七零八落,兽人识趣地悄悄离开,付云被吻得挣扎起来。 耳畔音乐声在剧烈鼓动,心跳却比乐声还要亢奋激烈。他正想环住他的脖颈,付沉却松开了他。 漂亮的眸子里满是忍耐,内心深处正强压抑着阵阵涌上心头的野兽本能。 想要独占,想要侵吞,想要大张旗鼓地宣誓自己的主权。猫科动物原本就不是乐于共享的兽,每一个打量的眼神,都是在向他发出挑战。 可是不行,他可是付云啊。 大脑缺氧又充满酒精,付沉喘着气,指腹略微施力摩挲过他的唇角。 周遭狂野的环境使得仅剩的一点兽血都沸腾起来,付云冷不丁冒出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他想玩一个游戏。 但是太过火,太放肆,稍一不慎就可能引发天崩地裂,甚至带来不可逆转的伤害。可试探的想法愈发燃烧起来,好像要用最强烈的方式才能证明最热烈的爱意。 回想起那天他伏在猫咪肚子上,静静听他说要去见别的姑娘,心底忽然就猛烈燃烧起来,烧得铺天盖地一片火辣辣的疼。 他定定看了付沉一会,声音忽然带上一丝引诱的意味:玩个游戏。教你跳舞怎么样? 不待付沉回答,他便将他拉起,凑近了他耳畔极暧昧道:不跳也行,你看我跳。 他撒开手,径直往那边走去。付沉一时间没有动作,盯着他的眸子里似隐隐有火光在跳动。 舞池中央有一方被灯光聚焦的空地,专给跳得最好最热烈的舞者。付沉站在外圈,目光追逐着那抹跳动的身影,逐渐就聚在灯光下。 周围自觉让出了一方空地,开始有人吹起暧昧的马哨。付云嘴里叼着他束发的银绳,白色长发狂野张扬甩在身后,末端粘了些许汗液。 即便隔着一定距离,付沉仍是清楚看到了那双夺人心魄的灿金色眼眸,眼尾染上一抹艳色,唇角勾起一抹轻薄的浅笑,似在高傲邀请。 他的动作越来越大胆露骨,衣摆不时随着动作被掀起,精练的小腹若隐若现,衬衫之下肌肉的线条随着动作的拉伸不断凸显,可以以此猜测这具身体究竟是怎样的筋骨分明。 乐曲达到高点,付云修长的手指探向喉间,似慵懒又似不耐地解开领带,松松在手上甩动。锻炼得极好的腰顶.起胯,犬牙咬住领带,两端则向下扯。 周遭的呐喊欢呼随着他的动作突然升高一个度,轻佻的哨声不绝于耳,兽人的沸腾血脉被调动,气氛犹如燃烧的干草,席卷整间酒吧。 很快便有兽人大胆上前,长着猫尾巴的女郎将手搭.上胸口,付云不动声色地推开那只手,又捏住女郎下巴轻抬起。 漂亮的灿金双瞳将他的妖冶和狂野张扬到极致。 轻佻,神秘,薄情。 这样妖冶的诱惑仿佛有着一种神秘吸引力,鼓励兽人们舞动得越发肆意快活。 气氛被煽动到极热烈,付云觉得已经有点过了,于是找准一个时机,从人群中钻出去。 不曾想角落处却潜伏着一个人,揪住他的衣领迅速拖到阴影中。两双黄金瞳对视,竟是昨天晚上那头美洲豹。 兽人揪着他的衣领,在他颈项间嗅了一口:这么招摇,怎么那头留下标记的兽人,不是你的伴侣么? 他的眼眸中涌动着热烈的情绪:那么要不要和我试试?我喜欢你像你这样神秘的野猫 他的头离得太近,付云正欲动作,压制着他的美洲豹却突然被人暴躁扯开,搡到一旁狠狠撞倒桌子,顿时眼冒金星。 付沉整只豹被包裹在一股极浓烈的情绪中,粗鲁地将付云扯进怀里护住,朝被掼倒在地上的美洲豹发出一声凌厉豹吼,将本欲还击的美洲豹喝住。 美洲豹微愕,快速举起双手,证明自己没有要挑战的意思。付沉喉咙里又滚出几声低低的咆哮,龇出虎牙,才拉着付云离开。 猫咪步履匆匆,酒劲还未完全散去,付云跟着他走得跌跌撞撞,被一路拽回酒店。 意识朦胧之中,付云忽然冒出一个念头:猫咪会不会生气了? 但这个念头还未来得及细想,付沉粗暴打开房门,就把他抵在门后深深吻住。 不同于以往的小心谨慎,付沉此刻暴躁而野蛮地攻城略地,鼻息炙热,一只手卡在他的脖颈上,似钳制又似挽留。 大脑几乎一片空白,待他微微松开,付云大口喘着气,眼尾微红。 付沉轻捏住他的下巴,低哑着嗓音问道:美洲豹也是你游戏里的一部分么? 他漂亮澄澈的双眸中,压抑着情绪的那层薄冰被敲个粉碎,爱意,嫉妒,惊艳,全都一股脑摊在了付云眼皮子底下。 付云微眯起眼,手抚上他的面颊,嘴角又勾起聚光灯下那种轻佻的笑:不关他的事,这是我们的游戏。 . 深夜繁星扑闪,树影微动。 白日炎阳燥热渐渐被夜风的呢喃安抚下去,浪涌阵阵轻抚过海滩,冲淡所有痕迹。再强烈的情意都好似火焰燃烧,到最后终究收缩为温暖聚敛的一小团炭火,炙烤温存。 付云懒洋洋在他怀中翻了个身,依偎进付沉温暖的心房。 猫咪将他翻来覆去地仔细嗅过好几遍,确认美洲豹留下的那抹细微的气息也已荡然无存,才稍稍安下心。 但很快他又变得无比后悔。 细碎的吻轻落在眼睑上,付沉又怂回了那只委屈的小猫咪,好端端的,为什么忽然这样? 哪样?付云闭着眼睛,听他声音从胸膛里震动传来,嘴边挂着藏不住的笑意。 就付沉想了好久,才憋出形容词,很野。 形容得很恰当,付云抬起眼眸,照进那汪清澈的雪湖中。那底下已没了极具侵略的兽性,所有的野蛮都被小心收拢进笼子里,只剩下简单专注的爱意。 他亲昵地蹭蹭猫咪的鼻尖,轻声问道:你喜欢我野一点好,还是收敛一点好? 猫咪很认真地想了想,我觉得都好,只要是你就是最好的。 分卷(62) 他认认真真说情话的样子太过诱人,付云仰头吻了吻他,却牵动到身体的伤口,下意识抽了一口气。 付沉立刻就掀开被子起床:我去拿药。 还想说等天亮了再算,结果猫咪已经把东西都给拿了过来,又搂住他。付云闭目养神,等着猫咪打扫战场照顾伤员。 他再钻进被子里时,不用他搂,付云就先自己靠了过来。 付沉小心避开他脖颈和背后的伤,将他紧紧环在怀里,犹豫了一会才道,哥,以后不要再玩得这么过火了我是一只动物,说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他是真怕了,害怕哪一天压抑不住自己的兽性,给他造成伤害。 付云在中心点狂野地舞蹈时,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奔腾,叫嚣着要将他抓回来,狠狠给他点颜色看看。 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要他誓死捍卫自己的疆土。 付沉悲哀地发现自己根本经不起那人任何挑.拨。 放纵过本能之后便是后悔,大抵是他的爪牙藏起来太久了,偶一伸出便有些收不回来,将他最爱的人弄伤了。 付云将他拉下来,轻轻抵上他的额间。 我喜欢这样的你,也喜欢平时的你。我可以接受你的每一面,因为我爱你。 他从来没有如此赤.裸地表过白,付沉震了一下,温暖的手轻轻在他脑后安抚,白发从指缝间倾泻下来。 只是一个小游戏而已你以前可能没见过我这么做,但不代表我不会。付云轻笑着,声音温柔,只是我爱你而已。 猫咪小小声道:我也爱你。 . 第三天自然又是中午才起。去退房时,二人碰巧又见到了那两位爽朗的姑娘。 得知他们昨夜离开得比较早,短发女孩有些遗憾,这样啊,后来我们返回去时已经没见到你们了。昨天晚上有个帅哥跳舞跳得特别好,我们跳得起兴了,不好意思啊。 跳舞特别好的帅哥若无其事地笑道:我们昨晚也是有些事情,所以回来得比较早。没有知会你们一声,抱歉啦。 两个姑娘一边叽叽喳喳讨论着这趟旅程的收获,一边利落将行礼装上酒店的运输车,高高兴兴离开了。 有时候生命中会路过一些朝气蓬勃的好人,他们光是嬉笑着路过,就已带给别人许多快乐了。 他正想着,一旁低头划手机的付沉突然道,哥,来活儿了。 手机递到他面前,加密的短信只有简简单单几个字 任务目标:寅 付云将手机递给他,暗暗叹了口气。 看来回去后又有得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兰花宝宝的地雷!!!!! 从这之后就开始决战卷啦~ 决战卷可能会写得慢一些,因为每条线每个人交织在一起,一不小心就乱掉了。我知道我可能做得还不太好,但我想认认真真把这个结尾收好,给这个故事画上一个完整的句号。 感谢一路陪我走过来的小可爱们,因为有你们,我才有勇气把故事继续写下去。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还有就是关于新文的问题,下一篇文的大纲已经出来了,是讲校园青春可能会比较沉重,因为涉及到校园暴力、家暴、重男轻女、暗恋、梦想等问题。 这些词可能看着很沉重,但生活中有一些人在真实对抗着这些,我想把它们写出来。 今天其实已经开好新坑了,但是我手贱,点了两次然后文案就被做掉了!我想了半个小时的文案!呜呜呜呜呜呜呜 于是就打算先写完开头再把新坑给开起来啦,因为我习惯一开坑就不停不停地写,每一天看到宝宝们的评论和灌溉都觉得很满足,哪怕只有几个人~ 连城那边,我就不去签啦,因为宝宝们都在这边;不过那边的文也还是会照常更新~ 我争取在完结之前把新文的坑给开出来叭~求宝宝们给一个收藏吖~不会很虐哒你们知道我写不了太虐的东西hhhhhhhh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好一朵盛开的白兰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山魈】出征 念青唐古拉山西北侧,山峰平均海拔近六千米,冰封之地。 巴勒山,山高近四千五百米,西临峭壁悬崖,东接谷地,四座山峰包围的半山腰处,零零散散有藏人的村庄。 半山腰处有一方悬崖,被冰雪包覆,看似天然形成,细看却能发现机器雕琢的痕迹。两架岗哨分东西而立,期间巡守兽人来回巡守。 一架装甲车方结束任务归来,在巨大闸门口停住。值守的人将车检查一番,核验完身份信息后便挥挥手,草草放行。 装甲车缓缓驶进通道,犹如自巨兽喉管深入,逐渐逼近进腹地。 若是外人进来,定会被这方巨大空间所震惊:装甲车在巨大空间内渺小如蚂蚁,慢慢爬向开向既定的停车点,周遭不断有忙碌的雇佣兵来往,或搬运货物;空间上方以强劲钢架支撑起整个山壁石洞,挖出一个偌大圆顶空间,上方吊臂戴着沉重铁钩匀速滑行,将各运输箱吊起,运放到指定位置。 装甲车在一处角落停稳,完成这片区域的最后一块拼图。一队兽人自车上下来集队,整齐划一地离开。 一时间,停车处恢复了安静。 须臾,一个裹着破旧长袍的人自车底翻出来,头罩在巨大兜帽里,眼神凌厉犹如鹰隼,警惕观察着周围环境。 他迅速猫着腰穿越通道,躲进阴暗处。在墙上敲击片刻将控制板打开,输入一串密匙。 而后备用通道开启,男人趁着四周没人发现,迅速躲了进去。 沿着复杂通道前进,他明显对这方区域十分熟悉。在一个生了锈的废弃通风口附近,男人自腰间取下短刀,在锈蚀的固定处精准两击,轻松将铁栅取下,随后敏捷钻了进去。 通风管道仿佛没有尽头,男人青灰色的眼眸被细微光线反射出冷光,里头执念大盛。 前方光芒越来越强盛,在一处分叉口,男人往左爬去,终于找到光源所在。 自这个通风口往下望去,可以看到一个偌大的实验室。 实验室比马戏团地下的还要巨大,也比卯被查抄的实验室要复杂。数个呈透明圆柱状的空间内关押着无数实验样本,不停有全身被白色实验服包裹的实验员将试剂注入兽人体内,而后观察样本的生理反应。 在这里,兽人不过是会说话会表达的兽而已,体征与人类相近,又比人类更强,是极好的实验材料。 男人拉下蒙着半张脸的布,一张如刀削斧劈般线条冷硬的脸便露了出来。 是未。 他似对实验室里的一切习以为常,对实验舱内不断发生着可怖变异的兽人视若无睹,极冷的目光在空间中穿梭,寻找他的猎物。 而后他找到了目标。 在一个实验舱前,卯抱着手臂,正在同身边的实验员讨论着什么,辰负手站在他身侧。 不应该出现这种问题的。现在它们数量多少?HS132是经过了改良的试剂,应当不会有问题,或许我们一开始对于这项实验的定义就是错误的。 这可麻烦了 似乎收到了信息,他抬起手,止住身边正在汇报的实验员。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面上带着一丝奇异的微笑,对实验员吩咐道:不用担心,会有人替我们处理。 又简单交代了几句,卯便将众多实验员支走,将辰带到一边。他们正好来到通风口下方,未可以清楚地听到他们正在谈论什么。 那边来了消息,特控局开始行动了。你自己决定要不要撤。 辰咬牙切齿:不了,他们欠巳的,我迟早要叫他们还回来。 由你,我就先撤了。卯将金丝眼镜取下,从口袋中掏出鹿皮手帕擦了擦,顺便揉了揉眉心,似是正在为某事烦恼,正好他们来了,那这件事就当做送给他们的见面礼,看看是他们神通大,还是寅有本事。 三爷那边,我自会打招呼。看看他们和寅谁能先将山魈清理干净。 他拍拍辰的肩膀:有点眼力见,看准时机就撤。我还是很看好你的,不要让我失望。随后便轻松地离开,就好像他刚刚结束一堂公开课,心情颇好。 辰望了望周围,继续去监督实验员们的工作。 将一切听进耳朵里的未微微眯起眼睛,继续潜伏在通风管道中。 山洞地下实验室的秘密,似乎远不止这些。 . 本次任务风险较大,干员的生命高于一切,必要时麒会下令中止任务。付云全副武装,扯着嗓子发布任务。 直升机的旋翼发出巨大噪音,他的声音混杂在一片嘈杂声中,任务目标寅,夺取地下城控制权! 一队三十九人蓄势待发,端坐在机舱内。包括狰三人,刑天部众三十五人以及四名医生组成了先遣队。 因地势极不利,麒没有安排句芒支援,而是选择先将地下城的控制权夺下,再将被困兽人解救出来。 根据丑的情报,地下城内的常备防御力量有千余人,大部分都分布在监管级别较高的实验室以及外围布防。寅自己则是呆在深处的一层的总控室里,掌握着地下城内一举一动。 地下城几乎被监控完全覆盖。好总局在从丑处得到情报,地下城因为构建复杂,有一部分废弃的管道和通风口可以用于悄悄潜入。 他们的任务目标就是绕开众多耳目,直逼寅所在总控室,将其一举抓获。 直升机在地下城后方的悬崖上方悬浮,下方是将冻未冻的冰河,万丈深渊。 付云眯起眼,盯紧了不远处的峭壁,心中浮现抛物线的轮廓。 跳! . 三十九人在昏暗的大雪天犹如梦魇悄然而至,犹如蝙蝠悄悄落在峭壁上,悄无声息地抓牢,而后开始迅速向上爬去。 队尾有一只蝙蝠似乎飞行技术不精,飞到一半摇摇欲坠,险险攀住峭壁上的岩石,差点出了事故。 付云向下看去,发现这一切,而后撒开手,任自己下落下去。他的身影在悬崖边自由落体,到了那只蝙蝠所在的高度后,付云目光一闪,手中攀爪准确抓进岩壁中,将自己牢牢固定在岩壁上。 碎石滑落,一套动作惊心动魄。 不待多说,他让那位干员攀在他背上,自己深吸一口气,提起劲,一下下往上爬去,不久便到达悬崖顶上。 其他干员已经在等待,付云半跪着将人放到旁边。他什么事都没有,那人却软了腿,试了两次没能站起来。 付云扶住她道:沈医生,没事吧? 沈玥将面罩摘下,透了口气,嘴唇近乎没有了血色。她摇摇头,很快便又站了起来,眼神坚定。 这次任务需要四名随行医生,沈玥知道后毅然来到句芒组长的办公室,申请成为其中的一员。 沈医生读的大学虽然是与一线有关,但这些年一直都半游离在这之外,要想达到能上战场的水平还需要一段时间。 分卷(63) 但架不住她的强烈请求,以及她在上大学时的特殊表现,句芒决定给她一个试用的机会。 她想向球球证明,既然自己可以做到改变,那么球球也一定行。 沈玥很快又回归到状态中。付云不多言,一群人悄无声息从后方突袭,悄悄往既定的目标点绕行过去。 . 在山洞侧的一处崖壁下方,突进小队停下疾行的脚步。付云手势令下,人迅速分成两拨,先手分队抢先以钩镰攀爬上去,上去六七米,突然钻进一方被开凿出的极隐蔽小平台。 攀岩绳系紧,干员迅速攀爬上去,付云同三名队员在后面护送医生上去。 平台上方,第一批上去的干员已经悄无声息卸下废弃通风口坚硬的旧钢板,抢先在前方开路。负责殿后的干员重新将钢板掩上,通道内瞬间变得漆黑无比。 刑天的狗子们变回犬类后在不算狭窄的通风管道内行进畅通无阻,很快便将通道网探了个仔细,还能掉头回来汇报情况。 一群人来到一处较大的排风扇口。 扇叶微微旋转,光暗交接在干员们脸上,各个眼神专注凌厉。 排风口正对出去,是地下一层的武装库房。可以看到不断有雇佣兵来回巡逻,要想出去,只能等待人少的时候从排风扇强攻出去。 付云再次回过身,无声地向众人比划清楚接下来要进行的任务过程。三名干员跟着殷翔和他,直接深入虎穴,前往总控室将寅控制住;其余人则跟着赵汉东和医生们,一边进行火力掩护,务必将通道口控制住。 一队雇佣兵方经过,付云凝神举起手,以手势倒数。 三、二、一! 干员瞬间化为巨犬,排风扇被硕大狼犬撞个粉碎,一队人迅速从排风扇中冲出来迅速突进,赵汉东带着掩护部队殿后。 三分钟,务必将一层给我控制住! 是! . 警报声骤然响起,红光大闪,实验室中顿时乱作一团。潜伏在通风口里的未眸色一凛。 有人入侵。 白大褂们乱作一团,有人大声嚷嚷着将实验样本全部投入深渊中。 各间实验舱红光大闪,兽人在舱内慌张摸索逃窜。突然舱底打开露出黑黝黝的管道口,所有实验样本全都掉了进去,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大褂们撤离得很快,实验室内很快便再看不到人影。 躲在通风管道中的未目光一直锁定在一个被众雇佣兵簇拥的身影上,寻着一个瞬间,右脚狠踹破铁栅从天而降! 辰大惊,下意识往旁边一躲,险险躲过致命一击,未的尖刀刺在地上,顿时迸溅出火星! 簇拥着他的雇佣兵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迅速钳制,只见寒光一闪,颈动脉被快刀划破,血柱喷涌而出! 第敌人离得太近无法开枪射杀,却只这短短几秒的犹豫时间,未便如鬼魅般轻易绕至雇佣兵身后,双手一拧,脖子生生折断,雇佣兵如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倒下! 只一瞬间,四名训练有素的雇佣兵全部躺倒在地,被毫不留情夺去生命。未低头踢了一下脚边软趴趴的尸体而后缓缓抬起头来,兜帽下男人面无表情,一双青灰色冰冷眸子直直盯紧对面的辰,仿佛在看一具尸体。 辰看清来人,咬牙道:是你!你居然没死透! 未不语,提刀便往辰的方向刺去! 辰瘦削的身影几个跳跃迅速闪开,身形矫健如灵猫,敏捷蹲伏到一张实验桌上,周围各种脆弱的实验容器轻轻晃动,液体微起波澜。 下一个瞬间未横刀砍来,辰迅速跃起躲避,顿时一桌实验容器被击得粉碎,各色液体飞溅开来,透过空中飞溅的各色液体,未面若冰霜,目光如隼直往下一处地方袭去! 辰迅速躲避,在一个瞬间一时不慎碰到桌子,身形有片刻晃动,下一刻未的身影便如闪电般杀至。 寒光一闪,辰踉跄推开几步,下意识摸了摸胸口被袭击的地方,低头一看,手上已满是鲜血。 这个未,身手竟是如此了得。 辰咬紧牙关,大喝一声,直面而上! . 枪口火光大盛,赵汉东稳稳抬枪将两名上前的雇佣兵击倒。放下枪时,面容是不同于往日的冷峻,颊边溅上几点鲜血,令这位纨绔的公子哥此刻宛若怒面阎王。 他偏头冲夹在领口的对讲机里问道:云哥,进去了没? 已经顺利进入核心区,你们把守好唯一出口。付云的声音冷淡平静,混杂在一阵剧烈的枪声中,可见那边战况同样激烈。 彼时付云神色淡定,一边答应对讲,一边低头躲过射击,同时稳稳举枪反击。远处兽人应声倒下,付云冲地下递出一只手:没事吧。 殷翔有些吃力地爬起:没事。 付云忽然面色一凛,手拔匕首冲他刺过来,殷翔被吓得闭起眼。 他的动作忽然停滞住,微微睁眼一看,匕首擦过他的耳边,精准刺进身后正准备偷袭的雇佣兵眉心! 付云拔.出匕首甩了甩血迹,雇佣兵应声倒下。别担心。付云似笑非笑,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 他简单察看每位干员,确认所有人安然无恙后,带领人员直奔总控室而去。 根据丑的情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寅来不及撤离,只能在密闭的房间里束手就擒。付云一马当先抢上去,身影飞起狠踹向门口把守的雇佣兵,只听一声闷响,兽人应声倒下,身后干员立刻上前将人压制住。 微型爆破装置被装在门的关节处,众人迅速后撤,只听两声巨响,厚重的金属门应声倒下,付云在片硝烟中踏入总控室。 空无一人。 总控室里设备还在静静运行,巨大华丽的真皮沙发早已变得冰冷,显示着它的主人已离开多时。 付云脑中飞快运转,而后想到一中可能。 行动被走漏了风声。 他们有危险了。 付云咬牙,冲对讲频道中厉声道:所有人,快撤! . 实验室内,未收起沾着鲜血的短刀,缓步来到实验舱前。 辰浑身伤痕整个身体吊在黑黝黝的洞口处,双手紧紧攀住边缘,吃力地将自己往上吊起。 未面无表情,一脚踩住他攀着的手。辰吃痛喊叫出来。 你和你,那个该死的主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辰狰狞着嘴脸,目光中满是不驯服的熊熊怒火,别以为你们的事没人知道脏东西,巳竟然和他同归于尽,呸。 他凭空啐了一口,扬起鲜血淋漓的脸看向未,一脸疯狂,企图将他激怒。 未定定看了一会儿,而后轻抬起腿,踩住辰的脸,将他踢下去。 辰消失在黝黑的通道中,犹如被巨兽咽下。 那洞穴深处竟传来极可怖的咆哮和嘶吼,辰凄厉的惨叫回荡在空旷的空间中,同野兽兴奋的咆哮声传来。 不过片刻,他的声音消失不见,通道尽头隐隐约约传来啃食的声音。 那底下有什么? 未一脸冷漠,毫不在意。 原路返回,未在钻进管道的前一刻,按下手中控制引爆的遥控。 . 特控局内部,付沉无聊地打起哈欠。 雪豹张开血盆大口,利齿狰狞,百无聊赖地抖抖耳朵。他瘫在特控局绿油油的草地上,看其他兽人运动玩闹。 今天天气十分好,阳光明媚,付沉心里却是阴云密布。 就因为他在付云出事期间表现得还行,麒给出了高度评价,于是他顺利成为老杜之后又一名副组长,成功同付云分道扬镳。 哥带着一队扬长而去,自己却要同二队守在局里,听候发令。 基本就是剥夺了他的行动权,照付云的个人能力,他去也只是给付云收尾而已了。 雪豹无聊地打了个滚,将晒得发烫的皮毛换到下方,改晒肚皮。 又打了个哈欠,手机屏幕忽闪,有信息进来。 又有什么任务?付沉睡意浓浓划开信息,却在看到信息的一瞬间清醒过来,仿佛一桶冰水从头浇至脚跟。 雪山地下城炸毁坍塌,一队失联,特派二队前往支援。 巴勒山脚出现凶情,变异兽人个体大肆攻击人类,死伤惨重,速去支援。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感谢小兰花宝宝!!!!!宝宝你真的不用投这么多的!!!!! 还有分享一件好事给大家!jinjiang的编编同意我的签约申请了!以后就可以一直留在晋江给大家写文了,呜呜呜呜呜呜呜我好激动,因为这册无法签约的话,我可能就去连城了。 连城的编编之前联系过我,但我想了很久,想到最早的大家都在晋江,就不去那边啦。毕竟我的目的只是想写一些好的故事,让人读了感到快乐、感到温暖的故事。 没想到今天就过了!啊啊啊啊啊好开心~ 那么下一篇文就一定有希望了!!!真的很开心,真的非常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陪伴,如果没有你们,我也许真的没有办法写下去。再次大力感谢大家,谢谢你们!!!!!!!!!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好一朵盛开的白兰花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隐霜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山魈】见到你真好 总局内部,干员们小跑着,气氛紧张而又凝重。坐在昏暗的收押室中闭目养神,大门突然打开,一群干员涌了进来,将他团团围住,准备押运。 灰狼忽然睁开眼睛发动袭击,干员猝不及防被掀翻在地,又有更多干员冲上来将他控制住,直接带出收押室。 丑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尖吻束着厚厚嘴套,眼里满是怒火。干员们迅速将他推进特控局的实验室中,付沉手上把玩着一支细细针筒,正在耐心等待。 丑连兽带椅直接被逮到付沉面前,弄不清是什么情况,情绪暴躁到了极点,付沉似对此毫不在意。 他快步走过来,不由分说将针精准扎进丑的胸膛,内容物一瞬间便汇入丑的身体。 灰狼一瞬间发出痛苦嚎叫,如溺水的人般大口喘气,颤声愤怒道:你给我打了什么! 新型纳米炸弹,这个版本可比以前的好太多,都不用开刀放进去。付沉淡淡道。 他丝毫不在乎丑的情绪,将只有一个按钮的遥控器在他眼前晃晃:总局需要你加入我们,配合执行任务。你要是想搞事情,我就炸死你,明白 巴勒山地下城被炸毁,里面的实验品逃了出来,我们的人被困在地下二层处于失联状态。我要你带我们进去,绕过那群跑出来的畜生,把人救出来。 付沉的心情似乎差到极点,说这么多话已经在他容忍度的最大范围了。 灰狼被钳制的嘴里发出恶鬼般的咆哮,从利齿间挤出冰冷字句:我凭什么要帮你们 你非去不可。付沉似乎一点不担心这个问题,沈玥在里面。 咆哮声一瞬间止住,丑有片刻惊愕。付沉不想再同他多言,径自走过去,将灰狼戴着的笼头拉下来,逼迫他同自己对视。 分卷(64) 沈医生是因为你才去的,只要她能顺利进入句芒内部,她就可以为你说话。付沉咬牙切齿道,现在你们弄出来的疯狗把地下城围得水泄不通,他们失联在地下,全部两眼一抹黑在打。我不管你配不配合,没有你我照样能把我的人救出来。 这头豹子说话很不客气,但丑还是从他的话里大致弄清了情况。 他清楚知道卯在地下城里弄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实验,一时不慎弄出一些危险的东西也不是第一次。 但他说沈玥也在里面,姐姐为了能帮他说上几句话,所以参与到特控局的任务之中了么? 他才不管其他人如何,但一想到沈玥被困在卯弄出来的一群怪物之中,球球顿时慌张起来。 我可以去,我知道地下城的备用路线,可以带你们进去。灰狼认真道,但你们要确认沈玥的安全。 她和我阿云在一起,能出什么事付沉咕哝着。 他将丑解开,周围干员紧张到了极致,付沉却对丑所所蕴含的攻击性丝毫不放在眼里。 你最好配合一点。先不论那个遥控器,你要是再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你知道会把沈玥连累成什么样么?付沉拽下丑脸上的笼头,解放他的狼嘴,沈医生这些天一直在为你努力,你若是真的在乎她,就该动动脑子,忍下一些事情。 最后一条链子解开,灰狼自椅子上站了起来,完全恢复自由。干员们瞬间瞄准他,唯恐生变。 丑扫视一圈周遭敌意,也不在意,仿佛早已习惯。他向付沉问道:什么时候走 现在。付沉将爪套戴上,眸中满是冷意。 . 巴勒山高耸入云,此刻却自半山腰处生生炸开半,被掏空半座山体,山顶仅剩部分岩体支撑。透过被炸出的半圆形大洞能清晰清晰看见远处明亮的月牙,与洞的岩石边缘将将重叠。 直升机在月下缓慢向着半山悬崖靠过来,一根长绳缓慢坠下,干员的身影迅速自绳上滑落,荡至悬崖上方。最末尾的两个身影,一个下滑到一半便轻盈一荡飞跃出去,悄无声息落在悬崖上;另一个较大的身影则是连绳索都需要,直接从直升机上起跳,稳稳落在悬崖边。 十五人的小队重新集结好,悄悄向着洞口包围。 付沉面色僵硬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开口:球球,这里该怎么走。 给我把话收回去,球球这个名字只有姐姐才能叫。灰狼暴躁道。 付沉也很暴躁:那我应该怎么叫你?叫沈球吗? 灰狼居然认真地点了一下头:这个名字好,可以。 付沉:? 两个人说话声音不大,废墟严重变形的正入口闸门处,却隐隐约约传来咆哮的声音,野兽的喉咙发出可怖的咯咯声,仿佛在咀嚼骨头。 付沉皱眉:什么东西? 山处昏暗无比,唯一光源是月亮投下的光晕,付沉却能透过极佳的豹眼看清周边环境。 变形的闸门通道至周边山岩处,或趴或站散布着许多四足生物,形似猿猴,最大的近乎一头熊般大小,最小的也有一头大型犬的个头。 其中几头正围着什么正在啃食,听到动静,往这边探过头来。它们稍稍散开,付沉才发现它们竟是在啃食一具尸体。 他顿时浑身发毛,只觉恶心至极。 干员们也听到了动静,但是犬类没有猫科如此好的视力,其中一名干员皱眉,打开随身配发的手电。 光亮照过去。一瞬间,他们看清了生物的模样:长着暗红色皮毛的猿猴,嘴中尖锐的牙暴露出来,垂着肮脏的涎沫,整张脸因身体肿.胀变大而浮现出淤痕的青青紫紫,恍若传说中狰狞的怪物山魈。 光亮顿时吸引了山魈们的注意力,咆哮声顿时剧烈起来,变成凄厉尖叫。付沉下意识感觉不妙,大声道:把灯关掉! 最前方的小山魈迅速冲刺过来,手电关上,山魈却已精准地知道了他们的所在,离人还有几米处便凭空跃起,直直朝人脸上扑来! 干员迅速格挡,山魈尖锐的牙齿碰撞在干员的匕首上发出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听得人一阵毛骨悚然。不过须臾之间,黑暗中便传来干员的惨叫。 付沉心惊往那边看去,却见山魈动作迅捷如虎如豹,五指呈爪死死掐住干员的脖子,一人一怪殊死搏斗着。 下一瞬间,雪豹硕大的身影发出凌厉咆哮往那边扑去,戴了强化钢套的右爪狠狠抓去,山魈的手臂顿时被撕裂开,灰黑的骨头清晰可见,它吃痛放开干员。 付沉眸色森然,毫不犹豫抬爪直接扎进山魈胸膛,生生将那里掏出一个大洞! 雪豹轻巧跃开,右爪沾满暗红的血迹,冷冷看着地上挣扎的山魈。 山魈痛苦扭动几下,被掏穿的胸膛竟是开始缓缓愈合,手臂处深入骨的伤痕竟已完全愈合。 付沉面色凝重震惊,不过片刻时间,山魈已完全恢复,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宛若从地狱而来的恶鬼,红眼睛死死盯向这边。 它咆哮着再次扑来。这次付沉干脆掏出枪,对准眉心精准点射。 砰! 疯狂的野兽眉心出现一个红点,暗红鲜血宛若爬虫般缓缓而下。山魈应声倒下,软软摊在地上,不动了。 付沉朝战友大声喊道:打头! 枪声顿时响起,山魈竟是移动速度极快,干员们精准的枪法十次竟有六七次不能打中,射歪的子弹打在山魈身上不痛不痒,这群野兽竟愈发疯狂起来。 枪还没有亲自动手来得利索,这群红猴子的动作在付沉眼里宛若老太太过马路。他一跃至前揪住一只山魈,军刺狠狠扎进眉心! 山魈顿时如断了电源的设备,付沉甩手将他扔到一边。 侧方又冲来一只小山魈,付沉冷哼一声,正待动作,昏暗中却突然伸出一只毛茸茸的手,球球将山魈自半空拦截下来,抓住后蹄宛若提着一袋垃圾,而后猛地往地上一摔。 一声闷响,山魈被摔个粉碎,脊骨尽断,完全失去行动能力。付沉啧了一声,野蛮。 周边的山魈竟被他如法炮制清理得差不多,球球不耐地抱怨道:小猫咪,可以前进没有? 猫咪是你能叫的吗?付沉忽然炸了毛,我的代号霜青,你要么叫代号要么叫我的名字! 行行行,那我们什么时候进去。球球不愿意花费太多精力纠缠在别的事情上。 这些东西对他来说虽然算不得什么威胁,但数量一多起来还是十分棘手。并且对他来说只是一群猴子,对沈玥来说却是极其致命的生物。 这群怪物连血都是脏的,还凶悍无比。一想到姐姐被这群东西包围,球球恨得在心里把卯咒骂了千百次。 这都弄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干员们虽然狼狈,却都安然无恙。山魈似乎是种毫无畏惧、不会回头的生物,他们生生将整片空地上的山魈都清理干净,才堪堪能喘口气。 正入口处的闸门损毁严重,并且不知道里头一层的大厅里还有多少山魈,球球带着众人来到闸门旁一侧的隐蔽处,眯着眼睛仔细找了会儿,随后以蛮力强行撕开一侧变形的钢板,一条幽暗的通道显露出来。 付沉道:我走前面,你们跟着我。 通道幽深,昏暗不见底,借着身后干员的打光,付沉能将前方看得一清二楚。 他现在要深入都是妖怪的地下城废墟,英雄救英雄,把付云救出来。 早知道付云出发前,他就该态度强硬一点,闹着跟去。付沉心中一团乱麻。 . 雪山脚下,特控局的三辆车缓缓驶来,在前方停下。 剧烈的爆炸将山体炸毁,巨大山石砸落下来,将这个三面环山小村庄的唯一出路堵死。山上地下城里的变异兽人逃出来,村民们全都遭了殃。 向总局的求救信号是一名干员发出的,这名干员在发出信息后便失去了联络,总局十分担心他的生命安全。 二队分成了两个小队,付沉带着丑去将被困地下城的同伴们解救出来,而徐偲则带着剩下的人前来营救村民。 山石堆成的岩山上,美洲狮攀爬到一半便再难找到落脚点,徘徊良久还是毫无进展,只得原路返回。 吉茜轻松从高处跃到地上,变回漂亮的美人模样,深棕色卷发在脑后扎成一个马尾,风衣下边一件黑色露脐背心,线条流畅优美;爪套变成手上的黑色半指手套,更显得手指纤细白皙得如同葱根。 镜片上沾着些许烟尘,但不妨碍徐偲将大美人看得清清楚楚。 吉茜走回来,遗憾地摇摇头,而后发现自己丈夫耳根出奇的红。 吉茜:? 小姑娘一脸单纯的疑惑,令徐偲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他将手握成拳,移到嘴边咳了一下:翻过去看来是行不通了,只能我们自己挖一条路过去。 赵汉东也从车上下来,杜宾从座位上跳下,跟在他脚边。 这么厚的岩石,这得挖到几时?赵汉东觉得不行。杜宾缓步走到前方察看,爪子擦碰在地上,发出轻轻的啪嗒声。 不会有多久,我们带了工具,而且人手也够。 同一小队一样,二小队也是十五人。句芒因为无法大规模支援,所以派了技术人员与他们随行,包括医生、电工、爆破师等在内一应俱全,还有五名十分能打的刑天狗子。 就这些人再加上狰里本就出类拔萃的四个,足以横扫所有野外求生项目。 那就挖吧,我们尽量快一点,因为不知道里边的百姓怎么样了。赵汉东啪地打开后箱,指挥着众人开始忙碌起来。 杜宾站在前方凝神静听,他方才听到了什么动静。片刻后,耳朵里仍是毫无收获。杜宾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于是转过身,打算回去帮大伙儿们。 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山谷那边传来一声凄厉尖锐的啸叫,感觉就像拿着锉刀将人的头皮搓下。 杜宾犬迅速朝那方躬下身,龇牙咧嘴,喉间发出阵阵低咆。众人也立刻停顿住,留心着周遭环境。 徐偲下意识将吉茜拉至身后,赵汉东直接举枪对准岩山上方。 山谷入口处一片寂静,刚刚那声啸叫在山谷里回荡片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几乎让人觉得是自己产生的幻听。 那就是总局说的变异兽人?赵汉东压低了声音询问道,眼睛一刻也未从准星上离开。 如果是的话,我们更要进去。百姓有危险。徐偲面色变得凝重。 抓紧时间。 . 另一边,付沉一行人顺利绕过一层众多的山魈,来到地下二层。 越接近底层,坍塌就越厉害,爆炸明显是自底层传来。山魈们似乎是由地下逃窜上来,借着白天若隐若现的光源。但因为现在是黑夜,它们无法行动,于是只得呆在原地,冒无目的地四处晃动,发出阵阵低声吼叫。 方才经过地下一层时,众人看到了诡异的画面。一头身形硕大的山魈同另一只体型较小的山魈正在交.配,发出阵阵咆哮。但没想到交.配结束,身形硕大的母山魈直接回过身来,将背上的雄兽狠狠拽下来,嘴张大几乎一百二十度,直接将雄兽的头咬了下来。 因距离离得极近,众人不敢打草惊蛇,只得躲在后方,被迫观看这场悲惨而短暂的婚姻。雌兽很快便大肆啃食起雄兽的尸体,恶心的咀嚼声不时传来。但它只吃了三分之一,便将尸体以唾液裹覆起来,放在一旁。 这种如螳螂般的繁殖模式以及为幼兽准备食物的习性,让人不得不怀疑卯是否利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将某类昆虫的基因通过变异的C551,嫁接到实验品身上,成了这种怪物山魈。 分卷(65) 静静观察一会儿,确认母山魈陷入沉睡后,众人悄悄离开。 不知道失联的一队逃到了哪里,他们只能漫无目的地寻找,搜寻一切看起来可以藏身的地方。 二层的山魈数量同样众多,但好在它们的夜行性不太强,一行人行进起来还算是顺利。 球球在黑暗中比划几下,付沉大致看懂了他的意思。 前方是地下城的实验室,可利用的武器和掩护多,付云他们也许躲进了那里。 众人慢慢往那边靠近。 付云失联将近两天整,猫咪的心情糟糕到了极致。他还从来没有将付云弄丢过这么久。 如果那种山魈真的如昆虫一样有极强繁衍能力,会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付沉想到他们刚进来时见到的那些体型较小的山魈,看模样确实类似于幼兽。 短短两天便能繁殖出这么多,这坍塌的地下城深处,还会有多少? 前方有响动传来,细微的动静打断了付沉的思绪。 又有山魈? 布满裂缝的转角将视野牢牢挡住,无法看清拐角那边的情况。付沉朝身后比了个安静待命的手势,自己提着军刺缓慢上前去,埋伏在拐角处。 墙的那边,山魈在逐渐靠近,动作放得很轻,似乎已察觉到他藏在这里。付沉眸色一凛,反握军刺自拐角处冲出,狠狠往那边扎去。 几乎瞬间,拐角处冲出来一个身影,竟是同样迅捷无比,漆黑的枪口直抵住付沉眉心。 两个身影同时僵住,有昏暗的光线照过来。借着光亮,那双敞亮精神的黄金瞳出现在眼前。 军刺抵在他喉间,而付云的枪口则稳稳指在他前额上。 付沉放下手,将额头的枪轻轻拍开,不顾周围全是人,将对方搂抱住。 我以为你死了,变成了母猴子的晚餐。他在付云耳边低声道,一直悬在半空的心脏在见到他的一瞬突然砰一声坠到地上,疲惫安详地瘫软着,无法动弹。 他的嗓音微微沙哑,我再也不会跟你分开执行任务了,打死都不会。 付云将枪收回腰间,回手用力抱住他:见到你真好。 他所熟悉的猫咪的体温暖暖传来,付云突然觉得这满坑的红猴子都不叫事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兰花宝宝的地雷!!!!!!感谢各位宝宝的营养液!!!!!!! 十月三号会放上国庆番外~ 国庆假期我要出去玩,文文尽量日更哈~(不出意外应该是日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隐霜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山魈】叛徒 球球在一大群人中准确找到了沈玥的位置,姐姐! 灰狼两下便跃了过去,四爪着地蹲在地上,肩胛隆起得似一座小山。他凑近闻到了一丝浓重的血腥味,愕然道:你受伤了? 球球?你能出来了?沈玥惊喜地问。 她靠着一旁的墙角席地而坐,随身携带的医药箱打开,纱布和特制的消炎药都摆在外面。她的右手缠着一圈纱布,有斑斑血迹渗透出来。 沈玥用那只受伤的手摸摸灰狼的大脑袋:只是一点小伤而已,当时情况紧急。 球球嘴里发出呜呜的叫声,尾巴急切地甩动,仔细嗅着沈玥受伤的手,想要判断伤情究竟如何。 付云愕然:你怎么把他带出来的? 麒的意思,他们说哈士奇对这块地方熟,让他带路。付沉的关注点明显不在哈士奇上。付云身上有很浓重的血腥味,但他仔细搜寻好几圈没能找着伤口。 你身上有血的味道,受伤了么? 是那群怪物的血。付云这才想起来自己杀得满身血污,尴尬地退开一些,别凑太近,我身上脏呢。 猫咪不依,硬要跟在他身边。 这时他才发现一队那边的干员竟全都挂了彩,有的甚至伤势十分严重。 其余的人呢?东子不是和你在一起么?付沉惊问道。 这群人全都是训练有素的干员,没道理会伤成这个样子。 东子带着人去探探路。那群怪物只在白天行动,我们必须小心避开。在他们没回来之前,只能先在这里等待。 两队汇合,力量明显壮大了起来,一队的伤员也不必强打起精神警戒,终于可以歇息一会儿。 付云将猫拉坐在他身边,拿着匕首在地上给他绘出目前的情况分布。 我们进来的时候还没遇上这种野兽,寅抢先一步知道了消息,已经逃走。就在我们撤离的时候自底下传来爆炸,冲击波炸毁了整个三层以及二层的一半,地下城现在就像一只正放着的碗。 尚不清楚外边那群红猴子是什么玩意儿,但保守估计,整个地下城里它们的数量接近两千只。 付沉震惊了:这么多? 嗯。爆炸发生的时候我们躲进了一层车库里,随车库坍塌到二层,就看见它们从地下源源不断地冒出来。付云皱眉道,这群猴子攻击、速度都很强悍,具有头狼意识,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体型较大的雌性。并且它们食肉,成长速度极快。 不知道是不是它们的唾液里有什么物质,兽人被咬伤后伤口愈合得很慢,就跟你上次被未伤了手似的。 他将猫咪的手拉了过来,半拉下爪套,在黑暗中摩挲到掌心那道狰狞疤痕。这还是小猫上一次不懂事地徒手捉锋时留下,当时把他吓去了半条命。 付沉收起手,将他的手牢牢握在掌心。温温热热的温度自掌心传递过来,高原之上的这个黑夜似乎不再寒冷。 他数了数周围的人数,低声问付云道:总局收到一名干员的求助才将我们派来,但是这之后就没再收到过他传来的任何信息。 付云顿了顿,才道:对,怪物刚冲出来的时候我们没来得及反应,有四个人被拖走了。 猫咪闻言一怔,下意识朝他脸上望去。付云垂着眼眸,看不出表情。 他左右环顾一下,确定众人都在忙着警戒或是救助伤员,没有人注意这边,于是借着黑暗的掩护,手腕轻轻将他侧脸的污渍擦净,迅速吻了一下。 付云被他突如其来的安慰唬得一愣,下意识观察四周,拧了拧猫咪的掌心:这说正事呢,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这不在跟你商量对策呢?付沉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居然还装得挺严肃。他心里高兴,凑近付云蹭了蹭,所以下一步做什么,大组长? 先把伤员送回去。局里查出来的内鬼不对,看来我们抓错人了。付云沉重道。 寅没抓到,爆炸的来源也不清楚,对外面包围着的红毛猴子们更是一无所知。特控局的干员稀里糊涂被困在这个鬼地方,眼下几乎可算作是任务失败了。 不过至少在天亮赵汉东带的先遣队回来之前,他们都得安安静静在这个地方等待。算是混乱紧张中难得的片刻喘息。 付沉拍拍自己的肩膀:哥你困么?困就靠着我睡会儿,你快两天没合眼了吧。 说的是实在话。增员力量来得很及时,有了战友帮忙警戒,伤员们总算能好好休息一下。一眼扫去,除开仍在忙碌的医生,一队的干员都靠着墙,迷迷糊糊打起了盹。 付云摇摇头,还欲再说,猫咪却已伏下来,变回巨大兽形,灵活地挤到他身后,变成了一张舒服的皮毛沙发。 雪豹摇摇尾巴:哥快靠住我。 付云: 猫咪营养充足,长得实在太适合做沙发,何况他这个肉垫子十分称职,付云光是靠上去就觉得疲惫自四肢百骸侵袭上脑海,将意识点点蚕食。 他带来的安全感太过抚人,付云放弃地往猫咪肚子上一躺:我就睡一小会儿,东子他们回来了叫我。 脸稍稍往旁边一侧便能埋入雪豹温暖的皮毛中,熟悉的气味隐隐约约传过来,瞬间便让人忘记自己正身处危险境地。 难怪猫咪说睡觉时一定要在有他气味的地方,他还笑猫咪怎么跟一只黏人的小狗似的。 现在看来猫咪简直懂得最质朴的道理最熟悉最毫无防备的地方最有安全感。 雪豹轻轻蜷起身子,将他包裹得更紧些,尽量挡住自废墟缝隙间传来的高原寒风。坍塌的废墟密集覆盖住这片区域,虽然一定程度上抵御了严寒,于人类而言却仍然刺骨得难受。 付沉心满意足地抱着人,一边瞪大了眼睛警惕四周,特别是那头被带出来执行任务的灰狼。他还没忘记自己肩负着监工头的职责。 不过现下看来,那头灰狼也没有要逃跑的意思。就跟放羊是一个道理,只要掌握了沈玥医生的动向,就能找到灰狼。 雪豹打了个哈欠,将脑袋枕在前爪上。 羁绊真是一个神奇的好东西。 . 另一边,沈玥食指曲起,轻轻敲了敲球球的嘴巴:张嘴。 灰狼顺从地张开嘴,能轻易咬穿头骨的森白利齿和血红的舌头吐露在外面。沈玥皱眉,仔细看了看舌面的颜色。 挺正常的颜色。沈玥蹙着眉,一脸严肃。 她又察看了灰狼的眼睑,再翻翻耳朵。灰狼抖抖脑袋,心虚地将目光偏开,脑袋乖巧伏在地上,尾巴不时讨好轻甩。 沈玥抱着手臂,眉心紧皱,看着球球就好似他惹了一个大麻烦。灰狼有点受不了,往前爬了爬,发出细细的呜呜声。 沈玥妥协似地揉揉他毛发粗粝的大脑袋:怪物长成那个样子,你是怎么吃得下嘴的? 球球又心虚又委屈,小小声狡辩:它长得太小了,咬的时候没注意,就 哈士奇属于大型犬,球球没变异前就长得很大一只,现在变异了更是快有头牛般大小,若是还像以前那般扑过来撒娇,真的很可能会把她肋骨压断。 好在球球似乎没有这种打算,在外边流浪七年,整只球都变得谨慎小心起来。 时间太久远,她的狗狗跟她之间产生了很重的距离感。 沈玥叹了口气。 球球还以为她仍在生气红毛猴子的事情,尾巴左右摇晃得更讨好热烈了:我错了姐姐,我保证没有下次。 她于是又想起来球球干的好事,皱眉道:这怪物不知道带着什么新型病毒呢,吃下去万一出了什么差错,这可怎么办,身体有哪里不舒服么? 球球讨好地睁着狗狗眼:没有不舒服,姐姐别担心了。 沈玥冲他张开手:过来。 球球愣了一会,忙不迭地往前挪动几下,抬起头轻轻嗅着她的脸颊。沈玥抱住他的脖子揉揉摸摸:球球,下次不许这样了。 球球将耳朵向后靠去,狗狗眼快乐地眯起来,狗嘴咧开吐出鲜红的舌头,怎么看都似只寻常的憨厚大狗。 如果他的命再稍好一点,一定会和现在很不一样吧。沈玥有些遗憾,为什么自己当时没有再找寻久一点呢?怎么就把球球弄丢这么多年。 哈士奇温顺地趴在她身边,将自己蜷缩起来,尽量显得无攻击性,温和无害。沈玥捏捏他的脸,笑道:乖一点,好好表现,争取回去了之后能够降级,就可以出来了。 分卷(66) 到时候就给球球取个好听的名字,再帮球球找份工作,好么? 球球将尾巴摇得像朵花儿:好! . 黎明时分,赵汉东带着队员,满身疲惫地归来。看到比离去时多了一倍不止的营地,赵汉东有片刻震惊。 援兵这么快就来了? 付云自梦中惊醒,搓着眼睛问道:情况如何? 不太好,能出去的路都被堵死了,山魈在等日出。并且回来的时候我们看到二层楼梯处的那只母山魈又生产了。 又?付沉皱眉。 他知道赵汉东说的是他们进来时候遇到的,正在交.配的那只,但现在距离当时仅过去八个小时不到。 对,之前已经生产了两次,现在是第三次。赵汉东疲惫地瘫坐下来,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在外游荡一整夜,他的手冻僵得几乎夹不住烟。 这玩意儿生出来就能跑能跳,唯一的生存目的就是吃和生。就跟蚂蚁似的,所有山魈都听雌性的号令,一片区域只有一个山魈家族。 付云皱眉:那种怪物是山魈? 只是相似,我给它们取了个名字。赵汉东嘴里的烟随着说话的动作上下摆动,你不觉得它们的脸肿成那个花花绿绿的鬼样子,跟山魈很像么? 他说起那群让他在白天吃尽了苦头的怪兽,恍若在谈论邻居家的小猫。 那也得问山魈同不同意认这门子亲戚。付云笑了笑,如何,该从哪条路撤退? 东边有一条通道,它们数量比较少,可以从那里过。但我们手脚要做得干净一点,一旦开枪,周围的山魈就会追过来。 付云又考虑到另外一个问题:寅的人离开了么? 一个问句引得付沉朝他望去,猫咪没想到这片死地一样的地下城里居然还有第二波人。 昨天晚上没见到,不知道是否已离开。但可以肯定他们现在再袭击来,不敢保证我们有全胜的把握。赵汉东难得没有大夸海口。 在猫咪询问的目光中,付云给他解释道:昨天追着我们跑的不止有山魈,估计是地下城原先的雇佣兵没有撤退完毕,留下的人也挺多。我们碰上了两次。 三方不同势力在废墟里互相提防厮杀,犹如身处黑暗森林。付云不知道另外两方的伤亡情况如何,根据他们打出的伤害,山魈那方损失应是比较惨重,但架不住它们能生。 而寅的人却仿佛鬼魅一般,有着透视的双眼,总能轻易找到他们落脚的喘息之处。昨天晚上见到付沉之前,他还以为拐角处埋伏着的又是寅的追兵。 就好像在他们身边埋下了眼睛,付云不得不想到一些最坏的情况。 比如内鬼就在他们中间。 付沉看了看时间,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地下城没有信号,总局定的时间是九点在悬崖处接应,我们还有五个小时。 足够了。付云潦草拍拍身上的烟尘,走。 . 众人很快到达东侧通道,负责开路的干员悄无声息将仅有的几只山魈做掉,一群人悄悄往坍塌了一半的通道中去。 却在这时,不知从哪个隐蔽处响起剧烈枪声,队里瞬间有人被击倒在地! 掩护快撤!赵汉东边吼着边拔枪对射,掩护撤退。对方似乎早有预谋,埋伏在极隐蔽刁钻的地方,干员根本无法轻易射中。 敌暗我明,特控局处于劣势地位。动静非常大,听到了声响的山魈很快便围过来,暗红色的皮毛斑斑点点出现在四周。 眼看形势愈来愈危机,付云咬牙,正想命令大家都撤,身后却突然蹿出来一个黑影。 他一惊,却见灰色巨狼猛地跃起,扑在通道顶部卡着的钢板上,借着自身重力一拉!钢板猛地掉落,惊起烟尘无数。 山魈退开一些,烟尘阻挡了敌人射击的视线。又是一团灰影窜出,雪豹前爪抓出右上方一根突出的钢筋,后腿蹬在墙上作为支点,用尽全身力气往后拔,前爪上强劲的肌肉线条清晰,钢筋发出嘎嘎的断裂声。 一个瞬间,支撑着上方坍塌物的钢筋被拔 出,废墟重重砸下来,将通道口堵死。 通道很快便跟着坍塌起来,烟尘弥漫。 快逃! 坍塌的速度很快,众人狼狈冲出通道口时,整条通道完全塌陷下来,空间再次震动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当烟尘散尽,众人才灰头土脸地缓慢起身。 付云方抬起头,便见到猫咪清亮的眼睛注视着自己,眼里满是关心:哥你没事吧? 没事。 他往丑那边看去。 灰狼又恢复了沉默的模样,紧紧跟在沈玥身边,收敛起自己的存在感。 付云冲他点了点头:多谢。 灰狼亦是一颔首,也不应答。 付沉扯了扯他,小声邀功:我也棒。 这也要争,付云笑了笑,悄悄拉住他的手,你一直都很棒。 完全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的雇佣兵,众人险险捡回一条命。继续向前行进。 正走着,付云突然闪身上前,一个擒拿将正在低头鼓弄什么的殷翔压在墙壁上。殷翔吃痛地嚷出声来。 众人惊疑,付沉转头看去,正巧见到殷翔手上掉下来一个小东西。 他将那枚设备捡起来打量一番,愕然道:定位器? 殷翔又发出一声痛叫,付云小臂施力,横贯着将他脖子牢牢卡住。 鹞子,解释一下?付云森然道,我是真没想到啊,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下最新: 各位宝宝们,因为是假期,所以更文的时间会稍稍靠后一些,不再是固定每天十一点,不过假期结束之后还是会恢复更新哒~ 宝宝们享受假期哦~ 第一次发的时候被锁了hhhhhhh没关系~ 因为是放假期间,所以明天停更正文,先更两到三章甜爽甜爽的番外~ 感谢宝宝们的鼓励和支持吖~非常感谢你们一路以来的陪伴!!不知道待文章完结之后,有没有宝宝愿意像松茸宝宝一样给元夜一个中评或者长评呢? 我非常期待能从宝宝们那里得知宝宝们的客观感受,因为改进写作这一点对我而言非常重要,这部文包括下一部我都是拿出了非常非常认真的态度来对待,希望能在自己的能力之内做到极致,所以宝宝们每一个建议对我而言都非常宝贵~ 不知道大家昨天看了阅兵式了嘛?我在群众里面哦,在第五方阵浴血奋战里面哈哈哈哈哈哈。之前因为保.密.协.议不能说,但现在困不住我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昨天听了大大现场版live的演讲,感觉超幸运!希望能把这份幸运也传递给你们!! 爱你们!!!国庆节快乐!! 祖国万岁!!!人民万岁!!!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好一朵盛开的白兰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卿墨 10瓶;mayafree311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国庆番外一:他的过去 事情发生在付云终于重新又有了人样儿之后。某个周末,付云在外边办事,急需一份证明材料,于是打电话给家中正闲得发慌的猫咪。 猫咪,帮忙在床头柜下面第二层,就是放我高中时候东西的那一层,找一份墨绿色的文件,挺显眼的,应该很好找。 付沉很乐意帮忙,爪子翻着翻着很快便将文件找了出来。 他同时还在柜子里发现了很多旧照片。 雪豹叼着文件轻巧跃回沙发上,将耳朵贴住手机:找到了。 棒猫咪,再帮忙拍一下正反面发给我。 付沉变回人行,盘腿坐在沙发上拍照,一边问道:我柜子里有好多旧照片啊,我可以看看么? 是我高中时候照的了,你想看就看吧。付云笑着说,看完后记得放回去,里头东西挺多的,别弄乱了。 挂断电话付沉就拉开了床头柜,将里头照片一股脑倒了出来。 最早的相片是夹在相册里,封面印着那个时代的女郎,泛黄的纸张掩盖不去美人当初的容貌。付沉掀开封面,看到一个胖乎乎的小子。 他噗嗤一声笑出来:哥以前这么胖么? 付云几个月的时候快胖成了米其林轮胎,抱着他的女子身材瘦弱,精神头却还是不错,笑意吟吟,站在一片玫瑰花丛前。 是他妈妈。长得像爸爸多一些,但眉毛完全刻的是妈妈的版本,挂在男孩子的脸上就显得斯文许多。 付沉对亲人没什么概念,他唯一的牵挂就是哥,因此也不是很理解人类强于动物的亲子羁绊。但这不妨碍他将自己的情感当作一个标杆,来推测其他种类的感情。 哥不怎么和他谈起从前的事,可他一直都很留恋,甚至有一些东西他直到现在都没能放得下。付沉知道他甚至曾因为这样的执着陷入死循环,人类将这种病症称为抑郁。 四岁之前付云的照片都是咧着嘴大笑,有一天当照片中的女子不再出现,他的笑就变成了有些收敛的微笑。 再到高中毕业之后,付云就不怎么再笑了,在照片上也只是淡淡勾一下嘴角。特控局工作证的照片上,付云的笑意也只是若隐若现,就好似根本没在笑。 但是在大学之前的岁月里,付沉发现了另外一个人,付云和他合照的时候笑意会多一些。 就是他办公室桌上,那个相框里,压在最下面的那张小照片上的人。 这个人甚至出现在了他的童年照片里。他们一起站在楼下的那条大马路上,付云掰着手指,他则举起一架小飞机,两个人都笑得很畅快。 再往后他还出现在了小学,中学,甚至大学。除开同爸爸的合影,付云和他的合照几乎是最多。 这个人参与到了付云几乎所有的故事中,在爸爸也消失之后,再剩下的合照便只有他。 他对哥来说一定是很重要的吧,可为什么自己从没在生活中见到过他呢? 猫咪很疑惑。 他叉开腿坐在地上,周围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相片。手上的相册翻到最后一页,付沉找到一张卡在塑料套里保存的纸张。 纸张已经泛黄,估计是被压在里面太久,折痕已经清晰得不可磨灭。他将纸打开,原来是一封信。 开篇第一句话便写道:阿云,我想了很久,还是不得不写下这句话。 分手吧。 付沉愕然。 他将信看完,拿着信的手缓缓垂下,搭在大腿上。猫咪静静地坐了一会儿,而后将那封信重新叠好,塞回相册中。 . 傍晚付云回来的时候,带回了猫咪最喜欢的,两条街外那家窑鸡店的窑鸡。付沉原本想故作消沉,将食量减少一半,没想到一不小心比平时还多吃了半条羊腿。 分卷(67) 饭后他们在阳台乘凉,猫咪将肚子翻过来,为自己撑得忒不争气的肚子感到悲哀。付云伸出毛绒绒的爪子替他揉揉,差点将他揉得睡过去。 彼时付云还未脱离兽人的状态,某种程度上甚至看起来比他更似一个兽人。付沉把他的尾巴捞过来,放在嘴里咬。 电话响了,付云被拽着尾巴,有些费力地伸手到桌上接电话。他将电话拿过来,又重新坐回去,惩罚似地用力揉了揉猫咪的脑袋。 一边随意地开口问道:付云,请问您是? 电话那边是个男人,隐隐约约打了什么。付沉清晰感觉到哥的身子僵硬了片刻。 他翻过身来,抬起头,注视着他。 付云听那人在絮絮叨叨说了什么,而后低声回答道:我现在......可能不太方便,再说吧。 他好像还想再说些什么,但那边的人已经挂了电话。付云看看亮起的手机屏幕,也没说什么,放下手机,将求抱抱的猫咪拉过来抚摸。 付沉故作随意地问道:谁啊。 就是我桌子上摆的那位旧友,他这个月回B市,想一起吃顿饭。付云将猫咪那只残缺的耳朵翻开。 几天前猫咪的耳朵里因为上火而起了一颗奇怪的痘痘,怪疼的,他帮猫咪上了些药,似乎恢复得不错。 但我现在还没完全恢复回去,恐怕要爽约了。让他看见我这幅模样......不太好。他揉揉猫咪的耳朵。 怎么就不太好呢?漂亮的眼睛长长的毛,多好看。付沉舔舔他的脸,如果想去的话就去吧,别人难得来一次。 付云似乎有些向往,又带着些抗拒,整个人矛盾得很,还是算了吧,也许他只是礼貌一下,并没有真这样想。 猫咪温顺地趴着,给他顺毛,轻轻开口问道:是重要的人么? ......从前是。付云没打算瞒着他,但好像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他不愿意再多谈,猫咪舔舔他的手,也没有问下去。 又过一天,下午的时候猫咪正在外边递送材料,接到了付云的电话,猫咪,我今晚去见一下人,顺便吃个饭。 好的,注意安全。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早点回来。 嗯。 结果答应了早点回来,付云却在将近夜里三点时才回来。 钥匙的响动声传来,家门被打开,付云疲惫的身影走进来。开灯的一瞬间,沙发上的雪豹扬起脑袋:你回来了? 几乎同一时间,他闻到付云身上浓重的酒气。 回来了。他似乎累得很,随意揉了揉猫咪的耳根,怎么睡在外面? 在等你。雪豹跟在他脚边,晃进卧室里,哥你喝了很多酒么? 嗯。付云不愿意多谈他在外面干了什么。 等他把自己打理干净躺倒在床上,雪豹跳上床,拱开被子钻进被窝。拉上被子的一瞬间付沉变回人形,将他拉进怀里。 温暖的手安抚般在付云的脑后轻抚,付沉轻声道:快睡吧,三点多了。 付云伸手环住他,猫咪顺从地将脸埋进他的颈肩,黑暗之中,他的眼眸微微垂下。 他没有办法跟付云解释,他所闻到的那些气息。 烟的味道,酒的味道,眼泪的味道,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味道。 都是很苦涩的味道。付云的另一面,他不想让他看见。 那些脆弱的,情绪潮起潮落的过往,没有猫咪参与的过往。 但他只是轻轻在付云额间吻了一下:晚安。 少顷,付云将他拉下来,轻轻吻上他的唇,带着酒气和他所不知原因的委屈。猫咪轻轻地着安抚那些莫名的情绪。 付云很快在融融暖意中熟睡过去,猫咪将他搂紧在怀中护着,满足地合上眼。 . 这之后,日子依旧平静而忙碌。局里的最后收官战役很重要,狰这些日子忙得几乎脚不沾地,付沉上了班就往刑天的训练场跑,付云更是天天往会议室里钻,两个人忙得有时两三天都见不着一次面。 直到某个夜晚,付沉刚安排完一众检修任务,接到了哥的电话。 猫咪,出来喝酒不哥请你。 哥把车开走了,猫咪在楼顶跳跃小跑着,很快便到了地方。 家门口就有一家清吧,算是藏在巷子里的秘密。老板白天是位大学老师,晚上则打理自己的酒吧,服务员收银员兼驻唱。 这家店的老板同他们很熟,因为付沉自有了第一次之后,就经常闹着要去酒吧玩。付云担心人多眼杂的酒吧容易出事,家楼下的佛系清吧正好能满足需求。 雪豹拱开黑色的门,门上铃铛发出一阵清脆响动。他跳跃着悄无声息落在座位上,仍是他们熟悉的位置。 等他的时间里付云已经自己干光了两瓶,猫咪将嘴里叼着的香叶牛肉放到桌上。 付云眼睛顿时放起光:干得漂亮。 付沉变回人,十指修长帮他拆开袋子。付云一边倒酒,一边问他道:国庆想去哪里玩? 哥决定吧。付沉戳起一块香叶牛肉,顿时嘴里弥漫着山黄皮的清香。 付云跟他碰了碰杯,笑道:那不能什么都我决定啊,得看你想在国庆干些什么 付沉也笑:我就想跟你在一起就行了。但别去景区,我会被别人捏尾巴。 猫咪确实总在人多的地方被好奇的小朋友抓抓尾巴,付云笑了笑。 回一趟西藏吧。 好。 付沉敲开另一瓶酒:最近都挺忙的,哥怎么忽然想到要喝酒? 付云笑道:他今晚的飞机,去送送他。 终于走了啊。付沉同他碰碰杯。 猫咪冷静得很优秀,付云似笑非笑问他:猫咪不问一问他是谁? 没必要。他笑着甩了甩尾巴。 哥不想提,那就没必要问。 香叶牛肉很好吃,同冰过的黑啤简直绝配,对日日加班的人来说真是一种犒赏。 酒足饭饱,付云满意地一拿钥匙:走吧,去把那尊大佛送走。 . 付沉趴在车窗口,两只爪子扒住车窗,毛茸茸的脑袋垫在上面。 机场门口,两个人在说着话,付沉第一次看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前男友的模样。 一身机车党标配的皮衣,和付云差不多高度,付云一身简单的白T恤配牛仔裤,怎么看都像是陌路的人。 也确实是陌路人了。 原来哥喜欢的类型是这种啊,付沉甩甩尾巴。 他们聊得很快,最后结束的时候,那人抱了抱付云,而后拎着行李袋,头也不回地走进大厅。 付云与他背道而行,同时离开那处地方。 他开门坐进驾驶室,付沉手肘撑在车窗边上支着脸,胡乱嗅了一口空气,笑他道:又来了。 付云吸了一下鼻子,笑着拍了他一掌:啥啥都有你的事。 那不然。付沉伸出手,温暖的指腹轻轻蹭过面颊,帮他擦掉那点屈辱的眼泪,我可是你男朋友。 . 晚上睡觉之前,猫咪洗完澡出来,又见到他开了瓶啤酒,在阳□□闷。 付沉吧酒拿过来,闷了剩下那一半,而后从后面抱住他,侧脸吻去。 长夜静谧无声,只偶有令人微赧的轻微响动传来。 他忽然松开付云,在他耳边低低道:哥,今晚换一下? 付云有一瞬间微怔,而后轻笑出声来,猫咪原来这么担心么? 担心倒谈不上,没什么好担心的,再来千百个前男友哥也还是他的。 他只是忽然想用弄疼自己的方式,来证明一下在他心中的位置。 这种小九九,好面子的猫当然不会说出来。付沉打马虎眼:我只是想试一次被哥拥抱的感觉。 他故意贴得很近,温热的鼻息喷在付云耳边一波波撩动,和着酒精,一下就把付云钓了上勾。 一路打闹着滚回去睡觉自然用不了多少时间。刺痛传来的时候,付沉下意识抓了一下。 付云立刻便缓下来:疼? ......也不算。不适感并不是很严重,付云一向都很温柔,猫咪几乎弄不懂到底是谁在主导这一场游戏。 烟花炸开的时候,猫咪有一瞬间的目眩。付云将他怜爱抱在怀里细密地吻:怎么了? 我...不是。猫咪呆愣愣地看着他,那双金色的眼瞳里闪动着水光,你眼睛里有星星。 付云笑笑。猫咪还在抖,他心疼得有些难受,轻轻抚摸上他的面颊。 他的手暖暖的,贴在面上有些发烫。猫咪呆呆地问道;这就是你每一次的感觉么? 付云轻笑出声来,俯身深深吻住他,含糊道:是,这也是我现在的感觉。 . 这件事就算是这么过去了,事后猫咪想到自己以身试法,简直可歌可泣。 但出于某些难以言喻的原因,猫咪小小声地求过几次让哥来主导游戏,但都被他拒绝了。原因是付云拒绝弄疼猫咪,尽管猫自己觉得没什么大问题。 猫咪只得作罢,依旧每天胡来,付云也由着他折腾。 那个突然消失又突然归来的前男友就这么淡出了生活之外,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这之后,某天付沉去付云的办公室交文件时,正好看见他桌上换了一个相框。 粉红色卡通的小猪相框框起好几张合照,付沉出现在他世界里的每一个角落;那张全家福依旧稳稳卡在左上角;少了一张旧照片,多了很多新的合照。 每一张都是笑容灿烂,每一张都充满着希望。 付沉笑了一下,把那叠文件丢到他桌子上,又顺便在椅子上坐下来,随手画了一只粉红小猪,压在玻璃板下。 付云每签完一份文件,挪开时就会看到一只幼稚的小猪。 管他呢,反正不许拿掉。猫咪将手枕在脑后,吹着轻快的哨子离开办公室。 但猫咪不知道的是,照片很久前便替换上了。付云返工后的第一天,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时,便将打印好的照片全都替换了上去,第二天又买了新的相框。 如果猫咪将桌面上另外一打文件夹挪开,就会看到玻璃板下压有一只卡通的小豹子,耳朵缺了一块,憨态可掬。 他早就占满他的世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十月六日更: 第二篇番外我今晚尽量赶!!!!尽量在十二点之前放出来,今天一直在赶车实在不好意思!!!!!!! 其实已经写了小一半了!但是在高铁上写实在晕得厉害,在地铁和公交上更晕,只能等回到之后再坐下来赶!!!!对不起各位等的宝宝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分卷(68) 不妨碍我先放点小彩蛋: 我写得有些隐晦,在国庆番外一里大家可能有些些没看出来,但也可能有宝宝已经看出来了。 付云曾经有过一段难以忘怀的感情,他从那人那里学到了很多,但同时所有的青涩和不耐心也都被那个人消磨得一干二净,猫咪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一位包容温柔的恋人。 听起来有些令人遗憾,毕竟付云最初的模样不属于猫咪,就像猫咪说的那样,那是一段没有猫咪参与的过往。 刻骨铭心,轰轰烈烈。 但是猫咪有他的未来,猫咪是他的期待,这点是任何过往无法企及也无可比拟的。 感情是无法比较的,每一份心意都无法量化和衡量。但无论是谁,在被伤害过之后,无论有多难过都会抱有被爱护的希冀。 阿云很幸运,他找到猫咪了。 那个人把他生生磨成一个合适的圆,付沉又将他在感情里的小毛病一点点惯了回来。这是特属于付沉的一份,付云连小缺陷都是他的。 他下意识要将自己的过往藏起来,担惊受怕猫咪会因此与他产生隔阂,但早就不由自主流露出了脆弱,付沉其实什么都知道了。 藏不住的,他们之间早已默契到没有秘密,付沉只心疼他仍旧会被过往的记忆伤害。好在猫咪是液体,他可以钻到付云世界的每个角落去,将疮疤温柔包覆起来,等着那里自己长好。 成长是一辈子的事情,爱人对疮疤的愈合爱莫能助,但那些漫长时间里的陪伴却是唯一止痛剂。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的伤口慢慢长好,它若再复发疼痛,我陪你一起扛。 你总有痊愈的一天。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好一朵盛开的白兰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国庆番外二:美梦成真 一片朦胧,潮气伴着喘息阵阵浪涌而来,逐渐掀起惊涛骇浪。 付沉觉得自己正坐在风暴中心的独木舟上。 双手被捆扎反扭在身后,绑他的人显然很懂得这类擒拿的工具应该怎么用。他微张着唇,低下头看去,发现束缚着自己的正是他们平时逮犯人用的细钢索。 冰凉的金属在浮现着野兽斑纹的躯体上勒出一道道殷红淤痕,付沉觉察出自己被绑在一张椅子上。 是家里那张老旧的木椅,但为什么自己又被抓了? 猫咪又是疑惑又是委屈,但这些其他的小情绪现在被镇压在无数快乐之下,无暇顾及。 有人赤着脚走过来,穿着工裤的修长腿忽然跪压在他腿上,灼热双手将他往后抵在椅背。付沉低低吟了一声,就着这个姿势不得不抬头看向上方的那位主宰。 灿金的眼睛近乎妖冶,尖尖的白色兽耳不时轻抖,一条长毛的黑□□尾在身后悠闲甩动。付云捏住他的下巴,逼迫小猫同自己对视。嘴角勾起时尖尖的虎牙便露了出来,似是要将可怜的小猫拆吃入腹。 他揪住雪豹长而蓬松的大尾巴,指尖一路缓慢摸索着上去,如魅惑的海妖触手,掐住尾巴根用力扯了一下。 付沉嘶了一声,瞪大了眼睛。快乐无可避免地翻涌上来,他抬眸望向付云。 澄澈的浅灰色眸子里满是驯顺,带着一丝丝的期待,倒映出付云恍若从神话小说里走出来的身影。如雪瀑般的茂盛长发随意披散,搭在锻炼充分的躯体上,令他看起来像是庇护着古老丛林的兽神。 付沉还未弄得清情况,却忽然被卡住下颚,半强迫地仰头接受那个爱意浓重的吻。 气息愈发粗重起来,但付云不允许他撤开,霸道而怜爱地将他揽住,另一只手却往下寻去。 付沉只觉得头都要被兴奋炸开了。 快乐堆积之下,雪豹急切地呜呜出声。付云撒开他,带着薄茧的指腹重重擦过被过度怜爱的唇瓣,眯起眼细细打量自己的杰作。 他嗤笑一声,俯身凑过去,在小猫耳边溺爱地低声道:想出来?乖,等一等我。 随即,他使了点劲掐上去。 付沉啊了一声,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 猫咪呆坐在床上,有些无措地环视了一下周围。 为了照顾仍沉浸在美梦中的猫咪,床头灯被调得极暗。身边的被窝犹带丝丝温度,判断是刚起床不久。卧室的门微微敞开,隐约可以听见厨房里弄出的叮当声响,以及抽油烟机的轰鸣。 猫咪呆坐良久,而后感觉到了什么,震惊地掀开被子,盯着自己的裤子难以置信。 付沉从牙缝间挤出一声低低的怒骂:操。 猫咪从行李箱里取出干净的裤子,怒气冲冲进了厕所。 . 付云将蒸排骨小心端上桌,吹了吹手指,看向桌边异常沉默的猫咪:今天起这么早? 付沉点点头,没有搭话,表情凝重。 他感到奇怪:怎么了? 没什么,做了个梦。 做了什么梦啊,给呆成这幅模样?付云完全想不到猫咪强大的脑功能到底脑补出了什么东西,笑着问道:梦了什么啊? 付沉抓着排骨啃,还没缓过劲儿来,喃喃道:梦到你拿绳子捆我,还打我。 付云正在喝豆浆,闻言呛得差点没一口喷出来。 他安抚地摸摸猫咪后背:假的,我怎么舍得打你。 你揍得还挺开心。猫咪在心里嘀咕,但没敢说出口。他嘴里塞满烤肉,含含糊糊道:也不是不可以。 什么?他嘴里塞的肉太满,付云没听清。 没事。猫咪故作严肃,赶紧吃饭,这还在执行任务呢。 彼时正是十月初,二人前往一个山谷执行任务。有一窝山鼠利用自己体型的优势混入居民家中,累计盗窃金额多达百万元。这件事通报给了特控局里,于是大猫们开始追逐山鼠。 付云兽化得脚爪仍旧是弓形,脑袋上甚至顶着雪白猫耳,凑近了看还能见到薄薄皮肤下粉红色的细血管。但他现在穿戴整齐,不似梦中那般只穿着一条裤子。 或许是朝夕相伴太久,他甚至梦到了所有细节,梦里的一切就像是真实发生过一般。付云的额前正汗湿着几缕发,简直同梦中一模一样。 猫咪一下就臊得从脖子红到耳根,整张脸恨不得塞到桌子底下。 付云正奇怪着,却见他忽然变回了雪豹,两爪子啪叽拍在桌子上,把排骨连骨带肉嚼得咯吱响,狼吞虎咽一扫而光。吃完早餐便迅速跃下餐桌,尾尖翘起小步跑开。 我吃完了!我在外面等你! 付云:??? . 好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猫咪已经恢复了正常,没有一惊一乍。付云感到很欣慰,至少他知道什么时候不该抽风。 那么这件事就先翻过篇去,眼下最重要的任务是捉住那窝山鼠。 山谷里植被茂盛,绿叶翻卷起了金黄的边,不时有阵阵山风拂过,惊掠一地叶舞。白色的影子在山峦间跳跃着,化为兽爪的四肢仿佛为山海而造,生来就该追逐日月星辰。 付云清晰感觉到血脉在沸腾,它们激动地奔涌向全身各处,调动起所有感官,视觉和听觉变得极其敏锐,不放过任何一个他想留意的目标。 这就是做一只兽人的感觉么? 付云在覆满苔藓的青岩上跑跳,而后在尽头纵身跃起,攀住树干将自己荡起来,稳稳落在树枝上。黑色的尾巴不停甩动,显示出他此刻的心情非常愉悦。 从树上可以将山间的大致景色一览无余。山岚懒懒浮动,裹覆着山体犹如舞女腰上那层薄薄的纱,翠绿色掩映之间,不时有翔鸟飞出。 付云眯起眼,试图在丛山之间搜寻猎物的踪迹。他接通通讯频道那端:猫咪,他们在第二个山脊西北坡处。 嗯,我正在追。付沉的声音穿过沙沙电流声,从耳麦中传来。声音引起的细微震动引得白□□耳朵一阵麻痒,付云揉揉自己的耳朵。 小心行事,随时联络。 好。 这窝山鼠手头仍有武器,二人不敢大意。付云从北侧突进过去吸引火力,付沉则从南侧绕后,进行突袭。 支援的直升机就在山谷周围盘旋,只待任务完成的信号一到,就立刻赶赴山谷中,将犯了事的山鼠直接带走。 这种小型任务二人搭档进行了不下百次,流程早已烂熟于心,默契更是契合无比,是以付云一点不担心会出什么大差错。 白色身影如山间精灵般跑跳着前进,很快便发现了山鼠的踪迹。他在树冠之间跳跃,不刻意控制草木的晃动,山鼠们很快便惊慌失措地发现了追兵。 枪声骤然响起,付云也不正面刚上去,树丛间只闪过一个白色的影子,转瞬便又踪迹全无。山鼠迅速往南边逃去,眨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付云在树干上落定,悠悠打量了一下他们逃窜的路线,颇为满意对着通讯里道:猫咪,往你那边去了。 好。 到这里任务就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付沉潜猎的本事比他优秀许多,几只山鼠不是大型兽类,速度也不快,待他过去时猫咪应该已经抓住了。 果然,付云才刚接近预定的擒获点时,便听闻山谷上方直升机轰鸣,迅速朝远处飞去。 看样子猫咪已经抓到了。付云站在树枝上看了一会儿,随即也纵身朝那边跃去。 . 在一处宽阔的溪谷处,句芒的直升机已经完成了押运,准备要起飞。付沉正站在舱门前同干员们说话,看到他从树林里出来,冲他招招手。 付云轻巧地跳跃下去,很快便来到猫咪身边。他原本想问追捕过程如何,话到嘴边却转了一圈,皱眉问道:你身上这是什么味儿? 清香愉悦,不知怎么闻了就有些晃晃悠悠的。付云甩甩脑袋。 啊,我刚才追最后一只山鼠的时候一不小心滚下山坡,掉进一片草丛里面了。付沉也嗅嗅自己,好像是猫薄荷。这种东西对猫科动物会有些奇怪的作用,但总体来说无利无害。 他看看付云似乎有些晕乎乎的样子,笑道:哥你不会反应这么大吧? 为什么你没事?付云没答话,变相地承认了自己被猫薄荷迷住的事实。 也有一点,但不是很严重。付沉手搭上他肩膀,将他带上直升机内,我的错,我不该滚进那片小草丛。 这种植物吸多了还会有致幻作用,但持续一会儿就没有了,二人都没太放在心上。 直升机落地的时候,付沉已经完全好了,可一转头却发现付云不太对劲。 哥?他有些担心地看向付云。 或许是第一次变成兽人,也是第一次吸了猫薄荷,付云坐在他这个移动的猫薄荷旁边将他身上沾染的那些味道全吸了进去,症状竟显得越来越严重起来。 看起来呆呆的,叫了老半天才给个反应,就仿佛短路的收音机。 有些可爱,付沉没忍住笑。 虽然不是什么大的毛病,但都这么个呆滞的模样了,还是休息休息比较好付沉小棉袄帮忙同上面打了一下报告,便带着付云返回他们暂住的小屋。 小屋建在半山腰上,是专门租给旅客的那种观赏型小木屋,一排排散落在山坡上,面对广袤的森林。 分卷(69) 日落后山岚会笼罩过来,将小房子至于山间的温柔中,远近处的景色都显得朦胧飘渺。来到这里的两天,付沉很喜欢在傍晚时同付云一起,坐在门前的走廊上看山间夜色。 但今天显然不行,付云似乎越来越晕乎,猫咪没想到猫薄荷的效力会对他这么大。 付沉有些好笑,他知道猫薄荷对猫没什么害处,只是不知道哥从这种状态里脱离出来需要多久? 他试探地叫了一声:阿云? 付云疑惑地转过头去。 很好,还认得他,那就没问题。猫咪放下心来,舒服地在木板的走廊上躺下,脑袋枕着付云的腿。 今天天色阴沉,给山间笼罩上一层神秘的色彩。没了绚烂的山间日落,旅客们要么到山顶上拍照,要么都呆在了房间里。半山腰的营地处一时寂寥得似乎只剩下他们二人。 付云的手覆在他眼睛上,掌心温温热热,同山间清冷的空气形成了比对。付沉不知怎么便想起早晨那个令人脸红心跳的梦。 平心而论他早过了一年中的那个特殊时期,付云也不是什么虐待他的恋人,怎么就饥渴成那个样子? 猫咪百思不得其解,想想还觉得自己忒不争气。 他聪明的小脑瓜忽然冒出了些混账念头,付沉蹭一下坐起来,看了看四周,又试探着,有些心虚地在付云眼前晃了晃手。 哥,还晕着吧? 付云微微蹙眉,看着他似在看一团幻梦。付沉满意地点点头,将他从地上拉起来:你在做梦哈,现在发生的事情都是在梦里。 他牵着付云回到房间,付云乖顺跟在他身后。 坏心眼的猫咪乐得差点没笑出声来。 凭什么是付云捆他,不是他捆付云?不过他才不会像付云那么凶呢,猫咪垂下头去亲亲他:就当玩个小游戏嘛,哥。 他扶着付云晕晕乎乎在床边呆坐好,又兴致冲冲打开保险箱,从里面拿出了那种细钢索。但付沉回身又想到这种东西捆上人,其实还是挺疼的。梦毕竟是梦,但要真弄伤付云,他可得心疼死。 贴心的猫咪想了想,还是把细钢索放了回去,在行李箱中翻翻找找,拽出那条牵引绳。牵引绳是从前他总闹脾气时,付云来拴他用,新纳米外覆小羊皮,牢固又舒适。 设计这条绳的干员大概不会想到有人会把牵引绳用在什么十八非的地方。 付云抬起头,透过泛着泡泡的浮动视线,看到付沉捏着条绳子,手上不断打着结,跟个小媳妇似的,十分羞涩站在他面前:哥,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 梦里的付沉发出了盛情邀请,付云顿时了然于心。 既然是在做梦,那就不客气啦。 金黄如沙漠般的眼眸微微眯起,付云颔首:好。 付沉还未来得及惊喜,却见他突然夺过自己手上的绳子,三下五除二将他捆成了麻花,推坐在床边上。 付沉:哎? 付云捆动物的手法十分老辣,付沉使劲挣了挣,悲哀地发现自己挣脱不开。 他正专心着挣脱牵引绳,晃动的尾巴却忽然被拽住,付云毫不留情地在尾巴根处掐了一下。 火苗蹭一下便燃烧起来,大有愈烧愈烈之势。付沉嘶哑地嚎了一声,却见他俯下身,在耳旁贴得极近,低低道:宝贝,玩个游戏。 付沉一下瞪大了眼睛。 . 第二天付云神清气爽地清醒过来时,发现怀里的猫咪一脸幽怨。 付沉:QAQ。 付云:抱歉。 要怪就怪付沉,是他先骗他在梦里。 猫咪聪明反被聪明误,被从傍晚一直折腾到凌晨,气得几乎想分手。 为了防止自己再被各种东西捆,付沉变回了雪豹,毛茸茸的爪子扒住他,气鼓鼓地啃他脑袋,一边不满意地大声嘶嚎。 付云笑着护住自己脑袋逃窜,一边求饶。豹子的吼声震得他耳朵嗡嗡响,他大笑着大声为自己争辩:是你先开始的!谁让你想出这种歪主意! 付沉悲愤:我只打算绑你的手!你居然还拿领带来绑我不要脸! 雪豹连舌头上都是武器,付云左右防不住,干脆跳下床逃走。付沉直接在床上一跃起来,从后背将扑住,凭体重把付云压倒在地。 他逮着了地方就舔,付云防不住,笑得几乎换不上气,被刺刮得不停求饶:猫咪我错了!哎哟别舔了,我要破相了! 雪豹气鼓鼓:破相了好!你这个骚包玩意儿! 快乐的笑声从小木屋里飘走,远远混入山岚之间,镌刻下了美好的回忆。 不管怎么说,付沉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美梦成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兮有乔木宝宝的地雷!!!!!!!!!! 辛苦各位久等啦!这章如果被锁那真不奇怪,这车轮都从脸上扎过去了! 这几天收藏涨得好快吖~是宝宝们在其他地方推荐了文文么?感谢各位吖~因为猫咪自从掉下新晋榜之后收藏就加得很少了,有时好几天都没加一个。所以这几天看到收藏暴涨我真的是有点受宠若惊吖~ 国庆回来之后日更时间可能会改到下午,因为我得重新屯存稿惹。早知道国庆出去挤成这个样子,我还不如安安心心呆在房间里码文呢QAQ。 好像有很多宝宝在纠结互攻的问题?然后求反攻的特别多hhhhhhhh~ 我文案里标的是互攻文那肯定就是互攻呀,一切都是基于现实的,因为现实中其实并没有攻受划分得特别明显。 阿云一直让着猫咪是因为他们就是这种生活模式,基本是性格使然。我没写出来不代表他们私底下不会商量~ (他们甚至还会玩游戏hhhhhhhh~) 宝宝们要知道我写文不可能总是上高速,否则会被锁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只是抽取生活中的片段来写,就像冰山只露出一角,二人私下的时间安排其实四六开的哈(非要说到这个程度我也是捂脸惹hhhhhhhh~) 好叭既然好像引起了很大的误会,到后边我会注意的。(不知道反攻吓跑了多少想看互攻的宝宝?呜呜呜呜呜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好一朵盛开的白兰花、兮有乔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闲闲等风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山魈】功过相抵 付云松手,殷翔顿时滑落坐在地上,捂着脖子大声咳嗽起来。 干员们迅速围上来,赵汉东抿着唇,瞪大的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 怎么会朝夕相处的战友怎么会变成出卖他们的罪魁祸首? 付云亦是冷着脸,不发一语。 他仍记得他们去滇西将殷翔带回来的那一天,殷翔灰头土脸,也只是想找一条生路而已。 他给人送快递,跑腿,干各种各样的活计,还要不停躲避查暂住证。他老老实实遵守着人类定制出的社会规则,只想在偌大钢铁丛林里讨一碗饭吃,一个窝住。 他是一位称职的倾诉对象,不光是付沉,组里所有人有了心事,几乎都会去同他商量。有的人似乎天生便有这样的魔力,或许是他们倾听的本事炉火纯青,总能让正在倾诉的人感觉到被尊重、被关心重视。 殷翔在组里其实很低调,容易满足,是以大家都没有将他当成威胁。 殊不知越是无害的地方,越有可能成为攻破的肋处。 付云冷冷道:因为你,老杜现在都还躺在床上。 殷翔提了几口气,脖子粗红,似是要狡辩。半晌,却面色灰败地泄下气:我也是没办法。 他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嘴,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付沉看看殷翔,又看向付云,欲言又止。 他还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无法处理叛变的兄弟,心下很是纠结。 哥总不能把自家兄弟当场做掉吧? 猫咪手足无措,只好悄悄靠近付云身边,扯了扯他的手。 哥,三思啊。 付云看了颓然坐在地上的殷翔好一会儿,转身不再看他,淡漠道:先出去再说。 说罢摆了摆手,赵汉东了然,上前将殷翔身上的其他定位器搜刮出来。 走吧。 . 与局里援兵约定的时间是早上七点,付沉成功在约定时间之前与一队汇合,将人带出了地下城废墟。 一面要躲避越来越多的山魈,一面还要躲避潜藏在暗处的寅的雇佣兵,特控局的众人走得十分缓慢。 山崖之上,直升机已经盘旋着在等候,旋翼发出的巨大噪声很快便将周围山魈都吸引过来,逐渐在悬崖边上聚成黑压压一片,甚至咆哮着试图跃上直升机。 直升机只能停靠两分钟,我们要在这两分钟之内,把受伤的同志护送上机。众人躲在一处山壁后方,小心避开了暴怒的山魈,付云环视四周,下达指令道,悲喜神的人还在这里,我们的任务还未结束。所需补给会从直升机上直接扔下来给我们。大家准备,五分钟后以桶阵护送各位同志返程。 是! 付云一边检查弹药,将备用匣装填满,一边淡然地看着如群虱般兴奋跳动的山魈,内心波澜无惊。 然而聚集在悬崖边的山魈,每头几乎都有一个壮年男子大小,利齿钢牙,轻易能撕开金属,更不用说取人性命。 雪豹走过来,在他身边蹲坐好。付云将装备重新检查完毕,身手随意地揉揉猫咪下巴,将他挠得眯起眼,随后看了看表,站起身。 还有半分钟,准备。 付沉凑过来,借着阴影的遮挡舔了舔他的手心。他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趁着没人注意,弯下身,飞快亲了一下猫咪毛茸茸的嘴。 盯住鹞子,自己注意安全。 五分钟倒计时结束,直升机准时降低高度。付云眸色一凛,果断下达突进命令! 刑天干员自两边扫射突进,枪法精准,近处的山魈被迅速击倒,很快便开拓出一小方供人行走的空地。 掩护伤员! 聚集在山崖边的山魈几乎瞬间发现了这群目标,咆哮声骤然增大,几百头山魈恍若虱潮般冲众人冲刺而来,尖爪划过山岩竟发出金属般的铿锵之声,溅出星点火花! 干员们稳稳抬枪射击,不断有山魈倒下,尸体很快布满悬崖各处。伤员们被围在牢不可破的铁桶中央,随众人迅速向着悬崖边上进发。 沈玥站得稍微靠近了阵型边缘一些,便有山魈狡猾地寻到空隙,咆哮着腾空跃起,企图绕过干员将沈玥扑杀! 医生瞪大了眼睛,视线之内只见到山魈扑过来的巨大暗红色身影,面目狰狞丑陋,尖牙泛黄曝露,令人恶心惊惧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踉跄着往后退去,山魈却扑到一半在半空之中停住,球球快准狠地拽住了山魈的后蹄,咆哮着将它狠狠往山崖壁上甩去。顿时血浆四溅,山魈的脊椎被砸个粉碎,再无法动弹! 分卷(70) 姐姐! 我没事!沈玥惊惧犹存,架着伤员,靠得离队伍中间更近一些,你自己要小心! 正在最外侧撕搏的付沉听到了整段对话,下意识往付云的方向看去。 山魈离得很近,付云巧妙地将一头比他壮硕许多的山魈掀翻在地,面无表情将□□抵在它眉心。 砰! 付沉回过头来,专心自己的战斗。 哥没问题,能照顾好自己。 此时,火力的巨大声响吸引了地底越来越多的山魈,密密麻麻朝着众人扑来。有正在开枪的干员被扑倒拖走,立刻有人暂补上缺口,大声呼喊着实施营救,场面愈发混乱起来。 一只几乎细不可查的蝇虫嗡嗡飞来,悄悄落在排在队尾的殷翔耳朵里。 没有人发现。 只有殷翔能听到的声音响起,温和儒雅,听进殷翔的耳朵里却令他浑身一震。 这声音仿佛纠缠不休的厉鬼,将他不由分说地拖拽进泥潭之中。 殷先生,你的亲人们都还好,妹妹也很好。但你若不配合,我不敢保证那条街上的所有人都还能这么高高兴兴的。 我知道你现在不能说话,那便听我说好了。你总是这么软弱呢,看看你的周围吧。你舍不得兄弟,也不敢违逆我,只好同时为两边办事,不觉得自己很可笑么? 帮着他们找到我的实验室,就觉得功过相抵,他们会原谅你了么?殷先生,你太天真了。不过你一向都是这幅懦弱的样子,唉。 你的第二身份都已经暴露在了特控局的眼皮子底下,他们只会将你抓回去关起来,关一辈子,而我会因为你的失约而将你的那条街付之一炬。现在只有我能救你,无论你愿不愿意。 去把沈玥医生带出来,记得一定要让丑亲眼看到。这只小狗在外游荡了太久,该回家了,你也是。 记住要配合,否则因你而死的人还会更多。 那只机械蝇虫若无其事地飞离开,殷翔重新回到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周遭激烈的枪声和咆哮不绝于耳,他却觉得自己被放在了世界的尖尖角上,孤立无援,四面楚歌。 . 山魈聚拢得密密麻麻,一行人艰难抵达了悬崖边上,还要防备兽群的疯狂进攻。不少组成阵型的干员已浑身挂彩,山魈抓出来的长长伤痕不断渗出鲜血,还未低落地便已被高原的寒风凝结成血霜,紧紧冻在伤口之上。 付沉费劲地将两头山魈踹下悬崖,自己在惯性的作用下差点没刹住脚,险险停在悬崖边上,碎冰和石块被退落下去,转瞬便消失在昏暗的深渊之中。 他暗暗松了口气,往后撤开几步给直升机让出空间,随后朝着身后的战友大声喊道:赶紧登机!小心脚下! 阵型逐渐聚拢成扇形,尚能战斗的干员补充上来,将伤势严重的战友守护在身后。赵汉东一跃到直升机上,帮助四名医生将伤员全部抬上直升机。 直升机很快便满得无法再承受更多的人,剩下的人只能等待下一班机。装备和补给直接从机舱内抛了出来,付云他们拆开封箱扭头就打! 山魈们数量太多,没有杀绝的山魈在地上躺了一会儿,身上的伤势重新愈合后,又缓缓爬起身来,浑身是暗红色的血,面目狰狞,恍若毫无痛觉的厉鬼再次扑过来! 有干员仅仅是更换弹夹的时间耽误几秒,便被毫不留情地扑倒,惨叫声响了一半便戛然而止。众人大惊,赶忙朝那边支援火力,山魈却已拖着那具尸体潜进阴暗之处。 根本来不及为失去战友而伤心,又是一波山魈自地底冲上来,地面落满了弹壳,枪口不断冒出白烟,火光大闪之间甚至看到枪口边缘泛出红热的光。 直升机第三次过来,受伤的干员们已基本上被接走,仅剩的十人也正在抓紧时间登机。 就在这时,山崖之上却忽然冒出几个黑影,身穿黑色服装的雇佣兵们猝不及防放出冷枪,瞬间便将前排干员击倒在地! 付云咬牙道:小心偷袭!不行就都先撤离! 他话音方才落下,便听见后方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呼,球球混杂着兽吼的咆哮声几乎同时响起:放开她! 付云正面抗击着敌人,无法分心回头,只得焦急地朝身后大喊了一声:猫咪,追! 知道! 殷翔拖着沈玥在雪地上不顾一切地狼狈前进,小心避开几只山魈,变化出黑翅鸢的原型,比成年人手掌还粗壮的前爪抓住沈玥肩膀,用尽全身力气将她带飞起来! 姐姐!球球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灰狼壮硕的身体撞开山魈,却仍是被咬住后蹄,阻碍了行进。在他身后突然有灰白色的影子一跃而出,付沉在他背上借力一跳,生生跃起到黑翅鸢的高度咬住翅膀,三个人一起坠落到悬崖上。 球球咆哮着甩开拌住他脚步的两头山魈,如一辆坦.克般直接朝那边冲撞过去,挡住了想要上前偷袭的山魈。 他将沈玥自地上揽起单手抱住,力道轻缓,犹如搂着一件易碎的珍宝。 灰狼发出凶悍的咆哮,山魈竟被震得有一瞬不敢靠近。黑翅鸢化回原形,踉跄着从地上爬起,付沉正要上前将他控制住,一个黑色大如石头的东西却弹跳两下,掉落在面前,闪烁着急切的红光。 一直关注着这边动静的付云瞬间瞪大了眼:阿沉快往后撤!所有人!趴下! 轰! 半山腰处再次发生了剧烈的爆炸,浓烟缓缓升起,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将一切击飞,一时间山魈凄厉的惨叫与干员们受伤的惊呼声一同响起,又很快湮灭在爆炸产生的巨大声响之中。 直升机被震得推离开悬崖边上,正在登机的干员一个站立不稳,直直朝着悬崖底坠去,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付云被震飞出去,差点掉下悬崖。双手险险攀在悬崖边上,正忙着找借力点,一双强劲有力的白色兽爪便伸了下来,拽住他双臂稳稳拉回安全的崖边。 山顶传来轰隆隆的响动,震动不断变大,付沉扶稳了他,冲着战友们大喊:直升机快撤!所有人往西边跑,雪崩要来了! 雪崩时大雪奔腾滚落的速度远远比人和兽奔跑的速度快许多,铺天盖地怒吼而来的雪花勾起了付沉深镌在骨血里的恐惧,他毫不犹豫将付云甩到背上,变回雪豹朝着西边的缓坡拼命奔逃。 付云挣扎着在在他背上趴稳,揪住了厚实的皮毛防止自己掉落下去。 球球完全红了眼,无视啸叫而下的大雪,也不管身边逃窜的山魈,咆哮着冲殷翔扑去。 放开她!! 下一瞬间雪崩呼啸而至,轰一声扫荡过地下城,以极快的速度冲下断崖,形成一道极壮观的雪瀑。 雪尘升腾! 躲闪不及的山魈被大雪裹覆着卷落,尖锐的惊叫回荡在深渊内,随着坠落在地的一声闷响戛然而止。 突然,雪瀑中冲出来一个灰色的身影,大鸟脚爪死死拽着一个人,摇晃着飞出,将她甩到对面山崖上的一处平缓。 下一瞬间,他背上如蚂蟥般紧紧攀附的山魈血红双瞳中闪烁着贪婪,长着尖锐犬齿的嘴咬住黑翅鸢的脖子,大鸟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鲜血迸溅! 雪瀑中又跃出一头山魈,不要命地朝他扑去,灰色的大鸟再承受不住,如折翼般急速朝着深渊中坠去! 砰!! 沈玥猛地扭头闭上双眼,雪崩仍在继续,但凄厉的嚎叫已然消失。 他为什么挟持了自己,最后关头却又放了自己一条生路呢?沈玥不知道。 就像她不知道为什么殷翔对特控局忠心耿耿,却会做出背叛的事,由于他表现得太过忠诚,竟也没人怀疑到他的身上。 这个矛盾而卑微的生命就这么消逝了,没有鲜花,也没有唾骂。 不过至少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救了另一个人。 三分钟之前他在想什么呢?是良心未泯,亦或是想同这该死的命运再争一回? 没有人知道了。 沈玥小心翼翼地攀扶着山壁,尽量躲避高原上凛冽而强劲的寒风,令自己不被吹走。 姐姐! 雪瀑中飞出一大团灰影,球球砰一声落在山崖壁上,稳稳攀住了岩石。他抬头望了望沈玥所在的位置,四爪迅捷往上爬去。 姐姐,你怎么样? 寒风凛冽,即便身上裹着厚实的防寒服,沈玥仍是被冻得嘴唇泛白。霜雪被球球厚实的皮毛隔开,沈玥感到自己被拢进一团温暖的皮草之中,内层毛温暖柔顺,贴在面上近乎滚烫。 球球低声道:我们先上去。 说罢,便将沈玥在怀中牢牢抱紧,让她环住自己的脖子。他最后看了眼深渊下方,没说什么,带着沈玥往安全的山坡处跳跃着攀去。 大雪席卷过巴勒山,将地下城深深掩埋。 白茫茫一片,罪恶也好,功德也好,尽数清零。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今天又因为各种各样纷乱的事情,不得不鸽了,对不住各位宝宝!!! 不过这之后会好一些,社团内部太需要我了呜呜呜呜呜呜呜什么事都得我来做,好在这一阶段的事情总算是结束了。 这几天身体一直很虚弱,那种总想大哭的感觉又回来了,我需要好好调整一下自己。宝宝们也要多注意身体,秋天是最容易生病的季节了,人一旦生病就会变得很脆弱,抱抱你们,要相信睡一觉起来后,明天又会是崭新的一天~ 明天会恢复更新的!请相信我!呜呜呜呜呜呜呜QAQ 终于回到我们的正文啦~国庆才结束,可能会有一段时间的更新时间不固定,在这里先同各位宝宝道个歉吖,元夜对不住各位!!!! 非常感谢宝宝们帮忙把猫咪推荐上官博吖,我真的很受宠若惊。说真的有人推荐真的太重要了,否则即便写得还行也不会有人看到。我太笨了都不知道这种推荐方法,真的很感谢喜爱猫咪的各位宝宝帮忙推荐吖,你们真的是天使呜呜呜呜呜呜呜~ 感觉这几张正文球球都在忙着喊姐姐hhhhhhhhhh,可以说内心也是只十分黏人的小狗了~ 雪豹天生就适应高海拔气候,球球的原品种是哈士奇,又被C551强化了不少,所以对高寒也没有问题的哈~ 但这里球球其实还是穿了特控局出勤的棉衣的,特控局的保障很到位,所以能暖为什么要冻着hhhhhhh~沈医生之所以能躲进球球的皮毛里当然是因为球球拉开衣服把她塞进去了! (手感大概和你把脸埋进哈士奇的脖子里差不多~) 冬天变冷啦,希望大家都能钻进自家对象的怀抱里取暖!(当然如果还没到适合的年龄,元夜是不建议的哦~)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好一朵盛开的白兰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山魈】又坠崖了 山谷之中,三辆徐徐前进的特控局黑色装车被迫停下。 大家小心,东北侧巴勒山发生雪崩,我们得缓一些前进了。 远处巴勒山之上雪尘弥漫,最顶上的山峰终于支撑不住,山体断裂发出巨大响动,轰鸣着崩塌下来,烟尘远上云间,被击飞的碎石甚至飞溅到几公里外。 众人纷纷躲避,待震动缓缓平息,再抬头望去,才见巴勒山犹如被削了顶,只余光秃秃一截山体。 分卷(71) 吉茜望向那一处,忽然道:山体断裂的地方是地下城。 也就是说,现在地下城完□□.露出来,变成地上城了。徐偲接上她的话。 一行人又等待良久,确认前方无危险后,才继续开进。 现在他们身入雪谷,整做偌大空旷的山谷只有一个出口,恍如置身孤岛。若是发生意外,要逃离也只有这一个狭窄的出口可逃。 四周都是海报超过四千米的大山,即便长着翅膀也难以逃离,若想以双足丈量挑战那更是困难。 徐偲默默地想,若那些被围困的村民处于严峻形式中,雪谷只有这一个出口,只怕是要经历一场鏖战。 第一批前去支援的干员已传回了消息,围困着村庄的怪兽也得以现形。巨大丑陋的暗红色皮毛猴子,面目狰狞如夜叉,局里将其暂命名为山魈。 这处雪谷地势险要,支援的直升机根本进不来,只能靠着人一步步走进去支援营救。真难想象那些原住民是如何在这种恶劣的地方谋生。 登记在册的村民共有十七户六十二人,通过一台老旧的无线电与外界联络。但自方才雪崩之后,信号便切断了。 他们被围困在村子中唯一的水泥房内,山魈每天下山来掳走牲畜,村庄到处是血泊。男人们用火不分白天黑夜地逼退山魈,保护牲畜,却还是有两个人在夜间被拖进黑暗之处,再没回来。 车到了雪谷最陡峭之处开不上去,众人只得下车徒步。没了装甲车的护卫,空荡荡的山谷逐渐令人感到不安起来。 特别是当知道山谷中还游荡着强悍的野兽时。 沿缓坡逐渐爬升,山道有最初可供两辆车并驶,逐渐变成狭小得仅容一人通过,身材稍微高大些的干员甚至要侧着身走。 兽形较小的干员已经变了回去,杜宾的爪子拍击在冻得生硬的山岩上发出沙沙轻响。山道经过一个拐弯后,他下意识伏低前身,冲身后的战友们摆摆尾巴。 众人立刻放轻动作,悄无声息往山崖边靠过去。 下方恍若地狱般的景象:村庄各处散落着暗红的血痕,无数山魈在废墟之上狂奔追逐,发出尖锐啸叫;不少敞开露天的牛羊圈中只余零碎沾满污渍的毛,似是被生生从牲畜们身上撕扯下来,上面还附着已然干卷发暗的皮;少数牛羊被藏进了木屋里,山魈兴奋发狂地不停攻击着木屋,脆弱的木板很快被撕开,露出里头护卫的坚硬岩板。 村庄尽头,一栋稍显气派的水泥房子周围堆满木柴,而更外边一圈则以柴堆围架燃起熊熊烈火,寒风携卷着滚烫的热拂来,山崖上方的干员们甚至能感受到那股热意。 众多山魈围着那团热火,一边取暖,一边伺机而动。一旦发现了稍小的缺口,就尝试着往里扑去。 有身穿厚重毛裘的牧民端着枪来回巡视着,腰悬无鞘猎刀,神情紧张。 同传回来的情报一样。杜宾站在被冻得冰冷的峭壁上,跺了跺狗爪子。他扫了眼水泥房子周围对堆积如山的木柴,道这么烧下去不是办法,火迟早会熄灭。 所以我们才要尽快把他们救出来。徐偲拿着一套黑色的出勤服走过来,狗子,抬爪。 杜宾:? 他回头望去,徐偲已经在他面前蹲了下来,拉起他的爪子套上加了绒的爪套,又撑开一件厚实的黑色背心,加件衣服,这天怪冷的。 杜宾乖巧地蹲在地上,被老大哥拉扯着穿上小背心,又被顺手揉了揉狗头。 徐偲站起身,他才发现蹲坐在后边的吉茜同样被逮住添好了衣服。徐偲护妻心切,连尾巴都给裹上一块黑色防风布。 美洲狮一脸无奈。 太操心了。杜宾小小声嘀咕。透过徐偲身侧,他看到吉茜颇为认同地悄悄点了点头。 风太大,徐偲没听清他的小牢骚:什么? 杜宾讨好地摇起尾巴,抬头乖巧看向他:没什么。 吉茜也晃动尾巴,温顺地仰视着。两只小动物恍若两个可爱的小朋友,徐偲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像幼儿园老师。 现在应该怎么办? 吉茜探出脑袋看了看下方,得出结论:猴子,很多。 目前情况看来只能强攻,先打进去与百姓们汇合,再进行下一步打算。徐偲将保险打开,看了看四周,山谷入口不适合大规模疏散,我们可能要上山。 总之先去与村民汇合,他们手无寸铁,撑不了多久。 . 身上压着厚厚积雪,氧气无法流通进来,付云觉得自己快顶不住了。 四肢被牢牢镶嵌在雪堆之中,整个人恍若被蛋糕包容的提子干,密不透风。他在黑暗中用力地挣扎起来,却无济于事。 心脏狂跳,意识却逐渐陷入混沌之中。厚厚积雪之上却忽然传来了动静,引起了下沉意识的注意。 野兽轻嗅的声音自上方传来,不时喷出厚重鼻息,似在急切搜寻,积雪不断被拨开。 付云低低嚷了一声,上方有片刻安静,而后那头野兽准确迅速地刨挖起来。积雪不断滑落将脑袋埋住,付云挣扎着。脚上的重压逐渐变轻,随后他感觉左腿被挖了出来。 兽类的利齿咬住他的腿往外拔,依稀能感觉到野兽温热的气喘在腿上,渗透进来,引得冰凉的肌肤一阵激灵。 付云被拔萝卜似的从雪地里扒拉出来。 眼睛还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付云紧皱眉头,刚想要揉眼睛,猫咪就已经急切地舔了上来。 哥,你有没有事! 问题不大,别慌。付云被猫咪急切地糊了一脸,只觉得被他舔这一下比被埋在雪里还要遭罪。 痛,快住嘴。 抱歉哥,我一时忘了。付沉变成人形,将他的手拉起来,检查全身各处的骨头。 他没事,付沉松了口气,没有骨折。 现在在哪儿?付云靠着他缓了一会儿,眼睛还是不适应光亮,无法睁开。 猫咪帮他轻轻揉着眼角,一边解释道:在西边缓坡,雪崩把大家伙儿冲得干干净净,只能靠各自之间互相寻找了。 也不算被冲得干干净净,至少他和猫咪还在一起。 眼睛方能缓缓睁开些时,付沉却突然暴怒地嘶嚎起来,瞬间变回硕大的雪豹将他护在肋下。付云给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抱住雪豹的前爪。 眼睛艰难睁开一条缝,模糊的视线内,能看到一群山魈聚拢成一个圈,缓缓向他们包围而来。 付云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猫咪的体型比山魈大上一圈,一时间没有山魈敢主动进攻,但架不住它们数量众多,一群贪婪嗜血的狂兽正在等待时机,毫无惧色。 付云咬牙,一个翻身迅速骑至付沉背上。 猫咪快跑! 付沉怒嚎一声,纵身跃出扑向离得最近的山魈,将那只丑陋的猴子踏在爪下。山魈发出一声吃痛的厉号,顿时周围其他山魈啸叫着扑上来。 付沉扭头就跑! 他行进的速度极快,山魈被甩在后方落下一大截,付云尽力维持着趴在他背上不让自己掉下去。 耳边传来呼呼风声,凛冽的风如尖刀割过脸颊,划地生疼。 左侧山崖突然窜出来两头山魈,付沉险险避开,往右边跑去。 素白无痕的雪坡上,银灰色的雪豹驮着付云疾驰而下,身后密密麻麻追赶着一群兴奋的山魈,远远升腾起雪尘。 付云透过晃动得极强烈的视线看清了前方路况,大惊道:前面是悬崖! 深不见底的断崖被笼罩在一片蒙蒙灰雾之中,无法看清下方的景色,却更令人寒颤。付沉咬咬牙,冲身后大声喊道:哥,坐稳了,我们跳过去! 他的弹跳能力付云见识过很多次,对他十分有信心。付云配合地压低身子,二人急速向着悬崖边上疾驰而去。 却在此时,一头山魈猛扑上来,咬住了付沉后腿! 痛叫被付沉咽回嗓子眼,他加紧了步伐,用尽全力奔跑过去,纵身一跃! 雪豹矫健的身姿拖动身后紧咬不放的山魈,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漂亮精美的银灰色弧线。付云毫不犹豫撒开手,往他后腿上的山魈踹去! 山魈尖叫着松开嘴,付沉险险落到对山的悬崖上方,打了个滚爬起来。 一团东西重重摔在他下方的岩石上,令人浑身发麻的岩层断裂声响起,噼里啪啦惊得付沉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哥! 退回去!付云踉跄着爬起身,冲他大喊道。付沉下意识后撤一步,前爪方才站立的地方顿时断裂开,破碎的岩石直直坠落下深渊,他焦急地嚎叫着。 脚下的岩石在迅速碎裂开,付云咬牙试着找出一条通往安全地带的路,挂在岩石边上的山魈却清醒过来,爬起身凄厉嚎叫,直直朝他扑来! 付云下意识格挡,山魈沉重的前爪往前踏去,岩石终不堪重负,哗啦啦碎裂开。只听砰的一声,山魈刺耳的尖叫回荡在深渊里,一人一猴直朝着下方坠落。 阿云! 周围碎石如雨一同坠落,付云瞪大了眼睛,看到那头站在安全地带的雪豹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朝他扑来。 傻不傻啊? 他突然眼眶一热,一如这高原般被冰封许久的心突然炸裂开,冰霜的外壳晶莹粉碎,炙热的心脏鲜活热烈地跳动起来。 毛茸茸的爪子在碰到他的前一刻变成修长温热的手,付沉成功拉住了他,搂进怀里。 片刻之间,所有人和物都坠落下去,消失在了无尽的深渊之中。 . 意识先是在虚无之中飘荡,无法感知外界,也不知道自己,一切都是浮动着的。 而后有丝光亮闪过大脑,随着光亮愈发强盛,脑内的疼痛也变得更加清晰磨人,生生把神志从泡影中拉了出来。 寒冷,饥饿,疼痛。 付云挣扎着醒了过来。 天至黄昏,双手被冻得失去知觉,额上流出的血迹已干涸冰封,粘在头顶发痒冰冷。 头痛得快要炸开了,付云嘶喘着,抱住头,寄望着能缓解疼痛。肢体间传递着微渺的温暖,被冰封的脑袋终于正常工作起来,付云得以在痛楚中思考一些事情。 手下意识撑地,却触碰到一片柔软温暖的皮毛,在凛冽寒风中显得尤其滚烫。 是猫咪。 付云一下便清醒过来,低头翻查猫咪的情况。 付沉仍旧陷在昏迷之中,被迫变回了毛茸茸的雪豹,两只爪子紧紧抱着他的腰,以身躯垫在他下方,缓和了落地的巨大冲力。 顾不得脑内剧痛,付云小心探上他的腹部,摸摸按按,又拉开猫咪的爪子,四下翻查确定伤势。 猫咪断了两条肋骨,肩膀处被划开一道大口子,暗红的血迹沾染了皮毛。好在伤口处已自行愈合得差不多,也没有大失血的情况,照这般看来,肋骨应该也能很快自行长好。 又翻看了猫咪的眼睑,确定没有大碍后,付云终于松了口气,小心靠着他坐下来。 坐下后才发现猫咪下方压着什么,硌得慌。他挪开猫咪壮硕的前爪,这才发现原来是先前那只被他踹下的山魈,给他们俩当了肉垫。 山魈估计是最先着地的,脑袋直接砸开了花,场面惨不忍睹。付云嫌恶地皱皱眉,费力挪开猫咪,避免他粘上一地污秽。 分卷(72) 或许是动作太大,又牵动了脑部的伤,付云挪到一半,不得不停下来深呼吸,为缓解疼痛做着绵薄努力。 旧伤又复发了,先前那次在马戏团造成的伤已经在他脑中留下了不好影响,沈玥严肃地警告过他以后不能再进行如此惊险激烈的任务。 但眼下情况危急就算是回去后会有什么后遗症,也得先能回去再说。付云抬头看了眼夕阳,那团火焰似忽闪忽灭的红烛,夹在裂谷底部的两线之间,如极具色彩冲击力的几何画,隔着风雪,远远地就要沉下去。 必须赶在日落之前找到一处可以栖身的洞穴,否则待太阳落下去后气温骤降,姑且不论巨大的温差,夜间凛冽暴风雪便能要了他们的命。 付云深知高原的寒夜能恶劣可怕到什么程度。他忍住大脑如被搅拌似的疼痛,轻轻在猫咪前额吻了一下,把他挪到避风处,自己踉跄着脚步去寻找合适的洞穴。 说是洞穴,其实也不过是岩壁上方避风的一处凹陷。这个本领还是同雪豹A03学来的,那个时候付沉总是能在日落之前,为他们找到合适的小窝。 不大不小刚刚好,人和雪豹都能塞进去,还巧妙地遮挡掉大部分暴风雪,付沉实在可算一只小资的雪豹。 不过话说回来,又这样了。 付云拖着疲惫的脚步,想到这,忽然就笑了一下。 又是一处裂谷底,他和A03都带着伤,又是相依为命。 不过他们一直都这样。 付云倒了三天大霉后,在这个关键的傍晚竟然走了大运。他不仅找到一个合适的避风洞穴,甚至还捡到一头摔死冻僵的羚羊。 估计也是从山坡上被冲下来,一脑袋磕上山崖,死了。也不知是不是兽人,兽人死后会变化回原形,回到被改变生命的起点。但从体型上看来,这头小羚羊应当不是兽人。 这样吃下去内心至少不会排斥膈应。付云吃力地将猫咪拖进洞穴里,想了想,又把他往洞穴更深处推,避开夜间可能刮进来的风雪。 做完这一切时太阳已完全沉下去,仅余一点橙紫色的霞光。风雪逐渐变得凄厉起来,付云来不及想办法生火,匆匆从羚羊腿上剐下几片肉,稍微焐化便囫囵咽下去,饿得绞痛的胃终于得到稍稍缓解。 顶着愈来愈强烈的风雪,付云将羚羊匆匆埋进山崖下的雪堆,而后用雪在洞口堆起一个小台阶,不断落下的雪花很快便沿着台阶聚集。 付云看看天色,估算了一下暴风雪的时间,待到那时落雪应该已将洞口堵住大半。 做完这一切后,他便如同断了电源的机器,噗一声在付沉旁边躺下,胸膛起伏着,几乎一丝力气也没有了。 良久,这台机器又恍若短路似的,突然动弹起来,侧过身搂住猫咪,将脸埋进他温暖的皮毛中细细磨蹭,蹭着蹭着就低低笑出了声。 明明外面暴风雪还在嘶嚎,这裂谷底充满着未知,他们两个势单力薄,他的脑袋还不争气地复发了旧伤。 付沉呼吸平缓,呼出的气息温热,搔在他头顶飘起发丝,痒痒的,也暖暖的,忽然就什么都不怕了。 我给你留了头羚羊,至少明早起来你不会饿肚子。他亲昵地以鼻尖蹭蹭付沉的猫鼻子,将他护在洞穴深处,自己穿着厚重棉服挡在外侧。 洞口处堆积的雪阻挡住了夜间呼啸的暴风雪,洞穴内温暖安静,怀抱安全,头痛稍有缓解,付云很快便疲惫睡去。 他太累了,甚至夜间被小心挪到里侧的时候也没醒过来。 翌日,当他从睡梦中醒来,疲惫一扫而光,在付沉怀里像猫一样伸了个懒腰,才发现手下的触感不是皮毛。 付云呆愣地抬起头,透过洞口处传来的丝丝光线,看到一双清澈敞亮的浅灰色眸子,正温柔注视自己。 脸被温暖的手掌捧住,薄茧摩挲着面颊,他的眼睛里笑意融融。 温柔深情的吻落下,缠绵怜爱,给予他抵御世间所有风雪的勇气。 阿云,早上好。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深夜立两个flag: 1.直到正文完结后我的合同还没能录入进系统显示已签约我就爆肝更番外开车撒糖,一直撒到我进系统为止(以此嘉奖我在签约过程中因个人原因不断出小差错而导致缓慢签约的行为hhhhhhhh~/我好笨)。 2.收藏过两百开糖车过来强行灌糖(或者柠檬糖?)。 另外说一下这本不会倒v,下一本随缘v,同样是互攻文,目前暂定是校园文,但如果宝宝们想看其余的类型比如奇幻修真古言又或者和猫咪同系列同背景的文文我也可以另起大纲,一切随宝宝们哈~ 还有互攻是真互攻!hhhhhhhhh两个人一般气氛到了谁先来就谁来,不过阿云总是克制几秒,单纯的猫咪就单纯地上了~ (我这个解释好无力啊哈哈哈哈哈哈,那我还是开车吧) 真的很感谢宝宝们自发帮忙把猫咪推荐到其他平台吖,感谢感谢~我看到有推荐微博的时候,真的感动得有点手足无措了,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宝宝喜欢猫咪。 我会更努力的!!!!!! 还有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又或者只是我的移动端出问题,最新章节一直显示的是待审,但其实审核已经过了。 如果也出现这个问题的宝宝可以试着从上一章进入~ 不要熬夜看猫咪吖,注意休息。 天冷了记得加衣服~ 上一章不知道是因为JJIANG又抽抽了还是怎么样,总是显示在待审状态,然鹅网页版察看时就一点问题也没有,也是醉了。 降低了各位宝宝的阅读体验,真是对不住吖~ 感谢各位宝宝的收藏~日常感谢追文的各位,默默灌溉营养液,评论的各位宝宝~ 万分感谢!!!!你们真是我前进路上的巨大动力!!!!!! 我的目标就是某一天能在网上找到自己的盗文hhhhhhhhhh~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碳水化閤物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配角控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山魈】我哥护我 高原之上,亘古的山峰高耸入云,与时间一同被冻结。 冰雪绵延不绝,沟壑纵横千里,裂谷遍布。这些裂谷有的是最近板块运动形成,有的则更久远。但无论年岁如何,冰雪都很快将之包覆,统一成素白的头,皆排着队,宛若一群静止的朝圣者。 往下,再往下。 若从上方看去,可以看到巴勒山的周围,陡峭山脉之间形成数条裂谷,这些深渊纵横交错,不经意间便组成一个巨大迷宫。 这迷宫之中,有暗红色皮毛的野兽在狂奔,有穿着黑色衣服的雇佣兵护着一个人小心前进。 而在迷宫的一处,有人将同伴背在身上,拼尽全力奔逃。 付云将付沉往背上托了托,喘着粗气道:猫咪,再撑一会儿,不要睡。 好 他的声音很虚弱,鲜血冒着热气,如长虫般爬过手臂,流出腹部,浸湿了付云的背,滴滴答答落在雪地上,留下一路血迹。 付云咬咬牙,加快了逃亡的脚步。 而在他们后方,一队雇佣兵迅速追上来,对着前方举起了枪。 巨大的枪声响起,付云迅速躲避。脑内一边将雇佣兵咒骂千百遍,一边高速运转着,描绘最快的逃生路线。 他背着付沉,速度比他们慢,但他胜在对地形熟悉。 仅仅过了四天,他便将这片裂谷周围的小岔路记得一清二楚。 现在,这里变成了他的地盘。 子弹险险擦过脸侧,付云一惊,偏过脸来察看了一下猫咪的情况,发现他的手臂又被子弹划开一道伤痕。 付云顿时怒不可遏,但现在敌情我弱,只得撤退,以待反击。 这四天里,他们一直像待宰的羊羔一样被不断追逐。付云做的最坏设想变成现实,这个裂谷底不但有着被雪崩冲下来的山魈,还有悲喜神中寅的那群人。 雇佣兵集体被冲下来时装备齐全,付云甚至撞见了他们一台废弃的装甲车;而山魈肯定至少有一头母兽在谷底,因为它们的数量在不断增加,雪崩同样冲下来很多尸体,成了这群嗜血兽的集体狂欢。 而他和付沉,只有彼此。 付云调整自己的呼吸,控制前进速度,在前方一处狭窄的岔路口拐进一条不起眼的小道,新添上的足迹与先前路过时的足迹重叠,雪地上纷乱不清,一时难以辨别他逃向了哪个方向。 猫咪,你看前面那个是什么? 嗯?付沉浑浑噩噩地抬起头,努力瞧了一会儿,是岩石,一块岩石。 答对了,真棒。他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付云心疼得不行,却还要故作镇定地安抚他,先不要睡。 好 这件事还要从四天前说起,四天前的早晨他们在雪谷底醒来的那个早晨,出来后便碰上了觅食的山魈。 又是好一通打斗,猫咪狂怒地拦在前面,挡掉了大部分的攻击,全身挂彩。仅剩的一点弹药打尽,二人险险赢得了在雪谷的第一场胜利,山魈的实体堆满十字路口。 然而到了第二天,他们在寻找出路时再次经过那个路口,竟发现有更多的小山魈出现,就着前一天的山魈尸体同类相食,又是好一通追杀战。 才摆脱掉山魈,却又误打误撞地发现了悲喜神的临时驻扎地,子弹猝不及防袭来,付沉迅速挡在他身前,被击穿肩膀。 他们的运气实在不好,这几天一直处于落下风的状态,猫咪拼得一身伤,而他的头仍旧疼痛,也不知转运的时刻什么时候会到来。 精神高度紧张集中,付云根本顾不得脑内的剧痛,一边留意身后追来的动静,一边盘算路线,打算绕一个弯,回到最大的那个分岔路口。 那上方有一处极隐蔽的洞窟,还是猫咪先发现的,悬藏在崖壁内侧,被风雪遮挡住了洞口。他现在就是要想办法摆脱掉这群如鬣狗般穷追不舍的雇佣兵,带着猫咪藏到上面去。 付沉的右腿滴滴答答落着鲜血,被母山魈啃的那一口很要紧,伤口一直无法愈合,现下边缘甚至有泛黑腐烂的趋势,付云感觉自己的心也跟被母山魈嚼了嚼似的,一口吐在雪地上,碎得稀巴烂,又痛又无助。 又转过两个小弯,追兵的响动离得远了一些,付云观察了一下地面的足迹,喃喃道:还可以,现在我们绕到他们后面了。山魈也在按着路线走,他们应该很快就能碰上。 他迅速藏进先前探查好的雪窝中,以积雪将血迹和足印掩盖住,随后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将付沉藏在身后,静静等待着。 雇佣兵很快追了上来,吵吵嚷嚷着,黑色靴子狠狠拧过雪地,将原本便凌乱的痕迹弄得愈发不清晰。付云如潜藏在暗处等待时机的大猫,金黄的眼眸里沉着镇定,澄澈倒映出一双双靴子快速跑过的阴影。 这群追兵估计是寅的亲信,还好他们之中没有兽人,否则他们一身浓重血腥味,藏在雪窝底下还真说不准会不会被抓到。 脚步声消失很久之后,付云才缓缓活动一下曲起来的腿,回身看一眼猫咪。 付沉蹙眉闭着眼睛,可以看出来正在尽力保持清醒,至少还没睡过去。他将猫咪那只受伤脚上松开的包扎布重新系牢,又安抚地亲了他一下,再撑一会儿,我们就回到之前那个山洞里了。 付沉睁开眼,漂亮的眸子里满是忍耐。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疲惫地点了点头。付云又在他额上吻了一下,重新将他背起,推开雪窝前遮挡的雪堆爬了出去。 分卷(73) 逃亡持续了一天,傍晚天色昏暗,无论是雇佣兵还是山魈都不会冒着风险在夜晚搜寻他们的下落,付云至少得到了片刻喘息。 裂谷底唯一一处宽敞的岔路口此刻空荡寂寥,各个方向都没有追杀的人或兽。付云小心地观察了一会儿情况,确定这是最佳时机后,背着猫咪来到近乎垂直的岩壁下方,深吸一口气,吃力往上爬去。 他不能破坏岩壁上原本的冰雪痕迹,只能从裸.露着岩石的地方往上爬,小心翼翼。爬行至约莫三四米处一处突出的岩石前,一个漆黑的洞口突然出现在岩石的根部,被隐藏得极好。 付云小心爬上去,随后将猫咪放下,自己先爬进洞内,再幽幽探出头来,将猫咪拖进去。 这方洞穴约莫是从前在这雪谷底的野兽打出的洞,不知是狼,还是其他什么动物留下的杰作,总之为他们留下了喘息的余地。 好了,现在我们安全了。 付云扶着他躺下,猫咪几乎立刻就变回了雪豹,恹恹蜷缩在狭小的洞中,那条伤腿疼得曲不起来。 他又爬出洞穴外,寻找到一些干净的雪,捧回来给付沉,猫咪,先醒一醒。 付沉睁开眼,把雪舔干净,而后往前挪了挪,脑袋砸进付云怀里。 疼 明天我去试试看能不能从他们那里偷点药。付云一下下安抚着猫咪,沿脖子后一直顺到肩胛处,缓解他的疼痛。 他声音低低的,带着沉稳的力量自胸腔震动而来,莫名地能够安抚人心。付沉微微抬起脑袋,蹭了蹭他下巴,不可以,太危险了。 总要试试,雇佣兵不是兽人,比山魈好对付多了。虽然他们手上有枪。 那也不行,我不许你自己乱跑出去。猫咪长大了,居然还学会对他霸道了。 付云笑了一下,将他毛茸茸的脑袋捧起来,在那双漂亮的眼睛上吻了一下,我不去,让山魈去跟他们打,我们跟在后头捡便宜。 这是极凶险的一步棋,他首先得将两拨势力吸引到一起,然后再全身而退。 山魈很明显狂暴得也不听雇佣兵们的命令,碰上了雇佣兵,它们照样会撕个粉碎,带回去送给那头母山魈。 只要一有食物来源,山魈就能以极快的速度成长,母山魈则一直在生,照这般下去,布满谷底的山魈迟早会将他们全都吞噬殆尽。 这群疯狗甚至连同类都吃。 付云又察看一番猫咪的伤口,虽然仍旧狰狞裂开大口子,但至少血止住了。只要不再失血,猫咪自身的机制就能逐渐将身体各处的伤势愈合。 他掐着指头估算了一下时间,从止血到伤口初步愈合,两天应该足够。只要挺过这两天,付沉就能脱离险境,重新行动。 但小猫现在还很脆弱,只能依靠他。 此外,还有食物问题。正常情况下只要有水分补充能撑近一个月的时间,但他们现在身处高原,不仅要寻找到出路,还得对抗一大堆敌人,需要消耗极大的体能。 而自那天他们在裂谷底醒来到现在,又是三天没有进食。 胃里抽搐的感觉早已麻木,才饿三天对付云构不成太大影响,但猫咪身体虚弱,虽然吃过一顿后可以一周不进食却会影响伤口愈合,有害无利。 还是得想个办法搞到点吃的,付云思绪深重,手上给猫咪顺毛,不知不觉就捏住他那只有缺口的耳朵揉了起来。 三天内雇佣兵轮换了两次,可以推断他们每天会留人固定防守,外出的人则同他们一样在寻找出口,以及躲避山魈。 山魈那边付云他们则是很不走运地碰上了一次,在一处很深的洞穴深处,当时为了躲避雇佣兵一头扎了进去,不想却进到另一个危机中。母山魈周围同样聚集着众多守卫的山魈,为巨大母体喂食,它们的社会结构有点类似蚁巢。 付云抚摸着猫咪的手忽然一顿,脑海中冒出一个念头。 这几天观察发现雇佣兵大概有三四十张面孔,但每次出来的只有不多不少六个人,剩余的二十多人全呆在营地里。 猫咪曾经嗅着气味摸黑找到了他们的营地,就在那辆废弃装甲车旁。他们虽然有枪,却再没什么肉眼可见需要看守的大型装备。 但很明显他们在守护那片区域,警戒程度堪比山魈的蚁巢,这不禁令付云得出设想。 寅很有可能没逃走,并且也在这片谷底。 付云不认为寅在抓捕行动失败前就已逃走,特控局的行动从来经过严密部署,即便有殷翔在暗中传递消息的前提,也不至于能让寅全身而退。更何况当时寅唯一的逃脱方式只有飞离,而念青山脉上方空域早已被特控局控制住。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寅先行躲藏在了地下城某个备用的逃生空间中,而后又同他们一样,被猝不及防而来的雪崩冲到了谷底。 老头子也真是命硬。 这场雪崩声势浩大,怎么也没见能把寅压死?那样就一了百了了。 付云郁闷又烦躁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要做一个季度总结,跟宝宝们请个假,明天会补更回来~ 昨天在b站上看了个视频,叫【不要吓雪豹,不然会跳跳跳跳跳】,真的好沙雕好可爱啊哈哈哈哈哈哈~ 觉得有点看到了付沉的影子hhhhhhhh~安利给各位宝宝~ 感谢Hilow宝宝的霸王票啊啊啊啊啊啊!!!!!! 我忽然又冒出一个想法,或许下一篇写电竞文也可以?啊啊啊感觉选题好多啊,那篇校园文虽然大纲出来了,但不太敢动它,生怕自己拙劣的文笔糟蹋了故事,人物线大场面太多,万一我把控不住就不好了。 还是先写一点甜甜的故事叭,不掉智的那种hhhhhhhhhhhh~ 决战卷连糖都要挤牙膏一样挤出来,更不要说车了,所以辛苦期待互攻的宝宝们再多等一阵子,打完仗就可以吃糖惹~ (ps:决战小虐一下可以接受叭?⊙▽⊙)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no马甲nolive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山魈】出门告知家里人 要活捉寅的困难太大,只能偷袭。现在谷底山魈很多,寅不大可能会逃脱。付云皱眉道。 最大的可能他们会有人前来接应,但这么大动静局里一定会察觉。我们只需先盯着他们就好。 猫咪昏昏沉沉趴着,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气音,表示自己已听到。付云揉揉他的脑袋,让他休息,自己没再搭话,爬出洞口去探查情况。 天色已完全黑下来,谷底一片混沌,凭人的视力根本无法看清周遭情况。他却能将每一块岩石都看得清清楚楚。 估计是没有完全消失的雪里拖枪带来能力,他那双被强行变异过的猫眼睛竟也能在夜里将周遭事物看得一清二楚。 岔路口依旧是空空荡荡,这个夜晚天气晴朗,气温降得很低。敞开的洞口不利于猫咪康复,付云小心将周围的雪聚拢过来,小心遮掩住洞口。 现在他们就如同埋伏好的猎人一般,躲藏在兽道最交错的地方,隐蔽无声,静静等待猎物到来。 虽然一直在狼狈躲藏,但不代表碰上那两方中有落单时,付云没办法做掉一个。 他原本只想着细心守猫咪躲过一个难捱的夜晚,却没想到这个晚上,躲藏在山壁里的他们却碰巧撞见了一场厮杀。 约莫在夜里三四点时,岔路口陷入最黑暗的时刻,洞中两人相互依偎着,睡得昏昏沉沉。付云就睡袋洞口下,上方遮掩的雪堆里嵌了块石头,若是有大的动静就会掉落下来,将他砸醒。 这个简陋的报警装置突然坠落下来时,付云下意识将猫咪往里侧一推,一直握着军刺的手迅速往洞口一挡。 没有击中,威胁并非来自洞口,付云稍稍松一口气。但外面的动静十分大,远处有光影在跳动着,枪声和山魈刺耳的啸叫不绝于耳。 这群猴子大半夜又发什么疯? 付云皱眉,小心将雪堆刨开一些,通过岩石的侧面向外察看去。 下方有山魈喘着白色粗气,兴奋奔逃过路口,四蹄踏在雪地里发出闷声。一头方才跑过,又有另外几头同样向着那个方向奔去。 深夜狩猎?山魈今天居然这么反常。 谷底不知还有没有其他人,但照这番动静看来,应当是悲喜神的雇佣兵们惹上了山魈。可这群怪物视力太不好,夜里的活动频率减弱很多,不太可能在夜间追逐猎物。 那只能有一个可能了,就是雇佣兵们趁着夜色探路,不小心走错道一脚踩进了山魈窝里。 也太倒霉了。不过付云回忆一番自己和猫咪这几天的遭遇,感觉最不顺的还是他们。 裂谷底又热闹起来,山魈们不断往光源处奔驰而去,路过岔路口时并没有留意到高处的异样。付云还是打起了十二分警惕,将猫咪护在身后,自己借着雪堆下掏出的小窟窿窥伺下方。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灯光骤然消失,付云听到山魈们因为找不到目标而变得狂怒的吼声响彻山谷,回身察看了一下付沉的情况。 猫咪并没有被外面巨大的动静吵醒,身体机能忙着修复伤口,付沉睡得很深,毛茸茸的脸上甚至浮现了疲惫的神色。 这几天都是猫咪带着他同山魈周旋,白天或夜里躲藏起来时,也是猫咪在警戒着放哨,一碰上不对的情况叼起他就跑。 付云心疼地揉揉猫咪耳后,又将他的后爪抬起来看看。洞穴黑暗无光,付云却借着外面照进来的一点细微光线看见了他伤口处愈合的情况。 下午时还裂着狰狞大口子,到了晚上竟已开始缓缓收拢,大有结痂之势,猫咪自愈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要好很多。 这大概是这几天碰上的唯一好事吧,付云心中不自觉地放松一口气,放下心来,倚靠在洞穴壁上。 外头山魈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小了下去,估计是没有光源,山魈一下全变成了瞎子,再猖獗也只能坐等白天。 幸好他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却终归算是能夜视,付沉就更不用说了。 这或许会成为他们反击的重要倚仗。 付云搂着猫咪顺毛,一边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外边却又传来了响动。 他握紧武器,悄悄探头望去。 自雪堆留出的观察口可以将山崖下方景色大致看个清楚。雇佣兵谨慎前进着,数量比他们这些天见到的都多,各个手执武器,但看得出来刚经历过一场鏖战,许多人身上流淌着血,甚至有伤员缺了胳膊少了腿。 山魈果然不负众望,差点将这群人全撕成了碎片。付云细细观察着,目光却在聚集到其中一人身上时骤然一凛。 是寅。 四人以钢管将一张皮座椅抬起成一轿子,老人端坐其上,裹着厚厚防寒服,面庞消瘦脸窝凹陷,一双眼睛却漠然冷酷,好似鹰隼;嘴角下垂,不怒自威,虽然是一具年老的躯体,却无端令人想起深山中迈着缓步的雄虎。 他的人马遭受了重创,寅却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群人悄无声息地通过岔路口,缓慢而小心地前进。 这群人即便还没找到出口,现下也一定是要临时更换一方阵地,否则天亮后山魈一定会顺着夜晚的痕迹追过去。 雇佣兵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岔路口处,付云收回目光,看着沉睡的猫咪,内心纠结。 寅已经现身,现下跟上去是最好的选择,无论能否发动一次偷袭,至少可以定位清楚这只老狐狸究竟藏身何处。 但猫咪 分卷(74) 付云思忖片刻,还是硬了硬心,摇摇付沉。 没醒,继续摇。雪豹发出一声呜呜,付云凑过去,在他耳边道:猫咪,寅出现了。你先好好休息,我去一下就回。 说罢,付云拍拍他的耳朵,又满意地顺顺毛,随后拱开洞口处的雪堆爬了出去。 岔路口已经回归了深夜的平静,黑暗无光,如若不是云层之上透出来的一点月光,真就是昏暗得寸步难行。 环境对这个黑暗谷底的每一位玩家都是公平的,那么只要有公平点,付云就能找到翻盘的机会。 身影灵活地翻下山壁,下方覆盖皑皑白雪,付云悄无声息落地,却没想到雪里埋着个东西。 嘶偏偏死这儿了。 是一头死后冻得僵直的山魈,四爪朝天躺着,尖锐的后脚爪正好划到了付云衣服上扯开的口子,不仅撕得更开,甚至还给扯下一块布来,牢牢套在那只丑陋的猴爪子上。 衣服上的口子是为了给猫咪包扎时扯开的,现在给扯得更大了,付云郁闷极,觉得自己现下蓬头垢面,衣服又破,看起来肯定很像要饭的。 这山魈死得很不是地方,放在这里,第二天肯定会引来其他山魈。付沉找这么一处藏身地不容易,更何况他的伤还没好,正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付云还不想这么快就换阵地。 于是他吃力地将山魈拖到远处,放在一处与他们方向相反的风口,确保山魈即便找到了这具尸体也不会发现他们的落脚处。 做完这一切,付云猫着腰潜行追上去。 他走后不久,裂谷底下起了细细小雪,将他本就隐藏得很好的行踪尽数掩盖。 而那片挂在山魈后蹄上的衣角如同小旗帜般,在风中猎猎飞舞。 . 而在另一座山的内部,沈玥此刻正提心吊胆龟缩在冰窟的一角,所有神经都紧绷到了极致。 黑暗之中她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未知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危险就会悄悄缠上来,混沌的触手片刻间就扼住她的咽喉。 沈玥细细发着抖,一边强令自己保持镇静,继续等待下去。 突然之间,混沌的某处传来细微呼吸声,似是从某头野兽粗粝的鼻腔里传来。沈玥浑身一颤,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颤声开口:球球? 是我。熟悉的声音小小声传来,下一瞬间,沈玥便被拉进了一个熟悉的温暖怀抱中,脸贴上略显坚硬的皮毛。 她顿时松了口气,用力地抱回去:今天怎么出去了这么久? 嘘。球球在她耳边轻声道,山魈变多了,我绕不开它们。 他说着,将嘴里叼的冰凉布包塞给沈玥,姐姐快喝。 布是他扯的自己衣服上的帽兜,里头盛的冰霜化了一点,却也足以缓解缺水的紧迫。 喉咙里早干得火燎般疼,沈玥一颗心落了地才感觉到身体各处发出的警报,顾不得冰的寒冷,大口塞进去嚼嚼就往下咽。 冰化后将食道都冻得麻木,沈玥狼吞虎咽完那一整兜的冰,胃里立刻抽搐起来。她捂着肚子蜷缩身体,无力缓解着疼痛。 球球从衣服内层的口袋里小心掏出一罐珍贵的东西,被捂得完全温暖,我找到一罐干粮,姐姐快吃吧。 沈玥愣住:那你呢? 我找到了其他吃的,姐姐不用担心。球球安抚她。 虽然他根本没能找到。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球球故意鼓起肚子拍了拍,也不管沈玥在黑暗中看不看得到。沈玥于是信他,摸索着拉开罐头,颤抖的手抓起压缩饼干就往嘴里塞。 球球挪到她身后,将她抱住取暖。 沈玥很快便将那一罐压缩干粮一扫而空,而后疲惫地往身后一靠。她缓了缓,又转过身,将球球用力抱住。 温热的水滴流进皮毛,球球愣了会儿,小心安抚她的后背。 他小小声道:姐姐,没事的,我们能出去。 嗯。沈玥用力点点头,尽管声音带着浓重鼻音,我们一定能出去的! 话说是这么说,但他们都知道,眼下的情况根本不乐观。 他们正处在冰窟深处一头母山魈的老巢里,往后是悬崖,往前则直通向母山魈身处的那方洞窟。 这些天球球都通过侧面的一条小通道溜进母山魈的洞穴旁边,尽量搜索里头的冰和可食用的东西。 山魈拖回的肉总遗落下很多不能吃的随身物品,一些衣物的口袋里藏有少量干粮。球球凭借敏锐的嗅觉,甚至还找到过一袋罐头。 但现在他们还没能找到逃离出去的路,能找到的干粮就已经近乎没有了。洞中的山魈太多,只能寻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冲出去。 黑暗中,他望向沈玥,无声地笑了一下。沈玥看不清他的脸,不知道球球在做什么,一脸迷茫。 球球觉得姐姐真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心里有个声音小小声发着誓:我会把姐姐安全带出去的。 姐姐一定能离开这里。 . 球球归来几个小时之后,太阳重新挂上天空。今天是一个大晴天,雪山上的风雪暂时停歇,难得的日光甚至施舍到了裂谷底部。 一个偌大的洞穴外侧,暗红色皮毛的山魈满地都是,在日光下兴奋地奔跑追逐,发出一阵阵怪叫声。 而在上方近乎垂直的岩壁上,一头硕大的雪豹尖爪毕露,漂亮的浅灰色眼睛里布满血丝,绝望痛苦的情绪在翻涌咆哮。 那双眸子锁死了下方每一头狂欢中的山魈,里头满是同归于尽的决绝和痛苦。 山魈们刚结束了一顿早餐,地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犹带血丝的白骨,而他隔着老远,在其中被啃得精光的一条腿骨旁边见到一方血迹斑驳的黑布,上面绣着的两个数字依稀可辨是付云编号后两位。 付沉要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出门拿快递的时候碰上付云了哈哈哈哈哈,可能是被好心的小姐姐喂得太饱,整只猫肚子都是鼓鼓的,躺下来求抚摸时蜷都蜷不起来hhhhhhhhh~ 我有点点想法写电竞互攻,不过游戏的话应该是选某荣耀(因为我目前对这个最了解hhhhhhhhh~),不知道可不可? 日常感谢各位追文的宝宝!!!!!!!感谢收藏!!!!!!! 天气冷了要记得穿衣服吖!!!!!!! 第56章 【山魈】出门真的要告知家里人 雪豹斑驳的灰色皮毛完美同高原山地融为一体,日光的照射下,付沉犹如长在山壁上的一块苍老岩石。 后蹄上的伤口还未痊愈,稍加感受便能感觉到隐隐刺痛传来,身体拼命结出的红色的痂仍旧柔软,随着他的动作被扭曲着,令人担心下一刻这只雪豹的动作太大,又重新将伤口扯开,鲜血直流。 但这只雪豹此刻顾不上关心这个伤口了,他甚至连自己都不太放在了心上。 自己醒来时被推到了洞穴深处,洞口凌乱扒开的雪堆,雪地上山魈拖拽尸体的痕迹,付云最后的一丝气息混杂在山魈和血的浓烈气味之间,以及最后找到的,本该好好呆在肩膀上的带着编号的衣服布料。 所有这些都指向一个付沉无法接受的事实。 他匍匐在山崖之上,静静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日头缓慢移动着,山魈很快又饿了,为了争抢白骨之上残存的红肉大打出手,撕扯出一地红毛。很快它们便对骨头失去了兴趣,分散着离开洞穴口。 付沉冷静而耐心地等待着,就如同任何一头野生雪豹做的那样,凭借一个猎手的敏锐本能判断形势,万无一失。 不久之后,觅食的山魈离开了一半,而剩下那一半在洞穴里忙忙碌碌,打扫环境,照顾新生的小山魈。 山魈硕大的洞穴里秩序严谨,竟也显得忙碌而和谐。一直潜伏在山崖上的雪豹闻到寒风传递而来的,母山魈的气息,在洞穴深处。 带着丝血腥味,方才传来了沙哑难听的嚎叫声,那头母猴子又诞下了一窝疯狗。付沉漠然地想。 风带来了他想要的信息。雪豹从石化的状态中剥离出来,尾尖轻轻摆动着,浅灰色的眼眸盯牢了下方洞口处的环境。 某一个时刻,在洞外徘徊的四头大山魈不知因为什么而打了起来,往洞穴里跑,洞口处仅剩五头体型较小的山魈懒懒躺着晒太阳。 下一瞬间,雪豹撒开四蹄,悄无声息坠落下去,强劲的脚爪准确按住毫无防备的山魈,尖锐虎牙刺穿山魈的脊背,精确地咬在脆弱之处。 嘴下传来嘎嘣一声,山魈的脊椎被瞬间咬断,连呼号都未来得及便如垃圾般软软瘫在地上,眼睛圆瞪着。其余山魈立刻尖叫起来,凄厉刺耳的警报声响彻裂谷底。 嘴边的毛粘上鲜血,颊边也飞溅了几点,雪豹完全龇出虎牙,冲着山魈愤怒嘶嚎,凌厉豹吼竟不弱于数量众多的山魈,生生将山魈的气焰压下去一截。 付沉爪牙毕露,在山魈惊慌的目光中猛扑过去。 比山魈更疯狂,更肆无忌惮。 洞中的大山魈咆哮着冲出来时,便看到一头斑纹繁复的银灰色巨兽,脚爪染得殷红,嘴边滴滴答答滴落鲜血。 嘴下山魈已咽气,他却未松开脊椎,而是撕咬着扯开,大山魈惊恐地看见这头巨兽将咬断的脊椎生生扯了出来。 付沉冷冷地盯着幽深的洞穴口,瞧见那里聚集了越来越多大山魈。这群疯猴子此刻只凶悍叫唤着,竟无一头敢上前。 他微微张开嘴,炙热的气息喷出喉间,立刻变成怒张的白雾,愈发衬得他模样好似神话中的凶兽。 后爪的伤口又开裂了,还添了新的伤,付沉淡漠地察觉了一会儿自身状态,随后又将注意力放在对方身上。 洞穴口乌泱泱聚集了众多大山魈,冲他龇牙咧嘴着,所有的山魈此刻都聚集在了这里,随时准备扑上去,将这个嚣张的入侵者撕成碎片。 付沉动动脚爪,锋利的爪子抻了抻,犹如武士决斗前擦拭他的尖刀。 很好,全都出来了,省得他要在忒大的山洞里挨个找。 包括里头那只大母猴,今天谁也跑不掉。 . 裂谷那一端传来响彻云霄的嘶嚎声,似乎有几十头山魈同时咆哮了起来,还有另外一种嘶嚎混杂其中。 躲在山体后的付云冷不丁给吓了一跳,声音来得太突然,他没能将那个熟悉的生意自一堆咆哮里剥分出来。 不过这也不怪他,因为那个声音此刻扭曲得实在有些厉害,大抵同恶鬼的咆哮没什么两样。 他警惕地戒备身后,以防有山魈突然窜出来。 与他几乎同时紧张起来的还有寅一行人,老头子瞬间睁开了正养神的眼,皱眉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身边簇拥着的雇佣兵立刻拔枪戒备。 看来他们还没从山魈的阴影里走出来。付云有些焦心,担心独自留在洞中的猫咪出事。 这个点付沉肯定已经醒了,不知道他的伤口恢复得怎样,虽然他走之前同猫咪嘱咐了乖乖养伤,但他还是很担心猫咪会因为着急而跑出来寻他。 某位养猫人绝没想到自家的猫此刻已经单枪匹马杀进了山魈的老巢。 付云之所以迟迟没有回去,是因为他在凌晨时偷听到了寅的一通电话。 说是电话,其实是寅通过车上拆下来的无线电同外界联络,要悲喜神派直升机来将他接走。 你的要求我已经尽数答应,现在该你履行承诺。寅的声音沉稳威严,即便是此刻落於下风,竟也听不出弱势之感。 付云又听到了卯那个温柔却暗含杀机的声音,还请三爷稍等,这么大的产业进行交接需要耗费一些时间。只要交接工作一完成,迎接您归来的直升机立刻就会到达,您放心。 分卷(75) 有些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卯的大部分经济来源源自于寅,他是极自主的人,不会容忍自己的软肋拿捏在别人手上。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钱就是生命,为了掌握住自己的命,卯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医术可以保障自己的生命,钱可以买回自己的灵魂,这个人对于自我的主宰追求到了极致。 特控局费尽心思调查清了他们每个人的背景,没想到他们内部竟先黑吃黑起来。寅这只老狐狸常年在河边行走,一朝不慎让初出茅庐的兔子推下水,身陷囹圄狼狈至此。 明天早上一定能将您接走,还请您相信我。 你值得信任么?寅淡漠地问道,苍老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卯轻笑两声:现在除了信任和配合我,您也没有其他选择了,不是么? 你下了一步好棋。寅闭上眼睛,我安插在特控局内部的眼线,竟然变成了你的人。一石二鸟,郭某佩服。 三爷过誉。卯依旧得体而有礼。 这之后他便不由分说断了通讯,寅只得继续等待着,等待卯兑现诺言。 付云做好了防备寅逃走的准备,一旦卯派来的直升机降落,寅要撤离,他得想办法将寅击杀。风险很大,很可能会要了他的命,但错失这一次机会,下一次就会变得更困难。 只能赌一把了。 手头只有一把□□,是他趁着凌晨最黑暗时刻,绞死了一名出来解手的雇佣兵夺得。如若寅要登机,他只能凭这把□□,硬着头皮上,不过好在枪里是满膛的,多多少少缓解了一丝压力。 大概在正午时分,空中先是远远出现闷声。而后响动越来越大,一个黑点向着裂谷底靠近。随着直升机旋翼发出的声响越来越大,气氛也愈发紧张起来。 寅眯着眼睛瞧了会儿,漠然地对身边雇佣兵道:一会儿上机,先动手。 是。 付云躲在暗处,侧身托举□□,将风速和移动都考虑了一清二楚,只待寅将登上直升机的那一刻,他就开枪。 黑色的直升机犹如一只沉重大鸟缓缓下降,从这个角度看去只能望见漆黑的机头,看不清舱内情况。 直升机缓缓下降到一定高度,而后悬停住,准备落地。驾驶员调转机头,令舱门面向它的乘客这边。 寅眯起了眼睛。而付云则举起了枪。 直升机的机身缓缓旋转过来,转到视线可看见机舱内的那一刻,众雇佣兵却都看到了蹲伏在那里的两名黑衣人。 砰! 枪声骤响,寅瞪大了眼睛,眉心中间瞬间出现一个精准无比的小洞,暗红色血液似蠕虫般缓缓爬下来。 老人眼中仍旧存留着一刹那的震惊,这具作恶多年的身体直挺挺向后倒去,死时安静无比,同他一辈子所兴的风雨不成比例。 下一瞬间,地上的雇佣兵们毫不犹豫抬枪反击,甚至有极个别扭头就跑。直升机上的第二个黑衣人蹲在一挺机.枪前,面无表情扣下扳机,一条条弹药被飞速吃进去,漆黑的枪.口火光大闪,扫荡一切。 对方明显有备而来,地面人马完全不是对手,血花迸溅,尸体躺了一地。直升机上的黑衣人没有放过任何一名雇佣兵,狙击镜锁定每一个逃窜的目标,毫不留情击倒在地。 这场压倒性的战役只持续了几分钟,枪声停息的时候,空地上弥漫着浓重硝烟味道,回音还在飘荡,裂谷底原有的安静显得十分突兀。 黑衣人低声冲着对讲里汇报了什么,随后点点头,二人跳下直升机,下来巡视一番,确认没有活口后才重新登机,跃进机舱扬长而去。 直升机离开,付云匆匆跑到寅的尸体面前,蹲下来察看。 死透了。他抿着唇摇摇头,站起身来,环视这一地尸体。 也是,卯怎么可能会留自己最大的敌人一条活路呢? 这场不经意间的黑吃黑一下就将付云他们的任务目标给解决掉了,这个引得特控局上下轰轰烈烈的老头子死得悄无声息,倒在他曾经叱咤过的河道上。 如同寅说的那样,卯下了一步好棋,特控局的火力全被他引至寅身上,他自己则坐收渔翁之利。 但他就能保证,自己将动静闹得这么大,还能全身而退么?特控局真如他心里设想的这般没本事? 付云凝视着天空,那里悠悠漂浮着大团的云朵,今天的天气真好,如若不是发生了这些事情,他可能会同猫咪躺在特控局前的那方草地上晒一早上的太阳。 他又回过神来,察看了一下周围,随意踢了踢脚边的一把枪,爆了一地装备啊 还是先回去找猫咪吧,反正山魈不吃枪.械。 付云飞快沿着原路小跑回去。 . 出乎预料,猫咪没在他们的洞穴里,也没有如先前商量过的那样,在岔路口东侧那块大岩石旁边等待。 付云的心一下揪了起来。 猫咪被山魈逮走了? 周围雪地上足印交织,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血迹,猫咪应当是自己平静走开的。这可就麻烦了,裂谷底这么大,该去哪里寻他?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时没有观察到周围的情况。待慌忙回身戒备时,一头山魈已经跑了过去,就离他背后两米不到。 付云飞快打出两枪,山魈却毫无斗意,听到枪响,踉踉跄跄逃得更快了,嘴里咕咕唧唧叫唤着,一副恐惧败退的模样。 他皱眉仔细看去,才发现这头山魈背后被撕扯开一个大口子,甚至露出骨头,脖子和身上也裂开好几道伤,狰狞的抓痕十分明显。 付沉? 他惊疑着往那边看去,随后往山魈来时的方向跑去。 猫咪的伤还没好,付云在心中哀求着他千万别出什么事。 沿着血迹往上跑,付云喘着粗气,心中却越发战栗。 这是通往山魈老巢的路啊,那里面可有近两百头山魈! 当他气喘吁吁奔至前天他们仓皇离开的洞穴口时,正好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不由得一愣。 这是他的猫咪么? 满地都是暗红色皮毛的尸体,背后血肉模糊的大口子说明了这些山魈是如何毙的命。他站在一地山魈的尸体中间,手中提着最后一头大山魈。 青年浑身是伤,衣服早在打斗中被撕得粉碎,背后胸膛上满是山魈的抓痕,右小腿肚子上旧伤又被扯裂开大口子,看着都疼,他却似毫无感觉。 付沉将大山魈随意一扔,淡漠地看着自己这一地的杰作,百无聊赖,面颊飞溅上了鲜血,使得他整张脸没来由地冷酷。 兽化的灰白色爪子被血染得深红,利爪尽出。他整个人犹如血池里趟出来的恶魔,豹尾无聊地甩动,竟似杀不过瘾一般。 付沉嚼了嚼腮帮子,面无表情将一口血沫啐在山魈的尸体上,随后继续漫无目的地低着头环视四周,眼神空洞。 付云觉得背后骤然发起毛来,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他还没见过付沉这幅模样。 毫无感情,毫无念想,空洞麻木得只余躯壳。 这裂谷底一大群山魈加雇佣兵都没让他这么害怕。 付云嗓子咽了咽,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尽量缓和着声音呼唤他。 阿沉。 付沉猛地抬起头来,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那双漂亮的浅灰色眼睛仿佛一瞬间被赋予了生命。悲伤,狂喜,怀疑,震惊,全都一股脑涌现在里面。 猫咪整只豹呆愣在原地,微张着嘴眼眶湿润,有些无措地望着他,本能里却下意识将鲜血浸染的爪子藏到了背后。 像个不小心犯了错的小朋友,又像是以为自己被抛弃了的小猫。付云一下就将他的心路历程猜了个七八。 他快步走过去,不由分说将付沉抱住,鼻头酸得厉害,却还强忍着故作轻松地笑道:猫咪怎么这么能干呢? 问及伤口的时候,付云没能忍住话语里的颤抖:伤得这么重猫咪肯定很疼。 他连抱付沉的手都不知道该放哪里了,猫咪身上伤口实在太多,他心里绞痛得不知如何是好。 付沉却突然不顾满身伤痕,用力回抱住了他。 小猫一语不发,肩膀细细颤抖着。不一会儿,有温热的液体流进颈窝,付云怔然。 这只雪豹平日里嚷嚷的动静比谁都大,受点小委屈恨不能全世界都知道,以免付云忽略了他。 可真正碰上大喜大悲的时候,他又什么都藏着掖着了。 悲也无暇,喜也无暇,一颗心全都拿去深爱。 怎么会有这么不聪明的猫咪呢? 我没事,宝贝。你看,我好好的呢。付云吸了一下鼻子,笑着安抚他道。 付沉松开他,捧了他的脸深情凝视着,澄澈的眼睛里满是泪光。 他看了一会儿,忽然不管不顾地吻上去,血腥顿时弥漫在唇齿间,付云却毫无察觉。 只感受到恋人传递来的焦心,寒彻骨髓的惧意,突如其来的狂喜。万般滋味交织在一起,最后干脆放弃般尽数化为浓浓怜惜和爱意。 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说,也什么都无法再考虑。 深沉的吻热烈缠绵得近乎窒息,付沉就像是要把他藏进灵魂深处,再不分离是最好。 猫咪喘着粗气稍稍撤开了一些,付云听到他嗓音暗哑,说了现在他唯一说得出的一句话。 我爱你。 以我的生命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感谢追文的宝宝!!!!!!!! 我真是服了JJIANG,审了一天结果给我锁上了,迷惑行为大赏?????? 顺便解释一下,大多数猫科动物的捕猎方式都是锁喉哈,一般是通过令猎物窒息的方式来杀死猎物。 脊椎是直接连接神经的,断掉就相当于整个人拔了插头。但其实脊椎没那么好弄断,付沉是因为变异过才能一口咬断脊椎的哈。 (但同时他牙也给崩得生疼hhhhhhhhh~) 第57章 【山魈】小小的争吵(应该算吧?) 强行拓宽山道会引发山体滑坡,此外花费的时间会很长,不利于救援工作进行。徐偲深吸一口气,我们只能自己走出去。 在他面前满满当当站了近六十人,灰头土脸,唯有一双双明亮的眼睛期待急切,仿佛将他当成了救世主。 最前面一个半大孩子听完徐偲的话,用土藏语大声向村民们翻译内容,人群顿时激烈地互相讨论起来。为首那名牵着孩子的老者低头说了什么,孩子用半生不熟的汉语对徐偲道。 走出去很危险,牛羊带不走,家里东西带不走。 徐偲知道村民们的想法。 牧民最宝贵的财产就是牲畜,让山魈吃了一大半本就损失惨重,他们更不可能放弃仅存的牛羊。藏民对待家里的牛犊羊羔就如同家人,珍视郑重,没有牛羊,他们也就没有了依靠。 可现在情况的情况不容乐观,山魈的食物来源太过充裕,加之没有威胁,使得它们的数量一增再增,逐渐就要到特控局无法招架的地步。若是不尽快将手无寸铁的百姓转移,万一山魈群起袭来,徐偲不敢保证能护得下所有村民。 分卷(76) 但只要他还在,山魈就别想从他这边掠走任何一个人。徐偲想了想,又诚恳地对老者道: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局里已经在山谷的出口处部署设施,先把大家都接出去安置好后,我们的人会进来把山魈消灭干净,保护你们的牛羊。 请一定相信我们。 那孩子又脆声将话翻译过去,老者听罢犹豫了一会儿,转身同藏民们商量着,不一会儿便得出了结果。 他低声将话传给孩子,小家伙懵懂地说:爷爷说,听金珠玛米的话,大家出去。 我们属于另外一个兵系。徐偲觉得有些好笑。 藏民们十分淳朴,估计是将一切前来帮助他们的在编人员都看做了菩萨兵。甚至拿出了珍贵的肉干和酒招待前来营救的干员们。 几天前,徐偲带领的小队顺利杀进藏民驻扎的村庄,一场火拼轰轰烈烈,暂时吓退了围困多日的山魈,但很快这群红猴子又聚集上来。 好在有刑天的干员在楼顶架枪,不时将靠得过近的山魈击毙,人和山魈之间这才达成了谨慎的平衡。 这栋水泥房子是乡里帮忙修建的村委会办公楼,完全采取了藏式房屋的建筑样式,宽敞明亮,平日里是村民们公共的大礼堂。碰上了喜事,甚至能在里面载歌载舞,因此现下塞了近百人也不觉太过拥挤。 事实上大部分干员这些天都没能呆在屋里。二队来到的第二天,徐偲就带人毫不客气地将藏民们的牛羊全部抢了回来,聚集到办公楼周围,将剩下柴火削尖筑起路障围栏。路障上缠了电网,直接拉了房子的线供电,山魈被电得生疼,一时不敢大肆冲撞。 藏民们纷纷在牲畜堆里找寻自家的牛羊,喜极而泣地点数着究竟少了几只,对剩下的牛羊更加视若珍宝。 徐偲完全能理解藏民们的心情,可现下他们陷入了一个僵局。出去的山道最狭窄处仅容一人通行,平日里藏民们出山的路早被巴勒山半山腰处坠落的巨石砸毁堵塞,只有那条蛇般细长的悬空小山道可以走。人尚且行进困难,牛羊是真的一头都无法带走。 徐偲想了想,从衣服里掏出一张褶皱的纸和一支笔,在那个藏族孩子面前蹲下身,将纸的背面翻出来指给他,耐心道:和爷爷说,让大家算清楚自己家里以前有多少头牛羊,现在又有多少头,全部记在这张纸上。我们保证现在的牛羊,一头都不会少。 孩子听懂了,高兴地递话过去,老者激动地握住他的双手,叽哩哇啦说了一大堆话,徐偲虽然半个字没听懂,可还是不妨碍他弄懂了老者的意思。 他有些赧了,哭笑不得道:您别激动,这都是我们该做的,局里对这种情况也有预案。 藏民们大呼小叫地登记去了,徐偲终于脱出身来,松了口气。 他四下环顾一会儿,终于找着了那个浅栗色的身影,笑着走过去。吉茜趴在大厅的一角,静静看着不远处热闹的人群,身旁还紧挨坐着一个好奇的藏族娃娃。 小茜到哪里都很受孩子欢迎啊。徐偲笑着道。他挨着吉茜靠墙角坐下,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另一条腿舒服地抻了抻,缓解连日奔波的酸麻。 累死了。 娃娃一边捏着吉茜的尾巴,一边谨慎又好奇地打量着徐偲。 徐偲对她笑了笑。 小娃娃,喜欢尾巴。吉茜浅笑着,摆动尾巴尖逗逗娃娃的小鼻子,惹出一串清脆快乐的孩子笑声。 徐偲哼笑出声来,轻轻搔了搔吉茜的下巴,温柔道:这个也是小孩。 我不小。吉茜有些无奈,结婚了,不小了。 徐偲乐呵呵像个傻子,托起美洲狮的脑袋亲昵蹭了蹭鼻子:等我们去超市的时候,你可以熟练运用手机支付,就长大一些了。 一个吻轻轻落在美洲狮的额上,徐偲满意揉揉她的耳根后边,忽然又似反应过来什么,对正咬着吉茜尾巴的宝宝严肃道,小孩子不要学这个。 藏族宝宝一脸单纯无辜:? 徐偲闷声笑着,将脑袋靠在墙体上,闭上眼深呼吸一口气,缓解连日来的劳累。他已经连轴转了两天,现下一闭上眼睛,就有股巨大的力量将他往混沌深处拖,要他休息。 吉茜看出了他的疲惫,舌尖舔了舔他搭在膝上那只手的手腕,轻声道:睡一会儿吧,有事叫你。 好,有事叫我。徐偲也不多言,靠在她身边放松,不一会儿就打起了盹。 他总是这样面面俱到,为了将所有责任担起来,把自己折腾得够呛。吉茜将头枕在爪子上,静静望着他。 卓越的干员,负责任的领导,爱操心的师兄,温柔的丈夫,他完美承担着这许多重身份。吉茜却觉得他也是个小孩子,总喜欢变着法子逗自己笑,无论晃到了哪里都要找回来。 这个人呀。 吉茜往前挪了挪,将头拱进他的臂膀下,钻进怀中。 温暖极了。 . 疼么?疼就说出来,免得我下手重了。付云担心地说。 他手上正扯着绷带的两端打结,但付沉就仿佛没感觉似的,一声不吭。 他就只顾着乖巧呆愣地坐着,目光直勾勾追随着付云,好似长在了他身上。 付云暗暗叹了口气,没想到才仅仅过了十个小时,猫咪就被吓成了傻猫,身上还添了一大堆新伤。 他有心把猫咪的注意力从戚戚苦苦里转移出来,于是随口夸道:猫咪真厉害,单枪匹马杀进去,重伤一道都没有,怎么做到的? 不记得了。付沉低垂着头,眸间流转着心绪。 他只记得自己在看到那段腿骨上血迹斑驳的布料时,脑袋里轰一声,眼前一花,差点从崖壁上摔下去。 随后他整个人大脑都是木的,就像在观看电影一样,透过自己的双眼,茫然地看着视角转换,鲜血飞溅,皮肉绽裂,才知道自己正在干什么。 身体好似有另一套动力在驱使,叫他以牙还牙。以为再无顾虑,故而令兽性完全挣脱解绑,就如潇洒地泼出盆中最后一点水。 我没想过活着出来。他喃喃道,眼神无措而茫然,却下意识地避开了同付云的对视。 付云叹了口气。 这只猫咪呀。 铁壳里的水差不多了,付云将那只圆柱形铁壳自火堆上取下来,放在猫咪脚边,往里面扔了把雪,将一方被血染红的纱布放进去清洗,拧干,带着余温的纱布覆上伤口,付沉闷哼一声。 万一真有那么一天的话,阿沉要保持清醒,不可以冲动,知道么?付云专注擦拭着他的伤口,淡淡说道,我希望你能保持冷静,鼓起勇气去面对。甚至是逃避很久之后才敢正视事实也可以。 即便死了,我也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只要活着就还有被救赎的希望,明白么? 不要搭上自己的性命来陪我,一定不要,否则我为你做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我的爱没能让你坚强起来,我会觉得它是失败的。 付沉在他说出那个字的时候抖了一下,付云知道自己说重了。 可即便说出来会让猫咪更难受,他却还是逼自己狠了狠心。 他的心肝宝贝应该因爱而自由,而非束缚。 可要是我比死了还痛苦地活着,没有意义,没有未来,你也忍心么 付云亲了他一下,我忍心,痛苦难以避免,但时间会把一切都淡化掉。 付沉抬头,安静认真地看进他眼睛里。 换作是你,看到我死无全尸,连骨头都被扒干净了。你还会对未来,甚至说是下一秒,抱有期待么? 付云一下子顿住,拿着纱布的手僵成了石头。 猫咪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说了重话,垂着眼眸道歉:对不起,我说重了。 好问题。付云撂下纱布,倾身抱住了他。气息温暖熟悉,付沉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而后闭上眼睛,认命地投身进那安全的港湾里。 良久,付云轻拍着他的后背,好似轻哄一般,在他耳边低低道:哥道歉,没有下次了。 他松开付沉,将身上最后一处伤口包扎完毕。猫咪几乎被缠成了端午节粽子,又被他把住洗了脸。 手法太娴熟,付沉几乎生出一种他们在家里的错觉。 爪子我看看。付云向他出手。 猫咪不情不愿地伸出被染得殷红的爪子,低垂着头。他的双爪锋芒尽露,付云戳了戳尖端,指尖被扎得有些刺痒。 他将猫咪的爪子带进盛着热水的铁壳里,仔细清洗掉上面的血污,同时小心避开他锋利的尖爪,还能收回去么? 可以,但完全收回去得花一些时间。 收不回去就算了吧,这样也行。付云随意地亲了一下猫咪洗干净的脸蛋,手打得都肿了。 疼。付沉这下终于活了回来,委屈巴巴开始了他的套路。 这个套路一吃一个准,付云立刻哄起猫来。 他把脏兮兮的猫咪清理干净,又顺便将自己拾缀一番。付沉四下打量着一地雇佣兵的尸体,又看看付云捡拾出来的那一大堆可用的东西,问道:哥,现在我们做什么。 睡觉。 哈? 付云笑了几声:我说我们先睡一觉,好好休息,等你的脚伤愈合了,再去找离开的路。 寅的王座被付云丢在雪地里当柴火烧了,一锅锅热水喝下去,感觉整个人都好了不少。除开大堆的枪械,他们还找到了许多干粮和罐头。 傍晚时分,山体的背风处燃起温暖的火堆,二人依偎在火旁大快朵颐,吃了这些天来第一次饱饭。 付云撂下一个空罐头,舒服地靠在岩石上,忍不住骂了一句:操,真舒服。 猫咪狼吞虎咽,只嗯了一声,付云好笑地摸摸他后背,慢点,别噎着。 简直农奴翻身做主人,他们不仅有了燃料,食物,武器,还多了一大堆衣服。付云在地上挑挑拣拣,选了件合适的防寒服,终于能把自己那件又脏又破的大衣换下。 但猫咪不乐意了,极不高兴,皱着眉道:臭的,有别人的味道。 明明他们身上的味道更重,付云都不好意思说出来。但猫咪很执着,他只得又把那件脏破的大衣套在外面,猫咪才勉强能接受。 肚子终于能吃饱,二人餍足得一下子动弹不了,懒洋洋地互相靠着,谁也没有先说话。 这个夜晚天气不错,风很小,没有下雪,难得的静谧。火光照亮了周围的雪地,镀上一层温暖柔和的热。付云眯着眼睛,看外焰上跳动的火苗。 他忽然翻出了很久很久前的一段回忆,似乎曾在哪个地方,哪垛火堆旁,也如这般身前背后都是温暖。 付云笑道:猫咪,想听故事么? 什么? 火光将他白色的发丝染得金黄,如同那双眼睛。付云沉浸在回忆中,慵慵懒懒得好似一只猫。 一个差点死了的人,和一头差点死了的雪豹。 作者有话要说:  先同各位宝宝们道个歉,我真是服了这个三天两头抽一下的系统。 不知道为什么审核时间会这么久,还是在晚上发才会这样?我试一下这章固定在以前的十一点时候发,看看过审时间如何。 分卷(77) 如果可以的话,那以后就恢复成中午更新吧。 对不住各位宝宝~呜呜呜呜呜呜呜~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元十六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8 【山魈】不要回头! 远远的天边,晚霞仅余一缕紫红余叹,裂谷底不时刮过几阵高原上的晚风,凛冽得人恨不能缩成一颗球。 相互抵靠的后背传来阵阵暖意,猫咪的体温在这种情况下甚至显得有些发烫。付云捧着那只装了热水的罐头,无声地咧嘴笑了好久。 付沉等了很久没等到下文,于是稍稍侧过脸发问道:故事呢? 又不想讲了。付云把脑袋往后枕去,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哥怎么能这样?都开了头了。猫咪震惊,快讲啊,我想听。 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么?鹰喙山下的大裂谷,七八米的峭壁,还有那只小羚羊?付云手撑到地上,不小心就覆住了他的手背。付沉反手轻轻握住,掌心温热发烫,纹理清晰。 真不记得了,唯一的一点点记忆都是混乱的。付沉说道,都是片段。有时候记起自己在山脊上奔跑,有时候是在山脚的缓坡。踏过雪线来到平地上,草原开满了五颜六色的细碎小花。 看来猫咪记得的都是美好的东西,真是只浪漫的小猫。付云随口夸道。 七年半前吧,不,应该是八年前了。我们在外执行任务,碰巧遇上雪崩,整支队伍都冲散了。那时候地震很频繁,到处都在震,鹰喙山下边就多了条裂谷,我被雪带进了谷里。 然后碰巧捡到了一只雪豹。 他说起这段回忆,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谁能想到那只同样倒霉的雪豹,变成人之后会这么可爱呢? 是我么?开始听故事了,付沉变回雪豹,得寸进尺地要求一边听故事一边顺毛。付云没料到他一声招呼不打就变回大猫,猝不及防往后倒,还好没撞着岩石。 变猫之前好歹和我说一声?付云张开手臂,迎接猫咪硕大的豹脑袋,捏住了他毛茸茸的脸揉揉。 手感真好。 这个讲故事的人太不称职,付沉抬起爪子,将他的手拨开,催促道:故事。 掉下来第二天吧,碰到悬崖上有头雪豹在捕猎。那悬崖陡都垂直了,他还能在上面跑,我都看呆了。 不到两分钟他就咬住一只小羚羊,我心里想,真帅呀。结果夸完还没到五秒,他啪一声掉下来,摔雪地上了。 付沉比A03时期的自己体型大了不止一圈,但温顺趴着的时候,付云还是很容易就将他同当年那只雪豹联系到了一起。 我们走了半个多月,运气不好把那条裂谷从头走到尾了才出得去。最多的时候接连饿了一周,差点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付云揉揉他的耳朵,还好猫咪没有把我当备用口粮吃了。 打不过吧。付沉伸头过去,要喝他罐头里的热水,也幸好哥没把我吃了。 猫咪冷静客观,付云听到这话就跟当初听到他被母豹子追着跑还打输了架一样,觉得这只小豹子真是老实巴交得可爱。 结果逃出去之后小猫头也不回就走了,真令人伤心。付云故意示弱,将脸埋进他耳朵后面,闻闻属于付沉的猫咪味道。 那块地方属于保护区,后来我只知道你还活着而已。再有你的消息,就是两年之后了。 当时卓玛部落驻扎的地方被一窝变为兽人的狼袭击,有一家五口被杀。事发时付沉正好赶着一小群羊归来,看到邻居一家惨遭毒手,毫不犹豫就变回雪豹扑了上去。 当时你被石灰抓回来,关在大铁笼子里。我一进去就认你了。付云揉揉他缺了一块的左耳朵,吧唧亲了一下,凭这个认出来的。 吃饱喝足,生活重新回到小资水准,付云又沉浸在小资最热爱的撸猫活动中。他将手从猫咪前爪下伸过去熊抱住,整个人埋首进温暖的兽毛里。付沉被他没轻没重地一压,只得翻出肚子,任由他像扑在一只大号泰迪熊上。 他舔舔那头乱糟糟的白发,问道:哥为什么会跑到高原来呢? 付云继续扑在猫咪软软的肚子上,只觉得甚至有快乐的泡泡自周身散发出来,因为分手了,想远走高飞,想离B市远一些,最好永远不回来。 谁知道缘分妙不可言。 现在说起这段往事,就跟个没事人似的。人生就是这样,过去的事情无论当时觉得多痛苦多无助多刻骨铭心,也还是会被时间冲刷得只余淡淡痕迹。 所以我希望你一定要永远向前看,因为一旦认命地低头,很可能就同前方的光错过了。 付沉笑了笑,毛绒绒的嘴亲亲他:爱上别人也没有关系么? 付云也笑,在他脖颈间发出一阵闷闷的笑声。 没有关系,但请不要让我知道。 . 晚上睡觉的时候猫咪在火堆旁刨出一个雪窝,凑近燃得旺盛的火,暖意融融。 付云枕在雪豹背上,眯着眼睛数天上的星星。 在高原上看星星特别清楚,火光闪亮,星星却比花火还要璀璨,洋洋洒洒铺满天幕,深陷谷底的二人却只看得到上方恩赐般露出的一线天。 在B市都看不到星星,地上的光芒太亮,晚上就只是晚上,没有其他意思了。付沉也抬头望着那条天缝,尾巴随意晃动。 在家里的阳台上还是能看见一些吧。付云笑了笑。 明明危机还未解除,他们却有了这个心思闲下来观赏星星。 付沉蜷了蜷身子,将付云拢进身侧,脑袋搭在爪子上,这个裂谷不好出去,我们对地形一无所知。不上到地面去,直升机没法发现我们。 付云想了想,从旁边拿过一枚子.弹,在雪地上画出一张地图。 这是这片山区大致的地图,我猜我们现在在这里可以试一试往南走,这里有个大弯,绕过这两座山,村子就在路边上,也许就是出去的路。这处裂谷不是临时形成,至少没有时间上限。 付沉低头看了一会儿,就怕找不到食物,活活困死在这里。 看我们的本事了。还要躲避山魈,虽然大母猴死了,但这谷底还流窜着的山魈应该不少。 付云拢了拢身上的帆布,又将猫咪盖得更严实些,先睡吧,保存体力,明天拿些有用的东西就走。这么多尸体会引来山魈。 嗯。 他放心地闭上眼睛。付沉虽然也说要睡了,但若非因伤而变得昏昏欲睡,又或者做了什么胡事儿,在夜里一般都睡得很浅,稍有动静便会醒过来。 警觉的小猫,八年了,一点没变。 晚上毫不惊讶地就梦到了八年前初次相遇的情景,划伤了腿的雪豹踉踉跄跄缩到一边,龇出尖锐的虎牙,尖爪毕露。 付云又一次安抚着小心靠过去,将小羚羊拖过来,还厚着脸皮发出轻轻的嘘声,企图安抚下雪豹紧张的情绪。 付沉嘶嚎得更大声了。 他伸出手去,一把掐住雪豹的嘴巴,把膈应人的嘶嚎声关起来,别这么小气嘛,我就吃一点而已。 付沉呜了一声,气鼓鼓看着他将羚羊处理掉,生起火,变成了烤肉,香味使凶悍的雪豹变成了小猫咪。 付云只剐下一小片肉,剩下的全给了猫咪。 吃吧吃吧,以后捕猎小心一些,不要再弄伤自己了。 梦境随着暗流着的思绪转换,不知过了多久,上一刻他才在心情愉悦地替猫咪烤羊,下一瞬间就听见了付沉低低的话语。 阿云,我想了很久,还是不得不说出这句话。 分手吧。 往嘴里塞肉的动作一瞬间僵住。隔了好一会儿,他才若无其事地继续吃起来。 正在做梦呢。 身后踏着厚厚积雪的脚步远去,沙沙声逐渐细微不可闻,付云一直背对着他,面向那垛燃烧得旺盛的火,专注吃着。 模模糊糊就醒了,意识仍旧飘荡在半空,不想逼自己太快睁眼清醒过来。梦里失落的感觉太过真实,真实得如同曾经发生过一般,付云有一瞬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湿热的舌尖轻轻舐过眼睑,付沉略微沙哑的轻柔声音在耳边响起:阿云起床了,该走了。 付云睁开眼睛,就着他低头的姿势,捏捏那张花纹繁复的豹脸。 猫咪甩甩脑袋,他站起身来,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随后插着腰,盯着乖巧蹲在地上的猫咪,似笑非笑道:渣男。 付沉:??? 于是收拾行囊的工作由付云独自完成,雪豹只顾在他腿边转悠,焦急委屈地申诉。 也不想解释这般喜怒无常自何而来,付云时不时蹦出几句简短的话,有一搭没一搭,由着猫咪的感情自然流露。 就好似做了个梦,醒来去检查了自己最珍贵的盒子,要亲自确认里头的宝贝还在不在。 他将东西全都收拾好,大块的帆布一包,架在猫咪背上。一人一豹沿着裂谷的漫长道路前进,不时传来交谈的声音。 素白的雪地上,足印与梅花的爪印并排而行,画出两条平行线,缓缓延伸向远方。 虽是平行,却永远保持着一个肩膀距离。 . 寒冷的洞窟里,幽深,寂寥。 母山魈刚刚进食过一次,骨头咬得稀碎,发出骇人的嘎嘣声。暗红色皮毛覆盖的肚子下有明显的动静,一窝新的山魈正在孕育。肚子撑得极大,母山魈一时半会儿无法移动,只好静静趴在原地,发出阵阵暴躁的尖锐嚎叫。 宽敞的洞穴里阴暗无光,唯有岩壁上结着的冰霜反射出幽蓝的光,冷寂阴森。 角落深处,一头硕大的野兽潜伏着。尖吻张开,犬牙泛出悠悠的光,在冰面上晃动起舞,悄无声息。 球球静默着,等待他的时刻。 洞窟中的山魈非常多,这一波出去了,下一波又归来,一具具尸体拖进来,冰窟成了寒冷可怖的地狱。 不能再等了,现在这个时刻是母山魈最脆弱的时候,攻击能力大幅下降。球球将身体伏低,前蹄踏上冰面,俨然一头潜伏在暗处的狼。 寻着一个角度,其他山魈隔着老远,母山魈被孤立出来。球球迈着狼的步子,悄无声息滑上去,精准而迅速地咬住母山魈的脖颈! 凄厉的嚎叫瞬间响起来,但才嚎到一半,母山魈便被动脉中涌出的鲜血呛到,痛苦咳嗽起来。 犬科动物如锯般的利齿在母山魈脖侧撕开一个大口子,血柱喷出甚至溅上洞顶。其余山魈发出厉声的警报,巢穴内顿时沸腾起来。 趁群兽扑来之前,球球又猛在母山魈身侧撕裂开一道伤痕,鲜血直涌。他同样有着最适合自己的一套作战手法,让猎物大出血,无法自愈伤口,血流尽而亡,是最佳的方式。 其余山魈如同疯狗般扑了上来,母山魈挣扎着挪到一边,鲜血喷得到处都是,沙哑刺耳的嚎叫声仿佛是拿锉刀搓过人骨发出的声音,战栗到骨子里,令人头皮发麻。 巨大的压力和惊慌刺激神经,母山魈竟开始分娩,新生的小山魈一落地便踉跄爬起来,被鲜血一刺激,疯狂渴求着食物。 球球被猛地掀翻,下一瞬间就感到呼着热气的犬牙贴上颈侧。兽的本能被激发,后腿快速一蹬将缠在身上的山魈踹掉。 硕大的灰狼迅速翻过身护住自己,唇裂掀开,闪着寒光的犬牙尽数露出来,恍若强悍的钢锯。 山魈们将猎物围在角落,大呼小叫着,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动贪婪嗜血的光,母体的鲜血刺激得这群怪物愈发疯狂起来。 势单力薄,球球深吸口气,悠长的狼嚎声在冰窟内回荡。 姐姐!快跑! 嚎声急转直下变成可怖的咆哮,灰狼无畏地冲过去逼退山魈们的包围,直奔母体而去! 母山魈受到威胁,洞中所有的山魈全部往里赶去,如潮水一般瞬间便将硕大的灰狼包围其中,尖爪利齿毫不犹豫在他身上划开道道伤痕。 鲜血迸溅,血肉横飞! 球球逮死了母山魈撕咬,那头虚弱的母兽很快就变成了无法动弹的尸体。所有的山魈顿时狂怒起来,凄厉的吼叫震得洞顶掉落下冰碴子。 复仇!复仇! 球球毫不示弱,棕褐色眼瞳里尽是杀意,过往所有的隐忍不堪似乎都在这一刻找到了发泄之处。灰狼疯狂跳跃躲闪着攻击,厚实的皮毛挡下一波又一波进攻,而锋利的犬齿却每一次都能给予对手致命一击! 这是一场疯子和疯子间的较量,他仿佛又变回了桀骜妄为的丑,血液将进攻的号角传遍身体各处,肾上腺素急速飙升,痛觉一时间降到最低,这头野兽变成了无畏的武器! 山魈们第一次吃瘪,对手比它们想象的要强得多,一时间所有山魈都聚集到了洞口深处。 阴暗的角落有一个娇小的身影迅速溜出,沈玥浑身颤抖着,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正在进行着疯狂的厮杀,血腥味浓重得遍布洞窟每一个角落。 她控制自己保持清醒冷静,小心避开战斗的中心,溜过最危险的区域后头也不回地向着洞口奔逃出去,气喘如急流,冰冷的空气刺得肺部生疼。 恐惧和求生的念头催促她拼命往外逃,一个声音一直在心中大喊:快跑!快跑! 转过一个弯,洞口处许久不见的日光出现眼前,刺得她的眼睛一瞬间流下不适应的眼泪。 看见光的那一刻,沈玥脑海中闪过一个另一个声音,球球的眼神认真而温柔。 姐姐,往前跑,不要回头。 不要回头! ※※※※※※※※※※※※※※※※※※※※ 网审真的好慢啊我快要崩溃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对不起各位宝宝!!!!!!!!!!QAQ 为了补偿宝宝们,这一章会在评论里发红包,评论前五位的宝宝可以拿~(同一位宝宝若有多条评论,只能领取一次哦~) 分卷(78) 另外同样会补给宝宝们几个甜甜的小番外,不过为了不影响到正文的氛围,会过个一两章之后再放出来哈~ 再次同各位宝宝们道歉,网站的服务器渣得明明白白,对不起各位宝宝!!!!!!!!QAQ 感谢宝宝们的追文!!!!!!感谢收藏!!!!!!!!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好一朵盛开的白兰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好一朵盛开的白兰花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山魈】好狗狗,笨狗狗 风声呼啸在耳边,一条不长的通道却似乎没有尽头,身后巨大的咆哮声丝毫没有减弱。 球球 沈玥强忍住心头的恐惧,将眼泪逼退回去。 要相信球球,球球自己能逃出来! 穿过洞口,阳光刷地一下洒满眼前,视野之内一片白雪皑皑,群山巍峨。沈玥喘着粗气,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处在靠山顶的斜坡上。 身后幽深的洞穴里传来吼叫,明显是向着洞口追来。沈玥一惊,慌张地四顾片刻,寻着一条路,也不管是不是死路便踉跄地奔逃过去。 山体陡峭,积雪绊住脚步,沈玥一不小心滑倒在雪地上,手腕狠狠磕到冰封的岩石,顿时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直扎进来,很快波动着遍布全身。顾不得那么多,她咬牙爬起身,手脚并用地往山上爬去。 才刚爬上去不久,洞穴中的山魈立刻奔了出来,身上犹带狰狞伤痕,暗色的血滴滴答答流了一地,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一股浓烈的食物味沿着洞穴的通道而来,在洞口弥漫,一直往山上而去。逃出来的山魈一瞬间判断出这是猎物的气息,逃亡者变成了追逐者,猿类怪异的呼号声响起,洞中的山魈立刻听到这进攻的嚎叫声,纷纷奔向外面。 球球缩在地上的一处角落,提防着周遭伺机而动的山魈,已是浑身布满伤痕。意识艰难地维持着清醒,在看到山魈们仿佛失了兴趣,纷纷往洞外跑去,球球立刻反应过来。 山魈发现沈玥了! 灰狼瞬间爆发出一声巨大咆哮,足将包围着的山魈吓退一步,露出缺口。球球毫不犹豫往缺口处一冲,成功破开群兽的围剿! 他头也不回向着洞口狂奔,毫无防备的后背尽数落入山魈眼中。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兴奋和嗜血愈发疯狂,如同蝗虫一般朝着球球身后蜂拥而去。 此刻,山岩上攀爬的山魈愈发多了起来,沈玥惊慌失措,拼命向上爬去,却无法缩短人与山魈之间的差距。下方的怪物很快便追了上来,长着狰狞尖爪的爪子使劲够着,企图将沈玥抓下来。 爪尖好几次触碰到鞋底,沈玥吓得不禁尖叫出声,心中怖惧几乎要控制住身体。 脚下突然一落空,岩石崩落下去,砸中了山魈。沈玥下意识紧紧攀附在山壁上,听到下方的山魈传来吃痛吼叫。 姐姐! 她一惊,向下看去。 球球浑身是伤,一只眼睛上爬过一道狰狞的血痕,血流了半张脸,眼睛无法睁开,只得通过仅剩的另一只眼睛视物。手腕处的咬痕深抵手骨,血肉模糊。球球却似毫不在意一般,看到沈玥下方贪婪的山魈,顿时怒不可遏。 滚开! 有力的手爪抓拽住山魈后蹄,拔出一串爬山虎似地将山魈从山壁上扯下,顺着力道一甩! 山魈四肢无力地在空中挥舞挣扎,却无法止住下落的趋势,一下就消失在了弥漫的薄雾的深渊里,许久后才远远传来一声闷响。 粉身碎骨! 他又如法炮制拖下几只山魈甩出去,而后深吸口气往上一跃,直接越过前头的山魈,来到沈玥身边。 球球!沈玥激动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球球嘴角一勾,露出抹自信的微笑,在布满伤痕的狼脸上居然有些坏坏的帅气感。他一时忘记了一些事情,习惯性地低头舔了舔沈玥的鼻子:姐姐上来,我背姐姐上去。 沈玥紧紧攀在了他背上,如同树懒紧抱着赖以生存的大树。灰狼体魄强健,山魈伸出的爪子还未来得及触到他的后蹄,球球就已起跳攀跃,迅速窜出去一大截! 远远望去,一座陡峭的山体之上,最上方的一头灰狼背着位娇小的姑娘,以不慢的速度往山顶攀爬去。而在他们下方,山魈如同沿着树干上爬的害虫一般,一个个暗红色的斑点在山壁追逐着飞速而上。 风中似乎带来了什么声音,沈玥努力偏过头,发现了在群山之上一个环绕着的黑点。 球球!是直升机,局里派人来找我们了!她激动得热泪盈眶。 球球偏过头,确定了直升机的位置后,果断道:到山顶上去。 说罢,咬了咬牙忍下全身的不适,更卖力向上爬去。 谁知,不过耽搁了片刻,一只尖爪便抓住了他的后腿,锋利的指甲直接拧开三道血痕! 球球吃痛地叫出声来。 他使劲一踹,那山魈却如同长在了山壁上一般,死死缠着不放手。球球大怒,找准角度往下踢去。山魈被掀飞出去,挣扎着坠落山崖,却露出了后头的视野,更多山魈正尖叫着蜂拥上来。 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情况对他二人十分不利。球球拼尽了全力要将沈玥安全送到山顶上去。 山顶上方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只有一块突出的大岩石,直升机若是在这里将人接走,只能放下绳索来。 球球率先到达了山顶,将沈玥小心放在岩石上后,开始专心对付源源不断爬上来的山魈。山顶的风异常大,沈玥几乎不能站立,只能微微蹲伏着抓住岩石,一边拼命挥动从手臂上解下的医护人员的红十字绶带。 救命!我们在这里!请看看我们! 她尖锐得有些破碎沙哑的声音消散在呼呼风中沈玥拼命挥舞那条红色的绶带,心中的绝望和希望在这一刻纠缠迸发到了极致。 原本远远盘旋在云那边的直升机忽然掉了个头,缓缓朝着这边过来。沈玥愣了一下,而后更用力地挥舞着红绸带,哽咽得喊不出声来。 球球沉默地将一头山魈扔下去,抬头看向直升机的位置。离救援抵达还需要一些时间,还得再争取几分钟。 球球咬紧了牙关,以身躯挡住唯一的山道,将沈玥死死守护在身后这方群山之巅。 直升机缓缓悬停在山崖上方,一根悬索甩了下来,里头有人探出头来,扯着嗓子大喊道:同志!抓住绳子!我们拉你们上来! 姐姐,你先上去。球球镇定地把守着唯一关卡,越来越多的山魈爬到了山顶,他几乎能看得清下方那头山魈的眼睛里究竟有多少条血丝。球球将咬住他手臂的山魈往旁边一搡,另外一头却又扑上来,咬住了他的膝盖。 球球怒骂一声。 沈玥颤巍巍地沿着绳索往上爬去,没有着力点,没有保护措施,只有一条晃动若游蛇的绳索,一松手下方便是万丈深渊。沈玥却仍是咬着牙一声不吭,爬到了绳子中部。 她朝下望去,沙哑着嗓音大声喊道:球球,快上来! 知道了!球球正被纠缠得难以脱身,侧过脸看了看绳索的位置,于是提起一口气,将身边围着的山魈猛然一推,获得了片刻的自由时间! 灰色的身影趁机一跃,准确抓住了绳索下端,直升机微微晃动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平衡。干员迅速上升高度,趁着山魈够着球球之前离开了山顶。 上方的干员开始使劲收回绳子,将他们往回拉。沈玥一颗疯狂跳动的心这时才稍稍落了底,庆幸道:出来了,咱们逃出来了球球! 球球抬脸望向她,脸上是沈玥所熟悉的那种小狗笑。他正要说什么,却感觉脚上一沉,似有极快的刀刃扎了进来,直刺骨中,与此同时,沈玥感到直升机往侧边一坠,差点被掀翻。 她惊慌失措往下看去,却看到是那些爬到了山顶上的山魈,正嚎叫着在狭窄的山顶徘徊,竟是不顾下方万丈深渊,要向他们扑来! 这群怪物! 球球双手抓着绳索,无法将山魈甩脱开。那头疯兽眼里闪动着嗜血的兴奋光芒,向上伸出爪子爬去,爪尖攀爪的地方顿时皮开肉绽,沈玥亲眼见到伤口之处血如泉涌。 只一瞬间,原本死死框在眼睛里的泪水大滴大滴往下落去,球球! 我没事。他咬着牙,腾出一只手来处理山魈,却又在这时又一头山魈跃出,扯住他的脚腕悬在半空,发出凄厉的怪叫。 球球被带得往下一坠,直升机开始摇晃起来,沈玥惊恐地看着下方。 机舱里干员探出头来,试图瞄准山魈,可机身晃动得很厉害,没有办法进行瞄准。 再这样下去,直升机会坠毁的。 球球清楚地知晓了这个形式,但知晓,和能接受,是另外两回事。 时间到了。 下方山魈来势汹汹,但球球却突然没了动静,只低着头,一只爪子扯住山魈,任凭那头野兽撕咬自己,就是不放它爬上去。 沈玥突然怔住了,大脑一片空白,不知是不想思考,还是不愿思考。 球球 他抬脸望过来,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灿烂笑容,却有两行清泪滑落,冲淡了面颊上的血污。沈玥这才看到他究竟伤得有多严重。 右眼紧闭着,伤痕几乎爬过半张脸,却无法控制眼泪自那伤眼中流出;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被撕裂的伤,被咬穿的伤,冻出的伤,岩石和冰尖的划伤 她这才发现短短几天,球球瘦了很多,厚实蓬松的皮毛下已可见肋骨,定是根本没能找到吃的,却还要骗她安心。 仗着自己耐打能忍,就一直强撑着,不让姐姐担心,反而一直安慰她,他们一定能走出去。沈玥望进那只仅存的湿漉漉狗狗眼里,那里面如被大雨冲刷过一般,澄澈,明亮。 一瞬间,她泪如雨下。 球球的嘴唇蠕动几下,似是想说很多。 可最终,他只是低低地说了一句:姐姐,球球不是只坏狗。 球球想做好人一直都想。 可惜命不大好也许所有的运气,都用来遇见姐姐了。 他低头哽咽住,片刻,再扬起脸时,面上是从未有过的幸福快乐的微笑,沈玥被他这幅模样唬住了。 球球,球球你不要,不要她的嘴唇泛白,剧烈颤抖。 那只笨狗灿烂地笑着,泪水却早已淌过脸颊,滴落在皑皑群山之中。 他似是想说一句再见,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球球咆哮着松开手,死死抓住缠在他身上的两只山魈,不让它们爬上绳索。直升机如同终于挣脱罗网的鸟儿,迅速飞上天空。 沈玥目眦欲裂,双瞳之中泪水涟涟,难以置信。恍然间,感官似乎抽离出去,沈玥成了冻僵在绳索上的一块冰。 那三只兽纠缠着,急速坠落下去,片刻便消失在深渊的云雾里。沈玥猛地闭眼拧过头,不愿分辨出落地时的那声闷响。 绳索徐徐拉上去,干员成功救下了被困多天的沈医生。直升机缓缓向着山那边而去,逐渐飞离了这片生命的禁区。 在撕打中出生的球球,又在搏杀中死去,他这一辈子,就没过上几天安稳的生活。 大概蜗居在地下室里的那些穷却快乐的日子,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沈玥跪倒在机舱中,失声痛哭。 . 山魈好像突然多了很多,似乎有山魈从别的地方过来了。徐偲皱着眉道。 明天就要将村民们护送出去,山道狭窄任务本就艰巨,而今还要面对数量变多的山魈,实在是有些吃力。 分卷(79) 徐偲能看得出山魈们的数量增加是因为那群红猴子中出现了很多新面孔。自干员们开始守护村庄后,山魈就再没能得过手,连带着繁殖和生长的速度也降了下来,终于恢复到同正常生长速度无大出入的水平。 果然,这群怪物令人咂舌的新陈代谢速度来源于它们进食的速度,一旦遏制了食物来源,源源不断的战力供给就会大打折扣。 只要没有支援,要打这一群山魈,就变成了不太艰难的事情。 徐偲看了一会儿,而后拍拍在阳台上警戒的杜宾,让他好好看守下方关卡,随后转身下楼,找来老村长将大家召集起来。 明天我们就要出山,总局已派人驻扎在山谷口,只要我们能顺利出去,他们立刻会施以援手。 继续由孩子承担着翻译的重任,一众牧民静静听着,徐偲声音低沉语速缓和,极具安抚人心的作用。 大家一定记住,为了方便逃离,明天什么东西都不要带。待大家安全撤离出去后,总局会专门派人进来清缴怪物。等到山道重新打通,怪物们清剿干净,大家就能够回家了。 他环视了一遍四周,提高些声音问道:还有哪位不清楚么?不清楚的可以举手提问。 孩子将话传递过去,无人举手。 那么,请大家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凌晨,我们会护送大家趁天未亮时离开。 请相信我们,我们有能力确保每位牧民的安全。 作者有话要说:  悄悄经过,护着球球的宝宝太多,请不要打我呀~ (也许事情还有转机呢?⊙▽⊙) 我直接把56章被锁的内容放在这里了哈,然后等到解锁之后再删掉 ps:今日小彩蛋存稿(1/1) 车(0/1) 溜了溜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隐霜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山魈】生死无常 夜幕再次拉过天际的时候,山谷中再次归于寂静。 架设着的木刺路障遍布划痕,山魈徘徊良久,终又是毫无收获的一天。牧民的牛羊今天也很安全。 楼顶之上,徐偲横着把枪,靠坐在杜宾身旁,自腰间解下一个皮质的老旧袋子。藏民的青稞酒爽辣提神,是守夜时的最佳拍档。 徐偲狠狠灌下几口,爽快地自胸中舒出一口热气,而后将酒袋子往杜宾面前一递:狗子,来两口。 杜宾这小子仗着自己身体比其他狗子好上许多,愣是头铁着守了三天,期间只打了几个盹。徐偲拍拍他的肩膀,明天就能出去了,今晚好好休息,我替你守着。 你在夜里看不清东西,还是得我来。杜宾不依。 大哥让你去睡你就去,哪儿来这么多话?徐偲不得不端出架子,防止他真铁了心思要守第四晚。 他日里总是和和气气,杜宾一直十分敬重这位师兄。于是不得不委屈地从楼下拖了睡袋过来,依依不舍离开自己的岗位。 吉茜也跟着上了楼顶,蹲在楼的边缘处,眯起眼睛打量外边的情况。 我只睡一小会儿,我不困。杜宾依旧有些不依。 十分钟我就叫你起来接着守,放心好了。徐偲又是一口清辣的酒灌下去。 杜宾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角落里传来微微的鼾声。 吉茜往小狗子那边看过去一眼,杜哥常说,小狗不会照顾自己。 他已经长大不少了。徐偲叹了口气,将酒壶中的酒倒出来一小盖,递到吉茜面前,都是生活所迫。 吉茜舔了几口,辣辣的,不好喝。但喝下去后身子暖和了起来,也更有底气面对高原的寒夜。 味道实在太冲,吉茜给呛得咳了几下,徐偲闷闷笑出声来。 下方楼层里隐隐约约传来人声的喧嚣,房子后面被圈起的牛羊们不时发出牲畜的叫声。夕阳只余最后一点余韵,紫得沉醉,赤得温存,渐昏暗的天幕之上,星月逐渐披露光芒。 山魈的身影已经隐匿消失在群山之间,但徐偲知道,当明天的太阳照常升起时,这群怪兽仍然会将这处封闭的堡垒围剿,直到能突破干员们的防线,将里头的人和牲畜一扫而空。 在想什么呢?吉茜轻声问道,在担心明天么? 嗯,人数太多了,山魈的嗅觉很灵敏,这么多人一齐出动,一定会引起它们的注意。徐偲皱着眉头,叹气道,我想找出更安全更有保障的方法,但想不出来。抱歉。 吉茜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凑过去轻轻舔了舔他的面颊,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徐偲笑了笑,看向她的眼睛里有着别样的情绪在流转。 她趴下身,脑袋温顺地枕在他腿上。 你一直都做得很好,你救下很多人,也救了我。被你拯救的人都感谢你,你是位称职的干员。 他低下头,伸手轻挠着美洲狮的后颈。 我希望年轻时候做的事,能担得起年老时对自己说的一声无愧于心,这是我对自己最终的要求。 吉茜翻过身来,调皮地露出肚子,前爪向前刨去,你已经做到了。 徐偲笑容温柔:得到夫人的肯定,万分荣幸。 . 快要出发时,徐偲才将睡得昏沉的杜宾叫醒。狗子太过疲惫,刚醒来的几分钟里竟恍惚得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将近凌晨,水泥房旁燃烧的烈火便□□员们以雪扑灭,整块区域顿时陷落在黎明前的无边黑暗里。 火种只留了几把,分散在牧民和干员们的手里,用以照亮这支臃肿的队伍。女人和小孩被保护在安全的内侧,男人们则提着藏刀守护在外面。 牛羊被妥善安置好,干员们将尖木削成了特殊的弯钩形状,一环扣一环,如同一个巨大的罩子,将牧民们重要的财产守护其中。老村长率领众牧民最后同自家的牛羊依依不舍道了别,小心翼翼踏上出山的道路。 二队他们进来时走了将近一天半的路,山路如同一个狭长的三角形,自山谷口开始,越往上去,则坡度越大。到了最险要狭窄的关口处时,坡度达到了顶峰,而后急转直下,以极陡峭的角度嵌入山谷之中。 这条路险就险在窄和高。如果将山道剪开,大概能看到一个漏斗形状的平面图形。徐偲带领的二队只要将牧民们安全送过关口,一边殿后一边往回撤退,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所有的人都在水泥房前聚集完毕,老村长最后清点了一遍人数,确认全员到齐。 火光照亮之下,每一张脸庞上或多或少都弥漫着紧张,眼神却又期待和信任。徐偲深吸一口气,声音沉稳笃定,人都齐了,我们出发。 三位干员组成的先遣小队在前方开道,全身上下装备齐全,精神绷紧到了极致。战友悄悄挪开一道路障,三名干员端着枪,悄悄走了出去。 果然,才走出去,不远处的山崖下方,一个背风的角落里露出了山魈暗红脏腻的皮毛,在黑夜中此起彼伏。 这群山魈果然干脆就住在了村子附近,只等着避开夜晚无法进攻的时刻。 开路的干员又小心避开几处山魈聚集的地方,甚至差一点就踩到了藏在雪窝底下的山魈。一条路走得惊心动魄,又悄无声息。 先遣队成功探出了一条安全的道路,朝着房子处打下信号。 夜晚昏黑不清,徐偲眯着眼睛仔细分辨,吉茜却已将他们的示意看得一清二楚。 成功了,可以走。 一条安静臃肿的队伍渐次拉开,火把在经过山魈们分散的空地时尽数熄灭。为了不惊扰到正在睡觉的山魈,所有人屏气收声,惟恐一个不小心,就惊动了这群怪物。 毕竟他们现在同刀尖上跳舞没什么两样。 队伍庞大且复杂,一条几百米的路足足走了近半个小时,众人才安全通过。 留在队伍最末尾的徐偲一直看着最后一名成员通过,才稍稍松了口气。 好,现在大家加紧点脚步,我们过了山口就安全了。记得一定要放轻动作! 黎明前的夜最是昏暗无光,凭着仅剩的几支火把照亮,队伍缓慢前进着。 似乎是条漫漫长途,恐惧和心惊一直弥漫在众人之间。待天色浮起一层白光时,这支长队终于在陡峭的山下停住。 徐偲咬咬牙:老人和小孩,上不去的让能背的男人背着。机动的同志们帮忙护送大伙儿上去。怀孕的和身体不好的要特别注意! 大家抓紧时间。 除了一名干员在前方开道接应,剩余的干员全都落在了后面,准备殿后工作。 远方传来一阵苍凉悠长的呼嚎声,随后,有更多诡异的号叫应和,此起彼伏。徐偲面色顿时一凝:它们醒了,大家再加快一些速度! 山魈们消化和吸收都十分快速,饿了一整晚之后最是狂躁疯狂。若是此时追扑上来,他们就有危险了! 徐偲在人群中找到了吉茜,匆匆赶至她身侧,小茜,快上去帮忙! 陡峭的山体,以人的力量无法攀爬,吉茜却可以。美洲狮强健有力的爪子在近乎垂直的山体之上借力攀爬,嘴里叼住一名藏族儿童,将她安全地送抵山口那边,宽阔安全的缓坡地带。 晨光熹微,徐偲将手遮在眼前,眯着眼往那边望去,看见吉茜顺利将一个个孩子送到山那边,微微松了口气。 我们家小茜真棒啊,徐偲暗暗地想,嘴角不由自主勾起一抹温柔的微笑。 但这份轻松的情绪持续没多久,徐偲又重新陷入紧张忙碌的情绪之中。 . 撤退的工作井然有序地进行着,远处山魈的号叫愈发凄厉起来,但没有往这边逼近的趋势,徐偲一边同干员们紧张提防着后方,一边留意牧民们撤退的进度。 看着人差不多撤离完毕徐偲侧过脸,对杜宾嘱咐道:狗子,去问问村长,大家是不是都撤离完毕。 杜宾往前一个鱼跃,身体在空中变换成大狗,朝着那边小步迅速跑去,徐偲继续留意着情况。 不一会儿,他却急忙忙跑了回来,喘着粗气:有一位牧民不见了!女性,四十来岁,周围的人说出发之后就没看到她。 怎么现在才说?徐偲又气又急,望着山谷那边,那方空地上仍回荡着山魈凄厉的叫声。 他望向吉茜的方向,想了想,对杜宾道:狗子,带两个人,和我一起回去找那位牧民。我们速去速回。 好。 组织撤退的工作暂时落到了刑天组的副组长身上,徐偲带着人,头也不回往村子里奔去。 . 未及村口一里,就有山魈啸叫着突然从旁边扑来,杜宾急忙闪避开。 徐偲就地一个翻滚,起身时顺势托枪射击,只听砰的一声,子.弹打中山魈额间,留下一个暗红的小孔! 他大声喊道:别纠缠!直接进村子里! 四人急速朝着村子方向前进,不断有山魈从山崖上方落下来,亦或是钻出路旁的雪堆,尖锐吼叫声不绝于耳。 分卷(80) 周遭都是如同粉笔刮擦过黑板的尖锐鸣声,刺得杜宾耳朵生疼,他难耐烦躁地摇摇脑袋。徐偲发现了他的异样,沉声鼓励道:再忍耐一会儿,咱们把人救出来就立刻赶回去! 越近村子,山魈就越多。饿了一整晚的山魈看见四头猎物不要命地冲进来,瞬间兴奋沸腾,四爪扑地朝他们袭来。 两名刑天的干员十分有默契开始掩护,徐偲一边跟在杜宾身边奔跑,一边击退自两侧袭来的山魈。 狗子,找人! 犬类发达的嗅觉使得杜宾在进入村庄的一瞬间几乎立刻锁定了被困者的位置。硕大的棕色杜宾犬吠声阵阵,带领战友向着那方突进。 远远地,徐偲就看到山魈们疯狂向着围在水泥房前的路障发动猛烈进攻,木桩表面几乎被完全挠成了屑,好似一张毛毯。这群怪兽兴奋挣扎着,企图越过形状特制的路障进入到水泥房内部。 而房子前传来女人惊慌失措的呼救声,情绪已近乎崩溃。 徐偲眸光一凛:狗子,救人! 杜宾毫不犹豫扑上去,喉咙里发出可怖的咆哮声,对上体型比他大出一圈的山魈竟毫无惧意,锋利的犬齿咬住山魈的后腿就往后拖,直接把这章鱼般盘踞在上的怪物扯下来。而后迅速变回人形,对着山魈的脑袋就是一枪。 砰!徐偲把握住了这个破绽,单手撑在木桩上,巧妙潇洒地借力侧翻越过路障,安全落在院内! 他立刻找到了那名落下的牧民。女人穿得十分破旧,比其他牧民都要破,看起来穷困潦倒。她满脸泪痕,惊恐和狂喜两种情绪交织在脸上,狼狈往徐偲的方向爬去。 徐偲这才看到她怀中紧抱着一只小羊羔。他忆起昨天傍晚这女人唯三剩下的羊里其中一头诞下了小羊羔,她一直苦苦哀求着能不能将羊羔一并带走。 带着羔仔子容易出事,徐偲慎重思考一番,还是决定告诉她不能带上,且向她保证,小羊羔一定会平安无事。 但显然,这位牧民并没有相信他的话。 徐偲扶住女人,回身大喊道:人接到了,开路! 顿时,三只狗子都聚集在周围,以猛烈火力掩护,山魈一时不敢向前。徐偲托着女人翻过路障,将她护在四人组成的保护圈中,迅速撤离出去。 带她先走,我殿后! 枪.□□.出的每一发子弹都能精准击倒一头山魈,徐偲凭借过硬的技术,竟是一人便将追逐着的众多山魈死死挡在后方。 侧方同样有山魈不断袭来,暗红的皮毛犹如一一个个迅速移动的点,又组成潮汐,缓慢侵吞过去,企图把前方那颗球吞没下去。 巨大的压力之下行进速度变得异常之快,五人很快就转过山崖,就快逼近山脚之下。 徐偲望了一眼,大声喊道:直接上山!不要犹豫! 彼时山脚之下仍有少部分牧民未来得及撤离,看到汹涌而来的山魈,不由得慌张起来。老村长扯着沙哑的嗓子,竭力使大家保持冷静,迅速撤离。 杜宾在山崖上找准了落脚点,目光如炬,将女人往手里一带便连人带羊羔扛起来,脚下准确踩在施力点上,很快便跃至山口处。 另外两名干员也迅速爬上山坡,山口处一次只能容许一人通过,在这紧要关头竟然拥堵起来。这方还滞留着黑压压的牧民,那边山魈却已经逼近了山脚。 杜宾正焦急着,回头却突然不见了徐偲的身影,顿时整只狗从头冷到了尾巴。 小狗子滑下半坡,冲山坡下大声喊道:徐偲! 在山那边的美洲狮听到这声呼喊,立刻回过头来。通过的山口处挤满黑压压的人,她无法过去也看不到那边的情况,有些焦虑地徘徊着。 徐偲此刻正被困在山魈群之中。一杆枪终究敌不过无数头疯狂无畏的野兽,山魈咬住了他的腰侧,往回拖行了七八米,留下一地血迹。 他拼命护住自己的头部,却完全无力招架。人类没有厚实的皮毛,亦或是可供反击的尖爪利牙,徐偲只有一杆枪,拼命硌着山魈的血盆大口,为自己争取时间。 浑身上下都在被撕咬,饥饿的山魈顾不得将猎物杀死,直接生吞活剥。徐偲痛得几乎失去思考能力,他痛苦呻.吟着,想起一件事,于是挣扎着摸向自己衣侧的内兜。 潮水一般的山魈被他暂时吸引住了,一旦将他啃噬殆尽,它们会继续追上去,此刻山口拥堵,势必又会有一场血战。 颤抖的手鲜血淋漓,放在按钮上的最后一刻之前,徐偲想到自己还没能同吉茜道别。 答应她要带她回她的老家看一看;答应了父母任务结束回家吃饭。都要失约了。 对不起。 他闭上眼睛,按下了按钮。 生死无常啊。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彻山谷,爆炸产生的冲击波震落悬崖上的碎石,众人惊慌失措,有人摔倒在地,身形一晃差点坠下悬崖。 烈焰冲天,浓浓黑烟升腾而起,被炸起的山魈如雨般摔落在地上,到处是烧焦炸碎的残骸。剩下的山魈吓得四处奔逃,整座山谷都回荡着它们惊慌的尖锐叫声。 杜宾呆愣愣地站在半山坡上,僵成了木狗。 而在山的那边,吉茜只看到一团浓浓黑烟。但黑烟之上,一缕极白极轻的烟雾缓慢飘升着,消散在高原的澄澈的天空下。 其他人都没看到,只有她看到了。 美洲狮背影寥落渺小,在山的这边,被隔绝开两个世界。 生死无常。 作者有话要说:  徐大哥按照大纲领便当了,不过大哥好像没粉,应该没人骂我...吧? 我其实很舍不得,徐偲是一位有责任心的优秀干员。这样优秀的人牺牲在自己的岗位上是很痛心的事情。 但这就是他,他的担当,他的品格,这一切造就了这个徐偲。我试着改动他的命运轨迹,但没有办法,但凡挪动一个命运支点,徐偲就不再是徐偲。 于是只得不情不愿地慢慢更着,最终还是到了这一天。我只能让他像一个英雄一样,以英雄该有的方式,即便牺牲也是轰轰烈烈,命有所值。 写这章的时候其实很难过,每敲出一个字都难过无比。特别是当想到他身边还有一只欢欢喜喜,刚成为新娘子的小猫时,这种难过到了极致。 他的时间太少了,少到甚至来不及回忆一下自己小新娘的容貌,他们结婚那天;也不容他想念父母,连在心中认认真真道个别的时间都没有。 以后去超市时,她不会使用移动支付,谁帮助她呢? 需要填各种表的时候,谁帮她耐心翻译,纠正她偶有的错误填写;深夜望着月亮,想念故乡时,谁安慰她,逗她笑,给她一个温暖可依靠的怀抱;异国他乡,她还有哪里能归去呢? 父母该怎么办呢?他们早已鬓生华发,却只有这一个儿子。 太难过了。 (我错了,我会从猫咪这里补甜的回来QAQ) ps:新文的文案已经放出来了哦,在我的专栏里面可以找到 我可以跟宝宝们要个预收么?球球各位宝宝们给新文点个收藏吖,点了收藏不迷路~ 大猫准备完结啦,真心感谢各位宝宝们这么久以来的陪伴啊 元夜叩首,感激不尽。 pps:甜甜的小彩蛋明天发~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鸣霜、老子不叫呀哈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隐霜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山魈】撑住鸭! 冰川深邃,白雪皑皑。上方云气遮挡,峡谷底部昏暗不见天日。 高原之上雪山连绵,寥落得甚至一只鸟,一棵草的踪迹都寻不到。 峡谷底部堆积的厚厚白雪却被砸出好几个雪坑,大块的冰碴子散落,野兽暗红色的皮毛被降下的雪点点遮掩,怪物的尸体逐渐被高原冰封保存,世上许多的人不知它们曾经出现过。 在其中一个雪坑里,灰狼硕大的躯体被冰雪覆盖大半,仿佛已冻成千年不化的冰座。他的身躯下方,血早已凝固成暗色,浸融在周围积雪之中。亮白的,黑红的,格外扎眼。 球球安静躺着,如同这谷底的所有尸体。 但在肉眼无法探查的深处,C551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活跃。这种原原本本,未加改造的病毒感受到威胁,于是动作起来,试图控制这具身体仍可用的部位。如同一群竭尽全力的工程兵。 宿主细胞早已放弃,C551却顽强地掌控心脏,维持最后一丝微渺的跳动。 病毒开始悄悄发生变化,从一直沉默在体内的状态中脱离,将宣告放弃的细胞吞噬。它逐渐变大,再变大,而后发生畸变。 球球因感染病毒而变得庞大狰狞的身躯逐渐缩小,直到还原回一只普通的哈士奇模样。灰色皮毛之下身体在发生着惊人的变化,C551充当了中间的桥梁,将身体不能再被使用的废料转化成它们最擅长的,令身体快速自愈康复的物质。 许久之后,C551修好了这具身体,又舒服地潜回身体深处,隐藏在那里,安静完成一枚病毒的使命。 绒绒细雪静默地下着,有几粒晶莹剔透轻落,眼睑动了动。 哈士奇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 这雪下得真是磨人,又不似暴风雪那般激烈,也不如天寒地冻的阴天般刺骨,就只是颓然地下着,一如这条仿佛永远无法走到头的路。 唯一稍感安慰的,是彼此都还陪伴在身旁。 付云气喘得很厉害,要说出一句话都勉勉强强的,却还忙着同付沉贫嘴,偶尔还扯一下猫咪垂在身后的大尾巴。雪豹尾巴毛茸茸的,随着他的步伐一颤一颤,看起来手感十分之好。 他气喘吁吁地笑了一下,而后顺起付沉的尾巴牵在手里,付沉步子沉稳缓慢,牵着他走了一段路。 双腿如灌了铅般沉重,不知不觉就有些跟不上。付云松开了拉着猫咪尾巴的手。 几乎在他松手的一瞬间,付沉便停了下来,后爪保持着微抬起点在雪地上的姿势,回过头来看他。 猫咪眼神关切温柔,付云笑了笑,没事,走吧。 他却不依了,四下望望找到一块岩石,将尾巴翘起塞进付云手里,牵着他来到岩石边,半强硬地让他坐在岩石上休息。 今天就走到这里吧,我去找个休息的地方。先好好休息,明天再赶路。 猫咪说着,前爪搭在岩石上他身体的两侧,立起身来,借着这个如同拥抱般的姿势舔了舔他的唇,又轻轻亲了一下。 猫胡子纤细狭长,灵巧抖动着,蹭得付云面颊痒痒。他看着猫咪四下嗅着,逐渐走远,而后扬起脸,闭上眼睛。 第几天了? 该有一个星期了吧,这个裂谷庞大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他们如同误入了高原之上复杂曲折的迷宫。 无数个分叉口,他们只能赌一条,而后头也不回地走下去。 行走在皑皑群山之中,有时行走在两座山之间,上方有岩体如架空桥般遮天蔽日,形成一条冰冻的隧道,冰层厚厚凝结在岩壁上,泛着幽深的蓝光;有时道路会变得很宽阔,天地间一片白茫茫,只有他们走过的地方留有痕迹,前方则是如同白纸般的干净,等待书写。 胃里早已饿得没有知觉,每天唯有啃食一些干净的雪,以维持身体的水分供给。然而想要走出这处裂谷,没有食物,恐怕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分卷(81) 付云费力地眨了眨眼睛,缓解眼里的酸涩。 如果如果一直找不到食物 有沙沙的踏雪动静传来,付云侧脸望去,雪豹略显轻快的身影回到了他的视线里。 付沉高兴道:哥,我找到了一处避风的角落,先去那儿休息吧。下午看看情况再赶路。 好。 他缓慢地站起身,身形晃动了一下。 付沉赶紧站起身来扶住他。 没事,大惊小怪的。他拍了拍付沉手臂,却也没挣开,在哪呢?那个小窝窝。 付沉将他牵了过去。 果然只是一处避风的角落,并非先前他们总能找着的那种岩层洞穴。这片区域比之前他们同山魈捉迷藏的区域还要光秃干净,连个能躲避暴风雪的地方也没有。 当时携带出来的东西不是消耗完全,就是无法再背负着前进。现在两个人身上除了方便携带的刀,一支枪,就再无其他。 付云慢慢在角落处坐下,舒了口气。付沉安静地凑过来,伏在他身后。往后靠时,付云清清楚楚感觉到了猫咪的肋骨,隔着厚厚的皮毛,隔着层层叠叠的衣服,硌住他的后背。 他直起身子,回手掀开猫咪厚实的皮毛,摸索着探去。少了毛皮和衣物的遮挡,那种瘦骨嶙峋的感觉愈发明显。 猫咪瘦了很多。他轻声道,受委屈了。 付沉从鼻腔里挤出一声低低的哼笑,脑袋往前凑去,挤入付云手肘下部,埋首在那里亲昵磨蹭着,可委屈了,哥快哄我。 付云哼哼笑出声来。 手一下一下给雪豹顺着毛,他呆呆注视着洋洋洒洒飘落的雪花,思绪仿佛跟着这些白色漫天飞舞,不知飘向了何方。 这样白色的景象不知看了几日,付云疯狂想念特控局里那块绿草如茵的空地,家门前街道上五颜六色的老旧店招牌,路面上深一块浅一块的水泥和沥青,家中窗户贴的上褪了色的广告单,门上红底黑字的大福。 总之不要再是这毫无意义的惨白,就好。 付沉使劲动了动耳朵,他才发现自己想着想着,竟下意识将猫咪那只残缺的耳朵揪重了。于是低头亲了一下,赶紧道歉:对不起,是不是揪疼了? 付沉没回答,只抖抖耳朵,道:你有心事。 他轻叹了口气,没说话。 这样的旅程还要走多久,他不知道。 情况比八年前在那处裂谷底要糟糕得多,没有在雪崩中遭受不幸的动物,没有植物。又恰巧碰上了冬季,气候严寒得要人命,十天里有九天是呼啸着暴风雪。 这天他们走了一个早上,下午时没再接着往前进。整个世界寥落孤单得仿佛只剩彼此。 还未到傍晚,暴风雪便已如常而至,凄厉呼啸过裂谷之间,巨大尖锐的声音比起山魈,有过之而无不及。 付沉团了起来,不由分说将付云牢牢护进腹部,尽量将身子藏进这处避风的角落。 既无遮挡又无掩盖,雪豹漂亮的斑灰皮毛很快覆上一层霜雪,那双浅灰色眸子此刻在真正冰雪的映衬下,竟勾出一丝夺魂摄魄的蓝来。 猫咪的体型比自己要大上许多,付云被他压着,完美躲避掉所有风雪。他挣扎探出脸来,付沉低下头,轻轻舔在他额上。 气息温温热热,比自己的体温略高,是暴风雪中他唯一能寻求到的温暖。 付沉不让他钻出来,他只得吃力伸出手去,替猫咪扫掉背上背着的厚厚风雪,又将自己的两件外衣脱下一件,披在他背上。 而后张开双臂,牢牢抱住猫咪,以身体给他取暖。 抱了一手骨头,付云心里刺得生疼,却还要故作轻松道:这次减肥了啊,回去了要给猫咪好好补补。 专挑大骨棒炖得烂熟,一天三顿,掉的肉全都得给我长回来。 付沉受不了,气得都笑了,我求你别说了,现在谈吃的,跟上刑似的。 他低下头,毛茸茸的唇吻凑下去,寻到他的吻住。也无其他动作,只是贴着,不时细细磨蹭,犹如亲昵撒着娇,讨欢求宠。 好像付沉变成雪豹的时候,吻起来也不错,他闭上眼睛。 气息交织温热,呼在脸上酥酥痒痒,爱意融融。 天色昏暗,漫天大雪呼啸,哀惋凄寒,彻骨冰冷。 大雪之下,藏在岩石后的雪豹渐渐被掩埋,风雪堆积形成一个雪窝,将他变成紧贴着岩石的一团雪白。 寒夜漫长,抵御彻骨的冰冷,需要人扛起自己所有的意志。付云抖着抖着,不知什么时候便睡了过去。 而那只安静趴着的雪豹微微眯着眼睛,眸子里清亮澄澈,似在思考什么。尽管全身都已发麻,他却仍是团得更紧了些,护住身下的人,不让暴风雪伤害他一丝一毫。 . 翌日,当太阳再次升上天空,裂谷底早已落满厚厚一层积雪。深达人膝的积雪将前日里所有痕迹尽数抹去,分不清来路,也辨不出去向。 岩石旁一个厚重的雪堆下方传来一丝动静,雪豹缓慢拱开积压在身上的雪,有些吃力地站起身。在他身下,青年紧紧蜷缩在温暖的雪窝里,安静沉睡着。 付沉环视周围,有些恍惚,眼前一阵发黑,差点站不住。 饿得太久,身体有些跟不上了。 他低下头,蹭蹭付云的脸颊,哥,醒了。 没动静,再蹭蹭。 过了一会儿,付沉变回人形,双手撑着雪地,重重吻下去。 氧气被掠夺走,原本平稳的呼吸急促起来,付沉急躁地加深这个吻。 身下的人忽然有了动静,付云一把将他推开,大口喘着气。眼前昏黑眩晕得不行,耳畔嗡嗡声许久才消停下去,付云用力摸了一把脸,皱眉看向单膝跪蹲在身侧的猫咪,这在高原上呢,咱少做点耗氧动作成不? 付沉一直扶着他肩膀的手微微抬起他的下巴,看近那双眼睛里。金黄的眸底一片清明,还算正常。 他松了口气,拍拍付云面颊,又凑上去亲昵地亲了一下,今天先别走了,哥呆在这里,我去找吃的。 付云的眉头瞬间皱成一个川字:你上哪儿找去? 四处找找,总能找到的。付沉变回雪豹,喉间发出呼噜声,脑袋蹭过他的下巴,把他拱得差点没坐稳。 放心好了,我可是生在高原上的。付沉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顶着一张猫脸,看起来更像柴郡猫了。 付云听话地呆在岩石后方,猫咪蹭蹭岩石,留下点气味标记,又不放心地嘱咐了付云几句,而后迈着猫步子离开。后爪完美踩在前爪的脚印里,留下一串梅花印记。 真是操心的猫咪,付云虚弱地笑了一下,低下头,合上眼睛。 猫咪什么也没说,但他能猜到个大概。约莫是太疲惫了,猫咪没能叫醒他,于是着急。被吻醒的一瞬间,付云看到了他眸子底下的焦急和恐惧。 刚醒来的时候被转移了注意力,是以什么都没感觉到。现在安静坐着,才发现身体比昨天明显虚弱许多,扛过了一晚上的暴风雪,实在是没有力气赶今天的路。 付云疲惫地将头向后枕在岩石上,出神地望向天空,连呼吸都觉得累。 要撑住啊,付云。他想。 至少为了小猫,一定要撑下去。 只要他们还在一起,肯定能走出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宝宝陪着大猫走过这些日子呀,大猫的正文将会于下一周正式完结,然后就开始更小番外啦~ 不知道能不能求宝宝们给个长评(一千字以上算长评哈)呢?真的很想从宝宝们的角度看看大猫的优缺点,如果有宝宝愿意写的话,元夜在这里先拜谢惹~ 和宝宝们交流是件很开心的事,基本上如果不是一次评论多条或是投雷的自动评论,每一条评论我都有认真回复。真的真的很感谢各位宝宝们每天给我的留言、灌溉投雷、收藏推荐,甚至推上了微博,我真的太受宠若惊了。因为说实在的,我开始写大猫的时候,只想着快快完结,没想过会有这么多宝宝喜欢猫咪。 那时候想的是,只要有一个人觉得大猫好看,愿意看,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所以再次感谢一直陪伴大猫走到今天的宝宝们!!!!!!!感谢你们!!!!!!!! 附上之前承诺的小番外!!!!!!!(没有车哈,日常的清水番~) 看之前的ps:有些番外一定要深夜才能放出来hhhhhhhhh~ 人间百味 付沉一直觉得,做人类最大的乐趣在于吃,最大的幸福在于有人陪着吃。 他记得引起自己注意的第一餐人类食物,是两个生煎包,温温热热。嘴里犹带着生肉的血腥味,生煎温热香咸的味道刺.激味蕾,令这只蛮荒来的豹子浑身一颤。 见他慢慢嚼着生煎,一脸若有所思,也不排斥,付云又拿出一个热乎的生煎:再给你一个。 他犹豫了一会儿,伸出头去,咬住那只生煎,而后两眼放出精光。 付云笑道:有吃货的潜质啊。 特控局有自己独一套的伙食规定,付沉很不喜欢焯过水,看起来半生不熟的牛肉,吃起来就是牛味儿,没有人间味儿。 虽然他把焯水牛羊当饭吃,但不代表他就喜欢日日单调的肉膻味,发展到后来,付沉吃肉还吃出了花样,各种酱料一齐上,架势之大,口味之重,堪比正宗的印度咖喱。付云手指沾了点尝尝,立刻咸得苦起脸。 人类的调料其实不适合雪豹,但付沉仗着自己如今也算半个人,食起人间烟火丝毫不忌口,还曾闹出过几次小事故。 但总体来说,他越来越喜爱这些热气腾腾的人类食物,立下豪言壮志,要吃遍人间美味。 但人间的味道,是什么样的呢? 还在偏远藏地的时候,卓玛是部落里最会风干肉的女人。切好的牦牛肉经过简单处理风干,带着暗红的血丝时便可以用刀片下来吃,虽然对人类来说硬得如同柴干,付沉却觉得刚刚好。 几块牛肉干下去,就一杯酥油茶,或者清爽的青稞酒,咂舌间便消去了一天的疲惫,心情畅快。 卓玛处理牛肉的时候,付沉会蹲在一旁,翘着尾巴围观。她心情平静愉悦,一边笑着切下几粒牛肉给他当零嘴儿,一边传授给他道:不能切太大了,太大不容易熟成;也不能太小,否则口感不好。三到四指,就刚刚好。 这算是卓玛独有的一份经验,却也不算什么秘密,村子里的牧民们都知道。但就是没人能做得出卓玛肉干的滋味。 付沉觉得其他女人做不出来,大概是因为少了个丹朱。卓玛只有在丹朱催促的时候才会想起来要做肉干。 黑黑的汉子将宽大衣袖卷至肘部,松松垮垮的袖子下手臂肌肉紧实隆起,一看就知道是干活的手。头上扎着鲜红的英雄结,丹朱手撑在皮卡车旁,朝卓玛笑起来时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卓玛,家里没有肉干了。 卓玛就笑:好的,我这就做。 丹朱总是很给面子地将肉干一扫而空,喝多了酒时黝黑的面庞浮上高原的酡红。 好吃,卓玛太能干啦! 分卷(82) 他每次都说,卓玛每次都不好意思。付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明白两个人的脸都红红的,到底是在打什么暗语。 过了很久之后,他才似懂非懂地参透了一部分暗语。 付云不是对吃饭上心的人,但餐桌不再是他一个人的餐桌,看到付沉天天面对一桌子绿色苦着脸,他于是不得不买了本菜谱来研究。 不得不说他在做菜上还算有些小天赋,有了几次失败经验之后,付沉逐渐看不上外面的餐馆。 沾满椒盐的大虾虾壳酥脆,经小米椒爆炒过后却不带多少辣味,整只虾塞进嘴一咬,虾壳咯吱作响,虾肉筋道鲜美,忒有嚼头;茄子块勾芡收汁,茄肉米白柔软,纤维勾连,咬一口下去,只属于茄子的韵味在嘴里荡漾,咸鲜味都正好;烤得滋滋冒油的鸭连皮带肉片下来,裹进厚薄正适的面皮里,夹进多种佐料,刷上浓香的酱料,卷起,再蘸一些,直接全部塞进嘴里大口咀嚼,肥而不腻的皮酥脆崩开,一口再来一口。 但他最喜欢的还是付云牌的烤肉。这家伙简直什么都能上火来烤,家里有一段时间一到夜晚就架起漆黑的小铁炉,幽幽白烟升腾进夜色之中。 果木炭红热,焰光灼灼,以果木树枝串起大块羊肉,不加孜然,不加任何调料直接上火烤,表面焦黄滋滋冒油时撒上一把粗盐,翻转几下便可出炉,咬一口肉质紧实,咸香正好,肥瘦正适。 付沉搬个小板凳坐在他身边,出来一串吃一串,吧唧着嘴,难得安静无话。 味道还行么?让我尝尝。 正咬住一块拔下签子,闻言仰起头。付云从猫咪嘴边咬走那块羊肉,顺便给了猫咪一个吻。 他嚼了嚼就咽下去,舌尖意犹未尽:我觉得可。 太可了。 付沉觉得这么吃下去他非得成一只胖猫不可,原本皮毛蓬松就很容易被人误认为是胖子,再管不住嘴就成真胖了。 但每次付云搬出那个该死的烤炉,他还是屁颠颠地凑过去,两眼放光,举四爪支持。 吃完烧烤时付云照例会啃一条黄瓜,偶尔是半根胡萝卜,跟兔子似的。一边吃一边看书,付沉躺在他腿上玩手机,偶尔手累了就把手机拍在肚子上,抬眼睛静静看他。 他觉得付云看书时专注认真的模样真好看,或者说这人认真做什么事时都很好看,心无旁骛,一心一意,无端令人感到温柔宁静。 付云的目光一直聚焦在书本上。待他将黄瓜碎儿完全咽下去之后,俯身轻柔地吻下去。付沉的眼角带着笑意,顺从闭上眼睛。 植物果实的清香弥漫在唇齿之间,如同他给付沉的感觉一般,简单干净。不知什么时候起,付沉一闻到黄瓜的清香,就联想到自家那个温柔活泼的付云。 有时家里来不及开火,二人就在家附近的一家饺子馆里吃酸汤饺子。 老板娘一家是地道的北方人,不开外卖,只专注着做堂食。付云他们下班的时间不固定,但大概率都能避开下班的晚高峰,可无论什么时候去,店里都是有人的。 老板娘将胡椒用得正好,酸辣的氤氲香气扑进鼻子,立刻就激得人牙口一酸,津唾源源不断。咬开半个饺子,往里灌进酸辣的汤,肉味鲜美,和着豆角馅儿香脆甘美,爽快无比。付沉一顿总能吃下两人份,还不包括付云默默添进他碗里的那些。 有一天他们碰上了晚高峰,店里人多得挤不下,好不容易才占到个在角落里的两人座。付沉剥开一个茶叶蛋,将付云不爱吃的蛋清剥离出来吃掉,递给他卤得很入味儿的蛋黄。 酸汤饺子很快就做好了,付沉去端了两趟,才把四份全都端过来。 正狼吞虎咽吃着,店里突然进来一位大爷,一口浓重方言不客气地大声道:一碗酸汤的猪肉白菜馅儿! 这大爷插队插得忒不客气,引来不少人的目光,他却好似不在意,在收银台旁扒拉了个椅子就坐下。 没想到老板娘竟也优先做了他那份。老头儿直接坐在收银台前吃起来,负责收钱的小姑娘只得站在一旁写单。 付沉坐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全部,他撇撇嘴:什么人啊。 付云将两个饺子拨到他那边:吃你的,先别管他。 付沉愤愤嚼着一个饺子,有些人真是太没素质了,又讲不得理儿,就跟个泥潭似的,谁要干涉进去谁倒霉。 没想到那大爷吃完后舒服地靠在椅子上歇了会儿,又高声嚷嚷起来:老板娘!老板娘! 这动静闹得店里的人都皱眉看了过去,他却似毫无察觉,收银的姑娘站在旁边,一脸无奈。 老板娘终于现了身,从后厨来到店前:嚷嚷什么呢! 那老头的语气和声音顿时小下去不少:也没事,我就叫一下,叫你出来。 爹,您就不能消停点儿? 老头儿突然又硬气了起来:我来看看我女咋啦?你一天天的忙得电话都没得一个,我不着急嘛!这钱它能挣得完嘛! 但他的父亲威严并没能摆多久,老板娘拿出了女儿的架势,从审问他是不是又每天出去打牌夜不归宿,到问他这个月又喝了多少餐酒,直把老头儿问得心虚下去。 闹事的父亲赶了一天路,被女儿拎回了后厨。老板娘的店今夜也许会关得早一些,将不多的时间留给老父亲。 问问他身体如何,家里的地现在怎样,妈妈的腿是不是还老抽痛,寄回去的钱够不够用? 一顿酸汤饺子吃得饱饱,付云在楼下的小卖部买了两根棒棒糖,塞给猫咪一根。猫咪拆开舔了一口,又盯了他嘴里的一会儿,说我要吃你的,你的比较好吃。付云又跟他换过来。 上楼的时候闻到二楼那户嗜辣的人家里阵阵饭菜香气传来,光是闻着就觉得牙根一抽,口水直流。 付沉长腿跨上两层楼梯,抱住付云的腰,拖拖拽拽地上楼,哥,我们明天吃火锅吧,四川火锅! 鸳鸯锅,这个没得商量,我不跟你吃辣锅。 啊,你怎么狠心,你不爱我了。 这个真的爱不动。他顿了顿又妥协,除非微辣,不,微微辣。 好! 一人一豹拉拉扯扯地上到顶楼,话语声隐隐约约飘出楼道。钥匙拧开老旧的门锁,随着一声关门的轻响,楼道里又恢复了安静。 只余几盏昏黄的灯光,照亮家门口,温暖敞亮。各家的饭菜香从门缝间溢出,交织在灯光下。 这人间的百味呀。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元十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隐霜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山魈】结束了 付沉在大雪之中驻足,眼睛死死盯紧了路边的一团雪绒绒。那团雪微微颤抖着,扎眼的白色之下,一双黑色大眼睛湿漉漉,里头满是惧意。 雪豹咂咂嘴,尖锐虎牙上泛着寒光,腹内饥肠辘辘,看到这头羚羊,如同看到了救命的火苗。 但 男孩扯了扯身上单薄的实验室白色衣服,瑟瑟发着抖,头顶细长似鞭的羊角乌黑发亮,长着十几个横棱。手是人类般的手,骨节分明,双足却是羊蹄,黄褐色的皮毛丰厚细密,挂上了细密雪花。 一只兽人,应该是从实验室里逃出来,一直走到了这里。同样瘦骨嶙峋,虚弱无比,甚至不用费什么劲儿,只需上去托住他的下巴一拧。 他和付云就能活下去。 雪豹蹲在前方不远处,眼里杀意渐浓。藏羚羊看出了他的意图,惊恐挣扎着往后退去,试图爬上山坡,却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 这是一顿待宰的大餐,雪豹的食谱上本就有羊肉这一说。何况他将这头羚羊咬死,尸体会立刻变回原形,拖回去吃,付云根本不会知道这是兽人。 要杀掉这头藏羚羊么? 付云身体里的器官正在衰竭,他能闻出来那些异样,那是死亡逼近的味道。只要几口救命的食物,他就还能再撑一阵子,就还有希望。 前提是,付沉能抛去顾虑,捕杀兽人。 雪豹静静蹲在地上,凝视着那团十分诱人的肉。 C551将猎物和猎手都改变了,它们从蛮荒之中走出来,高唱着平等和生命之权,违背自然本性,达成和解。 而如今,生命被推向了极端的尖角,生存的本能占据上风,被改造过的思想却同样顽强坚守。 他微微垂下眼眸。 如果能再冷酷一些,再狠一些,将这头兽人杀掉就好了。可即便他悄悄做掉,没有人会发现,也仍是骗不过自己的内心。他也无法说服自己欺骗付云,吃一头兽人的肉,虽然付沉知道只要他带回去,付云会毫不犹豫选择相信他。 他强迫自己艰难转身离去,不去看那头令豹垂涎的羚羊。 已经不一样了,他不再是那头被允许于蛮荒中肆意捕杀的雪豹。 风里又传来其他气息,付沉拖沓着步子,往气味的方向踱去。 在一处山体的转角处,气味突然变得浓烈起来,他一瞬间弄懂了气味的来源,于是悄无声息爬上山体。 果不其然,转过山体便看到一片暗红色的皮毛,正在雪地里嗅嗅刨刨,同样在寻找食物。 是一头略显消瘦的山魈,虽然身体虚弱,尖爪利牙依旧具有着强悍的攻击性。 付沉看了一会儿,将心一横,悄悄潜行过去。 斑灰的皮毛完美同山体融在一起,风将他的气息悄然隐藏在向下而去的风中,山魈对身后埋伏着的雪豹毫无察觉。 一头怪物,没有理智,没有思想,凶悍得似一头活体武器。但再怎么不好对付,身躯到底还是肉做的,就是不知道吃起来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雪豹伫立片刻,下一瞬间,悄无声息跃了下去,尖爪尽开。巨大咆哮声瞬间响彻山谷,回声远远传了出去。 . 付云浑浑噩噩醒过来时,又是傍晚了,猫咪还没有回来。 他的脑韩中顿时一片清明,挣扎着想起身去寻,站立的身形晃动几下,又颓然跌坐在雪地里。 不过简单几个动作,便折磨得他眼前眩晕无比,昏黑一直持续;尖锐的耳鸣声持续不断,似一根针钝钝扎进脑海之中。 当他稍稍缓和过来,眼睛终于能视物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踏着皑皑白雪归来。 一颗心顿时放了下去,付云扯出一抹疲惫的微笑,朝他伸出手。 雪豹凑过来,钻进他怀里,付云一瞬间便闻到他身上浓浓的血腥味,揽着猫咪的手同时触到了他明显吃得饱饱的肚子。 付云愕然:你找着吃的了? 我吃了头山魈。付沉晃晃脑袋,眼里困意十足,仿佛生病了似的。 付云顿时吓了一跳,赶忙将猫咪的脸抬起,察看眼睑。方一触碰到他的皮毛,付云就感觉手底下一片滚烫。 他立刻着急起来,连带着整个人都不似那般病恹恹的样子了,那种东西怎么能吃呢?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不舒服? 我可以吃,我扛得住,但你不行。付沉苦着一张脸,往他旁边沮丧地一靠,尽力缓解胃里的不适。 他还从未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姑且不论那种怪物生吃该是个怎么糟糕的味道,光是山魈一身子硬得如同岩石般的肌肉,就硌得牙疼。即便付云能吃山魈,他也咬不动。 分卷(83) 付沉吃之前做足了心理准备,仍是被震撼到了。 吃完之后,不适的感觉很快便翻涌上来。恶心想吐,眩晕,身体发热,可见这头生物究竟带着多少病菌,实实在在证明了它是一只生物武器。 他沉最后恍恍惚惚在雪地里晕了许久,再站起来时,全身又热又酸痛,绵软无力,就跟发了高烧似的,C551明显碰上了劲敌,治到现在都还没治好他。 这玩意儿让付云吃就跟吞毒没什么两样,付沉虚弱地想。 不过好在他吃了没死,至少也算填饱了肚子。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能带付云出去。 要撑住啊,至少为了付云。 猫咪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 付云知道他拼命吃了一头山魈是为何,是以吃力地坐过去,同他挨在一起,喘着气,帮他揉揉毛茸茸的肚子。 恋人的爱抚真是一种奇妙止痛剂,付沉被摸着摸着,渐渐就觉得浑身上下的难受都消减下去,这只手恍若有着非凡的魔力。 他不知不觉就侧过身子,将白花花的肚皮翻上来,翘起后爪。软软的爪垫在被摸得舒服了时,还下意识抓刨两下。 付云看到他一副温顺的大狗模样,不由得轻笑出声。 灰白的爪子染上血污,付云使劲从外套上又扯下一块布,毫不在意那件衣服现在破得几乎无法再穿。 他将付沉硕大的前爪捞过来,一点点帮他擦掉上面的血渍。 付沉的爪子同一个成年男子的手掌般大小,甚至还要再大出一圈。他对比了一下,发现猫咪的爪子可以完美覆住自己的手掌。 灰白色的毛下,黑色爪垫生着厚茧,粗糙似砂岩。他忽然起了玩儿心,握住付沉的爪子,拇指使了点劲儿,按压中间那块黑色的肉垫。 爪子只抻出来了一些,尖尖冒出个头,又缩了回去。付云又试了一下,这回估计是猫自己配合,尖爪完全勾出,锋利无比,近两个指节长,一看就让人头皮发麻。 这么大的钢爪,难怪能把天灵盖直接扒下来,付云百无聊赖地想。 裂谷底无聊得只有这一只猫爪子可以玩儿,可有点什么东西玩儿,总好过一个人呆坐着,乱想一些有的没的。 微凉的手掌贴上去,尖爪扎在皮肤上,痒痒刺刺的。只轻轻碰了一下就能感觉到这爪子的锋利,付云觉着若是认真动了真格,扎进皮肉里,估计比自己带着的那把军刺不知好用多少倍。 这个刀械迷自顾找着乐趣,付沉于是将爪子藏了回去,防止他东舞西弄,不慎弄伤自己。 豹爪子又变回了猫爪子,付云跟摁开关似的按了按爪垫,发现猫咪不再配合后,只得妥协地放下猫爪,搭在自己肚子上。 过了会儿,又伸出一只手去,轻轻顺着猫咪肚子上的毛。 天边又是如火烧般的灿烂,裂谷底的寒冷却同那里好似两个人间,付云呆呆注视着逐渐降下去的太阳,客观又冷静地估算自己还能再看多少次。 他想了想,半开玩笑似的,侧过脸去,温柔道:阿沉,商量一件事。 付沉连听都没听,依旧维持着四脚朝天的姿势,似毫不在意却又不容抗拒道:不行,不可能。 付云疲惫地笑了两下: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二人静默了片刻,付沉低低开口道:我其实我今天在二里外,发现了一只藏羚羊。 然后呢? 他是兽人,所以我没有杀他。他的内心已然纠结在一块儿,完全不似表面这般平静。 付云点点头,表扬道:做得对。 付沉忽然变回了人形,自身后紧紧拥住他,在耳边低哑着嗓音道:我连他都不会杀,更不可能动你明白么?明天我背着你走,如果他还在原地的话,我们就把他捎上。这条傻逼裂谷就快走到头了,我们一定能出去的,好么? 好。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付云不想再去纠结什么。他转过身,同付沉相拥在一起。 有你爱我,死又算什么。 . 第二天清晨,天气晴朗,裂谷底的风依旧凛冽。 藏羚羊攀在陡峭的高岩之上,费劲儿地扒开岩石,找到被压在下方的一些地衣。颜色同岩石十分相像,不仔细找还发现不了。 他惊喜地抠下几块,哆嗦着手送进嘴里,嚼一嚼便咽下去。食道干涩无比,藏羚羊缓了好几口气,才堪堪将地衣吞下去。 正待搜刮剩下的地衣,他温顺垂着的耳朵动了动,听到下方传来动静,于是望去。这一望,差点将他吓得从山崖上坠下来。 是昨天那头饥肠辘辘的雪豹,身后翘着斑花儿的大尾巴。他肩膀上还担负着另一个人,白发金眸,怎么看都不是人类。 藏羚羊进退为难,被卡在山崖上不知如何是好。 只见那黄眼睛问雪豹:就是他? 对。 完了,要被吃掉了。 小羊一下变回了原型,慌张寻找逃生之路,蹄子踩落许多岩石。 哎,别紧张啊,我们是好人。付云有气无力地冲他喊了一声。喊完他又觉得可能不太对,于是对正架着他的付沉道,他会不会听不懂普通话? 猫咪吼了一大嗓子,叽里呱啦的藏语,藏羚羊停了下来。 果然是沟通有误。 付沉说了几句,大意是问小羊跟不跟他们一块儿走,他们保证不吃掉他。付云也想和小羊好好谈谈,可身体太过虚弱,只得放猫咪来进行谈判。 一头食肉兽和一只猎物谈,怎么好像有点强迫的意思。 好在这头兽人还算明事理,略微思考一番后,还是决定要跟他们走。 藏羚羊打量了下一直有些蔫蔫的付云,猜到他大概也是同自己一样的情况,于是又将那块岩石拨开,剥下所有地衣。 一团土呼呼的东西忽然递到眼前,付云抬眸,看见那头小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小羊的藏语带着浓重口音,付云要仔细分辨才能听出来他在说什么。 给你吃可以吃,还能找。 付云愣了一下:谢谢啊。 他接过那团地衣。就是很普通的地衣,也不知是什么品种,但看起来好像是能吃的样子。付云试探着咬了一口,立刻感觉自己在吃一团和着泥沙的棉花。 肚里好歹是有了点东西,付云再次同藏羚羊道了谢。 付沉切换回普通话,闷闷道:一团草而已,看我明天帮你抓只山羊来吃。 好好好,我等着吃猫咪的烤肉。付云笑道。 付沉架着他,缓慢朝前去,两人身后跟着一头藏羚羊,蹄子在雪地里踩出一个个秀气的小坑。 四天后,当转过山谷,高耸的山体终于不再是绵延不绝,而是通往一片大亮的缓坡。往下看去,可以看到下方紧张忙碌着的人,身上特控局的黑色制服在此刻竟如此亲切。 付沉有一瞬间屏住了呼吸,而后颤抖着推推背上的人,哥,快醒醒,我们到了。 我们走出来了! 背上的付云微弱哼了一声,付沉如同瞬间有了力气,踉跄着往山坡下,特控局的大本营里奔去。 在他身后,藏羚羊一瘸一拐地跟随着,虽然狼狈,却总算是好好的。 付沉不仅没将藏羚羊杀了吃掉,还把他一同带出了裂谷。 人群吵吵嚷嚷,立刻就有医生抬了担架赶过来,将付云放上去,直接拉进抢救的帐篷。撑了太久的雪豹终于如释重负般,眼前一黑,脚下突软跪了下去,差点直接晕倒在帐篷前。 实在无法维持下去,付沉变回了雪豹,前来帮助他的干员不得不翻了一倍,将这头长得颇大的雪豹抬进去。 意识朦胧之间,付沉勉强半睁着眼,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玥一身白褂子,蹲下身与他对视,拉下口罩,给了他一个放心的微笑。 好猫咪,你救了他。放心吧,他不会有事了。 身旁的那张床架上,一群医生已将付云团团围住,猫咪看不见他。 但那只垂在身侧的手上,手术灯的光投射在那枚素银环,反射出细密的光线,落进猫咪的眼睛里,似乎在安慰他不要担心。 付沉无声地笑了一下,而后疲惫地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睡过去。 终于结束了啊。 可以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到现在还没从激动的心情中缓和过来,收到松茸宝贝的长评真的令我受宠若惊。我原本是想问问其他宝宝愿不愿意给长评的,没想到先把松茸炸出来了~ 感谢松茸大大!!!!!!!!!!!!!!!! 有许多想说的话我会放在后记里,在这里就先不说啦~ 非常感谢各位厚爱,大猫终于要完结啦~估计就是这两天会写完终章,然后到时应该也到两百收了叭~会放上先前承诺给宝宝们的糖车hhhhhhhhhhhhh~ 谢谢各位~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元十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终章】球球还活着 山谷前的空地上,特控局派遣的人马越聚越多,大有在此开分部的趋势。带有特控局特殊标识的帐篷林着,区域划分分明,各区域内秩序井然,紧张而不混乱。 最东侧一顶看似普通的临时帐篷内,六组代表全部到齐,正围着会议桌商讨任务事宜。 赵汉东有些不安地坐在狰组代表的位置上。他是被迫顺位顺上来的,谁让他们组损失惨重,近乎团灭了呢? 那两个刚自己走回来的人直接被拉回总局抢救,大组长据说器官衰竭得十分不像话,他的猫也只比他好一些。 徐偲干脆直接就没了,吉茜吉茜自那天起就没再说过话,一直蹲在那片山坡上,谁叫都不应。 赵汉东叹了口气。现在就剩他这个纨绔富二代,以及一只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的狗子。 杜宾一脸严肃,正襟危坐在座位上,认真研究着一份最新出来的报告,态度明显比他好上许多。 赵汉东盯着面前的材料有些出神,队友们死的死,伤的伤,他心情实在很糟糕。 麒组的大组长声音威严,沉稳问道:距离猎兔结束还剩两天,任务完成得如何? 三怪抱着手臂,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道:任务已完成。行动执行时卯正要通过海路逃往Y国,被我们的干员顺利截住。目前他被控制在我们手里,十分安全。 赵汉东想起了娲里两头水生的兽人,他之所以能记住他们,是因为水生兽人在服役的少之又少,这两头不仅能力出众,还颇有默契。 娲出手了,也难怪卯逃不掉。 谛听组长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精致的银质眼镜链随着他的动作轻微摆动,目前已确认寅死亡、卯被捕。子的证据掌握不足,我们没有办法将他抓获。 麒组长皱了皱眉,什么? 悲喜神只是子的白手套,他亲手包装起了这个组织,其中风险的事情都交由了寅去做,而他只是在找一处可供清洗的地方。 分卷(84) 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余的部分就交由其他部门处理。男人揉揉酸痛的颈椎,一想到还得解决另一个大麻烦,就觉得头疼。 山谷里的情况如何 刑天大组长调出一张投影,其上密密麻麻以红蓝色标注出各个方位。 不太好,目前汇报上来的情况,仍有五头母兽在逃。空探勘察到郎格裂谷底部有一头已死亡的母兽。句芒有位医生汇报,在悬琅山冰洞里还有一头。总共七头,与我们所掌握的信息相符。 麒点点头,手中随意转动着笔,预估数量多少? 2301头,截止到今晨5时为止。他顿了顿,这个数字仍在增加。 数量这么多,让干员们进去清缴太过危险用火吧。 好。 烧干净后,再让干员进去仔细盘查。务必确保每一位干员的生命安全,我们已经损失够多了。 . 几只体型硕大的金雕和隼自营地中起飞,绕着高高的架台盘旋几圈后俯冲下来,精准无误抓住黑色的塑料箱,将它们带上天。 兽蹄和人足历尽千辛才能翻越的陡峭山体,在鸟翼下犹如展开的平面图。鹰隼拍拍翅膀,冰川雪原沉睡在下方,高海拔处寒风凛冽,空气稀薄,干员甚至不得不背负着便携式给氧装置飞行。 气流托在羽翼下方,山脉陡峭,裂谷幽深纵横,近乎绝境。锐利的鹰眼却将千米之下的地面看得一清二楚。 断掉一半的巴勒山下,山魈俨然形成了一个种群,密密麻麻,空地四周皆为白骨残骸,不时能看到有山魈为争抢暗红色的肉而大打出手。 鹰隼掠过天空,引起了山魈的注意,下方传来饥饿的尖啼,山魈兴奋地攀住山崖,四爪紧紧钉住,沿着垂直山壁而上,却仍是无法够到天空,跌落在地上愤怒嘶吼。 为首的金雕冷漠看了一眼的喧闹,继续往前飞去。 跟随那双羽翼驰骋过天际,可以将整片区域尽收眼底。如这样的山魈种群竟达五个之多,最大的那一个已然有半个足球场的规模。 它们盘踞在巴勒山下,聚集在半山腰,在幽深的裂谷底。废弃的金属和枪.械被当成磨牙的工具,噬咬得咯吱响,刺耳的摩擦声直刺耳膜。迷宫般的裂谷底下,付沉曾经血战过的山洞里已被另一头母兽占领。这位女王率领部众吞下前任的躯骸,建起一个规模更可怖的王朝。 金雕带领干员们巡视完一圈,接通了面罩里的对讲,报告指挥中心,五处目标均已确定,可以进行空投。 动手。 是。 七只鹰隼向着不同方向飞去,鹰啼声回荡在空旷的峡谷里。 正在地面啃噬着白骨的山魈听到动静,缓缓抬起头。只见金雕翼展宽大,棕黑的羽翼划过太阳之下时,将阳光遮住,在峡谷里投落一片阴影。 而后当那个身影挪开,一枚黑色的特制浓缩炸弹被抛落下来。金雕清亮悠长的鸣啼响彻山谷上方,振翅离去。 漆黑的炸弹安静落下来,砸进了山魈群中。 轰! 只听一声巨响,浓烟滚滚缓慢升腾,火舌若烟花迸溅般炸裂开,飞溅出去,擦碰到山魈身体的瞬间便引燃起剧烈的火焰,顷刻便成一片火海。 山魈惊慌逃窜着,然而越是跑动,身上沾着的粉尘便越多。有被点燃的同伴惊慌撞过来,立刻将火引上身。山魈们犹如被火烧连营,剧烈跑动形成一片火海。 金雕避开滚烫的热浪,升至半空,观察地面的情况。耳朵里的对讲传来战友们汇报的声音, 任务目标一,已完成。 任务目标二,已完成。 他语气寻常地开口:任务目标三,已完成。 过了一会儿,剩下两个任务目标也汇报已完成。巨大的响动仍旧回荡在山谷中,鹰隼们转身飞回巢穴。 熊熊烈焰将这些本不该来到世上的怪物焚寂,被精准命中的母兽无一幸存。火焰烤化山体上覆盖着的冰雪,水渗入坚硬的冻土中,又冰冻在那里,一如山谷深处千年不化的冰霜。 这处山脉短暂被惊醒,打了个哈欠,又沉沉地睡过去。 . 清缴行动持续了一个星期,最后一天离开时,赵汉东再次巡视过村子周围,确认没有任何山魈幸存。 牧民们重新搬回了村子里。正如徐偲所承诺的那般,村子里剩下的牛羊没有一头被抓走。先前的损失则都尽数报给了特控局,总局会出面处理善后之事。 死去的牛羊得到了补偿,可失去的人该找谁要回来呢? 赵汉东望了望那处山坡,叹了口气,决定过去劝劝。 美洲狮形销骨立,不过短短两个星期,吉茜便已消瘦得连站立都摇晃,却仍固执地趴在山坡上,等那个人回来。 可他不会回来了啊。 赵汉东在她面前站住,蹲下身来,嫂子,回去吧。 他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最终认输般地叹口气,犹豫着低声道:人总要往前看,你这样,他放不下心。 吉茜看了他一眼,赵汉东心中立时忐忑起来。她的身子却晃了晃,轰然倒在地上。 赵汉东赶紧上前扶住,招呼人过来抢救。 棕褐色的大狗立刻吠叫着奔了过来,动静之大,营地里其他人还以为是新来的警报。杜宾火速赶到,强壮的小臂一把抱起美洲狮就往回奔。 赵汉东赶忙跟上,生怕狗子一个不小心把人给摔了。 哎哎,狗子,慢点儿!别摔着! 急救帐篷门前又是一阵兵荒马乱,众人七手八脚将吉茜抬了进去,帐篷帘子拉下,两个暂时充当家属的大老爷们只能在门口等着。 一时间,二人谁也没有先说话。 营地中吵吵嚷嚷,已经有干员收拾东西,将设备打包带走,开始拆帐篷。 赵汉东看了看四周,感叹道:结束了。 嗯。狗子闷闷哼了一声,眼眸微垂,感觉像是过了大半年。 哎。 赵汉东将双手插在口袋,百无聊赖搌着脚底的石块,翻来覆去。 他忽然低低道:不知道云哥他们怎么样,听说挺要紧。 杜宾凝视着帐篷口的帘子,语气坚定:一定会没事的。 我爸从前常常告诉我,人要向前看、看好的,才站得起来,也走得长久。 狗子当真便懂事了很多,赵汉东正想接话,却听到一阵高亢的□□响起。杜宾慌忙从裤兜掏出老人机,指了指屏幕,姑奶奶。 这鸟不拉屎的高原上还能接到电话?赵汉东鼻腔里嗯了一声,抬抬下巴,示意狗子接电话。 电话方一接通,电话那头老人声嘶力竭的苍老哭号声便传了过来,话语断断续续,不知在讲什么。 赵汉东心里一咯噔,想该不会老杜那边有了什么意外。 杜宾同样十分焦急,忙道问发生了什么,可听完后握着老人机的手却缓缓垂落,目光呆滞,似是受到巨大打击的模样。 他一看杜宾这模样,心想完了完了,狗子可别也进去了。于是咽咽口水,试探着碰了碰杜宾,狗子,出什么事了? 杜宾目光呆滞地转过脸来,眼睛不知聚焦到什么地方去了。 是我爸,我爸他 赵汉东一下子不敢说话,心思满腹,想着应该怎么安慰狗子。 我爸醒了。 啊? 黑色的急救帐篷面前,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 云层悄悄挪开,阳光霎时洒满高原。 . 当最后一拨帐篷也被卷起的时候,沈玥终于收拾好了她的行囊。 她来的时候根本没带什么东西,现在用的这些还是句芒派发的紧急物资。来的时候只身一人,走时也仅仅只有一个小背包。 沈医生再次望向了山口,但那里再没有任何人或是兽出现。 她心中波澜无惊,希望再次小小跳起后,又回到那潭平静之中,好似湖面滴落一滴水,扰动不过是稍纵即逝。 球球不会回来了。沈玥在心中再一次对自己道。 他伤得那么重,山下都是坚硬嶙峋的岩石,球球怎么可能 但还是舍不得啊。 沈玥眼眶又是一热,手背赶紧抵住眼睛,不让眼泪滚落出来。过了一会儿,她才吸吸鼻子,继续收拾东西。 这场事件令许多人损失惨重,前天送进来的那位姑娘的丈夫在执行任务时牺牲,姑娘一直在山坡上傻傻等着,一直等到身体撑不住。医护组也因此而留到了最后,成为最后一批撤离的人员之一。 姑娘已经被安全送回总局,他们也该走了。 外头传来小护士清脆甜美的呼声:沈医生,该到咱们走啦。 就来。沈玥朗声应道。 将不算沉重的包裹背上,沈玥钻出帐篷,最后望了一眼远处的巴勒山。 那座整件时间源头的大山被炸去尖角,高原上绵密的大雪却很快便将伤痕处遮掩过去,再次没在一片雪白之下。 待他们离开后,这座山脉曾经发生过了什么,没有人再记得。 山口之处,依然没有那抹期待中的灰色身影。希望果然只是希望啊,沈玥将包往肩上提了提,缓慢地转过身,一步步背着山离去。 . 山上道路崎岖,医护人员们乘坐的大巴车无法上来,只能先步行至山脚下,再坐车返回。 沈玥慢慢走着,落在队尾,视线落在脚底嶙峋的碎石上,匆匆脚步将那些挡路的碎石块儿踢开。 球球一个人呆在这座山上,会觉得孤单么? 一定会吧。 球球没受过多少温暖,皮实耐冻。但当寒冷来袭时,还是会下意识寻找温暖。沈玥记得从前冬天地下室没有暖气,潮湿加上北方刺骨的低温,令整个房间有如冰窟。晚上睡觉时,球球总是夹着尾巴跳到床上,呜呜哀求着要睡被子里。 他们俩穷得只有一床被子,球球没得到允诺,不敢随便钻进被子里。这只笨狗狗总是等到沈玥掀开被子,才会小心钻进去,尽量蜷缩起自己的身体,惟恐沈玥嫌弃他,将他赶出被子外。 球球不是坏狗啊。 沈玥顿住脚步,前方的小护士不知她为何停下,亦困惑地停住脚步。 她原地踟蹰良久,最终还是如下定决心般,礼貌地微笑着对小护士道,晴晴,麻烦先帮我把包带下去可以么?我落了些东西,回去取。 小护士瞪大了眼睛,又要上山呢,好远。 沈玥无奈笑着,朝她做了个鬼脸,没办法,多谢了呀。 好好,沈医生快去快回啊,车子就要开了。 知道。沈玥从包的侧面取出什么东西,挥挥手,转身往山上跑去。 山谷口仅剩最后几位干员滞留着,将帐篷搬上运输车。沈玥来到通往裂谷底的缓坡处,慢慢蹲下身。 分卷(85) 这条裂谷蜿蜒纵横,宛若迷宫般的布局,能走出来简直是奇迹,也不知付云和他家小猫是怎么做到的。 荒凉的岩石风化千年,冰霜冻结,不时有呼呼风声自远处而来。从这里往前看去,神秘幽深,人走进去,几千年,几万年,不再归来。 其实也挺好看的,有种悲凉的壮美。沈玥想。 她叹了口气,眨眨眼睛缓和一会儿,才自怀中的布环拿出来。 印着米老鼠图案的卡通碎花布,中西结合的典型,款式老旧得不像样。但料子却是极好,柔软舒适。 宠物店里好看精致的项圈很贵,沈玥于是从针线包里找出了一些碎布料,缝制成三条细布条,又填充上从枕头里掏出的棉花,编织成环,球球于是拥有了自己狗生中的第一只项圈。 又土又陋,充满爱意。 项圈已经十分老旧,洗得泛白,但大概是这丑布料特别实用,项圈得以一直保存至今,沈玥一直将它带在身边。 但现在不需要啦,永远不需要了。 沈玥轻轻吻了一下项圈,亲昵地吻上笨狗狗的鼻子。而后,郑重将那只项圈放在岩石上,留在空荡荡的裂谷口。 她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项圈,转身离开。 但,就在她快要走下山坡时,沈玥听到风里一丝细微的动静,像狗爪子在地上抓爬出的轻微吧嗒声。 下意识回头看去,沈玥的视线里出现一抹灰色的身影。 她觉得自己大概终是疯了吧。 那片灰色的皮毛逐渐变得清晰,哈士奇步伐缓慢蹒跚,毛发凌乱,正缓慢向着裂谷口走出来。 球球? 沈玥呆愣地看了好久,终于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她呼吸急促,颤抖着手脚踉跄往那边扑去,险些跌倒。 球球饿得皮毛紧紧贴在肋骨上,脚步虚浮。望见沈玥哭着向自己奔来,虚弱呜呜出声,尾巴有气无力地摆动起来。 球球! 沈玥抱住了她命途多舛的狗狗,泪水落在球球凌乱脏灰的皮毛上,和着尘土污渍,又顺着针尖般的毛发滴落,砸进尘埃里。 球球还活着。 太好了,那么往后余生,一切遗憾和悲伤都有了弥补的余地。 也有了再次感受温暖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沈球同学上线hhhhhhhhhhhhh~ 话说今天才看到站内多了个标签叫萌宠,不知道大猫会不会被分到萌宠里吖哈哈哈哈哈。好像大家挺喜欢云吸宠的,不同小动物的特性也不一样,总之应该能写出一些好玩的故事。 也许以后还可以开类似的萌宠文? 不过我会弄一个崭新的背景,毕竟写没写过的东西才有意思嘛。 试问谁不喜欢可萌可A的小动物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隐霜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终章】又变猫了 意识恍恍惚惚间,付沉感觉自己回到了冈仁波齐下,那个隐秘的山洞里。 他站起身来,四下打量自己黝黑的洞穴。灰白的毛蹭在岩山上,留下他自己的气味。很舒心,很安全。 外面正下着鹅毛大雪,雪豹舒服地躺在洞穴里,爪子在干草上舒服抻展开,尾巴尖随意轻拍着,白雪落下的斑驳光影映在澄澈的眸子里,它的眼里装着整个冬天。 冬天没有捕到猎物的日子里,付沉就躺在山洞中呼呼大睡。外头的雪下啊下,逐渐就小了,停了。 一丝阳光照射在洞穴口时,雪豹懒洋洋醒了过来,撅起尾巴抻了个懒腰,睡得酥软的骨头架子都使不上劲儿。 它抬起后爪挠挠耳朵后边,随后睡眼惺忪地踏出洞穴。 冰雪已然消融,高山草甸上开满细碎的白色小花,雪豹灵活纤长的灰白身影在草甸间穿行,长尾巴拖拽在身后,微微翘起,沾染上淡淡花香。 它自己也不知道要往哪儿去,大雪封山,于是睡了很久。 醒来第一件事情不是去捕猎填饱肚子,而是往山下走去。 肚子很饿,可心情却很好。路过一朵淡粉色的小花,它将花摘下,衔在嘴里,仿佛带着礼物,赶赴一场约会。 下山路途遥遥,越往下走,越觉得气候温暖,山上凄苦的严寒被抛在了身后。山坡上渐渐有了稀疏的灌木,各色绒花缤纷,雪豹的爪子踏进春天里,渐渐褪去了皮毛。 人足踩进春天的泥土里,一步步往山下走去。付沉穿着他最寻常的那套袍子,一边哼着歌儿,一边将手枕在脑后,呼吸着清冷空气里微渺的花香,淡粉的小花随意插在腰侧。 走到山下,又走出去许久,付沉十分有耐心地前进着。而后,当他终于看到前边散落着的白色毡房和几座水泥房子时,才想起自己要来干什么。 顿时心情变得更好了。 试验田里的作物生长良好,学者们正捧着几个本子记录,不时发表针对性的评论。没有人注意到翘着条长尾巴的付沉。他颇有兴致地左右环顾着,踏进营地里。 隐隐约约感觉到了自己在做梦,因为在朦胧的记忆中,这时候的他还只是一只好奇的雪豹,偶然间来到人类的营地游玩。 付沉顺着记忆中的小路寻去,绕过一大片草场和羊圈,来到一座毡房后面。 付云在阳光下凝神注目,小心将线头穿进针头,正要缝补自己因出任务而破损的裤子。他稍稍按耐住雀跃的心情,悄无声息走过去,突然自身后一下捂住付云的双眼。 猜猜我是谁?他快乐道。 付云噗嗤一声笑出来,小猫睡醒了? 他于是松开手,自腰间取下那朵淡粉的花,给你一朵小花。 猫咪盘腿在草地上坐下,大咧咧笑着。付云仔细端详了会儿那朵漂亮的小花,抬起眼眸来,温柔地笑着问他:逃出来了么? 奇怪的问句,猫咪不知怎么的却理解了他的意思,逃出来了,被沈医生救了。 那就好。付云说着,突然坏笑着伸出那支花,怼到他脸上搔弄着,你该回去了。 付沉被他弄了一脸花粉,又痒又难以呼吸,不得不挣扎起来,哥,别弄我啦! 意识天旋地转,付沉咳嗽着就发现自己脱离梦境,醒了。 病房的灯光刺得眼睛生疼,脸上似有绒毛细细搔弄着,湿热轻微的气流拂在面颊上痒痒的,原来梦中的感觉是这个。 他睁开眼睛,正好同一璀璨的金色眸子对视上。雪白的大猫正在他面颊上轻嗅着,没料到他醒了过来。 付云惊喜地打了声招呼:喵~ 声音叫出口,他才愣住,眉头一皱,隐约感觉到事情不妙。 付沉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虚弱地开口问道:怎么又变成这个样子了? 付云一脸严肃,似乎连他自己也没预料到这个情况。大眼瞪小眼互相对视了一会儿,大白猫伸出柔软的粉色舌头,轻舔了舔他的鼻尖。 付沉面带微笑,又虚弱地合上眼,听见趴在他胸口的大白猫发出三声奇怪的喵喵叫。 语言不通,他却瞬间意会了,哥也是,晚上好。 付云满足地钻进被子里,将脑袋藏进他的颈侧,抱住他舒服蜷起身子。难怪猫咪睡觉的时候总喜欢抱着他团成球,因为抱着自己爱的人躲在暖融融的被子里,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又变回了雪里拖枪,不过至少目前他还算正常,还是等明天早上医生们来查房再问吧。 难怪方才掀开被子跳下床时,感觉自己有点不太对劲儿。当时一门心思都放在隔壁床的猫咪身上,倒把自己给忘记了。 付沉的气息又渐渐平稳起来,陷入昏昏睡眠之中,一只手仍搭在他脊背上。他们两个都消瘦得厉害,互相抱着硌得慌,却还要紧挨在一起。 至于这么黏糊么?明天早晨给沈医生看到,又要闹笑话了。付云一边百无聊赖想着,一边虚弱地睡过去。 . 第二天沈玥来查房时,碰巧同头顶着一只大白猫的付沉对视上。 沈玥: 付云:喵。 付沉;沈医生,他怎么回事啊? 饿太久,病毒压不住了。沈玥拿出一支小电筒,张嘴。 付沉将猫从头顶抱下来,叉到沈玥面前。付云顺从地吐了吐舌头,又被翻看了眼睑。 没什么问题,抑制剂还在起作用,只是这段时间内的效应而已。毛乎乎的大白猫看起来软软的,沈玥没忍住,顺手揉了揉猫耳朵。 算是因祸得福么?虽然被种了病毒,体内却多了一层保障。沈玥笑笑。 付云郁闷至极。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变回了雪里拖枪,虽然没有像以前那般糟糕,但居然说不了话,只能喵呜喵呜地叫,就算发脾气也一点气势都没有。 太气人了。 例行检查结束,两个病患都没有问题,沈玥又带着一大票人呼啦啦赶往下一间病房,架势堪比皇帝视察。 沈玥刚走,付沉就把付云叉过来,呀呀嚷着将脸埋进他柔软的肚子里。 付云气得用后腿蹬他的脸。 他变成雪里拖枪的时候也快有头寻常豹子那么大,看起来也算头猛兽了,怎么还整天被这只雪豹抱来抱去,跟搂个玩偶似的? 才踹没几下就累了,身体还没恢复完全,付云觉得自己现在比一只鸡还弱。于是哀叹一声,一脸抗拒被抱着。 付沉乐呵呵喘着气,揪出他后颈提起来,在毛茸茸的猫嘴上亲了一口,不跑了? 喵。不跑了,认输。 原来那些养猫的同事,他们家里的猫看起来十分野性十分抗拒,不是没有原因的。 身份对调,付云第一次感受到噬元兽们的难处。 啧啧,太难了。 . 出任务的时候才刚刚至秋天,付云清楚地记得,那时阳光正好,灼热耀眼。 转眼间便已至深秋,气温下降许多,夜晚需要盖上棉被了。 但身上有着厚实的皮毛,旁边还躺头巨暖和的雪豹,付云每天晚上都热得想从被子里钻出来。 先前在寒冷的高原上,每个寒冷的夜晚他都疯狂想念同猫咪一起窝在暖融融被子里的感觉。现在他回到了温暖的平原,被窝舒适厚实,还长出一身皮毛,劳苦功高的雪豹很快遭到了嫌弃。 付沉的抵触情绪十分强烈:不行!就要一起睡被窝! 反抗之后他又立刻妥协,迅速变回人形,不由分说将大白猫提拎进被窝里,我变成人睡就不热了! 付沉每次都忘了自己的体温比他要高出一些,于是每天晚上付云都梦到自己在非洲大草原。 又是一个被热醒的早晨,付云无可奈何钻出被窝,蹲在床头冷冷注视着呼呼大睡的付沉。闹铃一响,猫爪子便迅速拍掉,随后爬上他肚子团坐好。 付沉很快醒了过来。 什么玩意儿这么沉?呃。 分卷(86) 他将付云一把薅过来,一口下去亲得响亮。 我保证今晚去领薄被子,我保证! 付云喵了几声,不轻不重挠了一下他的侧脸,随后跳下床,示意付沉快换衣服。 他们打算趁着因伤休假,去探望探望老杜。 . 付云见到醒来的老杜时,还是很难将他同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联系起来。 一场大病过后,他仿佛苍老了二十岁。身子瘦削脆弱,目光呆滞反应迟缓,需要叫上很多声才会给个反应,勉勉强强才能辨认得出面前站着的人是谁。 医生说是大病后的后遗症,可能一辈子就是这样了。杜宾正在给老杜喂粥,一边仔细擦掉他嘴角的米粒,一边淡淡说道,我觉得没有关系,老爸能醒就很好。 付云撑着床架直立起身,老杜只看了他一眼,便将目光挪去了别处,显然对这只大得有些稀奇的白猫不感兴趣。 付沉也点点头:能醒就好,好好照顾他,未来的日子说不定还能康复。 杜宾笑了笑:是啊,未来还长着呢。 窗外有一只灰色的鸟落了下来,停在窗边叽叽喳喳叫唤。声音引起了老杜的注意,他混沌着,缓慢转过头去。 杜宾于是将他推到窗前去看鸟。 窗外银杏的落叶纷纷扬扬撒了一地,金黄耀眼,秋日的阳光穿透稀疏叶间,将灿金的叶子打得通透,脉络中流淌着秋意。 老杜定定看了一会儿,突然口齿不清地支吾着道:该该去接杜宾放学。 付云闻言,扬起头看去。那张一直迷茫的脸上出现了慈祥温暖的笑容,如同每一位等待孩子回家的父亲。 他怔住了,杜宾也怔住了。 狗子不争气地红了眼眶,倔强转过身去,不想让老杜发现他的异样。 仿佛老杜还会敏感地察觉到他的脆弱般,毫不客气开吼:猫尿收起来!哭哭啼啼像什么男人! 他可能没有办法再为孩子撑起一片天,但他永远是深爱孩子的父亲。 只要他还在,狗子就有家可归,在外面受了委屈也无所畏惧。 . 晚上回到医院后,付沉言出有信,乖乖去找护士小姐姐拿了薄被子。 因为自己刷不到自己,付云被猫咪捉去洗干净后,丢到病床上,在干净也洁但不整的床上踩来踩去。 这张病床睡两头猛兽实在有些小,好在床架还算坚实。负责查房的小护士们有些怕兽人,是以他天天鬼混到付云的床上也没有人管。 病房里只住了他们两个人,非常好的独处空间。夜里熄了灯躺在床上,付云安静地躺在猫咪身侧,尖尖的耳朵偶尔随着声音抖动。 付沉侧着身,一手撑着脑袋,似笑非笑地揉揉那双白色的耳朵后面,慢慢顺毛。 被顺毛的感觉实在太好,付云喉咙里发出呼噜声,很快便昏昏欲睡。 他这幅难得乖巧示弱的模样不知挑动了付沉哪根弦,这头坏豹子突然想出一个歪主意。 付沉轻轻扯住白色的猫耳朵,凑过去低声问道:哥,就这样来一下,行么? 气流搔得耳朵里痒痒的,付云抖抖耳朵。 而后他猛地睁开眼睛。 这样? 哪样儿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要变猫呢? 因为我要开车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隐霜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终章】归尘 古语有云:饱暖思淫.欲。 古人诚不欺我。 饿得昏厥过去的时候脑袋根本动不了。刚醒来那一阵也整天被虚弱缠身,浑身绵软无力得难受,身体其他器官的反应还特别大,自然也想不了什么闲事。 现在又活了,那自然该回归到正常生活中。饭还是得吃,班还是得上,觉还是得睡。 但那是付云的生活,雪里拖枪不可以。 特别是睡觉。 付云一瞬间清醒过来,立刻站起身,背毛尽竖。 付沉赶紧按住他:哥我说笑的。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只是随口一说,付沉立刻缩到床边安静躺好,双手扣在肚子上,规矩得仿佛一具木乃伊。 他当然知道不可以,姑且不论明显的体型差,他自己变成原型的时候什么样儿,自己还不清楚么? 付云思考片刻,还是愣愣躺回去,将爪子缩在身下。被他整了这么一出,一时间睡意全无。 付沉乖巧缩在床边,看起来委屈又可怜。付云于是暂时忘掉了他的危险念头,轻轻咬住软软的豹耳朵,把他扯过来。 猫咪眼睛闪亮亮的,似人间另一个月亮。月色自窗外渗进来,悄悄爬满床被。夜晚的秋风萧瑟冰凉,唯有受冷的时候,才惊觉温暖原来也有重量。 付云于是想起裂谷底那个泛着紫黛瑰丽的晚霞的傍晚,月亮似一抹银霜悄然摸至天上,浅灰色的眸子里满是坚定和勇敢,却带有淡淡的哀求。 在那个犹如生命最后时刻般壮丽的傍晚,付云静静凝视那双眸子,心中突然回想起一个最早远的瞬间。一切还未发生改变前,付云背着行囊徒步翻过一座大山,与雪豹A03正面碰上。 当时他想,好漂亮的眼睛。 自己跟这只猫,其实就如那天一般,从无遮掩,毫无秘密。 更何况,许久未玩游戏,闲得有些发慌。 也不知这副雪里拖枪的模样要持续多久,若是得持续个三月半年,那也太委屈猫咪了。 或许尝试点未知的,也未尝不可 当然前提要保证安全。 付沉正闭眼睛安分躺着,一只湿漉漉的小鼻子忽然蹭到他颊边嗅了嗅,舔舔。 他一个激灵,不知所措地看过去。 被褥里隆起蠕动的一团,白色的猫脑袋拱开被子边缘,趴在付沉胸口上,抖了抖耳朵。 喵。要做吗? 付沉愣了一下,震惊地抬起脑袋。趴在胸口的白猫一脸淡定,脑袋亲昵地蹭了蹭他瘦削的下巴。 喵呜记得小心一点就好。 他愣了会儿神,随后猛地掀起被子,拉过头顶。 宽大薄被之下,一条斑花的灰白豹尾荡了出来,开心晃动着,大肆甩动之间扫到床边的椅子,砰一声扫到地上,床上厮混的兽却没时间注意它。 春宵一刻值千金,秋夜也如是。 只要是同爱的人,便是万两不换的金宵。 . 第二天一整天,付云的尾巴都低低垂着,看起来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雪豹呜呜嘤嘤跟在他身后,不时还被回身暴躁吼上两嗓子,雪里拖枪尖尖的后槽牙都露了出来。 沈医生来查房的时候,奇怪这两人平日里黏黏糊糊,今天怎么就吵了架。 例行检查的时候,沈医生无比震惊:你们俩昨晚上哪儿打架去了。 付云厚着脸皮,敷衍地喵了一声。反正沈医生听不懂。 沈玥又看向付沉。 付沉一脸镇定地扯谎:出了点意外,犯人已扭送总局处理。 呸,忒不要脸。 沈玥一脸同情:下次如果需要临时出任,记得同值夜的护士报备一下。你看你这一身伤被挠的。 身体的例行检查完毕,沈玥拿来药水,强行逮住两只猫上药。 有些兽人的唾沫和爪子里会带有菌类和病毒,自愈有时不能完全解决,一定要重视。沈玥医生威严不容抗拒。 越擦越觉得诡异,特别看到后颈上渗血的伤口,沈玥隐隐约约感觉自己撞破了什么。但出于一种莫名的直觉,她没有深究下去。 沈医生简直业界良心。 医生走了之后,付沉变回人形,委委屈屈试着靠近衣柜,找他的衣服。 付云趴在床上打了个打哈欠,尖牙森森。 他讪讪地走过去,一脸讨好的笑,将付云的猫爪子呼到自己脸上。 我错了嘛。 付云瞪着他,漂亮的金眸子里翻涌着怒火。 现在知道错了?说好了要小心,注意安全,脑袋一热就全当做了耳边风。 他爬起身,作势要咬付沉的脖子。 付沉赶忙护住自己:哥,哥!账回来再算,先去办正事! 他这才一脸算你走运的表情,松开付沉,让他去换衣服。 付沉换好衣服出来后,他有一瞬间怔住。 平日里见猫咪活泼邻家的模样太多了,甚至有些幼稚,现下正经起来,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惊艳。 一身笔挺得体的黑色西装,外面套一件风衣,斑灰的长尾若隐若现;修长的手骨节分明,爪套变成的黑色手套显得这人十分精干利落;过肩的茂盛灰发抓起大半扎起,系着绿色松石的编绳轻轻晃动,才显得他没有犀利得不近人情。 付沉拿出局里派发给自己的黑色项圈,仔细缠上一块黑色布条,蹲下身,给付云戴上。 一切准备就绪,他双手捏了捏付云的面颊,在额上轻烙下一个吻。 走吧,我们去见徐偲最后一面。 . 徐偲被葬在了B市市郊,墓前辟出一方空地,种满了绿植和鲜花。他的墓碑简简单单,中上方一张看起来特欢乐的小照片,个人信息小小刻在右下角,最中间则是他为自己预设的最后一句话。 请告诉我,我的生命是有意义的。 徐偲妈妈一直在低声抽泣着,扶着丈夫的肩膀,拼命压抑住自己的悲伤,不愿在众人面前崩溃。吉茜蹲在墓前,呆呆凝视着墓碑上笑容灿烂的黑白照片。 这还是她这些天,第一次走出门外。 早晨日光灿烂,就如这个青年带给世界的一般温暖。 来了许多许多的人,其中不少人,付沉上一次才在徐偲的婚礼上见到过。兽人们将自己的皮毛和尾巴藏在黑色正装下,神色庄重默哀。 现场的普通人亦不少,付云为了不引起众人的小骚动。叼了朵白花悄悄放在墓前,又从人们的脚边钻了出去。蹲坐在外围的一棵树下远远守望。付沉找了一圈没找到他,钻出人群,才发现他正在在树下安静等候。 于是他也站在了树下,同白色的猫咪一起,哀默着。 过了一会儿,付沉发现人群中几个显眼的身影,蹲下身同付云低声耳语道,哥,那几个人,是巴勒山下的牧民吧。 付云向那边望去,只见几位牧民衣着简陋残破,转经筒早已老旧油腻。为首的老村长穿着一件过时的老干部式西装,胸口别了一朵白色的花。他们缩在人群的一角,双手合十,默念着经文。其中一位妇女衣服简陋得不像样子,似是翻捡出了家中最得体的衣服,眼眶从一开始就湿红不已。 分卷(87) 所有人都沉默着,只有她似乎饱受煎熬,小心翼翼,内疚和痛苦翻涌在脸上。付沉很快便将她的身份猜了个大概。 徐偲救的就是她吧。 付云静静望了一会儿,没有接话。 所有人都对这桩意外感到意难平。他的家人失去了儿子、丈夫,他们失去了真挚的战友。徐偲倒在了他的工作岗位上,用生命坚守住了责任。 可即便道理都懂都能理解,也还是弥补不了失去带来的伤痛。 . 一个月后,付沉才在特控局里见到了吉茜。 吉茜来办理转职手续。 她变得沉默了许多,脸上总挂着的那抹淡淡温柔的微笑不见了,只余孤单和忧伤。付沉帮着她处理了一些事宜,而后同她一起在特控局外的那方草地上坐一了会儿。 这方草地上总是聚满了安逸愉悦的兽人,慵懒,快活,享受着属于自己的每一分每一秒。付沉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忆道,当初你刚来的时候,总局原本打算将你先关一阵,再遣送回原住地。徐偲觉得你心地善良,一定能成为一名好干员,就跟麒签了生死状打包票,说你未来一定会是局内最棒的干员。 吉茜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仍旧免不了浑身一抖,仿佛被刺了骨髓。付沉有些笨拙地斟酌着道,阿云说,会同分局那边的人打个电话沟通一下,不用担心到了那边没有人接应。如果遇到问题,就打电话给我们,狰一直都在这里。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吉茜沉默片刻,才细不可闻地道:谢谢。 付沉知道她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走出来,甚至三年五载。伤痛要愈合,是一件缓慢而磨人的事情。但若不去面对,一直消沉下去,只会使事情变得更糟。 徐偲不会希望她一直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哪怕能多一个选择,他都不会丢下她一个人。 只是天不遂人愿。 猫咪有些担心地问道:你去了分局自己住么? 不是,是和爸爸,妈妈一起。妈妈说离家近,住家里。吉茜茫然看着草地前方嬉闹的众人,有两个孩子方才为了争夺一只纸蝴蝶,从大人的头顶飞了过去,一直飞到二楼那么高。 付沉心下了然。 徐偲的父母仍沉浸在失独的悲痛中,却仍记得关照这只孤苦伶仃的美洲狮。让她转到工作轻松、任务难度没有那么大的分局去工作,离家近,总也算有人照顾。 也挺好的。 回去之前,吉茜打算在丙区的超市里买点东西,夜里就不必出门。付沉答应了送她回去,于是也跟着去了超市。 丙区超市不大也不小,老板是一条热情的哈士奇,一到夏天就光着膀子摇个蒲扇,汗水淌得如同暴雨,倒是不同人计较。老板有独特的货源,总有一些稀奇的商品进来。 货架上有一种牛油果味的酸奶,包装简洁大方,味道清新自然,浓稀正好,他和付云都很喜欢喝。想着离开家里将近三个月,大部分东西都不能吃了,付沉于是打算买一些带回去。 雪豹去商店深处的货架上找酸奶了,吉茜推着小车慢慢走着,货架上的商品琳琅满目,不知道应该挑哪一种比较好。 挑拣完了必备的生活用品,吉茜转到楼下,打算直接去找雪豹汇合。 卖食品的楼层更是令人眼花缭乱,吉茜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放着坚果的区域。 有一种徐偲常买的巴旦木,吃起来又甘咸爽口,就是剥起来有点麻烦。一次吃多了,手上总有些疼。 吉茜不会剥巴旦木,她处理任何坚果的办法就是后槽牙一磕,该碎不该碎的全都成了渣渣。吉茜将巴旦木嚼得咯吱碎,反正壳舔起来又咸又甜,也很好吃。 徐偲总无奈笑着从她手里拿过巴旦木,一颗颗剥好塞到她嘴里。 小茜,壳能咬得动,但不好吃,下次记得先把壳剥了。 剥出来的壳很快聚成了一小堆,等待新的巴旦木时,吉茜就捡出一枚壳,舔舔上边的甘盐,觉得壳不吃真是浪费了。 一转头,徐偲将巴旦木封好了口,藏到柜子上,笑眯眯点了点她的鼻子,猫不能吃坚果,小茜变成了人,一次也不能吃太多。 美洲狮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伸出爪子不情不愿扒拉他的裤脚,徐偲耐着性子哄劝,明天再吃,一天吃一点点。 巴旦木太好吃,吉茜总忍不住,趁着徐偲忙碌没盯着自己的时候,偷偷从架子上顺了巴旦木来吃。徐偲很快便发现了她的阳奉阴违,于是一人一猫围绕着巴旦木,展开了日久天长的较量。 吉茜总是大获全胜。 她缓缓蹲下身来,超市灯光敞亮白炽,照着货架上的一排排巴旦木。 没有人会管着她,不让她吃巴旦木了。 也没有人会耐着性子给她剥巴旦木,教她分辨哪个牌子的巴旦木好吃。最后怎么教都教不会,只好无可奈何地在每次逛超市时,都默默拿上一两包。 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却忽然像碎石丢进了平静的湖面,涟漪越扩越大,逐渐就掀起不可逆转的哀恸。 她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哭得几欲气绝,紧紧抱住了自己,似无力而徒劳地挽留住最后一丝温暖。 付沉抱着两箱酸奶匆匆赶来,蹲下身,轻轻拍着吉茜的背安抚。工作人员闻讯赶来,付沉陪着笑脸,不好意思,这位是我朋友,她最近遇到了伤心事。 工作人员又是担心又是同情,姑娘没事吧?多大事总会过去的,别伤了身体啊。 所有人都告诉她会过去,会好起来,就连爸爸妈妈也这么说。 囡囡,我们要坚强,一定能挺过去的。 可是,要多久才能过去呢?所有人都在担心她,她不敢流露出脆弱崩溃,否则其他人会担心。就算知道走到尽头才会有光,可这条孤单寒冷的路,什么时候才能走完? 灵魂好似留在了高原上,那悠悠大山深处,被山风吹得七零八落,任尔浮沉。整具身体都是沉甸甸、麻木的,身心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随着徐偲远去,另一半在躯壳内苟延残喘,无法逃离。 无助的姑娘抱紧自己,用尽了全身力气在哭泣。 求求你回来,或者将我带走吧。 我好难过,我要撑不下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ball ball今天申榜成功啊啊啊啊啊~ 第66章 【终章】一 猫咪来医院接他的时候,付云明显感觉到他心情十分低落。 喵?发生什么了? 付云趴在收拾好的行礼袋上,一脸关切。付沉一边给他套厚棉衣,一边解释道,是下午送吉茜回家的时候,她在超市里哭了一场。 太难过了,无论对谁来说。付云理解这种失去亲人的伤痛,就好似抽筋剥骨般的疼。这种深入心灵的苦痛即便慢慢淡去,也会化为灰翳和乌云,笼罩着心中属于他的角落。 喵我给分局打了电话,他们会看顾着点儿小茜。 付沉奇了:分局的人能听懂你在说什么? 喵。可以。 他白了付沉一眼,意思大概说你也可以听得懂,人家同样是猫科,有什么稀奇。 付沉笑了笑,拧一把软软的猫耳朵。 我其实也不是完全能听懂,有点类似于听方言,只是哥的方言比较好分辨而已。 他将包背到背上,又对大白猫张开手。付云噗一声,身手敏捷地跳到他怀里。 走吧,我们回家。 . 雪里拖枪的状态一直维持着,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付云天天巴望着能在镜子里看到自己从前帅气英俊的脸,但清早起来一照镜子,仍旧是那张人畜无害的猫猫脸。 做猫猫其实没什么不好,当一只猫,就有许多正大光明的理由撒娇或是傲娇,不想干的事情就推给忠犬沉来解决。 简直爽爆了。 唯一的问题是单位并不管他的员工是猫是人,付云两个月的休整假结束之后,还是得不情不愿地上班去。总局最多帮他派分一位助手,来帮忙翻译他的猫言猫语。 今天要处理一位新的收押对象,付云已经乖巧地在办公室里等待,身边是他的翻译小助手更乖巧的雪豹。 猫爪子捏不了笔,付沉只得帮忙用一根皮筋将笔固定在他的爪子上,付组长十分吃力地划拉着,仿佛复健中的老年人。 但即便手变了,字的写法还是记在心中,付沉凑过去一看他划拉出的字,心里嘀咕了句这爪子直得跟木头似的,怎么还是写得这么好看。 通讯中传来了汇报,付沉抬手接通频道,静静听了一会儿,随后道:哥,人给弄甲区去了,先前已经办过手续。 付云略微吃惊:喵(已经签过审核了) 据说是。付沉也有些疑惑,走吧,看看去。 . 甲区A级1号间门口,二人见到了一位老熟人。 球球:汪。 付沉震惊:沈球怎么在这里他不是凉了么?回来的干员亲眼看着他掉下去的。 球球现在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哈士奇。脖子上套一条牵引绳,松松拽在干员手里。 怎么看都有点儿戏,像是随便从大街上拉了条哈士奇来,关进严防死守的甲区里。 付云好奇地凑了过去,下意识嗅嗅气味,被付沉一把抱了回来。 球球友好地晃了晃尾巴。 付云:喵(怎么回事?) 干员似乎也很捂脸:上头麒的意思,还有改过的余地,先试着进行改造,收押期过了之后再看情况降级。 他又凑过去,低低道:据说是娲那边要人。 三怪开口要人的时候十分强势,麒基本都会满足他的要求。 同时,他也总喜欢要些奇才,亦或是有些危险的目标。付沉记起从前他被三怪抓去谈话,真是实打实的难受。 猫咪看向球球的眼神甚至带上了些同情。 付云吃力用后腿立起身,在门锁上录入爪纹,干员随后也将自己的录入进去,再接着是监管处的刑天干员。 三道权限开启了大门,沈球球踢踏着爪子,慢慢走进去。 二人从甲区里出来时,碰上了在外边转悠的沈医生。 沈玥两手局促地互相搓握着,似是察觉到了自己的行为不太得体,于是垂下手,略微紧张在身侧擦了擦。 球球我是说丑,被关进去了么? 嗯,他很配合。付沉友好地冲医生晃晃尾巴。 他知道沈玥想问什么,于是将自己所获得的信息告知了她,沈球球得蹲六年,看之后的表现情况来定。东北虎说了要他,也许会走特殊程序,带出去试试任务。 也挺好的,能保住命就好。沈玥笑了笑。 她争取了一番,成为了球球的主治医师。球球因为在裂谷里受过重创,身体大不如从前。沈玥于是得以借着复健机会,与先前承诺的探视时间,每周总共能见球球三次。 分卷(88) 无论要花多久,她都会等到球球出来。 等着把球球接回家的那天。 . 晚上洗猫的时候,付沉忽然又想起这件事,于是笑着问道:哥,你当初是怎么和三怪说的,他怎么就忽然同意了放我 付云乖乖蹲在凳子上,任由他帮着打满一身泡泡,揉成一团胖乎乎的雪白。尾巴随心晃动着,逮准一个时机,不动声色将尾巴甩上去,溅了付沉一脸泡沫水。 付沉一抹脸,哥! 付云咧着嘴,吭哧笑了几下,被付沉掬了捧水洗脸,糊得眼睛都睁不开,于是稍稍消停。 猫咪捏了他鼻子一把,问你话呢。 (老办法,写的军令状,发毒誓,说付沉不是好人我倒立爬回总局。)白色的大猫抖了抖毛。 付沉冲掉他满身的泡泡,又牵起一只爪子来清洗,蒙我呢,三怪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你到底用什么办法了 (你都见到了,还问我干什么。)付云避重就轻,从小凳子上下来,坐到一边去给自己舔毛。为猫两个月,他熟练地掌握了舔毛这项技能。 (就是从前那两枚小钢炮,能直接送你走的那个。我和三怪担保,如果我控制不住你,就一起处理。没骗你,确实是军令状。) 他蹲在角落的大毛巾上,抻出后爪挠了挠耳朵后面,又抖抖毛,一脸淡定,似在说一件极平常的事。付沉洗完猫后将喷头挂起来,开始洗自己。 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不会是只坏猫呢? 浴室里水汽氤氲,热气阵阵升腾。变成猫后虽然能看得清夜晚的事物,但近处的光景却是不大瞧得清晰。眼睛被动地给他小麦色的身躯前打上一层雾面,本就在朦胧得若隐若现的矫健身形,愈发变得捉摸不清起来。 付云眯着眼睛,瞧着眼前晃动的光影,心情颇好。 半晌,他才慢悠悠开口道:(我就是知道。) . 晚上要睡觉的时候,硕大的雪豹被赶到床铺的一角,瑟瑟发抖。 付沉十分委屈:哥,就一次,也不行么? 付云呲出了尖尖的小虎牙:(滚!凭什么每次都是我受罪?!) 付沉蜷起身子,长尾巴将自己圈了起来,半张豹脸露在尾巴后面,笑意吟吟,尾巴尖儿缓慢而小幅度地拍打着,看起来轻佻又风流。 可是你不够高,怎么办嘛 哥变成雪里拖枪,跟只小母豹似的,腿长腰细,怎么看都是个大美人。 只可惜这大美人脾气着实不好。 付云听了他这话,登时气得嗷叫起来,付沉委屈地用爪子遮住眼睛,佯装鸵鸟,避免跟他对视。 他也就嚎了一会儿,便扒拉起被子,准备要睡觉,不打算理睬这只坏猫。付沉透过爪子间的缝隙,瞧见他正好背对着自己,于是如潜猎一般,悄悄靠过去。 下一瞬间,雪豹悄无声息地轻跃而起,从背后扑住付云,精准无误地咬住他的后颈。 付云立刻扭转过腰,后爪踢在雪豹软软的腹部,威胁地低吼着,企图将雪豹踹掉。 付沉厚着脸皮,一边舔他的面颊,四爪在床上立定,凭借着体型的优势,将付云牢牢锁住。 又不是第一次了嘛,好哥哥,今晚就一次,行不行? 半是强迫半是撒娇般,付沉轻轻蹭着他的下巴。依照他以往的经验,只要他稍微表现得乖巧些,动作温柔些,付云就不会拒绝他的请求。 猫咪对此已经十分得心应手,喉咙里滚出轻轻的呜声,仿佛带着丝委屈,付云很快败下阵来。 付沉一边暗地里偷笑,一边愉悦地按着自己的意思来。 哥最听不得这种有些示弱的声音。以退为进,才是上策。 正忙活着,眼看就要开上高速公路,付沉忽然感觉身下一轻,猝不及防往下一坠。 付沉:哎? 付云:嗯? 昏暗的房间里,付云一头如瀑白发蓬乱铺洒下来,尖尖的猫耳朵轻微抖动,耳朵里绒绒的白毛随着动作轻颤。一双灿金猫瞳在夜色中恍若夜游的妖精,勾魂夺魄,妩媚轻佻。 此刻,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因突如其来的意外而带上一丝迷茫神色,看起来却似勾.引一般。付沉定定看着那双在黑夜中熠熠生辉的眸子,愣成了一只木猫。 付云活动活动手指,又微蹙着眉,将手举起来看了看。人类的小臂坚实有力,肌肉紧实线条流畅,一看便知道饱经锻炼,极其自律。 变回来了?付云有些吃惊。 这就变回来了? 也变得太是时候了! 付沉还未反应过来,下一瞬间便被付云掀翻在床上。白发金瞳的妖精将他双手按牢,凑近他耳边,低声笑道:玩得还挺开心啊咱们这些日子的账,是不是该算算了? 包括那天你把我脖子后边咬出血。 他面上的笑容因着这略显妖冶的五官,竟有丝邪意,张狂而不羁,修长五指抚上小猫的面颊,带着些侵略和霸占的意味,作钳制住脖颈之势。 有的小猫咪劳苦功高,该好好奖励。 他熟练地摸到雪豹那条毛茸茸的豹尾巴,拽出来,毫不留情在尾根处使了点劲儿,掐上去。 那双灿金的眸子邪魅深沉,笑意吟吟下是缱绻的温柔。 付沉尾巴上的毛顿时全竖了起来。 . 冬天万物萧瑟,街道仿佛笼罩着一层迷蒙的灰白,属于冬天的颜色。 一切都沉了下来,无论是整个世界的颜色,还是人的心情。早晨十点的光穿透云层,悄悄洒落在大地上,显得有些苍白。光柱之间,尘埃如星芒,静静旋舞。 一整年的假期早已过完,重归于工作和学习中的人们日渐忙碌,日复一日重复着机械的生活,波澜无惊,在平淡的生活中汲取些微温暖。 吉茜在年底之前便搬去了分部,走的那一天,狰组全员到大门口去送她。 姑娘来的时候甚至连衣服也没有,走的时候却带了满满当当三个大箱子。其中大部分都不是她自己的。 除了徐偲曾经的东西,组里的汉子们细心准备了小礼物送给她,祝愿这位小姑娘在新的环境里,能慢慢好起来。 赵汉东恋恋不舍,十分担心却又无可奈何。吉茜看起来就如他妹妹一般大,小妹天性恣意畅快,他觉得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们就该哭该笑,活泼热爱,充满着蓬勃的朝气。 妹子,到了那边,要是有哪个不识好歹的,一个电话,哥就过去。他拍了拍吉茜肩膀,看起来十分仗义。 杜宾默不作声地将三只箱子都搬到车后箱,小心码放好,随后拉下后箱的门,安静站在众人后边。他想了一肚子道别的话,最终还是习惯性地保持了沉默。 吉茜瘦了许多,脸上已可清晰看出颧骨的轮廓,面颊微微凹陷,眼底是长期失眠而生出的大片乌青。 棕褐色的蓬松长卷随意披散,小脸有大半都埋进了围巾里,愈发衬得瘦下来的脸娇小无比。现下不出任务,只一身邻家少女的随意打扮,才令人想起她并非如执行任务途中那般凌厉果断。 这个善良的女孩,今后要学着独自前行了。 付沉帮她关上车门,一手扶着车顶,友好地微笑道:以后常回来看看吧,朋友们都在这里。 嗯。她看了一圈真挚的战友们,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我会想念大家。 祝福各位。 . 送走了组里唯一的小姑娘,在下班之前,付云还要去一趟甲区。 沈球球同志以快过年为由,申请多一次探视的机会,局里同意了这个要求。 沈医生进入到熟悉的探视间里时,摇晃着尾巴的哈士奇已经等待多时。渐灰的尾巴快摇成一阵小旋风,球球两只爪子兴奋地在桌面上拍击,扬声吠叫。 行啦,乖球球。沈玥笑着在椅子上坐定。 球球前爪一使劲,跳上桌子,将脖子上的钢链抻得笔直,愣是挤到了沈玥那边。 钢链是特控局特制的钢链,项圈却是球球自己的项圈。负责对接球球的三怪似乎十分懂得球球的心理,总之项圈套上脖子,球球就没再使劲挣扎过,甚至将项圈扯坏。 沈玥把手指伸进球球的项圈里,帮他松了松被项圈勒得有些痒痛的脖子。球球吐着鲜红的舌头,一脸温顺惬意。 她拍了拍桌子,球球立刻听话地坐下,跺跺脚爪。沈玥从门口借来纸笔,伏在桌面上写写画画。 球球好奇地将头凑过去。 今天我们给球球取个大名,响亮的大名。等以后可以出来了,再给球球弄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沈玥踌躇满志。 球球兴奋地汪了一声,表示赞同。 一人一狗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语言不通,却能理解对方的意思。 这个不行,划掉,太复杂了球球不会写这个太简单了这个,这个说不上来哪里不好,但也说不出哪里好,还是划掉吧。 纸上剩下最后一个名字,沈玥托着腮思考了一会儿,将纸举给球球看,一脸谈论正事的严肃,这个可以么? 沈元,元通圆,姐姐希望球球未来的生活能圆圆满满。沈玥又忆起什么,笑了笑,姐姐遇上球球的第二天,正好是元旦。 球球高兴地汪了一声,表示赞同。 新的名字,新的一年,带着过去贯穿至今的希望。 . 正趴在监控室里,将监控看得津津有味的付沉忽然转过头来问付云,哥,我为什么叫付沉? 因为你的眼睛。 付云抱着手臂,神态慵懒似猫,悠悠道:因为太重了,特沉,还压断过我的手。 立在电脑前的雪豹趴下来,蹲坐在他面前,一脸难以置信的委屈。 付沉:QAQ 原来自己的名字取得这么随便啊,沈玥给沈球取名字,写了好几张纸呢。虽然自己的名字也很好听,但一想到哥取名毫不用心,就很难受啊。 不行,他要减肥。 就从今晚做起。 监控画面上,干员已将沈玥请出了房间,球球被重新带回房间。付云在记录上潇洒签下自己的名字,顺手用力揉揉猫咪的脑袋。 今晚请猫咪吃四川火锅,油辣锅涮羊肉,吃不吃? 吃。 还是明天再减吧。 付云从椅子上取过大衣穿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大步踏出门外,如许多年里的动作一般。 只是多了头聒噪的雪豹,一直紧紧跟在身边,步伐速率与他如出一辙。 交谈的声音随着一人一豹背影渐远,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哥,你给我取名字,真的这么随便嘛?我不信。 真的,原本想直接叫付一算了,听得过去,还方便写。 分卷(89) 真的吗 唉 其实是因为你的眼睛,就特别漂亮,有时候看起来像 我就知道你诓我!渣男! 付云无奈笑着,一时半会儿想不出话来反驳这头愤愤的雪豹,于是投降。 帮你取名字的那一天,正好是霜降。 如霜色般干净简单的你,来到了我的身边,是天意吗? 那么,感谢上天。 让我遇见你,让我拥有你,让我爱上你。 琨琨白霜,沉入我心。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完结!!!!!!!!! 感谢各位宝宝一路相随!!!!!!!!!!! ps:今天是世界雪豹日,付沉过节啦哈哈哈哈哈哈~ 谢谢宝宝们的支持!!!!!!!!! 第67章 【终章】二 付云依稀记得,上一次跨年之时,他们一群人都还好好地聚在一块,他和付沉才刚从医院里康复归来。 不过整一年,却已物是人非,今年再凑不到这么多人过年了。 好在他也并非如从前那般孤苦伶仃,元旦家里冷清得好似冰窟,干脆申请外派任务,借着出任的借口在外地随便过个年,好歹还能和同行的战友一块儿跨个年。 . 一年中的最后一天早晨,两只猫懒洋洋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百无聊赖。 楼下老街上传来人声嘈杂,早晨出去买菜的大爷大妈凯旋归来,趁早为家中备齐了晚上大餐要用的食材。 电视机里球赛刚刚结束,叉出去播广告,厕所的门没有关,隐隐约约可以听见水管里的水流声。 窗外偶有一两只麻雀飞过,细声细气,扇动翅膀飞远去时,好似一朵悠悠路过的云。 窗户只拉开一条小缝,拉着一半的旧窗帘遮阳作用甚微,彤彤发着柔光,令人困盹的柔光。 今日微风,冬天从窗缝间游进来,在屋子里荡了一圈。赤.裸的脚有些发凉,付云一边面无表情地换台,一边撩开猫咪衬衣的衣角,把脚搭在他暖融融的小腹上。 付沉懒散地哼了一声,一拍他的脚,拿出去。 付云低低笑了两声,亲昵地蹭蹭。 客厅里除了电视机聒噪喧嚷,便只有互相轻微的呼吸声。 特控局里本没有安排他们的假期,尤其临近放假之时。 赵汉东赶巧撞上了跨年夜执勤,好死不死,他未来的老丈人叫了他去吃饭。胆大如赵汉东,不敢不赴这个邀约。 于是哥长哥短,付云便答应了帮他替班,连带着猫咪也找了个人主动换班。 被换班的同事十分惊喜,接连两天干劲儿十足,就等着给今年完美画上一个句号,圆圆满满回家陪老婆孩子跨年。 付沉抻了个懒腰,在沙发上四脚朝天地变回雪豹,付云顿时感觉沙发的那端陷下去好一大块儿。 雪豹悠悠地晃过来,重重往他身上一压,付云给闷出一低低哼声。 修长的手熟稔地在耳后轻揉,付沉喉咙里发出轻轻的呜声,蹭蹭他下巴,哥,今晚我想看晚会。 今晚要执勤,你可以和其他兽人一起看。 付沉委屈呜呜,看不了,我在走廊外边站着,不进大堂。 猫咪特别喜欢正得不行的大型联欢晚会,还喜欢看各民.族围在一起跳舞,也算是老干部的爱好了。 一般来说,过节时如果他们没遇上什么事,付沉都喜欢和他一块儿宅在家里,提前备好零食饮料,吃饭饭后便准时坐在电视机前,收看各个台的联欢晚会。 付云在厨房里洗碗,有时能看到他变化出兽形,跟老大爷似地靠着茶几,在冰凉的地板上坐着。长尾巴抻出去老长,两只后爪宛若小兔子,一只前爪还按着电视遥控。盯着电视的眼睛一眨不眨,付云总觉得自己带了一个小朋友回家。 这只猫怎么就这么爱看联欢晚会呢,付云笑了笑,双臂揽上来,顺着猫咪略微粗糙坚硬的兽毛。 付沉仗着体积的优势,几乎将付云整个人都藏在了身下。湿润的鼻子试探性嗅了嗅付云脑袋顶的猫耳朵,轻微鼻息引得那双耳朵微微抖动,他好奇问道,哥,你该不会就一直维持这幅模样,一辈子变不回来了吧? 付云专心地梳理猫咪长而蓬乱的厚毛,一边反问:如果变不回来呢?你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付沉想了想,讨好笑着,舔了舔付云的鼻尖,哥变成猫,也挺好看的。哥怎么样都帅。 这彩虹屁吹的,付云不作其他评论。 自上方拥住他的雪豹咧着嘴,灰白斑花的兽脸上竟似人类般友善讨好地微笑。付云捏捏两只耳朵,嘴角不自觉便跟着带上了笑意。 不知什么时候,手下皮毛带来的粗糙感觉消失,带着薄茧的手掌贴上面颊。付沉轻轻磨蹭捧着面颊的双手。 漂亮的眸子里盛满笑意和柔情,他静静地吻下去。付云揽住猫咪脖颈,闭上眼,静静接受这个温柔缓慢的吻。 早晨恬静安详,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许多的事情发生之后,他只想在这样阳光明媚的早晨,呆在最令他感到舒心、安全的地方,同自己爱的人相拥在沙发上,各自安静干着自己的事。 那些在高原上一睁眼,就面对着无尽雪山的凄寒早晨,无时无刻不防备着山魈的日子,通通都过去了。 现在他们相爱着,在正当好的日光下。 . 联合医院,杜宾找来一个洗干净的矿泉水瓶子,剪开两半,插进一束漂亮的鲜花。 今天来了一个小姑娘探视,杜宾这才知道原来爸爸在这么多年里,一直默默资助着曾经与他同过班的一位小女孩。 和杜宾一样,女孩是班里的不受待见者,杜宾记得自己常常独自坐在楼梯上,看着远处空地中央,孩子们热火朝天地踢球。那时候总有一位不爱说话的女孩蹲在更远处的大树下,照着一本翻得破旧的折纸书,将作业本撕开,折成一只只活灵活现的动物。 杜宾悄悄关注过她,大抵是出于某种同病相怜的默契。而老杜什么时候注意到这个可怜的孩子,杜宾说不出个具体时间。 或许是那一天,杜宾退学的前一天傍晚,老杜来学校接他,发现他正同一个小女孩一起,在树下折纸。 作业本被撕了大半,折了一地的千纸鹤。杜宾这个没眼力见的甚至想当老杜的面儿将语文书撕了,来练习折乌龟。 他当然是被老杜拧着耳朵牵了回去。在车上,老杜似无意问他道,那个小姑娘,是你的朋友么?见你和她玩了好几次。 杜宾正摆弄着手里的一只独特造型纸鹤,不明白小伙伴是怎么折出的两条腿,是,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她怎么还没回家?路灯早已亮起,老杜到校园里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现在回不去,她爸爸在喝酒。杜宾将纸鹤举起,嘴里给配上了飞机飞翔的声音,芊芊的妈妈来了电话,让她在学校里待久点儿,等她爸爸喝醉睡着了,就能回去了。 说到这件事,小杜宾将纸鹤放了下来,高兴道,爸,芊芊也要退学了,我是不是能在部队里见到她? 老杜听到这番话,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沉默了一会儿才对他道:她可能要去别的地方上学,和你不一样。 杜宾有些失落:那我就没有朋友了,大家都说狗会咬人,不要和我玩。 瞎说什么呢。老杜一手开着车,一边用力揉乱他狗啃似的头发,因为你长得太帅了,像我,他们都没脸跟你玩儿。 当年的芊芊如今已出落得一位漂亮的大姑娘,刚刚毕业顺利找到工作,说什么也要来看资助了自己五年的伯伯一眼。 杜宾有些无措,同当年的小伙伴面对面坐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好在芊芊善解人意,也十分健谈。她问什么,杜宾就使劲儿答什么,答完了就老实缩回去,等候下一条指令。 该说身为一只纪律严明的杜宾犬,杜宾十分称职么?芊芊悄悄观察这只害羞的狗,心中暗笑。 她将带来的花束理了理,放在床头,一甩漂亮的棕色卷发,对杜宾笑道,阿狗,我先走了。 这个不太好听的绰号一出口,杜宾立刻将她同当年脸带擦伤,却又笑容满面的小女孩联系了起来。狗子下意识地,有些笨拙地问道,你还会来么? 芊芊有一瞬间微微的吃惊,而后大方道,当然会。不过如果你想请我吃顿饭,我也十分乐意奉陪。 杜宾讷讷笑着,军姿在门边站得笔直,短尾巴快摇成电风扇。姑娘走了,狗子望着小伙伴远去的背影,有些不舍。 老杜的轮椅就停在杜宾身边,眼神依旧恍惚,父子俩此刻看起来都有些呆愣。他忽然冷不丁,硬着声音道,喜欢就追,像个男人一点! 杜宾焦虑得团团转:爸,你懂什么啊? 狗子在病房里转了两圈,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盯着坐在轮椅上的背影愣愣开口。 爸? . 午饭之后又睡了一觉,付云一家便穿好制服,出发前往特控局。今夜于他们而言是个不眠夜,特控局里被暂时收押的兽人们部分拥有享受联欢的权利,而值夜干员的首要任务就是确保跨年夜无任何意外发生。 付沉对执勤没有什么意见,但他对所有人都能进去看晚会,只有他带着一小队狗子守在外面很有意见。 当然,或许也是因为付云一整晚都要呆在大堂里,跨年夜的时候不能陪在他的小猫咪身边。 付沉忧郁极了。 车开到局里,正好到了下班时间。天色早已昏黑,冬夜太阳下落得早,付云穿着厚厚的衣服,从车里钻出来,对着天边玫瑰色的火烧云有一瞬间晃神。 他还以为仍在高原的裂谷里呢,这样灿烂壮美的晚霞,总能让他联想到生命逝去之前的最后一刻。 他正对着天边发呆,付沉突然闪身到他面前,身形巧妙将他藏在了背后。 猫咪抱着手臂,有些不客气地对来者打招呼,石灰。 哟,小猫咪。晚上好啊,我不是找你的,我找你们家大帅哥。石灰吹了一声轻佻响亮的口哨,似带着些挑衅的意味。 付沉眼睛里立刻燃起一团火焰。 趁两只幼稚鬼还没打起来,付云赶紧插身到二者之间,老灰,出去吃? 石灰哈哈大笑:组长请客呢,不去白不去,我们一年难得有这么一次! 他往身后指了指,付云偏头看去。 只见娲组的干员们都换上了便装,说说笑笑地从西楼里出来。三怪白色的衬衣外边只套了件马甲,外套则拎在手上,潇洒搭在身后。 小猫咪们,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东北虎开口说话时虎牙尖尖,反射出入夜的微光。 付云故作无奈地一耸肩:没办法,晚饭都得将就吃。今晚要执勤。 三怪明显心情颇好,一勾石灰的肩膀,哥俩好地看两只猫咪,有些幸灾乐祸,唷,那可惜了。南大门那家烧烤店今晚可是特供。 分卷(90) 烧烤店惨了,付云哭笑不得,在心中默默地想。 石灰一脸悲愤:组长!说好了我不吃肉! 三怪满不在乎地用力拍拍他:你是个人了!何况那里有绿的,你怕啥? 付沉终于找到了反击石灰的点:灰犀牛,天天吃草还比石狮子胖? 石灰瞪眼:哎哟你这小猫! 付云立刻拉住自家的猫。 娲一组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每个人心情都十分愉悦。南大门那家烧烤店虽说是面向兽人,老板却是一位和善的人类男人,会细心记下哪种兽人偏爱什么食材,也会小心避开冒犯的行为。 这个夜晚,当大部分人都呆在了家里,陪着亲人跨年,兽人们能够在寒风中亮着通红招牌的烧烤店里,美美地饱餐上一顿,喝得高兴了,还能将老板拉过来,一起醉个痛快。 毕竟特殊的时刻里,和亲朋好友在一起,才会过得有滋有味。 . 二人才刚踏进办公楼的大厅,便碰上了手拿一份文件匆匆路过的沈玥。 沈玥见到他们,如获救星。 太好了,付组长,麻烦帮我签个字,这是球球的就医单。 沈元,小名沈球球同志最近不知怎么了,临近跨年的时候,忽然生起了一场大病,整只狗蔫了好几天,连局里下发的学习改造任务都无法完成。 沈玥操碎了心,将球球翻来覆去检查好几遍,却仍是找不出身体的什么异样。 球球是被C551救回的一条命,若是觉醒的C551不想配合了,各种并发症一齐涌上来也不是不可能。沈玥日夜牵挂着这件事,连今晚是跨年夜都给忘记了。 正在实验室里研究着球球的血液样本,突然听到警铃大作,干员通知她去对球球进行抢救。沈玥吓慌了神,踉跄着从办公楼一路跑到甲区。 见到球球,沈玥才发现情况要糟糕得多。心率和呼吸都很不正常,血压也非常高,球球整只狗躺倒着,不省人事。 只能临时推进急救室去抢救,但要将球球从甲区提出来,不是很快可以办到的事。没有负责人的审批,沈玥着急得眼眶都红了。 好在碰巧遇上了付云,球球被顺利推进了手术室。 因为特殊的要求,医生进行手术时,付云需同样穿着卫生服,站在角落里等待。球球被提出来的时间里,他在哪里,付云就得跟到哪里。 可怜了付沉跟产房外焦急等待的父亲似的,烦躁又无聊地不停转圈圈。 所有检测设备和仪器全都用上了,球球的内脏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衰竭下去,沈玥却未能找出任何导致衰竭的原因。眼看着各项数据都要跌破危险线,沈医生急红了眼,一向镇定的双手竟也微微颤抖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 她最终咬了咬牙:先打一针肾上腺素。 药剂下去,急剧下滑的数据似乎出现片刻缓冲,沈玥稍稍松了口气。她匆忙上前去,正要翻看球球的眼睑,躺在床上的哈士奇忽然呜了一声。 下一瞬间,沈医生错愕地放下手,有些无措地后退几步。 病床上,少年缓缓坐起身,蓬乱披肩的渐变银灰头发恍若灰狼的皮毛,粗糙略硬。他捂着前额,微微蹙眉,头仍旧痛得厉害。少年人瘦削的身体上布满陈年伤痕,肌肉线条却是极有力量。 球球迷茫睁着自己棕褐色的狗狗眼,打量四周,而后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人身上,一下便咧开嘴灿烂笑起来。 姐姐! 他嚷了一声,自己也被吓到了,陷入到短暂的疑惑之中。球球抬起手臂,挠了挠自己乱糟糟的头顶。 姐姐,我好像能变回来了? 不止变回来了,还变帅了。 以前他们是美女与野兽,现在变成暮光之城了。 丑球球变成了美少年? 沈玥盯着球球略显瘦削凌厉的侧颜,微微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而后轰一下烧红了脸。 沈医生猛地转过身去,心跳的厉害。球球瞬间发现了她的小动作,愣住了。 怎么姐姐不喜欢球球这幅模样么? 以人类模样正式诞生到这个世上的两分钟后,球球立刻又感觉到自己被嫌弃了。 呜怎么办啊。 角落里的付云一边无聊缠绕着自己如瀑般的长发,一边饶有兴致地围观着这一切。将每个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而后噗嗤一声轻笑出来。 忽然有点想念自家那只同样单纯得可爱的猫咪了呢。 或许,球球的未来并不如看上去的那般一片黯淡。 . 付沉站在走廊里,背靠着窗户,闷闷不乐。 不知道手术室里发生了什么,沈球球被大呼小叫地抬进去,出来的时候声势更加浩大,一群人匆匆忙忙就进了实验室,还又关起门,闲杂人等被排斥在了外面。 执勤时间到,猫咪没能见上付云一面,便不情不愿地去同刑天狗子们汇合,分配任务点。 而后就是各人坚守在各人的执勤岗位上,装备齐全,百无聊赖,站成一段木桩。看着兽人们一排排秩序井然地步入大堂里,组织观看跨年联欢活动。 付沉还得冷着个脸,装作自己忠于岗位,丝毫不为外界所动的模样。实际上一颗心早飞到了台上,变成相声演员桌上的惊堂木。 猫咪心里委屈。 大堂里不时传来阵阵掌声和欢呼,歌舞音乐自缝隙间溢出来,轻撩似地钻进敏锐耳朵里,悄悄勾.引。付沉简直能猜得出现在正在跳哪种集体舞,唱哪支歌儿,甚至猜到会是哪位老师负责演唱。 这对一位联欢会的铁杆粉丝来说,实在太煎熬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付沉不知在外面站了多久。窗外夜色寂静,远处的城区里偶尔响起几声烟花,作为零点时刻的预热。大堂里热闹无比,兽人们快乐的欢呼掺杂着兽吼,将气氛推向更热烈的高.潮。 付沉安静守在这条走廊上,驻守在欢闹于寂静的边界。 执勤人员正在缓慢移动着,依照顺序逐渐进入大厅,为零点时刻的安保做准备。付沉示意副队长可以带队进去,自己则仍旧守在外侧。 虽然规定上没有说明队长应该在哪里,但他跟在付云身边这么久,知道这个时候身为总的负责人,应该采取何种措施最稳妥。 只是,又失去了看联欢会的机会了。 嗨呀。 小猫咪撇了撇嘴,而后轻轻笑了一下,继续安静守在原地。 外面的烟花声愈来愈密集,逐渐增大到无法忽略之势,灿烂的焰火正渐渐覆盖住城区上空,大堂里的气氛也更热烈了起来。两边的欢喜都在为新一年做着迎接的准备。 零点快要来了啊。 不知道哥现在在哪里,那只哈士奇的问题解决了没有。付沉依旧背对窗口靠着,眼眸低垂,静静看着焰火闪耀在走廊地上的光影。外面的焰火一定十分好看,各色光影已经将小小的走廊填满,但付沉不是很想转头去看。 忽然,在大堂里传来的嘈杂声响中,传来主持人铿锵有力的话语。 一分钟倒计时! 付沉闭上眼睛,任烟火和欢呼在耳边环绕,在心中静静倒数着一年中的最后六十秒。 六十,五十九,五十八 五十,四十九,四十八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付沉! 付沉略微惊诧地回过身去。 付沉倒挂着攀在窗子上,明目张胆借着自己还未完全消除的兽化大开便道,前来私会恋人。如瀑雪白长发披散着,一条长毛黑色的猫尾巴愉悦晃动,他灿金的眸子里笑意吟吟,漫天烟花背景竟不及那来得惊艳。 四十二,四十一,四十 付沉还未问他,他便先匆忙开口道:来不及了,快跟我上屋顶看烟花! 说罢,朝他伸出一只手。付沉毫不犹豫抓住,借着他的力跃出窗子。 两只大猫在月色下沿着墙快速爬升。左边,是城区里灿烂如星河的烟火,右边,是淡云悠悠的当空皓月。付沉紧跟着他的步伐,迅速攀上屋顶,而后跑跳着,往南边的塔楼飞速跃去。 塔楼极高,塔顶宽敞,确实是观赏烟火的好去处。 付云的身影在他前方一步之遥,不快不慢,他们二人的步伐,竟极为默契。 二十,十九,十八 十二,十一,十 白色的身影沿着垂直塔楼攀跑而上,快至顶点时一跃而起,在月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落在塔楼顶部。付沉看准了脚爪的着力点,屏气凝神,加速追上去。 五,四,三 付沉完美落地,在付云面前,背着一片灿烂花火,缓缓起身。 他正要开口:哥,我 付云二话不说,拥住他,深深吻了上去。呼吸仍旧不稳,动作略显急躁,满满都是迫切和喜悦。 纵情交融的那一刻,他在心中默默倒数下最后的数字。 二,一。 我爱你,新年快乐。 天地间炸开璀璨耀眼的烟花,喜悦的爆鸣声响彻天地之间。这一刻古今遥遥相望,零点的钟声敲响,在美好的祝愿,盛大的欢迎中,在灿烂得如同星河的火树银花下,崭新一年如约踏来。 付云轻轻松开了他,微喘着气,面上挂着畅快的笑。他的唇吻得微红,焰火的光芒给那里抹上一层妖冶,付沉捧着他的脸,情不自禁摩挲着,轻轻蹭过嘴角。 新年快乐。付云赶在零点前溜回到他身边,还成功浪漫了一把,心情舒畅。 付沉静静凝视着他,那笑中满满都是宠溺。 我爱你。他低声道。 随后,毫不犹豫地又吻下去。 月色温柔皎洁,烟花盛大灿烂,你自二者间而来,胜过这世间所有色彩。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真正到了完结的时候,我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想到如今要同雪豹分别了,内心竟生出一种不真实感。 最开始只是想写一个轻松的小故事,愣愣地写了二十万字,也没想过能申签成功,没想过会有人看,甚至追文。预估的二十万字,现已快至三十万。 写下雪豹的第一个字时,仍旧在仲夏,而今已至霜降。宝宝你看,时间它其实走得飞快,我们没有任何手段去挽留它。 唯一能做的,只有珍惜当下,享受当下,坚持当下。 讲一些关于文章的设定吧。 感谢松茸宝贝的长评,面面俱到,鞭辟入里,我已将评论中例举缺点之一二尽数记下,在下一篇文中进行改正,感谢厚爱。 有关大纲,具体字数究竟有多少,我也不知道。因为三十三页大纲纯手写,红黑蓝三种墨迹标注得密密麻麻,不太好计算字数。除此之外,S港的地图、马戏团的分布、特控局的布局,乃至巴勒山的地形,皆一一绘制单幅的平面图。潦草简陋,字迹张扬,各类版本不下数十余张,唯一好处是能让我完成对一段故事的描述,也算物尽其用。 我尽量将每个人物的特点塑造得更鲜明,更生动一些,不知文章更到后期,有没有达到这种效果。 某个冬天,我独自站在郊区外一块公交站牌下等车,只有一棵树,一块站牌,和我。天色渐晚,远处车尾灯闪烁迷离,寒风刺骨。我突然想到,如果我拥有一只很大很大的猫,回去后一定要把脸埋进它软乎乎暖融融的肚子里,对这只简单的动物撒一会儿娇。 分卷(91) 于是《雪豹》就诞生了。 为什么是雪豹?因为它看起来毛最多最暖和;看着帅实际上很逗很可爱。我想塑造一只简简单单的大猫,没有霸道总裁那么遥远的人设。他触手可及,温暖善良,似我们之中的某个人,却又有着独特的闪光之处。 付云则是我的一种希冀与目标。不要吝惜自己的善意,做一个温柔而坚强的人。你会发现给予帮助的同时,自己也正被救赎。 我曾得到过许多好人的帮助,他们匆匆而来,不留下任何信息,又忙忙赶回人海里,我甚至连一声谢谢都来不及说。相信宝宝们也曾有过这样被帮助的体会。 他们凝聚成了付云的原型。倾力相助,不求回报,不经意间却被以另一种方式报答。我也得以在此传达出我的谢意。 每一位角色都有他/她自己需要走过去的坎。生活的五味杂陈并非三言两语便能叙述得轻,我只希望在讲一个温馨偏萌的故事时,尽量代入生活的真实感。 每一位角色或多或少都有相应的原型,先前在作话中也有过注释,在这里便挑一两位来谈。 有关球球。 或许有的宝宝已经看出来,球球最开始的命运轨迹并非如现在这般侥幸。直到快到原定的球球的结局时,我仍未纠结出球球的结果该是如何。理性让我遵从事实,感性让我忍不住留下这只可怜的狗狗。 最后我决定听宝宝们的意思。 不出预料,球球的命运被改变了。 或许宝宝们不知道,你们的一条条评论里,无意间将球球救了回来。感谢你们的善良,感谢你们的厚爱。 如果当初,球球的原型能有这一点点善意堆砌,兴许就不会走到最后那步。 感谢你们,至少让它活在了书里。 有关徐偲。 徐偲一开始的设定便是一位有责任心的正面人物形象,并且是悲剧的结局。原本的结局还要更惨烈一些,但为着文章的整体风格,于是改成如今结局。 这本就是一个有争议的话题,故而我不做它述,讨论的空间便留给宝宝们。 只是,对于一个如此优秀的人逝去,我内心亦是惋惜不舍,替他不值得。或许是因着我远未达到,能冷静客观地评价一场事件的缘故。 有关悲喜神的十二个反派。 很简单的设定,如同所有主角一般打怪升级上去。但为了不让反派显得单一邪恶,于是各支线有了各支线的小故事,部分设定未在正文之中体现出来,亦不算会影响正文剧情的故事,是以我将之删除。若是宝宝们想看一些相关的番外,我还可再写。 自国庆之后便已发完所有存稿,好在前期大纲准备得较为充分,是以每天照着细纲来走,仍能尽量保证每日的更新。 评论区有三只霜,有许多熟悉的面孔,收到话痨宝宝们的每一条评论,我真的非常开心。 白兰花宝宝默默砸了很多雷,非常非常感谢;许多宝宝投了雷,灌了营养液,数据变动一次,我能高兴一整天。 很多个深夜更完文,接着码下一章的内容,近夜里一点时才关上灯,准备睡觉。临睡前看到追更的宝宝们朝气蓬勃地在评论区里蹦跶,实在可爱,临睡前心情都是愉悦的。 相信在看雪豹的宝宝们,一定也有着一颗柔软的心肠,尽了自己的努力去过好每一天。 希望这篇文能回报宝宝们的善意,令宝宝们稍感开心,感谢你们的陪伴。 元夜叩首,万分感谢。 于2019年10月25日夜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隐霜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番外一:立冬(上) 付云醒来的时候天色昏暗,客厅里没有开灯。身上简简单单搭了件外套,有点冷。 不知是为何,全身说不出的无力,就好似他被这个世界遗忘在了不为人知的角落里。 或许是最近在吃药的缘故吧,他的抑郁症快治好了,这条黑狗陪伴他快九年,期间反反复复,最近总算是快好了。 他对这种吃力的感觉已经习惯,吃过的药物像木偶头顶那根线,将他提起来生活。 最近这根线变成了他们家吵吵闹闹的小豹子,付沉霸道往他面前一站,就把黑狗驱远了。 今天是立冬,一整个漫长冬季的开始。窗外边下着小雪,细细密密将街道上铺撒得一片白。 付云有些诧异,近几年气候逐渐炎热,B市已经很少在立冬这天下雪了,即便是春节,都难得几场雪。 不知道猫咪跑到了哪里去,客厅里混沌得令人心情沉郁。他撑起身子,打开客厅大灯。 茶几上散落着好几种治疗抑郁的药,维持着他入睡前的模样。透明塑料果盆里装着几个苹果,下边有些暗色。他伸手拿起其中一个,发现底部已经腐烂得发黑。 天,这是放了多久?付云皱眉。 自己隔几天就打扫一次卫生,猫咪每天都倒垃圾,他们俩居然都没有发现。 他厌恶地将烂苹果一个个捡出来扔掉,扔完才发现,整盆苹果都没了。 手机放在上班穿的外套里,而外套搭在餐厅的椅背上,付云站起身去拿。 不知为何,感觉自己的身体比入睡之前还要吃力,无精打采。 怎么这个药物没彻底治好,反而还加重了? 周身被厌恶的情绪包围着,他像拖着一滩烂泥在行走,有些喘不过气。付云翻出手机,想打个电话给外出的猫咪,叫他回来。 至少在现在这个时候,身边有一只软软的大猫,会宽慰许多。 手机跳出来一大堆信息,甚至还有很久很久前的那个人,刚发过来请求复合的信息,满满当当写了篇小作文。 付云没有理会,也没察觉出什么异样,只焦急地翻着通讯录,找猫咪的号码。 很奇怪,分明付沉的电话应该在第一位,却找不到了。 打电话也不接,只是嘟嘟忙音,发信息也不回。 心如坠冰窟,手指发凉,微微颤抖着,无论翻找何处,都找不到能联系付沉的方式。 他一下慌了,也没多想,随手点开一位联系人,便一通电话打过去。 喂,那个。老杜,我联系不上付沉了。听到师兄熟悉的声音,付云略略安了心,也没意识到什么不对。 那头老杜斟酌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问道:是阿云啊,呃,是你家那边的兄弟不见了么? 什么兄弟啊,付云微微蹙眉,着急道:不是兄弟,是付沉啊。 付沉是谁? 付云如遭雷击,整个立在了原地。 老杜没听到他的回答,顿时怕了,哎哎,阿云,别着急啊。总能找到人的,失踪多久了啊?要不要先去报个案? 喂? 付云僵硬在原地,目光茫然。恍然间他看见厨房的一角,父亲的遗像仍旧挂着黑色绸缎。 这幅像,本该在他出发去往边疆之前,就取下来了! 全身血液似乎都流淌走,自己只是一副冰冷的躯壳,他木木地问道:现在什么时候? 他的状态太过吓人,老杜讷讷回答过之后,问需不需要过来看他。 立冬,一年前。 不是和付沉的第七年,是彗星来的一年前。 没有付沉。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气息颤抖着,忽然就挂断电话,打开家门踉跄冲了出去。 傍晚天色昏暗,路灯已经渐次亮起,昏黄的灯光下,雪花静谧落下。远处汽车尾灯通红,形成一条缓缓移动的光带,霓虹灯影幢幢。 穿着深色皮衣的青年人靠在楼梯口,一头叛逆的卷发扎起揪,下巴胡茬青灰,叼着的烟星火忽闪忽灭,烟雾飘散在冰冷的空气中,正低头看手机。 见到他下来,青年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阿云,你听我说,我 付云气喘得很急,仿佛下一瞬间就能背过气去。他踉跄奔下楼,一把推开堵在楼梯口的青年,如逃命般狂奔而去。 青年一脸震惊,一只手还僵硬地举在半空中,阿云? . 如每一个漆黑的夜晚般,晚高峰的城区拥堵,车尾灯红成一片,所有人都在往家的方向缓慢移动。 冬天来临的晚上,街道上已没什么人,偶尔行人三三两两相伴而过,交谈的声音随嘴里冒出的热气,消散在空气中。 付云逆着车水马龙的世界狂奔,热气从嘴边溢出,耳边只听得见自己的喘气声,街上光影晃动摇曳,几乎刺瞎他的双眼。 明明街上车的鸣笛声不绝于耳,商店里的音乐热情高涨,偶尔还能听到公交报站的声音,下来的白领们畅快交谈欢笑,远处广场舞鼓点激昂。 所有声音都在快速消褪下去,如同颜料从一幅色彩艳丽的油画上剥离下来,成为黑色粘稠的一大团,摊在地上。 他的世界静默成黑白。 付云跑过老城门下,路过夜色中漆黑的树,沉睡的桥,来到一片荒草丛生的空地前。旁边只有一间破败的棚子,歪歪扭扭喷着补胎的字样,还有一间已关门的路边小卖部。 撑着膝盖喘了好长时间的气,才稍稍缓和过来。冰冷的空气终于使得他头脑稍稍清醒,他慢慢往前走了两步,看着整片荒地,有些无措。 没有特控局,没有兽人,没有那个世界。 他真的回到了八年前,一切都还未开始的时候,彗星还在赶来的路上,而付沉还是高原某个山旮旯里的小豹子。 身体忽然失去了所有力气,就如同孤注一掷去走一条路,拼尽全力赌上了一切,自以为已经到达终点,当爬过那条线时,才发现什么都没有改变。 经历万千疼痛,终究一无所得,仍旧孤寂无助得只有自己。 这样的颓然无力。 付云眼前一花,栽倒在地上。 . 隐隐约约有灯光刺眼,周围人压低了声音的交谈显得那么刺耳,付云很想立刻逃离开这个世界。 醒来第一个念头:为什么我还没有死? 他疲惫睁开眼,看到老杜站在床边,同医生交谈着什么。医生离开病房,老杜转过身,视线碰巧与他对上。 呀,你醒了?付云要起来,老杜赶紧上前搀扶,干嘛呢这?有人发现你晕倒在路边,还以为死了,给人吓走半条命,要不是警察打电话给我,我都还不知道这事儿。 他扶着付云靠在床头,又细心掖了掖被角,终于还是忍不住劝道:你说你,这副模样,老爹在天上看了能放心吗,啊?就为了那个弹吉他的浑小子,忒不值得了。 付云压根儿没注意听他在说什么,沉吟片刻,问:最新一批援边的人,去了么? 老杜愣了愣,没想到他会忽然扯上工作的事儿。 还没,但报名已经结束了。 帮我搞个名额,我要去。 老杜一下着急了:去什么去!你这生着病呢,那去的可是高原!十天半个月见不着人,连信号都没有的地方,我不同意! 付云笑了笑,那笑容里竟然有一丝坦然,我没事,不去我才有事,这个你不用担心。 老杜拗不过他,反而被他劝走,气得脾气都快上来了。出门之前,付云叫住了他,师兄,嫂子怎样了? 一提到媳妇儿,老杜就乐开了花儿,好着呢,那肚子嘿,挺得这么大,那得是个大胖小子! 付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抿着唇笑了笑,工作放一放吧,多陪陪嫂子。 那肯定的嘛。老杜临走出病房前,还指了指付云,故作严肃道,好好吃药啊,你这病可有点难办。 我知道。没有付沉,只有黑狗,付云闭了闭眼。 没关系,只要慢慢等下去,他们迟早会再次见面。在这期间,他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生活。 健健康康地,朝气蓬勃地同付沉相遇,然后告诉他,自己已经爱了他许多年。 猫咪会有怎样的表情呢?到时候,一定会很好玩吧。 哈哈。 . 付云自己做了一本小日历,撕到最后一页,就是他第一次见到付沉的日子。那个被关在笼子里的青年,有着冰雪般夺魄的双眼。 如果一切回到了八年前,那么只要踩着时间的足迹慢慢走,他们总有一天能相遇。 一些重要的时间节点被他用红笔涂成了大红色,比如他能依稀记得的,同还是A03的付沉在谷底相依为命那段日子;又比如彗星来临的那天;还有付沉被卓玛捡回家的大致日子。 他原本想直接寻去卓玛部落找付沉,但一来藏地地广人稀,卓玛的部落逐水草而居,过一阵搬一阵,即便是派去做人口普查的干部都难找见他们,更别提付云。 二来他是以援边身份去的边疆,几乎每天都在同一条线上移动巡逻,不可能有额外时间去找付沉。 只能慢慢等待时光让他们重逢。 付云开始同黑狗展开了艰苦卓绝的抗争,以近乎狠戾的自律,逼迫自己按时吃药锻炼,保障一日三餐,坚持爱好,坚持与他人接触。 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他独自一人住,轻生的念头每天在脑海中盘旋,却又被付沉这两个字生生打压下去。 很奇怪,猫咪就像一个魔咒。当他因吃药而变得焦虑憔悴浮肿,因不良反应而吐得天昏地暗,因孤独而失声痛哭,整夜整夜失眠时,这两个字好像一缕清风,总能稍稍松弛他脖上的绳套。 分卷(92) 他像操纵一台机器一样无情鞭笞着自己的躯体,半个月后,终于顺利通过了体检,被派往边疆。 拿到通知单时,付云觉得有一丝好笑。 上一次他做这样壮烈的事情,还是为了断腕求生。只要能离开这座城市,离那个人远远的,怎么逼自己都无所谓,是从绝望中挖掘光。 这一次却是满怀着希望和期盼,会因为流逝掉每一秒,每一分而兴高采烈,因为这样又离阿沉近了一点。 这算是他人生中最不想重来的一段时光,好死不死又将他拉了回来。付云觉得,如果不是因为还有个付沉,他可能在知道被迫倒流时光的那一刻,就毫不犹豫从阳台上跃出去。 狗屁的世界,老子不陪你们玩儿了。 番外一:立冬(下) 黑狗被他以强硬的手段,收押在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虽然没有完全消失,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再作妖。付云收拾了行李,高高兴兴随队去了西藏。 出发前,那个男人拦下了他,再次请求复合。 这段经历是记忆之中所没有的,付云记得自己从前孤零零上飞机时,只拥有背包里的半块面包。 他面色平静地听完了男人好一通演讲,而后礼貌道别,头也不回走进通道。身后男人竭力呼喊着,付云压根儿不想回头。 往前走啊,他暗暗对自己道。 付沉在前面。 . 人到了西藏,对时间的感觉就慢了下来。付云觉得这是好事,至少能帮他度过没有猫咪的漫长时光。 他跟着战友走啊走,踩着厚厚积雪,走上坚硬的冰层,漫步无人的壑谷。 有时睡在草地上,有时则露宿在山岩间,有时越过无人地。荒漠上覆着斑驳的白雪,一轮圆月亮彻高原,唾手可得,战士的马飞驰而过,月色下秃鹰双翼平展,悄然滑过。 他学会了记录心情,日历一张张撕下,背面记满付云的一天。一开始还是油墨的笔,但水笔总被冻结,怎么哈气都不管用,他于是换成铅笔记录。 晚上借着做饭的篝火,他捏着不到一指长的铅笔慢慢书写着,戴着厚手套写出的字迹仍旧清俊好看。 同行的藏族汉子们一边喝热酒,一边用口音浓重的藏地方言谈论着家中的人,说她又打来一通电话,问什么时候回家。 酒晕浮上脸颊,汉子们心里柔软,面带些许羞赧,笑成了花儿。付云一边写一边听着,不知不觉也露出同样的笑。 他将这些开心事都写在了日历背面,就好似他正躲在离人群不远的地方,同付沉打电话。 油墨正在一点点爬归黑白的画,填空一般给整个世界添上色彩。单调的生活里,日子一过不知不觉就是几月,一年,两年,七八年。 彗星来了,地震和海啸也回来了,很多人失去亲人。兽人们又来了,如同雨后春笋,一个个悄然冒出头。 再后来,有了特控局,各组建立,老杜担任狰的组长,带领一群猫猫狗狗去追十二生肖,同付云打电话的时候,只一个劲儿抱怨几乎飞了全国各地。 付云仍然呆在那个简陋的驻边所里,等着他的人。 那头雪豹没有如约而至,所有人都重新回来了,只有他没回来。 付云没有和A03相伴着走出山谷,没有失联所有队友,他甚至没赶上雪崩。 不好意思啊领导,但昨天晚上那起案件真的不是雪豹,不信你看嘛就是一只藏獒而已,还挺凶。 哦呀,我们没捡过雪豹变成的男人。狼来了,我们的狗保护了孩子,但是它没有了。 A03?你怎么知道哦你是边防队的啊。A03死啦,老早就死了,没躲过偷猎的那一枪,我们去的时候,皮都被扒走了。唉,狗日的偷猎贼,恨死了,这么久了还没抓到 他像是从来没听到过这个消息般,依旧驻守在高原之上,几乎混成了本地人。 穿着厚厚的袍子,头发又长又糙,拿一根绿松石的绳串随意扎起来。 那本日历早就撕完了,夹在厚厚的笔记本里。十几本写完的日记堆在积了灰的柜子角落,全都是他曾经的希望。 付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一直等着。 好似明知道不能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但又无法做到,于是只能勉强维持着一种状态苟活下去,发光发热,榨干自己最后的价值,再自然凋落。 这才是正确的、有价值的生命嘛。 . 付云成了牧民的保护神,他有了自己的藏族名字贡布,即守护神。 他一天天重复着同样的工作,漠然地处理掉一头又一头害事的兽人,或者走程序移交,或者按规章扑杀,却再没和它们说过一句话。 十年,二十年。时间久到付云带出了自己的徒弟,有了假期,可以闲在简陋的宿舍里,发一天呆。 不过是某个很平常的午后,宿舍的电视里放着综艺节目,声音混杂在嘶哑电流声里。 高原的日光透过窗子,洒满整个房间,付云昏昏沉沉地醒来,坐起身,看到自己的半张脸虚映在沾满灰尘的玻璃窗上。 一如潦潦草草的大半生。 面容早已爬上沟壑,他不再是年轻时意气风发的模样,积蓄起的胡子下嘴角耷拉着,已经很久没有笑过,眼窝深陷,漆黑的眼瞳里没有一点光彩。 没有亲人,没有爱人,年华不再。 这么多年,他什么都没有,至始至终都在虚影里寻找真实。 为一个浮华的梦,找寻了大半生。即便流干自己最后一滴热血,也想再见一面的人,早就已经化为了尘埃。 鼓胀几十年的气球突然间被戳破了,只听啪一声,那些不堪不甘的,藏着掖着的情绪,全都一股脑儿翻了出来,散发着腐臭,摊在灿烂的阳光下。 付云捂住脸失声痛哭,眼泪从生满厚茧的手掌间溢出,一切都埋在蓬乱粗糙的头发下,只看得见黝黑手背上的皱纹和伤疤。 崩溃只在一瞬之间。 他哭得几近气绝,哭得肝肠寸断。连一口气都喘不上来,泪水模糊的视线甚至泛起了白光。 耳边只听得见自己狼狈痛苦的哭声,世界在飞速旋转着。而后所有声音都渐渐淡去,眼前白色的光晕扭动着,将他卷了进去。 付云啊地喊了一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 他醒来的时候天色昏暗,客厅里没有开灯。身上简简单单搭了条毯子,盖得很严实。 茶几上散落着好几种药,维持着他入睡前的模样,塑料的透明果盆空空如也。夜幕刚刚降临,窗外正下着小雪。 付云捏着毯子的边,僵坐在沙发上。 不知坐了多久,门口传来钥匙插孔的细微动静,有人拧开房门走了进来,顺便啪一下打开了灯。 付沉手上拎着好几袋菜,甚至尾巴上还挂了一袋。他随手将钥匙甩扔在鞋柜上,脑袋夹着肩膀在打电话,还要忙着换鞋,俨然一副刚下班的社畜模样。 我不去,不都说了我不去吗?我哥这几天打针吃药,得照顾他。他快好了。 瞅见沙发上的人醒了正坐着,付沉动作一顿,腾出一只手接了电话,将手机挪得离耳朵远一些,冲那边喊道:哥,我买了排骨,等会儿就能开饭。 猫咪敷衍挂断电话,将大包小包的食材往餐桌上一放,擦了擦手,先过来看他。 还没说话,就先照着嘴巴响亮吧唧了一口。付沉捧着他脸的手一顿,面上笑容凝滞,诧异道:怎么哭了? 付云木木地伸手一摸,发现自己满脸泪痕。 他这才惊奇地发现自己浑身轻快了许多,像是蜕掉一层积淀着陈年污垢的烂壳儿,心情甚至能雀跃起来。 付沉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轻笑了一声,指腹温柔抹去他脸上的眼泪。那手掌温暖,因泪水而冰凉的面颊被温暖微微刺烫到。 猫咪凑过去,轻柔而平静地吻住他,轻辗流连,珍重万分,而后慢慢加深,温柔又不容抗拒地要占据他脑海里的所有念头。 都过去了,无论是黑狗,还是怆然无助的过往。 眼泪无法抑制地往下流,付云重新找回了感受的能力,现在悲伤和委屈止不住地袭来。 他哭得太厉害,付沉不得不撤身,将他放开,轻轻把人搂进怀里,无奈地笑着安抚。 付云发狠地回抱过去,恨不能剖开自己的心肺,将付沉藏起来,惟恐找遍天涯海角都找不到。 阿沉,我等了你很久很久。 只一句话,他就又哭成了泪人。 他将自己的脸死死埋进付沉颈窝里,害怕哭得太响亮,那就太丑了。 不过他现在终于拥有出丑的能力了。 . 所以哥梦见自己又老又丑,就被吓哭了,然后就醒了?付沉一边啃着排骨,一边兴致勃勃听他讲故事,俨然不把这当做一件大事儿。 他将最后一条骨头往盘里一放,舒服地叹了口气,一边满足嚼着腮帮子,一边下结论:这个故事里连前男友都能有戏份,我从头到尾只有一个名字。现任未免太悲惨,我要去发微博。 猫咪最近迷上了微博,一日三餐要发微博,买个东西要发微博,上班之前还拉着他自拍。付云觉得梦里自己写日记,估计就是受了猫咪荼毒。 他之前没有明说,待两人处得深了,付云才发现这只猫原来心眼这么小,对前男友介意到不行。以前提都不敢提,现在逮着个机会就要和前任比。 一定要样样儿都比前任行,这种莫名的执着付云实在不知为何而来。 干嘛非得较真呢?付云摇摇头,叹了口气,将碗筷端去洗碗池里洗。 硕大的雪豹围转在他脚边,新换上的冬毛厚实蓬松,环状斑纹瑰丽华美,看得出有些营养过剩。 我不管,哥是我的。猫咪坐在后腿上,立起身子,像一只充满期待的小兔子。 哥,我想买一件棉衣。 那件佩奇的联名吗?付云眉眼弯起,一边洗碗,一边同猫咪闲聊,可以,等周末去吧。 买完衣服我们去吃火锅吧! 好。 . 悲凉孤寂的梦就这么被活蹦乱跳的猫咪给搅和没了,待晚上付沉厚着脸皮求欢的时候,付云已经完全将这个梦忘到了脑后。 猫的手探下去时,付云嘶了一声,感觉自己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别扯我尾巴。 付沉哼哼答应一声,而后冷不丁又顺着摸上去,不轻不重掐了一把。 该死的茅韫,打的什么雪里拖枪。现在又复发一次,沈玥说耳朵回不去了,尾巴回不去了,他变成猫人了。 但是付沉喜欢,至少恋人之间相处不会有障碍。 无论多少次都会有的微痛感袭来时,付云下意识咬住猫咪的脖子。这个时候什么黑狗西藏全抛到九霄云外了,他只期待快乐。 完全没进去后,付沉停了好一会儿没有动静。付云微诧着抬起目光,就撞进他温柔得能将人溺毙的眼神里。 猫咪俯下身,深深吻住他,辗转轻.吮着,温柔掠夺。 我一直都在啊,别害怕。 即便我死去了,我也会陪伴你。 雪豹的骨肉化为尘埃,但他的魂灵仍奔跑在高原的山间,跨越草地冰原,来到破败的驻边所,坐在小山丘上,静静凝视着窗前佝偻的人。 泪水再次落下,悄悄的,不带一丝响动。 在静谧的房间里,在温暖的怀抱中。被爱包围,失而复得的泪水,付沉将它们温柔吻去。 安静缠绵,一如窗外的雪。 ※※※※※※※※※※※※※※※※※※※※ 好像有、、小虐?(应该没有吧?) 没事,番外二甜回来就可以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