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泥糊上墙》 第1节 本书由 悲伤旋律 整理 女生小说下载<a href=" target="_blank">---</a>楚留香文学网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烂泥糊上墙》 作者:乐木敏 文案一: 关于许细温,一直有个半真半假的传闻—— 比如同学唠嗑,甲同学,“你还记得许细温吗?就是那个转学过来的班花,长得顶漂亮学习又好的那个。” 同学乙回想,“不好好学习应援的那个?她现在一定过得很差劲吧。” 同学甲摇头,“当了模特、演员、主持人,现在是大明星。” 同学乙瞪眼,“谁捧红的?” 同学甲叹气,“郝添颂,就是许细温应援的那个。” 郝添颂摊手:我只是把一滩烂泥的前女友,镶上金边! 文案二: 农夫与美女蛇的故事 今天,你对我爱答不理 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 女主前期有点糟糕,后期完全逆袭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业界精英 主角:许细温,孙频频 ┃ 配角:郝添颂 ┃ 其它:乐木敏 =============== 第1章 我.01 震耳的音乐声不休不止地吵着闹着,地上已经横横竖竖地躺着不少人,镜头拉近,仔细看,地上躺着的还是些半大的孩子,十五六岁的年龄,个个脸上都是泛着红,学大人模样穿的白衬衣上,黑的黄的一片片。 这里是包间,旁边有扇门,里面是小房间。 里面躺着两个人,倒在沙发上,一个男生一个女生,差不多的年龄。 女孩是浅黄色的雪纺短袖和深蓝色的牛仔短裤,一双白色的运动鞋踩在沙发上,她偏着头,脸朝向沙发看不清楚脸,看侧脸轮廓,肯定是不丑的。 旁边的男孩长手长脚,正是长身体的年龄,看起来瘦高杆一样,短窄的沙发承受不住他的身高,腿翘在茶几上,半个身子垂在空中。 又过了几分钟,男孩终于噗通一声掉在地上,他揉着眼睛爬过来,靠着沙发坐,迷迷糊糊的。手往后伸,推躺在沙发上的女孩,“许细温,醒醒。” “妈|的。”郝添颂用力骂了一声,喝多了还不能睡个安稳觉,竟然又梦到陈年烂谷子的事情,连那个人的脸都看得清清楚楚。 白、瘦、高,一双眼睛不算特别大,却是长得极为特别的。要么胆胆怯怯地看着他,要么皱着秀气的眉毛,无可奈何地看着他,等他稍微一走近,她肯定是撒腿就跑。 她是真的挺高啊,起码在女生里,或者是那时候他太注意她,才会一眼就看到她。他不止一次说过,“你长得高是为了和我般配”,总总是得到她无语的白眼回应。 郝添颂又骂了一声,不知道真的发出声音没有,他处于半梦和半醒之间的混沌分界处。闭着眼睛拉旁边的被子,像是被什么压着,拽了几次没拽过来,他挪着往被子里缩。 郝添颂觉得他又在做梦了,把刚才没做完的梦继续往下,要不他怎么会觉得实实在在地抱着个人呢。 郝添颂那时候是真的喜欢许细温,为了和她同时中招,瞒着家人从初三降级到初二,跟着多上了两年,虽做不来别的男朋友端茶递水的嘘寒问暖,他对许细温也是不差劲的。她成绩好,他就费劲跟上,不拖家属后退,她不喜欢他头发长,他就剪短,她不喜欢他敞着拉链,他大热天的也穿的齐齐整整……总之,他总是按着她喜欢的模样在做,却始终做不来她的理想型。 “许细温,我还挺喜欢你的,做我女朋友吧。” “许细温,你觉得我怎么样?” “许细温,行不行给句话。” “许细温,如果想谈男朋友了,不是我也不能是别人,知道不知道。”后来又没骨气地添了句,“好不好?” …… 他总是在自说自话,他让她做女朋友,她不同意,他就擅自做了她三年的“男朋友”,幼稚地霸占着“男朋友”的位置,以为守着,她总会是自己的女朋友。 为了她,他做了所有没皮没脸的事情,连第一次,也是死皮赖脸求来的。 “温温,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他激动地抱着她,胡乱地吻她的脸她的眼睛,他只是想亲亲她的,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控制不住,手胡乱地顺她的头发,一遍遍地叫她的名字,慌乱的兴奋的,又是迷茫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郝添颂,别。” 妈|的,就是这句话。 郝添颂再次骂了一句,嘟嘟囔囔地说,“在我梦里都不让我舒坦一回,让我停我非不停。”梗着一股劲一样,揉着怀里的人往怀抱里拖,紧紧地攥着不肯放开,头埋在她脖颈处蹭着咬着。 “郝添颂,疼。” “疼死你算了。”郝添颂恨恨地回答,他脑袋在被子里乱拱,像那天一样,恨不得在她身上烙下所有属于自己的痕迹,对所有人宣示:许细温终于是我的了。 “郝添颂,走开。”一双手胡乱地挥在他脸上,软绵绵的力量,脸偏开不肯让他亲,她弓着往下缩,腿弯起来环抱住自己,可手脚被压制住,她动弹不了,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在嘟嘟囔囔地说话。 “你是谁?”突地,一声带着颤抖的声音,打破了自以为的梦境。 “呲。”的一声,一个顶着乱糟糟脑袋的头,伸出被子。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个人都惊呆了。 “啊。”房间里拉着窗帘,许细温看不清那人的脸,可她看清楚,是个男的。 郝添颂被一声海豚惊叫吓得彻底醒过来,他同样是呆愣的,赶快坐起来,离得远远的。身上热得发烫,外面冷飕飕的,他这下是彻底傻眼了。 自己房间里怎么多出来个女的,还是在他床上,而刚才,他做的不是带颜色的梦,而是真的。 “你是谁?”一声疑问。 “你是谁。”一声质问。 “你为什么在我房间里?” “你为什么在我房间里?”这次两个人,同时问出来。 郝添颂裹着被子要去开灯,刚站起来,觉得被子越来越少,顺着被扯住的被角看过去,一双纤细的手正拽着被子,看不清脸的女人低着头,脖颈看起来挺长。 郝添颂松手,大摇大摆地下床,啪一声摁亮灯。 房间里,灯火通亮,照着两个狼狈的人,彼此看清楚了对方的脸。 许细温用力拽着被子围住自己,脸色刷白,眼睛发直看着他或者已经灵魂出窍。她有多久没见到他了,八年还是九年了,那个把她害得一塌糊涂又逃得远远的人,就站在不远处,叉着腰理直气壮地瞪着她。 郝添颂嗤笑一声,他想摸自己的脸,手指碰到被指甲划伤的伤口,刺刺的痛,“许细温,你是越来越能耐了。这次,想要多少?二十万?可是,你还值二十万吗?” 郝添颂听到关门声,他站在地上才觉得冷,想躺回被窝,看到床上乱糟糟的被子就心烦气躁,团成一团扔在地上,扯过搭在凳子上的裤子穿上。 “许细温为什么在我房间?她什么时候进来的。”郝添颂把手机夹在肩膀上,气冲冲地打电话找人质问。 对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和颜悦色地谈好,“郝总?谁?谁在您房间?” “许细温。”郝添颂重复一遍这个名字,想起刚才她耷拉着的头,又是一阵气闷。 他|妈|的这都什么事儿,喝了酒做了个梦,醒来抱着梦里的女主角。 再好的肾,也要被吓破了。 电话这边的人支支吾吾,“郝总,小许怎么会在你房间,她应该在我……”后面半句话赶快截住,“小许还在你房间吗?我和她说几句。” “走了。”很不耐烦的两个字。 电话这边的刘总听着郝添颂的声音,人精地判断他的情绪。许细温是刘总公司的员工,这次是跟着一起出来出差的,这刘总没什么不好的,就是喜欢漂亮的手和出了名的抠,而许细温又长了一双让他心痒许久的手,就对她使了手段打算送到自己房间。为了节省,又把许细温原来的房间,安排给了郝添颂,服务生疏忽,把许细温送回原来房间,而郝添颂喝醉不知道床上已经躺了人。 所谓狗血,就是无数个的不可能,巧妙地凑合在一起发生的事件。 听声音,郝添颂很不爽。刘总陪着小心说,“许细温是我公司的员工,业绩不怎么样,人呆板木讷性格内向,不太爱说话,家里没什么背景。郝总放心,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情。” “怎么处理?”郝添颂忍着,又问了一句。 刘总兴致勃勃地描述,“像她这样脸皮薄没结婚的女孩,出了这样的事情,她恨不得藏着掖着,给点钱就能打发,怎么敢出来闹。”刘总自认为帮郝添颂解决了很大的一个麻烦,居功自傲,“郝总,你看这次的合作,我们是不是该选一天坐下来好好谈谈。” “……”郝添颂踩了两脚地上的被子,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永不合作。” “郝总,郝总你怎么了?郝总?”接着就是通话嘟嘟的声音。 郝添颂挂了电话,给别人打,语气还是不太好,“明天早点过来接我。” 朋友睡得迷迷糊糊,“不是说有工作,后天回来。” “发生了点事儿,烦。” 朋友来了兴致,“什么事,让你大半夜给我打电话。” “我见着许细温了。”郝添颂不知道是怎么用什么情绪说出这句话的,肯定不是喜悦。 朋友吃惊,从被窝里爬起来,“在哪?她现在做什么的?” “我床上。” “……” 夜里十一点多,许细温坐在桥栏杆上,从口袋里抽出张钱,铺展开放在腿上,随意折叠几下,成了飞机的外形,她捏着飞机,轻扬手,飞机飞出去…… 再继续…… 如果画面只是这样,也算文艺范了。 旁边坐着个抱着破旧吉他唱着不着调的歌,那人跟前放着块卖艺救母的牌子,始终放不开,唱歌哼哼唧唧的还没伴奏声音大,以至于盒子里只有几张一块的。 第2节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xx章第xx条规定,损坏人民币要xxx” 许细温丢钱的动作一顿,继续扔出去,“这钱,不想要。” 卖艺的人吭哧吭哧,话没说出口,脸倒是红了,“可以给我。” 许细温斜眼看他,“这是我卖皮|肉赚的钱,你不嫌脏?” “你说了,是你的皮肉钱不是我的,不脏。” “……”许细温继续把钱丢出去,“你也说了,是我的皮|肉钱,我干嘛给你啊!” 卖艺的人沉默许久,“要不我给你唱歌,你把钱给我吧,等价交换,不算给。” “你会唱什么歌?” “海阔天空。” “还有呢?” “不会了。”卖艺人自告奋勇,自信满满地说,“这首歌我唱得可好了,你听听。” 许细温把钱全部扔出去,在那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下,她从栏杆上跳下来,拍了拍手,“最讨厌的就是海阔天空,追妹神曲。” 许细温连夜回到自己家,刚进门,把包随手放在沙发上,她翻着柜子找睡衣,惹得老娘从房间里出来,蓬头垢面地骂她,“大晚上找什么找?” “我的睡衣呢?” “不是在床头挂着的吗?”许母捂着嘴打哈欠,困倦地说。 许细温头也没抬,“新的睡衣。” “挂着那个不是才洗的吗?” “脏。”终于找到未开封的睡衣,许细温抱着去浴室洗澡。 许母看着她逃似的背影,嘀嘀咕咕地念,“怎么这么多毛病。” 是,许细温有很多毛病,比如谁碰了她,她会忍不住把衣服里里外外换一遍,比如洗澡,她从不用沐浴露而是肥皂,用刷子狠狠地擦得满身通红,比如,她很讨厌自己……的身体。 许细温,有严重的自厌症,只是别人不知道,以为她是爱干净的洁癖,而她这个毛病,是从郝添颂离开,才有的。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个不一样的楠竹给你们看看~~ 傲娇、忠犬还一天打上房揭瓦…… 第一章:楠竹和男二同框了~~~ 第2章 我.02 许细温失业了,在她口袋里揣着辞职信,准备甩在像块油腻扣肉老板脸上前,她被禁止进入公司大门,理由是:她被解聘了。 许细温手里紧紧地攥着辞职信,用力咬住牙齿,转身离开公司门前。可以说她没骨气软骨头,可是除了这样,她能怎么样? 是把刘总打一顿,还是告郝添颂? 她应该可以告郝添颂吧,然后如他说的,她不值二十万,可能只值二十块钱,然后是甩不开的流言蜚语,她能想象到具体内容。 左邻右舍版本是这样的:许家的丫头知道吗,学习顶好长得又高的女儿,上学时候不好好学习陪人睡,工作了又不安分,告人家,要是她正经,怎么只有她发生这样的事。 多年旧友版本是这样的:许细温知道吗?班里的班花,学习特别好乖孩子一个的那个,不是陪郝添颂睡了吗?被郝添颂给了二十万打发,这次又告郝添颂,是拿这当生意吧…… 父母家人版本是这样的:许细温你就这么没皮没脸,一次两次和他纠缠不清,你说,是不是像别人说的,看上他家的钱了,他给你多少钱,你怎么这么不自爱…… 这些话,许细温并不陌生,跟着她有九年了。 这些话,只是从左耳朵进去从右耳朵出去,不显重量不显体积的几个声音,却是压垮她脊背的千斤重量,砸在她心上,留下坑坑巴巴的痕迹。 许细温废了,她再也不是以前的好孩子好学生,被流言纠缠,她不再优秀不再习惯地挺直脊背昂着头,她不再敢自信地走到人前,稳稳地读出发言稿。现在,她懦弱、她胆小,她恨不得所有人看不到她。 许细温一年内的第二十份工作,找的还算轻松。临近假日,超市促销缺人手,职位充裕、学历要求不高,许细温经过简单的面试和半天的培训,已经在收银台处占了一席位置。 如果说遇到郝添颂,让许细温慌乱和害怕,那么,今天,再遇到旧相识,她表现的就淡定很多。 “您好,欢迎光临家家乐超市,有会员卡吗?”这是培训时,要求对每位顾客说的话。 顾客是对男女,女人在前面,男人跟在后面磨磨唧唧地拿钱包,等许细温扫完条码,不放心又看了一遍,“怎么贵这么多。” 许细温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现金,找零,还回去。 “许细温?”站在一旁的女人,惊喜地叫。 “你好,王芳芳。”许细温扯了扯嘴角,勉强和人打招呼。 王芳芳视线从许细温头看到脚,再看看她身上的工作服,捂着嘴笑,“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你可是咱们班的尖子生。” 应付几句,王芳芳揽着男人的手臂往前走,仍旧在回头看许细温,声音不算小,“她是我们班的班花,学习很好又长得漂亮,班上很多男生喜欢她。” 男人跟着回头看了几眼,点头同意,“长得是挺漂亮,成绩好怎么没上大学?” “都说不叫的狗才凶,好孩子玩起来也是疯狂。许细温上学那会,班上的好学生,老师家长眼中的好孩子,又一帮男生喜欢,可是风光无限。可她非要做贱自己,陪班上一个男生睡觉,睡就睡了吧,还讹人家二十万,逼得人家出国。”王芳芳娇笑着说,“以为她早就嫁给了老男人给别人当后妈,不然她那样的过往,哪个清白人家肯要她。” “你拿手机做什么?”老男人看着她奇怪的动作。 王芳芳兴高采烈地说,“发朋友圈啊,让大家都看看许细温现在变成什么样,想想她以前的样子,肯定一片哗然,多好玩。” 男人不耐烦地说,“赶快回家吧,明明放学了,等着吃饭。” 王芳芳不乐意地嘟着嘴,“他是你儿子又不是我儿子,凭什么我给他做饭……” 有些人就是有这样的觉悟,明明自己的生活过得像一滩狗屎,当后妈睡别人的老公,还偏要去搅和别人的事情。 许细温看着王芳芳的背影,收回视线,抿了抿嘴继续微笑着问下一位顾客,“欢迎光临家家乐超市,有会员卡吗?” 在过去,议论她的人中,话最多的就是王芳芳。 初恋是什么感觉? 郝添颂嘴上咬着香烟,手里搓着麻将,眼睛盯着手里的牌看,脑袋在算对方牌的空隙想这个复杂的问题。 “乱七八糟。”郝添颂总结。 坐在对面的朋友笑话他,“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们知道阿颂的第一次是几岁丢的吗?” 在坐的大部分是平日里玩得要好的朋友,旁边陪着的是各自的女伴,听了问题,捂着嘴咯咯笑。 郝添颂轻抬眼皮,低声一语,暗含警告,“别胡说八道。” “十六,阿颂你那时候有十七吗?”可惜这朋友不懂得看脸色,继续问。 问题一出,大家顾不得手里的牌,眼睛巴巴地看着郝添颂,等他的回答。 郝添颂丢出去一张牌,“没有。” “对方多大?”有几个猜测不会是比半老徐娘之类的吧。 郝添颂见别人越猜越过分,只得开口回答,只想着打消这群人的八卦心,“小一岁,同班同学。” 挑起话题的人,站起来拍着心口急切地拆穿,“阿颂为了这小学妹可是煞费苦心,马上要中考了,又回去跟着人家上初二,才成了同班同学。” 郝添颂顺了一遍牌,推倒在桌上,“糊了。”说着站起来要走。 朋友们打趣他,“郝少爷平时只许你笑话我们,还不准我们问问,你那初恋现在怎么样?” “一滩烂泥。”郝添颂抬手止住别人的问,“我姑住院了,我得去医院看看她,改天聚。” 等郝添颂走了,这几个朋友扎堆继续八卦,知道最多的那人咂舌说,“阿颂追人家三年连他自己都说,是做过最有耐心的一件事情。结果,睡了一觉被讹了二十万,他出国时候不心甘,好几年没回来过。下次见到他,可别提,省得他不痛快。” 其他几个人扎堆八卦,“这女的这么厉害,叫什么名字?” “什么温,阿颂有次喝醉还叫了名字。”这朋友眼睛往空荡荡的门口看了一眼,明知道郝添颂听不到,还是压低声音偷偷地说,“有次出去玩,玩游戏问自己最像什么动物,阿颂说自己是青蛙。” “什么意思?”其他人一头雾水地瞪眼。 自认为深知□□的朋友,叹一口气,“这姑娘名字里有温,是温水,他就是那青蛙,不知不觉就被煮了。” 其他人恍然大悟,纷纷比出大拇指,“想不到阿颂还是个情种。” 这朋友哈哈笑,“那是以前,他现在可不这样,玩得比谁都开。谁再和他提唧唧歪歪的爱情,他铁定翻脸。” 郝添颂走出高级会所,靠着车门点烟。 初恋,很久没听到的词语,像是上辈子碰到过的一样陌生。 许细温并不是郝添颂的初恋,却是他第一个正儿八经地去追去喜欢的人,所以在被问初恋时候,还是把她安排在那个位置。这并不表示他还爱着她,只是觉得,这样才对得起他那三年的死乞白赖。 郝添颂吐口烟卷,关于初恋,现在能想起来的,就是他天天守在人家门口,却见不到许细温,还有许家人扬言要告他的场面。 可不就是乱七八糟的。 在外□□年不曾回来过,以为事情终于过去了,没想到……又遇到她,还是在酒店床上。郝添颂紧着抽两口烟,浓黑的眉头皱着,心烦气躁地想,每次遇到她都让他慌乱不堪,没出息,怎么地有种一辈子要砸她手里的感觉。 把烟丢在地上,抬脚踩灭,干净利索,在心底发誓:他郝添颂再栽在许细温手里,他的孩子就跟孩子妈的姓。 郝添颂一时的大话,导致几年后,家里的许多多小盆友很不解地问:粑粑,我为什么跟麻麻的姓氏呀?别的小盆友都是跟粑粑姓的呀? 说许多多还太远,近的,郝添颂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小时前,他还恨恨地发誓的人,会再次出现。 具体来说,是她的背影。 郝添颂去医院看生病住院的姑姑,他一手提着水果篮另外一只手抱着花,跟在一大波的病患者后面,乘坐自动扶梯。在四楼拐弯处,看到许细温从妇产科出来的背影。 只是一晃而过,他却笃定那就是她,因为她真的是很高啊,一眼就能看到。 脑中不知所想,脚已经不听使唤地往刚就诊过的医生办公室,走过去。 “我是刚就诊的许细温的家属,请问平时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医生推了推眼睛,头也没抬,嘴上熟练地说着,“怀孕四周,按时来检查不会有什么问题……” 四周,也就是一个月,真是巧啊。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不爱我了么~~嘤嘤~~木有花花~~ 第3章 我.03 许细温拿着病历本和化验单站在门诊楼,旁边的小路口处,眼睛往医院门前的大路上看,低头又拿出手机看时间。 上班时间,她已经错过一个小时。 第3节 “孩子是谁的?”突兀的一声,猛地响起。 许细温一惊,条件反射往后退一步,“啊?” 她呆愣的模样,看在郝添颂眼中,就是她故意为之的装傻,他梗着声音又问了一遍,“孩子他|妈|的是谁的?” “什么孩子?”许细温继续往后退一步,她还是不习惯见到郝添颂,尤其是嗓门这么大,还在莫名其妙生气的郝添颂。 郝添颂一把把她手里的化验单夺过来,翻开几页,看到名字那栏清楚地写着“许细温”三个字,他的火突地被点着,“一个月?许细温你怀着其他男人的孩子,在我身下叫?故意膈应我是不是?” 他就是这样铁青着脸,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道路上,半喊半叫地质问她。 许细温本来看到他有些紧张和不自在,又有些说不清楚的……类似喜悦的情绪。可他的话和表情,像是一巴掌或者一盆冷水,或者其他更快让她快速清醒过来的东西,在告诉她,不要再犯贱了。 “是你,进了我的房间。”许细温手紧紧地握成拳,她仰着头,声音很慢地说。 “孩子呢?是谁的?”郝添颂不想过多纠缠那晚上的事情,他扬着手里的纸,“你结婚了?还是男朋友的?他人呢?为什么打掉?” 许细温看着他的脸,郝添颂长相变化还是挺大的。高中那会儿他又瘦又高,干干净净的走阳光范儿,现在,他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的头发和锃亮的皮鞋,是硬气俊朗的成熟风格。 也对,他们有□□年时间没有见面,他变成这样也是有可能的。 “和你没有关系。”许细温慢吞吞地说,伸手去拿化验单,被郝添颂让开。 郝添颂看着她乌黑的头顶,觉得那不是头发,而是一团把他绕晕的毛线团,“我再问一遍,你结婚了没有?” “结了。” “握草。”郝添颂转身,用力踹了脚旁边的台子,台子太过坚硬,他右脚脚掌是发麻的,几秒钟后才感觉到疼痛,可他硬是挺着腰,“许细温,你就是犯|贱,我就是眼瞎了才会喜欢你那么几年……” “郝添颂?”许顺良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路口,旁边站着个看起来年龄挺小的姑娘,俩人看着面对面站着的许细温和郝添颂。 不等郝添颂回答,许顺良几步跑过来,他挡在许细温面前,用力推了把郝添颂,“你还敢来找我姐,把她害得这么惨。” “我害的?”郝添颂趔趄两步,站稳,他指着被遮挡住的许细温,“有今天,是她自找的。” “你欠揍。”许顺良咬牙切齿地说,迈着步子要冲过去打郝添颂,可是外套被一双手紧紧地拽住,“姐,你放开我,难道你还要护着他?如果不是他,你应该考上更好的学校,过更好的生活,他……” 许细温没有去看郝添颂,她用了劲拽住弟弟的衣服,声音还是慢吞吞的,“打伤他,要付医药费的。” 郝添颂的眉角,即不可闻地跳动几下,眼睛看着许细温,心里在怀疑:这还是那个心气高的许细温吗?我喜欢过的人是这样吗? “姐你这么说,也对。”许顺良稍一想想,就收回拳脚,整理起衣服来。 许顺良问,“手续办好了吗?什么时候做?” “下周一。”许细温把化验单递过去,把诊室里医生的话,全部重复一遍,“下次,不要再用我的名字了。” 许顺良揽过旁边女孩的肩膀,俩人笑嘻嘻地看着她,无所谓地说,“你已经这样,多一次流产经历也没什么,谁会在意。” 是啊,许细温声名狼藉,有没有这次流产经历,又有什么关系,谁会在意。 许顺良牵着女孩的手走了,许细温看手机时间,已经迟到一个半小时。 郝添颂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许细温晃了晃就甩掉了,她抿了抿嘴,竟然笑了,“怀孕的不是我,是我弟弟的女朋友,她年龄小,被人知道流过产不好,就用了我的名字。”许细温停了停,接着说,“第一,那天晚上,是你进我的房间,犯贱的是你;第二,我没有怀孕,应该没有膈应到你高贵的身体;第三,我怀了谁的孩子和你有关系吗?” 许细温从他身边经过,她走出去几步,没有回头,话是清晰地说,“郝添颂,所有人能骂我贱说我不自爱,唯独你不行。因为你没有资格,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 “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去楼上?”姑姑的独生儿子李子通,经过,叫他。 郝添颂这才晃神过来,僵硬地弯腰,把倒在地上的花和果篮拿起来,“刚到。” 李子通只比郝添颂小半岁,两个人年龄相仿平时就走得近一些,“你什么时候回国的?我妈念叨你好几次,舅舅和舅妈过来了。” “嗯。”郝添颂有些晃神,话说得漫不经心的。 李子通回头,看着已经没有行人的出口,“我好像看到高中同学了,就是我给你说过的,转学过来顶漂亮的那个。” “嗯。”郝添颂应着,话却没怎么听进去,脑袋里想的只是许细温离开前的那几句话,她什么意思?敲诈他二十万、诬陷他犯罪、逼他出国,说她几句,还委屈她了不成? 李子通的妈妈,郝添颂的亲姑姑,年轻时候不顾父母反对,为了爱情跟着李子通的父亲远走天涯,和家里断了联系。最近家里知道李子通父亲已经去世,姑姑一个人带着李子通,才恢复来往。 姑姑看到郝添颂,分辨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叫他,“阿颂?” “是我。”郝添颂把花送过去,惹得姑姑抹着眼泪说时间过得太快。 毕竟当初姑姑离开家时候的态度太过坚决,而且父母去世时都不曾回来过,虽然现在,郝添颂的父亲郝宾白看妹妹生活不容易,出手援助,可到底心里存着芥蒂,没说多久,就散了。 郝添颂走在前面,摁电梯。 “回来一周时间,去哪里了?”郝添颂的母亲,王暮云问。 郝添颂答,“没去哪,闲逛。” “什么时候回去?不要把公司的事情全部推给你大哥,你是时候独当一面。”王暮云看小儿子松垮垮地靠着电梯没形象地站,她柳眉倒竖,“下周回去。” 郝添颂头点啊点的应着,想起件事情,问父母,“以前,是许细温问家里要二十万,还是你们给她的?” 王暮云和郝宾白不妨郝添颂突然提起那个名字,俱是一愣。郝宾白为人温润温和些,王暮云是出了名的铁娘子强手段,人也是雷厉风行的,“怎么突然问这个?就算忘记二十万我们怎么给的,也该记得她爸妈来家里,指着你的鼻子骂你‘强|奸|犯’的样子……” 是啊,二十万不是他父母给的,是许细温的父母来家里要的,他们来了两次。第一次,是来质问郝宾白夫妇的教子之道并扬声要告郝添颂,手指头戳到郝添颂的脸上,口口声声说他勉强了他们的女儿,第二次是隔了一天,态度缓和了很多,说家里的是女儿,愿意大事化小,拿钱解决。 拿钱解决,二十万。 郝添颂喜欢许细温的三年,1095天,二十万的买卖,一笔勾销。 “妈。”许细温趁着不忙,给家里打电话,“小惠下周二做手术,你们跟着去医院吧。” “哪天?你说周二?那天不行。”许妈这边搓着麻将,嘴里喊着碰,拿了牌才接着通电话,“我得和李姐去跳舞,你请假。” “我刚上班总请假不好……” 许细温没说完,许妈在那边已经打断她,“你说我们要你有什么用,给家里赚不来钱,出点力都指望不上。要不是你做出那样的事情,让我们跟着丢人,我们至于搬家转学,顺良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学习不好,这不是都怪你……” “我会请假的。”她刚应下,那边已经挂断电话。 在小时候,许细温背着小书包高高兴兴地站在床边,看着裹着小被子里,脸红彤彤的弟弟,她高兴地想伸手摸摸他的脸颊。可妈妈伸手拦住她,让她拉住婴儿的手,“细细,你是姐姐,以后要帮他。” “许细温,你在家里,怎么总是个受气包。”曾经有人这样评价她。 初三那年,许顺良想要一件玩具,父母不肯给他买,他就缠着许细温要。许细温吃了一个月的馒头,准备把钱攒下来给他买,可她太小心翼翼反而把钱放丢了,在周五下午别的同学欢呼着回家时,她趴在桌子上哭。 郝添颂上课总是很随意,下午和同学去打球根本没进教室,不知道放学后为什么进来了。坐在许细温旁边,踢了踢她的脚,见她不理,又推了推她的手臂,她还是不理,他就揪她的马尾。 “烦不烦啊你。”许细温心烦气躁地喊,她脸上鼻涕眼泪的。 郝添颂不知道是被她罕见的大嗓门吓到,还是她脸上实在太脏了,他过了几分钟才干巴巴地说,“你怎么了?”听声音还挺无辜的,一点没有打扰到别人的自觉。 许细温那天真的是太难过了,才会和他说哭的原因,郝添颂听得目瞪口呆,“你哭,是因为丢了五十块钱?” “对啊,我准备给我弟弟买玩具的。”许细温用成卷的卫生纸擦鼻涕,声音闷闷地说。 “丢了就丢了,实话说吧,你不是故意的。” “不行,我答应他了,我弟弟会哭的,我父母会责怪我做不到却许承诺的。” “你父母重男轻女的观念真是严重。”郝添颂咂舌,“你能见见郝甜盈吗?教教她怎么男尊女卑,省得她总蹬鼻子上脸。” 许细温偏头,用红肿的眼睛瞪他。 郝添颂手放在口袋里,动了动,他站起来牵许细温的手,“你在别人前面总是怂包,怎么偏在我面前凶巴巴的,如果这就是你喜欢我的方式,我勉强接受吧。” 许细温使劲推他的后背,郝添颂佯装真的被推动,他往前跑几步,指着桌角处平整的钱,“你钱不是在地上吗?” “好像不是我的钱,我的钱没这么新。”许细温把钱捡起来,反反正正地看了一遍,认真地判断。 郝添颂两根手指揪着她校服的衣领,往外走,“被你看到就是你的,你刚不是说夹在书里了吗?指不定是压平整了……” 许细温用五十块钱给许顺良买了玩具,得到父母的嘉奖,心里却在忐忑:到底是谁丢了五十块钱,会像她一样哭吗? 那三年,郝添颂插科打诨的陪伴,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他幼稚的话语、他霸道的行为、他阳光的笑容、他痕迹百出的对她好、他固执地声称是她男朋友时候的模样……都太过熟悉了,以至于每次想起来,会忍不住地笑,笑着笑着却哭了。 二十万,他还是丢下她一个人,面对着所有人的责怪辱骂,走了。可能,像别人说的,她真的是太不自爱了,他早就打算走的,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她不知道,傻傻地像一种庄严的祭祀典礼,把自己献出去。 得到的,是全世界的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许细温现在还没进入娱乐圈,她需要一个契机~ 蜕变,就是自己折断翅膀的成长,疼,才能变成另外一种模样~~ 第4章 我.04 许细温并没有结婚,那天,郝添颂问的时候,她故意说结婚了。当时只是一时的脑热,仔细回想,她可能就是真的要故意膈应郝添颂,让他难堪让他觉得恶心。 许细温没有结婚,倒是有个男朋友,家里介绍、相亲认识的。 孙航,是许父母层层筛选过的,戴着副斯文的眼镜,模样中等往下一丢丢,不算英俊那挂的。 可在许父母眼中,有固定工作有在供房子的孙航,已经是许细温能找到最上限的男人,配许细温是绰绰有余的。 不知道是父母洗脑太成功,还是许细温自己心中的自厌情绪在作祟,她真的和孙航在见了两面,孙航提出来交往时,默许了。 按照流程,接下来会是订婚,然后是结婚。 孙航不算喜欢许细温,只能算是不讨厌她,把她当做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来处着。 孙航是会计职业,吃饭时候有职业病的计算数字,在两家菜价格之间比较着,孙航身高一米六八,许细温净身高一米七二,穿平底鞋的许细温总是被嫌太高。 孙航说,“你不会计算着过日子,结婚后钱我来管,你领钱花。” 孙航说,“你这买的什么衣服,前后不一样长。” 孙航说,“这双鞋子你不是有其他颜色的吗?怎么又是气垫的,还嫌不够高。” 许父母对孙航很是满意,说孙航会算计是能过日子的男人。 许父母对孙航很是满意,说不在乎外表的男人,能带的回来。 许父母对孙航很是满意,已经在讨论礼钱该多少。 闺蜜戚好好问许细温真的打算和这样一块鸡肋过一辈子吗? 许细温看着一处发呆,很久就慢慢地摇头,“不知道。” 许细温不知道该不该和孙航结婚,不知道除了孙航,还能嫁给什么样的男人。 对于未来,许细温不去想,不敢想,想了也是白想,干脆省了力气不去想。 孙航下午已经发短信说过,晚上要和同事吃饭,让许细温去。 许细温回短信说累了想休息,下班就回了自己家。到了十点半,孙航打电话来,醉醺醺的,“媳妇,让你来见见我的同事,怎么没来。” 第4节 “我已经睡下了。”许细温来例假了,抱着暖水袋,缩在被子里疼得发抖。 孙航不依不饶地纠缠,后来又打电话给许爸。许爸来敲门,“大晚上他喝了酒回去不安全,你去接接他是应该的。他的同事朋友就是你的人脉,得和他们处好关系,才能帮你看着孙航。” 大晚上,许细温又套了外套去饭店。 许细温到的时候,孙航和同事已经喝得高了,个个面红耳赤的,酒气熏天。 “很晚了,我们回去吧。”许细温坐在孙航旁边的椅子上,压低声音说。 孙航的同事端着倒满的白酒杯递过来,“嫂子来了,先喝一杯。” 许细温赶紧推,“我不会喝酒。” “小王敬的酒,你就喝吧。”孙航不但不帮许细温解围,反而把她往前推,手里端着酒杯往她嘴巴凑,强硬着灌。 这杯酒,许细温喝了一半。 孙航和同事说话,一手搭在许细温坐着椅子靠背上,他半边脸几乎贴在许细温的脖颈处,“这是我媳妇,漂亮吧。” 同事附和,“漂亮,嫂子真漂亮。” “她上学时候是班花,学习又好。”孙航揽着许细温的肩膀,把她往自己怀里揉,“关键是听话,我让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找女人就得找这样的。学习好有什么用,还不是得靠男人活。” 许细温喝了酒,胃里难受腹部疼痛,孙航的行为和话让她更觉得不舒服,手推着他的肩膀,自己勉强坐好,“你喝多了,我们回去吧。” “我没喝多。”孙航说着更用力拉许细温,甚至已经开始扯她的衣服。 同事面面相觑,打哈哈着说,“时间是不早了,该散了。” 帐是许细温用工资卡结算的,因为这几个人深醉,坐着不动。 许细温和孙航走在最后面,孙航手臂搭在许细温肩膀上,他个头不高却是有点肥胖的,压得许细温直不起腰,趔趔趄趄往前走。 孙航有车,二十万左右的大众,他喝醉了不能开,许细温扶着他坐在车里,要去路边打车。 孙航前一秒还醉醺醺的,这刻却突然清醒过来,拉住许细温的手,把她扯回来,摁着她坐在自己腿上。 这里是酒店前面的停车场,随时有人经过,车门开着,许细温不乐意,推搡了两下,有一下抓到了孙航的下巴。 孙航捂住受伤的下巴,表情一凛,扬手一巴掌打在许细温脸上,嘴上气呼呼地叫嚷着,“在酒桌上就甩脸子,给谁看?叫你出来是给你脸,要不是我,谁肯要你,烂|货。” 许细温的头一下子撞在玻璃窗上,许久还是脑袋里嗡嗡响,“你喝多了,我先走了。”说着挣扎着下地,往外走。 孙航跟着下来,他是喝酒了却没有到不省人事的程度。而且喝了酒的孙航,眼睛通红呼吸声很重,眼神阴森,“你往哪里走,你和我订了婚,你家收了我的礼钱,你就是我的媳妇,就该陪我睡觉。” “我把钱还给你。”许细温气得浑身发抖,她抖着手打开包,抽出□□。 孙航脸更红,扬手又是一巴掌,这次打在许细温的眼睛上,她登时眼前一片黑暗,耳朵也变得听不清楚。 “我肯娶你,已经是你的福气,给脸不要脸。”孙航一个人自言自语,他个头不大力气却是很大,次次打在许细温的脸上,“贱人、婊|子,年纪小小陪男人睡觉,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的破事,不说是给你留面子,还以为自己是纯洁圣女,你就是个脏货……” 许细温被打了几巴掌,她眼睛肿成一条线,耳朵和脑袋里都是嗡嗡响,她已经听不清楚孙航到底说了什么辱骂她的话。她只是觉得疼,这种疼让她不想忍受,扬起手里的包,重重砸在孙航头上身上。 孙航喝醉了,这时候的许细温的任何反抗,对他来说都像是抖着的红布。孙航红了眼睛,他揪着许细温的头发把她拖回来,摁着她的头扁在车窗上,手忙脚乱地扯下自己的腰带,把许细温的手在后面打成死结。 满嘴酒气喷在许细温脸上,她身上的衣服被拉拉扯扯,孙航跟着贴上来,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地嚷着…… 一行人呜呜啦啦从酒店里出来,别的人商量着转下个场合,每人身边都陪着漂亮精致的女人。走在最前面的人,突然指着黑漆漆的停车场,吹了声口哨,“有哥们比咱们还急,人和动物的区别就是,人再急也记得找个遮挡的地方,不能让女人看轻了咱们……” “欸,阿颂你去哪里?”其他人愣愣地看着郝添颂,大步往停车场走,朋友们还在提醒他,“我们的车不停在那里。” 距离太远,郝添颂并不确定那个人到底是不是许细温,只是从角度来看,那个人应该很高。 只是这一个判断,他已经快步跑过去,狠狠揪开矮又粗的男人。 慢慢转过那个被捆住手的人的脸,停车场是真的黑啊,眼睛看到的脸部轮廓是模糊的,眼睛肿着脸上一块一块的,头发乱糟糟的……可她的眼睛是明亮的,是这黑夜里璀璨的星,她眼睛里有光,亮了又暗,她转开头。 只一眼,他就知道这人是谁了。她的眼神太熟悉了,在别人面前,她总是自信的、骄傲的,可在他面前,又是胆怯的、慌张的、害怕的,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以前她总这样看着他,实在闪躲不开时,才会强装着凶狠模样,可是现在她不凶了,只剩下瑟瑟发抖。 “阿颂,你跑什么?”朋友跟着过来,拍了拍郝添颂的肩膀,“你是不是喝多了,别打扰别人的事情……” 郝添颂慢腾腾地脱下西装,用带着体温的衣服罩在许细温的后背上,他的手放在她肩膀上,她背对着即不可闻地抖了抖。郝添颂的手跟着颤抖起来,还有心和沸腾的血液。 郝添颂抬起右手,解着左手的袖扣,解开了就一层层挽起来,不多,到手肘处。 孙航不知道他们是谁,他衣服半敞着,狼狈地瞪着眼睛,“你们是谁?别多管闲事,她是我老婆,我想怎么样你们管不着。” 郝添颂抬起左手,解着右手的袖扣,解开就一层层挽起来,这次有点高,到肱二头肌了。 孙航还在叫嚣着,甚至伸手推了下郝添颂。 朋友分不清局面,以为郝添颂是喝多了,赶紧在中间劝阻着,“误会误会,我朋友喝多了。” 孙航不再理会郝添颂,他趁着空隙去拉许细温,要把她塞进车里。 可就是孙航推许细温的动作,让郝添颂彻底放弃了整理白衬衣的耐心,和勉强压制住的怒火。他抬脚,从身后,一腿过去,孙航已经蹭着车身,倒退着往后倒。 孙航手扒拉着车身,没抓住能凭借的地方,仰面倒在地上,“你凭什么管我们的事情。” “郝添颂。”许细温艰难地发声音,模模糊糊地叫他的名字,想阻止他。 郝添颂推开朋友的阻拦,他走到孙航面前,抡起手就是一拳头,重重打在孙航脸上,“凭什么,你说我是为什么,她是你能欺负的。” 孙航个子低,被郝添颂拎着领子提起来,他挥舞着短手短腿要攻击郝添颂。郝添颂扬手又是一巴掌,他眼眶瞪得要裂开、脖子涨得通红,声音冷得人哆嗦,“不是挺能的,打女人,怎么不还手了,在老子面前,再打她一个试试,我弄死你。” 一群朋友看傻眼,愣愣地看着郝添颂对一个力量悬殊极大的男人拳打脚踢,再去看靠着车门站着的女人,更加面面相觑,不知道她是谁。 “郝添颂,别打了。” “闭嘴。”郝添颂扭头,看到她身上支离破碎的衣服和狼狈的脸,理智那根线彻底被扯断,他用力踹了脚孙航,声嘶力竭地喊,“男人动手的时候,女人少说话,这是规矩。” 许细温舔了舔疼痛的嘴唇,话说得慢腾腾,“打伤他,要赔医药费。” 郝添颂扬着的手,僵硬住,长久没有落下去,然后,松了手。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他的火还没撒完,可他就是没再打孙航一下。 朋友眼睛瞪得老大,郝添颂不像缺钱的人呀,就算他缺,郝家也不缺一个人的医药费啊,这么想着,又去看靠着车站的女人。 孙航坐在地上,酒醒了大半,看郝添颂没有其他动作,赶快手脚并用爬着去开车,走之前还知道撂句狠话,“你等着。” 郝添颂背对着这边,还站在刚才打孙航的地方,他脊背宽阔,此时起起伏伏正压制着情绪。郝添颂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忍,世上的事情只有他尽兴了高兴了,才能结束。 第一次,他没尽兴的时候,因为别人一句话,就停了。 许细温,总是让他觉得憋屈,得不到又发泄不出来的憋屈。 “阿颂,她晕了。”没有了车的支撑,许细温倒在地上,她的手还被捆绑着。 郝添颂坐在后排车座上,他腿上躺着无意识的许细温,车里开着灯,能清楚看到她的脸。她眼睛只剩下一条缝,脸上青青紫紫的,垂着的手腕处磨破皮,渗着血,身上盖着他的西装,他抱着她的手臂能感受到,她后背的温度。 车子颠簸,郝添颂快速又小心翼翼地托住她的头,不悦地冲朋友说,“慢点。”朋友从镜子里看他一眼,吞了吞口水,解释,“刚才有条流浪狗。” 许细温始终,毫无反应。 “既然要离我远远的,为什么不让自己过得好一点。既然出现,为什么总是让我看到这么差劲的你。”郝添颂用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挑开落在她脸颊上的黑发,她还是闭着眼睛,没有看到他此刻的表情,是疼惜还是痛苦。 “许细温,为什么总是你赢。” 很久后,郝添颂轻声,像自言自语,“我也想赢一次,一次也行。” 作者有话要说:  狗血吗?不要怕,后面没有了,真的,看我的真诚眼神~~‘(*^﹏^*)′ 第5章 我.05 “温温,你醒了。”戚好好几乎是扑着上去,握住许细温的手,激动得泪眼婆娑,“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许细温勉强睁开眼睛,不能把人完全看在眼里,只是一条细缝。 “我怎么了?”张口说话,声音干涸沙哑,像破旧的老风箱一样。 戚好好哭得一抽一顿,“孙航那个王八蛋,他把你打伤了,你疼不疼?” “他有没有对我……”许细温嘴巴不能张开,只能模模糊糊发出声音。 戚好好摇头,眼泪四处乱飞,“就算被强迫也不能被打成这样,这个畜生。”戚好好哭过一阵,终于不那么情绪失控,哽咽着说,“他有过一次婚姻,上次离婚,就是因为家庭暴力,你父母没有告诉你?” 他们告诉过她吗?他们为了把她嫁出去,说的大概全是好话吧,又怎么会揭穿。 许细温闭上眼睛,用力吞咽,把委屈咽下去。 “还好郝添颂有关系,能及时安排病房。” 许细温眼睛睁得大一些,眼眶更疼,“他来过?”原来昨天晚上的真的是他,而不是幻觉。 “来了又走了,看脸色很不好,挺生气的样子。”戚好好歪着头想了想,一脸花痴相,挤眉弄眼地笑,“原来他就是郝添颂啊,长得挺帅挺高的,和你很配。” 配吗?除了身高,其他一点都不配。 戚好好回去帮许细温收拾住院用品,许细温躺了一个多小时,勉强下地去洗手间。 许细温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脸,五官完全深陷在肿胀的面部肌肉里,脸上是红紫色的淤青痕迹,在额角偏头发里,有条四五厘米长度的缝针痕迹。 身上,没有一处是完好的,掐的打的、脚踹的痕迹…… 许细温看着竟然笑了,笑着就流了眼泪,抬手,自己擦干净,可是脸上还是带着笑。 狼狈的、难看的,像她这几年的日子。 过了饭点,戚好好还是没有回到医院,说是路上堵车了。 许细温在病号服外面套了自己带着血迹的外套,她佝偻着脊背去医院外面的小饭馆里打包了炒粉,又拐进隔壁的小超市买了烟和打火机。 在经过医院门口时,雨噼里啪啦开始往下掉。 许细温把烟和打火机藏在衣服里,想走快些,还是被淋得湿哒哒。 回到病房,郝添颂竟然在。 他穿着深色的西装外套,颜色变得更深,淋了雨的头发根根直竖着,正单手撑着病床在拽腿上的裤子,看到许细温进来,瞥了一眼,继续和腿上的裤子做斗争。 低声骂了一句,十分不耐烦。 许细温把炒粉放在桌子上,进里面拿了毛巾出来。 郝添颂伸手隔开,轻抬薄唇,吐出一个字,“脏。” 湿裤子和鞋袜被团成一团扔在沙发边上,郝添颂只穿着白色的衬衣,一双长腿走到桌子旁,取出筷子磨蹭了几下,掀开快餐盒子,低头就吃。 许细温坐在病床上,她嘴巴还疼着,说出的话是含糊不清的,“谢谢你。” 郝添颂没搭理她,把整盒快餐都吃完了,连根豆芽菜都没剩下。 一直到睡觉,戚好好没来,郝添颂没走。 第5节 他窝在沙发上,许细温睡在病床上,没人说话。 不知道什么时候,许细温觉得躺得浑身疼,轻手轻脚地下床,往洗手间走。 许细温会抽烟,且有烟瘾,很少人知道。 但是那个教会她吸烟的人,知道。 许细温刚抽了半根,洗手间的门就开了,郝添颂站在门口,看了看她,和她手里的烟。他应该是真的睡着了,脸上的表情有些反应不过来,一手握着门把手,另外一只手揉着眼睛,像十几岁的模样,阳光、干净、简单。 许细温把水龙头打开,把烟淋灭,郝添颂已经走进来。 许细温感觉到他每步的靠近,不可控制的,她全身紧张。 郝添颂却是直冲马桶,毫不避讳她,拉开短裤就开始嘘嘘。 许细温尴尬得不得了,想要走却磨磨唧唧的挪移不开脚。 水声停止了,许细温知道郝添颂要出去,她往边上让,想让他先出去,却绊到自己来不及挪移开的脚,往后趔趄两步,腰撞在洗手台上。 郝添颂叹了口气,许细温听到了,鼻头泛酸。 他已经弯腰下来,手臂穿过她的腿弯把她打横抱起来,边走边威胁着说,“别动,动了把你掉在地上,更疼。” 许细温就不动了。 郝添颂把许细温轻轻地放在病床上,他没有回去沙发上躺着,而是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看着半躺着的许细温,认真地看着,像第一次认识她一样。 她知道,他有话说。 很久后,郝添颂笑了声,“看来,你真的很不喜欢我很看不上我,愿意和暴力狂结婚,都不肯答应做我女朋友。很抱歉,那三年我的追求给你造成的困扰,并且感谢,三年前你给我的教训,不然我会自以为是地认为你至少是有点喜欢我的,并且以为,我们之间有误会。” 许细温没说话,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细温,你心气不是很高吗?怎么变成这样了呢?一滩烂泥,可以任人欺负。” 许细温一样想问,我漂亮、我年轻、我聪明,就算我年少时候不洁身自爱,错了一次,我不至于差成这样。 “你打算一辈子这样吗?”郝添颂看着她,说,“像一滩烂泥,谁都能踩你一脚。” “许细温,你不该是这样。” “许细温,你不该是这样。” “许细温,你不该是这样。” 一遍遍的声音,在质问她,“你还是那个我喜欢过的,却看不上我的许细温吗?现在的你,真的让人很失望,我要后悔,喜欢过你了。” 许细温不知道郝添颂是什么时候,穿着还湿漉漉的衣服离开的,她只知道睡了多年来最沉的一觉,很多想不通的事情,像是想通了。 也许一直放不过她的,不是流言蜚语,而是她心里的被抛弃后自厌自弃的感觉。 许母闻讯来看女儿,见她能坐着能吃饭,就完全放下心来,环视一圈房间,“怎么住这么贵的房间,一天多少钱?” 许父扯了扯许母的衣服,“郝添颂来了?我们在楼下见着他了。” “嗯。”显而易见的事情。 许父许母对视一眼,许母说,“他变化挺大,还以为认错人了,他结婚没有?家里三兄弟,他接手哪个公司了?” 许细温笑了一下。 许父奇怪,“你笑什么?” “想起以前看到过的一则新闻,女儿被强奸,父母为了遮羞就把女儿嫁给了那个人,并对那个人感恩戴德。” 许母脸上一讪,“我不过是问问。” 许父许母记挂许顺良,急着回去。 “爸妈,我想辞职。” “工作做得好好的,为什么辞职,现在找个工作不容易。”许父说。 许母同意,“你不看看自己什么学历,能找个工作已经不错。我得再问问有没有年龄合适的,你得赶快结婚,女人过了二十五就不值钱……” “我想做明星。”许细温说话还是慢吞吞的,这次却是有了点力量。 许父许母面面相觑,“我们可没钱给你瞎折腾,那钱是给你弟结婚和买房子的,没你的份。再说,明星哪是想当就能当的,你要背景没背景,又不是专业毕业,谁肯用你。” 许父说,“你妈说的对,明星也就是听着好听,还不是戏子,圈子里乱着呢……” “我想做明星,最闪耀的。” 许细温看着窗户外,雨已经散去,太阳出来了。 “许细温,你不该是现在这样。” 你是夜空中的星,就该挂在天上,虽孤单却闪烁着,被人仰望着,那才是你该呆的位置。 许细温用一个月的时间养伤,超市的工作她已经辞掉,因为辞职得突然,工资只领到一半。 戚好好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好友难得拿着衣服站在镜子前比划着,她仍旧觉得不可思议,“你真的要去当明星?这不是一条好走的路。” “我知道。”许细温手里提着两套衣服,一套内白外黑的职业装,一套是内长外短的两件套,均是重颜色,“哪个好看?” “都不太好看。”戚好好很直接地说。 “款式是旧了点,你下午没事情陪我去买衣服吧。”这些衣服还是两三年前的,许细温已经很久没有逛过街买过衣服。 戚好好父母离婚,留了两套房子给她,一套出租另外一套住,条件比许细温好很多。戚好好带许细温去总是买衣服的店,她担心许细温受打击,事先说,“这家店的衣服死贵质量也就一般,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再去其他店里买。” “我有钱。”许细温把那张唯一有钱的□□,带在身上。 进了店,戚好好丢下许细温去挑自己喜欢的衣服。口袋里揣着□□,每拿一件衣服,许细温还是会翻着牌子看价格,旁边树立着打折的牌子,只是看一眼价格,心里已经算好打完折的价格。 无论她怎么伪装和说服自己,许细温还是心虚,金钱的匮乏、自身的不自信,让她变得畏手畏脚。 挑了一番,许细温试穿了里面是件白色简单款式的短袖,外面是条军绿色的休闲款的背带裤,搭配帽子,看起来还不错。 戚好好挑的是裙子,四五条颜色各异,“细细你穿这个好看。” “有点贵。”许细温挺久没有这样在镜子前,前前后后地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衣服很适合她的肤色和身高,的确是比家里的旧款衣服好看不少,可价格,让许细温还是犹豫。 “小姐这个款式只剩下这个码数,请问,您决定要了吗?”店里导购微微弓着腰,指着许细温身上的衣服说。 戚好好鼓着眼睛,“有什么问题吗?” “那边有位顾客看中了这套衣服,如果您没有……” 许细温要把衣服换下来,戚好好扯了扯她,对导购不客气地说,“衣服是我们先看上的,等我们不要了她再挑着买,这是先来后到的规矩。” 导购是认识戚好好的,赶快解释,“戚小姐,如果是您,我就不会过来问了,只是你的朋友……不是很想买……不如……” 许细温进里面的试衣间,把衣服换下来,递给导购。导购深深地舒口气,欢欢喜喜地抱着衣服往另外一处试衣间走。 “这些人势力得很,我再也不要来这家店了。”戚好好把手臂上挂着的衣服,一股脑地丢在架子上,拉着许细温往外走。 走出这家店,会经过外面的试衣间,看到被三四个导购围着的女人。 高挑、年轻、漂亮、自信,她对着镜子前前后后地看着。导购热情地讲着衣服的优势在哪里,那个女人还是摇摇头,说了句,“太土。” 一直走到路边等车,戚好好才突然啊了一声,“细细你知道刚才的是谁吗?裴绣绣,最热门的女模特女明星,啊啊啊我们竟然在这里遇到她,早点认出是她,就找她要签名了,网上有人出价买她的签名呢,低一两千,高的上万都有……” “好好,我想买那件衣服。”许细温突然没头没脑地说。 戚好好摸不着头脑地看着她,“哪件?” “‘太土’的那件。” 那件两件套,还是被许细温买到,虽然刷卡时候她咬了咬牙。 戚好好看着许细温抱着衣服袋子,脸上壮烈的表情,她担忧地说,“细细,是不是谁说什么了,你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不用太在意别人的看法。成为明星,被人追捧着,是每个女孩子都做过的梦,可是现实……” “好好,你没有见过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吧。”许细温歪着头看好友,“是像裴绣绣那样的。” 戚好好是许细温转学后的同班同学,上学两个人走得并不近,具体来说,是许细温和所有人都走得不近。她长得漂亮却独来独往,学习成绩中等往上一点,座位靠后、衣着普通,是容易被人忽视的存在。 后来不知道谁从哪里听到些传闻,关于许细温的,说她不洁身自爱说她为了钱勾|引了同学,说她是个虚荣的坏女孩。戚好好那时候父母刚离婚,自己家的事情都拎不清更不会注意到许细温。 是在冲刺阶段时,两个人一个组,有一天,戚好好去得早,碰到在教室角落里痛哭的许细温。那天她刚知道父亲要再婚,听到许细温哭,跟着哭起来。两个人的友谊是从那时候开始的,许细温从来没问过戚好好那天为什么哭得那么伤心,就像戚好好从来没问过许细温,那些传闻,是不是真的。 “细细,你真的要去找郝添颂?”戚好好担忧地说,“那天你受伤,郝添颂的确很着急很上心,可……你去找他,他真的会帮你吗?” 许细温看着对面的店面,没有说话。 戚好好接着说,“你把赌注压在他身上,不怕血本无归吗?细细,我们赌不起的。” “还会比现在更差吗?”许细温笑着看着好友,她笑起来像个大孩子一样没心没肺,“好好,我不想过现在的日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许细温要入圈了~哎~性格要变了~亲妈好心疼~~ 第6章 我.06 许细温拿着郝添颂留下写着公司名称的纸张,在一个周五的日子,穿着那套新买的衣服,来了欣荣。 在前台,对方看看纸条再看看许细温,迟疑地打电话,说了半分钟,挂了电话,让许细温去休息区等待。 许细温一等就是两个小时,她水喝了两杯,厕所一次不敢去。 “可以问一下,什么时候可以见郝总吗?”许细温站在前台问。 前台抬眼看了看许细温,懒洋洋地回答,“郝总在工作,不是谁都可以见的。” “我是朋友介绍来找他的,可以帮我再确认一下吗?” 前台摇头,低头继续玩手机。 许细温就伸手,“可以把名片还给我吗?” 许细温拿着名片回到休息区,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她手紧紧地握住单薄的纸条,犹豫半晌才打电话过去,很久那边才慢腾腾地接起,语气不善,“喂。” “我是许细温。”许细温担心对方不耐烦会挂电话,语速加快表明来意,“我拿着你给的纸条来找郝总,前台不肯帮我通知,我见不到他。” “你在哪里?” “欣荣。” “你去欣荣做什么?”郝添颂问。 许细温一哽,“帮我找工作。” “哦,我忘了。”郝添颂睡意朦胧地说,他声音又变得轻,可能又要睡着,“你在休息区等着,我给他打电话……”说着没了声音。 第6节 许细温这一等,又是将近一个小时,因为郝添颂,又睡着了。 郝添颂从床上爬起来坐着,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事情应该做却没做,拿着手机翻了一遍日程,今天没有安排的。脑中一闪而过,他才猛地想起,要做什么。 “你在哪里?现在下楼,给个人一份工作。”郝添颂打通电话就不客气地说,“工作轻松点、工资多给点,工作岗位,男人少点女人多点,出去少点办公室多点。” “是谁?” 郝添颂扒拉着头发,烦躁地说,“你赶快下去,她等了半天,你公司前台怎么回事,都是些什么人,开了。” 郝添慨从办公室出来到一楼大厅,五分钟的距离,郝添颂又打了两个电话。 “就算飞,你也该给我点滑行的时间,求人办事,你能客气点吗。”郝添慨揶揄弟弟,“我已经在一楼,哪个是她?长什么样?个子高、漂亮?一眼就看到?我两眼也没看出来……” 郝添慨在一楼大厅里转着圈地走来走去,看到个女的就瞅两眼,惹得人家面红耳赤地娇羞着跑开。 “你好,我是许细温。”许细温看到似乎有人在寻找,主动走过来打招呼。看清楚对方的脸,她猛地一惊,郝添慨和郝添颂长得很像,只是不同于郝添颂的双眼皮,郝添慨是狭长的内双,俗称桃花眼。 郝添慨一愣,把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对电话里还在喋喋不休的人,说,“我找到她了,除了个子高,其他描述都不准确。” “……” 郝添慨带许细温去楼上的办公室,面对面地坐着,他接过许细温递过来的简历,看到上面的名字,又是一惊,“你就是许细温?” “嗯。”许细温有些紧张,不安地坐着。 “能煮青蛙的许细温?”郝添慨又确定一遍。 “……”许细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郝添慨摸着嘴角,最初只是压抑地笑,后来实在忍受不了,爽朗地笑出来,笑得眼泪横飞、形象全无。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就是那个害得我三弟,夜夜抱着照片哭的许细温。”郝添慨终于止住笑声,可声音里还是带着隐隐的笑意。 倒不是恶意的嘲笑,反而像是想到郝添颂当时狼狈模样,而发出的善意的笑。 许细温没应声,她没想到,郝添颂让她来找的会是郝添慨。郝家,给了她二十万,这件事情,让她面对郝家人时,坐立不安又紧张,如果不是绞着的双手,她可能就夺门而去了。 郝添慨正了正衣服,摆正表情,谈起正事,“你想找份什么样的工作?有什么要求?”郝添慨把许细温的简历放在桌面上,他叠着腿坐,手交叉着落在膝盖上,“你是学什么专业的?做过什么工作?行政可以吗?” “我想做明星。”许细温捏着手,鼓着劲,声音还是嗡嗡的如蚊蝇哼哼。 “为什么想做明星?”郝添慨打量着眼前的人,衣服颜色倒是和她搭配,只是样式已经是过时的款式。说话声音太小、坐着微微弓着腰含着心口、膝盖并拢、垫着脚尖,明显的胆怯,底气不足和自信心不够,这样的人竟然会想要站在闪光灯下。 许细温抿了抿嘴,有些羞赧地笑,“最闪耀、赚钱最快。” “许小姐,我很欣赏你的坦白。可能你对明星这个行业不够理解,它并不只是光鲜亮丽还有……” 许细温听出对方的推脱,有点急,她紧紧地揪着背包带子,赶在郝添慨说出更多话之前,开口,“郝添颂让我来找你的,他说你可以帮我。” 心一急,就把郝添颂搬出来。 “……”郝添慨在心里把亲弟弟吊打一百遍,他公司里那么多职位,怎么把这个烫手山芋送到自己这里,“请问,你有什么优势,或者是擅长的?” 许细温往后靠,低着的头,摇了摇。 “学过表演吗?” 摇头。 “歌曲呢?” 再摇头。 “舞蹈呢?” 还是摇头。 郝添慨突然有种扯自己领带的冲动,难怪有人说许细温是温吞吞的温水,可不就是,不恼不生气就是这么慢腾腾的,能把别人折磨疯。 “你的手长得很漂亮。”郝添慨有种迫不及待打发许细温走的想法,可想起家里那个磨人的弟弟,态度还是要诚恳耐心,温声问,“手模,可以吗?” “好。”许细温如释重负,没有担心,她的笑容就轻松不少。 许细温笑的时候,嘴巴咧的大大的,看起来有几分傻气,可她右侧脸颊上有个浅浅的梨涡,笑的时候格外明显。 “你当初,喜欢她什么?”等许细温走了,郝添慨打电话给弟弟,急着解答心中的疑惑,“自卑、胆小、软弱、内向,性格有明显缺陷,一着急就表现在脸上、话不会说、情商低,长相一般、学历一般。没有一点优势的人,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郝添颂正站在洗手间里刮胡子,听到郝添慨的问题,手一抖差点划伤脸,皱眉不耐烦地说,“只见一面,别对她下结论。” 郝添慨听他护犊子,不认同地撇了撇嘴。 “给她安排了什么工作?” “安逸的工作她不愿意做,要做明星。”郝添慨笑着说,“这姑娘是不是走一步要四周张望一次的人,不是该做份轻松不费脑的工作,嫁个老实本分的人,怎么想要成明星,想成为明星,光是她的性格,就要吃不少苦头的。” 郝添颂拿着剃须刀的手顿了顿,想起点过去的事情。上学那会,许细温不仅是班里在级里也是佼佼者,她的作文是范本,她一次次在学校的表彰大会上,在两三千学生面前,仰着头走上台子,从领导手里接过证书或者奖状,不卑不亢从容淡定。 那时候郝添颂是坐在班里队伍的最后,方便散会时候能走得快点,校服搭在头上,趴在腿上睡觉。旁边的同学莫名地兴奋,甚至拍他的手臂,“快看,又是她。” “谁?”当时郝添颂睡得迷迷糊糊,抬起头只看到那个走下台子的人,上身挺直步伐稳定,普通的校服简单的马尾单薄的身板,可她走得慢腾腾,如果换个场合,她应该是撩着裙摆高贵的公主,高贵地睥睨着那些没见过世面人的欢呼,然后微笑着从容退场。 像个女王一样,领奖台就是她的主场。 同学高兴地说,“许细温,就是把泡面汤倒在你头上,你上次揪着校服差点打的那个女生。” “哪班的?”郝添颂趴在腿上继续睡,嘟嘟囔囔地说了一遍她的名字。 “二七班,重点班,她应该是直升,不出意外是要被保送的……” “阿颂。”郝添慨把手机拿开耳朵,看了看正在通话中,又唤了一遍名字。 郝添颂捧着凉水洒在脸上,找回清醒,“你看着安排就行,不用告诉我。” “你是什么意思?我不得看你态度再下菜,如果你只是帮一个旧相识,我就好随意安排,如果你是打算和她复合,我就得好好招待她。” “不是复合。”郝添颂苦笑一声,边擦脸边说,“我在她那里,连一天正牌男朋友都不是,复哪门子的合。我帮她,就是省得别人问起前女友时,我张不开嘴。你看着安排就成,不用刻意好,也别太差就行,她怎么样,和我没关系。” “行,那我就安排进实习生里,别人什么待遇,她什么待遇。”郝添慨舒了口气,放下心来,“你有时间多回去陪陪爸妈,过几天就要走了。” 郝添慨主动打电话给郝添颂,除了是完成嘱托,更多是打探郝添颂的意思。天知道,知道来的是许细温时候,他是多么的慌张,还有那么点头疼和害怕,他可是记得,几年前,郝添颂又是哭又是叫的,像个受伤的小兽的模样,和把家里搅得不得安生的画面,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郝添颂说知道了,挂电话时候,又问,“琴姐现在带谁?” “……”郝添慨刚走了两步,突然趔趄了一下。 刚放下的心,又提溜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郝添颂家是兄弟三个,他是老小~ 请记住楼上那个郝家老二,还素有点作用的角色哒~ 许细温现在的性格的确不适合娱乐圈,可谁说她会一直这样呢? 许细温想进娱乐圈,原因有两个吧:1、为名(她以前那么骄傲和风光的人,怎么可能一直沉默);2、为利(她的现状实在太糟糕了) 第7章 我.07 自从许细温决定走进娱乐圈,许爸许妈已经不再打电话给她,许细温是住在戚好好家。周一要去欣荣报到,许细温周日回了趟许家。 许细温用钥匙打开门的时候,听到门里面放着音乐,许妈嗓门嘹亮地和许爸说话,“老许,你怎么又买了排骨,顺良说吃够了,不想吃了。” 许爸不知道在哪里,扬着声音回答,“先放冰箱,哪天想吃了再拿出来。” 许细温打开门,“妈,爸。” 许妈忙把排骨塞进冰箱里,并把音乐关掉,靠坐在沙发里,有气无力地说,“你怎么回来了?” “我周一去欣荣报到,提前回来看看你们。”许细温隔着茶几,坐在这边的凳子里。 “我们好得很,不用你看。”许妈哼了一声,“你就闹腾吧,看你能折腾出什么来,别到头来年龄大了还是一事无成,就真的一无是处,还要娘家倒贴着才能嫁出去。”许妈又说,“我和你爸辛苦半辈子,就攒下来这么点家底,你上了学,其他的就是你弟的,别想再从家里拿一分钱。” 许爸稍微宽厚些,围着围裙出来,听到老婆的话,不悦地推了推她,“顺良是你儿子,细细就不是你女儿,孩子好不容易回来趟,怎么这么说她。”许爸去开冰箱,“我上午买了排骨,你回来得刚好,煲了给你喝。” 许妈腾站起来,“这排骨是买来给我儿子喝的,怎么能给她喝。” “顺良跟着我们想吃喝什么方便,细细不是住在外面,吃饭不准时。”许爸接着说,“我听说当了明星就不能放开吃饭,得提前给她补补。” 许妈不乐意了,赶许爸往厨房走,夺过排骨放回冰箱里,“顺良不喝,还有小惠,我们以后就指望他们养老了。”又指着许细温说,“看看她现在的样子,指望她,只会把我们往坟里推。” 许细温从口袋里拿出准备好的一千块钱,放在桌子上,“我这个月没有工资,只能给你们这么多。”拿起放在地上的包,慢吞吞地说,“我先走了。” “吃了饭再走,家里的衣服要不要拿上?被子呢?够不够?”许爸拿着锅铲跟在后面问。 许细温走出门,关上门,清晰听到门里的争吵声,仍旧是关于她的。 许爸说,“她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看看你这做妈的都说了些什么,光顾着自己心里舒坦,让她难受。” 许妈说,“我说什么了?我说的不是实话!别人家养女儿是往家里送东西,我们养女儿是掏空家里的,别人家提起女儿就是嫁给谁谁,月薪多少房子几套车子几辆,她呢?除了让我们跟着丢人现眼,她还会什么。” 许爸解释,“过去多少年的事情,你怎么又提起来,那件事情不怪细细,是郝家的小子不对,你别动不动就撒气在她身上。” 许妈反驳,“一个巴掌拍不响,班里那么多女学生,郝家的儿子为什么不欺负别人,只欺负她?我可是听别人说了,她平时在学校不好好的就和郝家的儿子走得近,要不是她自己不检点,怎么会让我们对别人解释都张不了嘴。” “普通工作不想做,想成明星,她倒是心气高,怎么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梦谁都会做,醒来就是鼻青脸肿。” 许细温走出小区,她沿着马路往戚好好家走。 以前,许妈对她并不是这样的,视她为家里的骄傲。据说许妈是学舞蹈的,家里穷才没有成为演员而是嫁给许爸,把出人头地的希望都寄托在许细温身上,可那一晚,粉碎的不只是许细温的公主梦,还有许妈的希望梦。 从那以后,许妈变得暴躁,家里大小任何事情,不论是不是许细温的错,她都要被说上几句,时间久了,她就相信,真的是她的错了。 要不以前温馨的家,父慈母爱的家,怎么会变成这样。 许细温走了一个小时到戚好好家,翻了一遍口袋才发现没有带钥匙,打电话给戚好好,戚好好连连道歉,“细细不好意思,好不容易等到男神有时间,我回不去。” “没关系,我刚好要去外面买东西。”许细温这样安慰朋友。 “细细,你钱够吗?你先找个地方坐着,等我和男神约会结束,过去找你。” “够了。”许细温翻着口袋,找出来十块钱。 许细温用两块钱买了烧饼,三块钱买了串烤面筋,吃着沿着路边转。 这片是夜市,多的是摆摊的,不少是出来逛街的,人挨着人十分热闹。走了二三十米,听到隐隐的音乐声音,夹杂在旁边扩大喇叭卖饮水机的活动叫卖声里,像个新媳妇一样扭扭捏捏的。 许细温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认出了那人。 那人还是抱着把破木吉他,坐在矮凳子上,话筒有点远,低着头哼哼唧唧地唱着,还是伴奏比唱歌声音要大。地上摊着一张布,上面写着黑色的字,说是母亲病重,卖艺救母之类的,还放着身份证和医院开的证明。 人来人往,眼前的脚没有停顿的,郑驰文抱着吉他,挪了挪屁股下的凳子,往前,离得话筒更近,声音还是很小。 一张五块的纸币,落下来,掉在盒子里。 第7节 郑驰文心里高兴,抬头看向那人。站在摊子前的是个女生,看起来年龄不大,扎着丸子头个子很高,一手烧饼一手烤面筋,见他看她,她就说,“除了海阔天空,你还会唱什么?” 郑驰文认出她,那天晚上在桥上撒钱的疯女人,他低头,继续抱着吉他唱。 许细温吞下最后一口烧饼,她蹲下来,拿着放在路边的病历本看,“你妈真的病了?什么病?在哪个医院看病?” “谢谢你的‘五块钱’。”郑驰文不悦地看着她,把本子夺过来,抚了抚封面,放回原位置,一分一毫都不差的位置上。 许细温蹲着听了会儿,她遗憾地说,“看来你真的是只会唱一首歌。” “我唱这个歌最好听。”郑驰文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许细温哂笑,她踩着地上的步走过来,拿过被郑驰文紧紧抱着的吉他,“我教你怎么唱这首歌。” 郑驰文坐着不肯动,他的眉头皱着,严肃得像个小老头,“你别捣乱,我真急着用钱,我妈的病耽搁不起。” “不是已经赚到五块钱。”许细温推他让他往旁边挪,她上身往前探,把音响声音拧小一些,话筒调高一点,低头调琴弦。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怀着冷却了的心窝飘远方,风雨里追赶,雾里分不清影踪,天空海阔你与我,可会变,多少次迎着冷眼和嘲笑,从没有放弃过心中的理想……” 海阔天空,郝添颂唱过无数遍的歌,在旁边的同学喜欢周杰伦时候,郝添颂就一遍遍唱这首歌。虽然他抱着吉他唱歌的样子很帅,而且唱得不错,可许细温还是觉得他太装模作样。 那时候许细温总说,“只有男生喜欢这样的歌,女生不会喜欢。” 郝添颂就问,“女生喜欢什么歌?” “挥着翅膀的女孩、童话……” “幼稚。”郝添颂撇了撇嘴评价。 许细温不满地握着拳,反驳,“喜欢这种鸡汤味歌的人才幼稚。” “一刹那恍惚,若有所失的感觉,不知不觉已变淡,心里爱,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被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那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初三那年元旦,班里办联欢,每个人要参与节目,别的同学兴致勃勃地讨论着是表演舞蹈还是小品时候,许细温急得抓耳挠腮,因为除了学习她什么兴趣特长都没有。 “你是木头人吗?怎么什么都不会。”兴趣广泛的郝添颂嗤之以鼻,“竟然连跳舞都不会,要不你倒立一个吧。好学生倒立,肯定很新鲜。” 许细温急得冒汗,郝添颂还在说风凉话,她气得掐他,“少揶揄我,你除了海阔天空还会唱什么。” 郝添颂帮着想节目,最后说,“你听得最多、最熟的是哪首歌?” “……海阔天空。”许细温抓狂地抱着自己的头,“我什么歌都不会唱,只会这个。” “那就唱这个吧。”郝添颂拽她的马尾,“我还没听你唱过。” “我唱这个,你唱什么?” “那天就知道了。” 元旦联欢,平时学习机器的许细温开嗓子唱了首海阔天空,惊艳四座,同学们纷纷比手指。过了自己那关,许细温坐在下面等郝添颂的节目,郝添颂还是抱着吉他,座位调得很高,他一只脚踩在凳子的横杠上,熟练地调着吉他。 海阔天空是粤语版的,许细温不会说粤语,郝添颂就教她普通话版的,所以她听不懂郝添颂在唱什么歌。吉他前奏不长,许细温仔细听仍旧听不出来是什么歌,只是觉得还不错。 郝添颂头发不长,今天不用穿校服,穿了件白色衬衣深色牛仔裤,脚上是运动鞋,很简单的装扮。他微微低着头,拨弄吉他的模样,认真、温柔、专注。 所有人看痴了,包括许细温。 第一次心跳加快,就是在郝添颂突然抬头,看向她的那刻,不知道是歌声太美好,还是他的表情太温柔,许细温是从那个片刻,开始喜欢上郝添颂的,甚至庆幸,他也是喜欢我的。 结束后,许细温问他是什么歌,郝添颂摇摇头却不肯告诉她。后来许细温凭着仅听懂的“偏偏”二个字,搜到那首歌的歌名,《偏偏喜欢你》,模仿的是张国荣版本的。 郑驰文抱着手臂坐在旁边,已经准备好长篇大论指责的话,只等许细温开嗓子。可等她开始唱,他嘴巴大大地张着,却说不出话来。 夜市灯光不亮,只有头顶上的路灯。许细温把卫衣的帽子戴在头上,她低着的头看不到表情,动作却是专业认真的。 被许细温的歌声吸引,不少人驻足,郑驰文看中机会,赶紧把放钱的罐子往前推了推,竟然真有人往里面丢钱。 许细温连唱了三首,全部是粤语歌。 “你去过广东?”郑驰文把罐子里的钱拿出来,主动问许细温。 许细温摇头,“没有。” “那你怎么会说粤语?” 许细温说,“我只会唱粤语歌词,不会说。” “你唱得挺好,是自学还是别人教的?”郑驰文已经忘记最初对许细温的爱答不理,热情地和她聊天。 许细温看着他手里满满都是十块五块的人民币,“你没工作?你妈生病,你这样赚钱什么时候能赚够手术费。” “我白天要去医院,正常上班时间的工作做不了。”郑驰文突然说,“我是律师,挂牌上岗的律师。” “哦。”许细温应着,眼睛看着郑驰文怀里的钱。 郑驰文有些犹豫,抽了张五块的给她。 许细温继续看着,郑驰文不情不愿地又拿了张五块的给她,并麻利地把其他的塞在钱包里,鼓鼓的。 许细温拿着十块钱站起来,要走。 “你在哪个娱|乐城上班?明晚还来吗?可以给你分成。”郑驰文叫住她,他记得上次她说是赚皮肉钱的。郑驰文虽然有些歧视她的职业,可是看在今晚收获丰厚的份上,还是试图挽留。 许细温偏着头,笑着说,“我以后会成为大明星,看不上你这点小钱。” 郑驰文收拾好摊位,背着吉他手里拿着卷起来的布,经过夜市要回医院时,遇到了在小吃摊前排队的许细温。她一手拿着烧饼,另外一只手是两根烤面筋,边走边吃,没认出郑驰文。 “这女的脑子有病。”郑驰文嘀嘀咕咕地念,拐了个弯,离得许细温远远的。 作者有话要说:  郑驰文是男二,想必你们已经看出来了,对吧? 第8章 我.08 周一,许细温去欣荣上班的第一天。 闹钟定在早上七点,六点不到她就从床上爬起来,花费半个小时做了两人份的早餐,看时间还早,又把家里的卫生打扫一遍,时钟才到八点。 许细温还是穿着那套新买的衣服,这是唯一一套能穿出门的衣服。跟着戚好好临时学会了描眉画眼,经验有限技术不算好,糊在脸上,还算干净。 到欣荣时间有点早,许细温在大厦外面转了二十分钟才走进去,心里是不知名的紧张和兴奋,好像走过的不是一扇普通的旋转门,而是上帝留给她改变人生的一扇窗。 与那个狼狈的、差劲的许细温,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 前台换了人,温柔耐心得态度好很多,知道许细温是第一天上班,客气地请她先在休息区等着。 时间过了九点半,才陆陆续续不少人进公司,个个年轻时尚,仰首挺背。有三五个年轻的女孩子说说笑笑从门外进来,前台叫住其中一个,“芳芳,手模班新来的许细温,说是郝总安排的。” 名字叫芳芳的女孩,漂亮的大眼睛上下打量许细温,憋着嘴笑,“郝总好像是吩咐过,琴姐应该还没来,让她等着吧。” 到十一点,许细温才见到了琴姐。 琴姐年龄在三十五岁左右,个头不算高肤色偏黑,脸颊上散落着星星点点的雀斑,不算温柔的长相。穿着中规中矩的职业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挽着,干净利索的样子,正靠着桌子,和别的同事说话。 琴姐是欣荣的金牌经纪人,带出来好几个家喻户晓的大明星,比如裴绣绣。 “琴姐,你好。”许细温见到生人会有些胆怯,更何况是琴姐这样带着传奇色彩的人物,她拘谨地拱了拱腰,声音尽量大一点,“我是许细温。” 琴姐捧着水杯,闻声偏头过来,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之前对模特行业有了解吗?” “没有。”许细温实话实说,觉得太死板,又添了句,“我会努力学习,不会让您失望的。” 琴姐哼笑了一声,不知何意,低头吹杯子里的茶叶,“平面模特还是t台?” “手模。” “哦。”琴姐这才正眼看许细温,是再次把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意外又是意料之中的表情,“先培训,教室在五楼,自己去吧。” “好。”许细温又拱了拱腰,和人再见。 礼多人不怪,这是许细温从小就被教导的道理。小时候,许爸许妈总说,“不管认识不认识,只要你态度好,别人就不会欺负你,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 “欸,你叫什么来着,回来。”许细温走了几步,琴姐突然叫她。 许细温折身返回来,主动报上自己的名字,“我叫许细温。” “这个名字太温吞吞,不容易记,给自己想个名字。”琴姐说。 “必须改名字吗?” 琴姐见她迟疑,蹙眉不耐烦,摆手赶她走,“以后我是你的经纪人,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别为什么为什么的问,是你懂还是我懂。” “我知道了。”许细温有点怂,懦懦地应下。 “我带人有三不原则,希望你知道。第一,不准说自己不能;第二,不准把个人情绪带入工作;第三,工作不能挑三拣四。”琴姐看许细温傻呆呆地站着,像是等着老师布置作业的好学生一样,她更加不耐烦,“不管你是谁推荐来的,没有特例。” 许细温转身往楼上走,走了几步,想起来还没有问琴姐的电话号码,又回来。 走到门口,听到里面的说话声音。 办公室的其他女同事说,“她就是郝总亲自安排进来的人?你也敢给脸色,不怕被炒鱿鱼吗。” “总不能郝总安排进来个人,我都要祖宗一样的供着吧,那我不得累死。”琴姐嗤嗤笑,“手模说是新发展起来的领域,可具体怎么样咱们清楚,如果真是郝总有心安排进来的人,怎么会塞进那个岗位上。” “你什么意思?是郝总抹不开面子,勉强安排进来的?”同事好奇地问。 琴姐摇头,故意笑着说,“我可什么意思都没有,不过是领着老板的薪水,看老板的脸色,揣摩主子的心思,看盘下菜罢了。郝总都不上心的事情,我们应付下就行了。” “你这么想也对。”女同事笑着说,“这女孩说话声音真小,蚊子哼哼一样,能不能熬到实习生结束都不一定呢。” “所以,我怎么会在一无是处的人身上,浪费时间。”琴姐一改提起许细温时的刻薄声音,突然变得热情起来,“人人都想成为下一个裴绣绣,可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和命。” “绣绣真是争气,这次的最佳女演员奖,肯定是她的……”女同事说起裴绣绣,话格外多,“她和小郝总是真的吧?被拍到了呢。” 手模教室在五楼,加上许细温,一共十五个人。 许细温算是中途的插班生,被安排在最后一排。第一堂课的前二十分钟,她听得云里来雾里去,看着讲台上摆放的手模型,频频出神。 后二十五分钟,许细温才听出来些门道。所谓手模,就是衬托商品的载体,怎么通过手的美感显现出来商品的美感。 第一节课与第二节课之间,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教室里的女生年龄和许细温差不多,见到她纷纷好奇,凑过来问,“你是怎么进来的?”“你和欣荣的什么人有关系吗?”“你爸是做什么的?你妈呢?” 许细温摇头,说不认识欣荣的任何管理层,父亲不是什么重要职位,母亲没有什么值得提起嘴的公司。那些学员失望地哦了一声,扎堆凑在一起,不再理会许细温。 第二节课,老师托着学生的手,一个个检查。 老师检查了前面几个女生的手,不甚满意地摇头,点评几句责怪几声。许细温有些紧张,手心微微冒汗。 老师是个男的,把许细温的手指放在手心里,掰着手指头往上往下看柔软度,又翻过她的手看手心,用指肚蹭着手指与手掌链接处,那里有个不明显的茧子。 “手指长度还不错,手指关节还算正常。”老师说,“你平时用哪个牌子的护手霜?” 第8节 许细温平时根本不用护手霜,见老师问,她临时想起几个,“隆力奇和百雀羚。” “既然打算做手模,手就是你以后吃饭的饭碗,为了能吃饱,你也得把饭碗擦干净。”老师放开许细温的手,“问问别的同学用哪个牌子。” 课下,许细温问了别人用的牌子,她用笔记下,回家路上,直奔商场。 寻找了一圈,才在专柜找到那个牌子,看到上面的价格,许细温又小小的倒抽口气,只是一管三十克左右的护手霜,竟然要三百多的价格。 磨磨蹭蹭,拿起又放下,许细温还是去了负一楼的超市。 “这个可以涂手吗?滋润吗?”许细温拿着货架上的物品,问工作人员。 卖东西的是个四十多岁的阿姨,“润,你看看我的手,不干不燥,好用着呢。” “有没有比这个效果更好点的?” 阿姨指着另外一排货架,“那几个效果也不错,这个更划算,买一送一呢,够用小半年了。” 许细温拿着买一送一得到的大宝,踢踢踏踏往商场外面走。 一楼,是珠宝首饰的专柜台子,在最靠近门口位置,矗立着一个硕大的广告牌,上面的人婀娜多姿,着最华丽的服装,露出光滑的美背,脖颈间戴着光彩夺目的珠宝…… 那个是裴绣绣。 许细温在最近的公交车等车,一转头,身后的海报仍旧是裴绣绣,最近上映的电影。 有几个穿着学生服的学生站在旁边等车,指着海报议论纷纷。女同学说,“裴绣绣又有电影上映了?她今年真是高产。” 别的女同学说,“有人愿意看,就拍了。” 女同学歪着头看海报上的裴绣绣,“她长得真好看,我要是像她这么漂亮就好了。” 一直沉默的男同学,这时候开口,“你先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如果没有她的先天条件,就在后天多下点功夫。你看看你的头发、皮肤,哪点比得上她……” “不舍得为自己投资就想收获和她一样的成功,你以为谁都能成为裴绣绣吗?” 学生们的讨论声音越来越小,因为……许细温抱着双肩包,又跑回了商场。 在导购人员惊诧的目光里,她气喘吁吁,凭着一股冲动,买了那管在她看来,并不划算的护手霜。 既然打算走这条路,她就希望能走得更好,如果这投资是必须的,她愿意尝试。 只是这时候,许细温忘记还有句话叫,“不是所有的付出,都会有回报。” 郝添颂开着车正准备赶超前面的公交车,突然有个人从斜方向冲出来,公交车急刹车,他的车子差点冲上去撞上车屁股。 “许细温。”郝添颂降下车窗,粗声粗气地叫她的名字。 许细温往后看了一眼,没看到是谁叫她,司机催促,她赶快跳上车子,走了。 郝添颂瞪着眼睛,这么大个头的一辆车停在这里,她竟然能愣是看不到,“也不怕别人把你的蜗牛壳给碾碎了。”嘟嘟囔囔地抱怨。 “你把许细温安排到哪里了?”车子开了一段路,郝添颂给郝添慨打电话,开口就问。 郝添慨那边声音低迷,听声音他人也不太清醒,“手模,怎么了?” “那是什么鸟不拉屎的职位。”郝添颂气哼哼地说,“你要是不愿意帮忙就直说。” 郝添慨一手戳着耳朵眼,尽量把话说得清楚一些,“第一,手模,是新兴起来的职业,现在从事的人还比较少,她先占得位置也不错;第二,手模露脸机会少,她性格胆怯,不至于一下子接受不了;第三,哪天她发现和想象的不一样,退出来也不会影响正常生活,还能算是学了个一技之长;第四,我这是为你们……” “……”郝添颂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多问了,转移话题,“你在哪里?这么吵。” “朋友办的趴,你过来吧。”郝添慨又说,“绣绣也在。” “不去,累。”郝添颂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挂电话还能听到郝添慨的自言自语,“别人都求着能见到裴绣绣,你倒是例外。” 郝添颂转头,看到路边店面的形象代言人的海报,“在哪都见到,看着就烦。” 裴绣绣见郝添慨挂了电话,她端着红酒杯过来,“是阿颂?” “嗯。”郝添慨喝得有点高了,还记得给弟弟打圆场,“他白天去外地考察厂址,累了。” “他白天不是去郊外钓鱼了吗?”裴绣绣红唇咬着红酒杯边缘,明眸皓齿脸上带着明艳的笑容,“许细温是谁?” 郝添慨的酒,瞬间清醒了大半。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走得不顺,是为了以后能走得更远~~ 第9章 转变.01 模特这条路,比许细温想象的更难走。 她在欣荣已经培训一周时间,每天就是上关于手的知识课,及如何展现手美感的形体课,竟然学了仪态仪表,和风牛马不相及的古筝…… 同培训的其他学员每天忙进忙出的接广告进摄影棚,只有许细温雷打不动,是教室里的固定听众。 许细温面上淡定,心里开始慌起来,什么时候才能赚钱。 只是一周时间,光是手部保养和其他的投入花费,许细温已经花了两三千块钱,看着越来越少的数字,她越来越坐立不安起来,像热锅上的蚂蚁,转来转去的找不到出路。 还好,第二周的第四天,琴姐来找许细温了,说是有广告找她拍摄。 因为拥堵,一个小时的车程走了两个小时,到达拍摄地点有些晚。 广告导演早已经等得不耐烦,“怎么这么久?我们开始拍吧。”导演往里面走了几步,又突然回头看跟在后面的许细温,“她是谁?怎么不是裴绣绣?” 琴姐解释,“这是我们公司的新人,重点培养的。” 导演有些不太愿意,“你们要是早说不是裴绣绣,我就不等这么长时间了。你知不知道,为了裴绣绣,我推了好几个咖的拍摄行程。” 琴姐笑着打哈哈,和导演并肩往里面走,声音并不压制,“她是郝总安排进公司的,我们都给郝总点面子,凑合凑合吧。” 导演又回头看了眼许细温,“我正纳闷呢,欣荣选人的水平什么时候降得这么低了。” 广告拍摄的内容是某珠宝公司,为了迎合节日,设计的一款情侣对戒。 今天拍摄的内容就是两只手,怎么衬托这枚戒指。 许细温上了一个星期的课,老师说过的每句话她能清晰地记得,她熟练地掌握每个动作要点。可当她站在摄影棚内,大灯突然打开,晃得她睁不开眼睛时,她脑袋里一片空白。 “往左点……往右点……手软一点……不要僵硬……” 相机一直响个不停,可最后删减得只剩下一张照片。照片里许细温的手指修长、干净,指关节匀称小巧,在灯光的照射下,美得透明和让人眩晕。 广告导演和摄影师均不满意,在收拾场地时候,评价,“这次是看在郝总的面子上,以后不是裴绣绣,我可就不拍了。” “不会,肯定不会了。”琴姐满脸笑意和人聊天,“绣绣前几天还说,和您合作最舒服,还问什么时候能再合作。” 聊起裴绣绣,所有人的表情都是放松的。 没有午饭,许细温又被叫上车,关上车门,琴姐脸上的笑容卸下来。 “你是木头人吗?你什么都不用做,只用伸着手就行,连这样都做不到吗?”琴姐气急败坏地叫,把头发甩来甩去的,表示她此刻的气愤,“我带了那么多人,你是见过最笨的一个。” 许细温默不作声,听着琴姐的发泄。 琴姐训斥了半天,不见她回嘴,态度倒是挺好,却更让她气闷。觉得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你到底为什么进这个圈子。” “为了成为像裴绣绣一样的人。” 琴姐嗤一声,笑了,“梦做得倒是挺大。” 回到公司,琴姐去找经理,提出来换经纪人的要求。 “她是新人,什么都不懂,你是金牌经纪人,多带带。”经理一方面不敢违背郝添慨的意思,又不能惹了琴姐,这位可是公司的真正大牌。 琴姐双手交叉放在心口位置,“我真是没见过她这么笨的,说话声音不大、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得人教,她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经理人摆手,许细温倒了杯水放在桌子上。 “她现在不开窍,是还没上道。”经理人说,“绣绣刚进公司时候不是也这样,胆怯得很,现在发展得挺好,还不是你教导有方。” 琴姐失语一阵,“从公司给她定的路线我就不满意,什么‘第二个裴绣绣’,是个人都能成为裴绣绣吗?她怎么比得上绣绣。。” 在经理人好说歹说下,琴姐勉强答应,再带许细温一段时间。 在琴姐出去后,经理人叫住许细温,“你是新人,不只是要脾气好、手脚勤快,还要学会人际走动。” 许细温疑惑地看着经理。 经理叹口气,只得把话说得更清楚,“你要多和琴姐走动,先让她接受你,以后的路会更顺利些。” 许细温下班后,买了千把块钱的东西,送到琴姐家,敲门很久,才被打开,是个男人。门半掩着,他站在门后,防备地看着许细温,“你是谁?” “琴姐在吗?” 男人把门又关上一些,“在屋里,你是谁?” “我是琴姐带的新人,许细温,我想……” 许细温话没说完,男人一把夺过她提着的礼品,“我会和她说,你来过。”砰一声关上门,许细温站着有点发愣。 第二天上班,许细温刚进教室,琴姐就急冲冲地来,发型有些乱、衣服邋遢,“你昨天去我家了?” “是。”许细温不知道怎么了,“没有见到您本人,您丈夫在家。” “你几点去的?家里都有谁?他在做什么?”琴姐镇定全无,张口连连追问。 许细温有点懵,“我没有进屋,没有看到其他人。” 当天下午,许细温从别人口中知道,琴姐发现了老公的婚|外|情。而原因竟然是许细温送的礼物,起因是琴姐问礼物是谁送的,琴姐丈夫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许细温的名字,琴姐发现蛛丝马迹,戳穿了丈夫的谎言。 琴姐没有和丈夫闹离婚,她表现的很淡定,甚至在别人“关心”的时候,从容地解释,“他只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玩玩而已,不是什么大事。”,而琴姐讨厌许细温的原因,又多了一个。 琴姐对许细温越来越冷漠和不上心,有适合许细温拍摄的广告,她会分给别人,在许细温询问的时候,她冷冷地抛下一句敷衍,“我说了算。” 许细温每天晚上下班后,会在江边,对着宽阔的水面,一声声地呐喊,这么坚持了段时间,她说话的声音的确大了一些,不再听起来那么软弱可欺。 课程和跑步,每天都在坚持,她又用最后的积蓄报了培训班,学习唱歌、表演还有绘画,因为没有基础,成效甚微。 在许细温坚持不懈地做这些的时候,琴姐嗤之以鼻,“真以为是学生时期吗?努力就会有好成绩和名次提升做为回报?真是天真得愚蠢。这个圈子,需要的不是勤奋,而是捷径。” 捷径,这时候的许细温还不知道那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做手模的第一个整月,许细温□□里的数字,终于跌入三位数。 最近有部电视剧在拍摄,故事情节是很庸俗老套的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女主角的角色设定是位有钢琴天赋的傻白甜,遇到酷帅狂霸拽的男主角后,爱□□业双丰收的故事。 偏这女主角肤白样美,只是长了双像男人一样骨节分明的大手,在每个投入的钢琴弹奏时,分分钟让人出戏。 解决办法是寻找手替身,而欣荣是唯一一家有专业培训的公司,就把目光落在这里。而其他人因为是手替身,不大愿意去,许细温只好被推在前面。 第9节 这是许细温第一次走进电视剧的拍摄场地,并不是电视机里看到的浪漫场景,可能左右两边是凌乱的道具,只有一张布景,演员就是对着纯色的布景,深情地喊出一句,“好美的风景啊。” 许细温小时候学过钢琴,太久没有练习,她只能简单弹出几个音符,对装模作样的摆拍来说,已经足够。 时间太早,许细温不急着回欣荣,就呆在拍摄现场看别人表演。 “你真是我见过最温柔善良的女孩,我爱你,爱到海枯石烂、至死方休,我爱你……” 英俊帅气的男主角正温情款款地念着台词,突然狠狠地甩下剧本,气急败坏地叫,“这都什么破台词,这么拗口,怎么记得住。” “我爱你,爱你的可爱、你的任性、你的小心眼,只要是你,我都爱。” 现场静了静,十几个人的眼睛一致看向许细温。 许细温指了指地上的剧本,不好意思地解释,“接下来的台词。” 电视剧的导演对许细温十分好奇,“你只听了两遍,怎么记住台词的?” “很难记吗?”许细温双手整理着双肩包,“我最擅长的就是背书。” “你有做演员的潜力。”导演有些兴奋地自荐,“剧组还有一个演员没有就位,你想试试吗?晚上来我房间,我们聊聊。” “不好意思,我不想成为演员。”许细温背着双肩包往前走。 导演问她,“演员是成名速度最快的,我可以捧你。不做演员你想做什么?” “模特。”一条没有捷径的路。 可手模这条路,许细温实在走不下去,只得询问琴姐,“模特分类中,有没有不需要太多金钱投入的?” 琴姐丢给她几个字,“试衣模特。” 很快,许细温从手模变成了试衣模特,虽然课还在上。 她接触到最新款的服装,一件件衣服在她身上比划着,虽然别针戳在她皮肤上会疼痛,可每每听到设计师兴奋的尖声叫声,“她简直是天生的衣服架子,我太爱她了”时,许细温会不由得脸红,露出羞涩地笑。 也有设计师邀请她走秀,可总是被琴姐以各种各样的不允许,限制住。 “别人可以,为什么我不行?”许细温也曾幼稚地去询问琴姐。 琴姐噙着嘲讽的笑,“因为我说你不可以。” 是,琴姐是许细温的经纪人,她只能听从她的安排,当时,许细温也真的以为,只能听琴姐的话,甚至期望,她听话,琴姐就能帮她。 很多年后,许细温参加节目访谈,被问起出道初期被半雪藏的状况,许细温歪着头想了很久,才想起来琴姐是谁,“那时候,别人打左脸会自觉把右脸伸过去,以为别人手打疼了,就会放过你,后来才知道,你要拦住她的手,或者站到别人不能轻易够到的位置去。” 许细温怀着改变人生的一腔热情,踏进来,遇到了第一个冷巴掌。 觉得委屈吗?不要紧,后来就习惯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许细温会意识到,要继续下去,就必须改变性格适应圈子里光怪陆离的规矩……该改变了…… 亲们可能说许细温的性格太死板不知变通,可她就是这么死心眼和倔强~~ 其实,到一个新圈子,人首先想的是保持本性又大有作为,渐渐会发现……太难 许细温的梦想和现实之间,差一个郝添颂…… 第10章 转变.02 试衣模特,许细温又做了一个月。 换上新衣服,走着优雅的猫步,虽然只是七八米的水泥地,许细温却觉得自己是鲜活起来的,像过去,她走过的领奖台一样。没有闪烁的灯光,已经能想象到是多么的光彩夺目。 可唯一让许细温接受不了的是场地总有男设计师,国内的国外的都有,而他们从不知道避讳。试衣模特,有个很重要的觉悟就是:你不是一个人,你只是个会自动移动的人体模特,不该有忌讳。 可许细温就是做不到,在人来人往的场地,宽衣解带。还有一个重要原因,试衣模特的收入太少,不足以支撑着她报的形体、特长课的费用。 所以在一个月后,许细温进欣荣后的第二个月,她又被转成了其他的模特。 戚好好问许细温,“你坚持得这么艰辛,为什么不求郝添颂,或者郝添慨呢?只要你开口对他们说:我没有钱支付培训费、我的经纪人刁难我、请为我规划完整的前途,他们肯定会帮你,这对他们来说,只是张张口的小事。” “好好,你见过好学生带小抄吗?” 戚好好愣了愣才想清楚许细温说的是什么,“细细,你太坚持自己的原则,可捷径,就是这个圈子的规则。” “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想求的就是郝添颂。”许细温扁着头放在膝盖上,她蜷缩成一团,“不想让自己在他面前,太过卑微。” 戚好好陪着哀伤了一会,突然又像打了鸡血一样,“细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见见我男神?” “好啊。”许细温蔫蔫地应着。 快下课时候,琴姐来五楼,轻轻地敲门,指了指许细温,示意她跟着出去。这是许细温不知道多久后,再次见到琴姐,她知道,有工作了。 站在走廊里,琴姐手里翻着手机,简单概括地介绍,“有个广告,出去拍,想不想去?” “多少钱?”许细温点头,并问。 琴姐吃惊地看着她,像是不能想象刚走进欣荣那个胆怯的女孩,怎么突然胆大起来,甚至主动问起价格来了。 “一千。” “行。”许细温指了指自己的衣服,“我穿这套衣服可以吗?” 琴姐更加吃惊地看着她,模样竟然有点傻。 拍摄地方有点偏,几乎出了市区,滴水未进的许细温坐在后座,被颠簸得有了轻微的晕车症状,下车时候,她脸色苍白嘴唇发紫。 琴姐看她狼狈的样子,不耐烦地催促她,“快点,别让所有人等你一个,你还没到那个资格。” 许细温昏头昏脑地跟着琴姐往里面走,头晕目眩让她觉得地板是在晃动的,用右手狠狠地掐住大腿,疼痛终于让她稍微清醒一些,勉强跟上琴姐的大步子。 也许,她该在饮食上稍微放松一下。 进了院子,迎面走来一个男人,虎背熊腰的十分壮实,和琴姐打招呼,“等你们半个小时,怎么找了个新人?” 琴姐歉意地说,“路上堵车耽搁了点时间,她虽然是新人,还是不错的,你们试试。” 男人把许细温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点头,说,“现在换人来不及了,跟我过来吧。” 许细温被带进一个房间,男人指了指挂在椅子上的白色浴巾,“换上吧。” “不是拍洗手液的广告吗?”在来的路上,琴姐是这样和她说的。 男人没有出房间,就在旁边摆弄机器,闻言奇怪地看她一眼,“就是拍洗手液的广告,为了视觉效果,你得把衣服|脱了,谁愿意看穿着衣服的女人。” “对不起,和我知道的是不一样的。” 许细温没有换衣服,她找到琴姐,把事情说了一遍,“能不能不换浴巾?” 大象洗手液这边只想拍简单的宣传广告,并不算正式的投入市场,出得价格又低,欣荣才让新人的许细温来,而且事前说的并不需要脱,只是拍几个手和脖颈的细节。 琴姐与人了解情况,“这和最初说的不太一样。” 还是迎接她们的那个男人,“没有点视觉冲击和想象力,谁愿意感兴趣和喜欢看。”男人顿了顿又说,“如果来的是裴绣绣,只用出现半张脸和一只手,效果就足够了,她一个新人,就算脱|光了不一定有人愿意看。” 琴姐见这边态度坚决,就和许细温说,“这一行都是这样的,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如果,是裴绣绣,你会让她拍吗?”许细温不知为何,会这样问。 琴姐想也不想就说,“怎么会,绣绣怎么能拍这样的广告,会影响她的形象……”琴姐说出口,又觉得有些不妥,可她并不认为是什么大问题,“你和她不一样,你没名气没身价,能有广告拍,露个面已经不错,别挑剔。” 许细温站着没动,她紧紧地握住浴巾,“我想赚钱,可我不|脱。” 这次做工作,许细温再次违反了琴姐的三不原则中的一个,在她温吞吞地说了那句话后,琴姐看着她许久,应该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她。 很久后,琴姐嗤笑一声,“你以为自己是谁?公主?还是女王大人,要我们求着您脱吗?如果不是看在郝总的面子,你什么都不是,到我这里拿捏起来了。几天不见,以为你想通了,没想到,还是个榆木疙瘩。” 琴姐打电话回公司,又叫了个手模班的女孩子过来。 女孩叫粉粉,来后什么都没问,跟着男人去换衣服,衣服换了一个小时,还是那件浴巾。从房间里出来,女孩的脸粉扑扑的,眼眸带水妩媚动人,那个男人看她的眼神大剌剌的,十分直接。 没人再搭理许细温,她提着包站在最外处,和这个欢声笑语的拍摄大棚,格格不入,第一次开始怀疑:她为什么会走进来。 粉粉站在洗手台前,弯腰压背,岌岌可危的浴巾堪堪遮住心口位置,画面十分招惹眼球。拍摄间隙,那个男人热情地忙前忙后,帮粉粉摆弄浴巾时,毫不避讳在场的其他人,手在粉粉身上摸来摸去。 而粉粉,只是一脸娇羞,嘴里娇嗔地叫着,“讨厌。”其他人也都是见怪不怪的表情,只有许细温看得浑身不自在。 拍摄场地没许细温什么事情,为了不惹得琴姐更讨厌,她去洗手间跑了两次。第二次进洗手间时,粉粉也在,洗手台子上放着玻璃杯,里面是喝了一半的水。 粉粉看到许细温进来,把手里的药盒团成一团,揉得皱巴,扔进垃圾桶里,打开小包,拿出口红,对着镜子描摹着。 许细温往隔间里走。 “怎么?觉得我得到机会的手段不光明?鄙视我吗?”粉粉对着镜子,看自己涂画好的鲜嫩嘴巴。 “没有。”许细温打开隔间门,抬脚走上台阶。 粉粉转过头,她冲许细温笑,“鄙视不要紧,只要能得到想要的就行。”粉粉用手指把涂多的口红蹭掉,“第一次做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婊|子,和站街的没什么区别,可后来我又不那么觉得,你知道为什么吗?” 许细温没说话。 粉粉自顾自地说,“成功,需要代价。”粉粉合上小包,她脸上挂着得意的笑,“谢谢你的清高,请继续保持住,让我多一次机会。” 这是许细温进入圈子,得到的第一个经验:你不要,自然有人争着抢。 回去的路上,琴姐坐在副驾驶座位上,许细温和粉粉坐在后座。粉粉脸色有点不好,眼睛几乎合起来,抱着手臂缩在后座上。 “又吃药?说多少次,吃药多了会影响内分泌,看看你的皮肤。”琴姐看着粉粉,不悦地说。 粉粉蔫蔫地回答,“不吃药怀孕怎么办。” “怎么还没去医院上环。”琴姐说,“上了环,省事儿。” “戴那个时间久了,会怀不上孩子。”粉粉捂着嘴巴,干呕一阵,却什么都没吐出来,“老王说最近会再拍支广告,这是最后一次。” “上你的时候说的?”琴姐嗤一声,“说你凶大无脑你还不乐意承认,男人在那时候说的话有几句是做得准的。老王是什么职务,公司拍什么广告用什么人,哪是他一个普通职工说得算,你就是犯贱,轻易就跟他睡了……”琴姐说了很多,叽叽呱呱的。 许细温去看粉粉,她已经靠着座椅睡着。许细温褪下自己的牛仔外套,搭在粉粉身上,她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许细温,嘟嘟囔囔地说了句谢谢,偏过头继续睡。 许细温转头看向窗外,没有去擦粉粉眼角透明的水滴,害怕太过灼热,会烫伤她。 第一次审视自己,她辛苦的坚守着的原则和清高,除了让她失去更多的机会,还能有什么用? 为了成功,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家细细要变坏了…… 第11章 转变.03 第10节 回到公司,一路平静的琴姐,突然大发雷霆,闹到领导处,“我不管她是谁安排进来的,这样的人我带不来。到了拍摄现场说不拍就不拍,如果不是我从中周旋,欣荣培养出来的,一个新人就敢这样耍大牌,欣荣以后在圈子里还怎么混。” 经理忙安抚琴姐,“你别生气,新人不懂,慢慢教就好。” “谁愿意带谁领走,我带不了。”琴姐撂下狠话,推开办公室门,出去了。 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看得周围人傻眼,包括许细温。 等琴姐走了,粉粉也要走,看许细温还傻站在那里,她说,“琴姐就是做戏给别人看,以后好把责任推到我们身上,不坏了她金牌经纪人的名声。”粉粉又说,“得了好处,不会落在我们头上,出了错误一定是我们的错,这就是新人、没名气该承受的,以后,你会习惯的。” 许细温跟着粉粉往外走,粉粉的手机响了几次,署名是老王,粉粉没接。 “他真的会推荐广告给你?”许细温舔了舔唇,慢腾腾地问。 “怎么可能。”粉粉吃吃笑,她咕噜着大眼睛,想着措辞,“给你举个例子,在小房间就是你进去过的那个,做之前,我让老王戴小雨衣,他很听话就戴上了。可刚拽了我的衣服,他就拿掉了……” “这个圈子和男人一样,无论表现得有多好,千万不要当真。” 到了一楼,走了几步,一群人从门口进来,阵仗极大,有人提包有人拿衣服,走在中间的女人,漂亮的卷发细跟高跟鞋,就连公司的工作人都忍不住拿出手机拍摄,拍到就凑到一起兴奋地叫。 “我们什么时候能像裴绣绣一样,就好了。”粉粉说完就连连摇头,“看我尽说胡话,裴绣绣有郝添颂这棵大树,光是这一点就是我们比得起的。” “和郝添颂……有关系,就能快些有名气吗?”许细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可能是好奇,可能只是想知道她不可能实现的另外一条路。 粉粉想了想,说,“郝添颂就像是名品店的vip卡,你拿着这张卡不仅能有折扣,还能享受到别人百分百微笑的优质服务。郝添颂虽然是郝家最小的儿子,在国内又没有什么职位,却是郝家最疼爱的儿子。他如果对谁好,那这个人不说得到了全世界,也和坐着火箭差不多了。” 粉粉叽叽咕咕说了一通,看许细温眼睛看着裴绣绣,魂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她拍了拍许细温的肩膀,“你和我是不可能认识郝添颂的,所以这条捷径是肯定走不成的。” “她,入行几年?”许细温看着那群人的背影。 粉粉没理解她没头没脑的话,“谁?” “裴绣绣,她什么时候入行的?” “三年吧,算是升的比较快的。” “三年内,我会比她更有名气。” 粉粉想笑又不能笑,憋得实在难受,“看你温吞吞的,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鸿鹄之志,不错不错。如果哪天,你真成了第二个裴绣绣,记得提拔我下,我实在烦死陪那些男人。” 能不能成为第二个裴绣绣,还太远,近的,许细温处于半失业状态。 自从那天后,琴姐没再来找她,许细温除了上课就是下课,日子过得逍遥自在。可培训费用比她想象得多,看着□□里越来越少的数字,许细温不得不急,她需要工作。 戚好好最近谈了男朋友,说了几次要带许细温去见见,偏不成巧都没能成行。今天她和男朋友在楼下甜蜜了好一会儿才分开,握着手机蹦蹦跳跳地回家,客厅里开着灯,却没人。 “细细。”戚好好呼唤好友的名字,没人应答,她自言自语,“不在家吗?” 戚好好放下包,往洗手间走,打开门,看到里面的人,吓了一跳。 “细细,你在家怎么不回答我?”戚好好抚着心口,看好友奇怪的动作,“你在做什么?” “好好,你过来,摸摸我。”许细温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镜子里的人,她双手撑在洗手台上,身姿婀娜眼睛却无神,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不像是。 戚好好瞪大眼睛,完全摸不着头脑,“摸哪里?” “哪里都行。” 戚好好不知道许细温什么意思,她还是走进去,伸出一根手指,戳她瘦弱的肩膀。许细温瑟缩了一下,映在镜子的脸上,秀气的眉毛突地皱在一起,表情痛苦,她的嘴唇紧紧地咬着。 “你怎么了?”戚好好更觉得奇怪。 “为什么我不能接受别人的触碰?为什么呢?”许细温喃喃自语,问好友也是问自己,无论怎么做心理建设,她还是不能接受别人的触碰。 戚好好以为是什么事情,“不能接受就不接受呗,又不是什么大事。” “我必须接受。”许细温头发湿漉漉的,她的眼睛像浸过水的珠子,明亮地闪烁着光,“好好,你再碰碰我。” 戚好好迟疑地伸手,这次是落在许细温的心口…… 戚好好站在浴室门外,她急得直拍门,“细细你怎么样了?你已经洗很久了。” “我没事。”许细温说,听声音却很不正常。 又过了二十分钟,许细温才从浴室里出来,她穿着长袖长裤的崭新睡衣,露出的脖颈一片通红,甚至渗着血珠。 “细细,你和她们不一样,你做不到适应规则,不要勉强自己。”戚好好看清她身上的痕迹,捂住嘴巴吃惊地叫。 许细温摇头,她笑着说,“第二次你碰我,我已经没有闪躲开了。好好,我可以改变的。” 许细温去欣荣,尽量乘坐公交车,乘坐上班高峰期那班车,或者下课后,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她站着不动,被来来往往的人群,撞来撞去。 第一天,她能坚持五分钟。 第二天,她能坚持二十分钟。 第三天,她能坚持一个小时。 经过几天的练习,戚好好再触碰许细温的肩膀,她不会再瑟缩,虽然能接受的范围不大,可比着最初已经好太多。 所谓蜕变,就是亲手折断笨重的翅膀、累赘的尾巴,忍着疼痛艰难地站起来,走一步、走两步,迟早有一天,她能奔跑起来。 琴姐还是没来找许细温,粉粉这几天很忙,接了一个封面广告一个室外广告拍摄,和老王有些关系。俩人见面,粉粉把老王挂在嘴上的次数多了,还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垫脚石”。 许细温从别人口中知道,琴姐手里有两支还算不错的广告,尚未分给别人。 许细温一直守在窗户处,看着楼下的停车场,等琴姐的那辆车停进车位,又算好从停车场到一楼大厅的距离。她慌忙下楼,在一楼,终于和琴姐走照面。 “琴姐好。”许细温和琴姐打招呼。 琴姐看也不看她,径直往前走。 许细温脸皮薄,学不来别人的死缠烂打,她捏了捏拳头,跟着琴姐往电梯方向走,并在琴姐伸手摁电梯前,摁了向上的按钮。 “琴姐对不起,那天是我不懂事,我以后会听你的话。”在电梯里,许细温把想过无数遍的话说出口。 琴姐本来在看手机,闻言抬头看她,怪言怪语地说,“不是挺有傲劲吗?怎么认错了?可别认错,让郝总知道,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对不起。”许细温还是道歉。 “不用和我说对不起,你继续守着你的清高和原则,看能不能改变这个圈子的游戏规则。” “我需要一支广告。”许细温低垂着头,“这次无论那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拒绝。” “如果,我不偏不给你呢?”琴姐把手机放进口袋里,她双手抱着手臂,仰着头嘲讽地看着许细温,“许细温,你到底为什么进这个圈子?你和郝总不是有特别的关系吗?尽可以用他压我,或者强硬地把广告分给你啊。看吧,遇到问题,你总是握不住关键和最便捷的解决办法。” “不是你想要,说几句软化,机会就会一直在等你。” “你在针对我?”进入这个圈子两个月,许细温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一,再直白不过的问题。 琴姐哈笑一声,斜视她一眼,“就算我是故意的,你能怎么样?” “为什么?”上学时候,每次考试过后,卷子发下来,许细温都会把错题抄下来仔细演算,为的就是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进了这个圈子,就不要问为什么。”琴姐上下打量许细温,她点着下巴,“我想想是因为什么?”琴姐想了会,她摊手,无所谓地说,“没有为什么,就是看你不顺眼。像你这样怀揣着美梦的新人,我一年不知道会遇到多少个,对付她们的办法就是,敲碎她们的妄想。” 电梯叮地一声响,提示到五楼了。 “许细温,进入圈子的第一堂课,我教给你一句话:要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下去,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这个圈子,除了学会游戏规则,你别无选择。” 游戏规则,又是由谁定的呢? 粉粉说,只要别人能帮我成功,是谁都无所谓;琴姐说,在这个圈子,你什么都不是;戚好好说,细细你不适合这个圈子…… 她要在这个圈子,就要学会适应,扭曲自己僵硬的身体和性格,来适应条条框框的规则。 第一步,要扭曲的是性格还是身体呢? 两支广告中的一个,是沐浴露广告,琴姐带着一个稍有名气的平面模特去拍摄。 拍摄进行到一半,有人进来通知停止,并说把前面拍的删掉,要重新拍。 平面模特气得直跺脚,琴姐也是摸不着头脑,“为什么停止?我们可是完全按照你们的要求做的。” 场地的负责人摇摇头,说,“你们公司的郝总来了,说要换人。” “郝总?”琴姐笑话这人,“这小广告,怎么值得郝总走一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你去看看就知道,带了个模特,说也是你们公司的,指不定你还认识呢。”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是哪个郝总?猜对了送么么一个~~ 第12章 转变.04 琴姐半信半疑走出拍摄场地,在外面的休息区,坐着三个人。 一个是沐浴露公司的老总,一个是难得见到的郝添慨,另外一个竟然是……许细温。 “郝总,为什么要换人?”琴姐的脸色难看极了,眼睛瞪圆了却只能压制着,“她并不适合这个广告,范……” 郝添慨不等她说完,指了指许细温,气定神闲轻描淡写,“换许细温拍。” 在琴姐尴尬的脸色中,又温声对许细温说,“你去换衣服吧。” “好。”许细温站起来,手里拿着双肩包,经过琴姐旁边时,她抿了抿嘴,弯了弯腰,还是礼貌地打招呼,“琴姐好,谢谢你。” 然后在琴姐目瞪口呆的表情中,昂首挺背走出去。 许细温,第一次体会到,最接近权利中心或者有话语权的人才有资格说不,才能体会到畅快的感觉:让别人不舒坦的感觉。 被压制在她心底,封尘落纱的那股争强好胜,像破土而出的嫩苗,虽现在还弱小,可有一天,是要成参天大树的。 一直到拍摄,郝添慨没有离开,甚至在沐浴露老板的邀请下,进了拍摄场地,看许细温拍摄过程。 琴姐说得对,许细温并不适合这支广告。 广告的主题是温馨浪漫,突出特点是芬芳和丝滑,是男模特和女模特的搭配。男模特是广告模特,身高要求不太高,许细温站在跟前,两个人甚至有了身高差。最后解决方案是,需要男模特踩着十几厘米的台子才能正常拍摄。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要两个亲昵地接触。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背后拥抱,和轻吻额头的动作,许细温不是浑身僵硬表情木讷,就是她忍不住伸手去推男模特,中断拍摄。 可能只是一个小时的拍摄,却用了三个小时完成。 在结束后,许细温想和男模特说声对不起,那人已经转身,抓住旁边的毛巾狠狠地掷在地上,“她算什么?凭什么让我站在台子上,我合作过的咖位大多了,还是头一次站台子,真是他|妈|的……” 男模特的经纪人小声劝服,“别嚷嚷,她是郝添慨的人,咱们不能得罪。”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许细温就站在不远处,听着别人百分之百错误的猜测,她竟然完全没有去解释的想法。因为,她找不出来,解释她和郝添慨毫无关系带来的好处,相反,想的是,她和郝添慨的特别关系,是不是会让她走得更轻松呢。 如果郝添颂是张vip卡,她为什么不能找张vvip卡呢。 琴姐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等男模特走了,她慢慢地走过去,拍着手鼓掌,满声嘲讽,“许细温,我真是低估你了,你竟然真的把郝总搬来。” “谢谢你给我上的生动精彩的一堂课,让我认清现状和找到自己的优势。”许细温不想和琴姐过多的言语纠缠,毕竟对她没什么好处,“你说得对,有郝总这个靠山,我为什么还要求你呢。” 第11节 “许细温你少得意,我是你的经纪人,要整你有的是办法,郝总不可能一直罩着你。” “琴姐。”在琴姐要离开时,许细温叫住她。 “又要道歉吗?”琴姐微微仰着下巴,看着她。 许细温摇头,她一样笑着,只是没有了平时的傻气,而是精明的,眼神是澄清的,像是照过乌云的阳光,“你利用欣荣模特在外接私活、拉|皮|条、抽成,这些事情,不知道领导是不是知道。” “你胡说八道。”琴姐瞪大眼睛,声嘶力竭地喊。 “是不是真的你自己知道,是不是真的我不想知道。”许细温还是慢吞吞的,可话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软弱无力,虽然只是一根针的重量,却是带着杀伤力的,“今天想必你也看到,我和郝总的关系……十分特别,你说他会不会相信我的话。” 琴姐的嘴唇抖着,不可置信地看着许细温,像是不知道小绵羊怎么突然长成了有着奶牙的狼崽子。 “井水不犯河水。”许细温说,“希望这是琴姐,教给我的第二堂课。” 打发走琴姐,许细温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她无力地靠着桌子站。 “你看起来很累。”不知什么时候,郝添慨站在旁边。 许细温往边上挪移小段距离,她还穿着浴袍,“不累。” 郝添慨看她防备的表情,笑了笑,“你去换衣服,我送你回去。” “谢谢郝总。”绞着浴袍,她又变成那个懦弱的胆小的许细温,混乱地解释着,“我不该去打扰你的,我当时太想得到这份广告,只是太生气琴姐的针对,我……” “如果你一次不找我,我会觉得奇怪。”看许细温看他,郝添慨摸着自己的鼻子说,“会让我觉得自己在欣荣只是个摆设。” “谢谢郝总。”许细温又说了一遍,连带着称呼。 许细温肤色偏白,唇红齿白柳眉弯弯,眼睛不算特别大,看人的时候却是专注的明亮的,她又在刚才拍摄时涂了太多的沐浴露和香水,站得近,浓重的香气晕得郝添慨鼻子发痒,心似乎跟着痒起来。他似乎,有点明白,郝添颂为什么会喜欢她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郝添慨赶快转开头,“去换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许细温在换衣间换了衣服,和一个人在走廊里遇到,那个人像是在等她。 等许细温走近,这人直接问,“一晚上多少钱?” 许细温没听明白这人什么意思,“什么?” “一晚上两千二,这个价格不算低了。”男人把口袋里准备好的电话号码,塞在许细温手里,“你电话号码我已经记下,开好房间叫你过来。” “我不去。”许细温把纸条还回去,“我和欣荣的郝总有……” “多个选择多条路。”男人执着地塞回来,甚至握住许细温的手,紧紧地抓住,“第一次?次数多了就习惯。” 郝添慨开着的车子是黑色的路虎,个头很大,和他偏儒雅的气质不太符合的车型。许细温等着郝添慨倒车出停车位,停在面前,她仍旧站着发愣。 “认识这车?”等许细温上车,郝添慨问她。 许细温摇头,“不认识。” “这是阿颂的车,我的车送去维修,急着用就开了他的车。”郝添慨停了会儿,又说,“阿颂总说最喜欢这个车款式,他总是有很多莫名其妙的执着,可他尝试得又太少,遇到一种就当成最后一种来坚持。” “频频。”许细温突然说,“我叫孙频频吧。” “什么?”郝添慨觉得许细温没有理解他话的深层含义,略微的心塞。 许细温指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店招牌,一家孙大娘烧饼和一家卖空调的专卖店,“频频,一台空调可以根据温度变频,我为什么不行呢?” “……”郝添慨哑口无言,看到许细温攥在手里的白色纸,他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一种选择。”许细温笑了笑,把纸条放进口袋里。 一种很多人选择的路,她明知道是错的,所以不想轻易尝试的路,可又舍不得放弃的路。 郝添慨开车送许细温回的是欣荣,没到公司门口,就看到围了不少人。 身为公司的老板的郝添慨,都有点意外,“在做什么?” 车子开近,才看清楚被围着的人,坐在车里的是郝添颂和裴绣绣。裴绣绣的头扎在郝添颂怀里面,瑟缩着肩膀发抖,平时漂亮的发型完全凌乱,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 四周站了一圈的记者,正举着相机手机,噼里啪啦地对着两个人拍摄。 “郝先生,请问你和裴小姐正在交往吗?” “打算结婚吗?” “准备去哪里办婚礼、度蜜月?” “孩子准备要几个?” “什么时候回国继承公司,是在集团公司的哪一个子公司呢?会和两位哥哥不和吗?” 郝添慨不急着下车,他甚至摸着下巴,笑意满满地看着眉毛已经打结,两颊紧绷的郝添颂,“让他小子头疼的时候,真的不多。” 那里实在太热闹,许细温不可能不去看。 郝添颂推开车门,长腿迈下来,挤过人群绕过车头,打开另一扇车门,相配的裴绣绣从车里下来,紧贴着郝添颂。郝添颂牵着她的手,为她挡开人群,不闪躲镜头,留给别人的是义无反顾的淡定背影。 以前,他也曾这样牵着许细温的手,穿过人山人海,把议论纷纷甩在身后。只是,那时候,她不知道他走得这么坚定和帅气。 不知道是不是她注视的目光太过炙热,还是什么,已经走上台阶的郝添颂突然回过头。隔着距离和闪烁的闪光灯,他还是目光精准地看着车子的方向,他长身玉立俊朗非凡,眼神复杂地望着,可也只是看看。 郝添慨手伸出去,挥了挥。 郝添颂似乎是哼笑了一声,满脸鄙夷,重新握住裴绣绣的手,这才再没有回头。 “哟,醋坛子发挥想象力了。”郝添慨摊手,玩笑着说。 “他问过,我的近况吗?”许细温说话还是慢腾腾的,等了几秒钟,她自己回答,“没有吧,他帮我只是因为前女友现在过得,让他很不光彩。” 许细温笑着说,“今天,我第一次狐假虎威借了你的威风,我承认自己很难过。可是在我最难过的时候,他牵着别人的手,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郝添慨还没从许细温的话里醒过神来,电话就叫,不用看署名,“不是走了吗?” “许细温为什么和你在一起?你怎么开我的车?”电话接通,郝添颂就连连追问,听声音就知道他心情不怎么好。 “阿颂,我知道你为什么喜欢她了。”郝添慨没头没脑地说。 “……”郝添颂静了很久,再开口声音冷得让人发抖,“你什么意思?” “我要开始,喜欢她了。”郝添慨愉悦地说,“刚才她告诉我,你彻底成为过去式了。” “窝草。”郝添颂不管旁边的人是怎么目瞪口呆,他破口大骂,“郝添慨你敢动她,我弄死你。” 郝添慨无所谓地应,“你刚才在众目睽睽下,牵了裴小姐的手。”郝添颂刚说一个字,郝添慨就麻利地挂掉电话,并且关机。 有什么,让火药桶的郝添颂,有话说不出来、有理无处讲,更好玩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大大大的surprise:是m号的郝总~~ 郝添颂不一定还爱着许细温了,只是“这个东西曾经属于过我,以后别热就不能碰”的霸占心理吧~~ 等着他打脸~~ 第13章 转变.05 下午的培训课,老师课前就说很重要,可许细温还是听得频频出神,脑袋里满满都是郝添颂牵着裴绣绣离开时候的背影,和别人对他们郎才女貌的称赞声。 羡慕吗?肯定的,嫉妒吗?有点吧。 郝添慨不知什么原因给许细温打过两次电话,许细温客客气气地接了,委婉地拒绝了任何的外出邀约,两三天后,郝添慨就没再打电话过来。 郝家的任何人,她都不想攀附。 沐浴露公司的员工给许细温发过短信,许细温没回,那人就打电话。 “房间订好了,你晚上过来。”又确定了一遍,“两千二。” 许细温摇头,“今晚上有事情,去不了。” “什么时候有时间?”那人急不可耐地问。 许细温还是摇头,“没事情的时间。” 她的生活已经一团糟,是不是弄得更乱,也许就顺畅了呢。 琴姐主动提出来不肯带许细温,公司问了许细温的意思,许细温表示同意。 没有了琴姐做经纪人,更没有其他人愿意带她,许细温成了闲散的自由人,在公司里独来独往。 关于她的传闻却是缤纷多彩,有的说她是郝添慨的情人,有的说她为了上位陪工作人员睡觉,有的说她穷得连培训费都交不起,有的说她嫉妒裴绣绣又没有资格…… 她像是误入繁华都市的乡下人,像是闯进斑斓世界的小丑,格格不入的孤零零地,守着可笑的原则,又不着门路地急于融进去。 许细温想,我到底为什么要走进来呢? 郝添颂又上新闻了,是欣荣牵手门后,第二次上报纸,这次是接吻门。 郝添颂用力推开门,长腿迈进来,把报纸甩在郝添慨办公桌上,“一直找人跟踪我,有完没完。” “啧啧。”郝添慨把报纸拿起来看,看看报纸上陶醉的脸,再看看面前暴怒的脸,他淡定从容地说,“你们在路边亲吻,又是主干道,别人拍到很正常,别赖在我身上。” “拍照的人不是欣荣的?我哪里亲她了,只是角度温度。”郝添颂烦躁地揉着自己的头发,恨不得掀了桌子,“有时间你自己交女朋友行不行,别这么变|态的跟踪我了。” 郝添慨把报纸对折,朝上的刚好是那张温馨浪漫的照片,他双手交叉靠在椅子里,“你真放下许细温了?” “提她做什么?”郝添颂更加烦躁,指着郝添慨,沉声威胁他,“让我送裴绣绣回来,又找了帮记者在欣荣门口堵我们。还有裴绣绣,别把她往我这里推,我不想被炒作。” “许细温呢?换许细温,你想不想?她现在正缺知名度。”郝添慨不嫌事大的又说。 郝添颂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他哥,“你有病吧,我和她没什么关系,是谁都不想炒作。”郝添颂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求饶,“该配合的我也配合了,热度够裴绣绣拿年度最具影响力的女明星,别再出幺蛾子给我找事儿了。” “你和她的事情,稍后再说。” 得了话,郝添颂转身就走,“没事儿我走了。” “许细温,我们说说许细温的事情。” 郝添颂拧眉,“窝草,你念紧箍咒呢,一遍不应就再说一遍。” 郝添慨满意地看着他抓狂的反应,指了指面前的凳子,示意他坐下。 郝添颂迟疑地拉开凳子,坐下,“说吧,她又怎么了?” “许细温找我了。”郝添慨一脸期待地说。 郝添颂本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过了几秒才品出来不对劲,“她找你做什么?”不等郝添慨说话,他已经不耐烦地摆手,“你想追就追,不用一直拿来膈应我。” “我是想追她。”郝添慨摊手,在弟弟咬牙切齿的表情里,无奈地说,“可我电话打了几个,她都推了。许小姐,的确不是一般的难追。” “你才三天。”郝添颂嘲讽地笑,笑话了别人又苦笑,“我三年都没追上,以为她要求变低了,也没看上你,我就放心了。” 第12节 “阿颂,你是不是还是有点在意她?”郝添慨等他幼稚的话说完,慎重地下评论。 愣了下,几分钟后,郝添颂摸了把尴尬的脸,摇头,“不算,就是……有点不甘。”郝添颂手摊着放在桌子上,他低着头,“我追了她那么久又是那样的结果,想不明白她为什么前后变化那么快,心里是不甘的。回来之前想过会见到她,以为她可能已经结婚已经小有成就,可看到她糟糕的样子,又有点……替她不甘,许细温不该是那样的。” “我说不清楚什么心思,就是看到她的时候,会难受。”郝添颂笑了笑,眼睛里没有丝毫的笑意,“还好过几天我就回去了,到时候,她过得怎么样都和我没关系了。以后,就不想她了。” “许细温不适合这个圈子,如果你还对她有点在意,不想看到她伤痕累累的退出去,就劝劝她,从开始就不要踏进来。” 这是郝添慨今天叫郝添颂来的原因,不想看到一只蜗牛,挣扎着褪掉笨重的壳,以为会换来外面宽阔的世界做新房子,不想看到这只蜗牛被来来往往的车辆碾压,被顽皮的孩童逗弄,被噪杂的环境污染。 蜗牛就该有蜗牛的生活,虽然只有一个笨重的小房子,可那才是它该归属的家。 “她发生什么事情了?” 郝添慨说,“上次去拍沐浴露广告时,有个场地工作人员看上了许细温,一直保持着联系。” “……”郝添颂反应了一会,才知道郝添慨说的是什么,他抽了口气,不敢出,担心会噎死自己,“她去了?” “没有去,可她也没有回绝那个人,当作一条备选路。”郝添慨叹口气,说,“许细温现在站在十字路口,她心急又不得道,稍不留意是会走错路的。她是个成年人,做什么决定本不该我管,可你和她以前……不想她在我这里出了事,让你跟着愧疚。” “那就帮她成功。”郝添颂低着头,看着自己摊着放在桌上的手指,他的手很大,比许细温的手大很多,以前两个人就比较过的。 “她没有优势、特长,红也只是一时的。” “砸钱、人脉、资源。”郝添颂说,“她就是一滩烂泥,我也要把她糊上墙,光光彩彩的漂漂亮亮的,至于能在墙上糊多久,就看她自己的本事。” “林小雨离婚了,已经回国,正在找工作,哪天把她叫来,带许细温。” “你看着做就行,不用每样都告诉我。”林小雨的名字,郝添颂听说过,还算满意,脸上却表现的不耐烦。 站起来往外面走,走了几步又回身过来,伸手,“沐浴露广告是哪个品牌的?” “……”郝添慨眯着狭长的眼睛,一副欠揍的样子,“你说了,不用每样都告诉你。” 郝添颂拧眉,不耐烦地催促,“快点。” 被郝添慨趁机宰了辆车子,郝添颂拿着电话号码往外走,边走边嘀嘀咕咕,“我去看看是什么歪瓜裂枣的,竟然还舍不得拒绝。” 这天开始,这位工作人员再没给许细温打过电话,以至于许细温以为手机坏了,却不知道,郝添颂已经把她备选的路,给拆了。 许细温给自己制定了锻炼身体的计划表,五点起床去跑步,去培训班连续跳舞费用太昂贵,她就下载视频,一遍遍在家里练。虽然她仍旧身体僵硬,手脚不协调,可比着最初已经好很多。 许细温把上学时候的那套勤奋刻苦用在自己的明星事业上,她付出比别人多十倍二十倍的努力,仍旧比不上别人一句“我爸是……我男朋友是……我老公是……”,她想保持住进入这个圈子最初的原则,又显得那么可笑。 “裴绣绣又得奖了。”课间休息时,其他学员凑在一起聊天。 学员甲托着下巴,羡慕地说,“我什么时候能像她一样,轻轻松松就把大奖揽进手里,只是微微一笑,就能头版头条。” 学员乙合上报纸,嗤笑她,“等你找到像郝添颂一样的靠山的时候,不对,还要像郝添颂一样的年轻多金,看起来是因为爱情走到一起的,不然,别人会认定是潜规则。” “被郝添颂这样的人,潜规则我也愿意。”学员甲接话。 恰好老师进教室,学员把报纸随便塞在许细温旁边的桌子上。 所以,在老师背过身去写字时,许细温把报纸捞过来,铺在桌面上。 报纸娱乐版块,占据极大篇幅,是一张朦胧模糊的照片。 一男一女,在马路边上,手脚相互缠着,忘情拥吻。 新闻内容,详细地分析了郝添颂和裴绣绣的星座和血型匹配程度,致力于从细枝末节来肯定两个人的般配程度,让看客被洗脑一样认可:这两个人是般配的。 许细温查看了自己的星座,上课时间,她偷偷拿出手机,在网上搜巨蟹座和天蝎座的匹配程度。 看到上面写着的天生一对四个字,许细温看了很久,然后莫名其妙的高兴。 再看那张照片没有觉得刺眼,涌上来的想法反而是:如果郝添颂吻的是自己,是不是会提升自己的知名度呢,就能帮助自己改变现状呢? 荒诞的、疯狂的念头,在脑袋里强烈地流窜着,卷走所有理智,剩下的只是无厘头的激动、兴奋、和不可遏制的妄想。 她真的太想成功了,捷径,为什么别人能走,她就不行呢? 这种想法,促使着许细温把手机紧紧地握在手里,恨不得立刻冲出教室,把电话打过去,对那人说,“郝添颂只要你能帮我成功,我什么都可以做,不就是睡觉吗?可以。” 不可思议吗?对身处困境来说,拿仅剩的东西去交换,又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许细温想攀附上郝添颂了…… 开始不想,是以为通过努力,就能成功,像学习一样,是她最擅长的…… 现在想了,是发现通过努力,根本不可能成功,不像学习一样,是她最不擅长的…… 刚进圈子时候,许细温身上还是有点傲劲和天真的吧,现在没了…… 很多人总是说“进了娱乐圈就学坏”,被环境感染,不是没有道理的吧…… 第14章 转变.06 许细温的屁股离开凳子几次,想要赶快出去打通电话,唯恐攒着的冲动突然就没了。偏培训老师慢腾腾地翻着记事本,慢条斯理地问,“今天财务通知我,班上还有一位同学没有缴费,这里就不点名了,希望这位同学尽快缴费,以免耽误后面的课程。” 老师拿着课本走了,其他人窃窃私语,“你缴费了吗?怎么会有人连费用都没交。” “不知道啊,我缴费了,你们呢?” 许细温把本子塞进双肩包里,低着头匆匆地从教室后门出去。 欣荣一楼有自动提款机,把钱最多的那张卡放进去,查询,看着上面显示的三位数,许细温站着愣了很久。 走出大厦,被外面的强烈的太阳光一晃,许细温有些头晕目眩。回头看着身边经过的光鲜亮丽的艺人或者是自信张扬的工作人员,她心里那点自以为的傲劲和优越感,终于消失不见了。 为什么有傲气呢,因为还不够山穷水尽。 许细温没有走回阴凉处,她就站在空旷处,后背被照得热烘烘。 “嘟~” 如果郝添颂真的接起,她该怎么说,是问他借钱呢,还是请他为她开后门,前者能为她解燃眉之急却并不能满足她,后者才是她想要的,可他会答应吗? 她给的条件,他还会感兴趣吗? “嘟~” 许细温的手紧紧地握住手机,紧到手指关节发白,手心冒汗。随着每下响声,心里鼓起的那股劲在一点点的散去,变成干瘪的气球。 干巴巴地嘲笑着她的愚蠢,果然,不是她想卖,就会有人买的。 许细温的第二通电话打给戚好好,戚好好那边背景音乐低缓温和,她说话的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细细,我在外面,什么事情?” “等你回家,再告诉你。”许细温匆匆地挂了电话,她已经白吃白喝在戚好好家,还要继续借钱吗? 许细温把通讯录里的名单搜了一遍,打电话给许顺良。 许顺良那边吵吵嚷嚷的,许细温还没开口问他,许顺良倒是先说,“姐,你什么时候发工资,我没钱了给我点。” “……” 许细温最后一通电话,打给父母。 很可笑是不是,如果是别人,遇到困难,第一个想到的应该会是父母吧,她却当成了最后的期待。 “妈。”许细温听到就接电话的是许妈,心里的希望已经散了五分之一。 许妈听出来她的小心翼翼,不悦地说,“被我接电话,不高兴了?” “不是。”许细温是有些胆怯许妈的,更不敢在她面前撒谎,“爸爸呢?” “出去买菜了,你找他有事情?” 许细温的指甲抠着栏杆上的油漆,掰起来一块深深地嵌在指甲细缝里,涩涩的疼痛,“要缴培训费,我……” “滴滴滴……”是电话挂断的声音。 许细温最后的期望,也没了。 “孙频频,你站这里做什么?晒肉干呢。”粉粉穿着套粉红色的连衣裙,红色的细跟高跟鞋,每步都走得摇曳生姿,还时不时的撩着头发,走近了,她上下看许细温,“大老远就看到你和手机较劲。” “没什么。”许细温把手机放进衣服口袋里,“你有活动?” 粉粉皱着鼻子,意味不明地笑着,“有个朋友办趴,邀请我去玩。” “哦。”许细温脚跟着粉粉走,她嘴巴蠕动几次,想要张口借钱,脸上又抹不开,她们还没有熟到可以借钱的地步。 粉粉边走边抱怨,“我这段时间天天是出去不是广告就是平面,累死了钱还不多,我都穷死了。”她接着说,“还是这样的趴好,来钱快又省事儿,说不定还能遇到个潜力股,我就洗手不干了。” “可以带我去吗?”许细温手拽着双肩包带子,慢吞吞地说。 粉粉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她,“妹妹你是不是没弄清楚是什么场合,不是去喝茶吃甜点的,是……” 不等粉粉说完,许细温就打断她,她笑着说,“我知道,我缺钱。” 这种场合,许细温是第二次来。上一次,是和郝添颂一起。 震耳的音乐声、群魔乱舞的人群,空气里弥漫着弥漫的堕落因子。 “来来,喝喝喝,喝了这杯,这钱就是你的。” 许细温面前被摆了三杯,各自是红酒、白酒、洋酒,她毫不犹豫端起来,仰头就喝。这个晚上,她已经不知道今晚上喝了多少杯,只是觉得,桌子上越来越高的钱,就是她眼前抖着的红布。 粉粉和许细温互相搀扶着,脚步凌乱趔趄着从酒店里出来,她们手挥舞着、嘴巴里叫着,妖娆又狼狈。 “孙频频,真看不出来你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粉粉笑得前仰后合,几乎站不住脚。 许细温跟着笑,“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再来这种地方。”她拽着自己背着的书包,“我有钱了,这么轻易就得到了。” “是啊,只要别拘着,来钱的方法多得是。”粉粉喝多了酒格外闹腾,她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说,“只要有钱,谁还在乎你的钱是怎么来的。” 走了几步,听到塞在口袋里的手机响,许细温晃晃悠悠地接起来,酒气熏天地喊,“喂。” 隔着手机,郝添颂都能闻到酒味,想象到她现在的样子,“你在哪里?和谁?”那边是有人咋咋呼呼的声音,可能是要冲到马路中间去,“你打我电话,有什么事情?” “郝添颂,我想和你睡觉,行不行?”酒真的是好东西,再内敛再脸皮薄的人,喝了酒就是个疯子。比如许细温,她竟然站在马路上,喊着说这句话。 郝添颂停了很久,再开口声音冷得发颤,“许细温你胡说八道什么。” 许细温丝毫感觉不出来他已经生气了,她还是在笑着,笑得声音越来越大,“郝添颂,你是我认识人中最有钱最有本事的,我快坚持不住了,与其有一天我卖给别人,不如卖给你。”这些话许细温清醒时候不敢说不敢想,喝醉了反而说出来了。 “……”郝添颂用力咬住牙齿,“你在哪里?地址告诉我。” 许细温坐在马路牙子上,她仰头看着天,“还是二十万,行不行?只要你同意,我现在就跟你走。” “你在哪里?”郝添颂的耐心已经用尽,“别再让我问下一次。” “郝添颂,你到底买不买?”许细温执着地又问了一遍。 第13节 郝添颂骂了一句脏话,心里一股烦躁,偏无处发泄,硬声拒绝,“不买。” 许细温又笑了,她眼睛看不清楚面前的路,喃喃自语,“我知道你不会买了,你变聪明了,可是我还是这么笨。”模模糊糊不知道郝添颂又说了什么,许细温突然用力喊,声嘶力竭地喊,“郝添颂,你他妈的就是个混蛋。” 骂完了,关掉手机,想着那人可能会气急败坏的样子,想笑又想哭。 粉粉喝得头抬不起来,这会儿迷迷瞪瞪地看着她。 “他不喜欢我了。”许细温的头扁在手臂上,她蜷缩成一团,嘟嘟囔囔地说,“就算我变成过去优秀的许细温又能怎么样,他也不会喜欢我了,如果这样,我为什么还要处在不喜欢的环境里挣扎呢。他喜欢裴绣绣了,不喜欢我了。” “不喜欢就不喜欢呗,多大点事儿。”粉粉摇头晃脑地说,“等你变成像裴绣绣一样的人,就不会在乎他是不是还喜欢你,也许那时候,你根本连……对了,你刚才说那人叫什么名字来着。”粉粉打了个酒嗝接着说,“连他是谁都不记得了。” “可是我需要他帮我改变现状。” 粉粉困难地站起来,她勾着手指,“试探,先探探他对你是完全不感兴趣,还是有点感兴趣。”看许细温愣愣地看着她,粉粉把手递给她,“时间久了,你就发现,爱不爱的没那么重要,有用就行。” “可能,你是对的。”许细温手放在粉粉手里,两个人继续笑着闹着,地上的影子歪歪扭扭的。 郝添颂打了几遍电话,提示对方关机,他又气又急,具体哪个情绪更多点,无从估计。 “许细温发什么神经,她大晚上为什么喝酒?和谁喝酒?”郝添颂给二哥打电话,打通就炮语连珠。 郝添慨睡得混混沌沌,反应有点慢,“我怎么知道许细温为什么喝酒。” “她需要钱?”郝添颂回想起许细温嚷嚷着钱的事情。 “好像是培训费没交,事情多我给忘记交代了。”郝添慨揉着头发从被窝里爬出来,“你怎么知道她喝多了?她给你打电话了?” “你公司有个叫粉粉的?”郝添颂没回答问题,反而问。 郝添慨想了下,不确定地说,“好像是有这么个人,个人生活有点乱,怎么了?” “许细温和她在一起。”郝添颂烦躁得不得了,他胡乱揉头发,“林小雨的事情到底怎么样了?她怎么还没上班,你怎么办事的。” “林小雨是离婚回国的,带着孩子,说经纪人的工作太累照顾孩子不方便,不大愿意来。” 郝添颂想了想,问,“林小雨真能把许细温带出来?” 郝添慨想也不想就说,“要不是林小雨结婚后隐退,哪里还有琴姐的事情。这么说吧,只要林小雨能看上许细温,许细温只会比裴绣绣发展得好。” “那行。”郝添颂问,“地址给我。” “谁的地址?”不能怪郝添慨反应迟钝,是这话题跳跃太强。 “林小雨的地址。”郝添颂气冲冲地说,“我把许细温送去你那里是襄金边的,金边没有,她可别变得更差劲。我郝添颂的前女友做了交际花,妈的,她就是故意膈应我,让我不舒坦。” “你要去找林小雨?这不合适吧,你以什么身份去?”郝添慨最后的那点瞌睡生生给吓跑了。 郝添颂笑了下,“没你想得复杂,条件紧着她开,我有分寸。” 结束通话,郝添颂躺下却睡不着,干脆爬起来又去了晚上办趴的地方,确定没人了又回家,这次躺下竟然就睡着了。 郝添颂对自己这些莫名其妙行为的评价是:闲得慌。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得有点不顺,我再改改~ 许细温的性格,从自卑、懦弱又有点骄傲和死心眼,到急着转变又只是在模仿别人的路,到最后明确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这中间的转变有点难写~~ 林小雨就是许细温生命里那个踩着七色云彩的盖世英雄,是她的第一个贵人~~想快点把她写出来~~ 第15章 转变.07 许细温被通知培训费已经交齐,她并不能清楚记得那天晚上到底发生过什么,既然见不到郝添颂,就无从考证。 许细温是不能见到郝添颂本人,可并不代表她不知道他的消息,郝添颂再次上了娱乐版块的头条,且暂缓去国外的行程。对于他突然的决定,外界有两种决定,第一种说是因为裴绣绣,第二种是因为欣荣。 第二种原因是,郝添慨和欣荣的一个叫林羡宁的女演员有异常的关系,且该女演员死在酒店房间的浴缸里,郝添慨当时在同一个房间。郝添慨平日里光芒毕露又是花花公子的形象,有了这件事情,更多的人想要趁机绊欣荣一脚。王暮芸免了郝添慨的职位发配边疆,由小儿子接手管理。 第一种原因是,昨天爆出来的娱乐新闻,硕大的标题“郝添颂连夜探班裴绣绣,酒店共度二十四小时,恋情曝光”,正是热恋期,怎么可能两地分居。 两个原因放在一起,选择相信第一种的更多些。 粉粉一边吃着许细温做好的鸡蛋饼,一边翻着报纸感叹,“有些人就是命好,郝添颂这棵大树真的被裴绣绣给傍上了,她以后只会更加如日中天了。” “嗯。”许细温把保温杯里的鸡蛋饼全部拿出来,放在碗里面戳着。 “孙频频,你这鸡蛋饼做得挺好吃。”粉粉又咬了一口,“你今天怎么想起来给我做早餐了?” “脑抽。”许细温声音闷闷的,眼睛看了下报纸,把一团糟的饼扔进垃圾桶里,“不用试探了,他应该就是不喜欢了。” “什么?”粉粉吃惊地看着她的动作,吓得僵硬住吃饼的姿势。 许细温摇头,“没什么。” 粉粉吃饱了,扶着圆滚滚的肚皮,哀叹着说,“孙频频,你有没有觉得我胖了?我怎么觉得我肚子大了。” 许细温看了下粉粉紧身衣裙下微微鼓着的肚子,她实诚地说,“是不是吃太多了。” 粉粉瞪着眼睛,“我再换身宽松的衣服,省得显肉。”粉粉问,“晚上的局,你去不去?” “不去了,今天累。”许细温有气无力地说。 粉粉点头,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顶,“这样的局估计没什么意思,我去看有没有什么有名的人,尽量早点回去,最近总是睡不够。” 许细温今晚上不能去饭局的原因是,戚好好下了死命令,做为闺蜜许细温必须见见她谈了一个星期恋爱,被称为男神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许细温回家换了双平底鞋,衣服穿了套内白色短袖外面是件黑色的小西装,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头发扎成马尾,干净的脸上粉黛未施,她还是清楚今天自己要扮演的角色。 到达商量好的酒店,许细温早到半个小时,她拿着手机玩,时不时地和粉粉聊上几句,替她打发无聊的时间。 等到将近八点,才看到戚好好从门口进来,她今天穿了条连衣裙,头发扎成丸子头,显得格外乖巧。许细温对戚好好招手,戚好好没有看到她,只是站在门口,一直往门外张望,像是在等什么人。 许细温把桌上的杯子用开水涮干净,两个杯子摆放在座位连在一起的座位上。 “细细,你到得好早。”戚好好蹦蹦跳跳地过来,她压低头凑到许细温面前,低声,却压制不住声音里的喜悦,“他在外面停车,很快进来,你帮我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喜欢我。” “你们已经在谈恋爱,他怎么可能不喜欢你。”许细温理所应当地说,她抬头要笑话戚好好的紧张过度,戚好好已经跑开,“我去看看,他为什么还没有进来,是不是找不到位置呢。” 许细温无奈地摇头,戚好好绝对是会见色忘友的人。 隔了两三分钟,戚好好和一个男人从外面走进来,男人个头看起来还算高,头偏着在和戚好好说话,看不到面部。从他干净的衣领衣袖来看,这不会是让人会讨厌的男人。 许细温站起来,叫了声戚好好的名字,试图让自己在别人眼中不是那么呆板。 戚好好抬头,身边的人同时抬头,他是浓眉双眼皮的大眼睛,听到声音只是疑惑,待看到许细温的脸,眼睛瞪得更大,表情甚为震惊。几秒钟后,他又恢复到温和的表情,又是意料之内的表情。 许细温却是呆若木鸡,浑身僵硬地看着那个人走近,她身子往后退。 那人表情淡定甚至是愉悦的,走到跟前,伸了伸手,“许细温,好久不见。” 粉粉觉得这是她参加过的局中最无聊的一个,更让她气闷的是现场不止她一个女的,光是欣荣的艺人就有三个,个个比她名气大。这几个名气大的先挑,自然选择了最好的肥肉,到粉粉只剩下根鸡肋骨,没什么本事,手还不老实,让她烦不胜烦。 粉粉推了几次旁边的男人,那人不干不净地骂了她几句。同公司的女艺人探头看过来,鄙夷地笑。粉粉回以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心里狠狠骂那几个人:都是出来卖的,谁比谁高贵。 粉粉和左边的女艺人之间隔着一个男人,等这男人去厕所,那女人挪过来,“这些男人就这样,你别在意。” “不会。”粉粉心里有些讶异,左边这女艺人连续出演了几部大热的ip改编电视剧,身价正是上升的时期,怎么会也在,而且会主动和自己说话。 左边女艺人叹口气,“这里都是小虾米,一个晚上的时间又浪费了,早知道就去隔壁间了,那里刚好缺人,有正中的方总在呢。” “那个给女人花钱不手软的方总?”粉粉的眼睛瞪大,她往左边挪挪,和她凑得更近,“除了方总还有谁?我能介绍个朋友过来么。” 女艺人摇摇头,“估计不行,方总要求高得很,只喜欢手长得漂亮的。” 粉粉脸上闪着兴奋的光,她用力拍了下大腿,“我朋友是手模,手长得绝对漂亮。” 女艺人看起来也很激动,“那你给你朋友打电话,让她赶快过来,我再确定下那边人到齐了没有。你这朋友运气真好,如果能傍上像方总这样的大款,还做什么艺人啊,回家当富太太就行了。” “行,你赶快帮我问问,我去给她打电话。”粉粉唯恐机会不等人一样,急匆匆地站起来,手已经在翻着找电话本。 女艺人探头看粉粉已经走远,她拿出手机发短信,“粉粉有凶没脑,我说什么她都相信,已经通知朋友过来了,估计就是孙频频。”那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女艺人笑的前仰后合,“听说又有珠宝公司找你做代言,你以后也要多带带我。” 粉粉猫着腰躲进包间的小房间里,“孙频频你在哪里?赶快来豪笛,这里有个局缺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 粉粉没说完,听到许细温轻声对旁边的人说了句不好意思,然后是凳子拉开的声音,粉粉问,“你有事情?” “豪笛在哪里?” 粉粉哦了一声,继续说,“刚才碰到同公司的艺人,说隔壁房间的饭局缺人,一次四千。挣钱倒是小事,饭桌上有几个大鳄,你如果能结识到,还怕翻不了身吗。” “哦,我知道了。”许细温眼睛瞥到有人往这边走,她急匆匆地挂掉电话,手机来不及放进口袋里,那人已经走近。 “许细温,刚才没能和你好好打招呼。”余晖只是伸伸手,就看到许细温往后退,他愣了下往后退一步,“你最近过得好吗?” “好,很好。”许细温几乎是控制不住地双手背在身后,用力地握住手机,她没有抬头看他,声音听起来软绵绵的,像是受惊了一样,“我有急事要走,今天很高兴见到你。” 余晖跟在她身后,急声说,“细细,我不知道你是好好的朋友,她说好朋友叫细细,我不敢想是不是你。”余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只是想挽留住许细温几乎是跑着的步子,“细细,对不起,当初我刚知道实在是太意外,我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 许细温突然回身,她手伸着,做出阻挡的姿势,她声音哽咽,“为了不让大家难堪,不要再跟着我了,好不好。” “细细。”余晖俊秀的脸上是痛苦的表情,“我知道当时我的反应伤害了你,对不起。” 许细温倒退着,她眼睛看着余晖,突然歪头,粲然一笑,“没关系。”说完,经过吃饭的那桌,捞过双肩包,跑着出了酒店。 “细细,你去哪里?”戚好好吃惊地站起来,她想追出去,许细温已经跑远,她回头看余晖,“你和她说什么了?她看起来很不好。” “好好,我想你坦白一件事情,许细温就是我无法忘记的前女友。” 前女友,许细温的确是。 郝添颂是许细温认识最早的,在她懵懂、新奇又害怕的年龄,他带来的是阳光的、冲动的、刺激的爱情,让许细温心动,可两个人太短,许细温刚品出来味道,就经惨烈的方式结束。 严格意义上说,余晖才是许细温的第一个男朋友,他温和、耐心、时常是笑着的,他追许细温的方式不强烈,知道她是温吞吞的温水,他就自动把锅底的火柴减少点。他从来不会强迫许细温做任何事情,她喜欢一个人看书,他就隔一个位置看同一系列的书,她不用张口说话,他就能读懂她是开心还是难过了。 余晖满足许细温对平等爱情对稳定婚姻的所有憧憬,她尝试过让自己放下芥蒂,不停告诉自己:不是所有人都是郝添颂,余晖这样温柔是不可能丢下你一个人的。 许细温和余晖确定恋爱是在一个余辉染红半边天的傍晚,她害羞又紧张得鼻尖冒汗,余晖知道许细温害怕肢体触碰,他和她走在一起时常是双手背在身后的,绕着跑道走了两圈。在说要送许细温回宿舍时,许细温终于伸手轻轻地拽住了他的衣角。 许细温和余晖分手也是在一个余辉染红半边天的傍晚,还是在足球场外的跑道上。许细温抱着书看到余晖跑过来,她向着他跑过去,递纸巾给他。余晖没有接,他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许细温,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真的为了钱陪人睡过?” 许细温的手举着很久,她收回来,像今天一样背在身后,用力地绞着,她的噩梦重现,有一天,她又是一个人了。 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摆脱不了纠缠的流言。 粉粉等在酒店门口,看到许细温下车,她高高地举着手,小跑着过去,“你眼睛怎么红了?哭过?” 许细温偏开头,不肯让粉粉看,“房间号是多少?” “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粉粉见许细温埋头往里面走,她拽了拽她的手臂,“要不你还是回去休息吧,我看你情绪有点奇怪,成名不急于一时。” “没有啊,我很好。”许细温咧嘴笑了笑,“我现在情绪高涨,头脑又很清醒,从未有过的。我早该知道,任何男人都接受不了我的过去,既然已经这样,我为什么还要为自己洗白呢。” 粉粉听着她偏激的话语更加担心她,可看许细温态度坚决,只好说,“行,你进去后小心点,饭菜只吃盘子里的,酒少喝,我在门口等你,我们一起回去。” 第14节 许细温走了几步,见粉粉捂着肚子站在原地,“你不进去?” 粉粉疼得声音有点变,“我可能是拉肚子了,去次洗手间再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和前男友分手,是因为前前男友…… 余晖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只是出来打酱油调下气氛的~~ 因为许细温努力和尝试后,还是一事无成,正处于犹豫徘徊是该前进还是后退的阶段,任何人都可能成为影响她的因素,让她做出错误或者正确的决定~~ 她急需要一个,能给她指明路的人~~ 第16章 转变.08 电梯四周墙壁光亮得人眩晕,许细温认真地打量着里面的人,既然是出来赚人家的钱的,是不是该有点基本的职业道德呢。 许细温翻双肩包,庆幸昨天买的小吊带还在里面,出了电梯先找洗手间,换下短袖打底,用背心打底。对着镜子,她用手向下扯了扯领口,向上推了推罩杯,确定某条沟壑能露出来。松开橡皮筋,抓了抓头发显得更蓬松些。 许细温,你是什么样的人呢?可能别人对你的评价一直是对的,你根本就不是个好人。既然那些过去无论如何都撕不掉,你为什么还要装成一个好孩子呢。 破罐子破摔未必不好,至少有声响呢。 包间在走廊的尽头,三个八的房间号,许细温推开门,大致扫了一圈,稍微弯了弯腰,柔声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在座的人五男三女,坐在最首位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理着平头,手上戴着大串的珠子,看许细温的第一眼,视线就是落在手上,眼神亮了亮。许细温瞬间明了,这个应该就是中太的方总。 有人随意招手,让她过去。谈话声只是断了片刻,话题继续,没有把太多关注放在许细温身上。 所谓投其所好就是,许细温扭着细腰走过去的途中,把衣袖往上推,把纤细的手腕和白皙的手,更大的展现在别人的视线里。 拉开方总旁边的凳子坐下来,捞过圆桌上透明酒杯、倒满、让了让,仰头,动作爽快直接,连灌三杯。这下不止方总,在座的所有人都看了许细温好几眼,不至于下次见到,记不住她的脸。 饭桌上的女人是什么作用,花瓶,乖巧听话的花瓶。 凑到跟前的酒,许细温来者不拒,端起就喝,灌了十几杯后,她才看清楚坐在对面的人,是郝添颂,正拧眉看着她。 他为什么这么看着她呢,是不是也在想,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许细温又倒了一杯酒,她歪歪扭扭地站起来,双手举起往前推,傻乎乎地笑,“郝总,您也在。” 郝添颂旁边没有坐女人,他在包间里年龄应该算是小的,连根白头发都没有。 郝添颂坐着,没动没应,冷着一张脸。 “我人微,郝总这样的大忙人怎么可能会记得。”许细温笑了笑,端杯,又是一饮而尽。 郝添颂还是没动,场面有点尴尬。 其他人看笑话一样,“阿颂,这姑娘是你公司的吧,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女子,以后出去吃饭可以接我用用。” 又有别人打趣,“这你就不该问小郝总,该问问方总肯不肯放人,我可是看出来方总喜欢这姑娘。” 方总在许细温又端杯的时候,抬手盖了盖酒杯边缘,“奇女子当然不能是你们说借就能借的。” 在座的都是人精,自然听出来话里的意思,笑哈哈地说着方总慧眼识人之类的称赞。许细温有点喝高了,如果方总再不表示对她是否有兴趣,她估计还要一直喝下去,接下来只会哐当一声栽倒在酒桌上。 席间,许细温趁着其他人说话,她微微欠身,离开座位,去洗手间。 到了洗手间,许细温抠着自己的喉咙呕吐,稀里哗啦倒是真吐出来不少,胃里稍微舒服些,眼睛里却是流泪,弄花了脸上的妆,狼狈不堪的样子。 许细温不急着回包间,方总应该是对她有些兴趣的。不出意外,饭局结束,方总应该会示意她一起走,然后就是某酒店的某房间。 许细温她想抽烟,很急很急。 许细温从洗手间里出来,回包间里拿包时经过楼梯间,里面隐隐约约有男人说话的声音。她敲了敲门进去,“能给我支烟吗?” 楼梯间里安静极了,许细温靠着墙壁,她手颤抖着,烟灰掉下来落在她撑在腋下的左边衣袖上,想甩开,已经落下烫伤的痕迹。 “郝添颂今天在豪笛摆酒,请人吃饭,谈话的内容不会少了浴缸门事件,等我拍到照片,还担心明天的头条没有内容吗?”旁边的男人接着电话,侃侃而谈,“标题我都想好了……”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这人不服气地说,“不相信我有这个本事,就等着看明天的新闻。裴绣绣和郝添颂的恋情曝光,新闻就是我做的。” 许细温抬头看那人,那人微微侧身,毫不避讳现场的还有另外一个人。 “郝添颂估计原本是打算借裴绣绣的名气,打些留边球让外界转移对浴缸门事件的关注度,才会去裴绣绣拍摄现场探班,可能只是想吃个饭。”这人笑着说,“裴绣绣真是个人精,她明知道郝添颂的目的,可她就是欣然应约,由着郝添颂利用。” “狗屁的爱情,她这是要和郝添颂拴在一根绳上。”这人接着说,“明着给你说吧,恋情曝光的照片就是我拍的,是裴绣绣托我拍的。做没做?我又没在房间哪里知道,不过那晚上郝添颂是围了条浴巾出的酒店,脸色很不好,要么是没做,要么是没爽。” 许细温轻咳一声,声控灯应声亮起。 背对着的人突然捂住手机,小声说,“我在酒店,等完事儿再和你说。” 许细温站在角落里,她脸是侧着的,手里又举着烟,“你是记者?” “听到电话内容了?”记者一点不惊慌,“被你听到也没什么,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没出名的想出名,出名的想更有名气,谁都不会和钱过不去。”他指了指旁边的几个房间,“如果现在打开这几个房间,里面的明星能演整部电视剧,还都是熟脸。” 许细温抽了口烟,她涩涩地笑,“和郝添颂同框,就能出名?” “看来你是不了解这郝家的复杂关系,郝宾白是一家之主没错,就和唐朝的李治一样,实际上掌权的还是武媚娘,也就是王暮芸。郝家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我们家是女权至上,我爸听我妈的,我们兄弟三个被郝甜颖差遣,可不就是部大唐传吗。”很多年前,郝添颂是这样说过。 记者看许细温跑神,以为她没听明白,接着说,“郝家大儿子郝添皓在海外自建公司做得还算风生水起,和郝氏的生意不太搭嘎,郝添慨算是继承了自家企业,可浴缸门的事情就表明了王暮芸的态度。她不必在罢免郝添慨后急着让郝添颂接手,这不是明摆着的让郝添慨腾位置,准备把继承权交给郝添颂。” “拍郝添颂多少钱?”楼梯间的灯又灭,也对,交易就应该在黑暗里。 记者防备地打量许细温,“你怎么在这里的?哪个经纪公司的?” “四千,拍我和郝添颂同框,标题随便你起。”许细温伸手,记者主动把烟递过来,她熟练地点燃。 记者想了想,他本来就要拍郝添颂的,至于什么内容并不重要,“四千有点少,我一般都是五位数。“ 许细温摇头,“我只有四千。” “你叫什么名字?拍完我怎么联系你。”的确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四千也是钱。 “就在酒店门口吧。”许细温头靠在墙壁上,有气无力地说,“不要拍到我的正脸,拍郝添颂的正脸。” 别人可以用郝添颂炒作,她为什么就不行呢。 规矩,这个圈子里有很多规矩和暗箱操作,明白人就是灵活玩转规矩的人。许细温到现在还是一事无成,大概就是太自持清高和不守规矩。 可她是好学生,最擅长的就是学习和举一反三。不就是学规矩和守规矩吗?她会,而且出手就懂得避开弊端: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炒作也好,蹭话题也好,增加曝光度就行。 “行。”记者应了声,推开门出去了。 许细温回到包间,看在座的人个个精神饱满,容光焕发的样子,看来她不在的时间里,他们谈得不错。 方总等许细温走近,把她的凳子往自己旁边拉了拉。许细温浑身僵硬,可她还是走过去,刚坐下,方总就凑到她头发上嗅了嗅,“抽烟了?” “一根。”许细温把头发拨弄到另外的肩膀上,她的手顺着水杯的边缘,有点跑神。她为什么会抽烟呢?最初是看郝添颂抽着好看,后来是有两次成绩没进级里前十,又被他撺掇,就试了几次。没想到竟然成了瘾,“无聊,抽着解闷。” 方总伸手,握住许细温的手放在腿上,用手指头搓着许细温纤细的手指,话说得别有深意,“你会是个让人大开眼界的女人。” 许细温拼命忍着才没有甩开方总的手,“是吗?拭目以待吧。” 许细温不用回头就能感觉到两道火辣辣得像鞭子一样的视线,甩打在她身上,鄙夷的、轻视的、失望的还有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如果是今天之前,许细温可能已经捶胸顿足,恨不得缩到桌子下面,忏悔自己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可是今天她突然很疑惑,她可能本来就该是这样,反正也没人会在意原来的许细温是什么样,她变成什么样,又有什么关系呢,更重要的是结果。 到了豪笛一楼,方总的司机已经把车子开到门口等着,方总先进去,许细温跟在后面。只要她抬腿坐上车子,明天她可能就能翻身,不用再担心培训费,就能还戚好好的房租,如果她能让方总满意,说不定还能有套房子,反正进入圈子的其他人都是这样轻而易举得到的。 许细温站在打开的车门外,只用抬起左腿就能坐进去,临着短距离,她却换了次脚,面上装的淡定,心里还是有些慌张。 “方总,您路上小心。”站在身后的郝添颂突然用力扯了把许细温,把她扯得离车远远的,他自己弯腰,毕恭毕敬地和车里的人说话。 方总看看车外的许细温,再看看郝添颂,他突然冷哼了一声,“小郝这就是你不对,把人送来又舍不得我带走。” “下次给您准备更好的。”郝添颂关上车门,退后一步,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 方总脸色突冷,示意司机开车。 “站住。”郝添颂冷声训斥,可许细温头也不回。 许细温走了十几米,招手叫停在不远处的出租车,车子开到跟前,她打开就要进去。 郝添颂再次把她拉出来,用力甩上车门,怒声吼,“许细温,你他妈的别耍酒疯,我忍你很久了。” 许细温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她好不容易站稳,看着他生气的脸,她只觉得想笑,“我就他妈的耍酒疯,和你有什么关系。” “方总是什么人,你就算犯贱也要打听打听,你还有脸没有,上赶着给他做小五还是小六。”郝添颂承认他真是气疯了,从许细温进包间那刻就已经濒临发疯,他竟然看着她对个只注重视觉的老男人挤眼娇笑。 “我是犯贱,反正你不买,我就找个愿意买的人。”许细温往后退,她看着郝添颂,继续招手叫出租车,“我的事情轮不到你管。” “你要谁管。”郝添颂跟着她走几步,看她歪歪扭扭的衣服,他抬手给她扯好。 许细温突然转身,准确地投进郝添颂的怀里,不由分说地搂住他精瘦的腰,垫脚、仰头就要吻他的唇,她的动作冲动又盲目,狠狠地撞上去,磕着郝添颂的牙床,两个人都疼。 可是她不管不顾,噙住郝添颂的唇,就咬。用力的、绝望的,要咬下来一样。 她恨郝添颂的时候,真的恨不得杀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闹吧,闹完就早点和好吧,亲妈快hold不住你俩了~~/(ㄒoㄒ)/~~ 第17章 转变.09 郝添颂被许细温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就推她。可许细温不知道是真醉了还是怎么,她异常的执着,郝添颂不肯让她亲嘴巴,她就吻他的脖颈,直往他怀里钻。 “你真要卖?”郝添颂握住她消瘦的肩膀,隔开两个人的距离,看着她的脸问她。 许细温没看他,而是看他身后的灯,隔着黑暗的距离,可总是光亮的,“是。” “行,二十万一晚上。”郝添颂突然笑了下,他把许细温揽进怀里,两个人就在酒店门前吻起来。这么多年过去,无论郝添颂的外貌变成什么样子,他的吻还是没变的,霸道的、张扬的,不允许别人反抗只能顺从的。 不管她是不是已经学会换气,他丝毫不在乎她的感受,吻得肆无忌惮和目的性极强。意识到她的挣扎,郝添颂一只手摁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揽住她瘦瘦的腰身贴在自己身上,紧紧的,恨不得嵌进身体里,她就再也不会惹他生气和抓狂了。 突然,许细温贴着郝添颂的薄唇,扑哧笑出声,笑得抑制不住,浑身颤抖。 郝添颂拧眉看着她,表情不悦,嘴巴肿着。 “和一个很讨厌的人接吻,是什么感觉?”许细温指着自己的嘴巴,她笑着,“他舌头伸进我嘴巴时候,或者触碰到我的牙龈时候,我会想吐,这真的是太恶心了,你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 “许细温。”郝添颂的脸色冷到极点,压低声音威胁地叫着她的名字。 许细温歪头看他,一副很意外的样子,“这样就生气了吗?我只不过是说了两句难听的话你就听不下去了吗?可是这些年,我听过更多难听的话,肮脏的、轻贱的、咒骂的。” “女同学说我不自爱,所以我没有朋友;男同学说我不自爱,会在回家路上堵着问一晚上多少钱,所以我不敢晚回家和参加任何的社团活动;我不能告诉家人,他们会怪我添麻烦;我想像别人一样谈恋爱,又怕他们知道过去的事情……”许细温伸着手指一一点着,她竟然还能笑着,“郝添颂,这些都是你赠给我的。就算那个晚上,我没有拒绝你,的确不自爱了,可这惩罚是不是太重了呢。” “什么时候的事情?”郝添颂的眉头抽搐,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从来不知道她经历过这些事情。 第15节 “你离开之后,我在原来学校上了一年,几乎不能正常上课,后来转学,可别人还是知道……”她喃喃低语,“郝添颂,你为什么要走?”又笑了下,“既然要走,为什么还要招惹我呢?” 郝添颂看许细温岌岌可危地站在小路与绿草地的分隔带上,摇摇晃晃,他快走两步,拉住她,“你站好。”许细温被扯得往前,又跌入郝添颂的怀里,这次他没有推开她,“我只知道你不肯见我,你父母问我家里人要钱,你正常上学,我不知道……” 郝添颂承认他此刻心脏像是被人用力地捶了一记,让他疼得无法呼吸。他不知道许细温经历过这些,以为她过得很好。 如果当时,他哪怕回来看过她一次,是不是就不会是这样。 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为什么说出来,为了让郝添颂膈应吧,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难受。 “郝添颂,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给钱,我现在就跟你走。”她实实在在地抱着他,却没有丝毫当初的羞涩和紧张,他的心跳声还是一如过去的强壮有力,可能是她的心跳太慢了,像衰老的老年人,没有丝毫的活力。 郝添颂僵硬许久,他伸手推许细温的肩膀,可她还是抱着他,“许细温,你是一滩糊不上墙的烂泥。” “你以为我想吗?我不想的。”许细温受伤地看着他,她难过地说,“我想要变成过去的许细温,可是我就是做不到。这不是一道题,有明确的答案,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过去的许细温到底是个什么人。” “对错到底是什么呢?就像那件事情,所有人都说我错了,可我哪里错了呢?”许细温推开郝添颂,她一步步退出他的怀抱,“我没有勾}引过你,做那件事情不是我主动的,我没有贪过你家的钱,手表是你给我的。”许细温说出存在心底多年的疑惑,“可你走了,所有人都说我错了,说我不自爱,同学们嘲笑我骂我,他也误解我。你为什么不对别人解释呢?这不是我的错。” “许细温。”郝添颂看许细温又要退入路边的绿化带里,他要把她拽过来。 许细温却突然情绪激烈起来,她推着郝添颂的手,并且把手往后背着。结果是,她后仰着倒在草地上,姿势难看,她的衣服又变得歪歪扭扭。 她推开郝添颂帮助的手,自己爬起来,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就是我错了,我该知道廉耻,无论你怎么保证,我都不该和你做那件事情。”许细温的表情有些奇怪,眼神空洞,脸上却又带着笑容,像是想到什么美好的事情,咯咯笑出声,“如果我没有做那件事情,我可以考入名牌大学,会做我喜欢的翻译工作,会有人爱我,不会有人骂我怪我,我不会是一个人。” “我错了,就是我错了。” 郝添颂听着她钻牛角尖一样的话,要把她搀扶起来,许细温剧烈地推搡他,不肯让他触碰自己,尖声叫着,“我没错,错的是你,是你毁了我的生活,我恨死你了。” 声音极大的铃声突兀地响起,许细温挣扎的手瑟缩了一下。 “你的手机。”郝添颂见她只是坐在地上发呆,并不去拿落在马路边上的手机,他走过去拿过来,递到她手里。 “粉粉。”无理取闹的,许细温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 “孙频频,快来救救我。” “你在哪里?”许细温又问了一遍,可那边无人应答。 郝添颂看她眼睛发直,叫了声她的名字。 许细温如梦初醒,撒腿就往大厅里跑,身上带着泥土和草芥,像个疯子一样。郝添颂被她突然的行为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跟在后面跑进去。 许细温嘴巴里反反复复说着房间号码,她摁电梯向上键,几次都弄不好,还是跟在后面的郝添颂帮忙。她急着寻找房间,却看不清门牌号,像只无头苍蝇一样横冲直撞。 “你找什么?”郝添颂在许细温一个急转身,快要撞上门框时,急忙拽住她。 “粉粉,粉粉说让我救她,我找不到她了。”许细温的眼神慌乱,她的眼睛四处看,却什么都没看进眼睛里。 “我带你过去。”郝添颂的手从抓住的手腕,挪移到冰凉的手掌。他的手比许细温的大,足够牢牢地罩住。 他目的明确地走在前面,她失魂落魄到只能跟着他走,却忘记甩开这只手。 进到包间里,里面仍旧热闹非凡,看到进来的许细温和郝添颂倒是有些意外。许细温眼睛在房间里乱找,“粉粉呢?” 房间里的有欣荣的艺人,看到郝添颂条件反射是捂脸遮挡住,可郝添颂完全不注意她们,只是问,“粉粉在不在这里?” 一人指了指洗手间房间,“她进去很久了。” 满身血是什么样子的,不是屏幕上的那种特效,而是真的满身血是什么样子的。 粉粉穿着白色衣服,就躺在满地血里面,她脸色已经几乎透明,手里还抓着手机,身体僵硬地蜷缩着,对围着人的门口,毫无反应。 腿不是自己的是什么感觉,许细温傻了一样,跟在郝添颂身后,让她上车就上车,让她扶着粉粉她就扶着。许细温的手上沾染上鲜红的颜色,不再温热而是冰凉的油腻的,刺得她眼睛疼,她害怕到想哭,可又不敢哭。 郝添颂开车,他通过车内镜看后座许细温的表情,她眼睛瞪得大大的,浑身发抖,联想她之前异常的情绪表现,郝添颂把油门踩到底,一路狂飙去医院。 粉粉被送进手术室,许细温和郝添颂被留在外面等着。 许细温坐在凳子上,她黑色的小西装已经扯到肩膀上,脸上脖颈上手上都沾着鲜血。她眼神呆滞,头一下下撞着墙壁,重重的,“她让我等她的,我忘记打电话告诉她一声;她开始就说肚子疼的,我没在意;她问过我是不是胖了;她说最近变得爱睡觉……” “许细温你别这样。”郝添颂的手垫在她脑后,看着她这个样子,他心脏阵阵的疼痛。不擅长安慰人的人,笨拙地重复着,“这是意外,不是你的错,不怪你。” “为什么我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呢?”许细温闭上眼睛,她的后脑勺枕着郝添颂的手,问他也是问自己,“我是不是真的是一滩烂泥,毫无作用。” 手术结束,医生出来,简单宣布,“宫外孕,大出血,切掉输卵管。” “以后还能要孩子吗?”许细温的声音是颤抖着的,她不能独立地站起来,手撑着座椅才能勉强站立。 “自然受孕有些困难,不过……” 其他的,许细温听不到,她想起来第一次见粉粉那天,琴姐上她上环,粉粉说“时间久了就怀不上孩子,我以后要生孩子的。”如果她知道不能再有孩子,会是什么样子的。 郝添颂打电话回公司,调粉粉的个人资料。时间紧迫,许细温又受了不小的惊吓,郝添颂嘱咐她在走廊里坐着,自己在医院几层楼之间来回跑,交了住院费和安排好病房。 等郝添颂满身汗地回到原地,凳子上空空如也,许细温早已经不再。 作者有话要说:  再有两章,许细温你就不要再软弱了~~ 打算写这篇文,是因为想起初中隔壁班的一个女同学,听说……和人出去开过房间(已经忘记男生是做什么的)……初中,大家年龄小,对与众不同的人总是好奇的和鄙视的,所以很多人背地里议论,面上也骂过她贱,还有混街上的男生的纠缠,后来她初中毕业就不上了…… 这篇文,2013年,我写过二十四万的全文存稿,现在又删掉全部重新写。想写一个骄傲过,也懦弱过的女主,最后强大起来的故事,过程可能无味了点,结果应该不会让大家失望~~ ps:不喜欢这篇文的,就不要勉强自己看下去了,开心点呀~~ 第18章 转变.10 许细温手里拿着手机,背包落在凳子上忘记带走,她站在医院外急着打车,可她模样狼狈、眼神慌张,身上又带着血,来来往往几趟出租车不肯让她上车。 在路边等了十几分钟,抢在一位带孩子的妈妈前面,许细温蛮横地上车,不顾车外别人的辱骂声,急声对司机说,“去中央花园。” 中央花园,粉粉说过,老王是住在这里的。 具体门牌号,许细温不知道。 老王的真实名字,许细温不知道。 尽职的门卫不肯放行,只肯让她在门口等着。等了半个小时,粉粉的血已经凝固在衣袖上、手掌上,许细温的手变得僵硬,不能完好的伸展或者握手。 夜色低沉,许细温站在亮着灯的门卫亭与马路口处,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地上的影子拉得老长,孤单又无助,像个迷路的孩子。 又等了半个小时,才看到老王开着车从外面回来。车里还坐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两个人有说有笑。 等待杆子升起来的时间,许细温脚下突然发力跑过去,用力拍车门。 “啊!”副驾驶座位上的女人,惊叫一声,眼睛瞪得老大。 老王这才认出来站在路边的是许细温,降下车窗,上下打量她,“你怎么在这里?” “粉粉在医院,你快去看看她。” 老王一愣,立刻发动车子掉头,“她怎么在医院?难怪打她电话没人接。” “宫外孕大出血……” “是不是不能要孩子了?”老王突然踩住刹车,他手敲打着方向盘,像是在盘算着什么。一两分钟后,从钱夹里抽出几张钱,塞给车外许细温手里,“我刚想起来,还有点急事,要赶着去,不能去看粉粉了,你把钱带给她。” “她是因为怀着你的孩子才出事的。”老王要把车窗升上去,许细温的手就夹在车窗和玻璃框之间,可她不闪不躲,手里紧紧握着那些钱,烫手一样。 老王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嗤笑一声,夸张地瞪大眼睛,“她有过的男人估计连她自己都数不清楚,凭什么说孩子是我的,我就要做这个冤大头。” “……” 老王看了眼许细温,接着说,“她出道好多年,为了钱为了前途陪男人睡觉,是她犯贱。再说是她没有做保护措施,就算怀了孩子也是她活该,我给了钱的,不是白睡她。” 车里的女人耸着肩膀娇声笑,“是哦,谁让她陪人睡觉的,落到现在的下场是她活该。” 许细温左右看,瞄准门卫亭旁边不知道给什么垫脚放着的砖,她拎起来,拍在车子的前面玻璃上。 “操……”老王又骂了几句,许细温又拍了几砖。 “明明是你的错,凭什么都怪她,为什么就该她一个人承受后果。”许细温把车前窗玻璃砸碎,她又拎着砖敲车两侧的车窗玻璃。 郝添颂安排好粉粉住院的事情,医院不允许陪床,而且对他来说,虽然对粉粉的事情感到惋惜,可不至于留下来。 郝添颂抬起手腕看时间,已经将近十一点,眼睛看眼走廊尽头,许细温去哪里了? 想想她晚上异常的情绪,郝添颂实在不放心就这么走了,想要见见她再离开。 翻来翻去的,手机里竟然存着戚好好的电话号码,上面只写着好好两个字。郝添颂看着那两个字愣了很久,记得以前他总爱语言上占许细温的便宜,说些没皮没脸的话,有次他扛了扛正做练习题的许细温的手臂,“将来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嗯。”许细温正忙着做题,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郝添颂越过去看了看她的练习本,拿过来几下子就做出来,看许细温皱着秀气的眉毛看他。郝添颂揽着她的肩膀,“题做完了,想正事儿吧,孩子叫什么名字?” “无聊。”许细温甩了甩他的手,翻了个白眼。她扎着马尾,低下的头清秀温暖,脸上两朵绯红。 “郝无聊?不好不好。”郝添颂托着头,煞有介事地摇头,陷入深思中。 许细温不搭理他的妄想症,郝添颂去了次厕所,一路小跑着过来,捧着许细温的脸,兴奋地笑,“我想到了,叫郝好,多朗朗上口。” 许细温愣了下才想到他说什么,她摇着头,“你上完厕所洗手没有?” “我上完厕所,没用手抖。”郝添颂看着自己干净的手,无辜地解释。 “……”许细温拿起练习本就敲他的头,郝添颂配合着抱头鼠窜。 他个子高又擅长运动,可因为她在后面跟着,他就放慢步子,就怕跑远了,就看不到她了。 高二那年,是他唯一一次没有回头等她。 “许细温在家吗?”郝添颂打许细温的电话,不见接,就打给戚好好。 戚好好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没有。” 郝添颂皱着眉头,“没有回去?” “细细见了我和余晖就跑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戚好好哽咽着抽了下鼻子,“你找她吗?我会转告她的。” “余晖是谁?”直觉告诉郝添颂,这个名字不会是闲杂人等。 果然戚好好说,“细细的前男朋友,我现在的男朋友。”然后哇地一声哭出来,“可是我好喜欢他,又不想失去细细这个朋友。” “……” 自己是许细温的第一个男朋友,具体来说是自封的,原来她谈过恋爱啊,在他之后,她曾全心全意爱过别人啊! 郝添颂突然笑了,她总是让他感到意外。 “打电话给亲属,让他们交点钱,你就能走了。”警察叔叔合上本子,对着面前的人说。 许细温坐在对面,低着头,脚踢着地板,不抬头不说话。 警察叔叔又说了一遍,笑着赞叹,“你把人家车砸成那样,不赔钱不可能,看你年龄不大,下手还挺狠的。” 第16节 “我没钱。” 警察叔叔愣了下,以为这是套路,“所以让你给家人朋友打电话,让他们带钱,带你回去。” “我没朋友。”许细温想起戚好好,自然想到了余晖,她用脚跟踢着凳子。 警察叔叔很气恼,“耍无赖是吧,不打电话你今晚就得在这里了。” “谢谢张队,这是每个公民应该做的。”从里面房间里出来两个人,一个穿着深蓝色的工作服,另外一个是件质量普通的简单短袖。 许细温抬头,看向说话那里,嘴巴嗫喏了几下,发出点声音,“那个人是我朋友。” “!” 送郑驰文出办公室的张队,看看许细温再看看郑驰文,“你朋友?” 郑驰文认真地打量许细温,摇了摇头,“不认识。” “郑驰文,我们一起摆地摊唱歌的。”许细温说。 郑驰文似乎是用力才想起来,“哦,是你啊,你怎么在这里?”又看了看许细温衣服上的血迹,“和客人打架了?没给钱?” 许细温点了点头。 “哦。”郑驰文和许细温不熟,更觉得她因为工作和人起冲突,根本是双方责任,就不太爱搭理。和旁边的张队道别,“不是说了‘人倒了不扶,人心不是就倒了’,下次我还会扶他们的。” “好好,社会上就应该多些你这样的好人。”张队真诚地称赞。 许细温见他要走,她转了转眼睛,冲着那人喊,“你还欠我钱,没给。” “什么钱?”郑驰文驻足,表情疑惑。 许细温悄悄地打量警察叔叔,看对方也是舒了一口气,估计以为解决了大麻烦能准时下班了。“我替你唱歌,你钱没给够。” “我已经给了你。” “你给了多少?”许细温咄咄逼人。 郑驰文只得回答,“十块。” 许细温有点伤心地说,“我帮你唱了那么多歌,替你赚了那么多钱,你只给了我十块钱。”又拉旁边的警察叔叔当情感裁判,“你们说他是不是欠我钱。” 郑驰文吃惊地瞪大眼睛,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他欠钱了,他挥着手赶快解释,“你别无理取闹,十块钱是有点少,可你也没要其他的。”他又拉刚给了他“好人”称号的张队的情感天平,“我不认识她。” 许细温抿了抿嘴,慢吞吞地说,“你叫郑驰文,身份证号码是xxx,户籍地址是xxx……” 郑驰文呆愣的表情,只剩下目瞪口呆。 张队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不你先替你朋友把钱交了,她肯定能还你。” 郑驰文帮忙去交钱,许细温坐在凳子上等他。 手机在口袋里嗡嗡地响,许细温拿出来看是个陌生的号码,接起来,声音有些熟悉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你好,我是晚上在豪笛见过的记者,明天的新闻不能给你了,换成裴绣绣撞衫的新闻,你知名度太低,新闻没什么热度。” “哦。”许细温木呆呆地说。 记者又说,“算我食言在先,我把照片发给你,这边就删掉了,省得占内存。” “哦。”许细温又应了一声,莫名其妙地想笑。她靠在凳子上,身体往后伸展着,重重地伸懒腰,像梦醒了,从那个虚浮的浮躁的梦里,醒来了,迷茫又如释重负。 手机很快提示有新信息,许细温打开,记者拍照技术还不错,每张都能看到郝添颂的正脸,而她要么是头发凌乱地散在脸上,要么是根本看不到脸。 许细温一张张地翻着看,每张都放大,看清楚郝添颂的脸和他脸上的表情,吃惊的、不耐烦的、懊恼的。 他还是他,想笑就笑、不待见就能甩脸子、不高兴就能让别人不舒坦,可她已经不是她了?她变成什么样了呢? 郑驰文从交费处出来,心里恨得牙痒痒,可他老实嘴巴又不会骂人,气冲冲地想去质问许细温。 走到办公室,警察叔叔说,“接了个电话,就笑着跑出去了,怪吓人的。” 郑驰文哼了一声,“骗了我的钱,能不笑么。” 警察叔叔说,“看着这姑娘不像是坏人,你现在出去,说不定还能赶上她。” “行,我得让她还钱。”郑驰文攒了攒劲,往门口跑。 警察局外面的大路上,因为夜已经深了,没什么人也没什么车,静悄悄的。 郑驰文站在门口,就能看到那个在宽敞的柏油马路上跑着的路人。她从黑暗里跑向光明,又从光明落入昏暗,她像落入人间的精灵,本该跳跃的欢快的,却因为人间的烟火味,让她飞不起来跑不快。 郑驰文拿出体育考试的水平,攒着劲往前跑,能不跑快吗?前面跑着的是他的人民币呢。 “喂喂,前面的人。”郑驰文这才发现不知道她的名字,反正路上只有他们两个,叫了几声,她都没回头。 郑驰文又加快跑了几步,“你骗了我的钱,就想跑……”等她转过脸,郑驰文的呼吸声变得轻变得呼吸不过来。 许细温的头发乱糟糟的,化了妆的脸上一塌糊涂,还带着血迹,两道明显的眼泪痕迹,她转过头时候的眼神,让人心疼。 像被逼入墙角的小鹿,怯怯的、绝望的,看着你。 郑驰文吞了吞口水,“明明是你诈我钱在先,怎么哭了。” “哇。”许细温失声痛哭,她蹲在柏油马路上,蜷缩成一团,脸埋在手臂间,哭得声嘶力竭,哭得要把心脏撕开一样。 郑驰文局促地看着她,食指和拇指急速地搓着,“你要实在没钱,就不用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重新写的~字数够够~~诚意满满~~ 下章让小郑和小郝见个面肿么样呀~~~ 来首冯唐的诗: 人分两类 是你和不是你 时间分两类 你在的时候和你不在的时候 为什么多数情况下 来的不是你 你不在 第19章 孙频频 郝添颂是被说有急事给叫回公司的, 等他回去, 公司里灯火通亮,个个精神抖擞的, 不知道在兴奋个什么劲。 裴绣绣还穿着参加宴会的衣服,如同女王般高贵地坐着。看到郝添颂进来,尤其是脸色不善, 浑身带着冷冽的气息, 裴绣绣漂亮的脸上闪着兴奋的光,“阿颂,谢谢你。” “公司有你的专门公关团队, 这个是合同内容,不用感谢我。”郝添颂坐着,手里摆弄着一款老旧的按键手机,试了几次都没能解锁, 郁闷地放在桌上,过了几秒,又拿过来继续摆弄。 裴绣绣脸上带着笑, 眼睛看着郝添颂,故意问, “你怎么了?今晚和方总吃饭还顺利吗?” “还行。”郝添颂含糊不清地说。 裴绣绣别有深意地笑,“是吗?如果方总能帮忙, 解决麻烦的速度会快很多。” “嗯 。”郝添颂还是应着,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裴绣绣咬着唇,心里疑惑, 难道他没见到孙频频吗?不然不该这么平静啊。 “有没有见什么人?欣荣的?”试探地问,裴绣绣从琴姐口中知道有个没有天赋的新人叫孙频频,却不知道孙频频就是,她脱了衣服躺在郝添颂身下,他都无法继续下去的许细温。 “……”郝添颂终于肯抬头,给她一个眼神,冷如冰的眼神。 裴绣绣突然自知愚蠢了,试图亡羊补牢,“听说欣荣有几个急着蹿红的,今晚去饭局了,也是在豪笛,还以为你见到了。” “我是见着一个。” 裴绣绣急着问,“谁?” “你为什么会这么好奇?”郝添颂的脸色陡然转冷,“还是你早就知道,是谁会去。” 裴绣绣的表情僵硬住,坐着一动不敢动,伪装着笑容,“我又没去,怎么可能知道。” “裴绣绣,不要挑战我的底线。”郝添颂沉声,说。 裴绣绣站起来,冲到办公桌旁边,紧紧地抓住郝添颂的衣袖,小心翼翼地揪着,带着哭腔地辩解,“阿颂,你实在太爱你了,我再也不这样了。” 郝添颂把旧手机放在口袋里,“我不会给愚蠢的人,第二次犯错误的机会。” 郝添颂走出办公室,还有没眼力见的人,冲上来邀功,“竟然有人敢和绣绣穿一样的衣服,还好我及时给拦下来。” “发出去。”冷冰冰的三个字。 下属啊了一声,看着郝添颂的背影,再看看站在门口脸色发白的裴绣绣,“郝总,是裴绣绣,绣绣姐啊,不是别人。” 郝添颂一直在等一个电话,这个电话过了一个半小时才回过来,朋友抱怨,“你如果让我查近两三年发生的事情,我十分钟能搞定,你让我找□□年前的事情,又是大晚上,我可是费了大力气,这个人情你可是欠了我的。” 郝添颂开车往医院去,“查到什么?” 朋友说,“你让我查的这个姑娘可够倒霉的,她那几届都在传着她为了钱陪人睡觉的传闻,家是女儿的家长担心孩子受影响,去学校要求过几次,不能调班就转学。有几个学校里的小混混,放学路上堵过她,听她同班同学说,吓得不轻,她有一两个月没去学校,后来父母就给她办了转学,去了小县城。到了新学校,又留了一级,有个同学的亲戚还是什么的,知道点细枝末节的,在新学校又传开,反正查到的就是,她没有朋友,成绩没你说得那么好,性格内向,家人带她看过心理医生……” “谢谢你。”郝添颂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我给你的时间段,她家有没有什么大的支出?” 朋友那边呼啦呼啦是翻纸的声音,“有一件,那段时间,她弟弟出过车祸,花过不少钱。”朋友又疑惑着自言自语,“这姑娘家境普通,不像是能一下子拿出来二十万的啊。” “我知道了。” 当所有的事情都串起来,郝添颂觉得他几乎呼吸不过来了,难道真的是他错了?错了这么多年? 郑驰文觉得这是他见过的最能哭的女人了,一个半个多小时过去,她声音早已经哭得沙哑艰难地发出声音,可她像是还有没有发泄出来的委屈,憋着嘴巴呜呜咽咽地,眼泪直掉。 又是二十多分钟过去,郑驰文站得脚发麻,他吞了吞口水润喉咙。用脚踢了踢蹲着发呆的女人,“你渴不渴?” 许细温摇头,她头扁在手臂上,眼睛发直,不知道在想什么。 郑驰文更加尴尬,他手放在口袋里,“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就是和客人打架了么,他没有给你钱吗,还是少给了……” 许细温听着那人聒噪,她抬头不耐烦地说,“你话一直这么多吗。” “对不起,我职业问题。”郑驰文解释,想了想又问,“你家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倒在地上的老大爷他都敢扶起来,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许细温困难地站起来,她腿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不用。” 第一次见她,她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在桥上撒钱。 第二次见她,她像是找到了全世界,眼神和眼睛里的光彩都是带着亮光的,好像什么美好的事情在等待着她。 第17节 第三次见她,她像是要抛弃了全世界一样,绝望又无助地走着。 郑驰文转身往警察局方向走,他的破自行车还在里面放着。走了几步,心里不知作何想法,偏偏又回头,看着那个孤单离去的人,她耷拉着肩膀、低垂着头。 为什么会觉得难过,和于心不忍呢。 郑驰文脚挪了几挪,嘴唇抿了几下,下了极大的决心,朝着那个人走过去,“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不去。”许细温径直往前走,她现在谁都不想见,也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郑驰文伸手,察觉到许细温的闪躲,他没有握她的手,而是拽住她的手臂,“反正你不想回家,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不去。”许细温甩着手臂,不肯让这个陌生人碰自己。 偏郑驰文格外执着,他拽着许细温大步往警察局走,转头,冲着许细温憨厚地笑,带着点恶作剧的狡黠,“除非你现在把钱还给我。” 算了,就跟他去看看吧,反正她没有地方可以去。 郑驰文骑着他那辆二手的自行车,不知道哪里蹭着了,转轮子的时候咔嚓咔嚓地响。郑驰文骑着自行车,带着许细温,来到的地方是……医院。 “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许细温的脸色发白,她双手背在身后,脚往后退着。 郑驰文对她抗拒的反应有些吃惊,“不要害怕,跟着我进去。” 许细温转身往外走,“我不喜欢医院。” 郑驰文拦住她,他伸着手臂堵住她的去路,“相信我,对你会有帮助的。” 他对着许细温伸着手,许细温的双手背在身后,她眼睛看着面前这个面貌普通发型老土,五官憨厚,性格朴实的男人。 可能是许细温看得太久,郑驰文脸上的笑变得不自然,可他伸出去的手没有收回来。 “我可能随时会走。”许细温伸手,扯着他衣袖的袖口。 郑驰文咧着嘴巴,拍着心口保证,“行,你想走,我就带你走。” 许细温跟着郑驰文来的是急诊,就算是夜晚,医院仍旧是热闹非凡的地方。他们刚到,就有几张躺着满身血的病人被推进来。 医生脚步匆匆,护士呼唤着路人让路,家属跟在身后,哭得撕心裂肺。 “应该是车祸了。”郑驰文探头看几眼,回头又看许细温,故意说,“挺年轻的。” 许细温看着那行人离开的背影,点了点头。 郑驰文见她听进去了,心里一喜,“人活着的时候,就该好好活着,是吧。” 许细温疑惑地看他一眼,郑驰文还是笑,紧张的表情放松一些,握着的拳头也放开了。心头偷偷的抹把汗,他真的不擅长安慰人。 他们坐在医院走廊里的凳子上,是从门口到手术室必经的路。 出车祸那个还是没有救回来,他年轻的妻子抱着幼小的儿子,坐在地上哭得形象全无,天塌了一样;还有一个执勤的公职人员,据说要截掉一条腿…… “我们走吧。”郑驰文看许细温越来越安静,他想是不是造成了反作用了,给她带来了更大的负能量。 许细温摇头,“等会儿吧。” “等什么?” “一个新生命。” 又过了十几分钟,一声啼哭,让两个小时内经历了数次死亡的路人和工作人员,终于看到点值得高兴的事情。 许细温站起来,郑驰文还正探头看热闹,许细温主动伸手拽他的手臂,“走吧。” 凌晨三点,郝添颂还没有睡,他靠坐在床头,手里捏着的照片已经带着褶皱、泛黄。 照片上的两个人长相青涩,戴着一样傻气的帽子,男孩的手臂搭在女孩的肩膀上,女孩眼睛直直地看着镜头,抿着嘴笑,男孩却一直在看她。 照片是高一暑假拍的,也是郝添颂和许细温唯一一张同框且只有两个人的照片,曾经被他当作宝贝一样珍惜着,也曾被他像垃圾一样丢过垃圾桶,可最后还是被夹在书里,落了时间的尘埃。 郝添颂知道许细温可能是喜欢他的,可这种喜欢总是带着防备和退路,在那个喝醉酒的夜晚,郝添颂凭着鲁莽,他不管不顾地亲了许细温。知道做那件事情可能会让她讨厌他,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嘴巴不停地许着承诺,“我肯定会娶你的,许细温,我喜欢你。” 她放不开,他何尝擅长,第一次的尝试,莽撞对上害怕,结果就是两个人都痛,可郝添颂的痛又带着些畅快,有了股终于的感悟。 怀里抱着已经累得睡着的她,只剩下傻呵呵地笑,兴奋得一晚上不敢睡,恨不得立刻跑到大路上又喊又叫:许细温终于是我的了。 那天早上很早,可能四五点,许细温就醒来,她脸色不太好应该是有些后悔了,手用力地揪着沙发上的血迹,表情懊恼带着点生气。郝添颂自知理亏,他狗皮膏药一样地贴过去,“你饿不饿,我带你去吃东西。” “我要回家。”许细温低着头,声音哼哼一样。 郝添颂说,“旅行团行程还有一天,我们还能再玩一天,家长不会知道的。”这次出来是报了旅行团,又遇上大雨天取消行程,一行人都是同学,才来酒吧玩的。 “我要回家。”许细温拽住放在旁边的白色袋子,闷头往门外走。 郝添颂赶快跟着站起来,“这么早外面没车,我送你回去。” 到了许细温家楼下,许细温打开车门就走,头也不回,她有些闪躲郝添颂的脸。 可是郝添颂实在太高兴了,根本没发现这些细节,他扒着出租车的车窗,扬着嗓子对她叮嘱,“今天你在家休息,我明天来找你。”坐回车里前后翻着手机,得瑟地笑。 司机年龄不算大,看他的模样,笑话着说,“女朋友?” “嗯,漂亮吧。”郝添颂止不住地炫耀,他身子往前倾,扒着司机座椅。如果那时候有炫女友狂魔,就是他那样的,“她是我们班的班花,学习特别好,现在是我女朋友了,我是她第一个喜欢的人……” 郝添颂忘记第二天他去做什么了,第三天去找许细温,她已经不在家。 郝添颂给过许细温手机,她不肯要,现在他联系不到她,只能一趟趟往许家跑。按照郝添颂的个性,他是要直接找上门的,可许细温说过父母要求严格,担心她会翻脸不搭理他,郝添颂忍着一直没上楼。 又过了几天,还是没找到许细温,她的父母竟然来了家里。 “叔叔阿姨。”在外面踢球的郝添颂被郝添慨叫回家,看到坐在家里的人,个个表情严肃,他还没意识到气氛的怪异。他眼睛往四处看,笑嘻嘻地问,“许细温呢?她去哪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从许细温和郝添颂的角度,稍微说下过去的事情吧~~ 第一更~ 第20章 孙频频 许妈哼了一声, “你对她做的事情, 还有脸提她。” 王暮芸哪里见得了儿子被人这样说落,她站起来要说话, 被坐在旁边的郝宾白压制住,“从到家里,你们一直在指责我们的儿子。现在他回来了, 请你们把话说清楚一些, 我的儿子对你女儿到底做什么了?” “既然你们问得这么清楚,我就说清楚,你是不是强迫细细了?”许妈的手几乎戳到郝添颂的脸上, “年龄小小不学好,你这是强碱犯法的,我们可以告你的。” 郝添颂瞬间懵了,他急着解释, “不是,许细温是我女朋友,我喜欢她, 她也喜欢我,我没有强迫她……” 他还没说完, 许妈就挥手打断他的话,“我女儿说了是你威胁她的, 强迫她的,她是不愿意的……” 后来又说了什么郝添颂已经不能清楚记得,他只记得那天许妈许爸砸了家里的茶几和些郝宾白精心淘来的摆设物件, 后来又留了一张纸,是许细温去医院的化验单,和要告郝添颂的扬言。 “阿颂,我们对你一向宽容,以为你做事情该有所分寸,你太让我们失望了。”这是在许爸许妈离开后,王暮芸说的话。 不是那样的,他虽然开始的时候是耍无赖了,可后来许细温没有拒绝她,她叫了他的名字的,她也是喜欢他的,他没有强迫她……可是没有人相信他的话,在所有人眼中,郝添颂就是纨绔子弟,就是仗着家里有钱,欺负了女同学。 王暮芸不准郝添颂出门,话上说由得许家告,底下已经开始找关系打理,这对郝家来说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 可郝添颂不能由着事情朝着他完全想象不到的方向发展,他必须见到许细温,为那晚上的行为解释。郝添颂趁着父母不注意翻墙出去,他必须见见许细温,问她是不是真的这么讨厌他。 郝添颂在许家楼下等了一个下午和整整一夜,还是没等到许细温。 后来是郝添慨打电话给他,“阿颂回来吧,不要做让我们父母更加丢脸的事情。” “怎么了?”长时间滴水未进,郝添颂的声音沙哑干涸,他坐在马路边上,白色的衣服上一层黑乎乎的。 郝添慨说,“许细温的爸妈来了,说愿意和解,问家里要了二十万。” “许细温来了吗?”他走火入魔一样,别的听不到,只记着她,只想见她一面。 郝添慨咬牙说,“没有,她父母把你买的手表带来了。阿颂,算了吧,她根本不喜欢你。” 郝添颂赶回家,家里只有王暮芸和郝宾白,他像只受伤的小兽,在宽敞的房子里叫嚣着,他砸了东西掀了桌子,他一米八几的个子,踩着满地的玻璃渣,哭得像个孩子,“谁让你们给钱的,我就是喜欢她,她要告我就去告,我去坐牢。你们凭什么替我给钱,她不是卖的,我不是买的。” “你再敢说一句。”王暮芸气得浑身发抖,看着最满意的儿子,失望地看着毫无形象的儿子。 郝添颂张口就说,“我喜欢她,我不后悔……” “啪”一声脆响,震惊了所有人,包括王暮芸。 一向温润的郝宾白扬着手,他的手颤抖着,脸色发冷,声音更冷,“她能让她的家人找上门要钱,这样的人你还敢口口声声说喜欢?你忘记她的父母怎么骂你的,强碱犯,她值得你去坐牢吗?就算你坐牢,她会喜欢你吗?还是慈悲地喜欢你。” “我喜欢她。”郝添颂偏着头,还是重复这句话,“她不是这样的,她也是喜欢我的,我知道,是你们误解她了,这根本不是她的意思。” 距离暑假结束还有三十五天,郝添颂被关在家里三十天,他吃得少睡得更少,谁和他说话都不搭理。许细温还是没有消息,他不能出去就托人帮忙找许细温,朋友说,“许细温去亲戚家了,没有回来。” 距离暑假结束只有两天时,终于从朋友那里得到消息,“许细温回来了,上午刚到的。” 郝添颂瞒着家人又去了许家,他瘦了很多衣服宽大,头发长了也没剪。经过玻璃窗时看到自己的头发,又拐进饰品店买了顶帽子,许细温不喜欢长头发的人。 许细温晒黑了些,她提着篮子跟着许妈出来逛超市的。郝添颂不想让许妈看到他,一直保持着距离跟着,好不容易看到许细温单独站在一排货架前,他快走几步,想要和她说说话。 他刚走近,听到许妈说话的声音,赶快闪到一旁。 许妈说,“你回来了就好好上学,再做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们就不管你了。” “嗯。”许细温应了一声。 许妈走了两步,又说,“让我们知道你还和郝家的小子有联系,学就别上了,出去打工吧。反正我看啊,你也上不出来什么了” “……嗯。”许细温迟疑了下,还是应了。 许妈絮絮叨叨地说,“他在那样的人家长大,心思肯定复杂,你可不能喜欢他。”又转头问她,“你是不是喜欢他?” 货架中间是方格的铁丝网,透过缝隙能看到这边人的部分表情,郝添颂站着等着。只要她说不是,他就不管不顾带她走,去哪里都行。 可是,许细温摇头了。慢腾腾地,像她做过的那些题,虽然慢还是给出确定的答案,正确的。 郝添颂回家,生病了一场,病好了,他也蔫了。 “爸妈,我想出国,不想再回来了。”这是郝添颂发烧一天一夜后,说的第一句话。 “……好。”父母面面相觑,还是承诺会帮他做到。 原来,从来,都是他的独角戏,她真的不喜欢他。是啊,她从来没说过喜欢他,是他一直在单方面设想两个人的前景,包括去哪里上学,在哪个城市定居,他想去北方她想去南方,他因为一个人已经做好在一个阴雨绵绵又多愁善感的城市生活,她又变卦了。 关于未来,他全部的规划里都有她,她的世界从来没有留过他的痕迹。 他走的时候,不心甘,又无能为力。 她不喜欢他,是让他最气恼又无奈的事情。在许细温面前,天不怕地不怕的郝添颂,变得卑微和懦弱。 如果当时,他再等等她,是不是就不会是这样。 “我做过妇科检查。”许细温盘腿坐在草地上,地上的草有些高,一屁股下去塌下一片,可这里能把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连呼吸都变得顺畅起来。 第18节 郑驰文揪着地上的草,“你们做那行的,肯定要做检查吧。” 许细温不解释他的误解,她自顾地说,“十几岁的时候,高一暑假。” 郑驰文突然抬头看她,有些吃惊。 许细温笑着,她眼睛看着远处的流光,“我父母带我去的,他们以为我被强迫了,带我去做检查,无论我怎么解释,他们都不肯相信,一直听话的我竟然做出那样出格的事情。” 和郝添颂分别的那个早上,许细温回家得早,她用钥匙打开门,抱着睡衣蹑手蹑脚地进了浴室。衣服脱下来,看着身上的痕迹,她没有生气反而笑出来,傻了一样,她实在太紧张和不知所措,以至于从醒来一眼都不敢看郝添颂。 他说明天来找自己,会带她去哪里呢? 突然,浴室的门打开,穿着睡衣、蓬乱着头发的许妈站在门口,她没睡醒来上厕所的,看着用衣服遮住的许细温,她用力睁开眼睛,大嗓门冲着卧室叫,“老许老许快起来,你看看细细身上。” 许细温穿着睡衣,跪在地上,许爸光着膀子坐在沙发上一脸没睡醒的表情,许妈的旁边。许妈手里拿着衣服架,扬起来,一下重重的打在许细温的肩膀上,她疼得闪了闪。 许爸赶快拦着,好言好语地劝,“大早上,地上凉,先让孩子起来。” “她还嫌凉,怎么不冻死她。”许妈指着许细温,甩着头发,粗声粗气地训斥,“你看看她都做了什么,她才多大,就跟人睡觉,长大她还想怎么样,怎么这么没脸没皮的。我们为什么还要养着这样的女儿,生她是让我们跟着丢人的吗。” 许妈打累了,许爸阻拦烦了,许细温还是跪在地上,她一声不吭。 “他是谁?”许妈问,“班上的还是老师?还是外面的混混?” 许细温还是不说话。 “走走,你走,这个家容不下你。”许妈推着木头人一样的许细温,拉住她的手臂要把她推出门。 许爸跟在旁边,说,“还嫌事不够大是不是,邻里知道了细细以后还嫁人不嫁了。” 许妈可能是觉得有道理,放开许细温,把衣服架子往地上一扔,自己穿着睡衣往门口走,“你不说,我去学校问,我非问出来是谁祸害了我的女儿,她都不嫌丢人,我有什么怕的。” 许爸一手拉着许妈,一手推跪着的许细温,“细细你赶快说,你妈真去学校,你以后就不能上学了。” “郝添颂。”声若哼哼,这个名字在唇齿间轻轻地发出来,当时许细温只是觉得有些害羞,并没有觉得不对。 许妈往后退几步,自言自语,“果然是他,他家就算有钱,也不能这么祸害我的女儿,他们欺人太甚。” “他没有祸害我。”许细温声音很轻,可她没有退缩,“我是自愿的。” “你还有脸说,我打死你个没脸的,让你虚荣贪他家的钱。”许妈发疯了一样,重重的巴掌打在许细温头上、身上,她跪着没动,话还是不改。 许妈有着演员梦却有着窘迫的现状,她用她现有的见识和阅历,单方面的坚信,郝添颂就是仗着有钱玩弄他们女儿了,许细温就是鬼迷心窍上当受骗和虚荣贪钱了。无论许细温怎么解释,她都不相信。 如果他们不同意她和郝添颂交往,她就离开这个家。许细温当时突然有了这种疯狂的念头,她就是相信郝添颂肯定能保护她,不会让她一个人的。虽然这种信任,后来显得像个笑话一样。 许爸许妈强迫地带许细温去了医院做检查,检查的结果说是伤口创伤有轻微撕裂的痕迹。那张化验结果,许细温不知道后来做了什么用途,回家后,许妈给在外地的姑姑打电话,没说什么事情,只说许细温假期还长去玩段时间。 许妈和许爸陪着坐火车,许细温连下车的机会都没有。许细温在姑姑家呆了几天,她试着偷偷用姑姑的电话给郝添颂打电话,没通,时间不敢长,打了就删掉记录。 许妈一天会给姑姑打一次电话,聊了家常后惯例地问许细温的日常。许细温耐不住,问,“爸爸,有没有去家里找我?很高。” 在一旁的许妈夺过电话,“他一次都没来过,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几天后,许细温跟着姑姑回了次家里,原因是许顺良偷开亲戚家的车子,撞了人。 虽然不应该,可许细温还是很高兴能回来,她想见郝添颂。 就算在医院她也不能自由,一直被许妈监视着,停了一天,姑姑回家,又把许细温带走了。 再回来是暑假快结束时,许细温格外的顺从,许妈说什么她都听,她不再说要出门不再问有没有来人找她,像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暑假。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等,等能见到郝添颂,再那之前,她必须做个听话的好孩子,惹恼父母对她没什么好处。 开学前一天去学校报到,许细温背着最大的书包,里面装了衣服和些钱。 等到所有人签到完,还是没郝添颂。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第21章 孙频频 见到了平时和郝添颂走得近些的男同学, 那天在酒吧里也有他, 许细温问他,“郝添颂怎么没来?” 男生上下打量许细温, 突然怪笑一声,“挺能装啊,白莲花有意思吧。” “你什么意思?”许细温和这人并不熟悉, 她又问了一遍, “郝添颂呢?” “走了,出国了,家里安排的。”男同学说。 许细温一愣, 她直接反驳,“不会,他之前没有说过,他不会突然出国的, 出国肯定会和我……” 男同学抱着手臂,嘲弄地看她,“你是他什么人, 他凭什么和你说。实话和你说吧,阿颂的父母早有让他出国的打算, 他家的孩子都要出国的,阿颂早就知道也做过打算。”男同学又说, “干嘛做出这副表情,以为睡了一晚上,就能拴住他?你什么家庭他什么家庭, 不是得到了二十万吗?不少了知足吧。” 两天时间,许细温才不得不接受,郝添颂真的走了,再也没有一个人围在她周围,天南海北地胡说八道。学校还是没变,经过某处,她会出神,想那个人为什么要走。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说的,说郝添颂出国是许细温逼的,是她诬陷郝添颂,是她问郝添颂家要了二十万。 高中时代,是应该一头扎在书本里的年龄,一两个不同于寻常的事情,像是落入水中的深水炸弹,把中心的那人炸得粉身碎骨。许细温像个另类一样,她一样受人关注,只是已经不再是她得了什么奖,而是“就是她,和男同学睡了的那个”。 “后来我成绩就越来越差劲,女同学不愿意和我同班,男同学总是……”许细温偏着头,努力地回想,“他们总是说很多奇怪的话,肮脏的、轻贱的、侮辱的,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那样。还有……”还有混街上的别校的,在她上下学的路上,把她拖入狭窄的巷子,恐吓她威胁她,“我像是突然做错了所有事情,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我什么不做也是错的,可是我哪里错了呢,我只是喜欢他。” “……”郑驰文被震惊得久久无话。 “他回来了,我又见到他了,他还是很好,我……”许细温的手向前伸着,她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形容自己的心情,“我不想让他看不起我,我想变得更好,我想做回以前的许细温。” “你还爱他?”郑驰文迟疑却肯定地问,“不然你不会,想着改变自己,为了和他匹配。” 许细温的手僵硬住,她的表情是呆愣着的,像是这段时间绕在心里的复杂情绪终于有了正确的解答。她为什么要踏进娱乐圈这个并不适合的圈子呢?她为什么要拼力找回过去许细温的样子呢?她为什么羡慕又嫉妒裴绣绣呢?她为什么……就是因为郝添颂说,“许细温,你不该是这样”。 “可是他已经不喜欢我了。”许细温的眼泪掉下来,她眼睛一眨不眨,“他看我的眼神就在说:对我很失望,很后悔认识我。今天晚上,我想像别人一样,为了钱不管不顾地攀附上他,我想说这些年我很不好,想问他当初为什么要走,他真的喜欢我吗……” 郑驰文看着她的眼睛,他缓慢地抬起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手指伸出去,揩掉她脸颊上的透明液体,轻轻的,“九年的惩罚,已经够了。” “够了吗?”许细温低头,眼泪掉在裤子上。 “为什么带我去医院?”许细温歪着头看他,“怕我想不开吗?让我看生老病死珍惜生命吗?” 被戳穿心思,郑驰文挠了挠后脑勺,“看你情绪低落,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不会死的,最难熬的时间都过来,我怎么会放弃自己。”许细温说,她笑了笑,“我想我应该也没那么喜欢他了,现在看到他,我首先看到的是他的优点,比如他姓郝,他在欣荣有绝对的话语权,他能帮我成功……” 后来手机响,许细温接起来,还是那个记者,“你好,欣荣不准发裴绣绣穿山寨服的新闻,你照片还保存着吗?发给我,我明天写你的新闻。” “……我想想。” 记者催促,“别想了,这是你翻身的好机会,错了就没了。” “我再想想。”许细温挂了电话。 “你为什么做这份工作?”郑驰文见她挂了电话,没话找话说,觉得不合适又问,“你喜欢这份工作吗?” “说不上喜欢,赚钱快。”许细温实诚地说,她笑了笑,“可我现在还没赚到钱。” “为什么不转行呢,你可以做其他的……唱歌。”郑驰文想了想补充着说。 “不知道。”许细温摇头。 “你可以回家。”郑驰文说,“不想做了就回家。” “再等等。” “等什么?” “等最后的三百块钱花完。” 照片许细温还是没有发给那个记者,她等着最后三百块钱用完,最后的希望用尽,就离开。 郑驰文急得团团转,医院打电话来说他母亲有些异常状况,他要马上去医院,可许细温已经躺在草地上睡着,她佝偻着蜷缩成一团。 郑驰文思索片刻,终于找到完全之策,给许细温手机里打电话最多的那个打电话。 很幸运的,今晚打了二十多个电话的郝添颂,被选中了。 郑驰文打电话的时候,郝添颂刚躺下,电话响,他突然惊醒,直觉会是许细温,“许细温。” “你好,这是许细温的电话,我不是许细温,她有酒精过敏的症状,可她不肯去医院,你能过来趟吗?”郑驰文站得远些,捂着手机轻声说。 郝添颂保持着半起身的动作,“你们在哪里?” 郝添颂用半个小时赶到,郑驰文正急得走来走去,像只没头苍蝇。急着去医院,还不忘向郝添颂确认身份,“你叫什么名字?你和她是什么关系,怎么证明你认识她。” “……”郝添颂小小抽了口气,他最烦遇到这种死板的榆木疙瘩,“我是郝添颂,她的身份证号码是xxx。” 郑驰文歪着头,惊讶地看着他,几秒钟后又嘀嘀咕咕自言自语,“你们是怎么做到记住别人身份证号码的呢。” “你知道她的身份证号码吗?”郝添颂问。 郑驰文理所应当地摇头。 郝添颂挑了挑眉毛,微微扬了扬下巴,“那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编的。” “……”郑驰文短暂的无语后,他伸手过去,“我是郑驰文,不算她的朋友,她今天情绪很不好,你能接她的电话应该是她的朋友,帮忙看着她吧。” “你叫什么名字?” 郑驰文疑惑,还是把自己的名字报了一遍,“郑驰文,飞驰的驰,文字的文。” “哦。” 以前他总说,许细温长得高是为了和他般配,现在,是不是有个人,和她的名字般配呢。 驰文,呵。 郝添颂摆了摆手,急着赶这人走,“你不是有急事吗?还不走。” 郑驰文把放在路边的自行车推过来,他右脚在地上蹬了几下,滑着腿要伸过高梁,人走远了声音还在,“你劝劝她,做不下去就回家吧,不必为了不值得的人,耗上一辈子。” “……”郝添颂站着,听那人越来越轻的话,他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郝添颂在路边站了会儿,才朝着许细温躺着的位置走过去,如果不知道过去的事情,他还能够理直气壮地面对她,指责和失望于她的现状。 可是现在,他竟然不敢看到她。 郝添颂踩着深深的野草走过去,他黑色的鞋子陷进去,双腿沉重每步都走得很慢。可是距离有限,他还是走到许细温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她睡觉时候的样子,第一次,他太兴奋只顾着抱着她,竟然没有认真看过她的脸。现在他看着她,双手抱着放在心口位置,防备着整个世界。 郝添颂坐下来,盘着腿。 不知道她睡着没有,郝添颂看着泛着鱼肚白的天空,轻声说,“许细温,对不起。” 本来面对着这边的人,翻身到另外一边。 “我不该让你一个人。”郝添颂说,“当时我以为你是真的不喜欢我,如果我再确信些,更相信你些,我不会走,不会留你一个人。” 第19节 一声抽噎,委屈的可是又是压抑的,像她这个人一样。 郝添颂躺下,躺在许细温旁边,他仰面朝上,感觉到旁边的人全身僵硬,不知道下一秒是不是就会跳起来,气冲冲地说,“郝添颂,我不稀罕你的道歉。” 是啊,他的道歉来得太晚了,没有任何作用了。 “我不愿让你一个人一个人在人海浮沉 我不愿你独自走过,风雨的时分 我不愿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世界的残忍 我不愿眼泪陪你到,永恒 你走後,爱情的遗迹,像是空城 遗落,你杯子手套,和笑声。” 原来那些年,过得不好的并不是他一个人,她也一样备受煎熬。 出国后,郝添颂想过放纵,他抽很多的烟、喝过所有牌子的酒,带不同的女人回家,她们或清纯或妖艳或普通,他不知道到底想做什么,就是不想一个人。前奏还算和谐,可每每到关键时候,他却总觉得躺着的是另外一个人,哭哭啼啼地咬着唇,委屈地说,“郝添颂,疼。” 郝添颂看过医生,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的,检查结果都是正常的,可他就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放得开的能尖叫着助兴,他觉得没意思,清纯的扭扭捏捏,他更觉得没意思,到底什么是有意思,他不知道。 可后来回来,在酒店床上,他又是正常的。 “许细温,如果你醒着,和我说说话好吗?”郝添颂的声音里带着哽咽,他咬住牙槽忍住。 背对着的人还是没回应。 “对不起对不起。”郝添颂反反复复地说,不知道说给谁听。 很久后,那个僵硬的背影动了动,声音轻轻的,“没关系。” 郝添颂的眼泪突然掉下来,他侧身,从身后抱住她,脸埋在她头发里,“如果你再愿意相信我一次,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 “郝添颂,我们错过了彼此。” 那个记者又打过一次电话,许细温没躲避郝添颂,直接说,“不用了,我不想欠他。” 这次她彻底睡着,睡了最踏实的一次,就算做了梦,也是轻盈的。 因为有人说,“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对她说“对不起”,她终于可以原谅自己了。 不是她一个人的错,是两个人的错,当时就是正确的对不对。 郝添颂醒来时候,许细温已经走了,他的西装外套放在一旁,她趟过的地方的草又反弹回去,那个人的痕迹,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道他昨晚到底道歉了没有,她回应了没有。 七八点时候,郝添颂接了通电话,“你好,我是林小雨,我明天可以上班。” 他毁了她的前途,是不是可以再送给她一个锦绣前程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小雨哥要霸气上线了~~许细温要时来运转了~~ 至于和郝添颂,慢慢来~~ 第22章 孙频频 按时去欣荣上班, 经过前台时, 提醒许细温,“你换了经纪人, 她今天第一天上班,通知你去七楼等。” “哦。”许细温没什么精神,她把□□里仅剩的三百块钱取出来, 就放在口袋里, 时不时地摸一摸,这是她最后的底气。 三百块用完,她就离开这里, 再不做梦折腾自己。 七楼是舞蹈室,从电梯出来到教室的走廊里,两侧是整面墙壁的镜子,许细温从中间走过, 忍不住转头,看镜子里的人。整了整衣服、偏了偏头、抿了抿嘴,笑了笑, 镜子里的人跟着笑了。 许细温小时候学过舞蹈,只是些垫脚和转圈的基本功, 时间长不练习基本已经生疏。眼睛左右看,走廊里空荡荡的, 许细温垫着脚尖,横着学小天鹅的动作挪移着。 她像个顽皮的孩子,在镜子前跑过来跳过去, 看到里面的人滑稽的动作,她忍不住自娱自乐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个人站在走廊尽头,可能是刚从电梯里出来,正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许细温赶快站好,贴着墙壁走了两步,让路给别人。 那人黑色西装裤白色的衬衣,到肩膀的短发、栗色的颜色,干练又不失温婉,她经过许细温,径直往里面走。 许细温等那人走远,她尴尬地吐了吐舌头,眼睛又看了眼镜子。 “孙频频。” “……” “孙频频。” “……” 这个名字很熟是不是,迷糊过来的许细温几步跑进去,不好意思地举着手,“我就是。” 林小雨看看手里薄薄几页纸的文件,再看看眼前的人,虽疑惑还是走过来,伸手,简单介绍,“我是林小雨,以后是你的经纪人。” “我是孙频频。”许细温和她握手。 短暂交握,林小雨收回手,“你原名叫许细温?” “嗯。” 林小雨说,“既然选择了孙频频这个名字,要多多接触,以免被人称呼时有生疏感。”林小雨步子很大,步伐较快,往舞蹈室走,“你的介绍太简单,我需要了解更清楚,为你的职业前景做完整的规划。” 面对面地坐着,林小雨手里拿着黑色的签字笔,一行行比着许细温的资料看。许细温入行三个月,再少不过的工作经历,林小雨只用了一分钟就看完,她把白色纸翻过去,在背面匆匆写下三个字:孙频频。 “你为什么选择这行?”林小雨问。 许细温面对陌生人会有尴尬症,尤其是林小雨这样严肃地问她问题。许细温舔了舔嘴唇,“赚钱。” 林小雨点了点头,在白色纸上写了两个字:有钱。她边写边说,“如果以后别人问你,你不能这么回答,添加一些关于梦想的话,比如谁是你的偶像,比如看了某部电影或者被什么启发,这样听起来更漂亮一些。” “哦。”许细温老老实实地应。 林小雨又问,“这三个月虽然都是模特,却一直换来换去,是什么原因?” “我没钱。”许细温还是实诚地回答。 林小雨毫无停顿,她拿笔又在纸上写了两个字:没钱。 林小雨又问,“模特分类多,你最想做哪一种?” “手模。” 林小雨这次没立刻写,她手里夹着笔,抬头看许细温,“为什么?” “别人说我的手长得漂亮。”许细温回答。 林小雨在模特后面留了空白,没有填写。 “演员、歌手、主持人,想过做全方位发展艺人吗?” “没有。” 林小雨在纸上写:全方位。 “我什么都不会。”许细温怔了怔,左手捏着右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林小雨头也没抬,“全方位会更容易赚钱。” “……”许细温无语。 又问了些别的问题,大部分是一问一答的模式。林小雨看了看手表,把纸张合起来,“你的情况我大概了解了,我是林小雨,你的经纪人,我会尽力帮你。”她把放在凳子上的包挂在肩膀上,“我的电话号码已经发到你手机上,我的上班时间是行政班,上班,我会尽心尽力为你做事,下班,我希望你能不再打扰我,可以吗?” “好。”许细温跟着站起来,送她出去。 林小雨走到门口,想到什么又回头说,“你长得很漂亮,而且……你人缘不错。” 人缘?谁? 许细温回去继续上课,课间几个学员议论纷纷,“林小雨真回来上班了?” “是啊,我早上在大厅里见到她了,头发剪短了人也瘦了不少,可我还是记得她。她可是欣荣的金牌经纪人,捧红了多少人啊。” “那是以前,现在琴姐才是金牌经纪人,裴绣绣又是大热趋势,公司的好资源肯定紧着她用的。林小雨虽然以前很厉害,可她结婚后就退出,和当时带的几个艺人闹得很不愉快,现在她复出,谁还肯搭理她。” “对了,林小雨现在带谁?” “孙频频。”学员压低声音,窃窃私语,“她真倒霉,看来是翻不了身了。” “……”许细温在网上搜了林小雨的资料来看,对她的介绍大多是在结婚前,比如她如何眼光独到地发掘艺人的潜质,如何启用应急公关,如何运用强大的人脉帮艺人寻找资源…… 林小雨是个传奇,只是已经过时。 隔了一天,林小雨来找正在上课的许细温,“有个广告,你过去拍一下。” “好。”许细温拿了包就跟着走了,问也没问。 林小雨诧异地看她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要拍的是洗发水的广告,还算家喻户晓的品牌,早就已经放出消息,形象代言人确定是裴绣绣,现在又被莫名其妙地塞进来了许细温。裴绣绣看到许细温也是一愣,随后不知道想到什么,冷哼一声,撇开头连个招呼都不打。 裴绣绣名气比许细温大,拍摄经历比许细温丰富,更何况她是主角,站在角度最佳的位置。许细温只像是陪衬一样树立在一旁,给她充当搭手臂或者依靠的作用,像个摆设一样。 拍摄结束,裴绣绣被人一股脑地围上来,又是披毛巾又是递热水,被人簇拥着往休息区走。 许细温提着长长的裙摆,眼睛四处找林小雨。 拍摄场地是临时搭建的大棚,条件有限,休息区放了七八张凳子和两张桌子,供人休息。许细温占了两张凳子,可后来工作人员过来说有需要,把凳子搬走,走了几步,放在裴绣绣旁边,给她手提包。 许细温站在一旁,脚上踩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无处可坐。想着只是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左右脚换着,休息。 林小雨肩膀上挂了两个包,一手抱着许细温的衣服,另外一只手里拿着个透明玻璃杯,朝着这边走过来。 许细温看到她,兴高采烈地冲她招手。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林小雨,她像是突然有了主心骨。 林小雨把热水塞在许细温手里,她环顾一周,“你怎么不去坐着?还要拍很久。” “我不累。”许细温抿着嘴笑,她手里握着热水杯,心里热乎乎的,心里的苦涩退去一些。 林小雨看了一圈,看了眼热闹处,瞬间明了,叮嘱她,“你等我下。” 林小雨先去找场地工作者,说需要一张凳子,那人看了看许细温,不认识她的脸态度就很冷淡,“没有凳子了。” 林小雨指着裴绣绣坐着的凳子,耐着性子问,“她们用不了那么多凳子,能帮我们腾出来一张吗?” 工作人员瞥了一眼,“她可是裴绣绣,你们和她比得上吗?”这人冷嘲热讽道,“要不,你过去问她们要。” 第20节 “行。”林小雨嗤笑一声,转身往裴绣绣坐着的方向走过去。 “食物放在桌子上,这张凳子,可以腾出来给我们吗?”林小雨站着,客气地说。 裴绣绣轻慢地抬眼看她一眼,没搭理。琴姐笑着,不冷不热地说,“没看到凳子我们用着的么,你们要坐,去其他地方找。” “这张凳子可以让给我们。”林小雨指了指凳子上的包。 琴姐摇头,“没看到上面放着东西,腾不出来。” 恰好有场地工作人员在场,出来说道,“道具有限,绣绣的戏份重,先紧着她用。再说休息时间很快到了,你们忍耐一下。” 林小雨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裴绣绣是艺人,孙频频也是艺人,是你们请来的不是求着来的,为什么要区别对待。凳子数量不足,是你们场地负责人的责任,为什么要我们忍耐将就。” 琴姐翻着白眼,“反正凳子我们占着了,你说怎么办吧。” 许细温看那边争论,她提着裙子过来,拉了拉林小雨的手臂,息事宁人,“我不累,我们走吧。” 林小雨扬了扬手,把许细温往后推了推,她站在许细温面前。弯腰,手提着凳子,倒过来,放在凳子上的包掉在地上,林小雨提着凳子说,“现在应该没有被占用,我们可以用吧。” 裴绣绣气得呼哧呼哧直喘气,她端着架子久了,说不出什么话,只瞪圆了眼睛委屈地看着琴姐。琴姐一下子站起来,气冲冲地说,“林小雨,你还以为自己是以前呢,现在你什么都不是。裴绣绣会一直压着孙频频,我会一直压着你,你们永远翻不了身。” 林小雨回头,扯了扯嘴角,给了一个嘲讽的笑,云淡风轻说了两个字,“无聊。” 搬着凳子去休息区的另外一处,林小雨把凳子放平,让许细温坐下,“你刚才的拍摄我看了,动作稍微僵硬,表情再自然些,笑的时候牙齿不要露出太多……” “你要不要坐着,你一直忙来忙去的。”许细温扬了扬手里的水,“谢谢你帮我打来热水。” 许细温坐在凳子上,手里捧着热水,她仰着头,看着林小雨,眼睛湿润。 林小雨说,“我是你的经纪人,这就是我应该做的。再说,我是领着你的工资,该为你服务。”停了会她又说,“这个圈子是有规矩,可你不必小心翼翼去迁就每个人,反而隐藏了自己,该是自己的就要去争取,再说有些人根本不必去忍耐。” 后来林小雨又说,“没名气的让着有名气的、新人让着老人、老人欺负新人新人只能忍着熬着……圈子,是让他们那些人玩坏了。” “谢谢你。”如果说之前,许细温做着的是把最后三百块钱用完就走的打算,那么现在,她是不是可以稍微期待下。 林小雨一愣,她偏开头,“以后你只管放开,别缩手缩脚的。我的人,谁都不能欺负,再说你有后台,腰板挺直别让自己那么窝囊。” “后台?”许细温不解地问。 林小雨轻咳一声,“欣荣,你是欣荣的艺人,欣荣就是你的后台。郝这个姓氏,就是你的后台。” 作者有话要说:  许细温是有后台的人,你们怕了么~~ 第23章 孙频频 再拍摄, 许细温摆动作后, 会再挪移下脚,放松力道, 让腿和手的搭配看起来不那么僵硬,咧嘴的时候嘴角稍微收敛些,不再完全迁就裴绣绣的动作而配合, 尝试着摆出自己的造型。再去看摄影师的表情, 果然舒缓了不少。 林小雨站在摄影棚外看着里面的许细温,终于明白,那个人花那么多心思请自己的原因, 她是真的很努力,是真的很有潜力。 有扛着摄影机的摄影师从跟前经过,走出去几步又回头,惊喜地喊, “小雨,真的是你。” 林小雨挥了挥手,轻声笑, “是,我回来了。” 摄影师把器具交给别人, 他去拿了两瓶饮料过来,递给林小雨一个。他上下打量她, “我们好几年没见了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几天了。”其实林小雨不太愿意见到任何旧相识,她左右看, “你还在这家公司?人换了不少。” “离职后来又回来,还是熟悉的环境更适合自己。”摄影师问,“你现在在哪家公司?还是欣荣?你结婚后就没有你的消息,怎么突然打算回来了?” “嗯。”林小雨指了指许细温,“我现在带的新人,以后有好的工作,可以介绍给她。” 摄影师看了眼许细温,摇了摇头,“底子差了点,比你以前带的可是差远了。” 林小雨摇了摇头,笑了笑没说话。 摄影师好奇地看她,“怎么?我说得不对?” “不全对。”林小雨喝了口饮料,慢慢地说,“她现在底子是差了点,不一定比我以前带的差。” “怎么说?”摄影师来了好奇心。 林小雨解释,“我第一次见到她,在走廊里对着镜子跳舞,看得出来她还算有功底。喜欢照镜子的人,不会差劲到哪里去。” “……”摄影师短暂的无语,“怎么说?” “爱自己的人,就有希望。”连镜子里的自己都不爱的人,那才是真的没救了。 摄影师没再继续许细温的话题,而是说,“听说你因为一张凳子和琴姐闹得很僵,何必呢?你刚回来带的又是新人,以后少不了她们捎带。” “我当时没忍住。”林小雨捏着手里的瓶子,捏得变形,“以后会注意。” “琴姐心眼小,估计会记心里,让孙频频给裴绣绣道歉或者示好,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摄影师忧心忡忡地说,“不然以后估计会影响你们的资源。” 林小雨不以为然地笑,“还轮不到她们赏饭吃,林小雨就是孙频频的资源。” “你还是没变。”摄影师笑着称赞,“心气高、眼界高,希望这次不会看走眼。” 林小雨摇头,她低着头苦笑着说,“怎么可能没变,不是为了养孩子,我怎么可能回来。” “打算留下来了?” 林小雨看着动作逐渐自然起来的许细温,隔着距离她不难想象到许细温此时脸上的表情,应该是嘴巴咧得大大的,脸颊高高鼓着,眉眼笑得弯弯,像个没心没肺的孩子。 “攒些钱,就走。” 结束时间有些晚,林小雨急着去接孩子,可又有事情要安排给许细温,就在外面等着。 过了十几分钟许细温才从里面出来,林小雨有些不耐烦,“怎么这么慢!” 许细温解释,“有人给我塞纸条了。” “什么纸条?”林小雨大步流星往外面走,嘴上还问着,“我说过五点之后就是下班时间,下班时间我不工作。” “别人约我出去吃饭。” 林小雨突然止住步,冷着脸,夺过许细温手里的纸条,展开、撕碎、扔在地上,“如果你想爆炸性地红一阵,像烟花一样,红过了灰落在哪里都不知道,就接。” 许细温被林小雨的动作吓了一跳,干巴巴地应着,“哦。” “又是跟着琴姐学的?”林小雨看她这么听话,气极反笑起来。 许细温点了点头。 林小雨说,“成功有很多种方法,我不赞成自毁式的短暂发展,捷径谁都想走,走得好的却很少。” 两个人走出门口,竟然看到刚从车上下来的郝添颂,他开着那辆显眼的、个头极大的车子,霸道地站在门口,道路占了一半。 许细温低着头,往侧边走,装作没看到他。 林小雨站在原地,看着郝添颂,上下打量。 郝添颂双手放在口袋里,站着没动,不躲不闪。 像高手过招,眼神足以杀个三百回合。 林小雨看到周围走来走去一直打量车子和郝添颂的人,她瞬间明了,挑了挑眉毛。叫住闷头往前走的许细温,“孙频频,我需要开车去接女儿,不能送你回去,你坐郝总的车吧。” “我……”许细温突然有种,熬夜看了一夜小说后,第二天被老师点名的心虚感觉。 林小雨不等许细温的回答,已经和郝添颂打招呼,“郝总,可以吗?” “可以。”郝添颂一手附在腰后,一手往前伸着,拱了拱腰做出邀请的姿势,模样夸张又滑稽,而且很不适合场合,“送孙小姐回家,是我的荣幸。” “……”碰到两个资深演技派,对许细温这样的新手来说,压力很大。 在所有人猜疑、惊讶的目光里,许细温不情不愿地上了郝添颂的车子。 车子是郝添颂开的,许细温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浑身不自在,这是那晚之后,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说不出来的尴尬。 算不上释然,只能说是……不再那么怨怼。不再恨了也就不再执念以前的爱了,其他情绪也就淡了,像个陌生人一样。 “今天拍摄怎么样?”沉默着走了两条街后,郝添颂没话找话说。 许细温点了点头,俭省地回答了两个字,“挺好。” “明天有什么工作安排?” “不知道。”许细温不愿多说。 可郝添颂话却很多,“在哪里拍摄?多久?明天气温会降,记得带衣服。” “……”突然热情起来的郝添颂,让许细温很不适应,她端端正正地坐好,一本正经地说,“你已经道过歉,我已经说了原谅你了,你不用再对我愧疚,特意对我好。” “我的愧疚让你感觉到压力了吗?”郝添颂短暂地撇头看她,看她严肃地撇清关系的样子,他转过去的半张脸上带着笑,“可是,我就想让你过意不去,怎么办。” 许细温对这人的自以为是和霸道,噎得久久无语,“我遇到了很好的经纪人,她对我很用心,我也想最后尝试一次。郝添颂,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影响我吗?” “我做什么,会对你有影响吗?”红绿灯,郝添颂手点着方向盘,他咬着下嘴唇,明显在憋着笑。 许细温转开头,看车窗外,气闷地说,“没影响。” “哦,那我做什么应该都没有关系。” “……” 到了住的地方,许细温下车,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郝添颂跟着下车,他快走几步赶上许细温,只是轻轻地拉她的手臂,就得到许细温剧烈的反抗。她转过身,像个炸了毛的猫咪一样,双手揪着背包带子,瞪着眼睛防备地看着他。 郝添颂只得举着手往后退,解释,“许细温,我就是想对你好,不管是不是弥补对你的亏欠。你不要拦着我,我也不拦着自己,不去揣摩到底是为什么,就这样,好吗?” “不好。”许细温后退着走,一副不堪其扰的样子,“我已经说原谅你了,你不欠我了,我也不想欠你,我们两清吧。” 郝添颂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嘟囔一句,“晚了。” 他们之间,只能是一个人欠另外一个人的,怎么可能两清。 许细温到家里,戚好好出去约会了不在家,许细温坐着发呆,犹豫许久还是打电话给林小雨,还不等林小雨说话,她就坦白,“我知道下班时间后不该给你打电话,可我有事情要告诉你。我和郝添颂谈过恋爱,不算愉快的结局,我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的来往。” “哦。”林小雨那边响着轻缓的音乐,她的声音也是隐隐带着笑意,“我知道了。” “……”许细温像是涨得极大的气球,又被人突然打开了缺口,很快变得干瘪,“打扰你了,我挂了。” 林小雨轻拍着女儿入睡,她拨通电话,“你算准时间守在门口,就算违背合同倒贴钱,强塞她进这个广告,又尝试着借用裴绣绣的人气带带她。怎么她不见感谢,反而点燃了炸药桶,不顾我的警告,竟然给我打电话坦白。” “她说什么了?” “说不想再见到你。”林小雨笑着说,“你这两天不要再出现了。” “明天,可能会有新闻出来,她,你安抚一下。”听声音,郝添颂很懊恼,“她不想见,我为什么就要躲着,我又不是见不得光。” “娱乐圈,利用和被利用,她该适应。” 第21节 郝添颂纠正,“我没利用她。” 林小雨哦了一声,及时改口,“她该适应,利用你产生的有效作用,而你,该适应她的不领情。” “……”郝添颂哑口无言,转移话题,“轻轻呢?” “睡了。” “改天去看她。” “好。” 有个人,能全心全意对你,不管是为了什么,都是难得的,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尽可能,保持日更,每晚八点,约~ 第24章 孙频频 许细温失眠了, 很郁闷, 在拿到当地报纸那刻,她的郁闷被无限扩大。 郝添颂又上报纸了, 在娱乐版,占据版面极大的显眼位置,放着一张清晰的照片。照片上的郝添颂站在打开车门的旁边, 衣着西装却弯腰, 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而一个穿着黑色哈伦裤踩着帆布鞋的女子,背对着拍照的人, 正朝着车子走过去。 他是王子,只为他的公主,屈膝。 报纸,详尽又克制地介绍了这位背影杀女孩子的身份, 据说是欣荣的新人模特,身高体重甚至是三围详细展现。 “难道小郝总这是在追求这位新人吗?”时而可知的想象力引导,把这位新人自然地带入观众的视野范围内。 许细温把报纸合起来, 盖在桌子上,用力地嚼着软糯的白粥, 心里气狠狠地想郝添颂那个麻烦精。昨天林小雨还暗示过她不能走捷径,今天就有这样的报纸, 她该怎么解释? 戚好好还没有去上班,她端着小份的咸菜过来,“细细, 你怎么了?” “没什么。”许细温又蔫了脑袋,在她费劲心思想巴结上他的时候,他爱答不理,现在她想自己最后努力一把时,他又来凑热闹,真的是很烦人。 昨天晚上他说什么“他想对她好”,以前他也是这样说的,害得她被人议论了这么多年,现在还心有戚戚焉呢,哪敢再奢求他的好。 自从知道许细温是余晖的前女朋友,戚好好和许细温再相处起来,已经不如以前那样自然和无话不说,倒不是她不愿意再和许细温做朋友,而是……心里存着疙瘩,不知道怎么处理。 “细细,我今晚不回来,你一个人把门锁好。” 许细温怔了怔,点点头,“嗯。” 她的心思,再无法全神贯注放在报纸上。 不知道可不可以申请公司的宿舍。 许细温在欣荣见到林小雨,主动和她说,“我不知道昨天会有人拍照,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林小雨疑惑地看着她,顺便把报纸接过来看了看,仔细地把文章文字内容看一遍,惋惜道,“你的背影照得太全了,没有露出来脸,可惜了这么好的宣传机会。” “是不是该澄清?”许细温蠕动了下嘴唇。 林小雨摇头,她笑着说,“不用,会有人急着出来辟谣,不用我们麻烦。今天带你去见一个杂志编辑,先带你买身衣服。” “你不是说,不能走捷径吗?” 林小雨挑了挑眉毛,“郝添颂这条捷径,可以走。” “……”许细温觉得心肝颤了颤,“为什么?” “你和他谈过恋爱,他该图你的早就图过了,所以他是最安全的。不用太介意是谁帮你成功,有效又省事是最重要的。” “你昨天不是这样说的。”许细温在心里嘀嘀咕咕地反驳。 林小雨当然不知道她已经在许细温心里树立了可以随时修改原则的形象,她继续说,“衣服,你喜欢哪个牌子,我们去买,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许细温摸着口袋里的三百块钱,窘迫得红了脸,“我只有三百块钱。” “可以刷我的卡,到时候找公司报销。” 许细温吃惊地问,“给我买衣服,可以报销?” “可以……吧。”林小雨转着眼睛,想着和那个“活雷锋”的承诺,她是这样解释的,“你买衣服是为了工作,关于工作的开销,就可以报销。” “哦。”许细温非但不开心,反而心滴血,“以前没人告诉我,我花了很多冤枉钱。” “……”这下轮到林小雨无语。 杂志是国内还算知名的z杂志,要拍摄的是内容页的插图。 林小雨亲自带着许细温去见主编,主编是女的,偏高偏瘦,说话时候喜欢摆着手势,眼花缭乱地不能让人全神贯注在她的话上。 拍摄的内容不算复杂,在脸上画着夸张大胆的妆容,穿上搭配好的服装,微微仰着下巴或者勾着腰摆出适合的姿势。 咔嚓,相机响动的时候,许细温还是会跟着心颤一下,可她已经努力做到适应不再闪躲。迎着摄像机,摆出自然的造型,她是好学生,学习是最擅长的特长。 许细温这边拍完了,去外面找林小雨,外面不少人,围在一起,气氛凝固。 “明天要拍摄,今天你们才告诉我尺寸做得不合适?”主编发脾气,指着放在桌子上的衣服,“裴小姐的尺寸,你们就算查网络,也不至于做成这样。” “最初决定的衣服,裴小姐不喜欢。”负责服装的人,怯懦懦地解释,“这件衣服是临时挑选的,裴小姐安排得满,没有时间过来试穿衣服。” “裴小姐没有时间来,你们就不能找个差不多身材的人,来试穿吗!”主编继续发脾气。 “我可以试一下吗?”站在人群外的许细温,稍微地举着手。 唰唰十几双眼睛看着她,小声议论,“她是谁?哪个公司的?” “走一下,我看一下。”主编上下打量许细温,又狐疑地看着林小雨。挥着手,示意许细温往前走。 许细温上了这段时间的课程还算是有些作用的,起码腿交叉走猫步,不至于再出现左脚绊右脚的情况。往前往后走了一个来回,花费了不到三分钟时间,许细温鲜少在这么多人面前走路,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尤其是别人这么安静地看着她。 许细温有些不安。 主编指了指负责服装的人,示意许细温跟着她走,等人散了,主编问林小雨,“她是t台模特?” 林小雨笑着说,“不是,手模。” 主编摇头,叹气,“可惜了,无论是身高还是面孔,她都有很大的优势。” “是,可惜了。”林小雨低头,声音有些轻,“不是每一份天分,都会被极尽所用。” 从杂志社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左右,许细温蹦蹦跳跳地走在旁边。 “很开心?”林小雨好笑地看着她孩子气的样子。 许细温点头,“他们都夸我穿衣服好看,说我很适合做艺人。”她喜欢,别人称赞她的模样,她喜欢自己闪耀的样子。 “最初听着是会比较新鲜和兴奋,等你听得多了,也就平淡了。”林小雨低头摆弄手机,抬头问许细温,“饿不饿?” “饿。” 林小雨把手机放进包里,“附近有家不错的小吃店,我带你去。” “你不用接轻轻吗?”轻轻是林小雨女儿的名字,许细温只在手机上看到过照片,很乖巧可爱的小女孩。 林小雨说,“不急。” 来的是砂锅店,店面不大、人倒不少,屋里坐不下,老板就在路边摆了几张桌子。一人一份砂锅粉,热气腾腾地吃着,感觉还不错。 在鹌鹑蛋吃了两个后,旁边的凳子被突然拉开,许细温咬着蛋,转头看人,以为是拼桌的。 大晚上的,那人竟然戴着副墨镜,黑色的拉链外套、黑色运动裤,浮夸得让人不得不关注他。 等所有人都看着他,眼镜男才优雅地把眼镜拿下来,抬手招呼店老板,“和她们的一样,这是什么蛋?多加几个。” “郝总,这么巧。”林小雨笑着打招呼。 郝添颂自然地回应,“是挺巧,你们怎么在这里?” “z杂志。”林小雨朝着许细温的方向点了下头,挑眉示意郝添颂,“频频拍了下个月刊的内容页,主编称赞了她,表现很不错。” 郝添颂捧场地点头,眼睛却一直看着屋里面,话说得有些敷衍,“是吗,不错啊。” 许细温在心里撇嘴,我这么优秀,才不稀罕你的认同。 林小雨看那人虚张声势的表情,故意问,“郝总,您跑步吗?” “……是。”郝添颂面不红气不粗。 “难怪您身体这么棒,原来每天晚上跑这么远,吃一份砂锅粉。” 许细温转头看郝添颂,他脸上没有半滴汗,连发型都清爽干净,哪里像是长跑后的人该有的模样。 而且,你见过,戴墨镜,夜跑的人吗? 店老板不知道怎么想的,在郝添颂的砂锅粉里加了十个鹌鹑蛋,他抽了双筷子,拆开,一手一条,互相摩擦几下,才放进碗里。 许细温眼睛余光看着他的碗,有点羡慕,她还没吃够。可骨气告诉她,不能张口问郝添颂要,那样太没面子了 许细温低头喝汤时,一颗鹌鹑蛋从空而降,吧嗒,掉在她碗里,溅了一鼻子的汤。 “不好吃,给你了。”郝添颂把碗里的其他,全部挑着扔进许细温碗里。 许细温气得瞪眼睛,“你旁边是垃圾桶,为什么不扔进去?” “你的碗,近。”郝添颂欠扁地说,低头吃得呼噜噜响,脸几乎埋在碗里。 怎么不淹死你呢?许细温在心里腹诽,不情不愿地夹了鹌鹑蛋,很矜持地吃着,特意剩了两个。 林小雨自己碗里吃完,抽了纸巾擦嘴,“你们先吃着,我先走了。” “我跟你一起走。”许细温用手擦把嘴,站起来要跟林小雨走。 林小雨看了看郝添颂低头认真吃饭的脑袋,她对着许细温摇了摇头,“不顺路,郝总也没开车,等会儿你们一起打车吧。” “……”我和他也不顺路啊。 许细温本来和林小雨是坐对面,后来旁边坐了郝添颂。郝添颂长得高,凳子和桌子低,他需要弯着腰,腿就叉着,挨着许细温的腿。 林小雨刚离开座位,许细温就绕过桌子,坐到对面去。没有抬头,已经感受到那人吃人的眼光,她抽了纸巾擦桌子,慢腾腾的,见到她也好,正好有事情要问他。 一份没吃饱,郝添颂去屋里面,又叫了一份。回来,绕过桌子,还是坐在许细温旁边。 许细温不太愿意,又往对面走。 郝添颂看着她执拗的后背,哼笑一声,长腿一伸把对面的凳子挑过来,恶劣地把腿横亘在上面,霸道地占着,“我看你不是很累,那就站着吧。” 郝添颂吃了二十分钟,许细温站着等了二十分钟。 许细温只有三百块钱,舍不得给,还好郝添颂主动结账。出了砂锅店,他又戴上墨镜,动作莫名其妙。 两个人并排着往大路上走,许细温犹豫下说,“我可以申请公司宿舍吗?” 第22节 “为什么住宿舍?” “我现在住在朋友家,不方便。” “行。”郝添颂手放在口袋里,走得晃晃悠悠,像街头的二痞子,“因为余晖?连朋友家都住不下去了,他真是害人不浅。” 许细温立刻抬头看他,吃惊地。 郝添颂偏开头,嗤笑一声,“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现在知道害怕了。” “我又没做错,为什么心虚。”许细温嘀咕。 “宿舍还想不想住了?”郝添颂哏声威胁,路也不走了,就站在中间,幼稚得很。 许细温真想扭头就走,可她动了动嘴唇,“住。” 明明她顶嘴了,在自以为他不知道的方向,偷偷地翻白眼,可郝添颂还是很高兴的。她终于不再是死气沉沉、目光呆滞的,她变得有活力。 如果把许细温比做一株植物,她需要的营养,不是房子车子不是无限的宠溺,而是赞美和掌声。像个女王一样站在台子上那刻,她才是真的许细温。 是不是有一天,她会再变成过去那个光彩的、夺目的许细温? “看什么?”许细温看他直直地看着自己,摸了把自己的脸,什么都没摸到。 “豆芽菜塞你牙了。”郝添颂单手拽着她的双肩包,把她扯得倒退着走。 她是风筝,他不就是要放飞她么。 怎么她还没飞,他竟然有点舍不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提醒:孙小姐,您的保镖郝添颂已经上线,请注意避让…… 第25章 孙频频 站在路边等出租车, 许细温不说话, 郝添颂的脚一下下踢着马路牙子,找话说, “今天很顺利?” “嗯。”不知道是夜太深了还是怎么,许细温觉得郝添颂的声音竟然是有些低沉温柔的。 “你只要拿出上学时候一半的努力,就会天下无敌。”他几乎是立刻说出口。 许细温没有很快接话, 她低着头, 看着地上两个人的影子,“我不是以前的许细温了。” “你的确不是她。”郝添颂往路中间走,招手叫出租车, “如果当初你是现在这个样子,打死我都看不上你,没一点优点。” “……”这人说话,一定要噎死别人才舒坦么。 上了出租车, 郝添颂就双手环抱着,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你眼睛怎么了?”许细温见他上车都没拿掉眼镜, 奇怪地问。 郝添颂说,“干、痒。” “难怪你一直戴着眼镜。”许细温说。 郝添颂勾着嘴角挤出来一丝笑, 揶揄她,“那你现在才问。” “……”许细温想了想, 又问,“用药了吗?” “没有。”郝添颂长吁一口气,“过两天就好了。” 绕路先送许细温回去, 许细温看着越来越熟悉的路,她紧紧地拽着背包带子,“谢谢你送我回来。”看那人还是爱答不理的样子,“不用特意去接我,你眼睛不舒服。” “是我的事情。”郝添颂让司机开车,他眼睛的确很不舒服,可林小雨发短信说要去接女儿,他就来了,绕了半座城市。 郝添颂的行为变得越来越奇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做出什么。可他不去管自己,跟着第一念头走,想见她就来了,见了,就走了。 许细温回到家,屋里黑漆漆的,戚好好果然没有回来。 简单洗漱后,坐在床上发呆。今天她初尝努力后,得到回报的甜头,想要和人分享又不知道该和谁说。对未来的路稍微明确了想法,林小雨有最好的资源,对她又足够上心,欣荣似乎也有捧她的想法,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可她,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又找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许细温躺进被窝没多久,手机提醒有短信提示,她打开,是郝添颂发来的。 “我现在做的,只是赎罪。等你变成过去的许细温,我们互不亏欠,所以为了早日两清,请你早些变成过去的许细温。” 许细温终于知道为什么不踏实了,因为郝添颂。 “好。”轻动手指,回复短信。 拿着再无回复的手机,一觉到天明,去欣荣上班前,去了趟药店,买了滴眼液。既然要两不相欠,给的温暖也要同等回过去。 越来越多的肯定的声音,许细温对艺人这份职业也越来越熟手起来,可她也问过林小雨,“我真的可以像裴绣绣一样有优秀?” “为什么和她比?” 许细温解释,“因为她很优秀。” “如果她就是你所谓的优秀和最顶级,那么你只能像她一样‘优秀’。”林小雨说,“而我,并不觉得她是最优秀的。” “小雨姐,你带过的人中,谁是最优秀的?”许细温很少这样叫她,而且林小雨似乎不太喜欢别人称呼她的名字。 “你。”林小雨简单地一个字。 许细温一愣,“为什么?” “今天永远比昨天好,现在的永远比过去的好。”林小雨说,“我不会把时间消耗在毫无意义的比较和攀比上,或者妄想上。对我来说,现在永远是最好的时候,同理,我现在在带你,你就是最好的。” 林小雨猜测得没错,不用许细温出来澄清,不用郝添颂出来说明,已经有人解释了这件事情。 裴绣绣参加代言的一家品牌店开业礼上,被记者追问了这一问题,“裴小姐,请问你和郝总分手了吗?看到他送新人孙频频回家的新闻了吗?请问是真的吗?您介意吗?” 灯光下的裴绣绣保持着最佳的微笑,和最优雅的姿态,“等再见到阿颂,我会替你们询问这些问题。” 阿颂,亲昵的称呼,其他的答案都已经不太重要。 都说许细温最近格外走运,不仅在四大国内知名杂志内页上,占了一两张纸的位置。不再做为陪衬做个群演,小广告也开始接起来,虽不至于家喻户晓,走在路上还是会被人认出来,说一句“这不就是拍xx的姑娘吗?” 甚至有了粉丝群,虽然只是三五个人,可许细温还是很高兴。 也不是每件事情都很顺利,也有那么一两件糟心的事情。 今天拍摄结束得有些晚,林小雨离婚又独自带女儿,已经回家,许细温和工作人员一一再见后,她裹紧外套,沿着马路往车站走。 不知道会拍摄到这么晚,工作方没有给她订酒店。 路边上有灯,许细温头上戴着外套上的帽子,双手放在口袋里,踢踢踏踏往前走。 走在大路上,有车来往不觉得怎么,拐上一条单行道,许细温才察觉到,后面跟着的脚步声格外明显。 不会这么倒霉吧。 许细温脚下加快,想要快点走上主干道。她快,后面的脚步声更快,一阵风一样地冲过来,许细温挂在肩膀上的包,被人拽着。 “放开。”抢劫的人,怒声训斥。 许细温拽着包带子不撒手,“钱可以给你,身份证和手机不能给你。” 抢劫的人急了眼,挥着手里的尖锐的刀子,“要你的命。” 许细温手上一疼,抢劫的人已经拿着包跑远了,她跟在后面跑了几步,可那人已经消失不见。 血顺着许细温的手往下流,她往前走,想着要尽快找个医院包扎下。 拐过路口,有个人站在那里,西装衣裤,手里提着一个包。 许细温一眼就看到是自己的包,她脚停住,不会是那人发现包里没多少钱,又站在那里等她的吧。 这么想着,脚又往后退。 西装衣裤转过身,看着许细温站着的位置,是郝添颂。 许细温站着没动,郝添颂从路灯的光亮处,走过来,经过光亮走入黑暗,站在她眼前,不耐烦地训斥她,“跑什么。” “我没跑。”许细温的手背在身后,她眼睛看了看路口,“你怎么在这里?” “路过。”郝添颂没好气地说,弯腰拉住她躲在身后的手,“你包里能有金块不成,他要你给就是了,跑又跑不过,为了百儿八十的,把命搭进去就舒坦了是吧。” 许细温撇了撇嘴巴,没吭声。 “不认同?我说错了?”郝添颂拧眉,看她,像看犯错的小孩子一样。 许细温说,“手疼。” 郝添颂开车,送许细温去医院,刀口不深,简单消毒后包扎就能走人。 “会不会留疤?”郝添颂让许细温在门外等,他在里面压低声音,问医生。 医生说,“平时注意点,应该不会。” “怎么才能叫注意点?”郝添颂挠了挠头,解释,“她是靠手吃饭的,手不能留疤,有没有更有效的药,要不打针住院也行。” “……不用,没那么严重。” 从医院出来,郝添颂把包和药一股脑地塞在许细温的怀里,话没好气地说,“走吧。” 许细温被他推得往后退了几步,看了看他,“谢谢你。” “没关系。”郝添颂说,“赶紧走,别让我看到你。” 许细温犹豫了下,还是拿着包,转身走。 郝添颂找到自己的车,坐进去,他用力地靠在座椅上,突地疼得抽气。把西装撩起来,在左边腰侧有条七八厘米的伤,衬衣已经划破,腰上的皮肤渗着血,不算多。 郝添颂勾着头,把衬衣从裤腰里扯出来,心烦气躁地想捶方向盘。 一转头,一个脑袋贴在窗户上,郝添颂吓得半死。降下车窗,半吼着叫,“卧槽,许细温你吓死我吧。” 停车场上的其他车子,受到噪音的刺激,滴滴地响作一团。 等车子不响了,周围又安静了,许细温咬着下唇,说,“你还没走,想看看是不是车子没油了。” 郝添颂趴在方向盘上,自言自语,“你非把我折磨疯。” 许细温跟着郝添颂回家了,面积不算大,三室两厅,装修像他的人一样,张扬又风骚的风格。 郝添颂到家就脱了西装,又拽掉了衬衣,光着膀子在房间和客厅之间走来走去,再出来换了条宽松的休闲裤。 “你已经把我‘送回家’了,你可以走了。”郝添颂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摊着手说。 许细温没有换鞋子,站在门口,看了看他的后脑勺,“我走了。” 郝添颂没应,电视台的声音换了一个又一个,他看得认真。 第23节 门真的关上,他疲惫地仰着靠在沙发上,他真是活得腻歪了,为了一个破包竟然和手持尖刀的人打架,如果他真因此而丧命,真想不到墓志铭该怎么写。 郝添颂去浴室洗澡,涂了沐浴露,伤口有点疼,他没搭理,拿毛巾擦。擦干了就围在腰间,反正家里就他一个人,连衣服都懒得穿了。 郝添颂站在冰箱前喝水,听到门铃一个劲的响,最初以为是别家。提着水瓶,打开门,拧眉看着门口的人。 “我买了药。”许细温把抱着的袋子扬了扬,“给你涂了药我再走。” 郝添颂低头看着许细温,她变了很多又有很多没有改变。上学时候,在他因为踢足球弄伤了腿,单腿跳着追她时,许细温都不曾回头看他一眼。 现在她坐在旁边,手里不熟练地拿着酒精,垂着的头,模样认真。 “疼吗?”许细温抬头,撞进他墨黑的眼神里,深得她无法呼吸。 “你是谁?”郝添颂声音很轻,又很重,轻轻地扫过许细温的耳朵,重重地砸在她心上。 两个人距离极近,许细温能听到噗通噗通的心跳声,不知道是他的还是自己的。 她没抬头,蘸了酒精,涂抹在伤口周围,声音虽轻,却肯定地说,“孙频频。” 郝添颂突然笑了,他往后仰,靠在沙发上,“谢谢孙小姐为我包扎伤口。” 第26章 孙频频 夜深了, 路上车少不方便、她独自一人回家不安全、回家也是一个人……好像有无数个理由, 在郝添颂说“我没时间送你,你可以住下”这句话后, 她便留下来。 郝添颂不是个尽职的主人,他懒得一一告诉许细温物品摆放的位置,已经施施然地进房间去睡觉了。还好他家里东西足够少, 物品又不是他在整理, 许细温在翻了几个柜子后,就找出来毛巾和牙刷。 她没有换衣服,和衣而睡, 想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她不是科班出身,就算努力与专业还是差距极大,这个不是一天半天就能弥补过来的;林小雨虽然对她还算上心,可又透着股漫不经心, 两个人的利益并没有拧在一起,也不能太指望别人全心全力地帮你;郝添颂对她好,真的不只是说说而已, 可是为什么呢? 第二天,许细温早早起来, 熬了白粥做了鸡蛋饼,看看时间才七点, 就从郝添颂家出来,省得两个人见面会尴尬。她走得时间早,郝添颂住的地方又偏黄金地段, 出入豪车代步,步行走了二十多分钟才找到公交车站。 林小雨早上要送女儿去幼儿园,到欣荣时间一般较早,等她到公司,竟然看到许细温,不由得有些吃惊,“这么早。” “嗯。”许细温把买来的早餐,递给林小雨,“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都买了些。” 林小雨接过来,上下打量她,“还穿着昨天的衣服,你没回家?” 许细温有些犹豫还是回答,“昨晚住在郝添颂家。” “噗。”林小雨很不优雅地把豆浆喷了半张桌子,她扯了纸巾慌乱地捂住嘴巴,瞪大眼睛看着许细温,“你……你们……” “什么都没发生。”许细温赶快摆手,打断她精彩的想象力,“昨晚回去遇到打劫,还好他帮忙,他受了点伤。” “没事儿吧。”林小雨关切地问,她这才发现许细温埋在袖子里的手背,“去医院看过了吗?会不会留疤?” “医生说不会。”许细温把医生的话转述给林小雨听。 林小雨沉默片刻后说,“需要再给你找一位助理,上下班回家不安全,我不可能一直跟着你。” 因为许细温手受伤,林小雨这两天没有给她安排工作,让她回家休息。 许细温回了趟许家,许妈看到她,脸上露出许久不见的热情和光彩,甚至摆了满桌的饭菜,父母弟弟和慧慧,一家四口看着她,脸上都是难掩的兴奋还有激动。 “来来,快过来吃,瘦了。”许爸招呼许细温过来,桌子旁边坐。 许妈拍了拍旁边的凳子,示意许细温过来,“比着之前是瘦了点,不过更好看了。” 许爸不认同,“瘦得皮包骨头的,有什么好看的。”许爸又问,“他们不让吃饭?我听说对新人苛刻得很。” “没有,吃得很好。”许细温低头吃饭,脸上带着笑。 慧慧探头过来,笑嘻嘻地问,“姐,你和裴绣绣一个公司,是不是认识她,她本人是不是更漂亮?给我要张她的签名。” 许细温还没说话,许顺良用筷子敲着桌子边缘,不满地说,“她不就是回趟家,又不是外人,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父母慈祥地夹菜、嘘寒问暖,慧慧带着崇拜语气地问东问西,许顺良时不时地张口泼点凉水。时隔这么久,许家的饭桌上,终于不再那么压抑,恢复了欢声笑语。 从目前来看,她进入娱乐圈,并不是完全错误的。 吃过饭,许妈把许细温拉去厨房,问话,“你拍了几个小广告,能拿到多少钱?” “没有钱。”许细温实话实说。 许妈瞥她一眼,“他们是不是欺负你是新人?你别不好意思要,该得的钱要拿到手。你一个人在外头,钱不要全部放在一张卡里,放家里安全,你放心我们不花,给你存着……” 许细温从厨房出来,在外面阳台上看到星星点火,她走过去,是许顺良在抽烟。 许顺良看到许细温过来,烟盒在栏杆上磕了磕,捻出来一根递给她,“抽吗?” 许细温摇头。 “装什么装,以为我不知道你会抽烟。”许顺良趴在栏杆上没动,他个子高,腿伸长去够门,脚一松,门关上,把外面父母的吆喝声阻隔住。 许细温接过烟,打火机是齿轮的,打了几次才点着。姐弟两个趴在栏杆上,一致地看着楼下,许家的楼当初是图便宜买的家属院,没有正儿八经的物业,卫生和安全基本靠自觉,院子里后来发达的大部分已经搬出去。 站在四楼的阳台,能看到不远处的汽车修理厂,那是片空地。 “是郝添颂给你介绍的工作?”许顺良用力抽了口烟,许顺良和许细温长得很像,都是个子高、脸小,不过他眼睛像许妈,要大一些,长相在中上等。 许细温点了点头,一根尚未燃完,她又抽出来一根,夹在手指间,“嗯。” “真他妈的……”许顺良骂了一句,他弹着手指上的香烟,有些烦躁,“他是不是提了什么无耻的要求?你别答应他。他给你二十万的侮辱还不够,你为什么非要到他跟前,自取其辱。” 许细温没说话。 许顺良看她只是抽烟,他声音又大了一些,“你尽早别干了,嫁不出去,大不了我养着你。” 许细温嗤嗤笑,她的脸放在手背上,满脸笑意地看着弟弟,“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慧慧一直住在家里,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 许顺良说起许细温来头头是道,谈起自己就蔫着脑袋,“她家要二十万的彩礼,一套新房子,不然不同意。爸妈不想给钱,想着让我搞大慧慧的肚子,让那边降点价格。”许顺良嘲讽一笑,“空手套白狼,亏他们想得出来。” “是他们太穷了。”许细温转正脸,她眼睛看着修车厂里一闪一闪的车尾灯,“二十万,他们要赚半辈子,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肯定舍不得。” “是啊,突然得到二十万他们肯定高兴得不行。”许顺良想起什么,突然笑着说,“你上次住院,爸妈在医院见到郝添颂了?”看许细温转头看他,许顺良接着说,“爸妈回来说,反正你是毁在他手里的,嫁给别人还不如嫁给他,至少他有钱。” “嗯。”许细温应了一声,淡淡的,已经不若以前那样惊慌。 许顺良盯着姐姐的脸看,转开头,说,“你变得不一样了,那个圈子真有那样的魔力?值得那么多人一个个下饺子一样地进去。” “我以前得的奖状,放哪里了?”许细温突地问起。 许顺良不解地看着她,摇头,“不知道塞在哪里了,可能已经当废品卖掉,反正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嗯。”许细温直起身子,她伸着懒腰,说,“再和慧慧的父母说说,如果他们不肯少,就把二十万给他们吧。” “二十万你出吗?”许顺良点着许细温,有点不耐烦,“我的事情你别管,男的吃不了亏,倒是你,别再和郝添颂掺和在一起,他不是什么好人,他肯定对你贪图什么,要不凭什么帮你,他可是害过你一次的人。” “如果我们家不这么穷,该多好。”许细温笑嘻嘻地说,脸上是无所谓的表情,“就像爸妈说的,是他把我害成这样,他的补偿和愧疚,是我理所应当得到的,不用白不用,无论他图我什么,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坏处。” 如果家里条件稍微好点,父母不会在乎郝家给的二十万,或许他们可以挺直腰杆把脸甩在他们脸上;如果家里条件稍微好点,许顺良不会在婚事上触礁;如果家里条件稍微好点,她根本不需要巴结郝添颂。 郝添颂已经小半个月没有回过家,今天要不是王暮芸给他打电话,他会继续以“忙、事儿多”为借口,继续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 “你二哥回来了,你也回来吧。”一通电话,郝添颂只得回家。 郝添颂皮肤黑了不少,不再像个小白脸一样咧着一口白牙,眯着桃花眼招人厌烦地笑着了,现在他的笑,有点憨厚有点……带着泥土的气息。 “哟,大忙人小三都回来了,真是我的荣幸。”郝添慨夸张地叫出声。 郝添颂送他一枚白眼,“别笑,黑白相配,闪着我眼睛了。” 除了大哥不在,一家竟然是难得的到齐,饭菜上桌,举杯欢庆。郝添颂太爷爷或者是更高辈据说是家世显赫,从祖上就传下来些规矩,比如吃饭,举止优雅、禁止低声说话,所以郝家的饭桌上,气氛一直是严谨的。 郝甜颖坐得端端正正,小口咀嚼着食物,眯着笑弯的眼睛听父母说话,桌子底下,却是踢了两位哥哥好几脚,最后一脚有点重,郝添颂刚夹起来的肉,掉在桌子上。 “欣荣最近经营状况怎么样?”王暮芸微微蹙眉,问。 郝添颂放下筷子,认真地回答了最近的状况,又说了下半年的准备工作,得到王暮芸淡淡的点头,不太满意。 晚饭结束时,王暮芸说,“你该把心思放在工作上,而不是新鲜猎奇。” 等父母走了,郝甜颖吐着舌头,“听到妈妈的警告了吧,三哥,你最近做事太不低调了,报纸上了好几次啦,看得我都审美疲劳了。” 郝添颂没说话,郝添慨急着问,“又是和裴绣绣?不是说对她不感兴趣吗?” “不是裴绣绣,是是……”郝甜颖咕噜着大眼睛,费力地想那个绕口的名字,“是个新人,手模,记不起来叫什么名字了。三哥,你什么时候有恋手癖的?以前不是只喜欢个子高的么。” “孙频频。”郝添慨略一思索,便忍不住拍桌子笑,“不是说不接受任何的炒作吗,是她,怎么就又行了,还是上赶着。” “别胡说八道。”郝添颂看眼楼梯的方向,压着眉头示意郝添慨声音低一些。 郝添慨毫不收敛,“你对她真上心了?林小雨真被你请来了。” 郝甜颖咬着筷子,听着两位哥哥说着她完全听不懂的话,“孙频频是谁?和林小雨有什么关系?” “就是许细温。”郝添慨解释。 “许细温!”郝甜颖领到来自三哥的眼神威胁,她自觉地捂住嘴巴,唯恐发出更大的声响,她凑头过去,几乎贴着郝添颂的脸上,“就是让三哥抱着照片,哭了很久的许细温?” “……”郝添颂伸手,五根手指推开郝甜颖讨人厌的脸,“我什么时候哭了,别造谣。” 郝甜颖双手抱着肩膀,皱巴着脸,可怜兮兮地扁着嘴巴,变着声音学,“她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收钱,为什么不相信我。” “……”郝添颂眉头即不可闻地颤抖,薄唇抿得死紧,眼光如火、情绪在尽力压制。 郝甜颖不怕死又上前来凑热闹,“三哥,你怎么又栽她手里了?我好想见见她啊。” “欠债,还了就两清。”郝添颂的手指头点着白瓷边缘,声音轻轻的。 郝甜颖和郝添慨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郝添慨做出总结,“就算还债也不至于把自己搭上去消费吧,你是不是又图她什么了?” 郝添颂嗤笑一声,这下真的笑出声,愉悦的,他靠在凳子里,声音平稳情绪稳定,“她现在一滩烂泥,我图她还嫌沾了满身的泥点子。” “那就好。”郝添慨优雅地用纸巾擦嘴巴,慢悠悠地说,“我给她带了礼物,这么久不见,该在她面前找点存在感。” 郝添颂拧眉看着二哥,“神经病。” 被骂的郝添慨一点不生气,甚至微笑着,“你不舒坦,是我最大的快乐。” 第27章 孙频频 许细温的手恢复得很好, 最初几天有些疼和痒, 拆了纱布露出粉嫩的伤口,已经不太明显。 许细温对手模这份工作, 表现出来格外大的热情,她不再只等着林小雨寻找工作机会,她会自己上网搜相关的招聘, 也去现场面试过, 大多是没什么名气的,比如某酒品牌的酒展览会上,她穿着统一的服装, 捧着一瓶酒一站就是半天,脸上的微笑像复制出来的一样,纹丝不动。 许细温也曾穿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在人来人往的车展上出现过。林小雨虽然不反对她接小工作, 可把关还是很紧的,有明确的要求。衣着暴露的不能去、太搔首弄姿的不能去、以出格大胆动作招揽眼球的不能去。算下来,一个月, 许细温只有两三场额外工作。 第24节 这些工作并不起眼,可有着最大的好处, 现金结算不会拖欠。她需要钱,支撑着做梦。 她不嫌少、林小雨不嫌累, 小工作不放弃、大工作尽力挽留,又有欣荣无缝接的各种空隙硬塞,非演员非歌手甚至不算圈内正式一员的许细温, 竟然横扫了国内四大刊的封面和内页,代言接了两个,某些大牌云集的场合,会收到一两封邀请函,在红地毯上占得三四个镜头,水分极大的奖杯得了两三个。 做为新人,许细温的发展势头,可谓旺盛。 这么忙碌了一阵后,在某搜索引擎里输入“孙频频”三个字,终于不再是查无此人。有人妄下评论:孙频频三年内必定取代裴绣绣,成为欣荣一姐。 可许细温走红得莫名其妙,她没有任何的代表作品,像是一件模样并不出众、做工并不算精巧的艺术品,却被标上天价,如何让人信服。 许细温脆弱的根基不足以支撑着孙频频的“优秀”的时候,弊端就暴露出来。 裴绣绣是欣荣最热门的艺人之一,无论是影视资源还是广告平面资源,都是紧着好的给她用。可现在突然多出来一个许细温,势必会分一些给她。 裴绣绣心里早就不舒服,琴姐更是气得不行,向公司反应数次,得到的回答是,“这是公司高层的决定”。 欣荣的高层,现在谁最高,是郝添颂。 面对网络上已经不再只是对于许细温的好奇,而是各种莫名其妙的猜测和反对的声音。身为许细温的经纪人,林小雨不得不找郝添颂。 “郝总,圈子里,有一个词语叫,捧杀。”谈论起工作,林小雨谨慎地选择合适的词语,“孙频频已经逐渐上道,您可以放手了。” 郝添颂轻掀眼皮,淡淡地说,“我知道。” 林小雨缓了缓语气,勉强坐下来,“孙频频没有任何的表演基础,第一作品就是热门话题的电视剧女一号,并不适合现在的她。” “她的起步,就是主角。” 林小雨有些不解地看着郝添颂,“郝总,孙频频现在红得有多快,她被人忘记得就有多迅速。比如这次的女一号,剧本本就话题关注度极高,她无论是做得好还是不好,都不会得到什么好的影响。她毫无根基,又影视、综艺都有一点沾染,不能全神贯注地做一件事情,她现在该有的是沉淀,而不是被提着空降在最高处,而无走下来的阶梯。”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郝添颂无所谓地说,他甚至偏着头,脸上是人畜无害的笑容,“我只负责把烂泥糊上墙,至于能呆多久,和我有什么关系。” “……” 你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害她。 林小雨表示她真的看不懂郝添颂和孙频频的关系,如果郝添颂不是真心帮孙频频,为什么一再请自己来帮她;如果他真心帮孙频频,就不该不顾她的长远发展。 郝添颂,到底要的是什么? 郝添颂也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他想让许细温红,又不想让她太红。 矛盾吗?就是这样。 像幼稚的孩子,就算不喜欢的玩具,也舍不得送给别人一样。 自从那次酒店醉酒发生乌龙,郝添颂已经很久没有喝酒,今天,他又喝酒了,不多,微醺,脸色泛红、呼吸急了点而已。 许细温隔着距离就看到郝添颂靠着车门站着,今天试镜,不算好,她刚从里面出来。人来人往,看看许细温再看看郝添颂,窃窃私语地猜测着两个人的关系。 这些天,郝添颂每天准时到,送她回家,路上没人说话,很奇怪,也不觉得尴尬。 “你喝酒了?”许细温走近,看着他的脸色问。 郝添颂点了点头,“上车。” “你喝酒了,不安全。”许细温站着没动。 “你是担心自己不安全?还是我不安全?”郝添颂靠着车门,也没动。 “都不安全。” 郝添颂吃吃笑,笑得肩膀耸动,“要不你开。” “行。”许细温拿下双肩包扔在后座,她走到驾驶侧,伸手拉车门,被郝添颂挡着。 郝添颂一动不动,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挪动到副驾驶座。 许细温没开过车,她只在小时候摸过家里的面包车,对功能的了解停留在分得清刹车和油门,可这不能表明,她不能把车子启动起来,并且移动起来。 车速慢,后面的车子猛摁喇叭,她不着急保持匀速,心里没底、后背被汗染湿、抓着方向盘的手指头因为紧张而泛白,可她脸上不表现出来。 车子稳稳当当地停在郝添颂住的小区外,许细温熄火,说,“你喝酒了,早点回去休息。” 郝添颂坐着,像睡着了一样,右手臂搭在降下去的车窗户上,敛眉合眼、薄唇紧抿。 许细温打开车门,车子太高,她左腿出来无法碰触到地面。 “你为什么总是撩我?”很无辜的声音问她。 许细温没应答。 “你为什么总是撩我?”那人执着,又问了一遍。 左腿已经挨着地面的许细温,回答,“我没有撩你。” “有。” “什么时候?” “和我杠着的时候。” “……”许细温正想着如何纠正他的强词夺理,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拽住她的手臂,施力者动作突然、力量极大,又带着点耍无赖的不罢休劲,硬是把许细温重新拽进车里。 许细温尚未坐稳,一只大手摁着她的后脑勺,把她固定住,紧接着带着酒气和灼热气息的呼吸靠上来,霸道地印在她唇上,磕得她嘴巴疼。 郝添颂闭着眼睛,眉头紧皱,许细温睁着眼睛,表情平淡。 他要亲,她不反抗。 郝添颂最初只是唇印上她的,并没有其他想法,可许细温僵硬着身体,像个榆木疙瘩一样任由他揽着抱着,亲着吻着,毫无反应。 这让郝添颂生气。 他生气的后果就是反复地咬许细温的嘴唇,尝试着强力地探进她嘴巴里。他喝了酒就格外缠人,比要玩具的许顺良更无赖,她不肯他就缠着一遍遍的索要,还哼哼唧唧的很委屈的样子。 她微微启唇,他察觉,立刻攻城略地、又洋洋得意。 这个吻,还算不错,至少两个人都还算投入。许细温的初吻是给了郝添颂,那时候她性格内秀,被他吻她把手握成拳头浑身僵硬,很久才想起来可以用鼻子呼吸,那时候的郝添颂也很羞涩,只敢浅尝辄止。 一个吻,两个人呼吸都有些乱,尤其是郝添颂,领口扯得更开,看着许细温的眼神带着些颜色。 “为什么,吻你,我还会心跳加快。”郝添颂低声问。 “哦。”许细温整理好头发和衣服,要下车。 郝添颂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声音有些着急,“你呢?” 许细温,低眉,“谢谢你帮给我提供的机会。” “你什么意思?”郝添颂的脸色有些难看,眼睛微微瞪着,声音发冷。 许细温抿了抿嘴,她还是平静的表情,“你这么尽力帮我,是为了还债,我也不想欠你什么,就总该有些表示。”在郝添颂吃人的眼神里,许细温接着说,“你应该还算满意。” “如果我有其他的要求呢?” “未必不可以。”许细温下车,对着车里的郝添颂,恭敬地弯了弯腰,“谢谢郝总给我提供的机会,频频一定会珍惜,不让您失望。” 她背着双肩包,朝着有光亮的地方,头也不回地走去。 身后的喇叭声一声连着一声,许细温弯了弯嘴角,一天的烦闷终于散了。 她知道,郝添颂当然不可能会再喜欢上她,不然他不会不给她留后路,他在把她推向一条看似铺满玫瑰花的光明大道,却不在乎她赤着的双脚会被刺,伤得伤痕累累。 她本来就是一个人,又何必在意他是否会同行。 开机仪式,许细温是第一次参加,林小雨教过她大致流程及做法,许细温牢牢记住。 开机那天,许细温穿了件白色的简单短袖、黑白条纹的宽腿裤,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头发只扎了一个团,坠在后脑勺。站在一群星光熠熠的大咖中,还算顺眼。 这部剧在决定是欣荣投资所拍摄,又因为管理层单方面固执以许细温做主角,完全不在乎外界反对的声音有多么闹天,就注定了这部剧的会坎坷。 先是该剧的“准生证”突然有一项不符合规定,又已经开机,四处奔波打理又颇为不顺利,后是该剧和许细温搭档的男演员,有太强大的后宫团,一波波的来闹腾,白底黑字的条幅已经悬挂在剧组前头的大树上,声声讨伐孙频频配不上她们的男神。 又有一股神奇的言论,说该剧的女主角本定为裴绣绣。在这个节骨眼上,关于换角原因,又是一番猜测。 林小雨吃着新鲜的西瓜,把滴了西瓜水的手机放远点,“这事情也要蹭。” “我沾过她的光,这次她也应该的。”许细温把西瓜子一个个吐出来,在桌子上拼着成图形。 林小雨看着她,气极反笑起来,“第一次当女主角,怎么不见你紧张?” “我能说是因为,我等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吗?”许细温说。 林小雨跟着吐西瓜子,帮忙拼图,“是什么刺激了你?” “就是以前的自己,活得太较真,什么都要清清楚楚的,现在觉得,实在是不应该。”许细温摇头晃脑地说,还一副悔不当初的表情。 林小雨笑出声,“具体怎么说?” “比如郝添颂,他对我好的时候,我总想他为什么对我好,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并为此担心受怕食宿不安;后来我想,我还有什么能被他看上,实在值得庆贺;比如我总是在想着尽力避免麻烦,后来发现,迎头而上,可能麻烦就不见了。”许细温满意地看着桌子上的西瓜子乌龟,她把西瓜吃得一干二净,“后者参考郝添颂。” 估计是那天她的话实在太难听了,打击到郝添颂高贵的自尊心,他终于不再出现,而许细温终于不再被捎带着上报纸了。 如果她知道亲他能这么有效,她应该在郝添颂送她回家的第一天,就亲他的。 林小雨点头,“你活得挺明白。” “不想再糊涂。” “你这女主角,估计不会做太久。”林小雨望了望导演的方向,“郝添颂的权利,这次不管用了。” 许细温偏着头,“可是我觉得,还会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许细温想过河拆桥了…… 第28章 孙频频 林小雨那么多年的经纪人没有白当, 果然被她猜测得准确, 许细温以资历较浅为理由,被替换掉角色, 换成了裴绣绣。不知是否为了给某人面子,并没有直接把她踢出剧组,而改成该剧只活了三集的配角身边的丫鬟丁, 台词只有两句话。 欣荣的“管理层”反常的安静, 没有任何的反对意见。 林小雨不知道郝添颂发什么神经,不让他掺和的时候,那人态度强硬, 现在轮到他发挥作用了,又没点声息,而且,据说还出差了。 林小雨跑前跑后地打点, 试图能让许细温活到第七集。可林小雨就算是传奇,也是多年前的,而且因为隐退, 和当初带的几个艺人,和合作过的工作人, 闹得不算愉快,现在出面请人帮忙, 难免被奚落一通。 林小雨不是不恼火,可她一个拿人工资的员工,能有什么办法, 只能用语言发泄,“郝添颂搞什么鬼!” 许细温当然知道郝添颂是因为什么,那天她的话说得那样不给面子,他意识到她的过河拆桥,怎么可能还甘当过河桥,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给她个教训罢了。 “幼稚。”许细温自言自语。 林小雨这股憋屈火发泄完了,看许细温还是安安静静的,不知道是不是打击大了,安慰她,“最初还担心你起点太高,影响以后的发展,这样也好,就当练手了。” 第25节 “好。”许细温满口应答,眼睛却看着不远处的另外一处热闹处,那里是另外一个剧组在拍戏。 因为许细温的主子出场次数不多却跨度大,许细温跟着出现的次数就少,她呆在剧组里,有需要就拍,没需要就往外面跑。 林小雨几次没找到她,奇怪地问,“你总往外面跑什么?” “有事情。”许细温想了想告诉林小雨,“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我去了西边场。”西边场就是另外剧组拍戏的地点。 “你去哪里做什么?”林小雨更加奇怪,耐心提醒她,“林导演和刘导演不对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你在这边拍戏不要总去那边,让林导演知道了影响不好。” “嗯。”许细温应下,还是不停往那边跑,且次数越来越多。 许细温口袋里现金不多,向林小雨透支了两千块钱,抱着整堆的东西往西边场去。第一次,她呆了半个小时就回来,第二次,是四十分钟,第三次,超过一个半小时…… 这份经纪人的工作,对林小雨来说只是为了高收入的工资,她更多的重心放在女儿轻轻身上,比着过去带的艺人,许细温是她最不上心的一个。 基础差、心眼死、放不开的许细温,在林小雨心里已经判了死缓,她打心眼里不觉得,许细温值得她花费心思去管理,因为她觉得,许细温不可能会成功。 剧组清闲,林小雨四点就收拾物品,回去接女儿放学。 三天后,工作态度消极的林小雨,无意中听到别人谈话,话里有孙频频的名字,她就竖着耳朵接着听。 “孙频频胆子真是太大了,明知道林导演和刘导演是死对头,还一个劲地往那边跑,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别的人说,“她这是嫌这边的戏份轻,要去那边抱大腿么,我听说她贴了不少钱,和刘导演处得也不错,还说要给她特意安排角色。” “林导演这边,估计连个丫鬟都没有了吧。” 林小雨去西边场,是古装剧,道具场景还算用心,加上六毛钱的特效,效果应该还算不错。 “action”一声,在纯色的背景布前,小有名气的男女演员情意绵绵地说着肉麻的台词,并且深情对望。在不远处笨重的机器后,坐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大胡子光脑袋,是刘导演。 在刘导演旁边的凳子上,坐着的是孙频频。 孙频频像个小学生一样坐得端端正正的,看看入戏的男女主角再看看机器,伸着白皙的手指,说上一两句话。一向以坏脾气而出名的刘导演竟然没恼,甚至算是耐心地回答上一二。 对话不多,只维持了十秒钟左右。 许细温指了指林小雨站着的位置,微笑着和刘导演说笑几句,才从那边过来。 “不是说不让你过来,你怎么又来。”林小雨蹙着眉头,有些生气,“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林导演这边已经对你颇有微词,吃两家饭,这是不允许的。” 许细温突然抱住林小雨的手臂,“林导演怎么说?” “等会儿你就笑不出来了。”林小雨用另外一只手拍着光洁的额头,“林导演让人通知我们过去,应该是说你的事情。见到林导演,你不要说话,我就说你是新人不懂规矩,你再给个认错的好态度,保住女丫鬟的角色,应该不成问题。” “嗯。”许细温漫不经心地应,脚踩着地上的小草,两步并作一步走。 林小雨想了想,又说,“如果林导演态度坚决,我们赶在她撵人之前提出来,到时候腰板挺直。” “嗯。”许细温又应了一声。 林小雨在外面叮嘱许细温很多,进了林导演的办公室,她瞬间温和起来,声音竟然是轻柔的,“林导演,你原来也爱茶,有个朋友那里有好茶叶,改天给您带来。” 林导演是个女的,年龄四十岁出头点,理着短发、黑色的外套,戴着黑色镜框的眼镜,长相偏中下。林导演伸着手,指了指,示意林小雨和许细温坐下。 “听说这几天,你总是往西边场跑?”林导演没有什么的铺垫,直接问。 林小雨要张口说话,林导演笑着说,“小雨,你照顾女儿没够?出来工作还要当妈,处处替人安排好。” 林小雨适时的闭口,眼睛眨了眨,示意许细温。 “是。”许细温低声说,她坐得端正,双手放在腿上,目光直视林导演,话不卑不亢。 林导演洗茶、淋杯,倒了清香的茶推过来两杯,“对剧里的角色不满意,还是那边给的戏份更重?” 林小雨的脚踢了踢许细温的腿,示意她道歉。 许细温说话还是慢腾腾的,“戏份和这边差不多,不过,刘导演是个很有趣的人,向他学到不少东西。” “学到什么?”林导演又问,眉头打结,不大高兴的样子。 许细温笑了笑,“关于电视剧、电影还有人生。” “我觉得,丫鬟的角色,也许并不适合你。”林导演手撑着下巴,审视许细温许久,说。 林小雨瞪了许细温一眼,她突然坐直,声音不再温柔,干净利索地说,“林导演,孙频频的确不适合这个角色,麻烦……” 林小雨没说完,林导演打断她,“女三号,怎么样?” “谢谢林导演。”许细温笑得眉眼弯弯。 从林导演的房间里出来,林小雨还是没晃过神来,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啊。” 许细温伸着懒腰,她笑嘻嘻地说,“应该把我踢出去,而不是加重戏份,对吗?” “是啊。”林小雨说,“林导演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刘导演合作的演员,她都会避开。” “林导演和刘导演,当初为什么分手啊?”许细温突然问。 林小雨一愣,“你怎么知道?没多少人知道的。” “林导演脖颈里戴着一枚戒指,刘导演也有一枚,他们应该是做过结婚打算的,为什么没结呢?” “被你发现了。”林小雨说,“他们合作过很多次,被称为黄金组合,他们来往密切,对外称是合作,并不知道他们谈过恋爱,所以分手也很低调。分开是因为一个女演员,外人猜测是两个人意见不合才分家,和后来成为死对头。” “哦。”许细温歪着头,笑着说,“这就是林导演为什么会加重我戏份的原因。” “林导演以为刘导演对你……”林小雨的表情有点奇怪,“那你不停往西边场地跑,都和刘导演说什么了?” “问机器按钮是什么作用、聊天气、交通和吃的……”许细温往前走着,掰着手指一个个数,“还有聊林导演的怪脾气。” “……”林小雨站在原地,她第一次审视那个走在面前的姑娘。许细温年龄不算特别大,她个子高骨架偏大不算偏瘦,长得最漂亮的是两条美腿,因为心情好走路蹦蹦跳跳的,可林小雨不难想象,她转过来脸上的表情肯定是傻傻的,没什么心眼的。 可她真的是没心眼吗?如果是,为什么她能反其道而行之。明知道林导演和刘导演不和,不去避开,反而想着借力打力。 “孙频频,我要重新认识你了。”林小雨快走两步,两个人肩并肩,她仰着头,声音里带着雀跃,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一样,“你没有看起来那么傻白甜。” 许细温偏头看她,她迎着微风,笑声清脆,“谁规定,我必须一成不变呢。” 是啊,谁规定,许细温必须是那个死心眼,呆板地遵守圈子规则的傻孩子呢,她为什么就不能动心眼呢。 郝添颂是一周后回来的,先是处理了堆积在办公桌上的紧急文件,又询问了公司的重大事件,他回来得匆忙,连口水都没喝。一手提着水杯,另外一只手拽着领带,问,“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情?” “没有了。”助理把事情在脑袋里过了一遍,确定没有疏漏,肯定地回答。 郝添颂蹙眉,“东边场的电视剧开拍了吧。” 助理谨慎地回答,“已经开拍将近十天。” “没什么事情吗?”郝添颂换了个角度,继续问。 助理满心都是问号,回答得没有那么干脆,略一思考,“改换裴小姐为女一号,戏已经开拍一周时间。”郝总一直问,应该是想知道裴绣绣的消息吧,助理给自己点了个大大的赞。 不能被揣测心思的郝总很郁闷,话只得问得直白,“许……孙频频呢?她现在是什么角色?” “女三号。”助理详细地解释,“原本是让她演一个丫鬟,后来不知怎么变成了女三号,听说她不止和林导演处得不错,连西边场的刘导演,也对她极为称赞。” 郝添颂又松了两颗纽扣,还是觉得闷的不行,烦躁地挥手让助理出去。等门关上,他用力靠在凳子里,想气又想笑,她翅膀硬了是不是,他不管她,她就自己另辟新路。 很忙很累的郝添颂,回家洗了澡没睡一分钟,又开车去了拍摄场地,这部剧是他投了钱的,他该去看看进展。 郝添颂直接把车子开进去,停在稍微空荡处。天黑,他穿得随意,并没有人认出他来,他信步往人多的地方走,那边正在拍戏。 他来得巧,正在拍的是许细温的戏份。 女三号是女一号也就是裴绣绣扮演角色的妹妹,刁钻又野蛮。郝添颂站夹杂在工作人员中,除了身高并不显眼,他看着那个又是哭又是闹的人,她没有基础又是第一次演戏,表演力度难免过大,让人看得浮夸,可她贵在认真和用心。 “啪”,裴绣绣扮演的姐姐,打了许细温扮演的妹妹一巴掌。 没有借位,巴掌的声音又过于清脆响亮,在场的人都静了静。 许细温同样是静悄悄的,在所有人以为她会继续安静下去的时候,她抡起手,一巴掌,准确无误地打在裴绣绣的脸上,声音与刚才那声毫无差距。 现在更静了,因为,裴绣绣被打了。 林导演适时地站出来,调停,“绣绣,你打巴掌早了,要先说台词。孙频频,你打错了,不是打脸,是推姐姐。好了,重新来。” 裴绣绣气得不轻,眼睛都红了,琴姐除了瞪着许细温,也不能怎么样。 许细温拱了拱腰,态度诚恳地说,“对不起,我记错了台本。” 裴绣绣咬着一口白牙,模样委屈又不能不退让,现场这么多人,如果她揪着不放,传出去难免被人说不大气,而且本就是她错在先。 “没关系。”这声音可真是够咬牙切齿的。 可能是两个人都很用心,第二遍竟然很顺利地就过了。 拍摄完了,各司其职,站着围观的人就少了大半,极高的郝添颂就显得格外明显。 林导演让人拿了冰袋过来,递给许细温,“还好你反应及时,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向小雨解释。” “她也不是故意的。”冰袋贴在脸上,疼得她呲了一声,裴绣绣应该是用了九成的力道,又用尖锐的指甲狠狠地划了一道。 “你们公司的郝总来了,我过去打个招呼。”林导演看到郝添颂,有些吃惊,转瞬又释然,裴绣绣在这里拍戏,郝添颂不可能不来吧。 许细温捂着半张脸,看也不看那边,低声说,“我去换衣服。” 郝添颂长相俊朗气质优雅,就算站在黑灯瞎火的拍摄场地,也丝毫不影响他身上那股精英的味道。此刻,他正一本正经、严肃认真地听着林导演说拍摄进度,并适时给出看法和意见。 很正常的一副领导视察的画面。 许细温走了几步,不知为何会回头,果然看到他背在后背的手,指着车子的方向。 可能是她太熟悉,他恶作剧的样子。 许细温虽然名气比不上裴绣绣,还算处于上升期,在拍摄场地有独立的更衣室。 她正换衣服,裴绣绣推门进来,气势汹汹的。 “郝添颂是来找你的?”形象一直气质玉女不食人间烟火的裴绣绣,竟然怒气冲冲地说,脸上的妆卸了一半,可能是突听说郝添颂来了,跑来找许细温质问的。 许细温慢腾腾地穿上衣服,“不是。” “那他怎么来了?”裴清纯,又问。 许细温看她一眼,“说不定找你的。” 裴清纯还是问,“真不是找你的?” “不是。” “那可能就是来看我的。”裴绣绣瞬间忘记是来质问的,一路小跑着出门,连门都忘记帮许细温带上。 许细温站在镜子前发了会呆,把脸上的妆卸掉,又用清水洗了脸喷了层爽肤水,这才拎着大袋子似的背包往外面走。 裴绣绣平时化妆卸妆,没有两个下不来,可许细温出去,恰好看到裴绣绣上郝添颂的车。 第26节 她站着,又发了会儿呆。 手一拎,包甩在肩膀上,她踩着地上的清影,往前走。 作者有话要说:  你家孙频频知道反手了,还担心有一天,她不会把裴绣绣死死地压住么~~ 下章,让许细温和郝添颂约个会,怎么样? 加上小雨家的轻轻,伪一家三口,怎么样? 是不是很赞,是不是很爱我?请假一天肿么样? 赶快遁~ 第29章 孙频频 喇叭声, 突地, 在身后响起,正闷头往前走的许细温被吓了一跳。因为上次被抢劫的经历, 她几乎是立刻地抱住背包,身体微微弯曲,回头, 防备地看着车子。 郝添颂的头从降下去的车窗里伸出来, 满意地看着她夸张的动作,挑了挑眉头,得意地笑, “反应速度还算不错,上车。” “你不是送裴绣绣了吗?”许细温走过来两步,眼睛往车里看了两眼,里面没有其他人。 郝添颂单手支着头, 很开心的样子,“你看到她上我的车了?” “没有。”许细温拉开后排车门,要坐进去。 郝添颂皱眉, 不耐烦地叫,“要么坐前面来, 要么走回去,我不当司机。” 许细温只得甩上车门, 绕过车头,又打开副驾驶侧车门。 郝添颂这才启动车子。 “拍戏感觉怎么样?”两个人有段时间没有见过面,过去的事情, 默契地不提,现在的事情,没有共同的圈子,无话可说。郝添颂费脑搜刮,才问了这个不能显示他正常智商的问题。 许细温一侧脸还是疼着,她望着车窗外,“挺好啊。” “最近有另外一部电影,你可以尝试下。” “你和小雨姐说就可以。” “……”郝添颂再接再厉,接着找话题,“你看起来很累,昨晚没睡好?” “所以我要睡觉了,你不要一直和我说话。” “……”郝添颂咬牙,闭嘴。 许细温闭上眼睛假装睡觉,可郝添颂在旁边,她怎么可能真的睡得着,只是不想听到他的声音罢了。 如果有眼力见,那一定不是郝添颂,他丝毫不在意许细温虚虚塞在耳朵里的耳机是否在起着作用,继续自找没趣,“你今天拍戏我看了,表演力度过大,动作浮夸……” 许细温偏头过来看他,没接话。 郝添颂舔了舔牙齿,“这方面,裴绣绣比你有经验,毕竟是比你出道多年,你别想一下子能超越她,那是不可能的……” “……”许细温继续靠在车窗上,没搭理他。 郝添颂目视前方,还是自说自话,“你可以找她学习,她……” “停车。”许细温突然出声,身子坐直。 郝添颂不知道她怎么了,把车子停在路边,“怎么了?” 许细温一言不发地打开车门,脚站在地上,用力甩上车门。 力量大的,坐在车里的郝添颂,感觉到,车子震了震。 可那个人,双肩包甩在肩膀上,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郝添颂对着窗外呼出浊气,可心里还是憋得难受,干脆打开车门,快走几步,拦住她。他挡在面前,她就熟视无睹地绕过,郝添颂只得伸手拉她,不耐烦地吼,“你做什么!” 他刚出差回来就赶来看她,又费心费力地送她回去,她就是这个脸色吗? “你做什么!”许细温甩手臂没甩开,扯着嗓子吼回去。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站着,有车子经过,探头出来看热闹,被郝添颂一记冷眼给震慑住,脑袋缩回车里。 郝添颂拉着许细温,把她拽到路边,“我惹你了?” “没有。”咬着牙齿的回答。 “那你为什么甩脸子给我?”还有点无辜的声音。 许细温深呼吸一下,她退后一步,脸上带着笑容,“对不起,是我狗咬吕洞宾,请你不要和我一般见识,请你丢下我,先走可以吗。” “……”郝添颂脸色难看极了,他双手叉腰,低头看着站在路灯下的许细温。许细温不服输,仰头同样瞪着他,眼圈泛红,有点委屈的样子。 后知后觉地察觉到点末端,越想越觉得是,这个想法越来越强烈,心里还升腾起来一股其他的情绪,迅速的让他想不清楚,脸上已经带着笑着的表情,“因为我提了裴绣绣?” 他还提,还提! 许细温隐约觉得裴绣绣应该知道了她和郝添颂以前的事情,只是被当公主太久就不容易走出角色,把许细温当成假想敌。今天的一巴掌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果今天她忍了,下次裴绣绣打的可能就不只是脸了。 巴掌她是回过去了,可心里还是不舒坦,憋屈得慌。 “别他妈的和我提她。”今天的许细温是个火药桶,一点就着,“她温柔可人又善解人意,你去找她啊,她不是上了你的车,你不是送她走了吗?为什么还回来搭理我。回来就回来吧,一个劲的在我面前说她,你烦不烦,她好,她他妈的再好,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和她搞百合。” “……”郝添颂脸上的笑没了,脸色沉下去。 许细温也就是被他一时激着了才爆发出来,发泄完了人就蔫了,耷拉着肩膀和脑袋,“我自己打车回去。” “我送你回去。” 许细温是真的累极了,更何况这段路车辆本就少,又是这个时间点,她真的不想再折腾了,就又回到郝添颂的车子,只是这次是后座,郝添颂没再说什么,也没再主动找话题,安静地往戚好好家驶去。 “我提裴绣绣,不是想要贬低你,只是想说些什么,我……”车子停稳,郝添颂解释。 “你还喜欢我吗?”许细温看着镜子里的他,疑惑地问。 镜子的郝添颂突然抬起头,同样看着她,他脸上慌乱的情绪只是一闪而过,像是被说中心事,或者是被踩到痛处。很快,他表情恢复正常,“没有。” “那就不要再试探了。”许细温阖眼,声音轻的不知道说出口没有,“我也不喜欢你了。” 她下车刚站稳,车子已经开走了,跌跌撞撞的。 “烦。”许细温吐出来一个字,来总结这一天的经历。 许细温演戏是第一次,可她有经验丰富的林小雨做导师,又用心跟着别的演员学习,演女三号虽然吃力,还算可以应付得来。 拍摄三个月,许细温的戏份杀青。 公司宿舍批准下来,以为会是小公寓或者几个人一间的宿舍,没想到竟然是两室一厅家具齐全的精装房,连小雨看了都惊叹:欣荣的福利已经这么好了。 不用在剧组呆着,许细温泡了是平时双倍时间的澡,狠狠睡了两天,再从床上爬起来,站在阳光里伸着懒腰,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比过去活得更好。 许细温是生龙活虎的,似乎有用不完的劲,想要继续工作,可林小雨却倒下了。 许细温第一次来林小雨家,她提了两袋子水果还有一袋子的药,治感冒的、发烧的、喉咙痛的,林小雨躺在床上起不来,脸色发白冷汗津津。 “去医院吧。”许细温看她实在熬得难受,劝着。 林小雨蜷缩在被子里,她嗓子疼,话说得不清楚,“吃了药就没事儿。”又问许细温,“怎么不在家休息,跑我这里做什么?” “反正我没事儿做。” “等我好了给你安排工作。”林小雨说着咳了几声,许细温端水杯给她。林小雨熬过那阵难受劲,想起件事情,“你明天一天都没事情?” “没有。” “你能带轻轻去动物园吗?”林小雨呼吸不畅,有气无力地说,“老师布置了画动物的学习任务,我不能带她去。” “……我没有带过孩子。” “轻轻很好带。”林小雨看穿她的担忧,“她对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有分寸,你只用跟着她,别让她有危险就行。” “好吧。”许细温头皮发麻,勉强应下。 “你包里有便签纸吗?”林小雨突然问。 许细温翻包,找出来一个小巧的记事本。 “带两支笔。” “做什么?”许细温不解。 林小雨虚弱地笑着摇了摇头,“会用得着。” 林小雨性格凉薄,就算她是许细温的经纪人,两个人的利益被拧在一起,可她对许细温还是不够上心,或者说,她对经纪人这份工作不是那么上心。 许细温以为林小雨就是这样冷漠的性格,可她见识过林小雨和女儿聊天的模样,在手机屏幕上写字,复杂的字会标注着拼音,连声调都有。林小雨包里随时放着一本字典,遇到不确定的发音,会拿出来翻上几页。 许细温见过轻轻的照片,板凳齐耳短发、浓眉大眼小嘴巴,长得和林小雨极像,是小天使一样的漂亮小女孩。 许细温在带轻轻去动物园那天,她起了大早,把双肩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把买来的水和食物放进去,手伸出去探外面的温度,想了想又拿了件稍微厚些的外套,包里放不下,就挂在手臂上。 轻轻是自己走出来的,许细温一眼就认出她。 “轻轻。”许细温扬手,和她打招呼。 轻轻站在小区门口,她背着粉红色的双肩包,静静地看着许细温,很乖巧的样子。 “轻轻。”许细温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并且走过去,“我是孙频频,是你妈妈的朋友,今天带你去动物园好不好?“ 轻轻仰着稚气的小脸,黑亮的眼睛盯着许细温的嘴巴,一眨不眨。 “……“许细温察觉出来轻轻的与众不同,她心里突地一疼,尝试着,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 轻轻没有说话,却是咧着一口小白牙,看着许细温笑。她笑起来的样子乖巧可爱极了,像个小天使一样。 许细温伸手过去,轻轻毫不犹豫地握住她的手,小手比划着。 许细温一瞬不瞬地看着,还是没看明白,“你渴了吗?还是饿了呢?“ 轻轻看许细温手忙脚乱地翻双肩包,她蹲下来,把掉在地上的食物一件件捡起来,捡完了就站在许细温旁边,等着她。 许细温拿出手机,打出拼音。 轻轻看了几眼,点了点头。 许细温拧开水瓶给她,轻轻小手伸过来,在手机上戳了几下,显示出来四个字:谢谢姐姐。 许细温搜到的关于林小雨的新闻报道再次出现在脑海里:她在职业最顶峰时候,毅然决然地离开这个圈子,甘愿回归家庭,做了一个男人的妻子。当时带的几位较红的艺人在接受采访时候说:我很感谢她也恨她。五年后,林小雨再次出现在这个圈子,灰溜溜地回来。 外人只知道她离婚了,却不知道为什么离的婚,不知道她有一个不会说话听不到声音的女儿。 第27节 如果林小雨在面前,许细温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问她:后悔吗? 许细温第一次出来玩,还是带着轻轻,因为轻轻的特殊,她唯恐哪里做得不妥善害得她受伤,就始终攥着轻轻的小手。轻轻没表现出来害怕,许细温的手心倒是开始冒汗,后背汗湿。 在去动物园的专线车上,轻轻拿过许细温的手机,在上面写着,她大眼睛咕噜咕噜地转,似乎很苦恼的样子,几秒钟后才接着写。 “如果好叔叔在就好了。” “好叔叔是谁?”许细温跟着用手指。 “就是好叔叔。”轻轻又写了几个字,把手机还给许细温,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许细温把手机拿过来看,上面写着:我可以叫好叔叔和我们一起玩吗?没有人和他玩,很可怜。 许细温帮轻轻梳理刘海,被小姑娘软糯地依靠着,她的心软得一塌糊涂,点了点头。 轻轻立刻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形。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好叔叔是谁? 今天才知道,还有七千二的榜单任务没完成~ 风|流过后,总是虚得慌~ 第30章 孙频频 动物园门票二十, 加上海洋馆场馆的是一百四, 许细温买了两张成人票一张儿童票,一大一小眼巴巴地望着入口处, 等着那个所谓的好叔叔出现。 许细温低头看手机时间,她犹豫片刻,在手机上和轻轻写, “我们先进去, 等他来了,我们再找他好吗?” 一直乖顺得如小猫咪一样的轻轻,竟然嘟着嘴巴, 执拗地不肯走,非要等那位好叔叔出现。 许细温对这位好叔叔更好奇了。 所以,当视野中出现郝添颂,而轻轻竟然像头小马驹一样跑过去抱住他腿的时候, 许细温震惊得久久无话。 郝添颂弯腰,单手捞起轻轻,让她坐在手臂上, 抬腿,大步朝着许细温走过来。 轻轻小手臂拦着郝添颂的脖颈, 笑得比看到许细温更开心。 如果,她现在转身走, 会不会伤害到这位天使一样的小姑娘呢。 “走吧。”郝添颂看到她竟然不意外,看了眼许细温,径直往入口处走。 许细温肩膀上挂着双肩包, 手臂上挂着衣服,手里还提着轻轻的水杯,抬着沉重的双腿,不情不愿地跟着往前走。 到了入口,检票的问,“票呢?” 郝添颂扭头,轻抬下巴,然后就通过了。 落在后面的许细温又手忙脚乱地拿票,抬眼看着那两个人还一副“快点,别耽误我们时间”的眼神时候,她心里极度不平衡。 再逛,偏不和他走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许细温只在小学时候去过动物园,初中之后,只有一次想去,父母说,“那些动物你都见过了,有什么可看的,在家陪你弟弟玩吧。” 这家动物园,比她小时候去过的,要大,品种要多。 不止轻轻看得目不转睛,连许细温也跟着看,兴奋得像个孩子。 许细温真的开心的时候,笑容就带着点傻气,是真傻的那种傻。 郝添颂抱着轻轻往前走出去几步,回头看许细温还站在原地,拿着手机对着鸟笼里,不知是什么品种的鸟拍照时候,他觉得她不只是笑容傻了。 她个子高、纤细,今天穿了黑色牛仔裤白色的衬衣,下摆扎在裤腰里,弯腰,肩膀上的包一直往下掉,她就抱在怀里,笨拙得不得了。 “包给我。”郝添颂回头,说。 许细温头也没抬,“不用了。” 郝添颂不废话,单手抱着轻轻,空闲的手直接去拿。 “欸。”许细温叫了一声。 背包太重,他扯的时候,秃噜着白衬衣,露出白皙的领口和黑色的肩带。 许细温赶紧把领口恢复好,恼怒地瞪眼,“你怎么这么烦啊。” 郝添颂看了看她被衣服遮住的领口,转头,吞了吞口水,竟然没顶嘴。 许细温没见他说话,却看着他滚动的喉结,觉得莫名其妙,一瞬想到,耳朵都红了,把手臂上的衣服一股脑塞给他,“都拿着吧。” 他抱着轻轻,肩膀上背着女士的双肩包,怀里又被许细温塞了外套,倒也没说话,继续往前走,有点任劳任怨的感觉。 转过身,昂贵的衬衣已经不如来时平展,皱皱巴巴的。 许细温拿着拍动物的手机,微微上扬,换了个角度,却拍到一个穿着白衬衣高大的男人和牵着的小女孩的背影。 一时心动,摁下拍照。 一时又想要删掉,看了看,舍不得,镜头对着别处,又随便拍了一张,这才往前走。 往前走段路,是羊驼。 郝添颂把轻轻放在地上,让她自己走着看。 周末,动物园里多的是带孩子来玩的家长,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郝添颂就不远不近地站在轻轻身后,在别的孩子冒失跑过来时,虚虚地伸手拦一下,圈成安全的活动范围,并不打扰轻轻。 许细温站在侧面,看到他的小动作,心微微地颤。 他说过,“如果我们有孩子,最好是女孩,叫郝好。” 正神游天外的许细温,被一个小人抱住腿,轻轻仰着头看她,笑嘻嘻的样子。 许细温牵着她的手,往前走,走到郝添颂旁边,听到他嘀嘀咕咕的声音,“丑死了,有什么可看的。” 她瞪他,他就闭嘴了。 往前走,是鸵鸟。 轻轻拽了拽郝添颂的裤腿,郝添颂弯腰。 轻轻咕噜着大眼睛,古灵精怪的样子,她指了指鸵鸟,又看了看一脸状况外的许细温,灵活地动着手指,笑得像个小恶魔。 许细温有不好的预感。 轻轻会手语,许细温觉得是正常的,让她意外的是,郝添颂竟然也会。 郝添颂手指干净修长,他一本正经地比划着,速度没有轻轻快,应该是刚学没多久。 两个人比划完了,又一致地看了眼许细温。 许细温的预感更强烈了,她有点生气,“你们在说我什么?” 轻轻淘气地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扑在郝添颂怀里,郝添颂右手拦着她,左手摸着她的小脑袋,笑得一脸宠溺和……温柔。 许细温品了品嘴巴,有点酸。 有孔雀在架起来的木棍子上站着,轻轻看着喜欢,又胆小不敢过去。郝添颂蹲下来,耐心地安慰小姑娘,并耐心鼓励她上前去和孔雀合影。 轻轻上前,最初放不开,后来才敢伸手去摸,拍了好几张,由她最喜欢的“好叔叔”操刀。 许细温看得心痒,她从来没有和孔雀合过影,所以在郝添颂说“你要不要拍”的时候,许细温竟然有点热情地回答,“好。” 郝添颂拿着手机拍,直着腰、侧着身子、表情不耐,“下巴低点。” 匆匆两张,就收工。 拍完了,轻轻扒着郝添颂的手臂查看照片,许细温跟着过去看。轻轻的照片时候,他翻得慢,一张张放大看,许细温只有两张还是一闪而过,并且评论,“那些杂志白拍了,镜头感还不如轻轻。” 轻轻可能是通过郝添颂的表情,觉得是在夸她,笑得十分开心。 被批评的许细温有点不开心,她伸手去夺手机,“难看就删掉。” 郝添颂举过头顶,“我偏不删。”任由她如何跳脚,都无可奈何。 因为许细温不会手语,每每看到轻轻和郝添颂比划,两个人又窃窃地笑,她就有种被忽视的感觉。这种感觉比小时候,父母更疼爱许顺良,让她更不爽。 所以,在经过休息站,许细温走进去的时候,表情有点悲愤。 轻轻看着许细温的背影,小脸上有点不知所措,“姐姐是不是生气了?” 郝添颂忍着笑,安抚小姑娘,“没有,她喜欢你。” 轻轻歪着小脑袋,问,“你怎么知道呢?” “以前,她喜欢我的时候就是这样。”以前郝添颂就发现许细温十分难哄,他不分时间场合地招惹她的时候,她生气,他难得安静下来不招惹她给别人添乱时候,她还是生气。 很久后,他才知道,后者她是真的生气。 “我喜欢她。”轻轻笑嘻嘻地说。 郝添颂的手顿了顿,一个动作分成几次完成,显得笨拙和沉重,“我也喜欢她。” 轻轻吃了点食物,就被旁边的蹦蹦床吸引了目光,付了钱,给她脱了鞋袜放进去。 轻轻并不适应在垫子上走,可她是个勇敢的小姑娘,手扶着边缘,走得颤颤歪歪还是继续往前走,后来适应了,就撒开手,在上面跑,和正常的孩子一样。 旁边有两张空凳子,一张上面有小孩子的脚印,郝添颂看了眼,弯腰要坐下去。 “别坐。”许细温以为他没看到,拽住他的手臂,从包里抽了纸巾,擦凳子,“这么脏你也坐。” 擦干净了,郝添颂坐上去,撩起裤腿,翘着腿,舒了口气。 许细温听到了,疑惑地看他,“轻轻怎么认识你的?而且很熟。” “嗯。”郝添颂点头,没解释。 许细温看着在蹦床上,尝试着蹦跳的轻轻,“她生来就这样吗?” “是。”郝添颂说,“林小雨赚的钱大部分花在她身上了。” “你和林小雨很熟悉?” 郝添颂摇头,没看许细温,表情不像是实话。 过了会儿,许细温问,“你什么时候学的手语?” “几个月前。” “怎么想起来学这个?” 郝添颂笑了下,“想认识一个小朋友,就学了。” 第28节 许细温犹豫了下,问,“你用了多长时间学会的?难吗?” “不难。”郝添颂做了一个动作,让许细温猜是什么意思。 “0.” 郝添颂又做了一个。 许细温说,“一。” 他又做了一个动作。 “……”稍微停顿,“二。” 郝添颂赞赏地点头,言不由心地称赞,“看吧,一点都不难。” “郝添颂。”许细温突然叫他的名字。 郝添颂扭头看她,眼睛里还盛着笑意,眉眼舒展开,脸上依稀存着十六七岁时候的表情。 许细温扭开头,“你得瑟的时候,很讨人厌。” 郝添颂扬声笑,笑得不可遏制,然后说了句更欠揍的话,“那又怎样。” 笑过了,两个人同时沉默。 “谢谢你给我提供的机会。”许细温真诚地说。 郝添颂漫不经心地回答,“不客气。” 他爽快的回答,许细温被噎了一下,“郝添颂,也许我们可以做朋友的。” 郝添颂嗤笑一声。 许细温说,“那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郝添颂没回答。 许细温接着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可你一直出现在我周围,让我无法觉得这只是偶然的,这已经影响了我的节奏。” “你的节奏是什么?” “成功。”许细温说,“现在,除了成功,我什么都不想要。” “如果我说……”郝添颂还要说话,被一声哇的哭喊声打断。 郝添颂反应快,裤腿来不及拿下来,已经长腿朝着蹦蹦床跑过去。 哭得不是轻轻,而是别的孩子,一个比轻轻高半个头的男孩。 男孩原本坐在垫子上一声声叫妈妈,周围围了不少人,其中有男孩的母亲,穿着鞋子上了蹦蹦床,急声问儿子,“宝宝怎么了?” 男孩指着轻轻,鼻涕眼泪一起流,“她打我。” 轻轻站在一旁,小手揪着漂亮的裙子,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迷茫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她听不到也不发出声音,就静静地站着,可她的肩膀缩着,表示她在害怕。 “你为什么推我家宝宝?”女人大着嗓门喊,“道歉,赶快道歉。” 轻轻还是站着,别人的喊叫对她来说,只是表情狰狞了而已。 女人拉着轻轻的小胳膊,把她扯过来,“别以为不说话就算了,你家长呢?怎么教养孩子的。”环视了一周,没见有人过来,又哄儿子,“宝宝起来,她怎么推你的,你推回去就是了。” 男孩从垫子上爬起来,推了轻轻一下。 轻轻的手臂被男孩的妈妈拉着,她动弹不得,男孩又推了她一下,看她无法反抗又拍轻轻的头,把她头发上的发夹拽下来。 郝添颂就是这时候出现的,他钳住女人的手腕,力道大的女人的手瞬间失去血色。 轻轻看得郝添颂,才哭出来,小嘴扁着,眼泪大颗顺着脸流。 郝添颂脸色难看至极,他手一拉一送,松开手,女人往后翻过去。 许细温把轻轻从里面抱出来,心疼地给她擦眼泪,看小姑娘哭得一抽一抽的,她不是刻薄的人也是气得涨红了脸,“你欺负一个小女孩,太过分了。” 女人摔了个后仰,爬起来声嘶力竭地喊,“你们知道我老公是谁吗?敢推我。” 不愿惹事的家长,把孩子带走,有几个在原地看热闹。 郝添颂好整以暇,顺着问,“你老公是谁?” 女人挺直腰,说了个名字。 郝添颂问,“是谁?” 女人气得脸通红,抖着手从包里拿出几张人民币,“今天算我们倒霉,让你女儿给我儿子道个歉,这钱就是你们的了。” 围观的人群躁动起来。 郝添颂手往后伸,许细温略微迟疑地把包里的钱包给他。 郝添颂拿出来部分现金,放在地上。 围观的人群沸腾起来。 女人又抽了几张。 郝添颂把现金全部拿出来,甩子地上。 许细温眼睁睁看着画风变了,怎么变成了炫富,而这恰恰是郝添颂擅长的。 女人家到底舍不得,把钱收回去,要走。 郝添颂气定神闲地说,“你们还没道歉。” 女人看看儿子再看看钱,纠结,后来不走心地说了句对不起,要收钱。 “不是这样道歉。” 郝添颂同样拉着男孩的手臂,男孩不愿意,扭着身子挣扎,可怎么都挣脱不开。孩子的妈妈想上前去解救儿子,又忌惮郝添颂,手伸着脚没动。 郝添颂温声笑,头一偏,示意轻轻上前。 轻轻哭得眼睛红红趴在许细温肩膀上,看到郝添颂的动作,迟疑地下地,怯怯地走过来。郝添颂把她往前推了推,手指在她后背上点了点。 轻轻看看男孩的妈妈,再看看郝添颂,没动。 郝添颂点了点头。 轻轻才伸手,推了男孩的肩膀,力道很小,只是一下。 郝添颂又偏头一次,放在轻轻后背的手指,点的力道稍微加重。 轻轻犹豫,还是轻轻地推了男孩的肩膀,只是一下。 等人散了,轻轻抱着郝添颂的脖颈,再不肯下来,后来竟然睡着了。 “你点轻轻后背,点了几次,是什么意思?”许细温看到他手指在轻轻后背点了多次。 “让轻轻多推几下。”郝添颂叹口气,“可她没有。” “她可能是担心男孩会哭。” 轻轻睡了,也就不再逛,郝添颂抱着轻轻,许细温把准备的衣服搭在轻轻身上,想起刚才的事情,说,“拿钱砸人和大人计较也就算了,和小孩子计较,不就成了小孩子。” 郝添颂把轻轻横着抱在手臂上,温柔地托着,“男孩仗着妈妈在场,狐假虎威,如果今天我们不在,轻轻不是要吃亏。还有,他们可以,我为什么就不行。”郝添颂低头,看着轻轻,“别和我说什么道德,在我这里没有,只有以牙还牙。” 许细温的手一顿,郝添颂和她最大的不同就是,遇到麻烦,她第一反应是忍,他第一回应是反击,因为他有底气,所以腰板挺得直,就从来不知道怯懦。 郝添颂抬眼,看了下许细温,沉声说,“我希望,有一天你也是这样。如果需要底气,我帮你。” 许细温怔怔地看着他,只是一个停顿,他竟懂了她的想法。 “走吧,先送你们回去。”郝添颂没有和她目光对视,甚至是避开的,可他单手往后,拉住呆愣住的许细温的手。 这次,她没想挣脱,他一直牵着她。 等郝添颂的车子离开,在动物园门口,一个拿着相机的人,满意地看着拍摄的照片。 旁边的女孩,兴奋地望着车子离开的方向,“是孙频频,最近我很喜欢她。”又憧憬地问,“男的是谁啊?人帅车子也好帅。” 男人揽着女孩的腰,“上次看上的爱马仕,可以买了。” 女孩啊一声尖叫,高兴地亲吻男人的脸颊,“你哪里来的钱?你老婆不是管得严吗?” “我有办法。”男人笑着说,“‘孙频频和郝添颂,隐婚已久神秘恋情曝光’,是不是很火爆。” “孙频频有这么大的名气吗?” 男人笃定地说,“孙频频没有,郝添颂有。我听我老婆说,欣荣现在是归郝添颂管,他可是风头上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一晚上写了双更,我也是醉了…… 这章有点粗糙,明天再改吧,今天累瘫了~~ 第31章 孙频频 公司安排, 许细温要去外地拍一套旅游宣传广告。因为拍摄时间长、距离远不能带着轻轻, 林小雨就没有跟着去。林小雨虽然没有来,可她告诉许细温的几点注意事项完全用得着, 应付这次拍摄完全问题。 天气配合,没出什么意外故障,拍摄顺利完成。因为许细温的高度配合和好脾气, 赢得了无论是现场工作人员还是导演的一致赞赏。 这个地方山清水秀、心旷神怡, 如果不是信号不好,许细温会想要再呆几天。 许细温提前给林小雨打电话,想告诉她一下, 拍摄完了提前回去。第一遍,信号差没拨出去,第二遍,拨出去了没人接, 第三遍,已经关机。 许细温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林小雨从来不关机的。 凌晨四点到家, 许细温七点从床上爬起来,把带回来的特产分成三份, 父母一份、林小雨一份,还有一份是给戚好好的, 她有段时间没见戚好好了。 收拾利索,才八点,这个时间, 林小雨是送轻轻上学去的时间。 打开电脑,播放着娱乐播报,许细温拿着拖把打扫屋子。 “发酵两天的孙频频已婚生女的传闻,再添新证,据动物园工作人员叙述,孙频频的确带着孩子去了动物园且有男士陪伴,那么这位神秘男士的身份是什么……” 新闻还在继续,许细温却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她看着屏幕上,她牵着轻轻的照片,旁边是郝添颂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刻意为之,许细温和轻轻都是露出半张侧脸,可五官是清晰的,唯独郝添颂只是一个挺拔的背影,没有露脸,提到他的信息也是含糊其词。 新闻如同平地一声雷,把许细温炸得头晕眼花,阵阵心惊、满身冷汗。 “新人花旦孙频频,已婚生女,孩子的父亲是谁”、“欣荣为什么力捧孙频频,幕后真相是什么” …… 许细温改变回父母家的原打算,她稍微化妆,匆匆出门。 第29节 许细温自认还没红到路人皆知的资格,可偏偏大街小巷的陌生人,像是一夜之间都认识了她,八卦地打量着她。许细温进欣荣大厦时候费了不小的劲,以最快的速度冲破守在外面的记者群。 “小雨姐,来了吗?”许细温气喘吁吁地问前台。 前台摇头,眼睛一个劲地盯着许细温,仿佛今天才认识她一样。 专属于许细温的工作人员,只有林小雨,没有生活助理与司机,化妆与服装是与别人共用,她甚至没有专属的休息室。平时恨不得时时有工作在外面,不觉得怎么样,现在,莫名有些寒酸。 没有了林小雨,她只能是一个人,而这件事情,让她慌张。 欣荣,只有像裴绣绣那样的当红大牌,才会有独立的公关团队,像许细温这样没什么名气的,只有共用的公关部随便应付下,不怎么上心。 许细温去公关部,几个女人围在一起讨论指甲颜色的问题,看到许细温进来,也只是抬头瞧了瞧,没搭理她。 许细温在办公桌前面的凳子里,坐下,“我要出一份声明。” “关于什么内容的?”其中一个胖女人漫不经心地问。 “我没有结婚没有生孩子,那是虚假新闻。”许细温理所应当地说。 “这个声明不能发。”另外一个瘦些的女人说。 “为什么?” “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不然,你去问郝总!”说完几个女人凑在一起继续叽叽喳喳的说话。 许细温站起来,“行,我去问郝总。” 到了郝添颂办公的楼层,死一般沉寂。 许细温要敲郝添颂办公室的门,被助理拦住,并告知,“郝总有客人在。” 许细温被请到休息区等着。 一个小时左右,郝添颂办公室的门打开,一个挽着发髻的精致中年女人从里面出来,助理赶快站起来,迎过去,毕恭毕敬地唤了一声,“郝太太。” 郝家三个儿子,均未婚,唯一被称为郝太太的,只会是郝宾白的妻子,郝添颂的母亲,王暮芸。 给了她二十万的王暮芸。 许细温没有抬头,只是无聊又着急踢着地板的脚顿了顿,肩膀幅度极小的抖了抖。 两道目光望过来,锐利的、苛刻的,又是不屑的。 助理去送王暮芸下楼,就没人再拦着许细温。 许细温推开郝添颂的办公室门,他穿了套颜色沉闷,并不合适他肤色的深色西装,没系领带,领口开了几颗扣子。他仰头靠在椅子里,正抬手压着皱到一起的浓黑眉毛。 听到门的声音,没睁开眼睛,疲惫地说,“把头疼药给我。” “在哪里?”她应答。 他的动作一顿,拿开手,睁开眼睛,有些吃惊,“你回来了?什么时候?” “今天早上。”许细温问他,“头疼药在哪里?” “不知道。”郝添颂撑着身体坐好,许细温才看清楚他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前段时间,眼睛不舒服没好,他眼睛红通通的,“先不吃了,等助理回来再找。” “为什么不否认新闻?”许细温在桌子对面的凳子里坐下。 “你需要这次机会。” “什么机会?” “能走红的机会。” 许细温静静地看着他,郝添颂也看着她,很久后,许细温说,“如果我说不需要这次机会呢。” “这是公司的决定。” “是公司的决定还是你自己的决定?”许细温撇开头,“我不需要炒作,尤其是用别人的隐私炒作。” “谁的隐私?” 许细温转头,看着他,为他的明知故问有些恼火,“林小雨和轻轻。” 郝添颂突然嗤笑一声,“那你想怎么办?” “发声明,否定虚假新闻。” 郝添颂没有直接评价她的处理办法,而是问,“林小雨知道你的想法吗?” “她家没有人,电话打不通,我没有见到她。” 郝添颂原来如此地点头,“难怪会有这样愚蠢的决定。” “……”许细温瞪眼,“哪里愚蠢了?” 郝添颂靠在椅子里,眉目舒展开,条理清晰地解释,“否定的声明可以发,否认你没有结婚没有生孩子,乐观地想,关注度会下降,没几天会被人遗忘,就错过了这次机会。” “我不在意。” “欣荣在意。” “孙小姐,公司在你身上耗费多少资源和金钱,你又给公司回报多少盈利,心里应该有数。”他冷冷静静地下结论,“欣荣是盈利公司不是慈善机构,和你说句实话,公司对新人有收益指标,据我知道,你还差得多,如果你不能迎头赶上,会被解约。” 郝添颂看许细温木讷地坐着,思绪乱飞、心烦气躁。 他想了想又说,语气缓和,“声明发了,你想过后面的事情吗?”看许细温呆愣的表情就知道,她没想过。 “既然你没结婚,孩子是谁的我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 “你可以发声明,解释这件事情。” “我不能。” “为什么?” “没有明显的好处。” 许细温的声音像呓语,“那怎么办?” 她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没有主心骨,满脑子想的是自己好不容易走到现在,不能就这么被毁了。 “会有人出来发声。” “谁?”许细温呆呆地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 许细温浑浑噩噩地下楼,在太阳底下一照,被晒出原型一样,耳朵里是郝添颂的声音,“许细温,往前走就该踩着别人的肩膀。” 别人是谁?是单亲妈妈林小雨,还是长得像小天使的轻轻? 郝添颂很头疼,因为这则虚假新闻,这不连王暮芸都惊动了,结果就是:一顿严厉的训斥和命令。发表声明否认新闻、撇清关系、解除和许细温的合同。 可哪个他都不想选,他要保全自己和许细温。 叫来几个经理,嘱咐放出去几条真消息,转移下注意力,末了,问,“有林小雨的消息吗?” 属下小心翼翼地回答,“没有,刘先生也在找林小雨和孩子。” 那个疯子。 郝添颂的眉头皱着,“必须赶在刘先生之前找到林小雨,确保她们的安全。”顿了顿又说,“通知向先生,我需要他的帮助。” 郝添颂以为有足够的时间能解决这次的乌龙新闻,可是没有。 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有人刻意扇动情绪引导舆论走向,反而愈演愈烈。孩子是孙频频和郝添颂的;孩子是林小雨的;孩子是林小雨和郝添颂的……晚八点的家庭剧都没这些猜测狗血。 这些虚虚假假的新闻,大人看看也就好了,可不知话题怎么就转到轻轻身上来了,关于她异于别的孩子的沉默和手势…… 就像有双手,在黑暗里,操纵着一切,非要逼出来一个人来表态,揽下所有。 郝添颂是商人,本就不靠舆论活着,外面吵闹得如何厉害,都影响不了他儒雅镇定地出席任何场合。就算他在照片里,明明是光彩夺目的人,却像毫无存在感的路人甲,被自动忽略掉。 可许细温不行,爱孩子的林小雨不行。 就是有人,想要惹得许细温或者林小雨炸毛。 许细温还是找不到林小雨。 可突然,林小雨却通过网络,表明了她的存在。林小雨清空了所有的微博,发了一条长微博,意思很简单地表达了三个意思:轻轻是她的孩子的确有天生的疾病;这件事情和孙频频与郝添颂都没有关系;她已经从欣荣辞职。 许细温愣愣地看着微博,她像是突然想明白郝添颂的真正目的。他自己不发声明,不以孙频频的名义发声明,为的是以林小雨的名义发声明。 保住了孙频频和郝添颂,毫发无损,却把林小雨推到了最前面。 如果这是一盘棋,双方博弈的结果,林小雨是那个被弃用的棋子。 郝添颂接到许细温电话的时候,在外面应酬。 “许细温。”电话通了,却没人说话。 许细温这边很安静,很久后,她问,“欺负孤儿寡母,你会不会自责” “没有。”郝添颂这边吵吵嚷嚷的,有着世上最浮躁和绚丽的声音,是他的世界,“她只是在阐述事实,是她该做的。” “我有。”许细温的声音很小很轻,要淹没在他的背景声音里,“林小雨那么疼爱轻轻,在她心里轻轻没什么特别的,可是现在,她却不得不对所有人承认:她的孩子是有病的,是不正常的。” “你喝酒了?”在短暂的安静里,郝添颂听出来她声音里的不同寻常。 许细温又嘟嘟囔囔说了什么,郝添颂问了几遍,她声音愈发小了。 “把音乐关了。”郝添颂突然咆哮着对房间里的人喊,正热闹的包间里安静下来,有人关了音乐,面面相觑。 郝添颂听清楚许细温的话,“郝添颂,你不能把我变成像你一样的冷血。” 郝添颂握着手机,自问:他冷血吗,他保护自己和她,哪里错了? 许细温已经一个星期没有接工作,她每天在外面跑,到处找林小雨,虽然她连林小雨是不是已经离开这个城市都不知道。 在许细温已经以为林小雨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许顺良打来电话,十分得瑟地炫耀,“姐,你托我找的人找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么多天木有更新,抱歉~~ 纯单手戳,有错别字,大家忽视过去呀~~ 爱你们~~ 第32章 孙频频 第30节 黑漆漆, 头顶上的灯泡说不定就突然在你头顶上“噗”的一声, 熄灭了。 现代化的大城市,竟然还有这样破败不堪的角落。 这些就是林小雨刚到这个地方的第一感觉, 房子的主人唧唧哇哇地说着方言,她捡着重要的听,又经过几番费口舌的讨价还价, 一个月一千, 租到了一套,共用厨房卫生间的单间。 林小雨裹紧外套,头低着, 脚下走得飞快。 经过巷子拐弯处,听到小百货老板的声音,“四巷十五号?顺着这条路往里面走,走到头就是了。” 林小雨没有抬头, 脚步更快了。 下午下了雨,路上湿塌塌的,灯光又暗, 一不留神鞋子就踩进水坑里面去了。 因为路上有水,走路声音就显得有些大。 两个人的脚步声。 林小雨走到十五号楼门前, 整个身子隐在黑暗里,她回头看向路口, 可是,空荡荡的并没有人。 租的是顶楼,只有她一户。 林小雨打开门, 在屋子里的轻轻就跑过来,乖乖地抱住她的腿,仰着头,还是无忧无虑地笑着看着她。 林小雨心里一酸,差点掉下眼泪,她弯腰蹲下来,和女儿视线相平,慢慢地比划着,“你是不是饿了?妈妈给你做饭好不好?” 轻轻点点头,手拽着林小雨的小拇指往床边拉。 到了床边,轻轻抚开来不及规整起来的画笔,把倒扣着的画拿起来,画上是两个卡通人物,一个小一些一个大一些,通过长长的头发判断出来,两个都是女的。 “你想去学校了吗?”林小雨盯着画看了很久,开口,呢喃。 轻轻悄悄地看了看妈妈,摇头。 “等妈妈有钱,送你去学校。” 轻轻判断不出来这句话的真伪,可只要是林小雨说的,就相信,高高兴兴地笑。 母女俩正说着话,听到有上楼的脚步声。 一般,除了收房租的房东,很少有人上到顶楼来,尤其是这个时间。 轻轻突然紧张起来,她的小手用力地拽着林小雨的衣服下摆,小脸上满是惊恐。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门口。 敲了几下门,那人似乎在嘀咕什么,后来走开,又去隔壁空着的房间敲了敲,隔了几分钟,又回来敲门。 房间的门板是老旧样式,上面没有猫眼。 林小雨站在门后,手里拎着堵门用的木棍。 “咚咚”房门又被敲了一次。 好像还有人叫了句什么,林小雨太紧张了,没听清楚。 “咚咚”在房门又一次被敲响时,林小雨咬住牙,呼啦,用力打开门。 看到站在门外的人,她长久地怔愣住。 还是门外的许细温先反应过来,“你们在家啊,我叫门没人开,以为你们不在家。”许细温看林小雨不说话,只是眼睛直直地看着她,防备又疑惑。 许细温解释,“是我弟弟找到你们在这里的,我没有告诉其他人。” 林小雨的理智终于归位,她往门外看了看,确定再无其他人,才拉着许细温进屋。 “不好好上班,你怎么来了。”让许细温坐在唯一的凳子上,林小雨不友善地问。 轻轻许久没有见到许细温,十分喜欢,赖在她怀里,像只猫咪一样蹭着她的脖颈。 “我在找你们。”许细温环视了一圈屋里的摆设,心口憋得她呼吸不畅,“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林小雨嗤一声笑,不再板着脸,她抚了抚额前的刘海,“和你没关系,对了,欣荣安排了谁带你?你记住,无论是谁,都不用完全听他们的话,对经纪人来说,这个艺人没有带起来,也就是再换一个的问题,而你自己的前途,只有一个……” 许细温打断她,“我没有新的经纪人。” 林小雨愣了一下,“为什么没有?是公司遗漏了还是什么问题?你找经理了吗?郝总呢?你现在在上升期,不应该会把你置之不理。” “是我要求不要的。”许细温本打算笑着说,可林小雨虎着脸瞪她,她就不笑了,却也不想让自己看起来死气沉沉的,“你就是我的经纪人。” 林小雨沉默了很久,再开口,满是苦涩,“实话告诉你,回来我是不打算再做经纪人的,如果不是郝……不是朋友的极力劝服,我可能会找份其他的工作做做,养家糊口那种。我有孩子,又有很多烦心事情,这就让我做不到全心全意把心思放在你身上,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事。趁着这次事情,让公司给你换个更好的经纪人吧。” “你就是最好的。”许细温急着说,“你心疼轻轻是正常的,请你相信我,我一样喜欢她,一定会保护她的。” 林小雨歪着头,看她,笑着说,“我的孩子,你为什么要保护。” “……”许细温哑口无言。 林小雨站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是不是还没有吃饭,先陪轻轻玩,我去做饭给你们吃。” “好。”许细温满口答应下来,心里想着,反正知道了林小雨住在这里,大不了就多来几趟,她迟早会心软的吧。 来之前,许细温满腹疑问,“林小雨就算积蓄不多也不至于住在这样的地方吧”“林小雨似乎在害怕什么”,可真见到林小雨,许细温反而忘记了问。 汤面端上桌,轻轻是小碗,站在地上,扒拉着往嘴巴里戳。 许细温是最大的碗,她吃得一干二净。 吃饱饭,林小雨就清晰地表达出来逐客令,“这段时间我们相处得很愉快,你以后不要再来了,过几天,我就带轻轻离开这里,去到一个新地方。” “去哪里?” 林小雨摇头,“还没想好,想好就走。” “如果我……如果我更努力表现得更好,你会不会就不放弃我?”许细温鼓足勇气说出口,其实她毫无底气,如果林小雨回答“是,因为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她也是无话可说的。 可是林小雨没有立刻说,而是问她,“你觉得我是个好的经纪人吗?” “是。”许细温毫不犹豫地点头。 林小雨看着斑驳的木板门,摇头,“我做得不够好。” 就算许细温试图和轻轻建立更深的友谊,以此让林小雨无法立刻赶她走,可轻轻似乎是理解林小雨心思的,她依赖着林小雨,乖乖地摆手,“再见。” 林小雨好笑地看着许细温推推迟迟的模样,把她推到门口,“我只是说过几天要走,又没说明天就走,如果舍不得,你明天可以再来。晚了就没车,我这里住不下三个人。” 得了话,许细温才转身要走。 林小雨又叫住她,“许细温。” 林小雨叫的是她的本名。 “不要总是拒绝郝添颂,有时候他对你,并没有恶意,只是只是……”林小雨费力地搜刮着合适的词语,“只是不知道,怎么对其他人表达善意。” 许细温点头,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林小雨在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怎么会看不透这次的事情,所有人都在逼她一个单亲妈妈出来做态度,可林小雨还是没有说郝添颂的不是。 这么一对比,许细温更觉得郝添颂,卑鄙。 走到一楼,从巷子尽头走过来一个男人,满身风雨,长风衣、脸埋在衣领里,开口说话,声音还算好听,“十五号是哪栋楼?” 许细温没能一下子想到她站的就是十五号,“不知道,我不是住在这里。” “谢谢。”那人只是抬抬眼皮,继续往前走。 许细温站着有些走神,后知后觉地,眼睛往上瞥,看到左上角,上面挂着生锈牌子上面的数字:15. 突然,许细温想到什么,急匆匆往楼上跑。 林小雨对许细温的去而复返,正要揶揄她一番。 许细温已经气喘吁吁地说,“楼下有个男人,在找十五号楼,不知道是不是找这里的。” 话说完,林小雨的脸已经惨白。 许细温更加确定心里的猜测,她推林小雨进屋,“你带着轻轻去其他租客房间里躲躲,我留在这里,如果真是来找你们的,我就说房子是我租住的。” 林小雨用力摇头,“不行,你不知道,他是个疯子,你不能留在这里。” “我说过,会帮你保护轻轻的。”许细温笑了笑,“我可以做到。” 住在五楼,往下,每层楼住四户,可林小雨没有和一家打过招呼的。 咚。 咚。 是上楼的声音,从声音来判断,是个男人。 林小雨更急,她推许细温走,“这件事情本来和你没有关系,你赶快走。” 许细温说,“我们立刻下楼,他一个人,不可能拦得住我们三个。我现在就报警。” 林小雨惊慌地拍掉许细温手里的手机,她尖声叫,“不要报警,报警他会把轻轻带走的。” 那是个怎么样的男人,会让一向淡定的林小雨,害怕成这个样子。 许细温抬手,把外套,遮挡了下怀抱里的孩子,她从上往下走。 在四楼与五楼之间的台阶上,和那个穿风衣的男人,面对面。 男人看到许细温,有些吃惊,“你住这里?” “对啊。”许细温手臂收紧,紧紧地抱着轻轻继续往下走,“和我男人生气,刚才说的气话。” “你也住五楼?” 许细温摇头,“住四楼。” “你怎么从楼上下来?” 许细温扭头,不耐烦地喊,“这楼是你家的,问东问西的烦不烦,我想抱着孩子跳楼的,舍不得,你这也要管。” 男人视线,看了看许细温怀里的孩子,他伸出手,想要掀开衣服,“几岁了?” 许细温往一旁闪了闪,避开,“三岁。” “长得挺高。”男人笑了笑,脸上是寒光。 许细温继续往下走,嘴里说着,“像那个死男人。” 走了几个台阶,就到了四楼,那人不走,就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许细温。 许细温有些后悔,刚才为什么没说住三楼。 话已经说了,就不能反悔。 第31节 许细温往四户门前看了看,其中一户门前的鞋架上,放着男人的皮鞋和女人的高跟鞋,这家不行。一家门上挂着锁,一家门上没挂锁门口没鞋架,不知道家里有人没有,第四户,门口放了个鞋架,上面只有一双鞋,脏了的运动鞋。 看那个男人要走下来,许细温毫不犹豫不再犹豫,用力拍门。 心里犹如千百只猫,一起用爪子挠着。 许细温在继续敲门,和抱着轻轻朝着楼下跑,之前纠结着时,门开了。 一个顶着乱糟糟头发的男人站在门口,莫名其妙地看着许细温,不耐烦地说,“你是……” 许细温赶快捂住这人的嘴巴,闪身进去,砰一声甩上门,却在门里声嘶力竭地喊,“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就不管我们娘俩的死活了……” 过了三分钟,郑驰文觉得自己还是没睡醒,“你是谁?” 许细温贴着门听了听动静,有上楼的声音,她放下心来,这才解释,“我是许细温,我们见过一二两次吧。” 郑驰文看看她怀里的轻轻,露出诧异的表情,“你有孩子了?” “不是我的。”许细温言简意赅地解释。 郑驰文探了探头,又八卦地问,“你姐们儿的?” “嗯。”她叫林小雨姐,应该算是姐妹吧。 郑驰文又看了看轻轻,想说什么没有说。 郑驰文租的房子比林小雨的更小,里面只放着一张床和一个简易的挂衣柜,门里门口放了两双鞋,稍微干净和崭新一些。 郑驰文对屋里突然多出来的两个人,表现得十分不自在,连让水都忘记了。 许细温的心思也不在这里,她和轻轻一致地望着天花板,眼睛一眨不眨。 “我家房顶上有什么吗?”郑驰文跟着往上看,却什么都没看出来。 “别说话。”许细温不耐烦地训斥他。 郑驰文委委屈屈地闭嘴了。 房子不隔音,楼上走路的脚步声都格外明显。 过了五六分钟,头顶的脚步声轻了,应该是往楼梯口上挪去。 许细温和轻轻同时舒口气,可这口气只是吐出来,还来不及吸进去新鲜空气,脚步声又响起。 这次不是在头顶,而是在北边一点,是林小雨租住房间的隔壁。 楼上安静极了,不再有脚步声,什么声音都没有。 轻轻扁着嘴巴,大眼睛里都是眼泪,可怜兮兮地看着许细温。 许细温心里正火急火燎,被轻轻这么一看,她心里更是咣当一声,把轻轻推给郑驰文,“你是个男的吧?” 郑驰文鼓了鼓眼睛,虽不满还是点头。 “你帮我照顾好她,就算有人来敲门,就算那个人威胁,都不能把轻轻给他,知道吗?” 郑驰文被她严肃的样子吓到,他尝试着笑了一下,缓和下凝固的气氛,“谁会来要她,她爸爸吗?哈哈……” 被许细温瞪了一眼,没了声音。 许细温的第六感一向是不准确的,比如,她曾经感觉到郝添颂是喜欢她的,可是他耍了她,比如,她以为能和郝添颂白头到老的,可是他一个人走了,比如,她以为自己会有份光彩的未来,可她还在苟延残喘着。 可这一次,许细温多么希望,她的第六感不要那么强烈。 她匆匆地上楼,那个风衣男人从上面下来。 他满意地看着她脸上惊慌的表情,“你说谎。”他笑了笑又说,“轻轻是我的孩子,没有人能把她从我身边带走,林小雨不行,你更不可能。” “疯子。”许细温怒声说。 风衣男人笑了笑,可看在许细温眼中,他像是正舔舐着滴着鲜血的刀子,“你告诉林小雨,不要再自作聪明,如果再有下次,我不会再给她机会。” 许细温后背汗津津地靠着水泥的楼梯扶手,看着男人优雅地整了□□衣,下楼去了。不知道是不是许细温太过紧张,她觉得男人似乎是知道轻轻在哪个门里面,他刻意停了几秒钟,才离开。 许细温跑上楼,隔壁搁置杂物的房间门,果然已经被打开。 门里,林小雨躺在地上,头发蓬乱,佝偻着缩成一团。 “小雨姐。”许细温不敢贸然去触碰她,她的声音是颤抖着的,多么害怕林小雨不会回应她。 还好,林小雨说话了,“轻轻害怕了吗?” 林小雨费力气爬起来,抚开脸上的头发,露出脸上的伤痕,可她脸上却是笑,“今晚上,要麻烦你带轻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叔叔,你下章要不要裤衩外穿,来英雄救美呀~~ 第33章 孙频频 如果不是许细温用轻轻威胁林小雨, 林小雨是说什么都不肯去许细温家的。 等许细温把轻轻哄睡, 林小雨才把外套上的帽子拿掉,露出伤痕斑斑的脸颊。 “你回国, 是因为他?”多么显而易见的事情,许细温现在才想明白。 林小雨苦笑着说,“是, 我带着轻轻不能在那里生活下去。”说着林小雨的视线缥缈起来, 似乎是想起来过去的日子,“无论我和轻轻藏在哪里,他都能找到我们。我在他茶里面加了安眠药, 趁着他睡着,偷了护照回来的,以为,回来就安全了。” “你为什么不和他离婚?” 林小雨怔怔地发呆, “离不了。” “怎么会?” “谁会相信一个疯子,提供的所谓家暴证据呢!” “……”许细温吃惊地瞪大眼睛。 “想不到是吗?”林小雨低着头,看着自己劈了手指甲的手, “他的事业重心在国外,结婚后, 我辞掉欣荣的工作,和他一起出了国。第一年还算不错, 渐渐他说不希望我出去工作,希望我把重心放在家庭上,那一年我有了轻轻。”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恋爱中的女生, 智商都是负数,起码林小雨是这样。 以前,她最看不上结婚后当了家庭主妇的女人,可等她结了婚,她就成了其中一个。 丈夫名声大噪、肚子里的孩子在渐渐长大,林小雨心里的事业心被磨得越来越小。虽然和她最初的期望不一样,为了丈夫和孩子,尝试着做幸福的小女人。 怀着轻轻的前三个月,她反应格外大,吃什么都吐,每天差不多都是在床上度过去的。 整天迷迷糊糊的她,时常会听到家里有动静,可她精神实在太差,想着丈夫去上班,家里怎么可能会有人,就没起来去看。 在轻轻五个月多一点那天,她口渴起床去客厅里倒水,更加清晰地听到客房里的动静,并不是类似于老鼠之类的动静,而是不寻常的喊叫声,最初只是压抑的,后来是放肆的…… 林小雨轻手轻脚地推开门,门里的人不知道她在那里,才让她清楚地看到,她斯文的丈夫是怎么在另外一个女人身上驰骋的。 捂住嘴巴,林小雨跑去洗手间里,吐得一塌糊涂。 门里还隐约有说话声音: 女人说,“李,是你的妻子吗?” 男人说,“不会,她每天都在睡觉,不会发现。” 女人问,“为什么?” 男人说,“我在她牛奶里下得有药。” “你真坏。” “可是你喜欢。” 等男人完事后,只围着浴巾从客房里出来,看到坐在沙发上,正低头抚摸着肚皮的林小雨时,他吃惊地后退了几步。 林小雨没有看他,只是说,“离婚吧,我要回国。” “不可能。”男人跪在林小雨脚边,哀求,“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了,你是爱我的,我是爱你的,我们有了孩子,我一定改正。小雨,再给我一次机会。”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女人,在发现丈夫的不忠后,会想着妥协,为了自己,或者为了孩子。林小雨想过,她那么优秀要强的人,不敢想象别人知道她离婚后的表情,更不敢想象她的孩子还没出生就没有了爸爸。 女人是天生的理想主义者,想着,他找了其他女人,可能是我不够温柔不够善解人意不够让他觉得我好,那么我就对他更好,是不是就能挽回他。 林小雨开始这样想过,可等她发现,她的丈夫不止背叛了他们的婚姻,还吸|毒时,她再不会对他有什么期盼。 等她想离,已经离不了,轻轻已经七个多月。 轻轻是早产,林小雨用了半条命生了一天一夜才生她出来,可当医生把轻轻抱过来,略带遗憾表情帝告诉她,“你的孩子,可能是折断翅膀的小天使,愿上帝同样爱她。” 这是压断林小雨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有很严重的产后抑郁症,厌弃自己和轻轻,可每次轻轻哭,她又忍不住抱起这个小人,她整日以泪洗面,家门不出常常发呆。 后来家里来了位医生,看了看林小雨的状态,出去和她先生谈话,后来,林小雨就被称为得了精神疾病。 她知道自己心理有些问题,可没有到疾病的程度。 “如果不是那天,他……我可能永远不能下定决心离开他。”林小雨抬起头,两串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他失去了最佳导演的机会,他喝了酒,打了我,又用烟头烫轻轻的腿,他是个疯子。”林小雨瘦弱的肩膀,用力地颤抖着,她的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我提交了离婚申请,却被诬陷轻轻的伤是我烫的,因为我有精神疾病,我没有,我没有伤害轻轻……”林小雨着急又忙乱地说,她的眼镜渴望地看着许细温,希望她能相信她。 许细温握住她发抖的手,“我相信你,你不会伤害轻轻。” “他已经找到我们,他一定会把轻轻从我身边带走,我不能没有轻轻。”林小雨的眼睛里空洞无光,“我恨不得杀了他,我想他死,想他彻底离开轻轻,我不知道怎么才能保护她。” “离婚,离开他。”许细温说,“我帮你,保护轻轻。” “可以吗?”林小雨不确定地问。 许细温心里没底,却用力点头,“可以,轻轻是你的孩子,谁都不能带走她。” 房间让给林小雨去休息,许细温抱着电脑,盘腿坐在沙发上,搜索关于离婚的资料。 那个人是美国户籍,中国法律对他没有约束力,尤其他早就趁着林小雨产后抑郁那段时间对她做过精神鉴定,真的对簿公堂,对林小雨恐怕也是不利的。 许细温看了一晚上,脸上油光满面,也没看出来什么来。 六点半,许细温放下电脑,用力地伸懒腰,回到房间里看林小雨母女,确定她们还在睡着,她简单地洗脸扎了头发,拿了钥匙和领钱下楼,去买早餐。 出了单元楼,看到停在门口的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那里的,车上面是一层散落的水珠。 许细温对郝添颂,熟视无睹,往小区门口走。 郝添颂看到她出来,推开车门下来,想和她说话,她理也不理。 “许细温。”郝添颂拧眉叫她的名字,声音低沉,已经压制着怒火。 许细温转头过来,装作才看到他的样子,“郝总,您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 第32节 “……”郝添颂双手叉腰,偏头过去深呼吸几次,走过来,耐心地问,“林小雨在你家?” “没有。” “你不能让她在你这里。” 许细温双手抱在一起,好奇地看着他,“为什么?” “她丈夫在到处找她,那是个很危险的人,如果他发现你收留了林小雨,会给你惹麻烦。” “林小雨在我家,就会给我惹麻烦,郝总您大早上又守在我家楼下,和我说话,不知道是不是也会被惹上麻烦呢?如果这样,您还是赶快走吧,被我们拖累,多不好。” “……”郝添颂被她堵得噎住。 许细温扭头继续往外走,懒得理他。 到了早餐铺,许细温要了份小米粥和水煎包,端着往露天的长板凳上走过去。 郝添颂气得肺疼,眼睛看了看大锅里的粥,勉强地说,“和她的一样。” 许细温打定主意不和郝添颂说话,她低头吃自己的早餐,脑袋里想着,有没有靠谱的律师事务所,是不是该去先咨询下。 郝添颂吃得快,自己那份吃完,还打劫了许细温一个焦黄的水煎包,看她一手罩住,吃得快起来。他这才放下筷子,“不要想着去找律师,没有人会想要打这样一场没什么把握的仗。” 许细温的筷子,戳着最后一个水煎包,“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林小雨在国外的遭遇?” “是。”郝添颂毫不隐瞒,“在得知她回国,你又急需要有人带你的时候,是我劝她回欣荣。” “她怎么肯?”既然林小雨是偷偷回国的,怎么可能会愿意走进最无处可逃的娱乐圈。 “她并不愿意,就算我承诺给她高额的工资,和帮她隐瞒住她偏执成狂的丈夫,她只是答应,引你入门就离开。” “原来是这样。”许细温喃喃低语,林小雨没钱,她需要钱保障住和轻轻的生活。 “这些可能都不是主要原因,我去找了她很多次,和她的女儿处的愉快,她还是犹豫。后来我给她看了你的照片,她才说考虑下。虽然我开出的条件不错,可她的处境,还愿意带你,我还是很意外的。” 许细温抬头看他,不可思议地问,“林小雨是看了我的照片,才答应回来的?” “是。”郝添颂说,“可能你的傻里傻气,恰好符合她一直坚持的用人规则,就算知道危险,她还是想要试试。” “你答应保护她的,为什么现在不管了?” 郝添颂坦诚,“虽然他的丈夫是位可怕的人,可不得不说,在电影拍摄角度问题上,他始终是佼佼者。”看许细温不解地看着他,郝添颂解释,“他是最炙手可热的导演,无论国内还是国外都在争取和他的合作,而他选择了欣荣。” “哦。”许细温淡淡地应了一声,水煎包被戳破,没了吃的胃口,站起来往外面走。 郝添颂跟着站起来,不满她的态度,“和你说了这么多,你听进去没有,你刚进圈子,还是新人,他玩死你的方式有的是,你和他碰不起。” 许细温往后退几步,离得他远远的,她吃吃笑,笑得十分开心,“我一直觉得我爸妈更疼爱顺良,好吃的好用的都留给他,可现在才发现,在教育方面,我父母并没有亏待我。” 郝添颂能猜测到她要说什么,暗沉着脸色。 许细温却不怕,她继续说,“我爸总说‘先做人再做事’,以前不知道什么意思,最近我越来越觉得,上一辈果然是更懂得生活真理。郝添颂郝总,既然您觉得林小雨母女的事情是小事,而我又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就更不劳烦您操心我们的安稳和生存,您只用关心欣荣的明天就好了。” “许细温,对于我,你为什么总是不识好歹!”郝添颂气冲冲地喊。 许细温已经走远几步,她转头看着气急败坏的他,明明他们之间只是隔着几步路,可她像是才看清楚他们之间的差距,“郝添颂,也许当时你不走,我们也不会一直在一起的。” 你的出生、你的环境,决定了你的世界观和价值观,那些曾经让我羡慕和尝试着攀附,曾经让我努力往你的世界走,现在才清晰发现,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什么意思?”郝添颂冷冷地问。 许细温摇头,她提着包子的手,朝着他挥了挥,“郝添颂,再见。” 再见,最后一丝期待和奢望。 许细温真的去找了律师询问,情况和郝添颂说的差不多,对方并不愿意接这个油水不大又可能会影响自己名声的案子。 林小雨看得出来许细温是真心和努力想帮她们,她也知道她们情况特殊,不愿意影响许细温刚起色的事业,趁着许细温不在家,她带着轻轻,回了出租屋。 许细温回家,没看到林小雨,就猜到她的想法。 打包了自己的日用品,赶去林小雨家。 林小雨吃惊地看着她,“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许细温把东西放下,她故作轻松地说,“既然你们不肯留在那里,我又实在喜欢轻轻,只能搬来和你们一起住。”她知道林小雨肯定会拒绝,就叫小天使一样的轻轻,“我真的很很喜欢你,想和你住在一起,可以吗?” 轻轻笑靥如花,用力点头,又期盼地看着林小雨。 林小雨无可奈何地点头。 其实住在这里是最不安全的,那个人既然已经知道这里,就可能会再找来。 下午四五点,四楼有搬东西的声音,许细温问,“有人要搬家?” 林小雨摇头,“不知道,可能是不常在家那家搬走了。” 许细温想起上次的事情,她说,“我们把那间租下来,晚上住那里。” 林小雨知道她的意思,看了看轻轻,点头同意。 那家已经很久没在这里住,放在屋子里的东西已经不多,一两个小时就搬完。许细温麻利地办了入住手续,乐得房东减了她一个月的水费。 两个人商量后,决定把轻轻的东西搬到楼下去。 许细温上上下下跑了十几遍楼梯,才终于在四楼布置了一个简易的家。 她开着门,正打扫卫生,有双破运动鞋,从门口经过。 那人垂头丧气,对关了两个月门的邻居,丝毫不关心。 许细温也没搭理他。 吧嗒,隔壁门关上。 许细温手里捏着正擦地板的手,却停了很久,她探头出来,看隔壁房间。 这人是不是说过,他是挂牌的律师? 作者有话要说:  郑驰文要强烈秀存在感了,小郝总,您要不要也掺一脚呀~~ 什么,不愿意,那男主角可能就换人了…… p个s:胳膊还没有好彻底,不能坚持一个动作太久,有时间就码字,写完就更新,尽量保证,爱你们呀~~ 第34章 孙频频 认识郑驰文前, 许细温觉得自己是最贫穷的人。 认识郑驰文后, 许细温觉得,能用钱砸人的感觉, 真他妈的爽。 郑驰文端端正正地坐着,双膝并拢像个小媳妇一样,怯怯地, 看看自家破旧饭桌上的一摞子人民币, 再抬头看看许细温,视线又回到桌子上,盯着钱看, 再也挪移不开了。 “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到底是求人的,许细温在屋子里没有找到凳子,她就将就坐在床尾, 语气缓和,轻声说,“只有你能帮我们。” 郑驰文的眼睛依依不舍地短暂离开钱, 疑惑不解地看着许细温,喉结滚了滚, 话说的坑坑巴巴,“什什么事事情?” “你是律师, 对吧?” 郑驰文点头,又摇头,“以前是。” “没关系, 当过律师就行。”许细温微笑着说,“我姐妹要离婚,要得到孩子的抚养权,你能帮我们吗?” 郑驰文的直觉回应是摇头,他已经辞职两年,如果是正儿八经的离婚案件,谁会找一个没有正规律师事务所挂名的人呢?再说,那天楼上发生的事情他也见到了,那个男人不是善茬,他是家里的独子,还有老娘在医院等着他送终…… 许细温探头过去,离得他约有二十公分的距离,“嫌钱少吗?我目前只有这么多,下个月可以给你多一倍。” 郑驰文被许细温突然靠近的脸,吓了一跳,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而吸进来的又是带着香气味的空气,他脑袋里变得嗡嗡响,看着许细温的眼神,比看着那摞钱,更加热忱热烈起来。 这个人一直低着头,许细温靠过去,只是想看看他的表情,掂量筹码。 可看那人突然间脸红脖子粗起来,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竟然不厌恶靠近郑驰文。 “不愿意就算了,当我没有说过。”许细温站起来,把钱聚在一起。 郑驰文着急起来,他急着用手覆盖住许细温的手背,嘴里着急地叫着,“钱我没说不挣,你别生气,我帮忙。” “真的?”许细温松开手,把钱往他跟前推了推,“剩下的钱,下个月的今天,给你。” 郑驰文坐立不安起来,他手搓着腿,欲言又止。 许细温看着他想说什么又尴尬的模样,自言自语,“我们真的很像。” “嗯?” 许细温又笑起来,“一样的穷,一样想让别人帮你,又一样的脸皮薄。” 她在请郝添颂帮忙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表情和动作呢,想和别人一样,感恩戴德地鞠躬感谢“谢谢你的帮助,我一定会回报你的”,可到底是脸皮薄,做不出来,就是这么尴尬纠结的表情吧。 郑驰文说白天要去医院照顾母亲,晚上不再摆摊,帮林小雨分析案件。 可许细温等不及。 “给了你那么多钱,不是让你做兼职的,是让你全心全意去为我们做事的。”许细温说,“你妈,我去照顾,你不用去了。” 许细温没有照顾病人的经验,一天下来,常常累得腰酸背痛。 还好郑驰文分析出来点门道:比如,李先生有吸}毒、出轨、家庭暴力,如果能有其中一项证据,对林小雨来说都是有好处的。 林小雨听了后,说,“我引他来。” 许细温当然拒绝,“他会打你的!” 林小雨说,“如果你能掌握他吸|毒或者出轨的证据?” “我们再想想。” 许细温好些天没有去欣荣报到过,工作不接,电话也常常找不到人,今天,公司方面又打了电话来,语气强硬,说她再不出现,就等着被解约。 林小雨的事情没有解决,她的工作又弄得一团糟,许细温愁眉苦脸的。 到了公司,当然是被训斥一顿,她一耳朵进另外一耳朵出,完全没记在心里面。 李先生,她连人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去找他? 许细温从欣荣出来,她站在楼底下,仰头看着大厦。 郝添颂就是这时候从大厦里出来的。 许细温晒得时间有点长,以至于看到他的脸是黑乎乎的一片,分不清鼻子和眼睛。 看不清楚,就眯着眼睛努力看。 第33节 郝添颂出来,就看到许细温像是快要睡着一样,懒洋洋地歪着头看他。 他被她看得,心里,突然暖呼呼,痒痒的。 “你在看什么?”郝添颂心情不错地走过去,弯腰,挡住她头顶上的白日光。 许细温低头,笑着说,“原来不听声音,我就不能完整拼凑出来你的五官。” 沉浸在温暖阳光里的郝添颂,被泼了一盆冷水,冷得他牙齿咬得咯吱响。 “你从宿舍里搬出去了?”郝添颂问。 许细温点头,“公司要查勤吗?” “和林小雨在一起?” 许细温没点头,她迷迷糊糊地看着地上的影子,这几天她真的是很累,没怎么睡好过。 “你为什么总是对别人的事情上心。”郝添颂很无语地下评论。 许细温摇头晃脑地点头,“那么请问,郝总等下准备去哪里?” “豪笛。” “哦。”许细温拱了拱腰,“那不耽误您的时间。”说着就要退场。 她的宿舍是郝添颂安排的,她有没有回去住,他根本不关心,可就是有人好事又自作主张,把许细温每天出入做成表格,呈现给他看。 从上学开始,许细温做事情就有股执拗劲。 总是让他恨得牙痒痒,又忍不住挠她一把。 “想不想知道,李先生在哪里?” “……”许细温扭头看他。 “上车。”郝添颂偏头,下巴点了点自己车子停的位置。 许细温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和她玩霸道总裁这套,真的是无聊,因为她现在真的是很累。 郝添颂见她不为所动,站在原地,慢悠悠地说,“本来今晚上和李先生有饭局,我现在取消,你说,他会不会去找林小雨?” 许细温转身看着他,愤愤地瞪眼睛。 郝添颂还是仰着下巴,动作里透着股欠揍的气质。 道不同不相为谋,许细温真的不想和郝添颂再共事什么。 可她又担心李先生会真的去找林小雨。 郝添颂看侧着半个身子,明显表示不待见他的许细温,好笑地问,“我最近做什么让你讨厌的事情了吗?你怎么对我没个好态度。” “呵呵。”许大胆冷笑。 郝添颂蹙眉,“因为林小雨的事情?” “呵呵。”许大胆继续冷笑。 郝添颂稍微解释,“我并没有落井下石,只是没有伸手援助,这也算错?” “呵呵。”许大胆冷笑第三发。 郝添颂忍不了了,“好好做表情,你什么态度。” 许细温不笑了,认真地问,“郝总,我不想和您聊天,是您一直在试图和我聊天,又试图让我认同你的观点,我明明不认同,又不能不回应。这样的情况,请问我该怎么做表情?” 郝添颂被噎着了,过了很久,才嘀咕,“小心眼。” 许细温不搭理他。 又过了会儿,郝添颂问她,“你为什么非要帮林小雨?” 许细温礼尚往来地问他,“你为什么就不肯帮林小雨?” “没有好处。”郝添颂回答。 许细温点了点头,她回答,“没有坏处。” “如果你被她牵连,你之前付出的努力都白费了,从头再来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机会。”郝添颂很少这样语重心长的劝人,因为一般遇到这样的情况,他都是置之不理的,他的耐心真的很差劲。 “郝总,您为什么不觉得,我是在等一个彻底能让我离开这个圈子的完美理由。” “你什么意思?”郝添颂吃惊。 许细温指了指车窗外,“豪笛到了。” 车子交给门童去泊,郝添颂带着许细温往里面走。 郝添颂虽然回来时间不长,却是这里的熟客,不时有人和他打招呼。 往里面走了几步,许细温突然拉着郝添颂的衣袖,“李先生见过我。” “在哪里?” “就几天前,在路上。”许细温吞吞吃吃地说。 郝添颂又开了个包间,“你在隔壁等我,别乱跑。” 许细温漫不经心地点头。 郝添颂就又加重声音说了一遍,“听到没有,别乱跑,等我。” 许细温眼睛左右看,“你不是在吗,能有什么事情。” 这话郝添颂乐意听,心里突然就乐得一塌糊涂,抬手,像揉妹妹的宠物狗一样,拍了拍许细温的脑袋,温柔地说了句,“真乖,结束后给你骨头。” “你才是狗。”许细温拍开他的手,用力哼了一声。 李先生被服务员带着往包间里走,经过隔壁房间时,通过半掩着的门板往里面瞥了一眼,看到一个人,戴着帽子,正低着头趴在桌子上……睡觉。 李先生又往里面看了两眼,迈着步子,推开安排的包间。 和郝添颂的这次见面,主要是讨论下电影的开拍时间及演员。 说到女主角时,郝添颂推荐裴绣绣,“她在新生代女演员中,演技与人气都算不错,是女主角不错人选。” 欣荣做为电影的出品方、郝添颂做为出资人推荐欣荣的艺人,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李先生在男主角与其他角色的选择方面,完全尊重欣荣的推荐。 可女主角,李先生却摇头。 郝添颂细细品茶,耐心问,“李先生有更好的推荐?” “不算更好,只是觉得有趣。”李先生笑着说,“欣荣是不是有个新人演员叫孙频频?” 郝添颂端着茶杯的手指,动了动,茶水只是在茶杯里荡出涟漪,还不至于跑出来,他镇定地说,“是有这个艺人,她进圈子不久,表演经验不足,人气和裴绣绣是无法比的。” “看来郝总对我的选角眼光,并不认同。”李先生并不动怒,仍旧是慢条斯理地说,“孙小姐虽然有明显的不足,可这恰恰也是她的特别之处,署着我的名字的电影,需要的不是千篇一律瞪眼睛嘟嘴巴的女明星。还是郝总觉得,我的电影票房,需要演员的名气来支撑。” 自古以来,人才多疯子。 郝添颂没说话,李先生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又说,“郝总,到底是在担心孙小姐不能挑起大梁而毁了电影,还是舍不得?” 舍不得,这三个字,实在是意义多样,内容复杂。 问的人漫不经心,好像投出来的只是一枚不甚重要的棋子,可又精准地扔进对方的雷区。 郝添颂笑得云淡风轻,“公司每个季度这样的新人会有一两百个,她实在算不上优秀。我只是担忧,见到她,会让李先生失望。” “不会。”李先生突然话唠起来,“前些天,见到一位和孙小姐长得很像的女子,她十分有趣,想必这位很相像的孙小姐,也不会是索然无趣的。” “希望是。”郝添颂摊手,脸上波澜不惊,心里却觉得闷得慌。 许细温一觉醒来,时间才过去了四十分钟。 她贴着墙壁,听隔壁声音,可房子的隔音效果太好,什么都听不到。 房间门打开一条缝,许细温坐着的位置在门后,能看到从门前经过的人。 又过了二十分钟,许细温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从门前经过,往走廊的尽头走去,那是洗手间的位置。 那个人步伐紊乱,背微微弯着,脚步很大。 那个人很急。 对某种东西渴望的着急。 许细温站起来往门外走,想了想又回来拿手机。 李先生果然是往洗手间走去。 许细温的脚挡住门板与门框之间,把外套上的帽子套在头上,推开洗手间的门,进去了。 男厕所,许细温是第一次来。 与女厕所不同的是,有两种选择。 李先生背对着门,在用一种选择。 许细温不敢看,就推开隔间的门,进去了。 李先生解决完,并没有马上离开洗手间,他的身高有种西方人的特征,微微弯着腰,对着水喉慢慢地洗手,两手相互搓着。他人长得不丑,做这些动作的时候,有种绅士范。 可许细温见过他的疯子范。 把手机录像功能打开,隔间门打开一些,对准外面。 李先生用手揉了揉鼻子,力量很大,隔了几秒钟又揉了几下。 他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正低头判断着什么。 约莫半分钟后,他从衣服内侧口袋里,拿出一个小袋子,放在鼻子下面嗅了一下,与刚才的暴躁不同,他突然放松舒展开表情。 噌一声,是打火机开始工作的声音。 许细温把手机往前又探出去一些,拍得更清楚些。 几分钟,李先生享受完了,又在水喉下面冲洗手。 李先生往包间的方向走,又经过隔壁房间,他再次往里面看,房间门开着的缝隙更大些,里面空荡荡的。 李先生站着想了些什么,他拔腿往洗手间走,越走越快,后来是跑起来的。 李先生用力推开洗手间门,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他离开时没有关紧的水龙头,发出哒哒的声音。 李先生从最边上,一个个打开隔间门。 最里面那个,没靠近,听到里面有碰撞的声音。 第34节 隔间的门板在晃动,像级数较低的地震一样,里面还发出几声,模糊的、压抑的又难耐的,类似于“想上大号没出来”的呐喊声音。 李先生用脚踢开门,看清楚里面的人,他吃惊地瞪大眼睛。 很快,又换上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郝总,真是好雅兴。” 作者有话要说:  q:请认真阅读本章,请问,郝总是怎么进去的呢?又是在做什么呢? a:…… 想快点写到郝总对许细温说“我们重新开始吧”,想快点写到许细温对郝总说“不”。 好捉急好捉急,还木有写到 第35章 孙频频 许细温伸手, 要推开郝添颂, 却被他握住手,放在腰上。手心下的腰, 没有肉鼓鼓的,结实有力,此刻紧绷着, 轻微颤抖着。 郝添颂一手控着许细温趴在他心口位置动弹不得, 他呼吸略乱,“让李先生见笑了。” 李先生抱着双臂,却没有退场的自觉。 许细温快要呼吸不过来, 她细胳膊细腿,挣扎得更厉害。 郝添颂弯腰,薄唇凑到许细温耳边,丝丝地说, “许细温,你要感谢我。” 许细温终于被他放开,大脑缺氧, 模样有点傻地看着他,反应不过来是什么意思。 够了。 郝添颂揽住她纤细腰肢, 另外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猛力地撞上去。 在还算谈恋爱那几年, 郝添颂和许细温几乎没有亲吻过。许细温放不开,每每他只是稍微靠近她已经跳的老高,后来又有那件事情, 再见面,两个人倒是亲吻过,只是少了简单,多了份复杂和纠结。 郝添颂想亲许细温,像现在这样。 许细温吃惊地瞪大眼睛,她用力地推郝添颂的肩膀,可他拥抱着她的力量实在是太大,非但没有推开他,反而带着自己撞在隔间墙壁上。 咚,的一声巨响。 许细温睁着眼睛,看着郝添颂闭着眼睛。 郝添颂眼睛是明显的双眼皮,偏大、眼睫毛很长。碾压在唇上的唇是热烈的,可也是笨拙的,只是碰触到,就没有下个动作。 许细温通过郝添颂的肩膀,看到李先生已经离开,她又推郝添颂。 她的动作像是突然惹到他,他的动作变得粗鲁和野蛮,把她推倒墙壁上,他欺身过来紧紧地压住她,碰触到的嘴唇不再是蜻蜓点水的似有若无,而是啃咬着、撕扯着、吞噬着。 一个吻,耗光了许细温的全部体力。 郝添颂的呼吸很急很乱,他把许细温圈在胸膛和手臂之间,他低头,仔细地看她绯红的脸。 “手机还给我。”许细温有气无力地推他。 郝添颂没说话。 许细温深呼吸一下,又说了一遍,“把手机还给我。” “你打算怎么做?卖给别人还是打算做证据?” 许细温有些恼,“和你没关系,还给我。” “你对我,为什么就不能有这种百折不挠的精神。”他像是很生气地抱怨。 许细温不回应,还是伸手问他要手机。 郝添颂站好,整理衣服,甚至装模作样地理了理规整的领带。 “明天回欣荣上班,后面的事情你不用管了。” “我不管谁管?你管吗?”许细温揶揄他。 郝添颂点了点头,“嗯。” “你为什么要管?不是说不管吗?”许细温好奇地问。 郝添颂被她追问得有点生气,粗声粗气地训斥他,“我不管的时候,你说我冷血,我要管了,你又问东问西,烦不烦啊。” 许细温翻眼看了看他,忍了忍还是问,“他不是要和公司合作电影吗?不会对公司有影响吗?” “我心里有数。”郝添颂哼了一声,颇为不屑,“他当这里还是美国,在我的眼皮底下欺负我的人,也该有个限度。” 郝添颂想了想,提醒许细温,“我既然说管这件事情,肯定会管到底,你就不要再处理,公司对你有新的安排。” “好。”郝添颂能插手,肯定会解决得更顺利些吧。 郝添颂往外走几步,又回头看还站在隔间里的许细温,不耐烦地叫她,“还不出来,这里是男厕。” 到了走廊里,郝添颂又不急着走,还站在原地看许细温,他的表情有点奇怪,欲言又止又有些纠结的模样。 “你要说什么?”还是许细温主动问。 郝添颂看着走廊墙壁上的灯,话轻飘飘的,“许细温,我可能要去国外几天。” “因为林小雨的事情?” “不全是。” “去几天?”许细温左顾右看,话漫不经心的,“祝你一路顺风。” 他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可郝添颂的眼神,让许细温害怕,好像在做什么决定,是关于她的。 不要是这样,她急于离开这样让她呼吸不过来的氛围。 “许细温。”她刚走了几步,郝添颂又叫她的名字。 “嗯?什么事情。”许细温停住脚步,没有走过来。 郝添颂对她招了招手,他却自己走过来,不管不顾地抱住她,“可能半个月可能一个月,我要想些事情,等我回来。” “……”许细温觉得自己的心脏,像老旧的机器,被涂了润滑油,开始吭哧吭哧地转动。可能罢工太久,运作起来,摩擦着表面的生锈,火花四射。 “你不要乱跑。” “好。”许细温说完这个字,觉得脑袋上落了一只手,在她头顶揉了揉,手的主人用温柔的声音说了一句,“真乖。” 可能是她自动美化了郝添颂的声音吧,因为他从不曾这样对她说过话。 第二天,许细温老老实实去欣荣上班,其实是郝添颂夸大了她的重要性。欣荣有艺人几百个,而她只是个无足轻重的新人,哪里重要到工作会等着她的份。 上班第一天,除了被人揶揄和冷嘲热讽耍大牌外,许细温无所事事。 这天,郝添颂果然出国了。 听说,和李先生的合作,泡汤了。 因为,欣荣的郝总,把李先生得罪了。都说打人不打脸,来日好相见,可郝总偏偏打人脸,还是狠狠的一巴掌。 据某某知情人爆料,李先生有许多的生活恶习及奇怪嗜好,李先生的形象一落千丈,又被遣送回国。而小道消息对知情人的描述,又像极了郝添颂。 欣荣公司知道些内情的人八卦,“郝总和林小雨什么关系?怎么这么护着她?” “可能是因为林小雨是欣荣的员工,又是郝总花了大价钱请来的吧。” 另外一个人说,“我看不像,如果郝总真那么重视林小雨,为什么让她带新人,还是个熬不出头的新人,我听说啊。”这人压低声音继续说,“我听上头说,好像录像不是郝总拍的,那不是郝总的手机型号。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发出来,像是在赶在别人之前,替什么人揽事儿。” 郝添颂离开的第五天,林小雨回来欣荣上班,她精神还不是很好,可比着前几天已经好一些。 郝添颂从那晚上的莫名其妙的话,没有再联系过许细温。 无数次,许细温心急地想要知道,他要告诉自己什么事情。 拿起手机,就算问问林小雨离婚事情的进展也是好的。 无数次,许细温害怕地不想知道,他要告诉自己什么事情。 放下手机,如果有进展,郝添颂应该会打电话回来吧。 郝添颂离开第八天,打回来电话。 许细温当时在练习舞蹈,她满身大汗呼吸不正常,她反复深呼吸,等稳定些,才接起,“喂。” “我是郝添颂。”他自报家门。 许细温拿着手机,往角落里走,“嗯。” 你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情?事情办得怎么样?还有几天回来? 许细温很少像现在这样,明明雀跃又怕的要死,明明想大喊大叫又要忍耐着。 “林小雨在不在?” “嗯?”许细温一时没反应过来。 郝添颂又说了一遍,“林小雨是不是在你旁边,打她电话没人接。” “哦。”许细温说,“你找她吗?我把手机给她。” 林小雨在舞蹈室的门口那里休息,许细温走过去,穿越了整个舞蹈室。 距离不远,走了将近一分钟,郝添颂没有再说一句话。 林小雨接起电话,疑惑地唤了一声,“郝总?” 电话讲了十分钟,随后挂了电话。 林小雨把手机还给许细温,看她随手放在一旁。 “你怎么了?” “没事。”许细温用力勒了勒嘴唇,裂出一个笑容。 “我要出国两天。” “事情有进展了?”许细温惊讶地问。 林小雨点头,她高兴地笑,“我能离婚了。” 林小雨去美国,没有其他人可以嘱托,把轻轻留在许细温家。 第35节 轻轻很好带,三餐准时做好,她会自己吃不用喂,睡前陪她看半个小时的书,她会乖乖自己睡觉。 林小雨每天会在轻轻睡觉前打电话过来,和女儿说几句话,并问许细温今天的工作安排。 许细温说了公司的安排。 “公司是准备让你做下一个裴绣绣。”林小雨沉默了会儿,说。 这个许细温能感觉到,可裴绣绣才二十岁出头的年龄,又是欣荣的当红花旦,有好的资源和安排,肯定会优先考虑她。 就算许细温成为下一个裴绣绣,也只是一个替补版、山寨版,会永远次于裴绣绣。 隔了一天,林小雨又打电话过来,不是晚上,而是白天。 林小雨高声呐喊,“许细温,我离婚了,轻轻是我一个人的女儿了。” 许细温跟着高兴,“太好了。” “这次真的谢谢郝总,如果不是他,我是不可能离得了婚的。”林小雨真心实意地感慨,说了很多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许细温静静地听着,关于郝添颂的,她选择性沉默。 林小雨那边热闹极了,背景里很多人在说话在喊叫。 “你那边是凌晨吧?”许细温问。 林小雨说,“是,案子结束了,大家出来放松。”林小雨可能喝多了,她的声音格外亢奋和拔高,“这次还要感谢甘小姐,她是位很优秀的律师,她的漂亮不亚于任何一位女明星,她……” “i love you,甘.” “……” 林小雨还在说话,她那边的人都在说话,在欢笑着起哄、打趣,好像是什么经典场面,还有个熟悉的人的声音。 很奇怪,明明那么多人的声音,明明她需要很努力才能听清楚林小雨在说什么,可她就是能一下子辨别出来他的声音。 窗外,阳光明媚,和昨天没有什么区别,和以前的任何一个晴天都没什么区别。 许细温站在窗口,往外看,看着就笑了。 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 几天后,林小雨回来,奇怪的是,离婚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可她突然就闭口不谈了。 很多次,许细温觉得林小雨看着自己,欲言又止。 这种感觉让她很烦。 有话为什么不说完,一定要让她猜,让她等。 “不想说就什么都不要说了。”在林小雨又是一番纠结,终于下定决心告诉她时,许细温拒绝了她。 林小雨尴尬地看着她,“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肯定是对我没什么好的。”许细温问她,“在电话里,那你说要重新帮我规划道路,我该怎么走?” 解决了离婚的事情,不再有其他事情分散注意力,林小雨把精力百分百投入工作。 “艺人职业中,你想成为哪一种?” 许细温想了想,老实地摇头。选择权,好像一直不在她的手里,她是被人挑着放在什么位置,就做什么工作。 “演员?你的最好成绩,可能就是现在裴绣绣的位置。” 许细温摇头。 “歌手?你声线不算特别,多加练习,结果也不算太差。” 许细温摇头。 “主持人?公司有再培养几个主持人的打算。” 许细温看着放在桌子上,摊开的杂志,“我想当模特。” 林小雨问,“平面模特?你身高条件有很大优势,我会向公司要求。” 许细温摇头,“t台模特。” 林小雨有些吃惊,在记录本子上的笔尖,长久没落下去,“t台模特很辛苦,生涯期只有短短的几年,你没有基础,现在起步比着别人落后太多,这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很疯狂是不是?”许细温笑着说,带着股蛊惑人的劲儿,“可我就想疯一次。” 很久后,林小雨点头,在本子上唰唰地写了几个字,“不错,是该疯一次。” 林小雨是位尽职的经纪人,她会为了手下的艺人,全心全意地设计道路。 许细温没有系统上过模特的培训课,以前那些只是些细枝末节的触碰。林小雨尽可能帮许细温留下重要的拍摄封面的机会,而电视剧电影的机会,她则是能推就推,把腾出来的事情,安排给许细温学习走t步和练习形体。 国内每年,有几次大型的模特大会。 林小雨给许细温报了名,倒不是希望她能得到什么名次,只是希望她能以模特的身份,出现在那个行业的视线里,不至于别人提起许细温,会说,“那不是演员吗?能做得好模特吗?” 有个以模特培训为内容的综艺节目,许细温报名了。 林小雨觉得这个节目的播出平台太差劲,不支持许细温去,建议她平时多练习和上课,争取在比较大的场合,崭露头角。 许细温说,“这批最优秀的选手,可以得到和超模一姐拍封面的机会。”许细温又说,“学习是我最擅长的事情,那倒不是最难的,再说,你不会希望我只有满脑子的理论吧。” 林小雨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只好放她去了。 可在生理期的许细温从冷水里爬出来,脸色发白嘴唇发紫、冻得浑身颤抖的时候,林小雨又后悔被她的伶牙俐齿给唬住了。 许细温缩在被子里,她头发湿漉漉的,脸上却在笑,“别人都夸我呢,我觉得第一名肯定是我。” “你怎么这么犟呢。”林小雨又是生气,又是心疼,还是要给她熬姜茶。 睡得迷迷糊糊的许细温,嘟嘟囔囔地说,“我是不是看起来很好骗。” 这一天,郝添颂和甘小姐订婚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作者有话要说:  郝添颂: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许细温:呵你麻痹 第36章 孙频频 对现在的许细温来说, 面包比爱情重要, 模特训练课比郝添颂的八卦新闻,重要。 明确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的许细温, 道路走得越发顺畅起来,再加上林小雨积极活络以前的关系,全心全意的四方打点。许细温渐渐崭露头角, 在模特行业虽是新人, 却带着不可遮挡的势头,不是被空降不是带着议论纷争,而是以扎实的功底出现在公众视野范围内, 好几个资深摄影师与杂志编辑,对她赞不绝口和力邀。 孙频频,大红大紫,只是早晚的问题。 许细温的走势越来越好, 就有人看不过去。 轻轻的事情之所以被发酵得无法收拾,其中当然有琴姐不可埋没的功劳。在知道林小雨并没有离婚,而是带着女儿偷偷回国的时候, 又有丈夫拍的照片,她更存了要把林小雨踩进泥土里的心思。 事情最初的发展令她十分开怀, 只是后来因为郝添颂的插手,竟然让林小雨因祸得福离了婚。 琴姐把关于孙频频报道的新闻报纸, 拍在桌上,不屑地哼了一声,“这些记者吹牛真是有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这孙频频明明就是一无是处,竟然能子虚乌有让他们夸出朵花来。” 裴绣绣瞥了一眼,只是一张小照片,一两百字的文字介绍,她揶揄琴姐,“蚊子虽小,也是肉,难不成我们看不上,还不准她捡去养家糊口。” 琴姐一愣,自知失态,拍着自己的额头,自我嘲笑,“看我,就是看不得她一点好。”看裴绣绣站在镜子前卸妆,只喷了爽肤水没有化妆,“今天回家?” “我哥带女朋友回家。”裴绣绣嗤一声,“我妈提前打电话警告过我,说对方是什么小家碧玉,让我不要化妆,省得让人家难堪。” 琴姐笑,“看来你妈对这儿媳妇也不是很满意。” “满意?父母离婚没人管复杂家庭的女孩子,我妈能满意才怪。” 裴绣绣开着自己的车子回家,磨磨蹭蹭到家已经一点多,刚进了独家小院,家里的保姆就迎出来,关心地问,“累不累?最近没好好吃饭吧,看看又瘦了,快进去吧,都等着你吃饭呢。”又一溜小跑着进屋里去了,“小姐回来了。” 裴绣绣有个哥哥,个子很高、长相偏斯文,像父亲多一些,裴绣绣是美丽张扬的,像母亲。 “哟,终于知道带女朋友回来了。”裴绣绣打趣哥哥,眼睛看了眼站在哥哥旁边,拘谨地缩手缩脚,羞涩地笑着,却怎么都掩饰不了尴尬的女孩子。 一向眼高于顶的裴绣绣看她的眼神,更有几分不屑。 父母只顾着问长问短,倒是哥哥温声提醒,“饭已经做好很久,有什么话吃完再说。” 裴绣绣,不姓裴,她本姓余。 不同于哥哥的低调内敛和有太多不可对外描述内容的工作,裴绣绣的工作就算是光彩夺目和惹人羡慕的,父母连声嘘寒问暖,明明是四口之家和一个临时来做客的戚好好,却像是和睦的三口之家一样。 余晖是温和的,他周到地照顾戚好好,体贴地为她夹食物。戚好好坐在他旁边,鼻尖微微冒汗,低头小口吃着食物,她心里像是在被一根看不到存在的刺,磨得血肉模糊。 余晖父母问了戚好好家里情况,戚好好说父母分别再婚后,余晖父母就不怎么和她说话了。 戚好好知道,她和余晖可能不可能了。 无数次,她想不顾礼貌,愤然离席。可看着余晖,她又忍住了,这份忍耐,有些窝囊。 吃了饭,余晖本来说要送戚好好回去的,被父母叫去房间了。 戚好好坐在沙发上等他,后来裴绣绣过来,坐在旁边看电视。 裴绣绣没什么形象地躺在沙发上,翘着脚,没说话。 戚好好连连看着紧闭着房门的房间,她想离开。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裴绣绣漫不经心地问她。 戚好好端端正正地坐着,微笑着回答,“在一家服装店见过一次。”为了拉近关系,她略带讨好语气地说,“我是你的粉丝,很喜欢你。” “谢谢。”裴绣绣回答得十分敷衍。 不知道是处于什么心思,戚好好主动说,“我有个很好的朋友,她也签约欣荣了,说不定你还认识她呢。” “哦?叫什么名字?”裴绣绣完全是配合着聊天,根本没往心里去。 “许细温。”戚好好又纠正,“她进公司后改了名字,叫孙频频,现在是模特,她很努力。” 裴绣绣呵呵笑着,“努力有个屁用,还不是被我压得死死的。” 戚好好听裴绣绣的语气,估计是和许细温相处得不愉快,她唯恐为殃及池鱼,坐得更加不安起来。 “孙频频就是许细温?”有什么终于在裴绣绣的脑袋里串起来,她还以为郝添颂并不是非许细温不可呢,这不是又对孙频频百般维护起来,他还是会动心的,只是不是自己而已,只是没想到,竟然是同一个人。 “……嗯。”戚好好有些后悔提了许细温。 裴绣绣躺着继续看电视,心思却不再完全在上面,不时看看呆坐着的戚好好。 “你和许细温,关系很好吗?” 第36节 “嗯。” “她就是我哥忘不了的前女朋友?”裴绣绣故意说,“你们喜欢同一个人,不觉得膈应吗?”又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这些男的都是犯什么病,一个两个的为她做傻事。” “不会,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话说得肯定,却因为少了底气,而犹豫。 裴绣绣坐起来,她挨着戚好好,突然热情起来,“其实要让我妈同意你和我哥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戚好好眼睛里闪着光,惊喜地看着她。 裴绣绣得意地指了指自己,“我爸妈最疼我,他们不会不听我的,我会帮你在他们面前说好话。” “谢谢你。”戚好好想要像对许细温那样,搂着她的肩膀蹭一蹭,可看裴绣绣高冷模样,她忍住了。 裴绣绣笑,她舔着嘴唇,“我不介意谁当我嫂子,是你或者不是你,都无所谓。”她凑过去,一字一句说得很轻,带着诱惑力,“当然,是你对我也没什么损失。我可以帮你搞定我爸妈,你也要帮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戚好好高高兴兴地问,她想的是,有什么事情是裴绣绣不能做到的呢,所以以为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在等一个结果,过几天告诉你。” 许细温有段时间没有见过戚好好。 她从戚好好家搬出来那天,虽然戚好好挽留过她,并急于解释“余晖不会影响我们的关系,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当许细温解释并不是因为余晖后,她还是察觉到戚好好松了口气。 就算许细温现在对余晖已经没有任何的遐想,可戚好好再与她相处起来,始终会心存芥蒂吧,这个许细温是能理解的,她只是遗憾和戚好好的现状。 许细温只有戚好好一个朋友。 所以,隔了这么久,当戚好好突然给许细温打电话,邀她去家里,许细温什么都没问就答应了。 戚好好约的时间很巧合,和许细温的一个重要广告拍摄在同一天。 轻轻发烧,林小雨送她去医院,提前告诉过许细温,“张导演最讨厌工作人员迟到,你要记得提前去,不要用香水和化妆。” “好。”许细温瞒了要去戚好好家的事情,如果她说了,林小雨肯定不让她去,而她觉得,这可能是和戚好好和解的最好机会。 拍摄在下午,许细温上午去戚好好家。 在去的路上,许细温买了戚好好最喜欢的点心,又买了束鲜花。以前她空手去戚好好家也觉得没什么,现在就算双手抱满了东西,还是会觉得尴尬。 门铃响了几声,戚好好跑来开门,看到许细温,她很开心,“温温。”还是以前亲昵的称谓。 “祝你生日快乐。”许细温把花递过去,“很抱歉我早上才想起来你今天生日,蛋糕我已经订了,等会儿去拿。” “谢谢。”戚好好鼻子泛酸,“连我父母都不记得我的生日,这个世界上能记得的,恐怕只有你了。” 许细温抱住她的肩膀,“因为你对我,至关重要。” 戚好好不好意思地在许细温肩膀上蹭了几下,觉得自己眼泪鼻涕的很丑,她噗嗤笑出声,又惊讶地发现,“温温,你不再讨厌别人的碰触了。” “不是对所有人,偶尔还是会反感,只是不像最初那么反应巨大。” 两个人进屋,许细温环视一圈,哭笑不得地说,“原来你会收拾房间的,我以前白帮你打扫了那么久。” 戚好好站着傻笑,“以前是懒,现在是不能不做呀,余晖……”提起这个人,戚好好还是有些不自然,“他有洁癖,看到家里不干净会很难受。” “哦。”许细温应了一声,没再继续这个危险的话题。 作者有话要说:  补全了,分成两章吧,一章的话字数太多了,亲们要是不想看了,购买着有点浪费~~(*  ̄3)(e ̄ *) 第37章 孙频频 明明曾经那么亲密的关系, 现在却会因为一个名字, 陷入尴尬。 戚好好平日里是大大咧咧的性格,今天却变得细腻起来, 她察觉到两个人的不自在,放下花主动来抱许细温的手臂,“温温, 我很久没吃你做的饭, 想死啦。” 许细温当场就挽起袖子,洗手准备做饭。 平时里,许细温做饭时, 戚好好会找出来电视剧,窝在沙发上看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天。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站在门口, 介绍着许细温比她更熟悉的厨房布局,并时时想要伸手帮忙,反而添了乱。 戚好好也想要改善她们的关系, 许细温觉得。 在戚好好再一次尝试用刀面拍蒜瓣,而把蒜拍得四处乱跑时, 许细温拦住她,哭笑不得地说, “如果想在十一点前吃上饭,你乖乖站在门口,看我做饭。” 戚好好乐呵呵地笑, 退到门口,探进来脑袋,嘴巴里叽叽喳喳地说话,问许细温最近过得怎么样,工作是否顺利等问题。 许细温回以相同的句式提问,一来一往,两个人相处的气氛终于不再那么别扭,话也多了起来。 戚好好会向许细温抱怨,“余晖真的太忙了,我总是找不到他人,他家人也不太好相处,他们介意我父母离婚的事情……” “他太忙的时候,你就忙自己的工作,找不到他的时候,就不要找他,如果工作忙完,他会来找你的。”许细温观察着火候,耐心地劝导她,“余晖父母可能最初是会有些介意,可以后的生活是你和余晖要一起过,他不介意就不会有问题,你不想要太多。” 戚好好愁眉不展地唉声叹气,“我不去找他,他会不会一直以工作忙为借口,再也不来找我。他对我家的家庭条件没有说什么,可他那么孝顺,不可能不在乎他爸妈的想法吧……” 再没心没肺的女孩子,陷于爱情中,都变得絮絮叨叨和患得患失。 许细温赶在十二点前,包了饺子。 拍摄时间约在下午三点,许细温收拾东西,准备去赶活动。 戚好好坐在饭桌前,低着头戳着饭,心神不宁的样子。 “好好,剩余的饺子我放在冰箱里,你饿的时候,拿出来蒸或者煮就行。”许细温想想,又写了张便签纸贴在冰箱上。 “温温。”在许细温准备出门时,戚好好犹犹豫豫地叫她。 许细温疑惑不解地看她,“嗯?” “你可不可以教我怎么做啤酒鸭?余晖好像很喜欢吃你做的方式。”戚好好说得很慢,不知道是因为难为情还是其他的,她始终没有抬头看许细温。 许细温爽快地点头,“好,我今天和明天拍摄,后天可以休息一天,我教你做。” “今天,可以吗?”戚好好小声说,满是苦涩,“今天我生日,我想留住余晖。” 许细温远远地看着戚好好,这才发现,这些天没见,戚好好是发生变化的,她不再像以前一样开朗,反而带着层郁闷,不知道是因为自己还是余晖。 戚好好是你唯一的朋友,你有心弥补和她的关系,距离拍摄的时间,还来得及。 帮她,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好。”许细温抿着嘴,傻乎乎地笑,从认识,她好像很少对戚好好说不好。 对某个人,你很难否决她的任何要求,别人可能是对爱人,许细温是对戚好好,因为她的名字,真的什么都好。 戚好好冰箱里买的有整只鸭,可惜被冻成冰块,刀怎么切都不行,只得泡在水里等着解冻。 许细温准备材料,戚好好帮忙把啤酒拿出来,打开。 过了三十分钟,鸭子才放进锅里。 许细温算着从这里到摄影棚的时间,正常时间一个小时应该是足够的,留有二十分钟的红绿灯等意外时间耗费,在两点半前,应该是可以到的。 戚好好家用的煤气,刚下了油烹了葱花桂皮,火就噗的一声熄灭了。 再点燃,已经打不开。 又从炒锅换到电磁炉锅,多余耗费了二十分钟时间。 超出预算的时间,许细温有些急了。 啤酒倒进锅里,她叮嘱戚好好看着时间,“大概十五分钟,如果锅里的啤酒少了,你记得把火调小,要翻炒不要粘锅。” “什么算是啤酒少了呢?”戚好好问。 许细温比划着,“啤酒到这里的时候,就可以调小火,到这里的时候,要适当加点水……”看戚好好一脸懵地听着,许细温无奈地说,“你看着时间,我帮你做好再走。” “温温,你最好了。”戚好好高兴地抱住许细温的肩膀,在她身上蹭了蹭,可低着的头,却没有丝毫的开心。 “好好,几分钟了?”着急的时候,觉得时间过得格外慢。 许细温扬声问,在客厅里看时间的戚好好。 “还有七分钟。” 戚好好看的许细温的手机,看着手机上,提示的进入的短信不完整显示。 戚好好抬头看了看站在厨房里的许细温,她正弯着腰在研究怎么能让煤气罐里的煤气多坚持一顿饭。 因为两个人住在一起很长时间,戚好好玩过许细温的手机,对屏幕开锁密码再熟悉不过,轻易地解开屏幕锁,点开短信,查看完整内容。 “好好,还有多久?”许细温心急地再次确定,她再不走真的要迟到了。 戚好好手指轻颤,点中那条短信,弹出窗口,提示是否删除短信。 略微犹豫,想要点击取消,却落在了确定上。 结果,就像有些事情,明明害怕想要避免,却还是发生了。 她像是□□控着灵魂的躯体,突然清醒过来,惊讶地看着自己手里的手机。许细温的声音还在,戚好好突然很害怕,害怕许细温的声音不再她周围响起,害怕许细温会责怪她,害怕余晖知道她做的事情后,会讨厌她。 戚好好双手发抖,把许细温手机放回她背包里,滑出来好几次。她走回厨房里,勉强地用力抿着嘴唇,“你下午不是还有活动拍摄,快去吧。” “再有几分钟,来得及。”许细温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煤气罐,“我刚才试了试,能点着火,你记得打电话给煤气公司,让他们来换。” “嗯。”戚好好推着许细温往外面走,“你快走吧,我知道怎么看火了。” “真的知道了?”许细温叮嘱她,“如果不确定就打电话给我,或者拍照片给我。” 戚好好送她出门。 许细温想了想还是说,“好好,我真的不喜欢余晖了,他应该也不喜欢我了,他现在是你的男朋友,他现在最喜欢的就是你。”看戚好好不说话,许细温有些哽咽着说,“我只有你一个朋友,我不想失去你。” 戚好好点头,她调皮地拍许细温的额头,“你也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也不想失去你。”她又说,“我父母离婚很早,除了你没有人和我说话和我玩,余晖是第一个给我温暖的人,我很感激他,可能我们真的不合适,和你没有关系。” 解开心结的两个人,相视一笑。 关了门,听着许细温的脚步声离开,戚好好却滑落在地板上,她抱着头哭,“温温,如果你知道我刚才想和别人害你失去好不容易得到的工作机会,你还会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快两点时,裴绣绣来电话,“许细温还在你家吗?” “不在。”戚好好的声音里不再带着小心翼翼。 裴绣绣没心思去深究,自顾地抱怨,“我们不是说好,让你拖她到两点吗?我好做导演的工作,替代她。” “你自己不如她,不知道迎头赶上却在想邪门歪道,还好意思说别人。” 裴绣绣又惊又怒,“你……你不怕我在我父母面前说你的不是,你就没有和我哥的可能。” 戚好好回以呵呵几声冷笑,“如果你哥因为你父母几句话就不要我了,我也就认了,一个妈宝儿,我要他也没用。” “戚好好你敢这么和我说话,我要告诉我哥。”小女孩恼羞成怒后,经典的三句口头禅是什么,“我要告诉我爸妈、我要告诉老师、我要告诉我哥。” 第37节 “爱咋咋地,老娘不在乎。”说完,戚好好挂了手机。 重新坐会餐桌旁,把团在一起的饺子,吃得干干净净,电磁炉上的锅里发出糊了的味道,戚好好觉得终于又把无忧无虑的日子捋平整了。 戚好好把枕头扔在沙发上,衣服脱了就搭在沙发扶手上,揭开的饼干袋子就摊着放在茶几上。看着重新乱糟糟的房间,她闷头大睡,没了心事,一觉醒来不知今夕是何夕。 打开电脑,搜电影看,自动闪出来新闻,她挑着看了一遍。 新闻版块,还是永远解决不了的住房、医疗、工资问题,天高皇帝远,轮不到她操心。 体育版块,哪里哪里有足球篮球比赛,哪个队又以何等分数,晋级。不就是个球吗,至于抢来抢去的吗,少她一个不少。 当地版块,哪条路上丢了个盖子、哪个彪悍妻子如何精明地发现丈夫的不轨,她父母的离婚大战已经够精彩,完全不用再关心别人家的。 娱乐版块,左侧,占据最显眼最大位置,仍旧是一张图片,下面的文字是:某某知名杂志拍摄场地事故,伤亡未知 娱乐版块,最顶端,红色最大的字体:欣荣传媒有限公司郝添颂,为救旗下女艺人,身受重伤生死未卜……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的基调:大概不怎么虐许细温了,改虐郝添颂了…… 第38章 许细温 疼痛, 这是许细温的第一个感觉。 她睁开眼睛, 望着干净得有些瘆人屋顶,大脑停止了一样, 可并没有,她还能听到声音。 是林小雨的声音。 “抱歉,频频还没有醒来, 有什么问题等她醒来, 你们再来问。”林小雨的声音沙哑,满是不耐烦,可还是压制着脾气, 耐心地回答问题。 终于打发走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记者,林小雨烦躁又抓狂地揉着自己的头发,急匆匆地转身砰一声撞在关上的门板上,她一肚子的火, 正无处发,发泄般踹了几脚门。 走到床边,看到许细温睁着眼睛, 她轻轻叹口气,“你醒了。” “我又想睡了。”许细温觉得自己张开了嘴巴, 不知道是否发出过声音。 不等林小雨回应,下一秒, 她又沉沉睡去。 许细温真的是太累了,这些天她被日程安排得满满的,已经连续几天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 模模糊糊听到林小雨说, “睡吧,睡醒就什么都过去了。” 睡觉,有神奇的力量,能隔绝开清醒时候逃避着的现实,就算不愿意接受梦境,还能选择醒来。 如果醒着,就再也躲闪不开。 许细温第二次醒来,太阳西晒,天空一半红一半黑,月亮已经高高挂着,地面上的路灯亮着,像个矛盾体,集合了不适合同一时间出现的发光体。 “你爸妈来过,刚走。”林小雨见许细温醒来许久,却没见她有动静。 “嗯。”许细温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什么都没有的屋顶,像看着她走过的人生。 “许细温。”林小雨在唯一的凳子里坐下,她双手交握,手肘撑在膝盖上,一直盯着她的脸看,有些为难地开口,“郝添颂……” “我想喝水,我可以喝水吧,我渴了。”林小雨刚说了郝添颂的名字,许细温就打断她。 林小雨有短暂的怔楞住,“我去给你倒水。” 林小雨热水凉水掺着,倒了一杯子,递给许细温。 许细温撑着坐起来,捧着杯子,一饮而尽。 “还要什么吗?”林小雨在她腰后面垫了枕头,让她坐的舒服些。 许细温低垂着眼睛,“我饿了,想吃东西。” “好。” “我肚子不舒服,想去厕所。” “行。”林小雨把鞋子从柜子里拿出来,放在床边。 许细温坐着没动,“现在又不想去了,你先去给我买饭吧。” “嗯。”嘴上应着,林小雨没有离开。 且不说郝添颂是因为救许细温才瘦得伤,就是普通的意外伤害,许细温是不是也该问问。林小雨觉得她有时候很看不明白许细温,看不懂这个看起来是一张白纸,性格内向沉闷的女孩子。 她有自己的小世界,只有她一个人。 正是吃饭点,林小雨去医院餐厅买了两人份的晚饭。 许细温自己吃了一份半,她好像很饿,吃得手和嘴巴不同步,形象全无。 林小雨最烦呆在医院,她手里拿着饼,眼睛在四周随处看,在寻找什么又唯恐看到什么。 许细温扯了纸巾擦嘴巴,她甚至打了嗝。 “他死了吗?” “……”林小雨正纠结墙壁上的那块暗□□素,到底是干涸的血迹还只是燃料。 “郝添颂是不是死了?”许细温又说了一遍,她刚吃饱饭,脸色终于不那么苍白,因为躺着头发有些凌乱。医院是个神奇的地方,健康的人进了这里,也会染上几分病态美。 此刻的许细温就是这样,病、娇、弱,只是几个字却像是耗费了她全部的力气,说完就靠着床头细细地喘气,轻轻的。 “没有。”林小雨用力咽了咽。 “哦。”许细温轻轻应了一声,滑进被子里,接着睡。 林小雨以为她只是闭着眼睛在养精神,可等她洗干净碗筷放进柜子里,竟然,听到许细温轻微的打呼声。 以为是两情相悦,现在看来,可能只是某人的单相情愿。 林小雨摇头叹息,突然为那个昏迷不醒的人,感到不值。 许细温是突然住院,她父母来看过,却没一个说留下来。淡薄的亲情,让人心寒。 轻轻还在家,林小雨嘱咐护士多来病房看许细温几次,她回去收拾晚上陪床的用品。 轻轻是小孩子,又刚退烧格外粘人。林小雨沾上孩子,为她忙东忙西,时间就过得格外快,带着轻轻往医院去,时间已经过了十点。 进到许细温的病房,里面空荡荡的,只有窗帘在随着风,轻盈地飘。 林小雨的心突地一惊,试探着唤许细温的名字,“许细温。”没有人应答。 走到窗户边,捞起窗帘,林小雨提心吊胆地看向窗户,看到已经被固定住大半个玻璃的窗户,她竟然舒口气,又笑话自己紧张过度。开门的瞬间,她怎么会以为,许细温会自杀呢。 病房只有洗手间是独立的门,其他的空间,一目了然。 许细温不在房间里。 林小雨去护士站,询问,“33床的孙频频,出去了吗?” “没有吧,我没注意哦。”值班的护士玩着手机说。 林小雨想了想问,“郝添颂在哪个病房?” “15病房。”护士说,“还没有醒过来,如果你找他,最好明天过去,明天说不定就醒了。” “谢谢。”林小雨往15病房方向走。 许细温住的是单独的病房,可只是一张病床和独立的卫生间,条件一般。 郝添颂住的是高级的病房,在u形走廊的最顶端。 事故发生时,场地工作人员先给林小雨打电话,那人匆匆忙忙说,“孙频频从高架台上掉下来了,人在医院,你赶快过来吧。” “哪家医院?”林小雨一听说从台子上掉下来,吓得软了腿。 “z大第一附属医院,对了,你通知下你们郝总的家属,他也从上面掉下来了。” 林小雨吓懵了,脑袋里只剩下两个名字,孙频频?郝添颂? 孙频频今天有平面拍摄,会从高架台上掉下来,郝添颂怎么会在那里,又刚好一样掉下来? 林小雨稳住自己,给公司打了电话,告知了郝添颂住院的事情,隐瞒了孙频频。 林小雨几乎是飞奔到医院,可有人比她来得更快,是欣荣的中号郝总,还有只在年终会议上见过的王暮芸及鲜少露面的郝宾白。 医院走廊,封了一半,望过去一片都是穿白色制服的工作人员,个个表情严肃、言辞谨慎。 另外一边,同样被送过来的许细温,被随意放在走廊里。 “孙频频。”林小雨唤她的名字。 没人应答。 林小雨又叫她,“许细温。” 这次不是因为不熟悉名字,才没有回答。 林小雨先检查了许细温的手脚,确定没有骨折断裂,才稍微放下心来。抬头看到她满脸的血,又是一阵惊,赶快叫经过的医生,抓住人就责问,“怎么能把病人放在这里不管,你们还有没有医德。” 一通检查,许细温被翻来翻去的,她都没有醒。看结果,她只是擦破皮和不算严重的拉伤,唯一稍微严重的是头部,轻微震荡,并无大碍。 “如果不严重,她为什么一直不醒?”林小雨抱着手臂,斜着眼睛质问医生。 医生匆匆回答,“可能是吓着了,检查结果是没有问题的。”看林小雨还要问,医生赶紧摆手,“和她一起送来的那个才叫严重,能不能救过来还不一定,院长把医院大半的医生都叫来了,我得去看看,有什么问题,等我回来再说。” “……”林小雨再看躺在病床上孤单的许细温,心底无声说,如果郝添颂真的不能救过来,许细温就要倒霉了。 白天时候热热闹闹的房间门口,晚上格外安静,林小雨轻轻推开房间门。 医生果然没有夸大其词,郝添颂的确很严重,脑袋整个缠着,露在被子外面的手上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身体不知道情况怎么样,房间里是仪器滴滴的声音。 郝添颂躺着一动不动,他的床边,趴着一个人,穿着同样的病号服。 被子外,两只手握在一起。 轻轻要冲进去,被林小雨拦着,抱着她回普通病房。 轻轻用手指比划着,“我想和姨姨玩。” 林小雨摸摸女儿的头发,叹口气,“姨姨很忙,等她空闲了,你再找她玩。” “可是她在睡觉呀。”轻轻不解地问。 林小雨笑着点头,“对,她在忙着睡觉,因为明天会很累。” 许细温是十二点左右回得房间,她轻手轻脚打开门,先去了洗手间,又顺着墙壁摸摸索索到床上。 林小雨睁着眼睛,却没发出点声响。 第38节 几分钟后,有抽噎声,拼命压抑着的从牙齿见溢出来的哭声,从闷着的被子里传出来。 整个晚上,林小雨没睡着。 天亮了,她却觉得,和黑夜一样。 第二天,郝添颂醒了。 郝添慨和王暮芸第一时间赶到,房间门被关着,外面守着人,没人能靠近。 林小雨把这件事情和许细温说了,“听说郝添颂醒了。” “嗯。”许细温表现得很平静。 “他母亲和二哥来了,听说大哥上午能到。”林小雨继续说。 许细温喝着烫嘴巴的小米粥,“郝甜颖呢?” 林小雨知道这是许细温的揶揄,她忍了忍还是问,“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郝总怎么会从台子上掉下来,而且比你严重?” “……”许细温摇头,“不知道。” 十五号病房里,王暮芸在问同样的问题,“你好好的,跑到高架台上做什么?” “没什么。”刚醒过来的郝添颂声音沙哑。 王暮芸忍着怒气,继续问,“因为孙频频,是不是?” “不是,我才没那么脑残。”郝添颂想动脑袋,却使不上劲,他烦躁地说,“能不能把这玩意给我去掉,瘫痪了一样。” “你这就是瘫痪了。”王暮芸突然拔高声音,“腰椎断了,你后半辈子就躺在床上度过吧。” “……”郝添颂瞪大眼睛,望向郝添慨。 郝添慨点了点头。 郝添颂就躺着不动了,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没闹,像放心了一样。 王暮芸看他这样,又心疼又生气,还气恼他的不争气,“到底是不是因为孙频频?你怎么这样没出息,一次两次栽在女人身上。” 郝添慨嘴动了动,刚想说话,被郝添颂瞪了一眼,忍下了。 不准郝添慨说,郝添颂自己解释,“和她没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多动好奇,就爬上去看看,没想到倒霉,就掉下来了,倒是连累了她。” “欣荣楼层高,风景好,你怎么不从上面跳下来。”气极了的王暮芸,像个普通女人一样说话。 郝添颂想笑,笑不出来,表情难看地恭维,“妈,您真会开玩笑。” 最疼爱的儿子还能嬉皮笑脸的,王暮芸本来还有些心疼他,这下全部转为怒气,“你越掩盖着,我倒要看看这个孙频频到底是什么人。” “妈,真和她没关系。”郝添颂向郝添慨使眼色,但后者无动于衷,郝添颂看王暮芸拿着包要走,他急着要起身,除了浑身疼痛,他像摊烂泥一样倒回去,什么都做不了。 王暮芸走到门口,手握着门把手,回头说,“最好真的像你说的,和她没关系,她只是被你牵连了。如果让我知道,是她害得你变成这样。” 郝添颂从小不怕郝宾白,因为郝宾白从不动手也不骂他,他只怕王暮芸,因为王暮芸不打他不骂他,却次次让他更感觉到疼。 “我让她,一无所有。” 王暮芸走了,郝添慨才走过来,把掉了一小半的被子,提起来,搭在弟弟肚子上,“不是我不帮你,是你这次真的犯错了。新仇旧恨,妈不会饶了许细温的。” “她怎么样?”郝添颂有气无力地问。 郝添慨吃吃笑,伸手用力摁压住他露在外面的手背。 郝添颂疼得倒抽气,“滚。” “知道疼了?有些受伤位置,你现在还感觉不到疼,会比这个疼十倍。” “少唬我。”郝添颂说,“我能和你说话,就说明我头肯定没问题。”又不耐烦地说,“让医生把我头上的纱布去掉,绑木乃伊呢,我动不了。” 郝添慨啧啧出声,“你头检查过,是没问题,是妈强迫医生给你绑上的,说还不如坏了呢。不先问问自己肋骨断了几根、腿骨哪里骨折、脊椎成了几段?会不会瘫痪?先问许细温怎么样。” “如果这样还不算爱,你当我和你一样脑残。”郝添慨下定论。 郝添颂不反驳,只是说,“给许细温办出院,别让她和我一个医院,省得认出她。还有你赶快回公司,毁了和许细温的合同,别让妈查出来孙频频就是许细温,再有就是,让场地的那几个人嘴巴严实点,别乱说话。” 郝添慨弹着手指,云淡风轻地说,“如果我是咱妈,会先去出事故的场地,调看监控,而这个不会有什么阻碍,她在那家杂志社有股份。你觉得,没有老年痴呆的王女士看到监控上孙频频的脸,还需要再查看合同吗?” “郝添颂,要么你是真的摔傻了,要么你碰到关于许细温的,就会真犯傻。”郝添慨看弟弟比被罩还白几分的脸色,他惋惜地说,“孙频频毁了,许细温也会被毁了。” 普通病房里,林小雨在给许细温收拾衣物,“我有个朋友在骨科医院,已经安排好床位,我们去那里住院。” 许细温静静地坐着,她穿着出事故那天的衣服,衣服上沾着血。 “我爸妈今天会来吧?” “可能。” 许细温说,“那等他们来了,我再走。” 林小雨以为许细温是担心父母来了,见不到她,落了空,就说,“行,反正现在也办不了出院。” 许父母下午才来,提了水果和一个保温杯,里面是煲汤。 许细温吃得一干二净。 许妈看了高兴起来,热情地和林小雨说话,让她多为许细温上心。 “妈,可能以后的很久,我赚不到钱了。”许细温突然说。 许妈宽慰她,“钱是慢慢赚的,你先打好基础,以后有的是时间赚钱。” “很久我不知道会是多久,半年?一年还是两年,或者更久。” 林小雨转头看着许细温,她渐渐觉得手脚冰凉。 从开始她就知道,许细温是个看似无欲无求,对什么都不太上心的人,实际上她太固执,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所以当许细温说“因为我要照顾郝添颂,我不能赚钱了”时,林小雨知道,许细温不是一时脑热的,不是只是说说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郝添颂没瘫只是残废了…… 你们还会爱他吗? 第39章 许细温 “老许, 我出门是不是忘记关煤气阀, 我们赶快回去看看。”许妈说,手里忙碌着整理保温杯及手提包。 许爸干愣着, 不知道在想什么。 病房里安静极了,如果不是林小雨昨晚睡得很好,她几乎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我要照顾郝添颂。”恰好, 许细温又说了一遍, 打消了林小雨的丁点疑惑。 许妈不回应许细温的话,反而冲站着的许爸吼,“我不是说了要急着回去, 你怎么还站着,不帮忙收拾东西。” “哦。”许爸往床边走了两小步,小声叫,“温温, 别再说了。” “我要照顾郝添颂,妈,我不能不管他。”许细温非但没有闭嘴, 声音反而更大了,不同于刚才近似自言自语的低声, 这会儿她是大嗓门,宣布。 许妈的手紧紧捏紧布袋, “他身边那么多人,轮不到你照顾,再说, 你用什么身份在他身边照顾。” “我要照顾郝添颂。”被戳中的许细温又低下头,她垂坐在床边,望着自己的脚尖,反反复复就这么一句话。 “这次的事情是要感谢他,你多去看看他,这都是应该的,可你有自己的工作生活。”许妈坐在床边,她的手握住许细温的手,晃了晃,“温温你年龄不小了,想想你多么不容易才走有现在的位置。眼看着你要出人头地,我和你爸再也不用在人前抬不起头,你可不能乱来。” 许细温没有说话。 许妈以为她听进去了,心里有些高兴,这个女儿耳根子软,她是知道的,“我听说娱乐圈更新得快,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割韭菜一样往外面冒,等郝添颂好起来,哪还有你的位置,到时候你年龄大了,更没有工作。”许妈往重里说,“就算你不打算继续做艺人,你这年龄该结婚,谁家打听到你不要工作照顾郝添颂,还肯娶你。” “再说,郝添颂伤得重,能不能好起来都两说,你照顾他,什么时候是个头。” 郝添颂……伤得重……能不能好得起来 这些词语连贯起来,听在许细温的耳朵里,她的心猛地一颤,受惊一样,挣扎着挣脱了许妈的手,她惊慌地说,“不要这样说他,原本该躺在那里的人,是我。” 许妈赶快捂住她的嘴巴,压低声音警告她,“这话你可别说,万一郝家追究起来,我们拿什么赔偿。” “妈,如果不是我,他不会上高架台,就不会掉下来。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他可以跳到安全的台子上面去。”许细温剧烈地摇晃着头,“我不敢闭上眼睛,想到的就是他从架子上掉下来的样子,我会一辈子不安的。” “你不要再说了,我不同意。”许妈站起来就走。 许细温双膝跪在地上,求着许妈,她拽着许妈的衣袖,哀声求,“我对他没有奢望,可我不能不管他,如果他能好起来,我就离开继续回来工作,不能待下去就找份正常的工作,您再让我结婚,我不会排斥的。如果他不能好起来,我就把一辈子赔给他。” 林小雨吃惊地看着许细温,轻轻叹口气,撇开头。 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和几分钟前的安静又不同,这刻,是一片死寂,压抑得人呼吸不过来。 “啪”一巴掌,病房里终于有些声音。 许妈扬着手,颤抖着声音,“好不容易那件事情过去了,你还往他身上贴,你就是不要脸,他害得你还不够吗?是他要救的,没人逼着他,是他活该。你还要我们一家人跟你受白眼到什么时候,要不是你,顺良能高中毕业就不上了,我和你爸用得着灰溜溜地搬家,你说赔偿他的时候,想过你老爹和老娘吗?” 许细温趴在地上,头发散下来,盖住她的脸,看不到表情,她握紧拳头,还是那句话,“我不能不管他,就算他不需要。” “我干脆打死你算了,反正你只会让我们跟着丢人现眼。”许妈手里提着保温杯的袋子,一股脑往许细温身上砸,边扔边叫着骂她。 “许细温,你出去一下。”林小雨拦住发疯一样的许妈,对地上不动弹的许细温说。 许细温手撑着地,站起来,她谁也不看,朝着门口走去,瘦弱的肩膀颤抖着,背影单薄、可怜。 等许细温走了,林小雨才放开许妈的手,她把凳子拿过来,让许妈坐下,这才说,“阿姨,您和叔叔,当初为什么给她起名字叫细温?” 许爸说,“起名字时候没想那么多,就觉得这两个字好听,就给她取了。” “是吗?”林小雨笑着说,“因为我女儿听不到别人说话,所以我给她取名叫轻轻,以为您们给许细温起这个名字,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呢。” 许爸许妈脸上讪讪的。 林小雨又说,“许细温的弟弟叫许顺良对吧,您们给他起名字的时候,是想着希望他长大后能孝顺忠良,还是一辈子顺风顺水。” “……”许爸许妈被说得一愣,没说话。 林小雨接着说,“名字,是要跟着一辈子的。这样重要的事情,你们对她就不够上心。” “我们家的事情,你一个外人知道什么,我们和你说不着。”许妈不耐烦地说,“你是她的经纪人,她不干了对你也没好处,你该劝劝她,我们走了。” “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不把她送人,要养着她。”林小雨笑着说,“老大是女儿,老二是儿子,养女儿是为了照顾儿子,是不是?” “胡说八道。”许妈面红耳赤,大着嗓门喊。 “是不是我猜错了看错了,您二位老人心里应该有数。”林小雨说,“您一直拿过去的事情说许细温,动不动上纲上线,有气往她身上撒,可您想过吗,出那件事时候,是她想的吗?她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她只是刚开始憧憬爱情,郝添颂走了,她多么受伤,面对别人的嘲笑和辱骂,她多么害怕和委屈,她多想在家里,听你们安慰她,告诉她:别怕,在我们眼里你不是那样的孩子。” 林小雨缓了缓语气,不那么激动了才说,“可您们是怎么做的,你们在责怪她,怪她招惹了麻烦,你们给她的不是家,而是把她往外推,让她一个人面对着外面复杂世界的冷漠。不得不说,是您们把那个优秀的许细温,变成现在这样。您们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她好,把她拴在身边又不给她属于家的温暖,让她像一个戴罪之人,为这个家不好的现状,负全责。” 第39节 “这是她告诉你的,我就知道她嘴上不说,心里都记着恨着我们呢。”许妈情绪激动地说,“我们原本生活得好好的,要不是她,我们会混成现在这样吗?她可怜,我们就不可怜。” “你们身为父母,在没有完全生活保障的情况下,生了她,本就对不起她。再说,后来的贫穷现状,完全是你们的不思上进造成的,何必怪在她身上。”林小雨嗤嗤笑,满是不屑,“你们需要的不是一个女儿,而是一个长得漂亮学习好有前途最好能嫁入条件不错的家庭,以此改变你们的现状,的机器人。” “许细温从来不欠你们,是你们欠她一个家。看在她那么委屈的份上,让她做想做的事情吧。” 林小雨在黄昏铺满地的时候,在住院部的长凳上,找到许细温,她在和一个手背上埋着针管的小女孩玩石头剪刀布的幼稚游戏。 后来小女孩的爸妈来带她回病房,小女孩乖乖地和许细温说再见。 “你很有孩子缘,如果不做艺人,做幼儿园老师也不错。”林小雨看着小女孩依依不舍地和许细温告别的背影,笑着说。 许细温点头,一样笑着,“我以前的梦想就是做翻译或者幼儿园老师。” “现在也不晚。”林小雨还是笑着。 许细温也笑着,可她摇头。 “真的决定了?”林小雨问。 许细温点头。 林小雨摊手,故作遗憾,“本来打算把你培养起来,我再夺回金牌经纪人的位置,可惜了。” “对不起。”许细温双手绞着,她不敢去看林小雨失望的脸。 “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只是对不起自己。”林小雨的声音轻轻的,“许细温,你欠自己一个,恣意潇洒的人生。” “如果有机会,会有的吧。”许细温想笑着说,却忍不住带着哽咽。 林小雨假装没有听出来她声音里的不正常,“郝添颂的母亲已经知道,孙频频就是许细温,又因为过去的事情,她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你要有心理准备。” 林小雨说,“其实你这时候离开也好,娱乐圈虽大,欣荣的影响力也不小,王暮芸女士若有心整治你一个刚站住脚的新人,方法太多了。与其将来灰溜溜地走,不如现在潇洒一点,起码看起来好看。” “你以后……” “我是经纪人,你不干了,我就继续给其他做经纪人。”林小雨看着许细温说,安慰她,“带谁不是带呢,工资照发就成。” “如果我回来,你还愿意带我吗?”这句话许细温说得很没有底气,因为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回来,还回得来吗? “好。”林小雨爽快地答应,她反而比许细温更确信,“我欠你一个人人情,到时候,就当还了。” 许细温要接近郝添颂已经不容易,更难说在身边照顾,可有了郝添慨的帮忙就不一样。 郝添慨扭曲着俊脸,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如果被我妈知道,我胳膊肘往外拐,肯定要被赶出家门的。” “谢谢你。”许细温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郝添颂。 郝添慨看着这个温吞吞的女孩,奇怪她的脸上为什么总是一副“我就这样、没什么能让我在意”的无所谓表情。 比如现在,郝添颂已经伤成这样,医院病危通知发过,许细温没有哭的声嘶力竭,没有任何情绪起伏,起码看起来是这样的,她的表现□□静,太冷漠。 郝添慨问她,“阿颂到底是怎么从上面掉下来的?他好端端的为什么上高架台。” “他说‘我们重新在一起吧’。”许细温觉得不把那天的事情告诉郝添慨,他是不会帮自己的,“我说‘不’,他让我下去我不肯,他就上去了。高架台本来就故障改了拍摄时间,我没有收到短信提醒,那天工作人员是临时工,我……” 郝添慨听得目瞪口呆,良久后,说,“原来他不是摔傻的,是真的脑子有病。” 郝添慨名下有一处房产,置办了有些年,是他多清净的秘密基地,家里没有人知道,现在他把这套房子,腾出来,住进去了郝添颂。 当然这些事情,是瞒着王女士的。 郝添慨转述,“我已经很多年没见到我妈这么气急败坏了,她怎么都想不通你是怎么带走阿颂的,估计这会儿在外面到处找呢。” “我和她说。” 郝添慨连连摆手,“我可不想看到我那高贵端庄的母亲,像普通女人一样扑上来揪你头发扇你耳光的样子,太损害她在我心目中的形象。” 许细温端了温水,湿了毛巾给郝添颂擦手,温柔的。 “阿颂怎么还没醒,药效还没过去?”把郝添颂挪到这里,瞒着的除了王女士,还有郝添颂。 “距离医生说的时间,还差一个小时,估计快醒了。” “哦。”郝添慨其实和许细温不熟,两个人呆在一个房间里,总是尴尬。 可惜觉得尴尬的只是郝添慨,许细温的心思完全在郝添颂身上。 许细温做了午饭,郝添慨吃了两碗后才施施然地回房间休息了。 打扫完卫生,许细温进房间,郝添颂已经醒了,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头上的绷带已经拆掉,手脚上绑着石膏,一动不能动。 最初几天他躺不住,一直闹,这两天习惯了,或者说是接受了现状,他四肢骨折、韧带断裂、肋骨断了、腰椎间盘脱出。有瘫痪的可能性。 “你醒了。”许细温和他打招呼。 郝添颂听到她的声音有点惊讶,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确定真的是许细温,他就气急败坏地叫,“你怎么在这里?赶快走吧,别再来了。” “我走了谁照顾你。”许细温好脾气地说。 郝添颂有点傻,“护士呢?护工呢?” “你没有发现,这里不是医院吗。”许细温无可奈何地叹气。 郝添颂还真的有点傻,“不像医院,这里是哪里?” “我也不知道,你二哥安排的地方。”许细温解释,“医生有两个,可惜没有护士和护工,只有我。” “你什么意思?” “我照顾你。” “你的工作呢?” “暂停。” 郝添颂没有说话,再开口,嘲笑着说,“怎么?看我这样,觉得愧疚?不要自作多情,就算不是你,我也会那么做,不要以为自己有什么特别的。” 许细温点头,她真心实意地说,“我知道,所以,就算为我受伤的不是你,我也会暂停工作,照顾他的。” 郝添颂原本还仰着头趾高气扬的,被噎得瞪大眼睛,转过头去,生气。 许细温好笑地看着他,把被子往上给他拉,“不是要拿话气我吗?怎么自己倒先生气了。” “你什么意思?”郝添颂想抬手,握住那个放在他被子边缘的手,可他手臂打了石膏,抬不起来。 “照顾你,直到你好起来。” 郝添颂脸上一喜,高兴地笑,他脸上深深浅浅几道划伤很久,已经结痂,看起来还是有些瘆人,“你答应,重新和我在一起了?” 我为你躺在这里,伤得这么重,感动了吧!郝添颂心里想着,虽然很疼,可还是觉得,值得。 “不是。”许细温用光滑的手指肚蹭他脸上的伤痕,“等你好了,我就走。” 郝添颂的呼吸一滞,心口又剧烈地起起伏伏,愤声指责,“你耍我。” “没有。”许细温还是温吞吞的,看着他生气。 郝添颂真是快气炸了,如果是平时,他一定指着门口喊一嗓子滚,现在他躺着,没什么气势地说,“你走,我不需要你照顾。” “难道让你二哥照顾?他分不清糖和盐的。”许细温看他还在生气,就抬手压着他的眉毛,一点点捋平,“现在你说话不算数,等你好了,赶我走,我就走。” “如果不要我的感情,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感激你的。”郝添颂沉声说,没有嘻嘻哈哈的不正经,没有火冒三丈,他很平静地看着许细温,任由心里惊涛骇浪。 “我不需要你的感激,就当我是因为愧疚。”许细温白净的手指,戳点着他因为扎针而浮肿的手背,咬着嘴角,娇俏着说,“郝添颂,谢谢你那天,没有因为我拒绝你的要求而推开我,反而救了我。” 郝添颂看着她脸上的笑靥如花,愣愣地沉迷其中,多久了,没有看过她这样不合格的许氏撒娇方法。 许细温是个强人,她就是有办法,让郝添颂的情绪起起伏伏,像个神经病一样,被她影响着。 “我心胸宽广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许细温是个强人,内心没那么脆弱,就算当初郝添颂走了、许爸妈不喜欢她,那又怎么样,她挺过来了…… 接下来该两个人的朝夕相处了…… 第40章 许细温 除了小时候, 亲眼见识过偏瘫的奶奶是怎么吃喝拉撒在床上, 许细温鲜少接触到失去生活能力的人。记忆中,奶奶住着家里最偏里面的房间, 屋里窗户总是打开着,门却是关得不留一丝缝隙,许妈每每送饭进去, 走到门口就是提起一口气, 出来后又反复呼吸。 从许妈的抱怨中,许细温知道了奶奶又是怎么弄脏了床单和被罩,以及屋里是怎么肮脏和臭烘烘。 照顾生病的人, 许细温从说出这句话以及有了心理准备。 可郝添颂,没有准备。 郝添颂躺在床上,他手臂和腿上绑着石膏,动弹不得。眼睛望着天花板, 眼珠子一动不动,腮帮子咬得死紧,嘴唇以及变了颜色, 脸色越来越差劲。 许细温手里提着男士用的尿壶,站在床边, 耐心地劝他,“你二哥回欣荣处理事情了, 估计一两个小时内回不来,不要等他了。” “……”郝添颂不说话,牙齿咬得很紧。 许细温学他的样子, 抿着唇,“憋久了对膀胱不好。” 郝添颂闭着眼睛,从唇齿间挤出几个字,“不用你管。” 许细温怎么可能真的不管他,她弯腰把尿壶放在地上,掀开他身上的被子,要拽他裤子。 郝添颂睁开眼睛,眼睛里凝聚着滔天的怒意,如果能喷火,已经把眼前的人烧成木炭,他大声叫,“别碰我,你走。” 许细温站着没走,她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来。 郝添颂却不能,他度秒如年,嘴角已经在抖动,他在用脆弱的意志,支撑着尊严,不肯让许细温碰他,帮他小解。 “会炸的。”过了十分钟,像小媳妇一样站着的许细温,说,“不及时排出来,会被身体再吸收,会……” 郝添颂用力闭着眼睛,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言不由心地说,“我已经不想上厕所了,你出去吧。” “这里没有其他人。”许细温继续劝他,“我可以背过身去,可以不告诉其他人,没有其他人会知道。” 郝添颂哼了一声,“不肯和我复合,不肯要我的感情,你对我来说,就是其他人。”轻掀眼皮,眯成一条线,“我要睡了。” 郝添颂很想上厕所,他快要憋炸了。 可他不能让自己像个废人一样,让许细温帮他,那会让他更加生不如死。 郝添颂嘴里反复念着“睡着睡着”,睡着了,时间就不会过得那么慢,一两个小时,应该能等到郝添慨回来。 小腹那里涨着疼痛,要裂开一样,冷汗一直出。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郝添颂清醒时候不能正常排放,在梦里就在一直找洗手间,他迷迷糊糊看着梦里的自己,姿势难看地跑着到处找洗手间。明明看到一个标志着洗手间标志的小房子,在不远处,可无论他跑得多快多久,就是无法到达。 “窝草。”郝添颂急得直骂。 第40节 眼看真的要忍不住,弯着腰,蹲在地上。 一回头,看到在左后方就有一个洗手间,而且显示着无人使用。 他一喜,“窝草。”又骂了一句。 不再犹豫,快跑两步,打开洗手间门,再无需压抑忍耐。 此刻的感受就两个字:畅快。 郝添颂觉得睡了很久,应该有一两个小时,而且郝添慨已经回来。 他鼓了鼓肚皮,没有难受的感觉,感觉仍旧是两个字:轻松。 不再需要忍耐的郝添颂,在看到他二哥郝添慨进他房间时候,他仰着脸,给了二哥一个金灿灿高浓度甜甜的笑容。 郝添慨手里夹着核桃酥,不妨被郝添颂这么乖巧可爱的笑容,闪到眼睛。他揉了揉眼睛,笑着不可置信地说,“从你不穿开裆裤起,就没这么对我笑过了,甚是怀念。” “二哥。”郝添颂还想说其他的,他不是感情丰富擅长嘴上说辞的人,舔了舔还是说不出来心里的感动和感激。 郝添慨被他叫得心里一惊,核桃酥放在嘴边,来不及咬,一脸紧张严肃地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吗?我叫医生进来。” “我没有不舒服。”郝添颂说,觉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不像自己了,干脆直接说,“以前看你不顺眼的地方太多,对你态度有些不好,以后,我都叫你二哥吧。” “别,还是叫我名字吧。”郝添慨抬手,抹汗,“你突然感性起来,我不适应。你先别说话,让我靠着门。” 郝添颂忍了忍,才把溜到嘴边“脑残”这个词说出来,他想了想,说,“给我找个男护工,力气大点,干净点的。” “不是有许细温照顾你,还需要男护工做什么?”郝添慨咔嚓咔嚓吃核桃酥。 “她力气小,搬不动我。”郝添颂嘟囔着说,“有时候……不方便。” “我记住了。”郝添慨吃完了,扯了纸巾擦手指,“阿颂,你下午没有喝水?躺着活动量小,要多喝水。” 郝添颂说,“不渴。”又说,“喝了一直上厕所,以后你在家的时间,我多喝点算了。” “许细温呢?”过了会,郝添颂问,这几天,他每次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都是许细温的。 郝添慨说,“在洗床单。”他笑吟吟地,真诚地称赞,“有个女人照顾就是不一样,上心得多,你躺在床上不动弹,她还能几天给你换一次床单,能有多脏。” “……”郝添颂看向脚那里,果然是换了床单的,可……不是前天才换得床单吗? 郝添颂有点激动,声音不敢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郝添慨不理解弟弟的突然情绪转变,他有点迷茫。 “你什么时候帮我……帮我……”郝添颂咬牙,“小解。” 郝添慨一脸无辜,“没有啊,我刚回来,许细温说你在睡觉,我就没进来。”郝添慨往门口走,“许细温不知道在哪里买的核桃酥,味道不错,我再去吃一个,阿颂,你要吗?” “不要。”很颓败很懊恼的声音,又责怪,“不知道我在家里躺着,总在外面溜达什么,我要是有什么事情,身边每个人怎么办。” “你你无理取闹。”目瞪口呆后,郝添慨捏着嗓子说。 郝添颂气得想捶床,可他的手臂抬不起来。 已经关上的门,再次打开,郝添慨探头进来,一脸欠揍的笑,“阿颂,你尿床了。” “滚。”郝添颂大嗓门叫。 郝添慨见他真的生气了,没敢再调侃,赶快关上门,走了。 “许细温啊许细温,你一定让我这么难堪吗?”只有郝添颂的房间里,郝添颂自言自语,没有人的回应。 晚饭,照例,是许细温做。 这几天,饭菜出锅,许细温先盛出来一部分,留给郝添颂,放在一旁等着凉。 许细温和郝添慨在餐桌旁吃饭,一般郝添慨说得多,说欣荣的艺人和项目,许细温听得多应得少。郝添慨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就渐渐不说了,好在他巧舌如簧,总能找到话题。 许细温吃得很快,端着不太烫的食物,进郝添颂房间,喂他。 从许细温进房间,郝添颂就一直看着她。 许细温专心地搬小桌子放在床上,又把饭菜放上去,这才说,“吃饭吧。” 郝添颂嗤一声笑,“不笑话我两句。” “笑话你什么?”许细温没笑,她平静的脸上,温温柔柔的表情。 郝添颂哼了一声,“给你十分钟的时间笑话我,过了这个时间,就不准再提白天的事情。”许细温还没应声,他又说,“五分钟,只有五分钟的时间。” “你想先吃菜还是喝汤?”许细温自说自话,“还是先喝汤吧,润润嗓子。” 郝添颂觉得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他有些恼,“等我哥给我找的男的护工,你就走吧,去上班,别在这里。” “为什么?”许细温像对待幼儿园里,蛮不讲理的小朋友一样,耐心询问。 她越这么温吞吞的,郝添颂就越恼,“我不想让你看到我像一具有呼吸的尸体一样,不想让你看到我更多脏和差劲的样子,所以,当我拜托你了,许细温,你走吧,给我留点面子。” 许细温等他说完,她偏着头,解释,“哦,你是因为小解的事情生气吗?是郝总回来他帮你的,我看床单上掉了饭菜,才拿去洗的。” “……”她竟然当着他的面说谎。 许细温还是不急不躁的,也不生气,自觉把话题翻篇,“你想先吃口菜吗?” “嗯。”郝添颂自暴自弃。 一口汤一口菜,喂完郝添颂,许细温仔细给他擦嘴巴,“无论现在你怎么赶,我都不会走,等你好了,我才会走。” 照顾病人,远比许细温能想象的更加复杂。 她担忧地看着郝添颂,轻轻地叹了口气。 隔了一天,郝添颂躺着,本就吞咽食物困难,嘴巴里嚼着香蕉,他很生气地说,“你是抢劫了香蕉店吗?我已经吃了几条了。” “最后一条。”许细温说,“你要多喝点水。” 她提水,是无心的,郝添颂却觉得她是故意的。他阴阳怪气地说,“我才不会给你第二次嘲笑我的机会。” “郝添颂,你想不想上厕所,大的?”许细温没有回答他,反而问。 郝添颂的脸色难看到极点,“不想。” 又过了一天,许细温更加着急了。 她的着急,终于被粗心大意的郝添慨发现,他奇怪地问,“你怎么了?” 许细温本不想说,又想起来上次郝添颂不肯小解的事情,也许对着郝添慨,他会好受些,“郝添颂,已经五天没有上大号。” “……”爱干净的郝添慨,对这个话题有些反感,“是他吃得少吧,等有了就上了。” 许细温急着说,“不是,长久卧床的人,容易便秘,不是没有,而是排不下来,他肚子不舒服,只是没说。” 郝添慨说,“叫医生过来。” “不要叫别人。”许细温一急之下,抓住他的衣袖,察觉到失态又松开,“郝添颂,肯定,不想别人帮忙。” “……”郝添慨有些头大,可到底是亲弟弟,他忍耐着问,“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许细温说,“有一种药叫开塞露,有软化、刺激肠壁和润滑的作用,我去外面药店买来,你帮他。” “……好。”郝添慨回答得艰难,心里一直说,“郝添颂啊郝添颂,你以后可要对我好些啊,你可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地带大的啊。” 药买来,郝添慨认真阅读了说明书,又认真听了许细温从药店导购那里询问到的使用方法,他手用力握住白色的塑料瓶,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我去了,如果能不成,你进去。” “我在门口。”许细温说。 能想象到的排斥,许细温站在门口,听着房间里有说话的声音。 是郝添慨难得好耐心劝的声音,“阿颂,你试试,医生说这个很有用的。” 有郝添颂气急败坏,声嘶力竭咆哮的声音,“我宁愿难受死也不用,你们别管我。” 兄弟两个,关于用不用,吵了十分钟。 总是漫不经心的郝添慨,严肃认真地劝解,总是飞扬跋扈的郝添颂,蛮横不讲理地拒绝。兄弟两个虽然平时总是斗嘴,可他们感情还是很好的,鲜少像现在这样,剑拔弩张。 好几次,里面有砰砰砸东西的声音,站在门外,早已经心急如焚的许细温,手已经放在门把手上,她想冲进去看看郝添颂,可她知道,如果她进去,会变得更困难。 “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就出去叫许细温,她就在门口。”郝添慨也没什么耐心了。 “二哥,不要。”郝添颂喉结上下滚动着,他苍白着脸,猩红着眼睛,咬牙忍着情绪,却咽不下滚上来的哽咽,“不要让她进来,求求你。” 已经开了一条缝的门,重新关上,许细温退回门口,继续站在那里。 几秒钟后,白净的帆布鞋上,滴落了几滴水,很快晕染开。 真是奇怪,房子里,为什么会下雨呢? 过了不知道多久,郝添慨打开房间出来,手里端着盆。 许细温什么也没说,接过来,往洗手间方向走。 郝添慨缓过劲,脸色没那么难看,见许细温收拾干净了,他声音有些低,“你进去看看他吧,他心情很不好。” “嗯。”许细温应着,却没有立刻进房间。 人真是情绪多变,没多久前,她急着进去看看他,现在,却不着急了。 因为她知道,郝添颂现在想要的,只是安静。 许细温进房间,是端了饭菜,是容易消化的软食。 郝添颂躺在床上,他稍微侧卧着。 医生说过他腰椎受伤严重,再经不起任何的扭曲,不能侧卧,只能仰躺保持着。 “别,这样舒服。”在许细温尝试着把他翻过来时,郝添颂说。 郝添颂的姿势,不是完全的侧卧,他只是肩膀稍微侧着,腰部和腿还保持着仰躺的位置。他的头埋在打着石膏的手臂里,露着因为卧床而剪成寸头的后脑勺。扭曲着蜷缩,把自己尽可能地缩着,脸逃避着追逐他的灯光。 许细温的手搭在他肩膀上,力量渐渐失去,却仍旧放在那里,不敢压着他。 手下的睡衣,汗湿。 她手下的,不是那个骄傲自大,不可一世到招人讨厌的郝添颂,而是一个正颤抖着肩膀,一个被逼得看不到希望的人。 他很生气、很气恼、很绝望、很无助,可他无能为力,他甚至连选择死亡的办法都没有。 “后悔救我了?”许细温把手拿回来,背在身后,双手用力握紧。 “没有。” “许细温,我恨不得……恨不得,”他说,“我恨不得就那么死了,也好过这样活着受辱。” 作者有话要说:  先更新,白天再修改吧~ 第41节 要赶快睡觉啦,白天要陪表妹出去找工作 好梦呀大家~~ 第41章 许细温 郝添颂的情况很不好, 他态度消极躺着一动不动, 对医生的叮嘱置之不理,只是眼珠子转动, 连话都懒得说上一句。他已经接受现状,再不去计较是谁照顾他的吃喝撒拉。 郝添颂,活着, 像死了一样。 许细温片刻不离, 外面的世界变成什么样子她不去看不去想,已经有大半个月不曾走出过房间。那天医院之后,许爸许妈不再和她联系, 好像真的少了她这个女儿,也没什么区别。 许细温从没想过能一直瞒得住王暮芸,可也没想到,王暮芸会和甘小姐一起来。 甘小姐, 人美腿长腰细,说话声音好听。 她先是走进郝添颂住的房间,伸出芊芊细指, 提起郝添颂裹着石膏的手臂,又放下来, 笑着说,“真的断了?” 郝添颂转头, 一个白眼,没说话。 甘小姐不介意地笑,翻着包, 找出一支黑色签字笔,再次提起郝添颂的手臂。 郝添颂才不会配合她的无聊,挣扎着,眼睛越过门框,看向客厅里,“我妈来了?” “别动。”甘小姐嗔怒地轻声训斥他一句,用嘴巴咬开笔帽,认真地说,“拆的时候让人小心点,别弄碎了。” “许细温呢,叫她进来,我要喝水。”郝添颂没礼貌地喊叫。 甘小姐研究着自己的签名,满意地点头,又端着下巴,看着郝添颂,“要喝水?我喂你。” “不行。”郝添颂直接拒绝。 甘小姐故意笑,“你是要喝热水还是凉水,还是温水,告诉我,我不就知道了么。” “……” “还是说你要蜂蜜水?”甘小姐笑得越发厉害,“到底是水不行,还是人不行。” “……”郝添颂不理会她的调侃,朝着客厅方向喊,“许细温。” 甘小姐赶快站起来,把门关上,“你怎么变得开不起玩笑。” 郝添颂瞪眼睛,一副惊慌的样子,“你关门做什么?” 甘小姐抱着手臂,好笑地问,“只是关上门,你在担心什么,再说,我们在一个房间里过过夜,你也没这么慌张啊。” “我什么都没做。”郝添颂撇嘴澄清。 甘小姐走过来,在床边坐下,“你解释什么,谁会在意,还是你担心谁会多想。” 郝添颂半折身,头埋在手臂里,拒绝聊天。 甘小姐哄小孩子一样拍他的肩膀,“别生气,真不是我主动要来的,是你妈让我来的,说要给人下马威。” “出去。” 甘小姐故作惊讶地鼓着眼睛,“这就生气了,如果我告诉你,你妈让我留下来照顾你,而且我答应了,你是不是要气炸了。” 甘小姐没有说谎,她的确是王暮芸请来的,目的是让许细温难堪。 客厅里,王暮芸坐在一侧沙发上,许细温在对面,郝添慨搬了凳子,坐在中间,以防真的动起手来,他还能拦一下。 “这里不需要你,请你离开,立刻。”王暮芸明明已经气得浑身发抖,话还是平稳地说出来。 许细温低着头,双手放在腿上,“郝添颂让我走,我就走。” 郝添颂让她走!她把郝添颂伺候得那么舒服,怎么可能让她走! 这一局,许细温利用病人,略胜。 “你以什么身份留在这里?甘小姐才是阿颂的女朋友,那么你是谁?”王暮芸挑着眉,嘲讽一笑,“还是说,你打算再从我这里得到二十万。” 这一句,旧事重提的王暮芸,险胜。 郝添慨抖着眼角,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伸手,调停,“妈,你还没见阿颂吧,进去看看他。” 不提还好,说了,王暮芸更生气,“没有我照看他不是活的好好的。” 一肚子气的王暮芸,看着房子里的几个,更生气,没留下来吃晚饭,走了。 郝添慨听着门关上,双手垫在脑后,长舒一口气,“最难的一道坎终于过了。” 甘小姐表现得也很自在,脱了鞋子,曲着一条长腿,毫无形象地啃着盘子里的鸡翅,忙里偷闲,点头,“你妈是挺严肃的,不太好相处。” “你又不是我家儿媳妇,有什么好担心的。” 甘小姐摇头,朝着厨房的位置,意味深长地笑,“不一定哟。” 许细温把百合粥盛在白瓷碗里,两种炒菜放在盘子里,又夹了两块鸡腿,放在最上面。 饭菜准备好了,许细温准备坐下来吃饭。 甘小姐一脸意外,“我们吃完饭,郝添颂再吃吗?” “不是,他先吃,我们再吃。”郝添慨解释。 甘小姐把放在自己手边的饭菜托盘,往许细温跟前推,谦虚地笑,“我不擅长照顾人,还是你去吧,他也习惯了。” 郝添慨不乐意了,“你留下来不就是为了照顾阿颂吗?” 甘小姐坦诚地摇头,“不是啊,我是听说有鸡翅吃,才留下来的。” 许细温郝添慨,“……” 甘小姐是真的有毅力,饭菜放在旁边,她愣是装作看不到。 从住进来,郝添慨没有喂过郝添颂一次,这次更不可能。 看着饭菜上的热气,越来越淡,最后是许细温坐不住,端起饭菜往房间里走。 “温温。”甘小姐温声细语地叫她,柔声柔气地说,“郝添颂总躺着,吃肉这么油腻的消化不了,就不要给他了。” 把两块夹出来,放在自己碗上。 郝添慨不乐意了,快速伸出筷子,夹走一块。 “郝添慨,你的脸呢?” “在这里。”郝添慨指指自己的脸。 “不要脸。”甘小姐怒。 郝添慨慢条斯理地说,“女孩子家家的别把这三个字挂在嘴上。” 餐厅里两个人斗来斗去的。 许细温打开房间门,郝添颂不知道怎么坐起来的,正靠着床头。 “要上厕所?”许细温放下饭菜,要去拿便盆。 郝添颂摇头,脸色不太好看,“当着饭菜的面,别说那个词。” 门没有关严,外面的说话声,断断续续的。 郝添颂就一直看许细温的脸色,可她表现的太平静。 许细温端着汤碗,夹着菜,慢慢喂他,她很少说话,做得很认真。 饭吃完了,郝添颂受不了沉默,主动解释,“我和她没有关系。” “嗯。”许细温应了一声,问他,“吃饱了吗?你还可以再吃小半碗。” 郝添颂摇头,皱着眉头,以为许细温会问点什么,难道是生气了?“两家离得近,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她喜欢我二哥。” “哦。”许细温慢半拍地回答,并要收拾碗筷。 郝添颂急了,“我和她真的没关系,不久前,我二哥被我妈发配出去,他宁愿在外面流浪都不肯去找她,她生气了。” “噢。” “……”郝添颂觉得自己有点闷得慌,“你不介意?” 许细温放下碗筷,淡淡笑着,淡淡地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就是你二哥的事情,我没必要知道;如果……我不需要知道。” “我当然说的是真的。”郝添颂急着求证,“还有如果什么?” “如果她是因为你,我不需要知道。” “不需要知道!”郝添颂一字一顿,加重语气,重复这五个字。 “你好了,我就离开。” “好好好。”郝添颂气极反笑,连说了三个好,他突然往后仰,躺回床上,“我要是好不了,你一辈子就陪我耗在我这里吧。” 半夜,甘小姐起来喝水,看到客厅亮着灯,端着水杯走过去,“照顾郝少爷还不够累吗?” “这点做完就睡了。” 甘小姐站在旁边看许细温麻利地做着缝合的收尾动作,“啧,为什么我就学不会呢。” “我也不会。”许细温说。 “……”甘小姐无语了一阵,“你做的挺好的。” 许细温把手里的衣服翻过来,不好意思地笑,“我把郝添颂的衣服剪破了。” 甘小姐歪在沙发上,笑得没心没肺,“剪破就扔了呗,他又不差这一件衣服。” “这是他的衣服,还是由他扔吧。”许细温把衣服端端正正地折叠好,还是刻意把缝补那块折叠进里面。 甘小姐看着她的动作,发呆。 “很晚了,快去睡吧。”许细温对她说。 “你会不会嫁给郝添颂?”甘小姐似乎很苦恼。 许细温被问得一愣,反应过来就是肯定地摇头。 “他家气氛太严肃了,对吧。”甘小姐摊手摊脚地靠在沙发里,怅然地说,“我喜欢郝添慨,不是特别喜欢,可能只是有点喜欢。这点喜欢,丢了舍不得,不丢又觉得不值得。我可不想处在他那样的家庭里,束手束脚一辈子。” 许细温不去打扰她的自言自语,静静听着。 “他也不是特别喜欢我,看到我的时候没有多么喜悦,看不到我的时候也没有多伤心,连看到我和郝添颂在一起都不吃醋,他就是不喜欢我。”甘小姐还在自我剖析,“为了这么一个称不上喜欢我的人,关在他家一辈子,实在不值得,我还是不要想嫁给他的事情了。再说,郝添慨花花肠子习惯了,我可保不齐哪天把这么个丈夫,告上法庭,太丢人了。” 第42节 “……”许细温已经很累了,心里想着,这些话不用告诉我的,“其实,你不必……” 许细温还没说完,甘小姐就扑腾坐起来,“你也觉得,郝添慨长得帅气,身材也不错,你也觉得我不从他那里捞点什么,就放过他,有点吃亏吧。” “不是。”许细温摆手否定。 甘小姐却选择不听,她抬手阻止许细温要说出口的话,仰头把杯子里的水一口气喝完,豪气万丈地擦嘴巴,“等我睡了他,再放过他吧,凭什么别的女人可以,我不行。就这样了。”说完,大步往郝添慨的房间走。 住在一个房子里这么久,许细温还是第一次知道,郝添慨睡觉不锁门的。 “啊!”一声凄厉的叫声,从郝添慨的房间里传出来,“甘溪,你活腻歪了。” “被我压着的你,才活腻歪了,你凭什么看不上我……”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其他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许细温听得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又面红耳赤,赶快撤离现场。 第二天,许细温做好早饭,郝添慨都没出来吃。 到了十一点,郝添慨才扶着腰从房间里出来,手腕上一圈红,出来第一句话就是,“甘溪呢?” “走了。”郝添颂终于肯出房间,许细温在轮椅里放着垫子,让他躺得舒服些。 郝添慨骂了句什么,站在原地呼哧呼哧地喘粗气。 郝添颂看二哥,奇怪地问,“昨晚上发生什么事情了,甘溪怎么突然走了?” 许细温又想起来昨晚的那些声音,耳根子发红,“不知道。” 郝添颂更奇怪,好在没继续问。 郝添慨回房间,收拾了小小的行李箱出来,大步往外走,声音还在,“许细温,麻烦你照顾阿颂几天,我出去几天。” “好。”许细温答应下,又收了阳台上的衣服,“甘小姐的衣服没带走,你带给她。” 郝添慨捏着递过来的嫩黄色的内|衣,咬着一口好牙,被人戳穿很没面子。 郝添慨走了很久,闭着眼睛的郝添颂,突然问,“甘溪睡了我二哥!” “我不知道。”许细温赶紧否认。 郝添颂低声说,“我们兄弟两个一样的命运,都是被人睡了,醒来就不见人。” “我第二天没走。”许细温纠正。 郝添颂趁机说,“你后来走了。” “……”许细温笨拙地转移话题,“你要不要吃核桃,对身体好。” “不吃。”郝添颂接着闭眼睛,不知道是太暖洋洋的太阳晒得他昏昏入睡,还是假寐真生气。 看时间差不多十二点,许细温要去做饭,郝添颂才反应过来些什么,慢腾腾地说,“昨晚他们在房间的时候,你听到了。” “我不知道。”许细温要装傻到底。 整个下午,郝添颂都呆在房间里,医生进去过一次。 许细温要进去看看,医生说,“我想,他现在更想一个人。” 五点左右,许细温进郝添颂房间,他沉沉睡着。 在床上放着一个打开的折叠床上桌,上面放了一台笔记本电脑。 郝添颂歪着头,睡得很不舒服。 许细温把电脑拿下来,手指触碰到键,继续工作,里面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出来。 不怎么和谐的声音,不怎么和谐的画面。 许细温捧着电脑,怔怔地看着,里面的两个人越演越烈。 很久后,许细温僵硬着关机、合上电脑,走出房间。 “他是个男人,却失去了该有的本能,这对他来说,太残酷。”许细温去找医生,医生这样解释那台电脑和里面的声音画面。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喜欢看组合家庭的文吗,文名叫《他妈,要给她当后妈》,微博里记过这个梗,想写,你们想看吗? 第42章 许细温 平时, 是郝添慨照顾郝添颂洗漱, 很顺利。 今天,是许细温照顾郝添颂擦洗, 不怎么顺利。 郝添颂情绪低落,整个人没什么精神懒洋洋地靠在枕头上,眼睛不知道看在哪里, 竟然看得十分认真, 动作许久不换。 这是这几天来,郝添颂的常态。 “明天是晴天,你想不想出去走走?”许细温低头, 不忍看他的脸。 郝添颂摇头,“不去,累。” “总在房间里躺着不好,出去走走好不好, 我推着你。”许细温继续鼓动他。 郝添颂有气无力地摇头,“人多,不去。” “不去人多的地方, 我们去远点的地方,一日游。” 郝添颂动了动手指头, 挪开,“手不脏, 不用擦了。” “明天去吧?”许细温再接再厉,劝说。 郝添颂还是两个字,“不去。” 第二天, 是大晴天,郝添颂在房间里睡了将近一整天,或许他清醒过,可他没睁开眼睛。 相比较骨折受伤的四肢和腰椎,郝添颂表现得都很淡定,以为只要忍受疼痛就一定能好起来,可腰椎脱位带来的其他功能影响,彻底摧毁了他的自信心和希望,他不可能好起来了。 接下来几天,郝添颂不怎么吃饭,水很少喝,整个人迅速的瘦下去。 而郝添慨,归期未定期,许细温不知道该找谁商量,急得团团转。 许细温找过医生,医生却表示爱莫能助,“这样下去,郝先生会患心理疾病。” 心理疾病、郝添颂,两个词语联系在一起,让许细温久久的手脚麻木冰凉。 如果那天,郝添颂不管她,一定会比现在好。 一个星期,郝添慨没有回来,郝添颂却是不得不洗澡的。 郝添颂胳膊和腿上绑着石膏,不能用花洒洗澡,平时都是用盆子接了热水,擦拭全身。 许细温在热水里掺了些凉水,她试过水温,只是稍微热一些,可毛巾落在郝添颂的腿上时候,他瑟缩了一下,可还是没有睁开眼睛,摊手摊脚,任由人摆布,连看都懒得。 石膏已经绑了将近一个月,虽然现在天气不算热,可里面还是闷得厉害,泛红。 许细温溜着石膏边缘,仔细擦拭,从腿开始,往上。 他有几天没洗澡,身上有些脏,许细温只是轻轻擦,还是搓起来一层污垢。她把毛巾湿了些,想把污垢擦拭下来,水却顺着到处流,她又手忙脚乱去擦。 “我去拿干毛巾。”许细温急着说。 她以为郝添颂是闭着眼睛的,不会回应她的话。 可她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她的心脏突地一疼。 郝添颂低头看着,目光沉静,毫无波澜,可就是这份安静让人心惊,他的声音轻飘飘的,隐着情绪,“你碰它都没反应了,我是真的废了。” “我去拿毛巾。”不敢再看,许细温立刻转身出门。 许细温不想立刻回去,毛巾拿了三五分钟,回到房间,郝添颂正抬手解手臂上的石膏。 “还要几天才能拆。”许细温丢下毛巾,去阻止他。 左边比右边严重,郝添颂就用包着纱布的右手,拽左边手臂上的石膏,太长时间没有活动,动起来格外的疼痛,他咬牙忍住,冷汗直流。撕开纱布拿下石膏夹板,扔在地上,又去拿腿上的。 “郝添颂你别这样,会落后遗症的。”许细温捡了石膏,往他手臂上安装。 郝添颂忍着疼痛,推开她,没什么力气只是轻轻的,他呼吸很急,很乱,“我他妈的都这样了,多这一点后遗症又有什么。” 许细温僵硬着动作,站着不说话,看着他像只困兽一样咆哮着,看着他拖着半掉着的石膏,在房间里把桌上的东西一挥而下。从受伤,郝添颂一直在忍,从不显出来他内心的慌乱,可今晚上,他的尊严和自信心,彻底碎成了渣渣,他还要什么理智。 放在凳子上的水盆,因为碍事,被他扬手推开。 水珠漫天撒开,一半落在许细温身上,变得烫皮肤。 郝添颂双手捧头,他埋在手掌里呜咽出声,“我废了我废了。” 许细温第一次见他这样,平时里多么嚣张跋扈的人,无助的时候,越发显得可怜。 “有没有后悔,救了我?”许细温不知道自己发出来声音没有,可能只是她在心里问自己,不敢真的问出声。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有郝添颂一个人的声音,他的哭声和自言自语的声音。 比较下,许细温的呼吸声都变得轻起来,压抑的小心翼翼的,还有绝望的。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郝添颂毁了,毁在她手里了。 因为她,从前那个自信张扬好面子的郝添颂,像个孩子一样,在她面前失声痛哭。 他的一辈子毁了,她该怎么偿还他。 如果他落入地狱,她是不是该陪着承受同样的煎熬。 不,应该是双倍的。 许细温的手背上落过水珠,已经掉在地上,留下一条痕迹。 白皙、匀称的手指,颤抖着,抬起,捏着衣领处的透明扣子,穿过去,解开。 动作反复,一直到最后一颗。 许细温光脚,踩在满是水的地板上,她走得小心翼翼,却坚定地走到郝添颂面前。 她张开双臂,拥抱住他。 怀抱里的人浑身僵硬,剧烈地推她。 她虽是女人,却是健康的,郝添颂是男人,可他受伤了。他用受伤的手臂根本阻挡不住许执着的许细温,只能被她像个孩子一样抱着,安抚地拍着他的后背,轻声哄着。 郝添颂承认,他对许细温还存有特殊的感情,不然不会,在大脑判断出来她有危险的时候,奋不顾身去救她,而忘记会给自己招惹什么样的后果。 第43节 现在,他还有特殊感情的许细温,抱着他,吻着他,鼓励着他。 “细细,看着我。”郝添颂挣扎着站起来,捏住许细温的手腕,控着一个劲往他身上凑的许细温。 许细温低着头,偏不看他,身体却在努力靠近。 他不肯,她急得浑身是湿漉漉的,不知道是刚才的水,还是新出的汗。 “细细,不要同情我。”郝添颂痛苦地说,扯起床上的单子,包着她。 许细温四处闪躲着,趁着郝添颂站不稳,把他往后一推,她压上来,吻上他的唇。仓促的、忙碌的、不得章法的。 “就算是同情,我也要。” 这场耗时耗力的活动,很久后才结束,许细温捂着嘴巴从床上跳下来,跑进洗手间,呕吐不止。 不想让郝添颂听到,把水龙头打开,终于遮盖住呕吐声。 鼻涕、眼泪活着口水,糊了一脸,许细温坐在花洒下面,咬着手背,哭得压抑和委屈。 很久后,许细温才从洗手间出来,衣服还在地上,她捡起来要回自己的房间。 以为睡着的郝添颂却说,“细细,不要走。” 许细温捏着衣服的手发白,还是丢在地上,走到另外一侧,躺下。 可她浑身发抖,躺下很久还是在抖。 躺在一张床上的郝添颂,肯定能感觉到,可他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在天空泛着鱼肚白时,郝添颂困难地挪过来,用受伤的手臂搭在许细温的肩膀上,准确地摸到她的眼睛,用暖又热的手心,轻轻盖住她的眼睛。 “细细,陪着我。” 在别人要么叫她全名,要么叫她“温温”的时候,只有他固执地叫她“细细”,而且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叫过。 那天晚上,对两个人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许细温没有再回自己的房间,她住在郝添颂的房间。 郝添慨回来后,看到大吃一惊,可看那两个人还是过去的相处方式,他就把好奇心放回了肚子里,因为郝添颂的状态,真的好转很多。 的确,郝添颂配合治疗,医生说的他完全做到,坚持康复训练,整个人又恢复了过去的光彩。 像被乌云笼罩住的太阳,再次光芒万丈。 八个月,过得也没那么慢。 所有人都接受了这种生活方式,没有察觉出来哪里不正常。 郝添慨望望在厨房里做早饭的许细温,搬着凳子悄悄往郝添颂旁边挪,“你和许细温吵架了?” 郝添颂撕着面包片,摇头,“没有啊。” “那许细温半夜,怎么一个人在阳台上抽烟。”郝添慨赶紧举手保证,“我无意看到的。” “她抽烟?”郝添颂皱着眉头,他已经忘记抽烟是他教会许细温的。 郝添慨纠正弟弟,“重点不是许细温抽烟,而是她半夜抽烟,她是不是心里有事情?” “不知道。” 是,郝添颂不知道,不知道许细温心里在想什么。 这半年多,她太乖顺,顺从得让他觉得不安,又挑不出来茬,隐隐觉得,她在隐藏着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下午郝添慨搬走了。 郝添颂没说,许细温没问。 晚上,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俱是沉默。 许细温枕在枕头上,面对着郝添颂心口位置,侧卧。 这是郝添颂,喜欢的方式。 “枕着我的手臂吧。”郝添颂把胳膊伸过去,让许细温枕过来。 许细温摇头,“你胳膊刚好,会压疼的。” 郝添颂说,“疼了,我会告诉你的。” 许细温把头脑勺放上去,轻轻的,不敢用全部力气。过了会儿,才尝试着完全枕上去。 “二哥说你抽烟了?”郝添颂把她的头发绕在手指头上,玩着。 许细温没否认,“几次,不多。” “为什么抽烟,心情不好吗?”郝添颂想低头看她的表情,可许细温贴得他太近,看不到她的脸。 许细温摇头,“不是,睡不着,抽一根。” 郝添颂想了想,“我好很多了,你如果呆的无聊,就回欣荣上班吧,晚上回来就行。” “不了。” “为什么?” “不想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的谈话变成这样简单的模式。 郝添颂的手从头发,触碰到许细温的脖颈,轻轻的一下,却带电。 许细温挣开怀抱,坐起来,拽着睡衣的下摆,扔在被子上,又躺会被窝里,往下缩,一直到脑袋看不到。 郝添颂今天没有等着她,他跟着缩进去,在被子里,他吻她。 许细温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柔顺地靠着他,软绵绵的毫无力气。 郝添颂吻了很久,掀开被子,露出两人乱糟糟的头发,他努力压制住呼吸,“睡吧。” “好。”许细温应一声。 停了会儿,许细温从被窝里爬出来,重新套上睡衣。 郝添颂看着她的举动,“许细温,现在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只剩下发|泄。” 许细温侧身,背对着躺下,“应该的。” “许细温,我没那么龌龊,你要走现在就可以走。”郝添颂怒声说,负气,同样背过身去。 过了会儿,许细温转身,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贴在他背上,“你去锻炼吧,有点胖了。” “放开我。”郝添颂掰着她的手,推她。 许细温十根手指头握在一起,完全挂在他身上,“睡吧,我困了。” 郝添颂转过身,面对面的抱着她,还是这样的姿势更舒服些。 “许细温,不管你是不是觉得委屈,都不要离开我。” 郝添颂说完,等她的回答。 许久没有,去看,她已经睡着。 次日醒来,她贴着床边,可怜兮兮地拽着被子一角,他保持着昨晚入睡前拥抱的姿势,怀里却空空的。 郝添颂能下地走路,基本恢复正常,手臂照顾日常举动,没有问题。 唯一难办的是脊椎,只恢复部分功能。 日常用品是由专人采购送上门,郝添颂格外缠着许细温,她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门,今天还是说了很久,才能出来片刻。 买了需要的物品,许细温从商场里出来,经过几家商店,站在马路边上等出租车。 其中一家商店,橱窗很大,里面的衣服布料不多,样式繁多。 “for love” 许细温站着看了很久,出租车来了三辆,她才下定决心走进去,二十分钟后出来,提着个袋子。 郝添颂今天同意许细温出去,重要原因是,被他以嫌吵为理由赶走的医生,今天来为他做检查。 医生高兴地说,“恭喜郝先生,您的情况好转很多,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恢复正常。” “多久?”听到这个消息的郝添颂,并不高兴。 医生猜不透他的意思,“坚持锻炼,不到三个月。” 郝添颂突然翻脸,催医生走,“三个月内,你不要来了,把家里的锻炼器械弄走,看着就烦。” 因为喜怒无常的男人,满腹牢骚的医生出门,正好碰到许细温,对她给予最真挚的称赞,“许小姐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了,您要保重身体。” 医生突然的礼貌,说得许细温摸不着头脑。 打开门,许细温觉得家里有什么不一样,一时又说不出来。 郝添颂见她回来,就黏着她,问晚上吃什么,问晚上去哪里。 “昨天不是说想吃鱼吗?今晚上做鱼。”许细温洗手,推他出去,“你别站在这里,耽误我干活,吃完饭,早的话,我们去夜市逛逛吧。” “好。”郝添颂答应着,却不走,一直抱着许细温,蹭了又蹭。 吃过饭,按照正常的,郝添颂应该锻炼的。 许细温这才发现屋子里少了什么,是平时郝添颂最常用的那台机器。 对此,郝添颂的解释是,“坏了,送去检修。” 许细温不置可否,说,“去换衣服吧,我们出去逛。” 夜市,郝添颂不怎么来,尤其是这么多人,他有些慌,一直抓着许细温的手。 许细温回握住他的手,这里看看那里看看,除了吃的,其他都没买。 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郑驰文,他不再摆摊献唱,而是开了个烤面筋的摊子,生意竟然不错。 起因是许细温听到旁边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声音,“帅哥出来摆摊了,我们快去排队。” 许细温好奇,这人究竟有多帅,竟然能有让人排队等候的吸引力。 “我想吃烤面筋。”许细温抱着郝添颂的手臂,说。 郝添颂哼了一声,“你是想去看帅哥吧。” 许细温不否认,拉着他往摊位走,“我们去证明下,根本没有你帅。” 第44节 到了摊位前,看到的是郑驰文,三个人都有点楞。 许细温先反应过来,噗嗤笑出声,“你你是帅哥?” 人多,许细温声音又大,已经不少人看过来,郑驰文脸皮薄,面红耳赤的,还是老实巴交,吭哧吭哧地说,“至少不丑。” 是,郑驰文算不上丑,只是以前的衣着太过老土,让人忽视了他的具体长相,换了发型穿了白衬衣,往那里一站,还真有几分斯文儒雅的气质。 如果百分制,能算八十分。 看到郑驰文,郝添颂就不敢放松警惕,他把许细温揽进怀里,无声宣誓主权。 可惜的是,老实木讷的郑驰文对许细温根本没什么想法,笑呵呵地说,“你们两个在一起了?分开这么多年,还能在一起,真不容易。” “嗯,不容易。”郝添颂说,却没注意到,许细温听到这句话时候,嘴角淡到冷漠的笑。 从郑驰文那里蹭了两串烤面筋,两个人心满意足地回家。 回到家,郝添颂先洗澡,许细温把衣服丢洗衣机洗着。 回来,郝添颂正站在衣柜前,手里提着袋子,正是许细温白天买的。 “这是什么?”郝添颂的声音有些变,眼角跳着。 许细温看一眼,回答,“奖品。” “什么奖品?” “你的奖品。” “什么时候能领奖?”郝添颂把袋子提高一些,狠狠吞口水。 许细温偏着头笑意满满,柔声说,“等你恢复健康的时候。” 医生说郝添颂最好再坚持三个月,可每天在衣柜里能看到那个袋子,郝添颂觉得医生的话就是在放屁。 第二个月,郝添颂领了奖品。 很愉快的领奖仪式,和皆大欢喜的结果。 郝添颂半个身体压在许细温身上,还在剧烈的呼吸。 许细温呼吸不畅,推他,“起来,太重了。” “就不起。”郝添颂挑开她脸上汗湿的头发,凑过去,亲吻她的脸颊。 许细温转着头,闪躲,“出那么多汗,脏不脏啊。” “不脏。”郝添颂捉住她的头,加重吻。 闹了会,许细温还是推他,“起来吧,你刚才弄|破了,会怀孕的。” 郝添颂趴着没动。 许细温只得动手掀他,磨磨蹭蹭地钻出来。 她好不容易挪出来,郝添颂只是轻巧起身,再次牢牢地压住她。 许细温气急,拍他,“起来,不是开玩笑的。” 郝添颂笑着,还是亲吻她,“有了就生下来,不是开玩笑的。” 又要再来。 许细温挣扎还是被他制止住,顺遂了他的想法。 结束后,郝添颂沉沉睡去,许细温拖着酸痛的手脚,爬起来,去洗手间,又吞了事后药。 真的是开玩笑的。 差一个月,就满一年。 好几次,郝添颂闻到许细温身上越来越重的烟味,可他没问,知道问了,她也不会说的。 郝添颂觉得许细温在做什么决定,可每天在家都能看到她,完全看不出来异常。 无论是太过敏感的错觉,还是因为现在就是许细温的选择,都让郝添颂惊喜。 许细温留下来了。 过了一个月,又一个月。 满一年,过两个月的某天,终于表现的有些不一样,因为突然的甜蜜让人惊恐。 许细温做了满桌的饭菜,又在饭桌旁,主动吻了同样味道的郝添颂。郝添颂在她面前根本没有抵抗力可言,来不及回房间,把餐桌上的饭菜挥在地上,把许细温在桌上。 许细温多么别扭和放不开的性格,竟然没有拒绝。 郝添颂大喜,就什么都不去想了。 一夜起起伏伏,拥抱着,在阳台上看过流星划过、体会过夜半时候墙壁的温度,还有测量过浴缸的水体积…… 郝添颂太累了,可他还是抓着许细温的手,喃喃低语,“细细,陪我。” 直到睡着,都没听到许细温的承诺。 她应该说了吧,这一年多她不是全心全意地陪着自己吗? 可某天,郝添颂醒来,许细温就已经走了。 郝添颂发狂到处找许细温,她没有回欣荣,没有回宿舍,没有去林小雨的住处。 郝添颂不惜伤害自己,她不是说,要对他的伤负责吗? 医生适时阻止,提醒他,“郝先生,许小姐说,只对您那次事故造成的伤害负责,其他的和她没有关系。” “她怎么知道的?”郝添颂瞪得眼眶欲裂。串通医生瞒着她,消极治疗、故意伪装成受伤没有痊愈的样子,甚至学会了坡脚,她不可能知道的。 “许小姐很早就知道。”医生说,“您还记得有次文件落在家里,许小姐那次就知道了,只是她没有表现出来。” 医生看郝添颂脸色不好,劝他,“两个月前,您已经恢复,许小姐就可以离开的,她没有。她为了您,多留了两个月。” 既然能多留两个月,为什么不把以后的日子,都留在这里。 许细温没带什么东西走,屋子里还保持着这一年来的样子。 郝添颂坐在没有开灯的屋子里,回想着许细温这两个月的任何表情,她是怎么一边想着离开,又一边和他温存的。 他一直觉得自己最精明,却忘记,她是曾经全级第一的好学生,会是多么聪明。 “许细温,还是你赢了。” 一身伤、几个月的卧床不起,还是留不住你。 郝添颂抽口烟,在黑暗里,他哈哈笑出声。 笑着,就忍着哽咽。 现在才想起来,她说过,“等你好了,我就走。” 原来始终保持清醒的,只是她。 郝添颂用力捶自己的头,为什么没有早点想起来。如果早点想起来,是不是就能在她多留的这两个月,真的留下她。 捶着脑袋的手,累了就停下来,撑着下巴,手指上夹着香烟,咧着嘴苦涩地笑,“不会的,就算他留她,她也不会真的留下来的。” 她是许细温啊。 (若不是因为爱着你)怎么会夜深还没睡意 每个念头都关於你我想你想你好想你 (若不是因为爱着你)怎会有不安的情绪 每个莫名的日子里我想你想你好想你 爱是折磨人的东西却又舍不得这样放弃 不停揣测你的心里可有我姓名 爱是我唯一的秘密让人心碎却又着迷 无论是用什么言语只会(只会)思念你 (若不是因为爱着你)怎会不经意就叹息 有种不完整的心情爱你爱你(爱着你) 许细温,我又爱上你了,你有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这部分本来打算写三章的,可依我对自己的了解,三章有点悬,而且后面还有太多内容,为了不拖篇幅就加快情节缩在两章了~~ 第43章 孙频频 那天, 许细温从郝添颂家里出来, 她直接去火车站,买了时间最接近距离最远的一趟火车。在火车上睡了两天一夜, 到了一个她根本没听过名字的地方。 在这里,她租了一间小房子,吃吃睡睡、无所事事。她会为了看日出, 而半夜去最高的山上等着;她会为了等流星, 半夜三更不睡觉,裹着被子坐在小小的阳台上;她会什么都不做,只是盘着腿坐着;她会一天不说话…… 许细温在这里度过了, 最恣意妄为的一个月。 一个月后,许细温乘坐火车,回到那个出发的城市。 早晨六点半,又是周六。 聒噪的门铃声响个不停, 林小雨揉着乱糟糟的头发,及拉着拖鞋,满腹牢骚着去开门, “知不知道今天是周几!”打开门,就冲着门外扰人清梦的人, 不客气地吼。 许细温嬉皮笑脸的,“金牌经纪人, 还有周六吗?” “怎么是你?”林小雨吃惊地瞪大眼睛,“你知不知道郝总……” 许细温挤着林小雨和门缝之间的间隙,进去, “我刚下火车,有吃的吗?” 周六的七点半,林小雨没洗脸没刷牙,做了一人份的早餐。 许细温吃得狼吞虎咽,煎蛋火腿和白粥,稀里哗啦就没有了,吃完抹着嘴巴,可怜兮兮地说,“我没吃饱。” “……”林小雨又去厨房做了三份,又去房间叫了轻轻起床。 轻轻许久没有见到许细温,十分亲昵,拉着凳子要坐在许细温旁边。许细温更是高兴,一个劲和轻轻说话,又故意抢轻轻的食物,两个人闹腾得很。 还是林小雨,佯装生气地敲了桌子,“赶快吃饭。” 两个人吐舌,终于肯安静吃饭了。 第45节 与其说是轻轻赖着许细温,不如说是,许细温腻着轻轻。 林小雨几次想和许细温说话,都被许细温忽视掉。好不容易,林小雨拿出虎妈的架势,命令幼儿园班的轻轻回房间做作业,林小雨才终于寻着时间,“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 “很复杂的名字,我总记不全。”许细温没心没肺地说。 林小雨叹口气,“郝总在找你,你知道吗?” “嗯。”许细温淡淡的。 林小雨不可置信,“嗯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知道他肯定会找我。” 林小雨被噎了下,她小心翼翼地问,“你是怎么想的,郝总受伤这一年多,你一直在近旁照顾,不可能对他没有感情,如果有,你为什么要走?” “不走做什么?”许细温自己说着,就笑起来,“等他娶我吗?怎么可能。” “你怎么知道肯定不会?” 许细温摆弄着轻轻的地图拼图,待最后最后一块广西拼上去,她才说,“我照顾他,是因为他是为我受的伤,我离开,是因为他好了,我就不用留下了。” “这一年多……” 林小雨没说完,许细温就说,“什么都不代表,没有任何意义,纯属还债。” 许细温的声音很急,身体倾斜,表明了对这个话题的抗拒。 林小雨只得换个话题,“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说起这个,许细温的手停顿了很久,她没什么底气地说,“我想回来,娱乐圈。” “在圈子里,原地踏步就是后退,更何况你离开一年多,以前累积的人气也散的差不多。”林小雨实话实说,“更何况王暮芸早放过话,不准你出现。” “我知道。”许细温竟然笑嘻嘻的。 林小雨看她的样子,有些恼火,“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 许细温挑了挑眉毛,“还没有到山穷水尽。” “怎么说?”林小雨好奇地问。 许细温娓娓道来,“刚下火车时,我还没想好回来要做什么,只是想着回来看看老朋友也可以,可我又没有什么朋友。一年多前,我决定照顾郝添颂时,没有照顾到你的情绪,所以等你开门时候是忐忑的,可看到你开门,又给我做了早饭,我就知道,还没有到真的不可能。” “……” “小雨姐,帮我最后一次,这次我肯定不让你失望。” 林小雨觉得自己真是好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才会默许许细温的请求,并认真地想她以后可以走的道路。 一年前,许细温以空降的姿态,突兀地出现在大众的视野范围内,因为对这个光怪陆离又什么都可能的圈子里,这也没什么意外的。一年前,许细温以孙频频这个名字,积攒了微弱的粉丝和人气,可时间对这个圈子是最残酷的,现在,知道孙频频这个名字的,已经寥寥无几。 更重要的是,别人,没有理由为了毫无价值的孙频频,而去得罪王暮芸。 林小雨寻着不算重要又不算太小的场合,会提上孙频频的名字,可每每得到的是千篇一律的回答,“欣荣,对孙小姐另有安排。” 这也就是传说中的,雪藏。 林小雨大为恼火,在欣荣发了一通脾气,气冲冲地回答,又发了一通脾气。 许细温和轻轻安安静静地等着她发完脾气。 谁知,前一秒还恨不得火烧欣荣的林小雨,下一秒又精神振奋,“想赶我走,我骗不走,气死那帮王八蛋不长眼睛的,许细温你放心,我肯定把你带红。” 林小雨是真的上心的,许细温却不能只让林小雨奔东奔西。 许细温接了些小活,也算是重造就业,给产品站台,虽然没什么前景,收入还是不错的。 今天,许细温早早等在某建筑外,是林小雨反复叮嘱她过来的。 原因,今天是某知名人士举办的私人活动,林小雨叫许细温来,是蹭红毯的,最好能争取一两个出镜率,更好的是能认识一两个某哥某姐,蹭些热度。 林小雨是带艺人过来的,根据事先说好的,让许细温混在助理队伍里,进入活动场地,等活动开始,许细温再以艺人的身份,出现在红毯上。 没有助理,林小雨又不能总跟着她,许细温就一个人,在偏僻的窗户旁守着。 这段时间的不上进,让她精神不振,没多久就昏昏欲睡起来。 许细温以为,在这里躲清静的,只会是她这样的小艺人,没想到竟然还有风头正盛的裴绣绣。 裴绣绣穿着红色拖地长裙,衬得越发肤白貌美,只是这美人,正凭窗抽烟。 “孙频频,你敢说出去,试试。”裴美人瞧见被人发现了,就恼羞成怒。 许细温嗤笑一声,对这样的威胁,懒得应答。 裴美人更为火大,狠狠地拽住许细温的手臂,“你笑什么笑?以前心气不是更高的,还想成为下一个我,真是可笑。” 许细温甩了下手臂,没甩开,她更用力气,就甩开了,“轻轻的事情,我没说,不代表就真的过去了。” “什么轻轻,你别胡说八道。”裴绣绣明显的慌了,她在圈子里红着的原因,除了长了一张漂亮的脸,其他都太差劲了,尤其是演技。 许细温冷笑,“如果装糊涂,就请装到底吧。” 这个圈子里最不缺少的就是美人和帅哥,许细温站在等待区,看着身边的明星,她平凡得如同普通人。 活动开始,出场顺序格外讲究,名气稍大些的出场顺序早,出场就是一片如雷掌声,中间出场的是名气平平又有些观众缘的艺人,最后压轴的几个,是名气大些的艺人。 许细温感觉到手拿包里的手机响了好几次,应该是林小雨再催促她赶快走红地毯,趁着闪光灯还在,说不定能被拍几张照片。 许细温嘴角噙着笑,静静等在等候区。 她现在就是有这样的能耐,明明什么都没有,还一副拥有一切的淡定。 可能就是别人说的,死猪不怕开水烫。 等候区的人越来越少,除了许细温,还有一男一女。 男的年轻,朝气蓬勃穿着运动装就来了,头发还是在等候区被发型师临时抓出来的造型。男人或者说男孩,低着头玩手机,旁边年龄大些像经纪人的人在训斥他,“早告诉你今天的活动很重要,你还能这个样子过来,真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张扬我告诉你,再有下一次,你给我滚。” 男孩放下手机,抬起眼皮,年轻的脸上是狂傲不逊,可他没有发脾气,只是冷笑一声,“头发别弄了,再弄红毯就收走了。” 女的漂亮,许细温认识,获得过几次最佳女主角,以演技称霸,据传闻,天价演出费里就有她。 外面的红毯上已经没什么人,闪光灯还是不肯散,许细温这才知道,原来他们在等这位极少出席活动生活极其低调的女主角。 男孩先出去,在等候区就能听到外面此起彼伏的喊叫声,许细温这才想起来,他应该就是最近火热的知名小鲜肉。 女主角得主不怎么想出去,她懒洋洋地对经纪人说,“让他们撤了吧,我直接去活动场,烦死走红毯了。” 经纪人说,“不行,他是你下部电影的投资人,你无论如何要出去走一场。” 两人僵持不下。 许细温包里的手机,又在响,她忍着不去接。 每个人都是赌徒,许细温也是。 终于,女主角得主肯站起来,理了理裙摆,“我走了红毯就回去,你们别跟着我。” 有些人就是有这样的魅力,虽然她只是随意地迈出步子,已经有人把卷起来的红毯,重新展开,并且满脸笑意,像多么荣幸似的。 女主角得主在前,许细温在后,隔了五六米的距离,身后已经有工作人员,重新卷起红毯。 包里手机又响,许细温这次没拒绝,拿出来接。 果然是林小雨,“姑奶奶你去哪里了?红毯走过了吗?我怎么没看到你。” “正在走。” “……”林小雨的声音带着轻微的抖动,“你接着电话,走红毯!” “对呀,要不你先挂。” 林小雨下一秒果然就挂了。 许细温能想象到林小雨是怎么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她抿着嘴偷乐,抬头,本走在前面很远的女主角得主竟然站在原地,吃惊地看着她……并微笑。 “她是谁?”许细温听到活动工作人员问。 别的同事,同样一脸懵,“不知道啊,可能是哪个大明星吧,你没看到女主角得主在对她笑,应该是认识的。” 许细温快走几步,和女主角得主并肩。 女主角得主说,“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走红毯打电话的。” 许细温对视女主角,无声笑笑,心里犹如烟花盛开。 虽然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她知道此刻的自己一定美极了,因为闪光灯把她照得美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许细温下定决心,走自己的路,过一次恣意的人生~~ 第44章 孙频频 艺人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有自己的小群体, 聚了堆就是吃喝和吐槽。 到了活动场地,各个公司的艺人聚在一起, 端着红酒杯各个是举止优雅的,只是凑近,能听到她们说话的无聊, 和背过身去翻着的白眼。 这样的场合, 没有许细温这样资历艺人的生存空间,过个把小时,就能悄无声息地退场了。 可有人的存在感太强, 就想找个没什么存在感的,衬托。 正被话筒围着的裴绣绣,和和气气地叫住路过的许细温,“孙频频。”并善解人意地对旁边的记者说, “她和是我一个公司的,你刚才问的问题,她应该更清楚。” 许细温看着裴绣绣脸上的笑容, 就烦。 可她还是走过去,满脸笑容地坐下来, 亲昵地叫,“绣绣。” 记者很给面子地问了几个问题, 大概是,像她这样没有名气的艺人平时是怎么保护皮肤的,像她这样没有名气的艺人, 是怎么羡慕裴绣绣的…… 许细温很给面子,统统回答了。 裴绣绣很高兴,叫自己的助理,“既然频频也认同我的护肤方法,就让她也尝尝吧。”她笑容可掬地挽着许细温的手臂,热络地说,“这个是我找人专门调配的,很有效果的,你尝尝。” 林小雨安排好艺人,四处找许细温,竟然看到她和裴绣绣坐在一起。 以为许细温真的开窍了,林小雨抱着手臂,正高兴地看着着。 琴姐端着个托盘,里面放着两杯淡黄色像茶水的杯子,琴姐对年轻小姑娘叮嘱,“右边这个是绣绣的,左边这个是孙频频的,别弄错了。” “我知道了。”年轻小姑娘应着。 林小雨起初以为,琴姐特意叮嘱,是因为右边是裴绣绣的私人杯子。可再看两个杯子,和活动场地桌子上放的杯子,没什么区别,不像是私人用品。 第46节 再仔细看两个杯子,会发现是有些不同的。 左边的杯子里,水里,多了些颗粒漂浮物。 年轻小姑娘端着盘子过去,左边杯子给孙频频,右边杯子给裴绣绣。 林小雨顾不得,赶快跑过去,叫住许细温,“频频,我到处找你,我们还有活动,要赶时间。”说着手去拿许细温手里的杯子,对她摇了摇头。 裴绣绣还是保持着笑容,“小雨姐,频频忙得连喝一杯茶的时间都没有吗?”她又鼓动许细温,“频频,你尝尝,味道真的不错的。” 林小雨勉强笑着说,“频频人气不如你,难免忙点,同一个公司,有的时间聚。” 因为一杯茶,太极打了几回。 最后裴绣绣把杯子一搁,抱着手臂冷冷地笑,“既然这么不给面子,就算了。” 几个记者面面相觑,眼睛咕噜咕噜转,脸上是兴奋的表情。 估计脑子里在想着新闻题目怎么写了,估计是:裴绣绣体谅乐于分享,新人孙频频不识好歹 许细温把杯子拿回手里,对裴绣绣说,“绣绣姐这么关心我,我怎么能推辞。” 绣绣姐,对,裴绣绣比许细温大一岁。 十五六的孩子,可能对多一年,没什么概念。 可二十多岁的人,尤其是以年龄优势为优势的圈子里,多一年,可就很不好了。 “味道怎么样?”裴绣绣关切地问。 孙频频说,“不错呀。” “没有苦味吗?”裴绣绣解释,“我给别人喝过,都说有不好的味道。” “没有,很好喝。” 裴绣绣的脸色不太好,后面再聊话题,就有些心不在焉的。 林小雨再三向许细温确定,“你真的没事儿?我都不让你喝那杯茶了,你为什么还要喝。” “应该不会有事的。”许细温安慰林小雨,可她感觉并不好。 肚子里咕噜噜的叫,肠胃闹腾着翻滚。 正式活动,是在一片草地上,正中央。 意思就是,距离靠近房子或者……卫生间的地方,很远。 许细温单手捂着肚子,脚下走得很急,她冷汗直冒,腰几乎直不起来。脚下的草绊着她的脚,让她穿着高跟鞋的脚,走得磕磕绊绊。 深呼吸不敢呼出,提着气夹着|腿,把那股要窜出来的疼痛,咬着牙忍回去。 最靠近活动场有处洗手间,左边女士,右边男士。 许细温进女士洗手间,隔间上均是红色,显示有人。 “有人吗?”她难受得,说出的话带着哭腔。 隔间里不耐烦地应着,“有,等着。” 等,她怎么等得了。 在忍不住的最后一秒,有人拉着她的手臂,往外走,“去隔壁。” 隔壁,是男厕。 许细温有片刻的犹豫。 拉着她的人,训斥,“难道你要解决在裙子上,然后成为一个永远的笑话。” 许细温望着仍旧在谈笑风生的热闹处,她能想象到,如果她真的那么做了,会有多少难堪和不好的字眼等着她。 男厕,和女厕没太大的区别。 许细温在男厕,门口有人守着。 “谢谢你。”许细温脸色发白,双手狠狠摁着肚子。 站在入口处的人,转过身,是那张冷艳的脸,她温柔地说,“你最好喝杯热水,会好受些。” “谢谢你。”许细温想笑,却笑不出来。 这时候,有人要进男厕,看到站在入口处的她俩,有些犹豫。 还是女主角,大大咧咧地摆手,“是我俩走错了。” 离开厕所,两个人没有急着回到热闹处。 女主角估计是不喜欢,许细温是不想回去。 “明知道有问题,为什么还喝?”女主角双手撑在身后的树上,爽快地笑。 “不知道怎么能不喝。” 女主角不知道想到什么,她的笑容带着些落寞,“是啊,就是知道是有诈的,还是会那么做,活该被耍。” “……”许细温觉得,女主角评价的应该不只是她的事情。 过了会儿,女主角又说,“这个圈子就是这么肮脏,进来的人想出去,你怎么还想进来。” “赚钱多。” 女主角一愣,咯咯笑,“你果然是朵奇葩,一个能在走红毯时候接电话的奇葩。” “如果我告诉你,我是故意在走红毯上接电话呢。”许细温不知道为什么要坦白,只是觉得有必要。 女主角笑得眼角带泪,她用手擦掉,还是笑,美得不可方物,“为什么?” “耍心机。” 女主角又是一愣,她不说话的时候模样高冷,冷得让人不敢直视她的美丽,可她笑起来的时候又是热情的,像一个矛盾体,让她更加生动。 “你很聪明。”女主角真诚地称赞,她半晌不开口,开口就揭穿许细温,“你没看起来那么傻。” “为什么?”许细温问,却没那么好奇。 女主角说,“我看到你递笔给裴绣绣。” 那是采访快结束时,有粉丝来要裴绣绣的签名,裴绣绣以没笔为理由拒绝了,许细温从自己包里拿了笔给她。在给笔的时候,她没有把笔竖着,而是平着。 “她抽烟,习惯了拿烟的姿势。”女主角评价。 许细温低着头,不言语,好像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你为什么被雪藏?”女主角好像对她很感兴趣。 许细温摇头,“不知道,可能是我长得不讨喜。” 女主角很配合地笑,她的笑点很低很奇怪,“哦,那你想不想红起来?” 这话说的,像路边派传单的。 女主角说,“我记得你是做模特的,梅东来要选模特,你去试试吧。” “梅东来是谁?” 女主角摇头,她往热闹处走,摊手,学许细温的样子,“不知道。” 林小雨找到许细温,仍旧不放心,“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许细温已经去了四五次洗手间,她腿脚发软,根本没离开洗手间这块地。 无论许细温怎么执拗,林小雨还是把她带去医院,检查,急性肠胃炎,原因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林小雨想起那杯水,气得直磨牙,“太欺负人了,你在这里等着我。” “你去哪里?”许细温已经没有什么力气,说话软绵绵的。 林小雨气哼哼的,“我去找裴绣绣。” “水我已经喝下去,她也喝了,怎么能证明我是因为喝那杯水才拉肚子的。”许细温闭着眼睛,忍着肠胃的蠕动、拧巴。 “就这么算了?” 许细温摇头,她的脸在医院病床枕头上蹭,“你相不相信,我今天能忍下多大的委屈,明天,就能让她双倍的还回来。” 明明许细温模样狼狈,因为疼痛头发汗湿,她蜷缩成一团,话说得模模糊糊,似乎下一秒就会睡过去。 林小雨却觉得这话,掷地有声,她用力点头,肯定说,“相信。” 许细温笑了笑,眼泪流出来,她没吭一声。 在医院住了两天,许细温出院,住在林小雨家。 林小雨谨遵医嘱,每天用软食照顾许细温,把她吃得没一点胃口,竟然偷偷怂恿小天使一样的轻轻,违背母命,买了两包儿童才吃的辣条解馋。 林小雨看到销赃不及时的袋子,捏碎了好几包方便面。 许细温知道犯错了,赶紧转移话题,“梅东来是谁?” “怎么提起他了?” “方琳说梅东来要回国找模特,让我去试试。” 林小雨放下手里的方便面,惊讶地问,“你怎么认识方琳的?” “就是那晚上认识的。” “方琳说的?让你去找梅东来?”林小雨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以为方琳一辈子不愿意再提起那个名字。” “方琳认识梅东来?” 林小雨点头,说,“方琳是童星出道,娱乐圈的什么事情她没有见过。她认识梅东来的时候,比你现在还小好几岁,是梅东来追的她,追到一个月又分了,方琳为此颓废了好几年,这两年才好转。” “他们为什么分手?” 林小雨摇头,说记不得了,“方琳形象青春清纯,当时宣布恋情的时候引起不小轰动,她年龄小又爱得不管不顾,分手后被不少人笑话。”林小雨想了想说,“具体怎么样我不知道,只是后来听人说,梅东来对方琳从来没认真过,玩她的。” “是啊,就是知道是有诈的,还是会那么做,活该被耍。” 许细温想起方琳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原来她在说的是自己。 “我和方琳长得像吗?”许细温很认真地问。 林小雨却当成了玩笑,她观察许细温的脸,摇头,“你五官没她好,气质不如她,不像。” “哦。” 第47节 林小雨又说,“可能唯一像的就是,你们笑起来有些像。” 有些傻。 作者有话要说:  许细温除了郝总,第一块跳板要出来了,撒花欢迎吧~~ 第45章 孙频频 林小雨把搜罗来关于梅东来的消息, 通通说给许细温听。 “梅东来什么时候回国?” 林小雨摇头, “没听说梅东来要回来啊,是不是方琳弄错了。” “再等等。” 许细温等了将近半个月, 梅东来终于回国了。当然这半个月她也不是什么都没做的,工作还在继续,热度还在继续蹭, 心机还在不停的耍, 成效还算不错。 起码,提起孙频频这个名字,再不是一无所知。 梅东来, 年龄三十出头,不算老也不算年轻的尴尬年龄。从照片来看,有着艺术人特色的扎着小辫、蓄胡须,衣着简单, 可再不错的五官,搭配上艺术家的颓废气息,整个人看起来显得太过随意。 许细温看着照片, 再想想方琳的美丽,心里突然有种疑惑:梅东来究竟凭借哪点骗走了方琳的初恋, 并让她记着多年。 林小雨给许细温解了疑惑,“梅东来年轻时候, 其实也就是几年前,人很张狂,特立独行得很, 一般人不看在眼里。可他拍照的角度独特,往往一眼看上去乱糟糟一团,反而耐人寻味,圈子里不少大咖排队约他拍照,目前为止,裴绣绣还没被排上。” “这种人,就是欠一个跟头。”许细温捧着热水,淡淡地说。 林小雨点头,“这人成名得早,得来的容易就不怎么在意,方琳就是个例子。”林小雨意识到话题扯得有些远,赶紧往回拢,“还是想想怎么和他认识,得到拍照的机会。” 许细温把茶水喝下去大半,脸上被熏了一层透明的水珠,“梅东来总去哪里?” 林小雨说,“我明天去问问。” 林小雨办事效率很快,打听得清楚,“梅东来刚回国,不怎么出门,生活用品是助理送到他的公寓,外人见不到他。” “他住在哪里?” “时代公寓。” “夜市街那条路上?怎么在那么热闹的地方。”许细温自言自语。 林小雨认同,“都说梅东来性格孤僻,怎么会选择在游乐场旁边买房子。” “那里有游乐场?” 林小雨不明所以,“对啊,建了好几年了。” “小雨姐。”许细温的声音里带着些兴奋,“你能把方琳几年前的照片发给我吗?” 几年前的方琳,还没有现在的好身段和冷绝表情,那时候的她像个没发育好的孩子,瘦高扎着马尾青春靓丽的样子。 许细温把头发从中间分开,扎成两个独把,拢在肩膀上,身上穿着蓝白条纹衫浅蓝色的牛仔裤,白色的帆布鞋,黑色双肩包。 “怎么样?”许细温问。 林小雨摇头,“看起来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梅东来要找的是成年模特,不是儿童模特。” “这就对了。”许细温揽着林小雨的肩膀,“梅东来这棵大树,我依靠定了。” 时代公寓不算高档小区,又临着小吃街,熙熙攘攘的,环境脏乱差。 店铺名称新奇,卖的食物热量又高,许细温买了两袋子,提着,边走边吃。 许细温晃荡了大半天,也没见到梅东来。 她提着食物,想着去时代公寓小区外面,蹲点。 没走近,听到门卫和人打招呼,“梅先生出去吗?” “嗯。”淡淡的,略带沧桑的声音。 梅?梅东来? 许细温寻着望过去,一个穿着黑色针织衫灰色长裤的人,背对着她站的位置,正往前走。 梅东来不是应该扎小辫的吗? 可眼前的人,却是短发的。 许细温把烤面筋全部塞进嘴巴里,拽着背包带,跟着那人往前走。 往前走了近百米,过了一个红绿灯,前面的人拐进一家饮品店,装修风格很少女心的一家店。 梅东来不坐在窗边,坐在靠近墙壁的角落里,桌上放着一杯咖啡,他左腿压右腿,右手压左手,正靠在凳子里,发呆。 “小姐对不起,店里不能带已开封有气味的食物。”服务员礼貌地拦住许细温。 许细温扬了扬手里的鱿鱼串,“我只是进来买杯水。” “不行的,请您谅解。”服务员格外坚持。 许细温鼓了鼓眼睛,“你认识我吗?” 服务员一脸懵,还是老实地摇头。 “我是许细温,一个明星。” “……”服务员的脸上有些尴尬地笑,“不好意思,我不太关注娱乐新闻。” 本来已经下午一两点,正是冷清的时间点,店里本就人少,门口这里人又热热闹闹的,自然打扰到在神游天外的梅东来。 他朝着门口望过来,正眯着的眼睛,突然瞪大,连呼吸要忘记了。 不会是她,她没有这么高,可为什么会让他有种,像极了她呢。 梅东来低头苦笑一声,把咖啡一口气喝完,结了账往门口走。 “先生,你能帮我个忙吗?”许细温突然叫住经过门口的梅东来。 “嗯?”梅东来有些意外,他稍微后退,有些防备。 许细温讪讪地举着手里的食物,“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口渴想进来买杯水,他们不肯让我提食物。你能帮我提着吗?我买了水就走。” 不等梅东来答应,许细温已经把食物塞进梅东来手里,忙不迭地道谢,“谢谢你。” 按照平时,买一杯水,只需要半分钟决定购买哪一种。 可是今天,买一杯水,许细温花费了五分钟时间。 按照平时,许细温会选择蜂蜜柚子茶。 可是今天,她买了甜腻过头的草莓奶茶。 粉粉嫩嫩的颜色,黏黏稠稠的口感,很不好喝。 许细温从饮品店里急匆匆地出来,她跑得急,又从台阶上跳下来,背包带滑下来一半,“让你久等了,谢谢你。” 梅东来单手提着食物,他看着许细温手里的饮品,“你不是口渴吗?怎么买了这个,不是越喝越渴。” “我喜欢草莓。”许细温说。 梅东来没应声,提着食物往前走,是他回家的方向。 许细温又说,“我喜欢粉红色。” 迎面走来一个人,梅东来没察觉到,和那人面对面地撞上,他后退几步才稳住,魂不守舍。 以前有个人也说过,“你不觉得这个颜色很好看吗?就算不解渴有什么关系,这杯好看,再买一杯解渴就好了。” “你刚才说你是明星?是哪家公司的?”长久沉默后,快到时代公寓时,梅东来问。 许细温回答,“欣荣。” “你是演员?”梅东来又问。 许细温回答,“不是,模特,我喜欢做模特。” “为什么?”梅东来偏头看她,似乎很期待她的回答。 许细温回答,“我喜欢走在台子上,被人瞩目羡慕的样子。” “嗯。”说话间,到了时代财富的门卫亭处,梅东来把食物袋子还给许细温。 许细温又说了一遍,“谢谢你。”她咧着嘴,没心没肺地笑。 梅东来怔怔地看着她,若有所思。 许细温提着食物,继续往前走,背过去的脸上,在等待。 在走了几步后,终于听到梅东来的声音,“我是梅东来,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许细温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梅东来打来,并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孙频频,频繁的频。” 许细温走到前面十字路口等出租车,把甜腻得过分的饮品,扔进垃圾桶里。 无限嘲讽。 林小雨听许细温平平淡淡地描述了白天的场景,她惊魂未定,“所以说,你和梅东来算认识了?” “差不多吧。”许细温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他应该会查看所有娱乐公司适合拍摄主题的模特,应该不会对我有什么特别的印象。” “这事急不来,能有一面之缘已经不错。”林小雨宽慰她,想了想还是问,“你不是不喜欢草莓和粉红色吗?怎么说喜欢。” “有人喜欢啊。”许细温不肯说破,反而问,“方琳现在在哪里拍戏?” “你找她有事情?” “算是吧。”许细温说,“你不是说我不如她吗?五官这个不能改变,就从气质上向她学习吧。” 梅东来没有把重心放在欣荣公司,对他来说,这些公司没什么区别,他的关注点,只是一个优秀的合适他的模特。 查看了不少专业模特的拍摄照片和有较大纪念意义的奖项,除了看得头晕目眩,他没觉得丝毫的新鲜。 新鲜,脑子中闪过一个人。 把欣荣送来的推荐的模特资料翻开,一个个比照着看。 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叫孙频频的。 朋友进来,见他心烦气躁的样子,揶揄,“没有符合你要求的?mei,你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第48节 梅东来靠在椅子里,揉着眉头,“他们明知道我要拍一系列名为‘美’的照片,竟然送来这些给我选。” “国外优秀的模特,大把,可你偏说,能代表美的,只能是中国美中国模特。”朋友拍着他的肩膀,说,“国内模特也就是对着镜头凹个造型拍拍照片,全靠后期修图,分类混乱和不专业……” 朋友还在侃侃而谈,梅东来问,“是不是有个模特,叫孙频频?” “没听说过,哪家公司的?” “欣荣。” 朋友把资料翻了一遍,“欣荣送来的人中,怎么没有她?” “不知道。” 朋友好奇,“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无意中知道的。” 朋友开玩笑,“你一直没有公开回国的消息,估计现在都知道了,说不定这位孙小姐就是听说了你的名气,制造的邂逅。” 梅东来还是说,“不知道。” 朋友见他这样,想了想,“她名字叫孙频频?你留她的联系方式没有?” “我觉得你说得应该不对。”梅东来看着桌上的电话,抬头,“她没有给我打过电话,她可能根本不知道我是谁。” 朋友笑,“你觉得?你除了和方琳谈恋爱,哪里来的判断凭证。”提了这个名字,看梅东来脸色渐冷,他赶快转移话题,“你不肯去应酬,我只得替你去,今晚上估计会见到欣荣的郝总,我替你问问。” 在别人,为了争取到和梅东来合作的机会,拼命减肥时,许细温在用力地吃,和运动。 林小雨说,“我看着你胖了不少,别吃这么多了。” 许细温摇头,还是把食物往嘴巴里塞,“不会胖很多。” “你心情不好?”林小雨安慰她,“能和梅东来有合作机会的,只是少数,你不必太失望。” 许细温笑,“小雨姐,你以前可不是这样,你的严厉呢?” 是,林小雨对许细温总是不够严厉,因为她不知道这个姑娘,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在知道了梅东来要拍摄的照片主题后,林小雨才恍然大悟。 许细温不是在放弃,而是在争取脱颖而出。 许细温知道欣荣不可能把半冷藏状态下的她的资料,送到梅东来面前。因为对欣荣来说,她实在是不够优秀。 从那天后,梅东来没有任何的消息。 许细温也很安静。 合理地加餐、拼命地运动,把脂肪锻炼成线条,凝在身上。 瘦,不是一定就是美。 国外那么多优秀的模特,又有那么多瘦和好身材的模特,梅东来为什么没选他们,而是回国。 只能说明,他有着最传统的审美。 美,是健康的美,稍黑肤色、骨肉匀称、结实的东方美。 过了两天,梅东来一直没来电话,却来了一通没有任何开场白的电话。 虽然电话那端的人一直不说话,许细温还是叫他的名字,“郝添颂。” 那人似乎叹了口气。 “你腿怎么样了?” “好多了。” “腰椎呢?” “好多了?” 许细温笑了笑,“哦,那就好,你平时注意些,注意保暖不要着凉。” 郝添颂的呼吸有短暂的听不到,再听到,却像老旧的风箱,呼哧呼哧的,“许细温,你回来好不好?” “郝添颂,不要再说这句话了。” 郝添颂急声问,“为什么?这一年多我们不是相处得很好吗,为什么一年可以,以后却不行。” “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郝添颂承诺,“你说出来,我给你。” 许细温笑,摇头,“可能别人可以,唯独你不能。” “许细温,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原谅我当年的不告而别!”郝添颂承认他急了和慌了,嗓门越来越大,他察觉出来已经晚了,“细细,对不起,我知道自己性格很霸道不讲理,不能包容你,我……” 他要解释,说得颠颠倒倒毫无逻辑。 许细温打断他,“郝添颂,你给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现在我正争取我想要的生活,你不要再动摇我。” 最后她说,“你把我的资料给梅东来吧。”那边沉默,她又说,“就算你不给,我也能得到这次的合作机会,虽然麻烦些。” 那边安静极了,什么都听不到了。 许细温挂了电话,手机放在窗外整夜。 一段时间的筛选,梅东来确定了孙频频,做为他“美”主题摄影的女主角。 爆冷夺冠、一时哗然。 孙频频是谁?她的代表作是什么?得到过什么奖项? 没有。 孙频频再次空降,这次降得步子稳扎,且信心坚定。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是觉得许细温现在很有心机?这还不算~ 第46章 孙频频 送到梅东来面前的资料卡, 无论是资历或者是后台不错的艺人, 比比皆是,做为欣荣当红代表的裴绣绣当然在行列之内。 裴绣绣对拿下这次的拍摄还是很有把握的, 欣荣的管理层也是这么觉得的,已经开始为裴绣绣量身规划健身安排及其他行程的安排。 可就是这么让人大跌眼镜,裴绣绣落选了, 当选的竟然是, 许细温。 因为在对外公布合作对象前,梅东来曾找过许细温,去林小雨的住处。 你能想象林小雨蓬头垢面, 气急败坏地打开门,冲着门外扰人清梦的外来者,声嘶力竭地喊叫的场景吗? 林小雨用力睁眼睛,确定眼眶已经张开到极限, 磕磕巴巴地说,“梅大师,你怎么来了?” 估计梅东来也觉得突然找上门的行为有些突兀, 他不太自在地撇开眼,“我找孙频频。” 林小雨把许细温从床上揪起来, 扔在客厅时,她同样是蓬头垢面的。 “你找我?”相比较林小雨, 许细温淡定一些,起码她看起来是很淡定地在客厅里转来转去地找拖鞋。 梅东来点头,等许细温穿上拖鞋, 他才慢条斯理地说,“我想选你,做我的女主角。” 他说得有些慢,眼睛一直盯着许细温未施粉黛的脸,温声像是在做一个谨慎的承诺。 许细温很草率地点头,“好啊。” 梅东来用力地吞了口口水,表情奇怪,“你不问问,我什么选你?” “因为我适合。” 梅东来一愣,转头,手抹着嘴角,忍着笑,点头。 林小雨在房间里确定到梅东来的态度,提着的心才放下来,心想,果然没有看错,许细温还是很争气的。 可这心只提到一半,又因为梅东来的下一句话而咣当掉在地上。 梅东来说,“综合其他原因,裴绣绣会同时拍摄。” 许细温想了想,问,“她是主角,还是我?” “不分主次。” 许细温点头,说,好。 等梅东来走了,林小雨出来,“这梅东来是什么意思,明知道你和裴绣绣合不来,怎么还让你们两个一起拍摄。” “裴绣绣人气在,他不能不选她。” 林小雨叹口气,有些郁闷,“裴绣绣一直针对你,上次害得你住院,现在又合作,不知道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她给的食物我不吃不碰,应该没什么问题的。”许细温想到什么又笑着说,“你也说了,裴绣绣和我一直合不来,高傲如她,欣荣要花费多大精力,才能说服她和没什么名气的我,相同主角。” 林小雨想想裴绣绣的脸,忍不住笑,“拍摄场,肯定会是鸡飞狗跳的。” 说了会儿别的话,林小雨犹豫着说,“虽然你得到和梅东来合作机会,是真的有实力功底,可不能否认,我们走了偏门捷径,是不是该去看看方琳。” 许细温心里正想这件事情,两个人一商量,就去看方琳了。 经过几方打听,才知道方琳的住处。 敲门许久,才有人来开门,竟然是个四五岁的孩子,个头比轻轻高,眉眼清秀白净,一眼看过去像谁,又说不出来名字。 孩子歪着头,看着门外的陌生人,“你们找谁?” “方琳是住在这里吗?”因为家里有孩子,林小雨和小孩子沟通起来,轻而易举。 孩子奶声奶气地说,“你们找我姨姨做什么?” “诺诺,不要自己开门出去。”门口谈话还在继续,门里又一道声音响起。 孩子跑进屋里,和说话的人打报告,“姨姨,门口有人找你,两个漂亮的阿姨。” “怎么可能有我漂亮。”拐过墙角,看清说话的人,是方琳。 没能一下子分辨出来,是因为她不同于平日里公众视线范围内的高冷,而是说话轻轻柔柔的,身上甚至穿着围裙,手里拎着锅铲。 耐心哄着诺诺进房间,方琳招呼许细温和林小雨坐下,她煮水、泡茶,很漂亮整套的工具。 “他选你了?”倒是方琳主动提起这件事情。 许细温说,“谢谢你。” 第49节 方琳笑,笑得空透明亮,“机会是你自己得到的,为什么谢谢我。” “谢谢你们的过去。”许细温跟着笑。 方琳还是笑着,“那段糟糕的过去,还能帮到你,也算不那么糟糕了。” 梅东来的名字,一次也没有提起过,关于他的谈话内容,也只是这么几句。 说完了,就没人再提起。 许细温和林小雨从方琳家出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等车来时,林小雨说,“你觉不觉得,诺诺长得很像……” “嗯。”许细温漫不经心地应着,心思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林小雨接着说,“原来她不是情伤后堕落。” “她真傻。”许细温突然说。 林小雨没听清,问,“什么?” 许细温说,“她是真傻,我不是,我们不一样的。” 林小雨点头,同意,“已经分开,却生下这个孩子,几乎是自毁的行为,的确不应该……” 许细温打断她,“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教堂吗?” 林小雨吃惊,“你什么时候信基督教的?” “做了亏心事的时候。” 司机很尽职,以为她们是要旅游,把她们送到最大的教堂。 许细温和林小雨完完整整听完一堂课,做了祷告,林小雨把心里祈祷的事情说完,睁开眼睛,看到许细温还低着头,嘴巴蠕动,还在说话。 别人停了,林小雨模模糊糊听到许细温断断续续说,“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该来的。” 东方美,是景是韵。 梅东来这组拍摄作品是准备用作参赛的,他的团队格外重视,小到一个簪子上的纹路和衣服上的针线针脚,事无巨细事事亲为。 裴绣绣是个懒惰的人,懒得去管理自己脸上的表情。不是抱怨头饰太重就是衣服太过繁琐,拍起照片松松垮垮有气无力,拍摄第二天又以生病为缘由,暂退拍摄。 参赛时间紧迫,裴绣绣又临时撂挑子,梅东来这边大为火大,不仅对外宣布了永不再和裴绣绣合作,后又紧急寻找和裴绣绣有同样人气的艺人,来替补。 因为艺人不同,整幅画面呈现的视觉就不同。 推荐来推荐去,不知怎么把方琳的名字,说出来。 梅东来瞬间气急败坏,摔了相机,出门去了。 许细温被安排休息半天,等调整好内容,再拍摄。 因为裴绣绣的退出,让梅东来已经规划好关于画面的灵感,完全不作数,又因为方琳的名字,让他状态很不好,什么时候能调整好,实在难说。 的确,过了三天,梅东来团队都没有联系许细温。 虽然林小雨不愿意承认,还是要重新为许细温找合作机会。 第五天,梅东来团队又突然联系许细温,“孙小姐,梅大师邀请您做他下系列作品的主角。” “另外一个是谁?” “没有其他人,只有你一个。” 重新选择了拍摄的场地,没有在偏僻安静的地方,而是市中心。 为了避免裴绣绣事件的再次发生,在拍摄前,许细温签了一份合同,对拍摄时间和地点的绝对配合。 还有一条是,为了随时配合梅东来不知何时到来的灵感,许细温要二十四小时待命。 许细温被安排的酒店,就在豪笛。 豪笛,这个名字,不知道是不是和许细温十分的不和。 第一次来,粉粉在这里大出血被切掉了输卵管;第二次,她是因为林小雨离婚的案子。两次,都在这里遇到了郝添颂。 第三次,是不是会有意外。 既然在豪笛,一定会遇到熟人。 那么当熟人是方琳时,许细温松了一口气。 方琳是来应酬的,身边却带着诺诺,她满脸的不耐烦和拒绝,可经纪人却一个劲地催促她,“这个局你不能不来,除非你不想在这个圈子混下去了。” 方琳家保姆请假回了老家,诺诺留给别人她不放心,见到许细温时,她没细问许细温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想赶快应付完酒局,带诺诺走。 “孙频频。”方琳叫住许细温。 “方琳。” 方琳不和她客气,“有个酒局我不能不去,你帮我带诺诺两个小时,不能让别人看到他。” 许细温连答应的话都没说出来,方琳已经走了。 许细温带孩子的经验,只有轻轻。她想了下轻轻喜欢的,温声细语说,“我们玩你画我猜的游戏,好吗?” 诺诺人小鬼大地哼了一声,“幼稚。” 许细温乐了,“什么才不幼稚?” 诺诺认真想了想,摇头,“不知道,我玩过的游戏都很幼稚。” 许细温尽量找些不幼稚的游戏来玩,找来跳棋,她输;玩填字游戏,她输;连用跳棋里的弹珠玩投洞,她还是输。 诺诺很颓败,“你根本就没有用心和我玩,姨姨很累时候,就是一直让我赢,以为我赢了,就不会缠着她了。” “方琳,你一直叫她姨姨吗?” 诺诺点头,理所应当地说,“不叫姨姨叫什么?” 叫妈妈。 许细温没说出口。 诺诺在房间里玩烦了,要出去,他长得好又擅长撒娇耍赖,许细温一放下警惕,就被他拽着出了房间门。 许细温以为见到方琳,“来豪笛必遇熟人”的魔咒就能破了,没想到还不算完。 许细温和诺诺,一人手里拿着一个泡泡长筒,沿着马路,往酒店走。 在左前方,一群人从豪笛出来,车子停在门口,有人被簇拥着,正准备上车。 诺诺指着车子说,“这个车子的标志我认识。” 许细温望了眼,“什么牌子?” “劳斯莱斯,是两个r。” “哦。”许细温长长地哦了一声,“比法拉利兰博基尼还贵吗?” 诺诺一脸鄙夷,“姨姨说你和她一样是明星,你为什么连劳斯莱斯都没有坐过。” 许细温好脾气地解释,“等我像你姨姨一样有名气,就买一辆,天天坐。” 一大一小,说说笑笑往酒店,越走越近。 近到,清楚看清楚车牌号,和站在车旁的人。 “郝总。”围在车旁的人,谨慎地呼唤站在原地的人,“您是忘记什么东西了吗?” “没有。”郝添颂说着,弯腰进车里。他的动作很不流畅,进车子时,换了两次脚,腿僵硬着挪了两次,才放进去。 可他模样俊朗,脸上带着笑,和人寒暄着,就没人注意到他行为里的瑕疵。 只有不注意他说了什么的人,才会看到。 他的腿,没有好彻底。 重新带诺诺回房间,方琳还没有回来。 诺诺玩累了,躺在许细温的床上睡着。 林小雨打电话来,再次嘱咐许细温,“明天就开始拍摄了,你今晚早点睡觉,睡前不要喝水,明天不要迟到。” 许细温被强制安排住这里,林小雨每天回家看轻轻,因为开拍后会比较忙,她今晚住在家里面,这个早就和许细温说好了。 许细温应着,“我知道了,等方琳带诺诺走,我就睡了。” “方琳怎么也在豪笛,还带着诺诺?” “她家的保姆请假了,没人带诺诺。”许细温想了想,还是和林小雨说,“我见到郝添颂了。” “他也在豪笛?” “现在不在,我带诺诺出门时候,见到他离开。” “不要想那么多,明天的拍摄很重要,今晚你必须按时入睡。” “好的。” 要挂电话时,林小雨叫住她,“温温,做了决定,就不要后悔,没几个人能做到像方琳一样。” 没人能像方琳一样,明知道是深渊,还往下跳。 方琳能笑着说,明知道是有诈的,还是会那么做,活该被耍。 许细温做不到。 诺诺睡着了,一直出汗,许细温把被子撩开一些,用手心擦他汗津津的额头。 诺诺长得很好看。 许细温的手轻轻地摸着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和嘴巴…… 是不是每个小孩子,在小时候,都是长这个样子的。 不会的,孩子的父母长得不同,孩子也会有区别的。 那么,那个呢? 许细温的手扬着,很久没有落下去,睁着眼睛,泪流满面。 过了很久,时间有些晚,房门被敲响。 许细温去开门,“诺诺睡着了,你……” 第50节 站在门外的不是方琳,而是郝添颂。 郝添颂的西装解开,挂在手臂上,领带解开,他单手撑着一旁的门框上,有些疲惫。 “我很累。”郝添颂皱着眉头,抱怨。 许细温站在门里,“你累了,快些回去吧。” 郝添颂往里,虚虚实实地看了一眼,“不方便?” “嗯。” 郝添颂笑,“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哭过?” 说着,手要摸上她的脸,被闪躲开。 他眉头拧得更厉害,“扶我进去,我走楼梯上来的。” 他唇色淡、脸上有汗珠。 许细温侧身,他就推开门,自己进来了。 进了门,大爷一样瘫在沙发上,“我渴了,给我倒水。” 许细温担心方琳一会过来,看到郝添颂,不好解释,只想赶快打发他走。 “没有热水。” “凉水也行。”看许细温还站着不动,他催促她,“你赶快去倒,我喝了水,说了话就走,你明天不是还有拍摄。” 许细温无奈,就进去倒水去了。 郝添颂来豪笛很多次,鲜少在这里住。 把束缚的衣服调整为舒服的状态,郝添颂撑着腿站起来,左右看。 其实酒店的房间都是大差不差的,可他就是转着看。 在床上躺着个孩子,长得还可以,就是浑身湿透,看起来有些脏。 郝添颂想回到沙发上,省得许细温烧水回来,看到他还有力气走动,会翻脸。 身子一动,视线一转,看到放在桌上的一张纸。 有图片,有文字。 许细温烧水花费了些时间,酒店杯子不知是否干净,找一次性杯子又用了些时间。回到房间里,郝添颂还在那里,没躺着,而是坐着。 “喝了,赶快走。”隔着桌子,许细温把杯子推过去,她没有坐下来,而是走到床边,看诺诺是否还在出汗。 “许细温,我们是不是没有一点可能了?”他的声音很奇怪,像在用力压制着什么,低沉说得用力,声音却不大。 “我已经回答过了。” 郝添颂笑了一声,声音更加奇怪,“许细温,你真的是很恨我。” “很晚了。”按照以往的经验,提起这个话题,一定会是不欢而散的。 “既然不要它了,为什么还留着照片。” 许细温突然转身,骇然地看着他。 郝添颂扬着手里的纸,他阴沉着脸色,脸上却挂着毫无温度的笑,“我说呢,你能多留两个月,为什么又突然离开,原来你是发现有了它,为了不要它,才走的。” 事实就是这样,许细温不用解释。 郝添颂却多么希望她能解释,说她是在离开后才发现有了孩子,因为对未来不确定才不要它的,说她是犹豫过的。 可她没有,只是闭着嘴。 “它是我的孩子,你连它存在过都不肯告诉我。”郝添颂站起来,一步步朝着她走过去,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许细温,你看着我,你真的这么讨厌我吗?” 许细温不看他,“很晚了,你走吧。” “别他妈的转移话题。”郝添颂突然暴躁起来,他满脸通红狰狞着表情,原地喊叫,“许细温,你对我真的太狠了。” “你家人会同意留下吗?你会娶我吗?你能抵挡住他们的压力吗?你是真的因为爱我吗?”面对着青筋暴起的郝添颂,许细温竟然很淡定,“你什么都不能保证,凭什么我要傻子一样留下它,搭上自己的一辈子。为了那样的结果,你们不值得。” 看郝添颂呆若木鸡,许细温加重语气,同样疲惫不堪,只想速战速决,“郝添颂,我们到此为止吧,我能还能给你的,都给了。我再也不想和你有任何的关系了,以后的路,我想一个人好好的走。” “一辈子一辈子。”郝添颂愣愣地看着她,嘴里反复说着这三个字。 你,许细温,凭什么认定,我做不到。 心里在呐喊这句话,心里恨不得把眼前这个冷血的女人大卸八块。他已经哀求过她,保证过承诺过,可她还是不肯相信他,不肯要他,不肯要他的孩子。 过了段时间,郝添颂像是才想清楚,才接受,“原来,我和它都是你该抛弃的。” 从过去到现在,郝添颂在许细温的生命里,都是不该出现的。 是他自作多情,非要强硬加戏。 这不,不招人待见了,被甩冷巴掌了。 他竟然能把纸一丝不苟地折叠好,完完整整地递到许细温的手里,“我知道了,谢谢你今天告诉我,以后,不会再让你烦恼了。” 他腿没有恢复好,又走得匆忙,撞到桌子、碰到凳子,他走得趔趔趄趄,却没有回头。 诺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来,他坐在床上,看着许细温问,“你们吵架了吗?是劳斯莱斯叔叔吗?在门口我看到他了,原来你们认识,他没有请你坐他的车子吗?你们是因为这个吵架吗?” 许细温点头,“嗯,他不会请我坐车了。” “为什么?他不喜欢你吗?” 许细温还是点头,“嗯,讨厌了。” 他终于讨厌她了,再也不会缠着她了,不会让她动摇,让她做醒来会分不清真假的梦了。 许细温,终于是一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公司有片葡萄园,现在是葡萄采摘季节,每天早七点晚八点,在果园去地头……灰头土脸的像个村妇一样~ 回家累成狗,葛大爷瘫着就睡着了~~ 看更新的频率,像狗啃了一样(⊙o⊙)… 第47章 孙频频 “该死的, 孙频频到底在哪里?”梅东来团队的一个叫阿信的男人, 正揉着稍长的头发,原地跳脚, 屋里的人已经被骂了一通。 林小雨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孙频频没来?” “很好, 终于有知道内情的人来了。”阿信拨开挡在前面的人, 他大步流星冲到林小雨面前,嘶吼着喊叫,“现在几点了?孙频频为什么还没有来, 你怎么当经纪人的。” “抱歉,我给她打电话。”林小雨连声道歉,拿出手机要给许细温打。 阿信哼笑一声,“要是电话能打通, 我们还叫你来做什么。她什么咖位的,还没红呢就先摆起谱来了。” 此时的许细温在房间里,睡着。 昨晚郝添颂走后没多久, 方琳应酬完带着诺诺回去了,许细温翻来覆去睡不着, 后来用水就着吃了点安眠药,是她平时双倍的量。 闹钟响了几次, 许细温还是没醒。 还是门外如雷的砸门声,把她吵醒的。 当她穿着睡衣打开门,看到门外一脸着急的林小雨时, 她知道她又一次和成功失之交臂了。 林小雨好话说尽,又是赔礼又是道歉,再三保证这次是意外,一再强调孙频频是位有职业操守的艺人,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阿信一语中的,“我们要拍摄的是美为主题,而不是一个靠吃安眠药入睡的病人。” 梅东来最讨厌别人的迟到,在他看来,再多的天赋都不足以遮盖住这一缺点。 梅东来很遗憾地摊手,“很抱歉,她让我很失望。” 林小雨苦口婆心,说了这段时间孙频频为了拍摄做了哪些准备工作,为了证明她是个努力的人,可她说得越多,孙频频的迟到,像是最大的反证。 许细温站在阳台上,能清晰听到林小雨的说话声音。 林小雨在圈子里这么多年,又带了那么多出色的艺人,向来只有别人请求她的份,她是有资格傲气的。就算后来她带了许细温,也不曾这样低三下四,软着态度温和着声音,好言好语地请求着。 房间与阳台隔着一道门,门内有白色的窗帘,拖地长。 许细温光脚走回房间,她蹲在墙角,手臂伸长搭在膝盖上,头低着,散乱的头发遮住她的脸。 白色的光、白色的窗帘、白色的酒店睡袍,存在感弱到像是透明的人。 许细温,你就是滩烂泥,怎么都扶不上墙。 桌上不知是谁落下的烟,许细温拿过来,抽出了一根、点燃。 无论林小雨怎么说,许细温失去这次的合作,是毋庸置疑的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孙频频迟到被梅大师赶走的消息,不胫而走。 希望她好的人没几个,等着看她笑话的却有大把。 那天从梅东来那里出来,林小雨很沉默,自始至终没和许细温说话。 估计是后悔了吧,应该的。 许细温回了趟父母家,许顺良和女朋友分手了,女方想要套一百四五平方的房子,许家买不起就分了。相比较父母的唉声叹气和捶胸顿足的气恼,许顺良表现得很平静。 “是我自己没本事,怪不得别人。”许顺良又问他姐,“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不是和一个有名气的摄影师合作吗?” “黄了。” “怎么了?” “是我自己没本事,怪不得别人。” 许顺良一愣,哈哈笑出声。 许细温觉得弟弟变得不一样了,比以前成熟了。 她也不一样了,比以前感情更少了,连自己都同情不起来了。 连续两个女主角被解约,梅东来团队急得团团转,眼看时间越来越近,更是急躁不已。 梅东来却是淡定得很,“没有合适的,不参赛就是了。” 阿信最怕他说这样的话,赶快打断他,“多少人挤破头想参加,只有你想着拱手相送的。” 第51节 “除非你能选出来一个,能让我有灵感的女主角。” “你的灵感,我怎么知道什么样的人适合。”阿信想起一个人,迟迟疑疑地说,“要不找方琳,只是应急的……” 梅东来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看他一眼,阿信就没声音了。 团队的人奔走在各经纪公司寻找合适的人,没出去的,就在公司里准备着随时开拍事宜。 梅东来的相机是由助理管着的,定期会清理里面的照片。 今天闲着无事,就把照片导入电脑里,一张张删减。 梅东来睡到下午才起来,醒来嗓子疼得厉害,端着水杯去外间倒水喝。 公司里没几个人,外间只有助理在,正对着电脑,点鼠标。 “其他人呢?”梅东来声音沙哑。 助理说,“出去找人了。” “你在做什么?” 助理回答,“删照片。” 梅东来站在饮水机旁,喝了一杯水,又倒了一杯,端着往自己的房间里走。 眼神一晃,看到助理电脑上,一张照片,倾斜着的角度。 灰蒙蒙的天,飘动的窗帘荡在半空,一个女人穿着宽松的浴袍蹲在墙角,她双手抱着头,手指间夹着燃烧着的香烟。 这是一张静止的图片,看着,却仿佛能看到动着的窗帘,和女人手指上的香烟及味道。 颓败。 “照片在哪里拍的?”梅东来突然出声,吓了助理一跳。 助理把照片返回来,“哪一张?” “最后一张。” “就是孙频频迟到那天,我在调相机,不知道怎么把她拍进去了,已经删了。” 祸兮福之所倚,是种什么感觉。 是一种中了五百万,而自己根本没买彩票,莫名其妙又兴奋不已的感觉。 孙频频再次成为梅东来的女主角,只是这次的拍摄系列不再是原定的“美”,而是为孙频频量身定制的“颓”。 颓,一个出现在男人身上,会荷尔蒙爆棚的字,用在一个女人身上。 不合适,又挑不出来问题。 只是因为太合适了。 简单的色彩,没有浓妆艳抹的女人,蜷缩在墙角,抬手盖在眼睛上,遮住太阳光,处在最俗的红尘里,却又飘到半空去。 原来,女人颓起来,也是种味道。 梅东来凭借这幅照片,斩获了摄影大赛的第一名,而照片里的女人,也受到极大的关注。 孙频频这个名字,一夜之间,红遍了大街小巷。 梅东来看中了孙频频身上与众不同的特点,观察越多越笃定自己的直觉。许细温是勤勤恳恳的,可她绝不是看起来的那么乖巧听话,这个女人,有自己的主场。 梅东来再接再厉,又拍了一个系列照片,女主角仍旧是孙频频,这次的主题是《废》,是他摄影展的准备作品。 昨天,你可能不知道孙频频是谁,今天,因为这个名字,你耳朵要磨出茧子来。 孙频频走红了,用她的职业,光明正大地走入这个行业。 实至名归地站在闪光灯下,感受着久违的称赞和惊羡。 孙频频,找回了曾经属于许细温的那份荣耀和自信。 越来越多的广告、平面、节目邀约,纷至沓来,孙频频的艺人事业,红红火火地开张。 四个多月的上升趋势,热度不减,大势所趋。 一个普通人,对孙频频的了解能从默默无闻到把她的作品如数珍宝,更何况是身处在圈子里的郝添颂,想不去关注都不可能。 自从郝添颂受伤,郝添慨再次接管欣荣的工作。 当一篇略带吹嘘的文章再次占据极大篇幅的报纸,放在郝添慨桌上时,他玩笑着对弟弟说,“你终于把这滩烂泥糊上墙了。” 郝添颂看着报纸,目光沉沉。 他话变得很少,人也不如过去那样张狂,内敛、稳重,是他现在的样子。 郝添慨图了个没趣,他摸着自己的鼻子,“梅东来很看重许细温,已经连用她几次,现在都传着,许细温成了他御用模特。” “嗯。”郝添颂应了一声,没什么表情改变。 郝添慨轻点着桌子,“你们都放下了?” “找我还有其他事情吗?”郝添颂拧眉,不耐烦问。 “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郝添慨慢腾腾地说,“梅东来团队的人,找我借了许细温几天。” “?”郝添颂不悦地看着故意卖关子的郝添慨。 郝添慨轻笑着说,“员工能赚钱,我当然放行。以为是要拍摄新的照片,只是多问了一嘴,才知道,没有其他人去。” “……” 郝添慨解释,“没有其他人陪同,林小雨都没能跟着去,只有梅东来和许细温。” “你是不是闲得慌。”郝添颂忍不住,揶揄他哥。 郝添慨点头,坦然地承认,“应该是的,我还打听到,这次的拍摄主题是《空》,拍摄地点在g市的南山,孤男寡女的,又起这么一个令人遐想的名字,真是……啧啧。” “无聊。”郝添颂听不下去了,推开凳子走了。 “你要不要去看看,我听说梅东来花心得很,和他拍摄的模特,不少传出来绯闻的。”郝添慨再接再厉地善意提醒。 等门关上,郝添慨把报纸折叠起来,放在不显眼的地方,他满意地转着凳子,“这么优秀的人,被梅东来拐走,实在太可惜了。” 郝添颂晚上有应酬,陪人喝酒,几圈下来,喝得都有些高,个个声音洪亮面红耳赤的,放松警惕就八卦起来。 其中一个问,“郝总,孙频频是你们欣荣的艺人吧?” “是吧。”郝添颂情趣缺缺,“欣荣艺人太多,我不记得有没有这么一个人。” “我可是天天听这个名字,尤其是我女儿迷得不行。”另一人说,“这不听说我今晚要和欣荣的郝总吃饭,非要让我帮她要签名。” “我鲜少去欣荣,这件事情恐怕办不到。”郝添颂推辞。 别的人深醉,嘴巴把不住门,“孙频频现在什么价格?她和梅东来是不是有一|腿,要不梅东来怎么专用她,说不定……”后面的话不用说出口,咧着嘴呼哧呼哧地笑,粗鄙不堪。 郝添颂抿了抿嘴,饮了杯六十度的白酒,辣的喉咙火辣辣的疼。 “抱歉,我去趟洗手间。” 郝添颂从乌烟瘴气的包间里出来,没有去洗手间,而是在楼梯间里,抽了几根烟。 孙频频,孙频频,她现在是孙频频,不是许细温了。 是不是换个名字就能换个人一样。 那天晚上她怎么说的,“为了他和一枚只是受精的卵子,不值得她放弃大好前途”。 现在,她成功了。对她来说,是值得吧。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有没有想起过那个存在过两个月孩子呢? 应该没有吧。 可他有,郝添颂现在一天睡三四个小时,看到关于婴幼儿的广告会想,看到别人家的孩子会想,听到孙频频的名字,会想。 烟抽完了,烟盒被捏扁,扔在地上,踩了两脚。 郝添颂去大厅里拿烟,时间晚,酒店人不多。 电视机里的声音就格外清晰。 “烟。” “孙小姐你好,很高兴您今天能抽空参加我们的节目录制,不胜荣幸。现在,孙小姐和喜欢你的观众们打个招呼吧。” “大家好,我是孙频频。” “哇是孙频频啊,最近我超级喜欢她啊,超级漂亮和有气质。”服务员激动地捂嘴惊呼,连台子前站着个人都没发现,只顾着激动。 “烟。”郝添颂又说了一声。 服务员没问要什么牌子,随意抽出了一盒,推过来,眼睛都没离开电视机。 郝添颂把钱拍在柜台上,如果不长时间坐着,他腰椎不会有明显的不舒服,那次受伤,伤得最重的竟然会是腿。一年多的修养,最终还是没能让它恢复正常,走路始终是跛着的,走得慢倒也不明显,只是转身时候,往往不舒畅会停顿几秒。 就是这几秒,他看到电视机上那个笑靥如花的女人。 华服在身、荣耀是环,举手投足间不见过去的局促和不安,落落大方地侃侃而谈。 这个女人,他认识吗? 郝添颂问自己,他不认识。 “今天的采访很愉快,谢谢孙小姐的配合,最后一个问题,我们都知道在演艺圈毫无背景,从默默无闻到现在的实至名归,您一定付出过很多的努力。在您的努力里,最让您记忆深刻的是什么?” 长久的沉默。 郝添颂以为不坚守岗位的服务员被领导发现了,急忙关了电视机,咧着嘴角,正要笑。 电视机里发出声音,“失去过一个亲人。” 啪嗒。 燃尽的烟灰掉下来会有多重呢。 郝添颂却觉得千金,伤得他体无完肤。 “那位先生怎么了?”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服务员,冲着跌跌撞撞跑出去的那个背影议论点点。 “不知道,刚才他也看电视看了很久呢。”服务员说,“可能也是孙频频的粉丝吧,他不就是因为孙频频的一句话才情绪激动的吗?” 另一服务员附和,“应该是,孙频频好了不起啊,失去亲人还能坚持下来,太让人佩服了。” 到g有多远,郝添颂觉得,像一辈子那么远。 第52节 像梦里的距离,能看得到却怎么都到不了。 像他和许细温的关系,明明有关系,却毫无联系。 作者有话要说:  情节缩减了点,看着跳的不要惊讶哈~ 辞职了,新工作还没找到,这几天在家空闲有时间码字,多存稿点。 下篇写《他妈,要给她当后妈》,昨天试了下,手感还不错,存稿多点再开~~ 第48章 孙频频 “拍摄很顺利, 嗯, 我知道,轻轻呢?”许细温靠着窗户, 看着外面郁葱得过分的树木,她的手搭在窗台上,眼睛里平静无波。 “轻轻睡了。”林小雨和她说了些关于轻轻最近学会了什么, 两个人算是共患难过的, 平日里说起话来不需要遮拦,这次却频频沉默。 “温温,照顾好你自己。”在要结束通话时, 林小雨少见的犹豫着嘱咐,或者说是提醒。 许细温笑着说,“好。” 林小雨话里的意思,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在和谁通电话?”梅东来一手拿着酒瓶, 另外一只手里是高脚杯。 许细温放下手机,转身靠着窗台,“小雨姐, 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梅东来把杯子放下,托着酒瓶, 往酒杯里倒酒,“你没告诉她已经拍完了?” “没有。”许细温接过酒杯, 旋转着查看是否挂杯。 梅东来和她挨着,一样靠着窗户,“为什么没告诉她?” “一天就能拍完, 你为什么对别人说要三天呢?”许细温反问他。 梅东来笑,“借你的名号想休息两天,如果……嗯,当然最好。”梅东来耸了耸肩膀,话说得含含糊糊。 许细温一样笑,“嗯,可能吧。” 梅东来吃惊地扭头看她,只看到她的侧脸,及她脸上浅到不明显的笑容,“你和我初见时候,变得不一样了。” 这个,许细温承认,她点头,“得到名利,还想要保持初心,是不是太贪心了。” “不错,至少得到一样,人,不能太贪心。” 两个人,你一杯我一杯,一瓶红酒饮进。 酒未醉人,夜已深。 夜里凉,许细温拢紧身上的衣服,抱紧自己,“很晚了。” 梅东来把最后一点酒喝完,放下酒杯,装模作样地看了看窗外,已经近乎黑色的夜,“已经这样晚了。” 梅东来走,许细温送。 到了门口,梅东来却站着不动,许细温也不开口说话。 两个人明明处在同一个次元一个空间里,却像分离开的,各自沉默。 突然,梅东来转身过来,推搡着许细温,把她压在墙壁上,他俯身亲吻她。 许细温仰着头,允着,一动不动。 很久后,梅东来的额头抵着许细温的肩膀,他呼哧呼哧地笑,“你还想不想喝酒,能醉的酒?” “好啊。”许细温伸出手,抱住梅东来的腰,“多拿几瓶,我怕喝不醉。” 梅东来拿了三瓶高酒精度的白酒和两瓶洋酒,还有一瓶啤酒,他无奈地解释,“只有这几瓶酒了。” 这次酒杯也不用了,两个人把床上的被子拖下来,铺在地上,就坐在地上,拿着酒瓶直接喝。 五十三度的白酒,喝下去的感觉不太好,可效果很好。 半瓶下去,许细温就头昏了。 梅东来酒量很好,起码他坐的还是稳稳的,“刚才接吻,感觉怎么样?” 许细温呵呵笑,“没什么感觉。” 梅东来哼一声,“真敢说。” 许细温说,“谁亲我,我都没感觉。” “是吗?”梅东来低头,看着手里已经见底的酒瓶,“我也是。” 许细温喝了大半瓶白酒,其他大部分都是梅东来喝的,两个人终于都有些醉了。 并排躺在地上,看着打转的屋顶。 “许细温,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去哪里?”许细温困得眼睛睁不开。 梅东来推她的头,“纽约、伦敦、巴黎、米兰,任何一个地方。” 许细温混混沌沌的,“去那里做什么?在这里,我刚出头,去了哪里,我什么都不是。” “当模特,t台模特。”梅东来说,“你不想上台走秀吗?这四个地方是最接近成功的地方。” t台,是许细温进入圈子后的一个梦,一个太遥远的梦。 “公司不会放我走的,我英语不好,小雨姐有轻轻,她不能跟我去,我没有出过国哪里都不认识,我……”许细温举着手,摇摇晃晃地一一说着不能离开的理由。 “许细温,你是离不开还是不想离开?”梅东来打断她,并转头看看她,“这里是不是还有你舍不得的人……和割舍不了的感情。” 许细温闭着眼睛,像睡着一样。 “许细温走吧,真的,离开这里就和过去彻底再见了。再没有成为你的束缚,你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成为那个闪烁发光的孙频频,这不是你一直的梦吗?” 许细温走吧,在这里,除了时不时想起来就会疼痛得死去活来的回忆,你还有什么。 许细温走吧,在这里,你没有爱人需要惦记没有亲人需要挂记,你为什么还不走呢。 许细温走吧,走了就什么都过去了。 “为什么你总是让我觉得,你很绝望。”梅东来的手盖在许细温的眼睛上,他倾身过来,唇印在她的脸颊上,“是不是谁让你舍不得忘记,又不能不忘记。” 梅东来是喝多了吧,他一直在说话,问许细温为什么不开心。 是啊,她现在得到了想要的,为什么还是不开心呢。 梅东来的手越来越往下,许细温觉得越来越冷,冷得她发抖。 “别走。”许细温用力抱住压着她的火热身体,她哽咽着求,“不要走。” “地上凉。”梅东来回抱她,把多余的被子卷过来,严严实实地包裹住她。 “我不冷。”许细温睁着迷迷蒙蒙的眼睛,看着压着她的人,“只要你不走,我就不冷。” 梅东来看着她,他的眼神尖锐和不屑。 他不该这样看她的,他带她来的,他不该是这样的表情。 许细温仰起头,莽撞地亲吻住近在咫尺的唇,撞得两个人都疼,可她不管,像疯了一样,用了绝望的力量。 梅东来推开她。 许细温再冲上来。 梅东来不让她亲,许细温就推开被子,要站起来,后来他就准了。 许细温如愿以偿亲吻到他,他保持着不动,她笨拙地转换着角度,眼睛紧紧地闭着。 这个吻,亲吻了很久,吻得许细温泪流满面。 “许细温,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许细温还是没睁开眼睛。 “不看就起来吧,别感冒了。”梅东来要抱着她起来,他没站稳,趔趄了着后退了好几步。 好不容易走到床边,要把她放下来,许细温紧紧抱着他的脖颈不撒手。 “你认出我是谁吗?”郝添颂用力摁住她蠕动的身体,沉声问她。 许细温睁开眼睛,用力点头,“郝添颂。” 郝添颂笑了声,左右看,“梅东来呢?怎么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不知道。”许细温摇头,她像是醉了又像是清醒着的,看着郝添颂的眼神里有迟疑……和比较,是一种在做决定前对利益双方的权衡。 “怎么喝这么多酒?梅东来让你喝的?你们还干什么了?”郝添颂手伸到脑后,要把她的手拿下来。 许细温歪着头,她口齿清晰地说,“郝添颂,如果许细温回来,你还要她吗?” “要。”不知道许细温为什么这样问,郝添颂还是果断回答。 “为什么?许细温不肯和你在一起,她不甘心一辈子就这样了的,她是个很功利的女人,她可以为了前途放弃任何人,比如你的孩子。”许细温笑着说着,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下来。 “因为,我爱她。”郝添颂轻轻地吮吸掉她的眼泪。 “是吗?我会告诉她的。”许细温噗嗤笑出声。 郝添颂同样笑着,“那么麻烦你,帮我转达她的回答。” “好,明天给你答案。” “你喝醉了,睡吧。”郝添颂说。 许细温摇头,“我酒醒了。” “那你说说你自己是谁?” “我是孙频频。” 郝添颂笑,他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发,温声说,“孙频频就是许细温,你是孙频频,也是许细温。” 许细温没有纠正他的话,她仰起头,贴在他耳边,“郝添颂,我把许细温找回来了,把她送给你好不好?” 吻,来得突然和激烈,比他们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用力。 郝添颂是一如既往的投入和凶狠,许细温如同藤蔓一样缠着他,绕着他,在他的沉重呼吸里妖娆出声,如同一朵盛开的花,初见绽放,渐渐妖冶。 郝添颂短暂离开,拉开抽屉,找出计生用品。 第53节 许细温躺着等着他,她抬起软绵绵的手盖在眼睛上,嘴角带着笑,却和哭差不多。 郝添颂回来,他继续投入,说着情意绵绵的话,哄着她吻着她,握在一起的手,要她保证一辈子不离开他。 “我想过留下它的,我看到它的照片了……呃……”许细温尖叫,推郝添颂的头。 郝添颂用力咬她,“又为什么不要了?” “如果我留下来,你是不是一定会娶我?”许细温抱着他的肩膀,气息不稳地问。 郝添颂回答,“是,我娶你。” 许细温无处可逃,头撞在床头上,郝添颂拿了枕头帮她挡着,力量却丝毫不减小。 “所以啊,我不要它。” 郝添颂听清了,理解为,她为了不嫁给他才不要那个孩子,越来越用力地鞭挞着她。 整夜不得安生,郝添颂睡觉习惯不好,总是紧紧地勒着许细温。 “阿颂,你把手拿开,我呼吸不过来了。” “不要,你要是趁着我睡着时候走了,怎么办。” “傻子。” “你说谁傻子。” “不把手拿开的那个人。” “许细温你有力气了是吧。” 郝添颂喝酒又赶了这么远的路,又是几个小时的体力消耗,醒来已经是下午。 捧着疼痛的头,坐起来,冲房间其他角落里叫,“许细温。” 没有人回答。 郝添颂收拾好,去酒店大堂询问,“305和306房间的客人呢?去拍摄了吗?” “305的先生没有看到,306的女士上午已经离开,退了305房间。” “走了?” 酒店服务员礼貌满分地点头,“是的,请问你是306的先生吗?孙小姐留了一个信封给您。” 郝添颂反反正正地看,里面是一个u盘样子的东西。 “这里有电脑吗?” “经理办公室有。” 没走到经理办公室,郝添颂的手机响起,接通,是郝添慨的慌张的声音,“阿颂,你在哪里?你没见到许细温吗?我让你去是留下她的,她怎么还是要走。” “去哪里?” “纽约,林小雨刚才来公司,说许细温要解约,梅东来付的违约金。” 从天堂到地狱,只是一通电话的时间。 到了经理办公室,其他人退出去,把u盘放上。 出现在画面里的是许细温,穿着酒店的睡袍,正调整着镜头。 她傻乎乎地摆手,“嗨,是正常的吗?是不是有点低?”又调了调,镜头对着她,背景里有床上睡着的郝添颂。 拍摄开始,许细温却长久没有声音。 “现在是早上七点十分,地点是南山的瑞利酒店306房间。” “你昨晚问的问题,许细温今天给你答案,她的回答是:你给的爱,她不要,她不爱你了她恨你。” “郝添颂,是你把她的人生变得可悲。从你们认识开始,你给她带来多少不幸,逃课抽烟是你教会她,成绩下滑、不洁身自爱、高考失利、辱骂羞辱和别人异样的目光……”许细温一样样地数着,最后她放弃,“你把她害得这样凄惨,凭什么还能理直气壮地要求她,像过去一样的爱你呢。” “你用圣人的高标准要求她的时候,你爱她吗?你或许是爱她的吧,是把她当成过去遗憾来爱,还是别人对你们破镜重圆故事称赞的爱呢?你爱她,只是把她禁锢在身边,像只宠物一样的爱,她不需要自己的思维,不需要工作不需要接触别人,世界里只有你就行,生个孩子结个婚,她的人生全部围绕着你转,你的爱让她的世界变得狭窄,你的爱让她变得害怕,除了你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录像里的许细温还在继续说话,郝添颂没有听进去,只是看着她的嘴巴张张合合。 “郝添颂,她已经把许细温找回来,把唯一能给你的都给了,请你放过她吧。” “郝添颂再见,我是孙频频。” 作者有话要说:  许细温,再见~ 第49章 孙频频 “许细温。”林小雨叫正在发呆的人。 许细温竟然立刻醒神过来, “不要叫我许细温了。” “那叫你什么?”林小雨觉得许细温这两天实在奇怪得厉害。 “孙频频, 我现在是这个名字。” 林小雨嘀嘀咕咕,“同一个人, 不是一样的吗。” 许细温和欣荣解约的新闻,沸沸扬扬地闹了几天,有一两个合同因为解约而作废, 赔了大笔的解约费, 是由梅东来支付的。 还有一两个早就安排好了拍摄时间,临时不能更换,也就硬着头皮继续。 都知道许细温已经离开欣荣这棵大树, 大家一致认定她不会走太长远,言语间是有些不经心的,有几个刻薄的说些难听的话,许细温也就当做没听到。 拍摄刚结束, 林小雨打电话给许细温,“郝添颂在外面。” “哦。”许细温淡淡地应了一声。 “你稍后再出来,我支走他。” “不需要。”许细温说, “他现在做什么,对我都没有影响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远远地看到, 郝添颂的车子停在拍摄场地外面的停车场里,他的车子太显眼, 想不看到都不可能。 林小雨深呼吸一口气,早晚都要面对的,她朝着郝添颂走过去。 “郝总。” 郝添颂正低头看手机, 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是林小雨眼睛里亮了亮,又越过她往后面看了看,什么人都没有,他眼睛里的光,又淡了。 林小雨当然知道他在等谁,“郝总,是来看场地的?” “不是。” 林小雨保持着笑,“等人?” 郝添颂看她一眼,“许细温。” “今天拍摄结束得早,频频已经走了。我是有东西落下了,回来取的。”林小雨脸上是毫无破绽的笑容,“不知道郝总,找频频有什么事情?” “她手机为什么一直关机?” “频频换了电话号码。” “她的新号码是什么?”郝添颂拿出手机,准备着熟人号码。 林小雨有些不忍,“频频为了不被打扰,不对外公开新号码,只有亲近的亲友知道。” “她躲我?”郝添颂很颓败,他无奈地说,“我找不到许细温,你转告她,她要做什么我都不会拦着她的,只是想见见她。” “频频在准备出国的事情,事情有些多,可能没有时间。” “我有时间,我等她。”郝添颂接话太快,快得一点不像过去洒脱的郝添颂。 郝添颂表情紧张,他期盼地看着林小雨,“我以前是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对,比如想把许细温留在我身边,想法很幼稚自私,我保证,现在不会了。她要做什么都可以,别不理我就行。” 多么低三下四的郝添颂啊,如果你见过他过去的嚣张张狂样子,就要惊呼,现在的他,还是郝添颂妈? 林小雨叹口气,“郝总,现在有时间吗?” “嗯?” “方便捎我一段路吗?” “可以,去哪里?” “英才中学,许细温中学是在这个学校上的吧。” 郝添颂发动车子,却没开走。 林小雨说,“郝总是不是已经忘记路怎么走了,要不要我导航地址。” “我记得。” 从这里毕业后,郝添颂不曾回来过,对他来说,这所学校带来的都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听说你也是这所学校的?不带我转转吗?”林小雨客气地询问,并且开始自己转来转去的。 当林小雨指着某栋楼问郝添颂是什么教室,而郝添颂说错时。 林小雨说,“看来您很久没有回来过,这所学校很有名气,你和许细温为什么,都不愿意对人提起来自己是英才中学毕业的呢。” “你想说什么?”郝添颂知道,林小雨肯定是有什么话要对他说的。 其实不难猜到,让他不要再去纠缠许细温。 林小雨没有直接说让他放弃,而是说,“许细温当时不到十七岁吧,她有没有现在高?是不是一样瘦?她学习成绩是不是很好,她最擅长学习了。” “学习很好。”郝添颂偶尔回答几个问题。 “她人缘好吗?” “好。” “为什么她一次也没有参加过同学聚会。” “……” 学校参观完了,林小雨才说,“她以前虽然不算性格开朗,但是一定不像现在这样郁郁寡欢,郝添颂,你有没有想过,是谁把她变成现在这样的。” “你受伤的一年多,许细温能停下好不容易有起色的工作,全心全意照顾你,就表明她还是惦记着你们过去的美好的。她努力了尝试了,可在你身边的日子,她是不快乐的。”林小雨缓了缓语气说,“这一年多你有没有一次察觉到,许细温在你身边的感觉是煎熬,每次看到你,或者听你平淡语气提起过去,对她来说都是一场酷刑,让她身心受挫的伤害。” “郝添颂,哪怕你有一点想对许细温好,就放她走吧,不要再折磨这个可怜的女人了。” 第54节 “离开我,对她就是最好的吗?” 林小雨摇头,“我不知道到底好不好,我只知道每次见到你许细温的情绪就会有很大的波动,在你周围,她永远无法达到想走到的位置。” “我知道了。” 林小雨很为难,“我今天不是做为许细温的经纪人,而是她的朋友,一个想看她快乐起来的朋友。”林小雨说,“郝总,您也想再次看到她笑吧。” 笑,郝添颂努力想,许细温没有笑过吗? 勉强的、敷衍的。 开心的笑,好像真的没有吧。 “祝她,”郝添颂说得困难,吞吞咽咽几次才说出来,“一路顺风。” “谢谢郝总。”他还能说出祝福的话,应该是不会再为难许细温了,林小雨舒心一笑,“不打扰您了。” “小雨姐。”郝添颂从来没这样称呼过林小雨,“照顾好她。” “好。”林小雨眼窝泛酸,她用微笑代替。 不是所有的遗憾都能被填补,不是所有的旧情难忘都能被弥补。 过去的,就真的让它过去吧。 郝添颂在学校呆到很晚才回家,没洗澡倒头就睡。 果然,梦到了英才中学。 许爸那时候在g市给别人开车,许妈前几年下岗照顾家里面,g市生活水平高,一人工作供应不了一家四口的生计,后来许妈来g市摆了煎饼果子摊位,每天收益还算不错,孩子的上学就成了夫妻俩的心头病。许爸托人找关系想给安排到公立学校,每每被拒,后来给开车那家说有门路能安排进英才中学,许爸大腿一拍说这是好事,给了那人一万块钱,许细温成了英才中学初二七班的插班生。 许细温不想转校,以前学校已经熟悉转了学校反而需要长时间适应,但是这是父母的期望,希望孩子在大城市上学,许细温从小乖巧听话,就乖顺应允。新的环境让她不适应,就连说话都成问题,在县城上初中,说地方话就行,但是在英才中学回答问题要用普通话,最初的不适应让许细温闹过几次笑话,她脸皮本来就薄,羞得尴尬不已。 许细温没有朋友,整天闷头学习,期望在成绩上一鸣惊人。成绩出来她的付出是有成效的,班级里前十名,这不仅是许细温的动力,更是父母的动力,见人就说我女儿是英才中学的好学生,说出来都觉得倍有面子。 许细温和郝添颂第一次有交集是因为一碗泡面……汤。 许细温个子高,就算成绩好也不能坐在前面,她的位置被安排在倒数第三排,大部分是男生的位置。 许细温的同桌是个不怎么好相处的女生,课桌里书本很少,镜子梳子化妆品很多。许细温的位置在里面,每次出来都需要同桌先起来,一次两次还勉强,次数多了,同桌就不太乐意了,总是抱怨。 许细温中午在教室里做题,没去食堂吃饭,泡了面放在桌上。没吃完同桌回来了,许细温想出去丢盒子,被同桌噎了几句,她想着,午休的铃声已经响过,外面应该没什么人的,而且同学们都是这么做的。 所以,她端着泡面盒子,倾斜着,从窗户倒下去。 许细温是第一次这么做,真的是第一次,所以她倒完还心虚地往下看。头探出去,对上一双愤怒的眼睛,那人穿着同样的校服,正靠着墙壁,手上夹着烟头上挂着几条卷面。 吓得许细温赶快缩回头。 当然那时候的郝添颂很冲动,当然找到许细温的教室,掀了她的课桌要把泡面盒子找出来,更冲动得差点揍了她。要不是老师来了,许细温可能已经进过医务室了。 郝添颂是初三,和许细温不在同一楼层,见面的几率很小,渐渐的许细温也就忘记了这个插曲。不过有天,班上转来一个人,她从书本里抬头,看到是郝添颂,着实吓了一跳。 郝添颂不仅一个人盯许细温,更是发动旁边的邻桌,“盯着她,有风吹草动通知我,尤其是倒泡面汤。”郝添颂的备注是多余的,自从那次不道德之后,许细温连扔垃圾都要找垃圾桶,怎么敢乱倒。 一周的观察结果,邻桌无奈对郝添颂回报结果,“那人就是一做作业机器,除了做作业就是发呆。”郝添颂偏不信邪,怎么会有人没有其他爱好。邻桌故意提醒郝添颂,“要不你用美男计,等她上钩再狠狠甩了她,好报仇。” 郝添颂嗤之以鼻,“我有那么低俗小心眼吗。”转头一想这不失是个好机会,“怎么约女孩子?” 郝添颂要约许细温,这可吓坏了许细温,从后面传过来的纸条上写着让她下课在饮品店等他,纸条上甚至画了个咧着嘴笑的猴子,许细温想着郝添颂指不定要揍自己一场,还怎么敢去赴约,下课匆匆收拾书包溜之大吉,闹得郝添颂竟然以为她是去赴约,傻乎乎等了两个小时也没见到她,第二天去学校质问她,许细温说,“我那天真不是故意的,要不你也倒我身上吧。” 郝添颂心想,这事要真这么简单,我还能和你耗这么久,“你去向老师自首。”向老师自首,许细温不敢去,想着只要找人多的地方走,郝添颂还能真怎么样她不成。 郝添颂是真不能拿许细温怎么样,一改政策对她格外殷勤,许细温就是只温顺的兔子,你对她笑脸,她就蹭你的手掌,你稍举举手她撒腿就跑。郝添颂主动示好长达半个月,帮她打热水、帮她发作业、帮她搬作业等等好事做了不少,许细温反而对他更加警惕,郝添颂出现的地方她都躲得远远的。 这么不紧不慢到就到了初三,是郝添颂第二次上初三,被代课老师笑话很多次。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要面试,存稿提前放进来的,我是不是好棒~ 第50章 孙频频 初三有体育课, 先是绕着操场跑上四圈, 之后就是自由活动时间,女生或扎堆看偷偷带来的小说, 或几个女生在学校亭子里面聊天,男生是体育热爱者,足球篮球满场跑。郝添颂是学校篮球队主力, 这时候是他发挥的时候。上体育课的往往不止一个班, 篮球场上围上一圈圈女生,不懂球只懂男生帅的喊着加油,郝添颂十分受用, 但是却从未见过许细温。 体育课上许细温也会做点小叛逆的事情,学校有块死角,那里经常有男生翻墙外出,许细温听别人说起过, 这里安静得很,她会在这里写信,偶尔看看从同学那里借来的小说, 那时候比较热火的《烈火如歌》还有韩国小说《狼的诱惑》、《那小子真帅》等,许细温喜欢安静做些安静事情, 直到这个死角被郝添颂发现,他的体育课又多了一项项目, 爬墙。 许细温有时候想这男生真是体力过剩,郝添颂长得高大,稍微助跑蹬着墙壁往上爬就能扒到墙壁上端, 纵身翻过去,有时候会站在那里挑衅地喊许细温,打扰她一个人独处,安宁日子被破坏,许细温会很不厚道地向体育老师报告这里墙壁太矮,后来学校又加高两米,至今是那届学生的未解之谜,而始作俑者就是许细温。 许细温也在篮球场上看过郝添颂打比赛,学校每年有运动会,许细温学习还行,运动就差了点,老师都遗憾地说她白长了双大长腿。男子一百米、四百米接力赛、三千米、篮球赛郝添颂都报了名,老师明确下令,不参与运动可以,全部当啦啦队。所以在郝添颂奋力前冲的时候,观众台上站着许细温傻缺缺地举着旗子喊加油,她是死心眼,一天喊下来嗓子都哑了。 郝添颂从小常锻炼底子好,参加的项目总是第一名,在去洗手间的时候会听到女孩子叽叽喳喳议论,“一百米第一名是三七班的吗?”另一个说,“是的,叫郝添颂,长得真帅,身材也好。”身材好不好许细温没有看出来,但是免不了自豪,她也是七班的,那种得意的小心思有些摸不着头脑,就跟自家孩子被人表扬一样的感觉。 郝添颂打篮球擅长三分球和带球跑,这是许细温听别人说的,她根本连三分是哪里都不知道,不得不说运动着的男孩子是帅气的,尤其是不经意用球衣擦汗的动作,或者是满脸汗水仰头喝水的动作。许细温和另外几个女生不仅负责啦啦队,更是负责饮料。所以有一次在郝添颂下场到处找水时候,许细温递给他一瓶水,那是郝添颂第一次对她笑,并说了句,“这次怎么不跑了。”许细温听到这话,转身果然跑起来。 许细温和郝添颂这层窗户纸是在下学期戳破的,因为郝添颂已经养成习惯盯许细温,连这其中的意义变化都没察觉到,几乎成为习惯性动作,上课时候看看许细温是在抬头看黑板还是低头写题,邻桌问郝添颂,“你不会是美男计不成,反被美人计?” “就是了怎么着。”郝添颂满不在意,反正他好久没有找女朋友,如果真是许细温也不错,她模样好成绩好,更重要是个头高,带出去多有面子。 邻桌看郝添颂笑得一脸淫,荡,就和其他人小声议论,这话题就这么传开,并言之凿凿是郝添颂亲口承认,郝添颂想着事情都已经扩散出去,就看看许细温的反应吧,如果她也喜欢自己,那就乘胜追击成一段佳话,如果她讨厌自己,那就适可而止省得成笑话,但是许细温没有反应,没有反应包括,没有回应没有不满,依旧躲着郝添颂。 郝添颂想,不应该啊,自己模样不差虽然成绩差了点,怎么能没有反应呢。趁着下课时间想问问许细温,刚站到她桌边轻咳一声,许细温就像被踩到尾巴一样利索把压在书下的纸张塞进书里面,并快速合上,磕磕巴巴问他,“什么事?” “别人都传咱俩好了,你怎么看?”郝添颂不知道委婉,话说得直白,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许细温哪遇到过这么直白的话题,脸憋得通红,说话更结巴,“没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好。”许细温说完吃惊地看着郝添颂坐在她旁边,她更警惕,“你做什么,你起开。” “要不咱俩就好吧,你觉得呢?”郝添颂继续厚颜无耻,话说得就像“要不咱拼桌吧。” 许细温更吃惊,羞愤难当得满脸通红,“你胡说什么,要上课了。”话刚说完有大波同学涌进来,郝添颂见问不出来什么就走了,但是还不忘撂下一句狠话,“不是我的也不能是别人的,明天给我答案。” 许细温很久没反应过来,上课很久都盯着黑板发呆。郝添颂第二天问许细温想得怎么样,许细温拿出家长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我父母不让我早恋,等以后再说吧。”郝添颂竟然挺受用,她说的是父母说,没用不行之类的直接拒绝,说明这事还有转机。 郝添颂开始以许细温男朋友自居,比如例行一日问她有没有吃饭,揪揪她头发之类的,许细温觉得这人有毛病,在后来调位置时候不顾其他同学感受,愣是坐到了正数第二排,但是同在一个班,又能躲到那里去。 郝添颂没有美多久,他发现了一个潜在的情敌,许细温总是偷偷写信,署名也不是人名,“大兔哥”这是个人名吗,就算是也是个不着调的猥琐二流子,郝添颂这么想,又看着许细温纤细的身影暗恨,当我是死人吗。咱也好学生一把,郝添颂同学打小报告了。 许细温被老师叫去,羞愤难当,否认却得不到信任,并被老师找来家长,许爸语重心长告诉许细温好好学习的好处,“温温,你不好好学习以后就只能像爸爸一样给人打工,什么时候能住上楼。”许细温只好对老师坦白,那不是男朋友,是认识的笔友。初中生流行写信,许细温是在学生杂志上看到的文章作者,就写信过去没想到对方竟然回了,成了笔友。 知道这个消息最高兴的属郝添颂,原来是虚惊一场,许细温依旧名花归他。许细温被郝添颂惹得烦了也会发脾气,拿着书砰砰打他,郝添颂跳着叫哎哟哎哟,等许细温不打了,他又笑嘻嘻地说,“别生气,打了我就别生气。”旁边同学拿他俩当热恋中的男女开玩笑,许细温严肃警告郝添颂,“你能正经点吗,你不考大学吗?” “当然考,我考g大,你也考g大吧。” 许细温想我巴不得能离开g市,更何况她的成绩如果稳定报考g大是有些吃亏的,和这人说不通干脆不搭理他,郝添颂像是找到动力,竟然发愤图强,课外活动也不去打球,说要做题还让别人别打扰他,怎么看都是三分钟热度,而他硬是坚持下来。 “我为什么要报考g大?”许细温被他缠的烦了就反问他。 郝添颂理所应当地说,“你考g大,我们就能在一起了,异地恋不靠谱。” “我为什么要和你在一起?”许细温气极反笑,这人真是自说自话,她什么时候说和他在一起。 郝添颂突然站起来,比许细温要高一头,“你说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你是我女人不和我在一起和谁在一起。”许细温让他坐下来说话,郝添颂硬是站在逼问她,“你说是我女人我就坐下来。” “爱坐不坐。”许细温也是倔脾气,图书馆又不是她一个人在学习,懒得管她。郝添颂没皮没脸惯了,她还能晾到他不成,突然大声对着图书馆喊,“我是三七班的,今天是我女朋友许细温生日,你们能对她说声生日快乐吗?”都是爱玩爱闹的年龄,立马此起彼伏的祝福声,许细温脸皮没那人厚,收拾书转身就走。 又被纠缠几次,许细温终于受不了说,“好好,我报考g大,可以了吗,你能回去做题吗?”见目的达到,郝添颂也是见好就收的好孩子,说,“我早就做完了,谁像你磨蹭,这道题做错了。”竟然指挥起她来。 中招之前会有体育考试,这是许细温的命门,八百米不行,立定跳远不行,肺活量不行,握力不行,总之体育分数不断靠近十分。距离体育考试最后一个月,加紧锻炼,每天早上学校组织长跑,有绕着操场跑,有的拉队出校园,绕着学校跑一圈。每个班班主任会给学生发扑克牌,写上自己的名字,班主任站在终点,等着学生一个个上缴,点点算算就能知道谁偷懒逃了。 许细温是不会逃的,只是她每次都垫底,几个班的体育老师会骑着电车跟在后面,一方面是以防学生乱跑发生事故,另一方面是起到督促作用,这作用刚好起到许细温身上,每每和体育老师的小电驴并驾齐驱,惹得几个他班体育老师认识她,“七班的吧?跑快点。”许细温觉得丢人,奈何体力有限,总跑不快。 郝添颂十分有身为“男朋友”的自觉,除了前两天撒腿跑了前几名之后,就开始回头找许细温,等他慢跑着后退发现最后五名的许细温的时候气得头顶冒烟,他郝添颂的女朋友竟然跑倒数。 “跑快点,步子迈大点,手不要甩。”郝添颂在一边指导,终于把许细温从倒数五变成倒数十,那几位体育老师闲着无聊开她玩笑,“小男朋友又陪跑。” 郝添颂这人厚颜无耻到一定地步,“是啊,我都嫌她丢人,老师您说是吧。”转头又说,“老师您电车真好。”所以就演变成这样一幕,体育老师的小电驴后座上坐着将近一米七五的郝添颂,郝添颂两腿耷拉下来能碰到地,竟然还嫌弃许细温,“快点快点,连老师的电车都跑不过。” 后来体育课检查,许细温的八百米时间竟然加快一分钟,堪称进步神速。关于锻炼握力,郝添颂建议掰手腕,没事就拉着许细温掰手腕,不掰不松手,愣是拉着人家姑娘手。肺活量没法练了吧,郝添颂又说,我有方法就是不知道你同意不。许细温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不置可否,郝添颂当她默认,蓦地吻住她,许细温刚要骂他,郝添颂一脸正经地说,“这样才有效。” 郝添颂真想就这么一直睡下去,可总有人来扰他的梦,是郝添慨,让他去欣荣。 郝添颂到欣荣是几个小时后的事情,郝添慨也没急眼,“晚上回家吧,妈叫你回去吃饭。” “不吃,累。”郝添颂有气无力地瘫在椅子里,眼睛已经合上。 “你干什么去了,怎么看起来没睡好。” 郝添颂眯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叫我来就是说这个?” “梅东来已经把违约金付了,许细温已经不属于欣荣的艺人,估计是今天的飞机。” “嗯。”郝添颂又要睡着,他想把梦做完,中招后是什么事情呢? “这里有一些许细温参加节目,被删掉的录像,你拿走吧。” “为什么给我?” 郝添慨皱着脸,“留着对我也没有意义。” 郝添颂花费了一天时间看完了那些被剪掉的片段,不是许细温表现得不好,而是她咖位不如别人,才被剪掉。 其中一个节目,时间是几个月前,仔细看,是郝添颂受伤后,许细温的第一个工作。 为了表明某艺人的多才多艺,更重点说明她歌声独特,其他的陪衬也要表演唱歌。郝添颂记得那个新闻,说跨行艺人是如何用歌声一鸣惊人的,当时的新闻里没有许细温的只言片语。 剪掉的片段里,许细温唱歌了。 在郝添颂记忆里,她只唱过一次歌。 明明她唱歌很好听,不知道为什么,许细温从来不唱歌。 不确定就别亲吻 感情很容易毁了一个人 一个人若不够狠 爱淡了不离不弃多残忍 你留下来的垃圾 我一天一天总会丢完的 我甚至真心真意的祝福 永恒在你的身上先发生 你还是要幸福 你千万不要再招惹别人哭 第55节 所有错误从我这里落幕 别跟着我铭心刻骨 单一片段,郝添颂反反复复听了几个小时。 许细温唱歌时候的每个表情都清晰印在他脑袋里,他还是没有停下来。 手机在桌上响,打开,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已经平安落地。 郝添颂没回,他知道是谁。 如果他能早点看到这个录像,是不是就能明白许细温的担心和害怕,还有她的无助惊慌和绝望。 如果他早点看到并且给予她安慰,她是不是就不会走,毕竟她曾为他留下两个月。 两个月,她给过他机会的,只是他不知道。 两个月,他对她的情绪变化,一无所知。 知道的就是,幼稚的把她霸占在身边。 食指弯曲抵在嘴角,郝添颂越看越笑,笑着就哭了,满脸泪痕、狼狈不堪。 许细温走了,是他把她逼走的。 作者有话要说:  “爱淡了不离不弃多残忍”这是许细温对郝添颂最想说的一句话 郝添颂受伤才会那么依赖许细温,许细温觉得他其实也没那么爱她的,所以才绝望的~ 第51章 孙频频 在国外生活, 对许细温这种连国门都没有出过的人, 是如何都不能想象的。 林小雨在送许细温到达后,曾回去过一个月时间, 为了安排好轻轻。这一个月,许细温是跟着梅东来生活的,可梅东来是个随意惯了的男人, 他又太忙, 更没有照顾人的经验,他出门前把钱放在桌上,让许细温自己买东西吃。 可有了钱, 许细温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买。 第一次,她鼓足勇气,紧紧握着钱去商品店,包装上全部是英文, 她看不懂就随便买了两盒,回家发现一个是给小朋友吃的小饼干,另外一个根本不是食物。 第二次, 她有经验些,把随身携带的小字典翻出来, 一个个单词对照着看,直到看明白商品的作用才会买回去。 第三次, 她通过已经有两面之缘的商标,分清楚那些商品的用途,购买速度快了一倍。 可是在回去的路上, 许细温遇到了醉醺醺的醉汉。那人强壮有力,看她一个人,硬是拉着她的手不松开,许细温趁着这人脚下虚浮才跑开,头也不敢回,一口气跑进家里,关上门,次日,她因为害怕出门,而一天没有吃东西。 掉过眼泪吗? 肯定有。 遇到醉汉那晚上,许细温一个人哭了很久,闷在被子里。 第二次,林小雨来找她,给她带了泡面,许细温就边吃边哭。 第三次,在一群肤色发白的人种对着她叽里呱啦地说话,而她一句听不懂时,后来知道那几个人是在嘲笑她,在林小雨以为她会哭时,许细温没哭。 林小雨来了,就不同意许细温继续住在梅东来这里。租了套,位置极好却面积极小的房子,三个人住。 林小雨、许细温和郑驰文。 许细温没想到郑驰文会真的来找她。 在她决定出国前,曾遇到过郑驰文,他还是在夜市摆摊,生意预料之中的冷清。 当时郑驰文的母亲已经病危,许细温把手头上不多的现金给了他,“你母亲去世后,你打算做什么?回去做律师吗?” “不知道。”郑驰文很憔悴,胡子邋遢的。 “如果需要工作,可以来找我。” 郑驰文疲惫地笑着,“你工作那里需要保安吗?”他以为她是特殊工作者的。 许细温点头,“可能吧。” 郑驰文后来通过纷纷扬扬的娱乐新闻才知道,许细温就是孙频频那个名声大噪的模特。在母亲去世后,他真的去找许细温,就跟着林小雨出了国。 家里有了郑驰文,他又是居家型的男人,洗衣做饭拖地换灯泡样样都会,晚上住在家里,还能防火防盗。 而他又学会一项新技能,成为了许细温的专用化妆师,每天在许细温的脸上糊得一团糟。 生活基本稳定,工作的事情就成了最重要的事情。 在国内,许细温还算是有一定的人气基础的,这是因为有梅东来名气的烘托。在国外,像梅东来这样有名气的摄影师不计其数,虽然他得过奖有才华,可他仍旧是一个别国的外来者,在这片白色人种主宰的土地上,享有极少的话语权,而且他是满世界的跑,不可能完全带着许细温。 而与国内最不同的是,每个模特,无论名气与否,都需要面试。 欣荣虽然不重视许细温,可遇到合适的广告,还是会把她的资料递给合作方,如果对方觉得形象合适,来试镜就可以。像裴绣绣这样有人气的,是直接使用的。 在国外,却是自己带着重重的资料卡和资料,去一家家面试。 相比较西方人,东方人的体型从先天就注定了,这条路要走得格外艰辛。 模特队伍里不乏十四五岁的孩子,金黄的长发脸上点点的斑点,却已经有两三年的模特经历。 无论过去多少年,黄皮肤的人,在自我感觉良好的民族面前,总是被压制得抬不起头来。 许细温五点不到就起床,乘坐车子到达面试的地点,没有凳子,她就席地而坐。而面试的过程是及其简单的,别人可能只是看看她的脸,连资料卡都懒得打开,就摆手不耐烦的把她打发走。 因为她是黄皮肤的人,因为她年龄不占优势,因为她没有好的经纪公司。 到伦敦,许细温空闲了一个多月,没有任何的收入。 轻轻在国内,林小雨不是不担心的,可她从没提过,每天陪着许细温东奔西顾,利用她在国外几年极少的生活经验,带着许细温和郑驰文不至于找不到家。 他们曾在凌晨三点,还奔走在街头上,身体疲惫,心里是说不出来的凄凉。 “频频,如果下个月还没找到工作,我们……”林小雨不得不把极少的积蓄,和许细温说清楚。 许细温点头,她安慰林小雨,“不会等到下个月。” 可她一个人的时候,她无比清楚,在世界大舞台上,她还太稚嫩。 可不是每件都是糟糕的事情。 他们来的月份,正赶上秋冬举办的次年春夏时装周。 在这里,许细温见到不少以前只是在杂志报刊上见过的翘楚们,她们站在外面,被闪光灯闪烁着,有些脸上连妆容都没有去掉。 许细温的转折,也从这个时装周开始。 一件零号,无人能穿上的衣服,被刻意减肥的许细温,穿上时。 设计师兴奋的称赞她是个拯救的天使,说她是最美的人儿,并激动地亲吻她的脸颊。 那是一件皮质的衣服,里面再穿不了别的,勒得呼吸不过来的腰带,紧的无法迈开腿的紧身皮裙,脚下是十几厘米,防水台不是平坦的高跟鞋。 在光亮得能照出影子的t台上,许细温谨慎地走完。 那一场秀,除了一个没有什么名气的设计师,仍旧没什么知道许细温的名字,他们甚至没有发现,在t台上,多了一位叫做许细温的崭新的面孔。 那一场秀,许细温没有任何的酬劳,只是得到一个用袋子装起来的纪念品。 可这有什么关系。 每季的时装周,在一个月内,大概有两百多场。 许细温从一开始的新人面孔,到成为七十二场的秀霸,也只是咬着牙的过程。 在这个陌生的国际大城市,许细温开始有自己的家,共同特点是距离秀场最近,还是面积不大,因为她根本就没时间住进去,大部分时间,她是住在酒店的。 多次入榜男性网站评选出来全球最美的99人,在模特网站公布的榜单上位列第三、入选全球新超模榜单,成为第一个进入榜单的亚裔模特、在福布斯公布的模特收入排行榜里居首、是全球最大的化妆品牌的第一位亚裔代言人…… 从镜头可能被剪掉或者只有两三秒,到秀场领秀…… 一项项的数据、成绩,许细温用三年时间完成。 她不再是那个带着惊慌和自卑情绪,懵懂地误入这个缤纷世界的新人,她在几大时装周城市有自己的经纪公司,她是那个走出国门带着光的模特。 在时装周季节,许细温的工作是走秀。 在非季节,她的工作就是各种各样的广告和内容多样的拍摄内容。 时装周的衣服,不是正常人能欣赏得了的,许细温是花费了半个月才适应了不穿内|衣而直接穿上衣服走上秀台的,可这并不代表,她能接受更大尺|度的拍摄。 所以,当经纪公司告诉她,她需要拍摄一套非衣服的照片时,许细温是拒绝的。 “你是上帝的优秀作品,该向世人展示你的美丽。”留着大胡子的摄影师兴奋地拍着手,鼓励着许细温。 这是每个模特都不能跳过去的环节。 在许细温再三要求下,她被给了一条白色的浴巾。 同样是放不开,可这时候的许细温已经能控制住情绪,并配合完成。 所以当大胡子比划着可以的手势后,林小雨第一时间拿衣服给许细温。 许细温的这组照片不是优秀的,她的表情始终是不能放开,胆怯的犹豫的,闪躲着镜头。 可哭笑不得的是,这组仅一张的照片,竟然被人以百万美元的价格买去。 至于买家,许细温不知道。 听别人说,是个冤大头。 三年,许细温越走越高,她做过导师,指导过刚出道的模特们。 你能想象,一个黄色皮肤的人,在教一群有着天生优势的白色皮肤的人,画面是多么的励志吗? 无论如何,许细温都是第一人。 这三年,许细温没有再哭过。 这三年,许细温习惯了微笑。 这三年,许细温每个月固定打回家一通电话,和父母聊天。 距离产生美,不仅适用于爱情,同样适合于亲情。 许爸许妈对许细温的态度客气很多,聊得话题也多了起来,甚至在结束通话时,叮嘱她要照顾好身体。 许顺良用了许细温寄回来的钱,可他明确说只是借用,会还给她。 一家人,在多年后,在许细温变得坚强后,给了她温暖。 第56节 很好是不是,每个人都在变得很好呢。 当一个默默无闻的人在国外打拼时,在国内不会有任何的新闻;当一个人做为一个代表而站在世界舞台上时,在国内就能每天看到关于她的消息。 郝添颂眼睛看着电脑屏幕上,笑靥如花的人,他的手不自觉捞过桌上的打火机,有一下没一下地摁着,这是他想抽烟时的动作,这三年都是这样。 这三年,郝添颂戒了烟戒了酒,没有熬过夜,他生活作息规律,多了看时尚新闻的习惯。 郝添慨这几天住在郝添颂这里,回来得晚,就看到他靠在椅子里,不知道在看什么。 沉默、稳重,这是郝添颂这三年的常态。 “哟,许细温又拿到代言了。”郝添慨故意少见多怪地惊呼。 郝添颂没搭理他。 郝添慨靠着桌子,想了想把笔记本电脑抱到自己腿上,输入几个关键词,出来几页新闻,“别只关注她的事业,看看她的生活。” 页面上,某国际名媛热衷于结束许细温的单身生活,被介绍的人中,有企业大鳄有著名导演摄影师有名演员,不乏的青年才俊和多才多金。 “嗯。”郝添颂看着,竟然勾着嘴角笑出声。 “有毛病。”郝添慨骂他,“照这个速度,许细温找个老外也没什么意外的了。” “不会的。”郝添颂笃定地说。 郝添慨好奇地问,“为什么?他们可是比你帅比你有钱呢?” “她不喜欢外国人。”郝添颂顿了顿又补充,“她爸妈不会同意她嫁到国外,而她肯定不会那么做。” “……”郝添慨久久无话,“那也不会是你。” “二哥。”郝添颂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认真地称呼郝添慨。 郝添慨起了两条手臂的鸡皮疙瘩,“怎么了?” “你相不相信命运?” “啥?”郝添慨一个激灵,酸唧唧地说,“不相信。” “我信,我不再的几年里,许细温没有和别人结婚,没有生别人的孩子,这就是命运。” “……”郝添慨良久无言,叹口气,拍拍他弟的肩膀,“多读书少看娱乐新闻,看你,都快脑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样的细细,你们喜欢吗? 第52章 孙频频 “斩获各大比赛奖杯、摘得数项殊荣, 打破多项行业规则, 刷新了欧洲人对亚洲人不适合站在时尚舞台上的旧观念。现如今,她是时尚圈里, 最值钱的女人,她就是收获无数好评的孙频频。” “做为一直在国外奋斗的知名模特,孙频频回国的消息, 引起了轩然大波。” 孙频频…… 孙频频…… 孙频频回国前两个月, 国内对她的回国日期及此行目的,已经大肆渲染,可到底时尚圈逼格在那里放着, 不可能像某些圈里,以接机人数来定是否有人气,该保持的高冷范还是要有。 所以,就算经纪公司有打通关系, 每天一二十条的新闻动态,可关注的人还是不多。 直到有一天,有个爆炸性新闻, 从微薄某知名博主处传出来,加上“据说”“我朋友的老婆的朋友是那个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等等前缀中, 提炼出来的重要信息就是:孙频频要参加综艺节目,是一档明星婚恋综艺节目。 可能看到这条新闻, 毫不在意的吃瓜群众表示:哦,又有一档节目用剧情来撒狗粮了。 但是,却有另外一部人, 炸开了。 这群人粉粉表示:盼星星盼月亮,我家爱豆终于要参加综艺节目了,可这女搭档是谁? 一时之间,孙频频的名字再次快速蹿上各大热搜榜。 包括她进入圈子最初的不知名及在国外得过的各种唬人头衔。 时不时会听到身边人议论:孙频频啊,我以前可喜欢她了,要不是她和欣荣解约突然出国发展了,我还一直是她的粉呢。 这个世界是一个圆,三年前,孙频频在国内还算名声大噪,可她选择出国重头再来,三年后,孙频频在国外名声鹊起,她又回国重新积攒人气。 因为合作的男搭档,名气实在太高,孙频频跟着人气爆棚起来。 飞机刚落地,机场里堵满了来接机的人,个个脸蛋红扑扑看起来乖巧又可爱,挥着小旗子,口口声声叫她嫂子。 林小雨费力地关上车门,对坐在里面,一脸疲惫的人,笑着说,“你人气挺高嘛。” 孙频频敷衍地笑,“高人气的是张扬。”又揉着眉头,说,“节目组什么时候开始拍摄?早拍完早回去。” 林小雨轻轻地拍她的手,安慰她,“一共十二期,四到五个拍摄地点,一次拍摄分成两期播放,不会很久。” 孙频频抿着嘴,忍了忍还是嘟囔,“烦。” “我知道你不想回来,可你和奥戴尔的合约马上到期,这又是你手里最大的合约,有这个合同才能保持住你在财富榜上的名次。奥戴尔想要开拓国内市场,公司才想要你参加节目以此来提高名气,保留住合约。”林小雨看孙频频仍旧皱着秀气的眉头,她哭笑不得地安慰,“三个月很快就过去,我们只用拍摄的时候回来,而且并不是每次拍摄都在国内,拍完我们就回去。” “嗯。” 这个地方,如果可以,她真的想,一辈子不再回来。所以在经纪公司自认为为她着想,开心地通知她,为了提升她在中国的人气,已经为她接下一档综艺节目的拍摄工作时候,孙频频是多么的暴躁和抓狂,她甚至第一次顶撞。 她尝试着不惜失去这个合约,尝试着不在乎是否被公司继续重视,尝试着不在意在模特排行榜里的名次是否会下滑,可还是没能改变,她需要回国这最终的结果。 公司为孙频频安排住的公寓,在环境干净怡人的新城区,缺点就是距离远。车子走了许久还未到,林小雨拿出来文件夹,把里面的照片拿出来,递给孙频频,“这里是张扬的资料,你先熟悉熟悉,里面有他的喜好的颜色和食物电影等,你看一遍,记个大概就行。” 孙频频粗略地浏览了一遍,就放在一边。 林小雨拿过来,玩笑着说,“以后他就是你的丈夫了,起码近期是。”林小雨手里拿着照片,稍微举高些,照片是有好几张,有剧照有硬照,照片里的人英俊且年轻,眼神桀骜地看着镜头,五官硬朗,一看就不是好脾气的人。 孙频频眯着眼睛,没吭声。 林小雨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继续调侃,“张扬长得不错啊,年龄和你又相仿,假戏真做也算是段美谈,反正你没有男朋友,多了个人气爆棚的女婿,这是公司求之不得的结果。” “长得像个非主流,有什么好的。”孙频频终于忍不住了。 林小雨说,“张扬长相是清俊类型的,是稍微花美男了点,知道你喜欢……”意识到要说到什么,林小雨谨慎地闭嘴。 到底是这么多年的朋友,孙频频有预感到要说什么似的,所以她更加烦躁,把车窗降下去,往车窗外看,“这么久怎么还不到?” “这边有标示牌。”林小雨一样往车窗外看,她念着,“到英才中学……” 孙频频靠回座椅内,努力平复着呼吸,几近抓狂。 林小雨把车窗关上,和外界完全隔绝,她拿出手机看工作安排,转移孙频频的注意力,“在拍摄前,节目组想要安排你和张扬见面,不至于开机后两个人见面尴尬,安排在后天,你明天有一天时间倒时差,可以回去看看你爸妈。” “嗯。”孙频频懒洋洋地应着。 “温温,你回来的新闻传遍了整个城市,郝添颂不可能不知道,更何况他是张扬经纪公司的老板,你们可能会见面。” 那个名字,三年没有提起过了,从嘴巴里念出来,是陌生的味道。 “嗯。”孙频频更加漫不经心起来,不知道到底听进去没有。 林小雨看她这个状态,就识趣地闭嘴了,车内一阵安静。 车子到住的地方,林小雨要下车,又听到孙频频说,“无论什么情况,我都不想见到他。” “好。”林小雨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容。 她们回到的,不只是一座城,而是一个带着疼痛回忆的魔咒里。 孙频频回来提前和父母打过电话,她没让司机送,穿着深色长款的风衣,头发扎成马尾,白净的脸上粉黛未施显得青春靓丽又高挑美丽。 车子还未进小区,就看到站在路口张望的许爸,正笑呵呵地和经过的邻居打招呼,看气色倒显得年轻不少。 车子停稳,孙频频从车里下来,轻声叫了声爸。 三年未见,许爸看到女儿,眼睛里是盛不住的笑意,满意地应了一声,“怎么没让司机送你,你现在是大明星,让人看到不好。” 孙频频抿着嘴笑了笑,“我回自己家,有什么可担心的。” 许爸又是一愣,木讷地应着,“对对,是回自己家。” 许家又搬了家,位置和配套都极佳的高档小区里。 还没进家里就听到许妈高亢的笑声,像每个普通的母亲一样欢迎久未归家的女儿。许爸先进去,对妻子招呼,“温温回来了。” 许妈身上是件深颜色的大衣,毛茸茸的领子显得身材臃肿,她咧着嘴呵呵笑,冲过来把孙频频紧紧地拥在怀里,嘴里嘀嘀咕咕地念着,“你可回来了,我们想你得厉害。” 孙频频的手高高举着,一直到许妈放开她,她还没习惯这个拥抱。 在她最需要家庭温暖的时候,他们给了她漠不关心,在她强大到能保护自己时,他们又把她当成一个单纯懵懂的孩子。 许顺良揉着乱糟糟的头发从房间里出来,睁开眯成一条线的眼睛,声音沙哑地喊了一声,“妈,我饿了,饭好了没有?” 许妈责备地瞪许顺良,“我不是早和你说过,你姐今天好不容易回来,你怎么不收拾下。” 许顺良捞起桌上果盘里的苹果,咔咔地啃,“就因为她是我姐,才不用隆重的欢迎。” 许妈和许爸进厨房去继续做饭,客厅里许顺良和孙频频。 许顺良一个苹果啃完,他的手在左右两侧裤兜里乱翻,嘴里生疏地表示着关心,“回来多久?” “三个月。”孙频频看许顺良无精打采地打哈欠,她不熟练地劝,“少抽点吧。” 许顺良在茶几抽屉里找到烟和火机,他轻声说,“改不了了。”说着往阳台上走。 孙频频放下包,跟着去阳台。 许顺良趴在栏杆上,风吹得他的刘海晃来晃去,他低着头,手里夹着正燃着的香烟。 孙频频同样点了一根。 许顺良笑了,他和孙频频长得很像,因为是男人就更加俊朗,“公司让你抽吗?” “不让。”孙频频舒了口气,“我也没有被发现过。” 许顺良又笑了,声音低低的,笑得眼角有了褶皱。 “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孙频频像个姐姐一样询问。 许顺良像个弟弟一样回答,“修车。” “……”孙频频问,“你怎么没用我给的钱?不够吗?” 许顺良摇头,“还用不着。” 孙频频没再接话,因为这是她对这个家唯一能做的了。 许妈许爸叫姐弟俩吃饭,一家四口温馨有爱。 第57节 除了过程中,许顺良的手机一直响,起初他看一眼倒扣过去,后来直接掐掉,再后来,他接了,态度极差地咆哮,“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有完没完。” 其余三个人都听到了对方是个女孩的声音,许妈小声提醒,“有话好好说,你喊什么。” 许顺良踢开凳子,去阳台上接电话,态度还是没好,继续吼。 许爸瞄眼阳台,说,“这姑娘总给顺良打电话,这都好几回了。” 许妈点头,“我听着声音也挺温柔的,还叫我阿姨听着就是有家教的,肯定不会像前一个只认房子车子的。” 吃完饭,孙频频正想着寻什么理由离开时,许顺良换了外套,看眼孙频频,“你不是还有事儿吗?我送你。” 许爸许妈看他俩相处得好,就欢欢喜喜地送他们下楼。 车子开出去很久,孙频频才说,“如果有合适的就定下来吧,省得爸妈一直操心。” 许顺良哼哧一声,“你不是也没定下来,有什么理由说我啊。” 车里安静了,倒不会尴尬。 许顺良无趣地瞥了眼车外,态度稍微好转些,“我现在没房没车的,谁跟着我都是吃苦,我连自己以后能过成什么样都不知道,干嘛还祸害别人。” “现在的房子给爸妈,喜欢哪里?我给你钱,买一套。”孙频频打开包,打开钱包要拿卡。 许顺良嗤嗤笑,“你现在也学会拿钱砸人了。” 孙频频赶紧解释,“不是,我现在有能力,让你们过更好的日子,没其他意思。” 许顺良漫不经心地点头,“所以啊,我更不能拿你的钱。”他看着孙频频,笑着说,“我是个男的,怎么能让你保护,以前是我不懂事,没能照顾你总拖你后腿,现在不会了,我是你弟弟,不能让你丢人不是。” 孙频频赶紧看向车窗外,眼睛睁大,一眨不敢眨,唯恐弄花了妆容。 到了孙频频住的地方,许顺良停稳车子,掷地有声地说,“姐,以前是我们家穷,才会让你吃那么多苦,现在我们家和以前不一样了,如果……你再遇到喜欢的人,只管去喜欢。如果这份工作,什么时候不想干了就别干了,我养你。” 孙频频情绪翻滚,正要开口,被许顺良吵闹的手机铃声打断。 看一眼,手机屏幕上是两个字:田颖 许顺良接起来又是一阵嚎叫,“窝草,你出门不带脑子的吗?净给老子找事儿,你站在那里别动,我过去。” 挂了电话,许顺良也没有煽情的劲了,气哼哼地说,“姐,我走了。” 孙频频站在寒风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想不起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是啊,不对劲,从很多年前就不对劲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么久没更新了,我回来了,你们还在吗? 第53章 孙频频 张扬, 人如起名, 不只是是长相张扬,连性格也是狂得不行。 在节目开拍前, 剧组安排近期要互相捆绑在一起合作的孙频频和张扬提前见面,一是为了让他们提前熟悉下对方的脸,省得开机后, 不能进入状态, 二是,提前说下剧本的具体内容。 剧组工作人员,是提前和张扬的经纪人联系过时间的, 可临了,还是见不到张扬人,再一问:说累嫌烦回家睡觉去了。 惹得工作人员十分不满,连带着孙频频也有了负面情绪。 “请确定好张扬的工作时间, 再和我联系。”烦闷了几天,终于有了恰当的理由,孙频频当然溜之大吉。 工作人员抹着汗, 苦巴着脸哀求,“孙小姐, 知道您行程多,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孙频频虽然和张扬没有接触过, 这几天已经足够对他熟悉起来,心里竟然松了一空气,“如果张扬还是不肯露面, 按照合同约定,延误拍摄时间,我方有权解除合同。” 工作人员忙不迭的承诺保证。 回去的路上,林小雨提起这个张扬,也是头疼不已,“有些人就是一路走得太顺,才会这样无视规矩,非栽跟头才懂得珍惜。” 孙频频倒是挺开心的,起码是回来后最轻快的一次,“我们是不是可以订机票回去了?” “公司已经安排开其他的行程,为了配合节目的拍摄。”林小雨掐断了孙频频全部的念头,“也就是说,这三个月,你最主要的行程,就是拍摄节目,和张扬。” “如果张扬一直不出现……”孙频频望着车窗外喃喃自语,“他最好一直别出现。” 可能孙频频祈祷的时候不够虔诚,或者聆听者当时打了个盹。 结果就是,张扬出现了。 按照工作人员的转述就是:张扬同意和孙频频见面,但是不愿其他工作人员在场。 孙频频捏着写着地址和时间的纸条,气得浑身发抖,这些年来她已经学会足够控制情绪,她咬牙切齿地说,“他什么意思?” 林小雨一样摸不着头脑,“只让你一个人去,是有些奇怪。” 孙频频把纸条揉成团,狠狠扔进垃圾桶,“说好的不羁少年呢,他怎么又出现了。” “……”林小雨无语翻白眼,张扬再不出现,就要面临着一大笔的违约金,就算张扬傻,他的经纪公司又不傻。 对了,他的经济公司是欣荣。 孙频频不情不愿被林小雨推着出了家门,又来到约定好的地方。 见面的位置是提前预定好的,进了门就直接朝着座椅处走过去。 远远看到,一个人坐在那里,背对着这里,只看到乌黑短发的后脑勺。 餐厅装修颇为用心、装饰有格调,背景音乐又是轻缓流畅,听得人心跟着飘起来。 那个人,抬起左手,在叫服务员。 明明离得那么远,明明餐厅里还放着音乐,她不可能听到那人说话的声音,明明她只是看到一只手,她不可能确定那个人是谁。 可是,孙频频觉得自己,那颗以为早已经干涸龟裂的心,竟然还是会痛。 不知不觉中,脚已经停下。 林小雨察觉到她的异样,忙问怎么了。 孙频频的声音,似梦般的呓语,“怎么是他。” “谁?”林小雨循着孙频频呆滞住的视线望过去,只看到被沙发靠背遮住的头,只能判断出来是位男士,“我们认识的人吗?” “郝添颂。”这三个字,从她口中再说出来,陌生的感觉却还是像刀子一样凌迟着她麻木的心。 林小雨再看一眼,仍是无法确定,“怎么可能是他?温温,你是不是因为回到这里才草木皆兵了?” “我不知道。”孙频频慌了,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逃避,“我要回家了,不管是不是他。” 世界那么大、人口那么多,逃避的人怎么可能会这么巧,刚好出现呢? 林小雨是不相信的。 可当她站在桌前,真真切切看到对方俊朗的脸庞时,她抽了一口凉气:到底是曾经爱过的人,才会看一眼他的手就能认出他的人。又庆幸:还好孙频频认出来了。 无论怎么震惊,招呼还是要打的。 “郝先生,你好。”林小雨左右环顾,“郝先生也在这里吃饭?好巧。” “你好,林小雨。”郝添颂微笑着看着来人,他的视线望向林小雨身旁的位置,空空的。渐渐的,他脸上的笑凝固住、淡了,他低下头,抚着白瓷水杯的边缘,一圈又一圈。 林小雨看他这样,竟然有些同情,“郝先生应该在等人吧,那就不打扰你们用餐了。” “不打扰。”郝添颂放开水杯,慵懒地叠着腿,靠在沙发里,嘴角仍旧挂着笑,“人已经到了,就开始上菜吧。” 林小雨自认和各种人吃过饭,共过事,她也算是人精了。 可遇到郝添颂,她仍是看不懂。 第一,她们回来已经有好几天,郝添颂不可能不能轻易打听到许细温的住址,要找她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何必这样愚蠢的守株待兔呢;第二,这三年来许细温从不提郝添颂,郝添颂也从未再联系过许细温,怎么看都是断了的关系,怎么会是为了许细温呢。 那么,就是为了张扬了。 林小雨舒心地笑,“张扬不亏是欣荣最热门的艺人,只是拍摄一档为期三个月的综艺节目,竟然值得副总出面为他各方打探。” 郝添颂同样笑,他的笑容里已经没有三年前的狂、燥和张扬,而是低、沉、稳的,“许……孙小姐,看来同样被贵公司看重。” 林小雨做为孙频频的经纪人,自然做好本分工作,她从工作的角度,叙述了公司对这次节目拍摄的看重程度及孙频频的工作时间,还有工作内容的商议。 郝添颂做为公司的上层,张扬对他来说,只是千百人中的一个,区别也就是一百和十块钱的差别吧,而他又不缺钱,所以他显得很不上心。 茶喝了很多、话很少,偶尔盯着林小雨看,看得林小雨心虚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偶尔又盯着窗外发呆。 “今天,很愉快,下次希望能见到孙小姐本人。”郝添颂客气地说着结束语,完美地退场。 林小雨的心反而提到嗓子眼,郝添颂离开的方向,会经过许细温坐着的位置。 郝添颂并没有痊愈,他走路还是有轻微的跛,还好穿着长款大衣遮挡住,可随着每步,衣摆的幅度都要更大。 郝添颂往前走,目不斜视,一直走出这家店。 确定郝添颂的车子离开了,林小雨才跑过去,“我们走。” 孙频频像个木偶一样,被林小雨牵着往前走,她脑袋里空荡荡的,只剩下那个藏蓝色大衣飘起来的弧度。 空荡荡的。 到了车里,林小雨自责地说,“没想到真的会是郝添颂,早知道就听你的,离开了。” 孙频频没说话。 林小雨想了想,下了很大决心,“回去就和公司说,你拍不了,要解约就解约吧,大不了从头来,我们又不是没有从头开始过。” 一直沉默的孙频频,突然自言自语着嘟囔,“我还是欠了他吗。” 这天后,张扬仍旧不出面,孙频频这边也不再催促了。说解约只是林小雨一气之下的话,怎么可能真的让孙频频好不容易放弃打拼来的位置。 不能解约,又不能拍,只能这么绞着。 最活跃的,竟然是本不该有戏份的人。 郝添颂多次提出来与孙频频见面,不是私人的邀请,而是以工作为理由。 多么牵强的借口,孙频频和郝添颂,不同的公司,又是一个艺人一个管理层,能有什么工作可谈。 最初林小雨还顾忌着公司对这次节目的期待,在拒绝郝添颂的时候没那么强硬,后来次数多了,她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郝总,你为什么非要见孙频频呢?”孙频频整天呆在家里,不是吃就是睡,眼看保持着的身材已经超出好几个数值她也不上心。 “工作。” “我是她的经纪人,您有什么话,和我说是一样的。” “我期待和孙小姐面对面的谈。” 第58节 这样胡搅蛮缠的郝添颂,让林小雨抓狂不已。 而更让她抓狂的是,郝添颂接下来的话,“如果孙小姐知道我这里有她录像的备份,她也许会同意见我的。” 林小雨几乎是狂奔着回去,见到孙频频就问,“录像?什么录像?你给郝添颂录过什么?” 孙频频也是一脸懵,“没有啊。” 林小雨急得团团转,“郝添颂说得胸有成竹的样子,肯定是你的什么把柄。”她突然想到什么,“你们在一起的时候,那个的时候有没有拍过什么?” “没有。”孙频频肯定的说,郝添颂以前倒是说要拍她睡觉的样子,后来忘记为什么没拍。 林小雨更急了,“那到底是什么啊?你再想想。” 其实也没那么难想,如果还能记起来和欣荣解约那段时间的事情,也就能想到那段录像是什么了。 林小雨听得傻眼,“你在酒店拍了录像,留给郝添颂?” 孙频频点头。 林小雨哀嚎着倒在沙发上,“难怪郝添颂一直说和你谈工作,他可不就是握着你的前途吗。” “那我就去见见吧。”孙频频平静地说。 林小雨鲤鱼打挺着坐起来,“你不是一直在躲他吗?” “你不想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再次毁了我吗?” 恨吗? 应该吧。 可是多好啊,在她恨他的时候,他也恨着她。 再见面,不能红着脸,那就红着眼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更新了~(≧▽≦)/~ 第54章 孙频频 孙频频同意见郝添颂, 这件事情是林小雨在中间转达的。 时间约在三天后, 一个很正常的周五。 林小雨问,“具体时间呢?” 孙频频歪在沙发里昏昏欲睡, 声音轻飘飘的,“别人一般都是什么时候?” “六点到八点吧,大多在这个时间段。” “那就六点吧。”孙频频说着快要睡着了, 在林小雨已经走到门口时, 她又突然睁开眼睛,迷迷瞪瞪的,“八点吧。” 林小雨把时间转达给郝添颂, 她认真地研究对方脸上的表情,试图找出来类似于幸灾乐祸或者落井下石的表情,然而什么都没有。 郝添颂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平静得好像林小雨只是在汇报工作的下属。 “林小姐,还有什么事情吗?”该说的已经说完了,林小雨还站在对面盯着他的脸看, 郝添颂不得不出声询问。 林小雨抿了抿嘴,咧出一个微笑的表情, “没有。” 周三,孙频频和张扬见了一面, 没怎么说话,连眼神都鲜少碰触到一起。具体来说是张扬根本就懒得把视线落在她身上,从进门时候倨傲的姿态, 到不羁地跷腿坐着,只是十分钟时间,就哈欠连天,后来竟然拿出来手机,玩起游戏来。 和孙频频谈的基本上是张扬的经纪人,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士,扎着小辫戴着副无镜片的眼镜,喜欢靠着桌子站,一手叉腰,一手翘着手指头。 除了确定了双方的工作安排,确定了第一期节目的拍摄时间,其他的并没有什么进展。 周四,无所事事的孙频频哄骗着小天使一样的轻轻出去玩了一整天,晚上七八点才到家,两个人都是一身的泥土。 周五,林小雨出门前,叮嘱孙频频别忘记晚上的见面。 孙频频裹在被窝里,嘴巴是张着应下了,却没记进心里。 等林小雨回来,看到还躺在床上的孙频频,她有些受不了,“已经六点,你怎么还没换衣服?” “穿昨天那套就行。”孙频频换个侧脸,继续睡。 林小雨抖着直掉土的衣服,“你要在郝添颂面前,上演苦肉计吗?” “那你给我找一套吧。” 林小雨从柜子里找出来三套衣服,“你想穿哪个?” 孙频频扁着脸看,摇头。 林小雨提着衣服说,“这套也不行?挺利索干练的,动起来也方便。” 孙频频埋在被子里嗤嗤笑,“我是去和他打架的吗?”停了会儿她又说,“就算再生气也不能打他吧,欺负残疾人。” “你同意见郝添颂,不是去理论的?”林小雨倒是有些吃惊了。 孙频频从床上起来,她穿了件粉色的吊带睡裙,光脚下地,衣服薄的几乎透明,玲珑的身段,肤白如雪。她代言的品牌,穿着这个款式曾登上数家杂志的封面,被评为最性感的女人。 “这个吧。”孙频频伸着手指从衣柜的格子里勾出来一件。 “……”林小雨失语许久,“你实在不想见郝添颂,我就去回了他,不相信他真会做出来什么。” 孙频频端详着手里的小件衣服,柔软的布料,贴身穿时像一双温柔的手在抚摸一样。 孙频频七点半出门,她背了个有金属链的黑色包,脚上踩着七八厘米的高跟鞋。 时间是孙频频决定的,地点是郝添颂决定的,一家酒店。 站在酒店楼下,孙频频仰头看,她撇了撇嘴,往里面走。 走到一半又退出来,出了大门,拐进了最近的士多店里,挑了两盒最薄的,放进包里。 孙频频翻包拿钱时候,稍微犹豫了下是用整钱还是零钱,抬头看见店员不屑的表情。 走出店,孙频频把大衣上的标签往外面拨了拨,确定别人能一眼看到,才罢休。 她这些年养成了较劲,这样无聊的毛病。 约定的房间在顶楼,没有具体的房间号。 孙频频有些反感,因为那次事故,她不喜欢任何高处,无论是怎样安全的都不行。 电梯往上,除了孙频频,还有位男士,西装革履喷很重的香水。 孙频频盯着数字看,有些跑神,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和她说话,“什么?” “有名片吗?给我一个。” “……” 男人继续说,“没带名片?电话号码给我也行,以后有需要找你。” “fuck。”孙频频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说了这个词语。 男人没听明白,问她,“什么意思?” 孙频频抿嘴一笑,“c-a-o-n-i-m-a。”这次字母多了。 对方却瞬间领会,要发怒,电梯提醒到了,撂下几句狠话,走了。 电梯门关上,孙频频通过光亮的电梯避,打量自己,她外面套了件某奢侈品牌最新款的风衣,很挑人的颜色,里面是条黑色的高腰裤,裤腰那里是一层层的带子,最顶端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再往上,是件黑色的吊带背心,同样是她代言的牌子,可穿里面可外穿的款式。只是在国内,到底是放不开,无论是明星还是名媛穿着,都会在外面罩层薄衫。 可孙频频没有,就这么直接穿在里面。 她上下打量自己,扑哧笑出来:这副样子,可不就是像是出来卖的。 电梯到顶楼,孙频频走出来,左右看,没找到门。 她有些恼,觉得这是郝添颂故意为难她。 往左边走,没有一扇门。又往右,门倒是有一扇,只是没有任何的门牌号。 孙频频琢磨了下,才找到了隐蔽起来的门铃。 芊芊手指摁下去,她不耐烦地等。 孙频频也没有空闲着等,把风衣脱下来挂在手臂上,她头发不长,比现在说的锁骨发长一些,平时是中分,想了想,手从左边捋到右边,露出左边脸。 郝添颂就是这时候开门的。 开门看到门外的孙频频,他眼睛里的光闪了闪,又隐去,只剩下幽深幽深的目光。 孙频频挤在他和门框的缝隙进去,衣服放在门口,鞋子蹬掉,还是光着脚。 她衣服放得粗鲁,不一会儿就掉下来。 走在后面关门的郝添颂,弯腰把衣服捡起来,左手拎着衣服领子,右手拦中对折,又放在门口的柜子上。 孙频频扭身看他,表情怪异。 郝添颂轻笑,看起来心情不错,“怎么了?” 孙频频恢复正常表情,她又顺了下头发,把头发拨的乱糟糟的,随性又妩媚,“在哪里做?” “……” 孙频频又说,“别这个眼神看我,一定要让我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郝添颂往前走,孙频频以为他终于要暴露本性了,她抱着手臂,凉凉地看着他,嘴角是不屑的笑。 郝添颂是往前走,却没走到她身边,而是去了厨房,他的声音还是很平静,“还有一个菜,洗了手就可以吃了。” “……”这下轮到孙频频无语。 有呲呲剌剌的声音,是油和水触碰到一起的声音。 厨房? 孙频频嗤笑,装什么好人。 打开厨房门,里面不若她进来之前想象的那样空空如也,以为只是一个装修成厨房的空间,只是有厨房的样子却有卧室的功能。 站在厨灶前的男人,穿了件浅灰色的v领衫,稍微深色些的裤子,脚上是蓝白色条纹的拖鞋,很家居的打扮。 家居? 最不应该出现在郝添颂身上的词语。 孙频频走过去,她从后面拥抱住眼前精瘦的腰,她紧紧地贴着他站,如意地感觉到手臂间的人浑身僵硬。孙频频笑着眼神却冷,她垫起脚,嘟着嘴,把唇印在他后颈上。 第59节 吧嗒,是锅铲掉在地上的声音。 孙频频又笑了,这次笑出声,她继续垫脚,更加放肆,绕过他的侧脸,细细热热的呼吸吹在他脖颈、耳朵上。 郝添颂快速地缩了下脖子,更加紧绷。 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孙频频想,他应该会暴露今天的目的,立刻转身过来把她抵在料理台上,他会效仿她的做法,不,他应该会更加娴熟更加花样百出,报复她的聪明。 郝添颂动了,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锅铲,声音还是波澜不惊的,“这里油烟味大,你出去等吧。” “……” 孙频频坐在外面的餐厅里等着……开饭。 桌上已经端上来四菜,据说还有一汤。 孙频频闲着无聊,开始环视屋里。站在走廊里还知道这里是酒店,走进来才觉得,这明明就是一个家该有的样子,从装修风格到物品摆放,都透露出主人对这个酒店房间花费的心思。 郝添颂端着汤出来,他走路一颠一颠的,孙频频都要害怕汤会不会撒出来了。 她光脚下地,接过汤碗。 郝添颂看着她的背影,露出第一个真正的微笑。 两个人分别坐在餐桌的两侧,和这个大房子唯一不搭配的就是餐桌,显得太小。 所以孙频频就算坐在对面,距离郝添颂也不过几十公分的距离,近的能看清楚他脸上的汗珠,张张口想说话,又吞了吞咽下去,撇开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吃饭吧。”郝添颂说着,分了一双筷子给孙频频。 孙频频没接,靠在凳子里,看着他,眼神锐利,似乎要看穿他要耍什么花样。 郝添颂目光坦坦,被她盯着看。 最后是孙频频败下阵来,“你叫我来,做什么?” “吃饭。” “……”孙频频咬了咬牙,“饭吃完,你再不说,我就走,以后别拿这样无聊的事情来打扰我。” “……好。”郝添颂说。 孙频频吃着,见坐在对面的郝添颂站起来,离开了餐桌。 孙频频心里不屑:忍不了了吧、装不下去了吧,切。 一两分钟后,郝添颂回来了,手里拿着双粉色和白色条纹的拖鞋,和他脚上的是同款,他弯腰放在孙频频的凳子旁边,“天凉,穿上鞋。” 孙频频受不了了,她把鞋子踢远,“你要做什么就赶快做,别这么假惺惺的,让我恶心。” “……”郝添颂一声不吭,弯腰又把鞋子捡回来,还是放在她脚边。 这次她没再踢开,他才回到对面位置,开始吃饭。 孙频频吃了几口就停下来,她一脸迷茫地看着郝添颂。 这完全不是她认识的郝添颂,她认识的郝添颂,完全经不起她的任何撩拨,早已经不分时间地点把她摁下;她认识的郝添颂,完全不会下厨房更别说这桌上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她认识的郝添颂,完全不会细心地发现她没穿鞋并且亲自拿鞋给她;她认识的郝添颂,完全不会这么安静的吃饭没有提任何要求的。 太诡异。 孙频频说,“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吃饭。”郝添颂说。 “饭我已经吃了,该你说了,非要见我做什么?”孙频频自顾地说,“我该表示的也表示了,也没见你接受,难道是欲擒故纵。如果是,你赶快吃,吃完做了我好走。” “……”郝添颂抬头看她,他似乎轻轻地叹了口气,“我见你,是想做饭给你吃。” “为什么?”孙频频瞪大眼睛,“只是这样?” 郝添颂扶额,一副忍无可忍的样子,“如果你有其他安排,我不会排斥。” 孙频频撇嘴,“想得美。” 话题中断,郝添颂继续吃,吃得很慢。 孙频频这里看看那里看看,打发时间。她在心里默默说:等他吃完,她就走,既然他要做绅士就成全他。 可能郝添颂听到了她心里的声音,他说,“你不再吃点吗?这是我最拿手的菜了。” “我吃饱了。”孙频频说,“你快点吃吧。” 郝添颂吃着,还是很慢。 孙频频小声嘟囔,“故意的吧,以前也没见你吃饭这么慢。” 郝添颂听到了,他解释,“我这两天肠胃不舒服,吃饭慢。”说完像是担心孙频频不相信,他说,“药在茶几上。” 孙频频想说我才没那么无聊,没有预料中的剑拔弩张,郝添颂像是把她当作一个朋友一样,孙频频也就刻薄不起来,“怎么会肠胃不舒服?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郝添颂笑,很轻很淡,“酒喝多了。” “……”理智告诉孙频频不要再说话,可感性告诉她还可以再说一句,“以后少喝点吧。” “嗯。”郝添颂满满地应下,“以后就不喝了。” 像是在老师家长面前做着保证的孩子,目光希冀地看着她,像是等着被家长称赞的孩子,说一句“你真棒”。 孙频频是不可能这样做的,她大脑飞速转着,想着怎么化解这越来越诡异的气氛,“你走路怎么瘸了?” “……”郝添颂被呛了一下,“我没瘸。” 孙频频反驳,“你刚才明明瘸了,走路一颠一颠的。” “哦。”郝添颂说,“习惯了……后来就改不过来了。” 他说的模模糊糊,许细温却瞬间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在她陪着养伤的期间,他为了留她,假装腿伤未好而怪异地走路姿势。 “现在还疼吗?” 郝添颂又笑了,表情放松,五官舒展开,眉心的褶皱也烫平了,“不疼。” 一顿饭,就这么奇奇怪怪又挑不出来问题的结束了。 除了郝添颂再三邀请孙频频尝尝他做的菜,语气不免惋惜,好像她不吃就是做了多么罪不可赦的事情一样。孙频频重新拿起筷子,又每样吃了些,这已经是她食量的最多的一次。 “多吃些,你太瘦了。”郝添颂看着她吃,满意地说。 吃过饭,郝添颂收拾碗筷去厨房,许细温的脚再放在地上,像是才发现地板是凉的,一扫碰到一个毛茸茸的拖鞋,她穿上,码数正合适。 这里太怪异了,从郝添颂到这个房子。 孙频频拿起包和衣服,对在厨房的人说,“我走了。”想要赶快离开。 她说了一次,没有人回应。 孙频频纠结不知道要不要再说一遍,毕竟郝添颂待她如客人,她就该有客人的礼貌。 “郝添颂,我走了。”孙频频又说了一遍。 “不管他听到没有,反正我说了,我可以走了。”孙频频在心里安慰自己,换上高跟鞋,手搭在房门上。 “细细。” 在别人都叫她温温的时候,只有他叫她细细。 也有很久,没人叫过这两个字。 “嗯?”孙频频背对着,竟然回答了。 “我的确还有一个要求,没有对你提。” 前一秒内心的动荡泛起的涟漪,还未散去,孙频频转过身,靠着冰凉的门,她觉得很舒服,能提醒着她今天为什么来,“什么要求?” 她凉凉地说。 像对待在电梯里问她要名片的男人一样,冷冰冰的又带着鄙夷。 “陪我睡一觉,再走吧。” 看吧,无论伪装得多好,最终还是会露出来本性的。 孙频频把衣服重新放在柜子上,她脱掉鞋子,还是光脚走在地上。她一步步朝着他走过去,清晰地看到他又皱起来的眉头和不悦的表情。 孙频频走到他面前,她挑眉,问,“你想在哪里睡?” 郝添颂的表情有些复杂,好几种情绪掺在一起,叫人看不懂,他指了指尽头的房间,“卧室。” 作者有话要说:  围观群众:郝添颂下厨做饭了,太诡异了…… 郝添颂嘴角抽动脸:我只是想做个好男人,请从今天重新认识我。你们好,我是郝添颂,这篇文的男猪脚…… 第55章 孙频频 郝添颂碗洗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久到孙频频躺在床上快要睡过去, 他才擦着手进房间。 被子拉得高,完全盖住下巴, 只露出眼睛静静地看着那个从门口走过来的人。 郝添颂应该是洗漱过了,额前的头发轻微打湿,他还是穿着做饭时候那套衣服, 浅灰色与深灰色的搭配, 显得人清瘦顷长,眉眼似乎越发硬朗起来。 以前的他,看起来像个大男孩一样, 现在这副样子,反而更像个男人。 男人,就会做成年人该做的事情。 被被子盖住嘴唇的孙频频,挤出一抹笑, 视线低垂。 郝添颂走过来,恰好看到她脸上不知何意味的笑容,怎么形容呢, 像是轻易看透世间万物后凉薄的笑。郝添颂的心猛地一疼,他知道这几年她过得并不容易。 “笑什么?”郝添颂站在床边, 俯视着问。 孙频频轻轻摇头,问他, “你不洗澡吗?” “等会儿洗。”见孙频频不再说话,郝添颂嗅了嗅手臂上衣服的味道,“有油烟味?” “没关系。”孙频频又轻笑了下, “前和后洗也没什么区别。” “什么?”郝添颂没听明白,或者他根本就不敢去想,孙频频的话是在暗示什么。 孙频频躺着始终未动,郝添颂站在床边稍微犹豫了下,他先坐在床边缘,又是坐了三四分钟,背对着躺着的孙频频,他的手无意识地敲着腿,似是无措,似是在想怎么躺进去不会让她反感,显得是自然的过渡。 第60节 屋里面安静极了,这刻郝添颂有些后悔没有买时钟,那样多少会有些声音吧,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安静,静得他手心冒汗。 无声地笑话自己,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在许细温面前,他竟然觉得紧张,这种感觉,好像只有曾经死乞白赖地追她时候,才有过的忐忑不安。 又是几分钟后,郝添颂生硬地说着话做过渡,“外面挺冷的,是吧。”后面两个字声音有些低,明显的底气不足。 唯恐孙频频会说一句不冷,郝添颂微微掀开被子一角,没有离得太近,而是贴着床边,躺着。 这张床实在是大,他躺得又过于僵硬,丝毫感觉不到孙频频距离他有多远,可他还是忍不住轻扬嘴角,他们还能躺在一起,真好。 被子有轻微的掀起,又很快落下,带着甜香气味的温暖身体靠过来,在被子下的手,横亘着搭在她肩膀上。 “你冷吗?”郝添颂问她,她有些抖。 孙频频无声地看着他,几秒钟后,她几乎是飞扑过去,虽然距离短可她一鼓作气的力气太大,重重地砸在郝添颂身上,她闭着眼睛,不由分说地在他脸上寻着,寻到薄薄的唇,就凑上去吻,急切的用力的。 郝添颂头往后仰着躲避,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细细。”他叫她。 许细温亲不到他,她的额头抵在他锁骨那里,声音低低的,“别叫我这两个字,我现在叫孙频频。” “……”郝添颂不说话,许细温就再接再厉继续扑上来,咬他。 郝添颂躲闪得狼狈,脸上被许细温啃得都是口水,他双手禁锢住她,盯着她的眼睛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他不问还好,问了许细温就能直白地说了,“你叫我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直接说多好,你毕竟帮过我,没有你就不会有我的现在,我感谢你啊。所以别废话了,开始吧。” 郝添颂脸上的笑和温度一点点的流失,他握住许细温肩膀的手越来越用力,眼睛内是跳动的火焰,在火焰中心的是许细温的脸。 两个人对峙了一分钟,郝添颂放开她,掀开被子,下床。 孙频频见他往沙发那里走,就善意地提醒,“我包里有,两盒,够用了吧。” 郝添颂像是没听到,他弯腰把搭在沙发扶手上的衣服拿过来,走到床边递给孙频频。 孙频频脸色也不太好,她看了几秒钟衣服,又仰头看了几秒钟郝添颂的脸,视线再回到衣服上,她使出蛮狠,夺过衣服,扔的远远的。 扔完了,就挑衅地看着郝添颂。 郝添颂一句话不说,转身去把衣服捡回来,还是递给她。 孙频频眼睛里一抹狠色,她把衣服团在一起,扔向门口。 郝添颂又去捡。 孙频频尖声叫,“你敢捡,我现在就走。” 郝添颂没听,还是把衣服捡起来,还是让她穿上。 孙频频那个恼,她掀开被子就下地,看也不看衣服,就往门口走。 这个不按套路来的神经病,她不玩了。 郝添颂快走几步拦住她,不顾孙频频的挣扎,把她揽腰抱起来,放在床上,又把被子给她盖上。 把衣服放在床尾,他叹口气,绕过床尾,还是回到自己最初躺着的位置。 刚才闹腾得有些很,不只是孙频频,连郝添颂也是呼吸很乱。 同样乱的还有孙频频的心。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郝添颂为什么一定要见她,可她宁愿他不是因为那个原因。 “郝添颂,除了这个,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郝添颂仰躺着,他的声音很平稳,“那就什么都不要给了。” “为什么?”孙频频侧身看着他,她竟然同样心平气和的。 “我很久没有自然入睡过了,你能不能等我睡着了再走?”郝添颂同样侧着身,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许细温。 “我晚上还有事情,小雨姐不会让我在外面过夜,我明天要早起……”许细温一项项地罗列着理由。 郝添颂认真地听着,就算她说的是拒绝他的理由,他还是耐心地听着,或许根本没听进去她到底都说了什么,只是看着她微微皱着眉毛,绞尽脑汁地寻找借口时候的可爱模样,竟然是久违的暖心。 “等我睡着,你再走。”郝添颂又说了一遍,说完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他们离得太近,她能吸到他呼出来的熟悉的气味,夜竟然可以是不忙碌的,只是这样躺着。 “我很快就走。”孙频频说着,却安稳地躺着。 郝添颂笑了笑,“好。” “要关灯吗?”孙频频问。 “好。” 孙频频掀开被子要折起来。 郝添颂说,“我去,你躺着吧。” 他把灯关掉的瞬间,听到孙频频轻轻的声音,“我的衣服,你放哪了?” “我拿给你。” 郝添颂回来,把衣服放在被子里。 孙频频去拿。 郝添颂握住她的手,“衣服凉。” 她挣扎,他用力握住,不肯放手,她就不再争执。 一望无尽的黑夜里,房间里拉着厚重的窗帘,不留半点星光,两个人的呼吸都很轻。他盖在她手背上的手,骨节分明手心里有些粗糙。不会啊,他手心里一向是比她的还要光滑的啊,孙频频弓起手背,蹭了蹭他的手心。 “怎么了?”郝添颂问。 孙频频说,“你手心怎么了?” 郝添颂说,“茧子。”他的手挪移开些,手指还是牢牢地罩着她的手。 “怎么会有茧子?你又不做重活。”孙频频闲聊。 郝添颂配合着聊,“做饭磨出来的。” 停了会,孙频频问他,“怎么想起来学做饭了?” “早晚要学的。”郝添颂却说。 孙频频不知道何意,“为什么早晚要学?” 郝添颂却不再说,反而问,“饭菜味道怎么样?” “味重了点,其他还不错。”她真诚地评价。 郝添颂笑着说,“以后想吃什么,和我说,我做给你吃。” “……”这是个危险的问题,孙频频不回答。 孙频频又挣扎手。 在黑暗里,郝添颂转头看她。 明明房间里没有光亮,什么都看不到,可孙频频还是能感觉到郝添颂灼灼的目光,她吞了吞口水,“衣服热了。” 郝添颂才松开手。 掀开被子太冷,孙频频背过身去,把衣服穿上,后背的暗扣却怎么都搭不上。 郝添颂帮忙,他的手指擦过她的后背,却是准确地扣上。 “谢……”孙频频还没说完,就被拥进一个发烫的怀抱里,紧紧地抱着。 似乎是担心她的拒绝,郝添颂的声音很低,“我睡不着,让我抱抱你。” 我睡不着,让我抱抱你。 孙频频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被他抱着,她的后背贴着他的心口,那里有节奏地跳着,她自己却心跳如雷。 今天,她不该来的。 其实她知道,郝添颂不会真的毁了她的,因为他知道她这一路走得有多么不容易。 可她以为郝添颂叫她来,可能会奚落她几句,尽管并没有恶意,因为那就是他们的相处模式,可他没有。 他看她的眼神还是那样热烈和执着,却少了份执拗的幼稚,而是多了份纵容和理解。 纵容和理解,多么陌生的两个词语,放在郝添颂身上。 他有被人称羡的家世有值得称赞的外貌优势,他有值得称赞的智商,他拥有得远比别人奋斗一生得到的还要多,一向只有别人对他自愿和不得不的纵容,自愿和不自愿的理解,他何尝理解过别人。 可是这样的郝添颂,让许细温觉得心疼。 尤其是在他说睡不着的时候。 他睡不着,她何尝敢放心入睡过。 身后的呼吸越来越有节奏,许细温掰着他放在她腰上的手臂。 她要走,她必须走。 她最初担心会吵醒他,没敢用力,可怎么都弄不开时就顾忌不了那么多,稍微使了些力。 郝添颂的头在她后颈那里蹭着,他嘟嘟囔囔地低声呢喃。 许细温没再动。 夜实在太静了,才会把他的梦话听得那么清晰。 “细细细细……”反反复复的都是这两个字。 许细温突然觉得很累,头昏沉起来,像是吃过感冒药后一样,四肢使不出来任何的力气,她眼皮轻轻地合起来,手放在郝添颂的手臂上。 郝添颂这一觉睡得前所未有的沉,等他醒来,已经很久,估摸着应该是三四点的时间。 怀抱里的人还在沉沉地睡着,满满的一个怀抱,是那样的踏实。 郝添颂紧紧地揽着她,有些自责,为什么就没有早些发现,抱着她时候的感觉是这样好呢,如果早些知道,他就不会犯那些错误,把她越推越远。 许细温面对面躺在他怀里,手心贴在他心口的位置,她身体微微的蜷缩。明明头挨得很近,身体却离得远远的,像个矛盾体,靠近又疏远。 许细温不舒服地蠕动,挠了挠肩膀。 郝添颂轻轻地拍她的后背,待她安稳下来,才手伸到她后背那里,打开暗扣,把衣服脱下来,许细温没醒,睡着的模样安生了不少。 郝添颂轻手轻脚地下床,他还没有洗澡和换衣服,是觉得这两样太浪费时间。 第61节 现在许细温就睡在他的床上,他就不会担心她会等不及而离开。 这里是酒店的顶层,却是郝添颂这三年的家,他不敢回家,不敢看到和许细温生活过的那个家,那会像是一把生锈的钝刀,一点点凌迟着他的神经。 郝添颂洗过澡后,喝了点红酒,量不多。 回到卧室里,只开了盏落地灯,不够明亮却足够温暖。 郝添颂走到床边,看着睡着的许细温,他几乎是受了蛊惑般伸出手,轻轻地摩挲着她白嫩的皮肤。这三年他没有见过她,却看过她每样杂志,她变得不一样了,能熟练地驾驭各种各样风格的品牌,以为她变成不一样的许细温。 可是,你还是我的细细啊。 郝添颂拿了手机,关闭闪光灯,关闭快门声音,对着许细温的脸,轻轻摁下。 看看那个生动的人,再看看手机里安静的模样,他把手机放在一边,重新回到被窝里。 这三年他的瞌睡少得可怜,以为会睡不着,没想到躺下去,小心翼翼地把她捞过来抱着,哈欠竟然会随即而来。 孙频频微微睁开眼睛,她不太清醒地看着近在咫尺放大的俊脸,有点愣神,不知道这人是谁。 睡得很好的郝添颂精神奕奕,他凑过来,和她鼻尖挨着鼻尖,用一天中第一次开口的沙哑声音打招呼,“早。” “早。”孙频频还是有点迷瞪,她揉着眼睛,“几点了?” “不知道。”郝添颂问她,“现在起来还是再躺会儿?” “躺会儿吧。”孙频频说,她懒洋洋地打着哈欠,闭着眼睛转着脖颈,不太舒服。 可她的样子落在郝添颂眼中,像只在阳光下晒太阳的漂亮猫咪,有着美丽的外表,阳光柔柔地洒在它毛茸茸的毛上,它伸着粉嫩的舌头慵懒地打着哈欠。 足以柔化任何的铁石心肠。 更何况是郝添颂。 郝添颂双手撑在她头的两侧,直直地看着她。 孙频频眯着眼睛看他,觉得他眼神太火热,就扁着头继续和他对视。 郝添颂受不了,他手臂打弯,脸越来越靠近,准确地嗪住她的唇,轻轻地吻柔柔地蹭。 他也是投在她身上的一道温暖的阳光,很舒服,让她这只小奶猫更加萌化。 孙频频闭着眼睛承受着他的笼罩,鼻端闻着他身上的阳刚的味道,心满意足地沉溺在这个宠溺的亲吻里,没有阻挡甚至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来,抱着他的脖颈,把他拉得更低。 她像是早晨化在玫瑰花瓣上的露珠,那么晶莹又珍贵,他不敢用力只能低头一点点的舔,尽是珍惜。她却觉得不够,头离开枕头,乌黑的发是散在脑后的壮丽瀑布,美得惊心动魄。 有人说头发是三千烦恼丝,这刻她却把那些抛在了脑后。 没有任何的其他情感,只是带着柔情的蹭着、亲着、闹着,都是那样的满足。 “细细,我们重新开始吧。”郝添颂的呼吸乱了,他的手抚在她的肩膀上,她已经完完全全地被他罩在身下,他后背上顶着的是被子。 孙频频的呼吸也很乱,她的手紧紧地抓着他的光滑的后背,她迷失在郝添颂制造的急促的呼吸中,闻言迷茫地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脸。 郝添颂轻轻地笑,耐心地等,他俯下头,轻轻地落吻在她侧脸上,“细细。”他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 郝添颂忍耐不住,扳着孙频频腿抬起来,完全地接触,他的吻渐渐变得有了重量,从额头到秀气的眉毛到水汪汪的眼睛到漂亮的鼻子…… 孙频频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在这场梦里,有个叫郝添颂的熟人,和她玩了一场叫爱情的游戏,他的温情款款他的低语情话他的纵容宠溺,让她像是陷入了沼泽地,眼看着一点点的陷下去。 她的呼吸越来越困难,那片沼泽地已经末到她的脖颈,她快要窒息了。 她想要大口大口的呼吸,可是太难了,有人用唇堵住了她的嘴,争着她稀缺的氧气。 孙频频有些眼冒金星,她伸出手,用力挣扎,不知道推到了什么,她像是找到了自救的方法又像是害怕会被沼泽吞噬,她使出全部的力气,用力推。 真的推开了。 孙频频重获自由,她用力地呼吸。 眼泪汪汪中看到一个人铁青着脸看她,她才知道那根本不是沼泽,而是郝添颂,是郝添颂的话,让她如同深陷沼泽般恐慌。 “你怎么了?”郝添颂来不及处理自己,他急声问。 孙频频抬手抚开遮在额头上的汗湿头发,她勉强笑着说,“我要走了。” 孙频频下地,背对着床,穿上衣服。 不知道郝添颂在做什么,他很安静得没有发出来一点声音。 她穿好了,从他身边经过。 郝添颂跟着她走,“我送你。” 她知道他生气了,可他不发怒让她觉得很累。 孙频频转身,她的手要阻止他,恰好放在他心口那里,她深呼吸一下,“郝先生,该给你的能给你的,我都已经给你了。相信你大人大量,不会在为难我。” 不去管郝添颂是什么反应,孙频频大步往门口走,取过风衣和包,一阵风一样出了门。 她真的是一阵风吗? 如果是,应该是无色无味看不到形状的。 可这房间里凌乱的床、复杂的气味和她留下来的尚有一盒未拆封的用品,证明,她不是风。 就算是风,也应该是龙卷风吧。 她吹完就走了,给他留了满室的痕迹和无尽的绝望。 作者有话要说:  他想重新开始,她不想…… 郝添颂这句话,对许细温来说,就是硬要她再经历一次那些死劫…… 好事多磨,谁让他以前让许细温伤了心…… 男人不该让心爱的姑娘心寒,不然就难再热起来了…… 第56章 孙频频 隔了一天, 节目组来通知节目开拍时间, 说是张扬那边已经到位。 张扬这样配合,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以为张扬的配合, 就是按时出现、最多是用他那张狂妄的脸庞摆出几个不同于面瘫的表情来,没想到张扬竟然没有三分钟热度,而是坚持到了最后, 甚至是吃剧组的盒饭, 怎么不让人惊讶。 节目是隔一星期拍摄一次,拍摄三次剪辑成六集的内容播放。 所以当电视里出现,张扬细心地为孙频频整理头发, 而旁边配的文字是:爱情正在悄悄萌芽。孙频频忍不住抖着两条手臂的鸡皮疙瘩,“科班出身的就是不一样。” 林小雨却看得很乐呵,“张扬好像不是学表演的。” “这么假,别看了。”孙频频觉得电视里的两个人别扭极了, 看得她尴尬症都要犯了。 被关了电视,林小雨意犹未尽地评价,“张扬比你入戏得早。”想了想又说, “大家都知道这只是一档综艺节目,当不得真, 可观众同样会比你们更入戏,这是大众对外形和财力等外在条件, 在现实生活中无法得到匹配的一种精神寄托。频频,你既然同意参加这档节目,张扬就是你的合伙人, 利益共存,你不该对他有负面情绪。” “……”孙频频何尝不知道,她也觉得自己的排斥表现得有些明显,讪讪地解释,“给我些时间,我会适应他的。” 可这只是一档节目啊,根本不需要你适应他,只需要配合他。 林小雨在心里说,可又明白孙频频没有太多的演戏经验,让她做到工作和生活完全分开,的确是有些困难。 前三期节目播出后,效果不错。 孙频频代言的品脾出现了短暂的供不应求,她在节目中的衣服搭配配饰装扮和妆容都被人争相模仿,而张扬主演的电视剧也顺利被卫视台购买,因为高涨人气,某大牌导演的下半部戏更是钦定他主演。 孙频频和张扬火了,做为一对情侣,一根绳上的蚂蚱。 孙频频的经纪公司十分享用这种人气带来的物质利益和名利利益,国外的经纪人特意打电话来转达了老板对孙频频的称赞,赞美她是开拓中华市场的最大功臣。 综艺节目播出,只是正面话题怎么能有热度,所以想搞事情的剧组,就不知从哪里散出来些小道消息,“据某某爆料,孙频频和张扬节目下正在谈恋爱,姐弟恋有望落实”,然后就有跟风猜测的小道消息,“跟着孙频频学穿衣,轻松勾走小鲜肉”,还有歪曲事实赚取吸引力的,“孙频频是谁?张扬被爆恋情,粉丝闹翻天”…… 诸如此类的新闻,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成为三大阵营,一个是孙频频的唯粉,又称“事业老公粉们”,坚称孙频频走到现在完全是靠她的付出和努力,不是靠节目才走红;一个是张扬的唯粉,又称“事业老婆份们”,坚称张扬不可能喜欢上孙频频,贴出来张扬自己都不记得的某年某月采访中关于另外一半的描述,抓住孙频频的年龄连番攻击;还有一个是张扬和孙频频的节目粉,又称为“cp粉们”,坚称张扬和孙频频的确是在谈恋爱,不信看节目中那些冒着泡的小粉红,是怎么都压制不住的爱意,你看不到,那是你们瞎。 三方吵得不可开交,这个说那个炒作,那个说这个段位不够,这个说那个脑残粉,那个说这个装逼。 结果就是,因为节目的播出,孙频频涨了五百万的路人粉,而丢失了一两万只喜欢兢兢业业做模特孙频频的忠实粉丝。 林小雨解释,“这种情况是不可避免的,虽然节目粉们不如忠实粉们有购买力,他们就像燃烧着的火焰,可能节目结束就散了,可他们数量众多至少在节目播出这三个月内,能给你带来巨大的人气资源。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种短暂的资源,在节目结束前,转化为实际资源。” 在这一点上,孙频频的经纪公司和张扬的经纪公司达成一致共识。 谁能傻到把这股粉丝力量推开呢。 这些不明事实的观众以为电视里的就是真的,也就算了,连许爸许妈也亲自打来电话询问,孙频频焦头烂额地解释,“我没男朋友,张扬?他不是真的,爸妈我不是和你们说过要拍摄一档综艺节目吗,就是这个。什么大姨也问了,你们告诉她,我真的没有男朋友。” 一向不热爱八卦的许顺良也打来电话,不同于父母的紧张,他是幸灾乐祸的,“姐,听说你给我找了个小鲜肉姐夫。” “你怎么也这么无聊看综艺节目。” 许顺良止不住笑,“不是我要看,是……别人看的,看了还和我说‘你看他俩好般配好恩爱啊’,我一看这不是我姐吗,才打电话关心你下。” 孙频频从他话里寻出来些重要信息,“你不是最讨厌别人看综艺节目,怎么还同意陪着一起看?” 许顺良咳了一下,“没谁。” “你谈恋爱了?”孙频频赶快问,“带回去给爸妈看了吗?他们肯定很高兴。” “见过了……也不算见过……就是看见了……”许顺良难得的支支吾吾,“也就那样吧,行,你哪天有时间让你见见。” 孙频频还要再说什么,就听见许顺良吼着,“田颖你个缺心眼的,要把我车库给烧了吗!”然后就挂了电话。 田颖,应该就是那个让别扭的许顺良肯陪着看无聊综艺节目的人吧。 除了这些关心她终身大事的人粉粉发来关心的电话,连郝添慨这样约有一个世纪没有联系的人,竟然也能主动联系她。 “郝总。”孙频频还是这样称呼他。 郝添慨还是一如往常的没正行,“你又不是欣荣的艺人,干嘛还叫我郝总,难道是夫唱妇随?” “……”孙频频咬牙不吭声。 郝添慨占了几句话语上的甜头,这才正常些,“你见过阿颂没有?” “没有。” “小姑娘别说谎,我知道你回来后见过他一次。”郝添慨微笑着,善意地戳穿。 “……” 郝添慨叹口气,“你刚走时候,他总喝酒怎么劝都不听,腿又疼整个人躺在床上几乎废了,后来不知道怎么又不喝了就戒了。虽然这三年,阿颂行为变得越来越怪异,家也不不肯回非要住在酒店里,说什么家里冷清他害怕……” 第62节 郝添慨说了很多,孙频频应得很少。 “你想让我怎么做?”等郝添慨不说了,孙频频才问。 她这样直接,郝添慨倒不好再煽情,他打着哈哈说,“事业爱情双得利,你可是得意得很,就当我是来故意给你添堵的吧,没其他的意思。” 郝添慨也以为,孙频频和张扬谈恋爱了。 在要挂掉电话时候,孙频频说,“郝总的话,我会记得,一定按您说的去找另外一半。” 她听到郝添慨舒了口气。 郝添颂,她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见过他。 当天晚上,孙频频收到一封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个符合,是一个逗号。 不知何意,只是后来每天都有一个。 她打过去询问,没人接。 孙频频和张扬节目拍摄现场,被围得水泄不通,两个人在数千双眼睛下,演戏般地骑车、做饭嘘寒问暖。两个人觉得肉麻,群众却看得大呼过瘾。 但是渐渐的,更多的弊端就显露出来。比如孙频频的每次行踪都被细致地分析,比如她今天穿的鞋子是拍摄节目中穿过的,她一定是在想张扬;张扬在某地拍戏,孙频频去同地工作,那么她一定是去见了张扬;孙频频拍了一张饭菜的图片,那么这条下面的评论,一半多都是关于张扬的,比如一定是张扬拍的,一定是在想张扬等等。 而更让孙频频惊讶的是,她只是在飞机上拍摄了一张图片,竟然被分析出来是在那块陆地的上空和飞行高度,让她大呼惊讶外更多的是疲惫和害怕。 张扬那边同样苦不堪言。张扬自由自在惯了,平日里就粗心大意的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无论是出席什么活动,被提问的问题就一定有孙频频,第一次他没经验,主持人问:电影上映你会带孙频频去看吗?张扬随口说:干嘛带她! 就这么四个字,惹得三个粉丝圈同时炸了毛,又是吵得沸沸扬扬,这个说那个一厢情愿,那个说这个不懂感情。矛盾一旦出现,就会有人别有用心地转移或的扩大,张扬的数段恋情被挖出来,孙频频出国前和欣荣的恩怨情仇也在被刨开的路上。 这一系列的爆料,让两边公司都始料未及,被丢了无数的臭鸡蛋后,紧急公关。孙频频这边所有工作账号只发工作相关内容,努力用实力刷屏,张扬那边是以不理踩态度。 两方面各顾各的维护各自形象,让正在播出的节目组有些尴尬,更是打了那些热情高涨的节目粉的冷巴掌。 这怎么办呢? 所以就有了下面这样的场景,主持人问:张扬,对于获得这次的奖,你有什么话对孙频频说呢?张扬俊眉拧着,台下的经纪人拼命的挥手示意他不能甩脸走人,张扬咧嘴一笑,唇红齿白的俊美青年,无声地动了几下唇,然后冷冷地说:说完了。 “说了什么呢?” “你猜。” “……” 虽然这一行为有努力讨好三方粉丝的嫌疑,可三方群众还是稍微买账的。 随着节目的拍摄,根据剧情的需要,接下来就是以男女朋友的关系,见对方的朋友或者亲人。 见朋友?张扬拒绝。 见家人?孙频频拒绝。 两个人因为这个问题僵持不下,张扬没什么耐心的样子,“我没朋友。” “我的父母只是普通人,不能曝光会影响他们的生活。” 节目组导演倒是耐心很好的样子,“那这样行不行,张扬见频频的朋友,频频见张扬的家人。” 孙频频在说话之前已经想好对策,如果说见她的朋友,她就把林小雨推出来。 导演说完,等张扬的回答。 张扬却是长久的不开口,突然站起来,踢开凳子,摔门走了,气焰嚣张。 其他人被吓了一跳。 还是张扬的经纪人解释,“张扬在孤儿院呆过,后来被收养,没人知道他的父母在哪里。” 回去的路上,孙频频和林小雨说起这件事情,“就算不愿意,也用不着甩脸子,他太过分了。” 林小雨倒是摇头,“平时看他嚣张得很,其实可能就是怕别人问他的身世,摆出一副冷面孔,不给人靠近和询问的机会。” “你不觉得他很讨厌吗?” 林小雨笑着摇头,反问,“你不觉得他可怜吗?” 因为下次拍摄节目内容的修改,拍摄推迟了一周,关于这对cp意见不合要提前下车的传闻不胫而走,不少人冷嘲热讽,甚至某大咖艺人的粉丝公开称孙频频为“秀姐”,只是不是t台秀的秀姐,而是综艺秀的秀姐,说她自降身段,再也撑不起时尚圈的高逼格。 关于孙频频的评论,像是突然转了方向,从最初辛苦在国外打拼为国争光的一姐到现在的“过气”“捞金”“蹭热度”等等贬低词汇,用在她身上。 经纪公司专门开了会商量,向节目组提议,既然张扬不愿意提及他的身世,不如下期节目内容就是孙频频的朋友,让更多人看到生活中孙频频的样子,试图扭转评论。 这几年,孙频频的朋友倒是有一些,有几个同样是模特,可惜是外国人,对着镜头叽里呱啦的说英文,只会让国内的观众看得一脸懵。孙频频建议,让林小雨以她朋友的身份出现在节目中。 虽然林小雨身处娱乐圈多年,又接触过大大小小的艺人,可却是第一次以嘉宾的身份参与,难免紧张。 这期节目内容是,林小雨在家中招待孙频频和张扬这对养眼的“人气情侣”,并出谋划策玩游戏,套出张扬对孙频频的真心话,最后以一个朋友的角度称赞:你们真是太般配了。 孙频频提前和林小雨说过,“你随便演,不用在意。” 可孙频频正处于被黑的严重的阶段,公司又对这期节目寄予厚望,林小雨怎么敢随便敷衍。这期节目拍摄的地点是提前租的房子,里面的摆设倒是林小雨亲自买的,还放了一张女儿的照片。 节目开始,林小雨就在厨房里忙碌,等门铃响,她去开门,欢迎孙频频和张扬。 林小雨开门时候穿着围裙,为了上镜好看,她的头发没有扎成马尾而是散着,很家居的打扮。孙频频见她这样觉得习以为常,张扬倒是惊得往后退了一小步,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林小雨的脸,表情莫测。 林小雨看他这副样子,也有些尴尬,不知道是不是脸上的粉底没有搓开。 有张扬这个专业的演员在,上午的拍摄很顺利。 虽然是节目拍摄,林小雨也是真的做了一餐饭,又定了些外卖,邀请所有工作人员留下来用餐。 林小雨特意订了份价格贵些的,给张扬。张扬却看也不看,转手递给经纪人,倒是从林小雨手里抽了筷子,不请自来地坐在餐桌旁吃饭菜。 林小雨为了照顾轻轻,做得一手好饭菜,孙频频白吃的次数多了,不觉得怎么样,张扬倒是呼噜呼噜吃了大半,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 孙频频的白眼快翻出眼眶,林小雨对她摇头,礼貌地问张扬,“你吃饱了吗?” “还有吃的?”张扬一点没觉得这是在客气的询问。 “……”林小雨有了今天第二次的尴尬,“没有了。” 中午是休息时间,在这间租的房子里,特意留了一个房间给张扬,供他休息的。 张扬却揉着肚子在房间里转了转去的,他似乎对这个房子很感兴趣,这里看看那里摸摸的,像个孩子一样精力旺盛。 在书柜上,张扬看到了林小雨和轻轻的那张照片,他拿着看了很久。 孙频频恰好经过,以为他不认识,说,“这个是小雨姐的女儿,轻轻。” 张扬又看了一眼手里的相框,用力地倒扣着放回去,“我知道,她离过婚。” “……”孙频频又想翻白眼,这人到底知不知道礼貌两个字怎么写的。 下午三点,节目继续拍摄。 下午拍摄的内容是用做下下期的,是朋友眼中的孙频频,和做为朋友对孙频频和张扬这段恋情的态度。 林小雨当然是按照台词称赞了一番两个人的搭配。林小雨巴拉巴拉说得口干舌燥,正要在心里给自己打满分,却听到张扬冷冰冰的声音,“你真的觉得,我们很般配?” “……”这句话不是剧本的内容。 张扬应该说的台词是,“你放心,我会倾尽所能照顾频频。”然后孙频频配合着对着张扬娇羞地微笑,并且靠在他肩头上。此时手痒痒的字幕组已经做好准备,在旁边输入一行字:最浪漫的事情莫过于,你说喜欢,她说愿意,周围的人都觉得你们是天生一对。 林小雨第三次尴尬,“是啊,我就是这么觉得的。” 张扬笑了,眼神有些飘,“这样啊。” 林小雨赶快转移话题,按着流程,接下来该玩游戏了。 终于结束了拍摄,林小雨这个配角比孙频频还要累,她倒在沙发上,念念叨叨,“频频,你有句话说得很对。” “哪句?” “张扬这个人很招人讨厌。” 孙频频用力点头,“是吧是吧,不是我一个人对他的偏见对吧。” 林小雨也点头,“还有两次拍摄,四期内容,节目组让问问你,对内容有没有什么提议。” “张扬决定吧。” 节目组问张扬,张扬给出的答案是:不拍了。 张大牌又撂挑子了,不知哪里又惹到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猫腻…… 第57章 孙频频 张扬突然不愿意再拍, 且态度坚决, 连面都不愿意露。 剧组负责人再三挽留,张扬的人见不到, 只能见到他的经纪人。经纪人对此也是无能为力,“节目开拍后张扬人气增加不少,能和孙小姐这样的咖位合作, 对张扬是绝对有益的, 公司方面当然是支持的,只是张扬说什么都要退出,且不肯说原因, 哎。” 对此外界议论纷纷,其中传的最热烈的是:孙频频捆绑消费张扬,惹恼了张扬。 传闻之所以传播速度快,因为这恰好满足了围观群众的看热闹心里。 是啊, 只是一档综艺节目,两个人俱是收获一箩筐的正面评价,让其他的同行怎么想, 让群众怎么想,不落井下石才怪呢。 少了搭档, 孙频频当然不能一个人拍,不拍摄的时候, 她就在公寓里呆着,逗轻轻玩。 轻轻已经长高不少,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一个, 她性格比小时候开朗不少,坐在地上堆着积木玩,粉粉嫩嫩的脸颊长长的睫毛,看得孙频频心痒痒,就坐过去腻歪着小姑娘坐,非要亲亲抱抱。 轻轻无奈地看着她,用软软的手臂,抱抱孙频频,拍拍她的后背,好像在说:我这会儿有点忙,你先自己玩好吗? 孙频频屈膝双臂抱着,她嘴角带笑看着这个孩子,心里竟然觉得满满的。 不知怎么,突然一个可怕的想法出现在脑袋里:如果当初……那个孩子生下来,现在应该也两岁多了吧。 她甚至认真地想了想孩子可能的面貌,沉浸在想象中,好像那是个真实存在的孩子,会用软糯糯的声音叫她妈妈,会用香香软软的小身体依偎着她,会撒娇会耍赖…… 孙频频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她自己吓了一跳,立刻跳起来。 轻轻被吓了一跳,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她。 孙频频觉得自己的脸色已经难看极了,她用手势告诉轻轻:我没事。 其他工作被排开,这段时间腾出来给节目拍摄,现在又不能拍,对林小雨来说就是在浪费时间。 “张扬的做法太幼稚了,他会毁了自己的。”从欣荣回来后,林小雨愤慨地说。 孙频频倒是情绪平稳,“他当事人都不在乎,我们就不要太担心。” 第63节 最初两天是对孙频频的花样百出的攻击,这两天又转为对张扬是抨击,从他的演技、性格到长相,还有他那总是被公关含含糊糊遗忘的家世。孙频频到底不是娱乐圈内的人,而且论人气和粉丝量,她比不上张扬,所以后来,就成为张扬的专场黑大会。 “不能这样。”林小雨嘟囔这么一句。 孙频频问她,“张扬不肯拍,甚至连欣荣的解约威胁都不在意,他这样的人,根本不在乎是不是会栽跟头,谁能帮得了他呢。” “我也不知道。”林小雨有些犯愁,“总觉得他资源这么好,就这么毁了挺可惜。”停了会儿林小雨又说,“张扬不愿意拍,是不是因为其他两组嘉宾都见了家里人,只有他……他心里不舒坦。” 听林小雨这么一说,孙频频觉得也是有可能的,“可是我们怎么帮他?” “经纪人说他在孤儿院住过几年,是与父母走散了?” 孙频频摇头,她一共也没见张扬几次。 如果找到张扬的父母,张扬是不是就能继续拍摄了。 林小雨是行动派,第二天就约了张扬的经纪人,那个娘里娘气的男人。 经纪人说话墨迹,几分钟了还没入正题,“张扬不和别人说他童年的事情,也不准别人提,提了他就翻脸,所以对他过去的事情,我也是知道的不多。只知道,他在孤儿院住了三年,后来被一对夫妇收养,带去美国,这家人经济条件不错,张扬也是这几年才回来的。” “他和父母分开时候是几岁?记不记得父母的名字?电话?地址?” 经纪人摇头,“张扬不肯说,也可能是已经忘记了吧,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对过去的事情,他一点都不记得?”林小雨急切地问。 经纪人有些犹豫,努力回想,“忘记上次经过哪里,好像张扬说了一句,‘以前我家也有这种树’。” “什么样的树?” “树皮粗糙,挺高,花是白色的,有香气。”经纪人又说,“张扬说能吃,因为这个,还和司机争执了好久。” “没有其他的了?” 经纪人摇头,他好奇地打量林小雨,“你怎么对张扬的事情这么上心,比我这个经纪人还上心。” 林小雨笑了笑,有些乏,“我只是不想因为他,影响到频频,她走到现在不容易,我不能让她在这里栽倒。” 林小雨回家,上网搜植物,根据经纪人的描述,搜到了那棵树的名字:槐树。 可这是北方的常见树木,并不能确定到具体的省市。 林小雨又想起分别时候,经纪人自言自语的几句话:听说张扬在孤儿院三年都不怎么说话,别人都以为他是哑巴呢,后来才知道是他不会说普通话也听不太明白别人说的话,张扬原来是姓宋,叫宋扬,他嫌不好听改成张扬了。 仔细想想,这些话还是有些价值信息的:比如张扬出生地应该是有地方方言的地方,他走丢的地方应该不是出生的地方,如果有他应该能清楚说出自己家在哪里。还有就是,对于过去的事情,张扬应该是记得些什么的,比如他并不喜欢自己的姓氏。 林小雨又找了张扬在国内的活动行程,在全国地图上一处处的标上痕迹。等地图上密密麻麻都是标注后,只有一个地方,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 张扬为什么唯独不去这里呢?这里是不是和他出生或者和过去是有些关系呢? 在林小雨说要去北方一座城市后,孙频频吃了一惊,“虽然现在骂的难听的还是有很多,可是已经没有那么多了,过些时间,就会平息了,你不用这么辛苦的。” “然后呢,以后会成为你的一个污点,炒作、捆绑、绯闻。”林小雨说。 “我不害怕重头再来。” 林小雨摇头,“我害怕你重头再来。”她用力抱孙频频,“帮我照顾轻轻,最多一周我就回来,如果还是找不到,也就算了。” “你这么执着,不会觉得累吗?”孙频频帮她收拾行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挽救张扬呢?” 林小雨想了想,她突然乐了,“也算是为了他吧,他资质不错资源不错,只要把握住机会,以后一定会是最佼佼者那个。” “你觉得张扬就这么放弃了,可惜?” 林小雨点头,“虽然他不是我的人,可从我的职业角度来看,他还是可以救一下的,就当做好事吧,捎带着拯救他一下。” 林小雨不在的这一周,数个重大新闻纷至沓来,先是张扬酒吧买醉的照片被公开,公司为他立的阳光男生形象被大力动摇;欣荣尽力拯救努力公关,这一波还未平,署名为张扬亲吻照的照片又被公开,公司这下是觉得实在无力回天,经过重重商讨,已有放弃张扬的想法。 孙频频这边也不怎么好,眼看和化妆品巨头的合约到期在眼前,最近形象又饱受争议,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着那个位置,跃跃欲试。在最近一次的酒会上,没有见到孙频频的身影,又是一阵热烈讨论,议论着孙频频要被替换下来。 孙频频倒是不太在意,她能签别人自然也是可以的,可这个合约意义非凡,失去这个合同,她极有可能从数个唬人的榜单上下来,这是她不愿意林小雨看到的。 这份工作,林小雨比孙频频更在意。 第六天,林小雨风尘仆仆地回来,黑了不少,蓬头垢面的,倒头就睡,临睡前有气无力地说,“我实在太困了,等我醒来再说。” 等林小雨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她抱着被子坐在床上愣神。 孙频频打趣她,“怎么像是受了打击一样?” 林小雨摇头,又点头,“也算是长了些见识。”林小雨问,“这几天怎么样?” 孙频频看她眼圈上的青黑色,她笑着说还那样,问,“张扬的父母找到了吗?” “找到了也算没找到。” “什么意思?” 林小雨静了静说,“张扬不是走丢的,是被遗弃的。” “什么意思?” “他是被他妈妈故意丢在陌生的街上,消失不见的。”林小雨苦笑着说,“难怪他不肯提以前的事情,恐怕那时候他已经有记忆了吧。” “……”孙频频听了,也是大吃一惊。 两个人面面相觑,后来都叹息一声,异口同声说,“难怪他性格这么奇怪。” 孙频频和林小雨已经打算以张扬拒绝拍摄,可能会出现糟糕情况为出发点,为以后的事情做打算。 晚上九点多,家里的门已经锁上,孙频频和林小雨盘腿坐在沙发上,敷着面膜看着狗血剧,享受难得的无聊时光。 防盗门突然被拍响,两个人都是吓了一跳。 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就算假装家里没人,可门外的拍门声没有一点的减轻。 还是林小雨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外面,壮着胆子往外面看,竟然是张扬的经纪人。 打开里面的门,仍旧是不敢开防盗门,“有什么事情吗?” “林小姐你在家啊?快搭把手,我扶不住他了。” “谁?”孙频频探头出来。 经纪人说,“张扬,他喝多了。” “……” 张扬长得高,又喝得烂醉,三个人好不容易才把他扶进屋里。 经纪人喘口气后呼吸,“张扬在附近喝酒,喝多了。他最近□□多得很,这副样子不能让别人看到,我想着你住的近,先让他来这里醒醒酒。” “……”林小雨和孙频频俱是无语。 三个人在沙发上坐着,等那个深醉的人清醒。 时间到十一点,孙频频哈欠连天,眼睛眯成两条线。 经纪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动摇西歪的晃来晃去的。 林小雨说,“这么晚了,应该没什么记者了,你们回去没事了。” 经纪人说,“这么晚了就别折腾了,让他在这里睡一觉吧,睡醒了他自己会走的。” “……”林小雨无语。 林小雨让孙频频先去睡,她去烧了热水,给张扬擦脸。 孙频频洗了毛巾去阳台上晾,通过窗户,看到楼下停着一辆车。最初以为是经纪人没把车子开走,又看了一眼,车型不像是经纪人开得起的。 难道小区里住了有钱人?孙频频又看了一眼,回到客厅里,林小雨也收拾好了,就关了灯。 不在的这一周,轻轻都是和孙频频睡的,林小雨自己住。 所以睡到半夜,有什么落在她床上的时候,她立刻就醒了。 在黑夜里,林小雨分辨了好久,才从震惊里稍微平静下来,“张扬,出去。” 张扬趴在被子上,倾斜着,半个身子压着林小雨的腿,让她动不了。 林小雨恼羞成怒,挣扎着抬腿要踹。 张扬最初躺着不动,也没被她挣脱半分。他轻轻松松的一动不动,林小雨倒是累得气喘吁吁。 “你平时都不运动的吗?”张扬说,声音里带着笑,却没有醉意。 “出去。”林小雨尖声斥他。 张扬头埋在被子里,还是不动。 “张扬出去,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林小雨被他压制着,心里害怕极了,或者说慌了。 张扬仰头,咧着白牙嗤嗤笑,“你害怕吗?怎么一直在抖?” “你有什么可怕的。”林小雨静了静又说,“我结过婚又离过婚,我有什么可害怕的。” “对,你离过婚。”张扬又低头,埋在被子里。 “起来。”这么僵持几分钟,林小雨又挣扎。 张扬稍微挪移下身体,林小雨得空,脚缩回来,从他的压制下逃回来。 张扬单手撑着头,满意地看着她,“不是不害怕吗?”他的手摸着光滑的被面,“去了一周,查到什么了吗?” “没有。”林小雨说。 张扬又笑了,“说吧,查到了什么?” “……” “我亲爸死了,亲妈觉得我是个累赘影响她再嫁,就把我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骗我说是去给我买核桃酥,其实她的相好的就在不远处等着她,她不会再回来了。” 张扬用平平静静的声音,叙述了那段听着就疼痛的过去。 可他太平静了,声音里没有半点起伏,可能对于演戏的他来说,这也不过是他演过的故事中的其中一个。 “我猜对了。”在林小雨心惊的时间里,张扬低声说,他自嘲地笑了下,“我在等待,等着你会告诉我,她是真的去给我买核桃酥了,她回来找过我,她不是真的要丢下了我,或者这些年,她回去找过我。” “张扬。”林小雨小声说,“我们出去说,好吗?” 这样的张扬,让她觉得害怕,因为他是个男人。 张扬不吭声,也不起来。 林小雨从床上下来,去开灯,至少灯光能让她好受些。 第64节 突然,一只手用力拽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把她拉回去,压在冰凉的被面上。 “滚。”林小雨的声音带着颤抖。 张扬压着她,他用同样带着颤抖的声音,“你女儿有病,你为什么不丢掉她呢?她会是你的累赘。” “她是我女儿。”林小雨能感觉到张扬紧绷的肌肉和他在压制着的情绪,她换了句话,试图让他不那么愤怒与自己的身世,或许能得到些心理平衡,“至少你是健康的,会被收养,我女儿天生就身体不好,如果连我也不要她,她会很可怜。” 张扬俯视着她,他目光考究,似乎是在很认真地研究。 “张扬,放开我。”林小雨被他看得难受极了,她想要立刻离开这里。 “我是不是也很可怜?”张扬小声说,“我没有见过亲爸,被亲妈遗弃,因为家产被养父母和哥哥赶出家门,这份工作要讨好所有人,也不是我喜欢的,可我为了生存必须做,必须对所有人笑说他们喜欢的话,我是不是也很可怜?” “……”林小雨谨慎地不回答。 张扬看着她愣愣的模样,他又笑了笑,像那些拍过的硬照中一样,像个简单的大男孩一样,把所有心思都放在脸上,他又问,“我是不是很可怜?” 林小雨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和喷在颈间带着酒气的呼吸,她心跳如雷,“是是,就因为这样,你更不该放弃自己,你可以做到更好的。” “你觉得我可怜?”张扬竟然还能笑,他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林小雨只想张扬赶快放过她,就算让她说他是丑的,她也会说的。 张扬却像是得了糖果的孩子,他不但不心满意足地起来,而是头越来越低,在林小雨越来越大的眼睛里,他噙着她软软的唇,声音蛊惑着,不知是她的耳朵还是自己的心智,“如果觉得我可怜,也把我收养起来吧。” 第二天,孙频频醒来,林小雨已经在厨房,她问,“张扬呢?这么早就走了?” 林小雨没回答。 孙频频觉得奇怪,又看了看她的脸色,“你上火了?嘴巴怎么肿了?” 林小雨似乎生气了,搅鸡蛋的筷子发出极大的声音。 孙频频更觉得奇怪,可让她觉得更奇怪的是楼下的车子,竟然还在。 “小区里搬来了新的住户吗?” 这次林小雨说话了,“没听说。”张嘴说话,嘴巴就疼,她伸着舌舔了舔,更疼了,气得牙痒痒,又不能表现出来,担心孙频频会看出来。 “怎么多了辆车?”孙频频说,“啧啧,新出的车子,全球不超过八十辆。” 林小雨好奇,跟着往窗户外看,片刻后,林小雨声音有些不平静,“你不知道这是郝添颂的车?” “……”孙频频摇头,“他的车怎么会在这里?” 林小雨看着她,反问,“你觉得呢?” 孙频频又看了几眼车,昨天晚上天黑,没看清楚车里有人没有,但是现在确定,车里是没人的。 “可能这小区有他别的认识的人,刚好把车子放这里了吧。” “可能吧。”林小雨说,“我下午买菜回来,还没见这车在呢。” 吃了饭,林小雨有些犹犹豫豫地说,“温温,我们会美国吧。” “……好啊。”林小雨不怎么叫她温温,所以叫了,她会突然一惊。 林小雨本来以为她会问,没想到她竟这样答应了,是不是同样戳中了她想逃离的心呢。 只是她们还没来得及辞行,张扬那边又传来消息:张扬愿意继续拍了,时间跟着孙频频的行程走。 作者有话要说:  美人们~女朋友们~节日快乐~~ 第58章 孙频频 因为张扬的尽力配合, 拍摄十分顺利, 外界有关于两个人假戏真做的传闻,评论却像是删减后一样清一色的支持, 原因是张扬在公开场合称赞过孙频频的人品,粉丝们也不好再撕起来。 就是因为什么都太过顺利,好像天底下所有的好处都让她一个人得了, 反而让孙频频心里发毛, 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过了几天,郝添颂主动来找她,孙频频知道, 真的要有事情发生了。 平时,孙频频也不是常见到郝添颂,见到大多是在人多的场合。可能因为那天早上她把他们的关系定义的太过清楚,而惹恼了他, 郝添颂并没有再次执意见面,就算见了面,也只是简单的打个招呼, 没有过多言语。 所以这一天,郝添颂把车开到她的公寓楼下, 铁青着脸色,站在门口沉声说“跟我走”的时候, 孙频频心里更加不安,她防备地看着他,“做什么?” “到了你就知道。” 孙频频见他站在门口, 没有要进来的意思,问他,更感意外,“现在就走?” “嗯。”郝添颂脸色稍微缓了一些,话没那么死板,“外面冷,你穿件厚外套。” 孙频频穿着家居服,进房间里换了衣服。她现在好歹算是有些名气的人,就算再急也不能素颜出门,草草地化了妆,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色,又扒拉出来一条口红,涂上。 孙频频以为依照郝添颂急匆匆的样子,是不会耐心等她的,肯定是要抱怨几句的,他以前就这样,最厌烦等人,谁都不行。 郝添颂还站在门口,可能是觉得累,弯着脊背靠着墙壁,手指间有星点亮光,垂着头模样有些憔悴。 他先看到孙频频,“收拾好了?” “嗯。”孙频频跟在郝添颂后面下楼,发现,对住的这栋楼,他竟然比她知道的要多。郝添颂竟然会知道在安全通道那里有个不大的垃圾桶,里面有水,像是专门用来熄灭烟的。 “怎么了?”郝添颂用瓶子里的水,浇灭了烟,问孙频频。 孙频频摇头,没问他怎么知道。 郝添颂却解释,“抽烟不是很多,烦的时候才会多抽。” 孙频频又看他几眼,心里想,你没必要和我说这个吧。 郝添颂亲自开车,孙频频坐在副驾驶位上。 车里无人说话,静得孙频频觉得呼吸不顺畅,总觉得心口像是被塞了什么。 孙频频打开自己那侧的车窗,冷风猛地灌进来吹得她头发乱糟糟的,她不防备又喝了几口凉风。没能文艺范,却像个疯子一样咳起来。 郝添颂把车窗关上,留条细缝,见她还咳得厉害,几乎是下意识地,把自己的保温杯递过去,“润润嗓子,不要干呕。” 孙频频咳得泪眼婆娑,看着递到面前的保温杯,很普通的不锈钢的样式。三年后再见面,她不得不发现,郝添颂真的改变了很多,比如过去他是怎么都不肯带保温杯的,嫌土。 郝添颂见她只是看着,没接。握着保温杯的手紧了紧,收回来,放回原位,拧开一瓶纯净水,递给她,“抱歉,我忘了。” 孙频频意识到自己又走神了,把水接过来猛喝几口。 凉水顺着喉咙往下,她又咳了几下,忘记问他为什么说抱歉。 后来又隐隐想起来,觉得应该是和自己有关,索性就不问了。 非节假日非上下班高峰期,走的这条路竟然有些拥堵。郝添颂很耐心地随着信号灯慢腾腾地挪移着,十分钟只走了不到五十米的距离。 在关于城市交通问题短暂的交流后,车里又陷入沉默中。 “你的腿……开车可以吗?”孙频频说话的时候是看着郝添颂的,他目视前方,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并没有意识到。 孙频频舔了舔嘴唇,觉得挺没意思的。 “嗯?你说什么?”郝添颂却又像是突然醒神过来,注意到旁边还坐着一个人。 “……”孙频频勉强笑着,重复,“你的腿,开车没有问题吗?” “没事,不常开。”郝添颂说。 孙频频点了点头,想要打住话题。 郝添颂又说,“其实当初伤没那么严重,开车是没有问题的,你放心,不会危险。” 他以为她是在担心是否乘坐了危险的车子吗? 孙频频笑了笑,没再接话。 是啊,话不投机半句多,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道路狭窄,又没有分道线,交通混乱。郝添颂这辆上百万的车子,吭哧吭哧行走得艰难,甚至差点擦上前面突然掉头的车子。 停在一处门头上写着“吉顺汽车养护中心”的修车店前面。 难道他要修车?特意开这么远? 孙频频跟着下车,心里疑惑想着见识下到底是谁开的店,值得郝添颂跑了大半个城市来修车。 “姐?” 孙频频觉得这声音,甚是熟悉,她转过头,看到的果然是许顺良。 郝添颂为什么要来许顺良的店里,修车? 许顺良刚从车下面钻出来,满手的油污,大冷天的他只是件白色的薄纱,上面也不干净,一块块黑色。 “你怎么来了?”许顺良抬起手臂擦额头上的汗,瞥一眼旁边的人,有些愣,不可置信地视线在两个人之间转来转去,年轻的眸子里闪着火焰,腮帮子一动一动,是他在咬牙的动作。他可是清晰记得,郝添颂把姐姐害得多么惨。 郝添颂不搭理许顺良,迈步往里面走。 孙频频对这突然的状况,也是一头懵,面对许顺良疑惑的眼神,她只能摇头表示不知道。 “哎呀,你怎么又用衣服擦手了。”一声娇俏的声音传过来,孙频频看向那人,比她低些的女孩子,扎着丸子头同样是白色的上衣,一看就是和许顺良身上那件是情侣装,模样甜美乖巧,又有几分眼熟。 “火上还有汤,我去看看。”女孩没走到跟前,又突然扭头往回走,只是脚步已经不如原来那么欢快,声音也不再娇嗔,听着,有种闯了祸后逃避的感觉。 “郝甜颖。”正四处找什么的郝添颂,铁青着脸色,加重语气,说出这三个字。 孙频频和许顺良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谁的名字。 郝甜颖? 有根奇怪的线,牵着孙频频的回忆,模糊记起来,郝添颂的妹妹,好像是叫郝甜颖。 许顺良本来看到郝添颂就火大,见他又是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已经不去管他在叫谁,只是觉得不爽。他冲上去,用脏兮兮的手推了下郝添颂,恶狠狠地喊,“在我这里,你他妈的大呼小叫的叫谁呢。” 郝添颂被推得后退了两步,他又叫了一遍,“郝甜颖。”这次听声音,就知道他生气了。 起码孙频频知道,就算以前怎么生气,郝添颂都没用过这样的声音说话。 “你认错人了吧,她是田颖。”孙频频解释,从父母口中听过无数遍,所以记得这个名字,心里祈祷着:不要是这样,一定不要是这样。 郝添颂冷笑了一声,他走过去,拽住年轻女孩的衣领,把她拎过来,“你告诉他们,你叫什么名字。” 许顺良眼眶欲裂地蹬着郝添颂抓着女孩的手,他青筋暴起,同样拽住郝添颂的衣领,可他比郝添颂低一些,并不能如愿把对方拎起来,气势却是毫不输的,“放开她。” 孙频频见弟弟这样,有些担心,她掰着许顺良的手,“都放开手。” 许细温记得,许顺良曾经说过,再见到郝添颂,他一定要揍断他的肋骨。不管那是不是过去冲动许顺良的随口一说,许细温都是担忧。 郝添颂看着孙频频担忧的表情,虽然不是对他,好像她以为如果许顺良动手,输得肯定是他一样。郝添颂放开手,他后退半步,整理沾着油污的衣领,稳了稳情绪,没那么骇人,“你自己告诉他们,你叫什么。” 第65节 “……”女孩嘟着嘴,看了看许顺良,低眉顺眼的小兔子样子。 郝添颂看她这个样子,眉头直跳,再看看那对姐弟防备他的表情,他怒火中烧,明知道是在迁怒,还是控制不住,“郝甜颖,是我们对你太好了吗,让你不知人间疾苦,来这个地方体验生活来了。” 年轻女孩抬头,受惊了一样看了看郝添颂,又小心翼翼地望着许顺良。 许顺良因为郝添颂的某些用词,表情瞬间僵硬。孙频频倒是有些平静,她悄悄地拉了拉许顺良,不让他去揍郝添颂。 郝甜颖 ? 郝添颂的妹妹,郝家唯一的女孩。 “说啊,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这样都不能惹得她有什么情绪吗?他说重新开始,她就能不顾前一秒还是如何的温存下一秒就翻脸,她是真的不爱他了吧,才能那样的收放自如,像是演戏里面的情绪。 郝添颂拔高声音,又说了一遍。 “郝甜颖。”郝甜颖眼睛里噙着眼泪,要落不落委委屈屈地看着哥哥,怯怯懦懦的害怕。 许顺良觉得自己做梦一样,要不声音为什么会那么陌生,“你说你叫什么?” 还是那个长相甜美,古灵精怪的小姑娘,可她不是叫田颖吗?怎么会又变成郝甜颖呢。 是他最讨厌的不可一世的郝家的女儿呢。 许顺良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被他们耍着。 “顺良。”郝甜颖伸出手试探地拉扯许顺良的衣袖,见他没甩开,她才紧紧抱住,“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我是因为……” “因为你是郝家的女儿,觉得他知道后不会接受你。”郝添颂像一个合格的围观群众一样,补出让当事人难以说出口的话。 他话是对郝甜颖和许顺良说,眼睛却看着孙频频。 她明明知道他还是爱着她,可为什么不肯再接受他呢?是以为他姓郝吗? 郝甜颖见许顺良不言不语,只是眉头轻动,她有些害怕,“我是真的喜欢你,怕你不接受我,我才骗你的,对不起。” 许顺良还是不说话,拿出被抱着的手臂,动作缓慢,却坚决。 郝甜颖又去求孙频频,“姐姐,你帮我和他说说,我真的不是故意骗他的。” 孙频频摇头。 郝添颂见郝甜颖咬着嘴唇哭的委屈样子,终是心软舍不得,伸手给她,“跟我回家吧。” 郝甜颖把双手背在身后,孩子气地吸了吸鼻子,“现在这里就是我的家,我不回去。” 郝添颂被她的样子气笑了,“谁给你说这里是你的家了?是许顺良还是许……孙频频?你问问他们,你姓郝,他们会接受你吗?” “三哥你最讨厌了。”郝甜颖白哥哥一眼,她期望地看着许顺良,“许顺良说的。” 孙频频觉得眉头发痛,转过身去。 许顺良开口,说得艰难,“你哥不是叫你回去吗,你先回去吧。” “我不回去。”郝甜颖几乎是跳到许顺良身上,紧紧地扒着他,“你说过以后这里可以是我的家,我可以想来就来的,你告诉我哥,他就不会带我走的。” 许顺良嘴唇动了几下,却没有声音发出来,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指节发白。 郝添颂看着郝甜颖像块牛皮糖一样贴着别的男人,而那个人却无动于衷,他把郝甜颖扒拉下来,“颖颖,跟我回去吧,在被人家驱赶之前。” 郝甜颖哭哭啼啼地看着郝添颂,她撒娇又撒泼,“我那么喜欢他,追了他很久他才答应和我交往,都怪你,他又不搭理我了。” 我那么喜欢他。 我也那么喜欢她,她现在也不搭理我了。 郝添颂揉揉妹妹的脑袋,轻声哄着她,“如果真的是我搞砸的,那你为什么最初不敢告诉他你的真实名字?”看郝甜颖张嘴要辩解,又无从反驳的不甘样子。 郝添颂余光看到自始至终那个站着不说话不动的人,他把妹妹拉到怀里,低头在她耳边说,“他们的自尊不会让他们出声挽留,不要让自己太难堪。”郝添颂又说,“你喜欢她,是你自己的事情,别人不需要负责。” 郝甜颖抬头愣愣地看着哥哥,不知道他到底说的是哪个她。 可三哥说这话的事情,好成熟好有魅力,郝甜颖觉得自己被哄骗住了一样。 “跟我回去。”郝添颂又说了一遍。 这次郝甜颖没有再跳脚,只是被郝添颂拉着往前走的时候,她频频回头看许顺良,又不敢有什么大的反抗。 “喜欢,就留她吧。”等只剩下姐弟两个,孙频频对弟弟说。 许顺良垂着手,摇了摇头。 “就因为她骗了你?” 许顺良摇头,在孙频频印象里,弟弟一直很皮,小时候骨折都没哭过,上次被人退婚也没哭,这时候他竟然红着眼圈,眼眶里泛着泪,“她姓郝,是郝添颂的妹妹。” “我没关系。”孙频频说,“感情是你们两个的事情,不需要考虑其他人。” “你是我姐。”许顺良不争气,眼泪流下来,他狼狈地去擦,“我知道你这一路走得多难,现在终于好起来了,我不愿他们再用言语奚落你。” “你以后会后悔的。”孙频频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原来不是,她踮脚摸弟弟的头。 许顺良咬牙,慢慢说,“姐,他们家人是不是都爱玩这样耍人的把戏,逗得别人上了心,就撂挑子。” 到了车里,郝甜颖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许久不见郝添颂发动车子。 “三哥。”郝甜颖带着哭腔叫,这招是百试不爽的。 郝添颂冷眼看她一眼,“眼泪忍着,回去应对爸妈。” 这下郝甜颖是真的要哭了,“爸妈怎么知道的?” 郝添颂冷呵呵地看着天真的妹妹,“你问问自己,为什么找人把许顺良的名字刺绣在衣服上。” “……”郝甜颖可怜兮兮地抱住哥哥的手臂,“三哥,你会帮我的吧。” “不帮,烦死了,净给我找事儿。”郝添颂甩手臂,反而被郝甜颖抱得更紧。 郝甜颖刚哭过,这会儿笑,鼻子噗的吹了个泡。 郝添颂赶快推开她,抽了几张纸给她,“恶心死了。” 郝甜颖作势要把鼻涕揩在他西装上,“你才恶心呢,自己得不到就来拆散我们。” 郝添颂没搭理她,发动车子,又看了一眼修车店,那里空荡荡的。 “三哥,你为什么把许顺良的姐姐叫来?是让她来赶我走的吗?”郝甜颖自言自语地猜,“她真的这么讨厌你吗?连带着也要讨厌我。不过许顺良的姐姐真的长得好漂亮,和你搭配也不差劲。” “你可以闭嘴了。” “坏人姻缘的搅屎棍,我偏你闭嘴,啊啊啊。”后来的抱怨被突然加快的车速,吓得咽回去了。 郝甜颖谈恋爱了,而且是许细温的弟弟,这是母亲王暮芸打电话时候,告诉郝添颂的。 郝添颂初听着,觉得不可思议,后来又觉得没什么不可能,他能喜欢许细温,妹妹为什么就不能喜欢许顺良呢。 王暮芸说,“颖颖怎么能和许顺良谈恋爱,许家什么家庭,他是什么样的人。许家一个许细温把你害得还不够惨,要再来一个许顺良。” 害得惨吗?郝添颂并不觉得,甚至甘之如饴。 这件事情他完全可以当作不知道,或者如母亲吩咐的那样,把郝甜颖带回去并给许顺良一笔钱或者羞辱一顿,可他把许细温带来了。 心里是有些自私的盘算的,如果她能接受郝甜颖,他们就还是有可能的。 可是她没有。 也许郝甜颖说的对,她讨厌他到,连对他的家人也喜欢不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被我拖得又臭又长…… 第59章 孙频频 兄妹两个回家, 郝添颂走在前面, 先进家门。 郝甜颖怯怯地跟在后面,时时关注着哥哥的表情, 见哥哥回头看了看她,皱了皱眉头。郝甜颖立刻心领神会,瘪瘪嘴蹙蹙眉憋出来两窝眼泪, 又恰到好处的没有提前落下来。 家里不止郝宾白和王暮芸, 不着调的郝添慨还有不怎么回来的郝添皓竟然也在。一家子人,看着进来的两个人,眼神都有些复杂。 郝甜颖有些怵, 往郝添颂后面躲。 “回来了,就吃饭吧。”话是郝宾白先说。 王暮芸坐着没动,眼睛直直地看着郝添颂和郝甜颖,就跟他俩是食物一样。 郝宾白看妻子这样, 到底是心疼女儿,揽着妻子的肩膀,带着她往餐桌旁走, 好言好语地劝,“就算要骂她, 也要先吃饱饭。” 大哥郝添皓在家的次数不多,和郝甜颖年龄差别又是最大的, 郝甜颖对这个兄长是最为害怕的,所以看到大哥走过来,她懦懦地唤, “大哥。” 三兄弟中,郝添颂和郝添慨长得像郝宾白,偏向清秀俊朗,只要不开口说话都是一派儒雅气质,郝添皓是唯一长得像王暮芸的,生的也不丑只是时常扳着一张脸,让他本就硬朗的五官更显沉稳。 郝添皓只是点点头,倒是又看了一眼郝添颂,可也没有多说什么。 意思很明显:他是不会帮忙的。 郝添慨就话痨很多,他拍拍妹妹的肩膀,又抚了抚弟弟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叹,“这个家里,最让爸妈省心的就是我了。” 郝添颂和郝甜颖的表情俱是,“……” 不用过多的努力,就能想象出餐桌这边的气氛是如何的压抑。 像古时上断头台前,最后一顿饭一样。 不管郝甜颖怎么磨磨唧唧,饭终有吃完的时候,该来的始终会来。 郝添颂早早让助理给他发了短信,听到手机提醒,他如获大赦,“公司我还有些事情,先走了。” 郝添慨恨得牙痒痒,拢了拢衣服,想着说些什么借口,能尽快离开。 王暮芸眼皮子也没抬,只是淡淡地说,“这三年公司没你也没能倒闭,应该不差这一会儿。” 郝添颂被说的讪讪的,搓了搓脸,只得老老实实坐回去。 王暮芸手捧着白瓷杯,环视着坐在跟前的四个儿女。 明知犯错的郝甜颖坐得最远,旁边是她紧紧揪着的郝添颂,似乎时刻准备着把三哥推出去做挡箭牌。郝添颂颇为头大,他单手撑着头搓着眉头,这本不管他的事情,可和许家有关,就肯定免不了他的一顿说落。再看郝添皓,他是家里的长子,也是家里最为稳重和有担当的人,此刻事不关己地坐着,闲着翻已经过期的报纸。 坐姿最妖娆最闲散的是郝添慨,因为这真的和他没有一点关系,所以他完全就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如果再给包瓜子,他肯定乐得鼓掌,所以眼神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桃花眼乐得眯起来。 “你看看你什么坐姿。”偏偏,王暮芸先拿他开刀。 郝添慨尴尬地坐好,双腿并拢,手心贴着放在膝盖上,“我可没做什么出格事情,您就别挑我的刺了。” 第66节 王暮芸看看其他三个子女,再看看巧舌如簧的郝添慨,还是觉得拿他杀一儆百最好使,“你最近总往力顺酒店跑做什么?” 郝添慨右眼皮子直跳,说话磕磕巴巴的,“没没做什么啊,就是找个地方睡觉。” “如果几百平方米的房子还不如酒店的一个套房舒服,你可以把房子卖掉了。” 郝添慨乖巧地点头,“我记住了。” 王暮芸点头,又把目光转向其他三个子女。 那三个人均是左右环顾,看似看得认真,其实只是躲避目光,和上学时候被老师提问的学生差不多。 “彤彤最近还好吗?”王暮芸问郝添皓。 郝添皓点头,同样淡淡的,“很好。” “有半年没见过她了,下次回来把她带回来,有些想她了。” 郝添皓翻了一页报纸,随意地说,“她也说很想念您。” “……”王暮芸倒是不知该如何往下说,就把话题转到另一个身上,“说说吧,你怎么回事?” 该来的还是来了,郝甜颖带着哭腔,吞吞吃吃地陈述,“我喜欢他。” “他是谁?” “……”郝甜颖被王暮芸突然严厉的声音,吓了一跳,抖了抖没敢回答。 王暮芸又耐心地问了一遍,“他是谁?叫什么名字?” 郝宾白赶快劝,“她知道错了,你声音小些,别吓着她了。” 王暮芸冷哼一声,“她能做出来这种事情,还害怕我的嗓门会吓到她吗。” “许顺良。”郝甜颖小声说。 可家里人今天能聚在这里,又是谁真的不知道许顺良是谁的呢?王暮芸问,只是明知故问罢了,为了给另外一个一声不吭的人,提个醒罢了。 “既然谈恋爱了,为什么不领回来给我们看看?反而瞒着呢。”王暮芸没有再逼问,反而换了个态度,像普通母亲那样,语重心长地询问。 郝甜颖到底年龄小,她想也许是哥哥们夸张了母亲的严苛程度,母亲平日里那样疼爱自己,如果知道自己真的爱许顺良,并不一定会反对的啊,更何况三哥和许细温已经没有关系了。郝甜颖像是看到一丝的希望,她从郝添颂身后稍微挪移出来些,“我以为你们会不喜欢他。” “为什么不会喜欢他?”王暮芸谆谆善诱。 郝甜颖要说话,郝添颂先她开口,“今天已经和许顺良说清楚了,颖颖保证过会和他断绝来往。” 郝甜颖瞪大眼睛,立即解释,“我没有说过,我没那么说过。” 郝添颂就差转身,捂住她的嘴巴了,心里烦躁,怎么一家四个孩子,就最后这个智商最低。 果然,王暮芸说,“许顺良?我记得以前害你三哥很深的那个也姓许,不会是一家的吧。” 郝甜颖鼓了鼓劲,说,“许细温是他姐姐,可他和那件事情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王暮芸脸色斗转,瞬间寒着脸色,咬牙切齿地说,“光是他姓许这个就不行,更何况是那个女人的弟弟。我们的女儿嫁到他们家,这不是送着自己的脸,去给他们打吗?” 郝甜颖要说话,郝添颂咬着牙,拦着她,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句,“您说得对,我会劝颖颖的。” 郝甜颖却是瞬间炸毛,“三哥你干嘛答应妈妈,我就是爱许顺良,我不管他姓什么,他只是许顺良啊。三哥,你明明还爱着……” “闭嘴。”伴随着王暮芸这两个重重的字,那个带着滚烫水温的白瓷杯,重重地砸过来。 郝添颂闪身,挡住了,正中他心窝的位置。 疼得,他脸一抽。 只得庆幸的是因为郝添颂被砸到,这场不知尽头的□□会,终于结束了。 郝添皓在家多住一天,明天离开。 郝添颂和郝添慨今晚也要留下,郝甜颖被禁足家里,不准出去,更不准见许顺良。 郝甜颖哭成了个泪人,抽抽噎噎地抱怨,“妈妈太独断了,她凭什么不让我出去,凭什么不让我见许顺良,凭什么!” “凭她是你妈妈,她说不行,你就不能做。”郝添慨给她递纸巾,安慰她,“趁着还不深,就赶快断了吧。” 郝甜颖闻言,大颗眼泪又掉下来,“我不,我真的爱他,二哥,你帮我和妈妈说说好不好,她肯定会疼惜我原谅我的。” “哎。”郝添慨叹口气,捏着纸巾给妹妹擦眼泪,“大哥和你三哥,哪个不是妈妈最喜欢的孩子?她又是怎么对他们的,更何况是你。” “就没有一点办法吗?”郝甜颖跪在床上,揪着二哥的衣袖,哭哭啼啼地哀求,“我和他,就真的没有一点可能吗?” 知道会惹出她更多的眼泪,郝添慨还是摇头,“如果是别人,可能还能说得通,可他偏偏是许细温的弟弟,那个在咱们家掀起轩然大波几年不曾平息过的许细温的弟弟,你让爸妈如何咽得下,所以颖颖,算了吧。” 郝添慨好不容易安慰完郝甜颖,从房间里出来,经过另一个房间。敞着门,里面星星点点的火光,窗口站着一个人,身边的位置空荡荡的,只有白色的窗帘在孤单地飘来飘去。 “什么时候又开始抽烟的?” 突然的光亮刺激到郝添颂,他抬手遮住眼睛,拿开手,手背上竟然两道湿漉漉的痕迹。 郝添慨当作是光线刺激到他的眼睛了,他同样望着窗外,“以前也是在这个窗口,爸妈让你在房间做作业,你总是顺着窗户爬下去,出去玩。” “嗯。”郝添颂同样看了一眼,笑着说,“以前不觉得,窗户高。” “你以前是什么都不怕。”郝添慨撑着窗口,笑呵呵地说,“家里保姆说你生出来时候头发都是根根直竖的,那时候就评论,你长大肯定是个小魔王。” 郝添颂深吸一口烟,“现在是什么都害怕了。” 郝添慨没有再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颖颖睡了吗?”郝添颂问。 郝添慨摇头,“不肯睡,刚还在哭,你要不要过去看看她,她和你关系最好?” 郝添颂摇头,“她应该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我。” “她现在钻了牛角尖,过两天就好了。” “可能吧。”郝添颂低着头,小拇指点着香烟,抖落烟灰,“二哥,你说我是不是……” “现在说那些没用。”郝添慨打断他,“别说什么如果你和许细温没有过纠缠,爸妈就会那么轻易同意颖颖和许顺良的事情。” “看她这样,我心里心里……”郝添颂形容不出来,他从来没有后悔过和许细温的过往,可影响到妹妹的幸福,他要短暂的怀疑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了。 “大哥可是没和许家有半分的纠缠,结果还不是一样。”郝添慨说,“大哥当初闹得可一点不比你轻,绝食、私奔什么没闹过,爸妈妥协过吗?大哥抱着彤彤回来,被爸妈揍的样子你应该还记得,这几年他绝口不提彤彤妈妈的事情,搬出去一个人带彤彤,可他姓郝,心有不甘又能怎么样呢。” 是啊,家里闹过的何止郝添颂一个,还有一个郝添皓呢。 “爸妈可能也心软过,也想妥协过。”郝添慨苦笑着说,王暮芸唯一软弱的时候,就是提起彤彤时候的愧疚表情。 “可比不过他们的面子。”郝添颂补充。 郝添慨点头,“你能明白就好,爸妈不会同意颖颖和许顺良在一起,她今天就是在给你看,她永远不可能同意你和许细温的事情。” “……”郝添颂没回答。 郝添慨知道他听不进去,“你和许细温兜兜转转了这么多年,也没在一起,要不,就算了吧。”郝添慨不忍去看郝添颂的表情,他只是看着窗外,轻声说,“看颖颖反抗的样子,你有没有想到过去的自己呢?可大哥就是你们的结果。” “所以,为了自己,也为了别人,算了吧。” 日子这么平静地过了几天,又平静得让人心惊。 突然有一天,郝添颂又来找许细温了,他身上带着血,模样狼狈。 林小雨被吓了一跳,“郝总。” “细细呢?”他没称呼孙频频,而是叫了她的小名。 林小雨见他脸色不正常,又有太多血,不知道他是否伤到哪里,所有并没有明知故问细细是谁,“频频有节目采访,在做准备。” 郝添颂点头,眼神有些无措,他摸着口袋想抽烟,又没找到。他局促地站着,像是才发现别人用怪异的眼神看他,他后退几步,站在角落里,“我等她。” 可他的神情又太奇怪,就算站在角落里,也免不了别人询问的眼光。 可他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在那里,他打败了仗,孤身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一章,另外一章放存稿箱里面吧~~ 第60章 孙频频 等了快两个小时, 节目采访刚结束, 林小雨就跑上台,轻声对孙频频说, “郝总来了,在后台。” “他来做什么?”孙频频也是一愣,那天他带走郝甜颖, 已经是几天前的事情了。 “不知道。”林小雨说, “他身上有血,神情有些奇怪。” “他受伤了?” 林小雨摇头,“问他, 他什么都不说,你要不要去看看他?”林小雨补充,“做为朋友。” “节目组说要聚会。”孙频频不太愿意见郝添颂,每次见他, 她就至少几天缓不过来情绪。 林小雨说,“这边我帮你解释,你去吧。” 张扬远远看到林小雨, 又见孙频频离开,林小雨不知在做什么发呆, 他抿着嘴角走过去,故意伸着手臂去触碰她身后墙壁上悬挂着的画作, 把她自然地圈在胸前。 林小雨感觉到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靠近,如临大敌地往后退,后背贴在墙壁上。周围是正在走在走去的工作人员, 她觉得不自在,推张扬,“放开。” 张扬不但不离开,反而弯腰,和她离得极近,“晚上聚会,你也一起来。” “我晚上有事情。” “什么事情?” “要去超市买东西,要带轻轻……”林小雨不知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她稍微鼓了劲,推开张扬,态度强硬,“反正我有事情。” “孙频频是不是走了,我刚听到你和她说郝添颂?”张扬满意地看着林小雨瞪他的样子,他笑得得意,“孙频频不出现,你这经纪人代替也是应该的吧。”又说,“要买什么东西,我可以陪你一起去,你女儿?我长这么帅,她一定会喜欢我的。” “……” 孙频频觉得林小雨形容是有些差别的,如果郝添颂真的受伤严重,他应该先去医院,而不是来这里找自己,所以她站在郝添颂面前,看着他身上的血迹的时候,觉得林小雨的确是夸大了。 血是有些多,可分部集中,只是手臂和前衣襟上,已经干涸,颜色有些重。 “你找我?”孙频频镇定地问,“什么事情?” 郝添颂站直,明明只是隔着几步的距离,他却觉得那是永远无法跨越过去的鸿沟,他想,如果他迈过去一步,她至少会后退几步吧。 所以他没动,只是说,“你有时间吗?可以和我去趟医院吗?” “为什么去医院?” “我妹妹,她在医院,她想见你。” 第67节 第二次,他来找她,还是因为郝甜颖。 孙频频记得他上次,把自己叫去后说的话和表现,以为他又是来奚落自己的,“你妹妹住院,我为什么要去?”她冷冷地说,“据我所知,我弟弟这几天一直在家,连门都没有出过,应该没有再去招惹你妹妹吧。” “她怀孕了。”郝添颂说,“可能流产了,请你去看看她。” 孙频频完全可以说,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可她到底没那么狠,“怎么回事?在哪个医院?” 车,还是郝添颂开,可他一直手抖,几次没能发动车子。 许细温看不下去,说,“我来吧。” 郝添颂勉强笑了笑,让开位置,坐到副驾驶位置。 许细温绑安全带时候,瞥了他一眼,“你脸色不好,哪里不舒服?” “没有。”郝添颂摇头,有些傻呆呆的,“血不是我的,是颖颖的,她摔下来……她流了很多血,医生说她怀孕了……说孩子保不住。” 郝添颂说得断断续续又艰难。 许细温没吭声,静静地听着,心想,他应该是被郝添颂吓到了,才会这么语无伦次。 没想到,郝添颂又问她,“孩子没的时候,你是不是也疼?” 许细温一愣,怔忪了很久。 恰好有大货车迎面过,她也没反应,还是郝添颂帮她打方向盘闪开。 许细温稍微稳定情绪,她甚至扭头冲郝添颂笑了笑,“不疼,我是去医院预约后做的手术,有麻醉有心理准备有……” 她说着,见郝添颂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睛里是无边际的疼痛,她知趣地住口,没有再继续描述,那个孩子是怎么离开她的。 车子是许细温开去医院的。 许细温见到了郝甜颖,旁边是垂着的输液的管子,应该是被拔掉了,脸色苍白,唇色也是白色的。 郝甜颖见到许细温,叫她,“姐姐。” “为什么不肯手术?” “我不想失去他。”眼泪顺着郝甜颖脸颊流下来,可她却是笑着,“顺良呢?他有没有想我?” “你不舒服要少说话。”许细温有些无措,“你哥哥在外面,我叫他进来。” “不要叫他,我不想看到他们。”郝甜颖说,“我哥哥做了伤害他姐姐的事情,我骗了他,他肯定生气了不肯见我了,可你是他姐姐,见到你是一样的。” 许细温不知道她是什么逻辑,“你想对我说什么?”她顿了顿又说,“或者对顺良转达什么?” “姐姐你好聪明。”郝甜颖竟然还能笑着称赞别人,她笑起来眼睛是弯弯的,该是个甜美幸福的姑娘,而不是躺在苍白的床单上,冷汗和眼泪一直流。 “你叫我姐姐,我就和你说些对你好的话。”许细温想了想说,“手术还是早些做比较好,你又流了很多血,孩子……它只是一颗受精卵,还没成形,没了就没了,你该为自己想想。就像我和……你哥哥,现在不是也各自过得很好吗。” “如果连孩子也没了,顺良更不会来见我的。”郝甜颖固执地说,“姐姐,你知道我多害怕吗?害怕失去和他唯一的联系,害怕再也见不到他,害怕以后的生活里再也没有他。” 许细温想,我知道啊,我知道冰冷的器械在身体里时候的感受,知道那是怎么的心如死灰,知道硬生生的把那个人从心里从生活里从身体里剥离,是怎么的害怕。 可害怕又能怎么样,是爱,也是癌,早晚都要清理干净的。 “不知道。”许细温说,“我会向顺良转达,会不会来见你,我也不知道,不过还是劝你手术要尽快做。” 郝甜颖像是自言自语,“哥哥们总是说,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醒了把那个人留在梦里,忘记就好了。可是和他在一起时候那么快乐,我不想忘不想留在梦里,我想一直记着他,就算死。” “不值得,你以后会遇到更好的更喜欢的人,那时候只会嘲笑现在的幼稚想法。” “如果不是住在你的心里,那么到哪里都是客死异乡。”郝甜颖笑着,是那么无畏,“姐姐,你有没有不顾一切,豁出去命一样的爱一个人?” 许细温从病房里出来,她有些怔愣,尤其是看到站在对面的郝添颂。 许细温,你有不顾一切地恣无忌惮过吗? 许细温,就算爱的热烈的时候,你有想过为他豁出命吗? 没有。 许细温从来没有,她从来没有像郝甜颖一样决绝过,为了一个不知道值得不值得的人,那般的决绝要用生命做筹码。许细温最讨厌赌,所以在要开局以前,她已经放弃了这个游戏。 如果过去,就算被误会,她不是没有机会解释的,可她的卑微,让她在郝添颂面前,开不了口,害怕他会嘲笑担心他会不屑一顾。 就算现在,她足够强大足够有玩游戏的赌注,可她还是不敢,上一次的失败记忆太过深刻。 和郝添颂在一起,想到的词语就一定是伤害。 为了避免他伤害她,所以她主动出击,伤害他,就是保护自己。 不知什么时候,郝添颂走到她面前。 许细温抬头看他,眼神恍惚飘渺,她有些记不清楚和郝添颂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她又是为什么喜欢上郝添颂的,又是为什么这样讨厌他的? “细细。”郝添颂声音沙哑叫她的名字。 许细温撇开头,没有和他目光对视,“你还是劝她做手术吧,我也不知道顺良会不会来见她,就算见了又能怎么样,他们没有结果的。她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没有什么比这个更……” 郝添颂突然伸手抱住她,紧紧的,他埋首在她劲窝里。高大的人弯着脊椎,把一半体重压在她身上,那么无助又那么绝望。 “重要。”许细温把最后一个词补充完。她的手垂在身侧,没有推开他,也没有给他安慰的拥抱。 “细细,对不起对不起……”郝添颂趴在她肩膀上,哭得像个孩子一样,重复着三个字。 许细温觉得自己那一刻内心竟然可以那么平静,她抬起沉重的手臂,僵硬地拍着郝添颂的后背,“没关系啊。” 许细温不知道,郝添颂到底说的是对不起她,还是对不起那个根本没有成形的孩子。 如果是前者,没关系啊,因为现在他对她来说,只是有些过节的陌生人;如果是后者,更没有关系啊,那只是一颗受精卵,连胎儿都不太算。 在回去的车上,许细温额头抵着冰凉的车窗,脑袋里乱哄哄的。 她迷迷糊糊要睡着,睡着前想到,刚才郝添颂似乎说:为什么他没有死,如果他用死做威胁,是不是就能为他和许细温争取到一丝的希望。 “还好你没有那么做。”许细温闭着眼睛嘟嘟囔囔地说,“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了,我还怎么理直气壮地说,我比你付出得多呢”。 许细温觉得郝添颂今天失态地崩溃大哭,大概是看到郝甜颖,想到了过去幼稚的自己,流下的惭愧的泪水吧。 在那样的年龄,他拥有那么多,他怎么可能会想到用死亡去威胁家里人呢,争取到谈判的机会呢。 其实不止他,连她也不能做到,所以当知道有一个孩子后,她是害怕是急于解决掉这个麻烦。 在那样的年龄,她拥有那么少,她怎么可能会再用一个孩子去捆缚住自己本就乏味惨淡的人生呢? 原来他们都更爱自己啊。 “你说什么?”开车来接她的是郑驰文,听到她口齿不清在说什么。 趁着等红绿灯,郑驰文凑过去听,听到孙频频说,“郝添颂,再见。” 郑驰文把垂在她脸上的头发挥开,想更清楚看清她的脸,指示灯提示通行,他只得放弃。目视前方,心里竟然前所未有的慷慨激昂,大概是看到郝添颂一动不动地看着,许细温跟他走的样子吧。 此刻在许细温梦中的,却是初认识时候郝添颂的模样,他们正在挥手告别。 就像她刚才对郝添颂说的:除非时光倒流,否则她绝不会让自己再受半分委屈。 她清楚看到她说这句话时候,郝添颂脸上的绝望表情。 是啊,时间怎么可能会倒流。 她和郝添颂,怎么可能还会有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呀,把儿子和儿媳妇拆散了,我咋这么愧疚呢? 这文是hehehehehe…… 第61章 孙频频 播出为期三个月的节目, 又因为搭档是难搞定的张扬, 最初以为会颇为难熬,不知不觉已经到最后一次拍摄。节目组提前踩点好拍摄地, 拍摄两到三天,剪辑为两期的内容。 因为是最后两期节目,不管前面如何的跑题, 最后都要回归到正题上:那就是爱情。 通俗来讲, 这个节目表述的唯一宗旨,通俗来讲,就是“好饭不怕晚”。 临近结束, 关于孙频频和张扬在节目下车后,是否会继续合作、把恋人关系走进现实里,各大网站论众说纷纭。又到了最后关头,节目组也是分外给力, 热门话题买了好几个,花样百出的带着孙频频和张扬的名字。 说也奇怪,明明张扬是那样目中无人的酷帅狂霸拽性格, 明知道是节目组的炒作,他却没有掀桌子的发脾气咆哮, 也没有甩脸色走人,而是用他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保持着微笑, 耐心地回答关于孙频频的所有问题,不见丝毫排斥。 张扬这一系列奇怪的举动,落在外人眼中, 包括节目工作人员,那就是,他们假戏真做了。在外界对两个人细枝末节的行为进行堪比福尔摩斯的推断时候,总有顶着工作人员的人出来“忍不住”爆料:张扬爱上孙频频了,要不他是多么不屑于演戏的人。 张扬公司那边对这越传越真的传言,恍若未闻任由发展,放纵张扬仍旧略显殷勤地次次带孙频频上热搜。张扬是最有资源的小生,有他的名气保驾护航又是他主动靠拢,孙频频经纪公司肯定是喜闻乐见的。 在拍摄了国内两个首屈一指的杂志后,经纪公司竟然动摇孙频频,让她和张扬的关系,至少保持半年。 孙频频最初觉得无所谓,大不了就是配合,可被揣摩了几次行踪后,有些心戚戚,“那些高呼在一起的,是不是你们买的水军?” 林小雨白她一眼,“公司哪肯花那个冤枉钱。” “你们是不是该管管了。”孙频频发了一条状态后,获得点赞数最多的几条都是称赞她和张扬郎才女貌的。 “至少到节目结束。”林小雨解释,“现在解释,不是打别人的脸嘛。” “这样下去,影响多不好。”孙频频嘀嘀咕咕着,把评论往下翻,终于看到一个隐没在数页后的一个她事业粉的抱怨:真怀念你没参加节目前的日子,还能和你互动,现在评论动辄都上万。 “小雨姐,你说张扬……真的喜欢我了?”孙频频问在一旁忙碌的林小雨,“每个人都说张扬在追我,可我怎么觉得他殷勤得有些异常,像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一样。” 林小雨用力吞了几次口水,她没敢看孙频频,勉力安抚她,“你现在没有男朋友,张扬在工作上对你又有一些帮助,不妨……”她话还没说,手机就响,打电话那个人像是有感应一样,吓得她赶快把手机翻过去调了声音,“他可能真的是喜欢你。” 前几次拍摄时,恰逢郑驰文在国外有其他活动安排,不能陪同,这次回来刚好赶上最后一期节目拍摄,自然是要跟随着一起去拍摄的,铁三角再次聚在一起。 由郑驰文打理妆容和负责服装搭配,林小雨和孙频频都是极为放心的,毕竟这是得到所有品牌认可的高手。谁能想到,原本看不出来口红颜色的郑驰文,竟然会成为各大杂志和大咖争相示好的最赤手可热的化妆师,无论咖位如何,见到他,还要尊称一声:郑老师。 就是这样的郑老师,穿着粉红色格子、上面印着粉红□□咪的围裙,大早上在厨房里忙碌着。郑驰文虽然长得不若张扬那样耀眼瞩目的花美男,也不如郝添颂这挂走俊朗内敛气质路线,他长得不丑,只是五官稍显平淡,没有让人能立刻记住的亮点。 除了郑驰文,起的最早的是轻轻。 轻轻穿着嫩嫩绿色的睡衣,头发毛茸茸又蓬蓬的,她揉着眼睛站在客厅里发呆。 “轻轻要去厕所吗?”郑驰文用毛巾擦干净手,微弯腰尽量和轻轻对视。 轻轻点点头,仍旧睡眼朦胧的。 郑驰文单手抱起她,到了洗手间把她放在马桶上,“拉完臭臭,敲门我再进来。”像他做过的无数次一样,细心又贴心。 安排好小盆友,郑驰文抬头看墙壁上的钟表,已经快十点,摇头无奈叹息,去叫另外两个大盆友。 虽然认识已经有几年时间,郑驰文还是敲门唤林小雨起床吃饭,从不会冒然推门进去。当然对孙频频就不是这样,郑驰文直接推开孙频频房间的门,看她像蚕蛹一样卷着,他蹲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孙频频比以前要好看,不只是做了专业模特后,为了上镜好看而特意塑造身形和脸部保养,而是,她由内到外散发出来的自信和魅力,是那个初出茅庐的孙频频不会拥有的。 第68节 孙频频眯着眼睛,掀开两条缝,懒洋洋地问,“几点了?” “十点二十。” “几点的飞机?”孙频频含含糊糊地说,又要睡着。 “四点。”郑驰文嘴上调侃着,眼睛却带着笑意望着她,“你的粉丝都说你胖了,你可是个专业的模特,肆无忌惮的吃和睡,是不是太放任自己了。” 孙频频睁开眼睛,稍微精神些,“胖的很明显吗?” 这几年,郑驰文仍旧没变的,还是说实话,“有点明显。” 孙频频的脸埋在被子里,彻底自暴自弃,“等节目结束,我再减吧,大不了到时候你还给我煮青菜和监督锻炼。” “你自己吃上去的体重,却要当作任务交给我。”郑驰文忍不住笑,“这世界上,有几个像你这样耍无赖的。” “不愿意就算了,我教练的电话号码是多少来着。”孙频频说着手摸索着寻找手机,似真似假地说了几个数字。 郑驰文站起来,腿有些麻,“愿意,你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孙频频不知道听到没有,她拨拉了几下手机,放回原位置,“该起了。” “嗯。”郑驰文站起来,走到她衣柜前,“最后一期拍摄,你们最近又是最热门的cp,路上肯定会遇到很多人,你准备穿那套衣服?” “随便吧。”除了工作时间,平时里孙频频的衣服都是随便搭配起来的,因为随性,竟然还被几个街拍公众号评为最会穿衣服的女人和穿牛仔裤最好看的人。 郑驰文拿了两套稍显浅色的薄衫,放在床尾,“这两个颜色都不错,适合恋爱中的女人。” 孙频频露出头,有些恼怒地喊,“你能不能别翻我衣柜了!” 郑驰文不以为意,“我不帮你,你连自己有什么衣服都不记得。” 好吧,孙频频承认这个是事实,可一个大男人连内里穿的小件衣服都帮她挑选,无论有过多少次,仍旧让孙频频不自在,“行行,你赶快找,找完出去。” 郑驰文找好了,也不见出去。 孙频频的起床气终于找到了发泄处,“你不出去?” “你换吧,我不看。”郑驰文说着,竟然背过身去。 孙频频无语的大口呼吸,她噌一下掀开被子,光脚下地,把他推出门,“虽然我把你当姐妹,可到底是性别有异,你出去。” 这是近一年来,郑驰文会时不时有的异常行为,如若不是孙频频发现,他似乎不知道应该要避嫌。 有些事情,就算她在尽力地忽视,还是会显露出来,比如郑驰文对孙频频的感情。 几个人齐齐地坐在餐桌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其他三个人坐着,等待着郑驰文给每个人盛饭。轻轻挨着林小雨坐,方便照顾,孙频频旁边坐着的是郑驰文。 等每个人碗里面都有了小碗粥,郑驰文才坐下,“拍摄几天?” “两天。”林小雨说。 郑驰文问,“来来回回,要五天时间。” “不是可以休息一周吗?”孙频频问林小雨,她打算好把最后一次拍摄当旅游放松的。 林小雨还没说,郑驰文已经开口,“你下个行程的确是一周后。” “哦。” 郑驰文低头喝粥,他还是木讷讷地,“能不能抽出来一天时间,跟我去个地方。” 林小雨抬头看他,郑驰文老实的脸上,更红了。 “去哪里?”孙频频没有察觉到。 郑驰文紧张到说话磕磕巴巴,“我娘祭日。” “……”孙频频再迟钝,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不敢轻易地说话,“郑驰文,我们……” 郑驰文迅速地打断她,“我就是随口问问,你最近节目和杂志同时进行,难免劳累,以后有机会再去吧。” 轻轻用小手拍了拍林小雨的手背,又指着自己的嘴巴,意思是粥热。 林小雨歉意地给女儿擦嘴巴,说,“是我太心急了。” 早饭和午饭是一起吃的,下午有人来接她们去机场。 因为是最后一次拍摄,节目内容不会太多,而且距离其他行程还有两天的空闲时间,林小雨就带上轻轻一起,权当作是承诺给她的暑假旅行。 为了不给孙频频制造不必要的麻烦和话端,工作时间,林小雨一般是不带轻轻的。这也是第一次,轻轻跟着妈妈和最喜欢的许阿姨还有郑叔叔一起的旅行,她的开心也是安静的,只是小手扒着窗口,映在窗户上的小脸上满是笑。 轻轻要挨着郑驰文坐,另外一边不远处要坐着林小雨,在飞机上,孙频频和别人换了位置,坐得位置稍微靠前。 旁边位置的人,低着头正在看杂志,孙频频看到那人一愣,直到对方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孙频频才不好意思地说,“抱歉。” “小姐,你认错人了吗。”陌生的旅客理解地说,“你不是第一个,在上个月我恰好见过一个和我长得十分相似的人。” “哦。”孙频频漫不经心地回应,其实这人开口,又不是那么像了。 估计对方并不认识她是谁,热心地攀谈,诉说着和另一个陌生人的相似处,孙频频却看着这人的脸陷入混沌,声音和耳朵里听到的并不一样。 “这个是我的电话号码。”对方勾着嘴角笑着说,“我不喜欢看言情故事,唯独喜欢替身的故事。” 孙频频觉得可笑至极,可她没把那个电话号码丢掉,甚至输进了手机里。 很巧,这个人的名字,刚好在郝添颂的名字下面。 要拍摄的地点,距离机场不远,将近两个小时就到了。 下榻的酒店是提前预定好的,孙频频和林小雨一个房间,郑驰文单独一个房间。郑驰文不太乐意,被孙频频打趣几句,讪讪地走了。 等关上门,林小雨仿若无意地说,“你还不打算接受他吗?” “谁?”孙频频正在扎头发,不知道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的是谁。 林小雨朝着门口,努了努嘴巴,“郑驰文。” “他是我不可缺少的朋友。”孙频频说,“和你一样,重要的朋友。” “他可不是这样想的。” 孙频频盘腿坐在床上,有些苦恼地皱着脸,“是啊,他变得越来越奇怪,其实我很担心,他会突然对我说些什么,因为我肯定会拒绝他,又担心会失去他这个朋友。” 林小雨把带来的被罩换上,她忙了一阵呼吸有些乱,“如果你觉得不会有结果,还是早些拒绝他的好,省得耽误了他。” “嗯。” 节目组要布置景,孙频频就多了一天空闲的时间,因为对这里不熟悉,又谢绝了别人做向导的提议,她们三个人在酒店外的小路上闲转,郑驰文有些不舒服在酒店内休息。 轻轻已经长大,到底是小孩子跑起来像精力充沛的小马驹一样,一转眼就不见人,林小雨和孙频频紧紧跟着她。可她们只是在一个摊位前稍作停顿,想要买顶帽子,轻轻已经跑得不见人影。 这条路还未到尽头,曲曲折折延伸到远处,两侧是郁郁葱葱的绿色植物,隐隐看出来那里是一栋两层高的小洋楼,门口站着两个人,穿着酒店的安保工作服。 孙频频和林小雨再三解释,她们只是想进去找一个小女孩。 “很抱歉,里面是位重要的客人,不能放你们进去,而且我们并未见到什么小孩子出入。” 除了这里,就是另一条小路通往的海边。林小雨和孙频频更愿意相信轻轻应该是误入了这里,奈何那两个人不肯听,最后两个人商量后决定,孙频频在这里等着,林小雨去找酒店的负责人协调,顺便多叫几个人,去别处找找轻轻。 轻轻觉得自己迷路了,只怪这里的路长得都是一样的,她壮着胆子往里面走。这个房子好厉害有那么大的游泳池,轻轻绕过游泳池往房子里面走,如果里面有人,她可以请对方送她回去。 “这已经是最低……” “没有商量的余地……” “不可能……” 轻轻站在宽敞明亮又漂亮的屋子里,她咕噜着大眼睛四处看,看到一个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的人,是个男人,很是帅气的人。 郝添颂听到有声响,只是转过头来一瞥,意外地看到一个小女孩站在那里,正好奇地打量他。她张了张嘴巴,像是说了什么,只是没有发出声音,所以他听不懂。 “我这边有些急事,稍后再谈。”就结束了这通没有任何意义的电话。 “你好。”郝添颂走过去,礼貌地询问小姑娘。 轻轻又张了张嘴巴,说了三个字的词语,她个子矮,需要仰着头看着郝添颂。 郝添颂说,“我看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是不会说话吗?” 轻轻点头,用手比划着,要本和笔。 郝添颂找来给她,并用手语告诉她,“我会部分手语,简单的你可以用手语告诉我。” 轻轻在本子上端端正正地写下三个字:好叔叔。 郝添颂拿过来看,他用不太熟练的手语告诉她,“我姓郝,可不是好叔叔。” 轻轻歪着头看他,小脸上是满脸的疑惑,“你不是好叔叔吗?为什么会好叔叔会的手语?” “我也是刚才才知道,我会手语。”郝添颂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的。” “你迷路了?” 轻轻小脸红扑扑的,点点头。 郝添颂本来弯腰,现在蹲下来,他蹲着并不舒服,腿难受得很,蹲着的姿势也不太好看,“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轻轻写下酒店的房间号码,递给郝添颂。 郝添颂看了一遍,“后面的酒店?你家人是来这里游玩的吗?” 轻轻点头,却并不害怕他。 郝添颂觉得这小姑娘长得十分可爱,又有些熟悉,他伸手给她,“很荣幸为你服务。” 轻轻害羞地把手放在他的大掌里面,小脸更红了,像个小淑女一样。 郝添颂只是送一个陌生的小姑娘回家,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许细温,不对,是孙频频。 轻轻先看到孙频频,她小跑着过去,仰头扯了扯孙频频的衣服。 “轻轻。”孙频频正着急地等着林小雨找救兵来,没想到轻轻竟然自己出来了,“你自己找出来的?” 轻轻摇头,指着站在不远处的郝添颂。 孙频频这才看到他,郝添颂头发更短一些,不知道是不是衣服深颜色的问题,他看起来清瘦不少,精神似乎也不是太好。 “孙小姐好。”郝添颂打招呼,没有走过来,站在不远处,双手放在口袋里。 “你好,郝总。”孙频频同样礼貌地打招呼。 除了客气的寒暄,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还好不多久后,林小雨和郑驰文就赶来了,打破了这两个人的尴尬。 轻轻很依赖郑驰文,乖乖地被他抱着,歪着头看郝添颂。 “麻烦郝总了。”郑驰文客气地道谢。 第69节 郝添颂一下子没能认出来面前的男人是谁,直到他开口,他才想起来,同时想起来的还有他的名字。郝添颂微微眯着眼睛看着站得距离极近的郑驰文和孙频频,刚才他看到,郑驰文过来时候,孙频频朝着他走了一步靠过去,这是不是下意识的动作呢。 “不客气。”郝添颂说着笑了一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笑。 三个人围着轻轻,热闹地询问着有没有受伤想不想吃什么好吃的。 和睦得,只是多了一个路人甲郝添颂。 郝添颂转身,微坡着腿一步步地离开,脊背挺直。 郑驰文抱着轻轻走在前面,林小雨跟在后面,见孙频频还站在原地,问她,“你看什么?” “你有没有觉得,郝添颂有些奇怪。”孙频频看着郝添颂离开的方向,喃喃地问。 林小雨摇头,“话少了些,其他的没什么变化。” 轻轻从郑驰文怀里面挣扎出来,她兴奋地挥舞着小手,激动地描述刚才的情景,“我认识他是好叔叔,可他说他不是好叔叔。” “他不记得你?”孙频频有些惊讶,就算三年,小孩子变化得大,可轻轻特征明显,郝添颂不该完全不记得的。 轻轻肯定地点头,“他问我叫什么名字,好叔叔忘记我了。” 孙频频的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有几下让她心悸得难受,就在刚才,郝添颂见到自己和知道轻轻是林小雨的女儿时候,惊讶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 林小雨说,“他只三年前见过轻轻,小孩子变化大,认不出来也是正常的,再说这三年他见过多少人,有几个不记得也没什么。” 应该是吧,要不怎么解释郝添颂不记得轻轻这件事情呢,明明他记性那么好,能记得过去那么多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再有十章就可以写完的样子~~这几天不太忙了,坚持住日更吧到完结~~ 下篇开《他妈要给她当后妈》,喜欢的亲可以先去收藏下~~这篇写完再开那个~~~ 第62章 孙频频 第二天开始节目的拍摄, 是从早上开始, 第一个场景是孙频频为张扬准备早餐,拍摄地点在海边的某处。 其他饭菜是工作人员准备的, 孙频频只是在牛奶里加了广告商的麦片,特写着拍摄了她的手和倒麦片时候的侧脸,美得可以剪辑成一个广告。 张扬坐在节目组安排的位置, 耐心又好奇地等着不知所踪的孙频频。按照商量好的剧情, 如有所感应般,不经意地转头,然后看到端着早餐意外现身的孙频频, 脸上的表情是惊喜和惊讶。 张扬起身,绅士又贴心地把托盘接过来,礼貌地称赞,“你今天很漂亮!” 孙频频机械地回答, “你今天也很帅。”两个人相视而笑,海风轻柔吹动着两个人的发,看起来画面美极了。 明明昨天就见过的人, 非要按照台词说着很久没见和诉说相思的甜言蜜语,孙频频脸皮薄, 甜到发齁的话竟然被她说得磕磕巴巴,像背书一样。张扬没有坐着欣赏她的尴尬, 而是善解人意地把话接过去,“我很想你,像这片海水一样多的思念。” 这个时候, 科班和非科班的差别就表现出来了,到底是学过表演的,话说起来信手拈来。 “……”孙频频穿着短袖,还好镜头远没有拍到她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我也是,很想很想。” 镜头拉远,远远地拍两个人你侬我侬地用早餐,有说有笑的十分合拍。 其实这边真实的情况是,张扬吐槽,“牛奶里放了什么?粗糙得我咽不下去。” “麦片。”孙频频看眼摄像机,低声警告他,“这是导演要求加的,你别吐出来。” 张扬扬高脖子,艰难地吞咽下,“你到底会不会做饭啊?至少要用热牛奶冲吧。” “不会做饭啊。”孙频频理所应当地接话,“只是拿来摆下的,又没让你真的喝,你快放下吧。” 张扬又吞了一口,“草,真的很难喝。”他嘀嘀咕咕地抱怨,“将来谁娶了你是要倒大霉的,连饭都不会做。” 孙频频无所谓地说,“找个会做饭的不是就行了。”脑海里闪出来一个人,和那桌丰盛的饭菜。 张扬当然不知道孙频频想到了什么,以为她是被自己呛到了,他自顾自地说,“那你以后得找个厨子了。” 镜头后的导演和其他工作人员满意地指着屏幕,满声称赞,“他们真是越来越渐入佳境了,你看他们聊得多开心啊。” 其他工作人员点头附和,“张扬一向话不多酷酷拽拽的样子,和孙小姐却有说不完的话,笑得次数也比别的时候要多,看来他真的很喜欢孙小姐。” 林小雨拿着孙频频随身携带的物品,站在屏幕后面,听到别人的讨论,笑着和郑驰文说,“频频今天状态的确不错。” 郑驰文点头,眼睛没有片刻离开过孙频频,“嗯。” “你说,频频和张扬有没有可能?”林小雨侧身看眼郑驰文,说,“公司领导是有意撮合他们的。” “不可能。”郑驰文肯定地说。 林小雨问他,“怎么说?” “她不会喜欢任何让自己觉得累的事情和人。” 林小雨笑着,嘴巴里有些酸涩,“你很了解她。” 郑驰文看她一眼,说,“我也很了解你。” 林小雨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了解她吗?哪种了解呢?是比陌生人稍微多一些的了解吧。 海边还在聊天,张扬好奇地问,“你们几个人,平时谁做饭?” “郑驰文。”不知道这个场景要拍多长时间,又不能干坐着,只能唠嗑。 张扬有些意外,“郑驰文会做饭?肯定不好吃吧,秀色可餐他就少了两样,能好吃到哪里去。”他忍不住人参攻击,“郑驰文娘里娘气的,一个大男人学化妆,烦死他了。” 孙频频懒得搭理他,低头吃早餐。 张扬见孙频频不乐意搭理他,他觉得是把个人喜恶表现得太过明显,招人不待见了。他避开那个不喜欢的人,转而问,“郑驰文不在呢?谁做饭?林小雨会做吗?” “会啊。” “她会做饭啊!”张扬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起码他笑得很开心,“她最擅长做什么?我还没吃过她做的饭,什么时候请我吃饭吧。” 孙频频十分吃不消他的自来熟,“小雨姐要照顾轻轻会做饭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还有,你倒是说说,我们为什么要请你吃饭。” “我们不是朋友嘛。”张扬前一秒还侃侃而谈,这刻就蔫头耷拉着脑袋,“虽然我出道比你早、名气比你大、得到的奖比你多。”见孙频频瞪他,张扬才切入正题,“可就是我站得太高又走得太顺,除了蹭热度的,这一路都没什么朋友,除了经纪人,我还没去过别人家吃饭,是不是很可怜。” “……” 张扬继续用话攻击,“我们既然能通过节目认识,这段时间又相处得不错,就算不是真的恋人,已经算是朋友了吧。我都没什么朋友的,你能带我一起玩吧,去你家吃顿饭不算过分吧。” “……”过分,孙频频在心里说,和我合作过的人多了去,如果都要去家里蹭饭,那她要堆砌个锅台天天炒大锅菜了。 孙频频拒绝的话没说出口,就见张扬已经站起来,又听他说,“你家地址我有,去之前我会给你打电话的。”霸道得很,丝毫不在意别人的想法。 前后态度差别太大,孙频频还没醒神过来,又听张扬熟络地和走过来的导演打招呼,“没有没有,我还要谢谢您给我提供这个机会,认识这么多有意思的人。” 不愧是当红小生啊,苦情戏说收就收。 下午,室外温度高,只在傍晚时候趁着凉快些,拍了在海边逛沙滩的场景。按照剧本内容,在这里孙频频是要穿泳衣的,而且又恰好有她代言的品牌,所以这次来,她行李箱里面就放了好几件。 在场的工作人员,只看过杂志上孙频频逆天的大长腿,也听说过孙频频t台风如何厉害,却是没亲眼见过的,包括张扬。 孙频频做为模特,又手里握着各大品牌的代言,光泳衣.内~衣就有两个,拍过的照片不下千万。她也没觉得怎么样,在节目组准备的房间里,换衣服。 后来林小雨进来通知她,“原来准备的那套不能穿了,改成这套。” 孙频频临着手里的上下两截式堪比大妈们泡澡堂的衣服,“穿这个?” “导演来通知的。”林小雨也是摸不着头脑,“说是原定那套太显身材,担心会播不出去,改成保守些的。” 孙频频边换边吐槽,“已经管得这么严格吗?那套衣服给节目组看过,没听他们说呀。” “谁知道呢。” 所以,从众人设想中的大长腿和腹肌,变成了两个颜值极高的人,穿着中规中矩的上下两件套衣服,在海边泡澡,实在是浪费。 张扬是公司重点推的艺人,保护得极好,没有住在节目组安排的酒店里,而是住在酒店后面,保密性极好的两层小楼里。 楼里住着另外一个人,就是欣荣的高层领导,郝添颂。 张扬年龄没有比郝添颂小太多,却和他完全不一样的性格,具体来说是和现在的郝添颂不同的性格,倒是和上学时候的郝添颂有几分相似。 “明天晚上,能不能借你的地方,开个趴。”下午拍摄的内容不够剪辑,又加了场在酒店的戏,拍到极晚才回来。 郝添颂正用精油给腿部按摩,没抬头看他,话却是没什么商量余地,“不能。” “别回答得这么绝对嘛。”张扬走过来,坐在旁边,“说不定我说了要邀请谁,你就同意了。孙频频,见你时常看时尚杂志应该知道孙频频是谁吧,郑驰文,虽然我很讨厌他,可听说是最赤手可热的化妆师,很多大咖出席重要场合都要邀请他,林小雨,欣荣以前的金牌经纪人……” 郝添颂双手捧着火辣辣发热的腿放在地上,慢腾腾地把卷着的裤腿放下来,他淡声解释,“我不喜欢热闹,酒店应该有足够的地方给你们玩。” “酒店里鱼龙混杂,万一我们玩嗨了,被人拍了视频,不是又要给公司添麻烦。”张扬贼兮兮地问,“还有孙频频,听说有好几个同期的模特,等着她爆出来新闻抢她资源呢,这么害她不好吧。再说,你就真的不想见见孙频频?现在很多人求着见她呢。” “我十点后回来。”郝添颂妥协,“你们在十点前结束。” 张扬靠在沙发里,乐呵呵地看着郝添颂的背影,“别矜持着,再绷着你想要的就成别人的了。”张扬又说,“我们目的一样,郝总。” “我什么目的?”郝添颂问他,还是淡淡的,或许是学会了隐藏情绪,或许是真的没什么情绪。 张扬和郝添颂接触不多,也听说过些关于他的事情,只是听闻中的郝添颂不是这样的,“就为了不让别人看她穿比基尼的样子,郝总,您可是煞费苦心呀。” 郝添颂没回应打趣,只是说,“别忘了和公司的承诺,只做你该做的事情。” 张扬撇撇嘴,自顾自地喝着饮料,“成不成,我都要试试。” 最后一天拍摄,张扬又提出来开趴庆祝下,大部分都是年轻人,纷纷情绪高涨地应和,给足了面子。所有人都去了,林小雨和郑驰文也就不能推辞,只是向张扬转达,“频频不舒服,不能参加了,让我替她说声谢谢。” 如果平日里,孙频频不出现,张扬也是不强求的,可想想明天晚上的安排,怎么能没有孙频频的帮助,所以他亲自去邀请。 “对不起,我不舒服。”孙频频统一口径着说。 张扬不是那么好打发走的,他装模作样地探她的额头,“哪里不舒服?感冒还是发烧?恶心还是想吐?大姨妈来了?” “不是。”孙频频恶声恶气地打断他,并且用力挥开他的手。 张扬继续死皮赖脸,“你看身为朋友,我这么热情邀请你,你拒绝多伤我的心。” “谢谢,我一点都不感到愧疚。” “去吧去吧,你不想知道那个小洋楼地下的酒窖在哪里吗?有多大吗?” “去吧去吧,从那个小楼里看大海,比你房间里风景好百倍。” 去吧去吧,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孙频频不为所动,更觉得张扬聒噪。 “去吧去吧,郝总晚上不在那里。”说了半个小时,张扬见孙频频始终不肯吐口,他想了想问题的症结可能所在。 果然孙频频看着张扬,满是怀疑。 张扬得意地笑,“郝总说的,他腿不舒服,提前回去了,那里现在只住着我。” “他腿……不舒服?” 第70节 张扬摇头,“不知道,以前没见过他晚上是什么样子,现在住在一个房子里,见过几次。他晚上睡得早没什么差劲生活习惯,腿似乎不太舒服,记性好像不太好,总忘东西放在哪里。” “有过很多次?” “什么?”张扬没听明白。 孙频频说得更仔细些,“他会忘记以前认识的人,有过很多次吗?” “不知道。”张扬老实说,“以前也见过他,比现在有活力得多,白天还好,晚上像个小老头一样,生活无趣得很。” “……”孙频频觉得张扬的话不怎么可信,因为他说的郝添颂,和她认识的,似乎不是同一个人。 孙频频不得不承认张扬在软磨硬泡方面特别有毅力,直到孙频频点头,他才如释重负又去动员其他人,声势浩大说是要办一场意义重大的趴,让人实在头疼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两个大情节,写完就差不多要完结了…… 第63章 孙频频 因为是结束篇, 要拍摄的内容稍微多些, 上午和下午都有安排。 上午原定拍摄时间是七点,孙频频要化妆, 不到六点就起来了,林小雨把她今天要穿的衣服放在旁边,又把容易吃下去的食物递给她, 嘴上还在详细地说着今天的安排, 因为孙频频还有个杂志的内容页也要在这里拍,需要腾出来一些时间。 郑驰文专心致志地在她脸上糊来画去的,奈何孙频频像个林小雨的向日葵, 随着林小雨的位置转动着椅子。郑驰文无可奈何地摆正她的身子,“你能不能专心点?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 孙频频喝着酸奶,回声道,“你见过像我这么大的小孩子吗。” 郑驰文老实地摇头, 说,“有,巨婴。” “噗。”林小雨忍不住笑出声, 看他俩都瞪着她,林小雨赶紧摆手, “你们继续。” 郑驰文念了一句,“没有我, 你们怎么办。” 孙频频顺口接,“我们是朋友,可以一直在一起。” 林小雨看了看郑驰文, 没有说话。 上午拍摄是在室外,他们一起去参观当地居住村,据说保持着极高原生态的生活状态。因为各方面的配合,拍摄极为顺利,除了突降的阵雨。 当时他们在毫无遮挡物的空旷地方,雨来得急又猛,直打得所有人手足无措,场面瞬间失控,所有人急匆匆地寻找能遮蔽处。工作人员乱糟糟地喊叫着赶快搭着机器,孙频频和张扬就这么被人忽视在原地。 这个时候就显出来经纪人的作用了。 只是片刻,张扬的经纪人不知道从哪里找来雨伞,顾不得自己是不是站在雨中,把雨伞完全遮挡住张扬和孙频频。 孙频频尚未来得及对张扬经纪人说声谢谢,雨伞已经从头顶拿开,她直愣愣地站在雨中,任由大雨把她从头浇到脚。 张扬已经撑着伞,走向稍微远些地方,不由分说,把雨伞塞到一个人手里,扭头就回来,然后拉着孙频频跑进了屋檐下。 孙频频淋了雨的脑子不太好使,她许久反应不过来,只是眼神有点发直的看着张扬。 张扬坐在长凳子上,正用手拨弄头发,他看也不看孙频频,“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刚开始拍节目开始。”张扬想了想又说,“可能更早,我说不准。” “……”孙频频良久无言。 张扬嗤嗤笑,“发现我喜欢的不是你,用得着这么意外吗?你也不喜欢我来着。” “不是。”孙频频觉得自己的反应,让张扬有些恼怒,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心情。 张扬又扯着领口抖,不让湿衣服贴在身上,“我能理解,我刚确定心思时候也吓了一跳,可很快我又想明白了,我喜欢的是她,其他的我不管。” “嗯。”孙频频说。 “你既然看出来了,我也不打算瞒着你。”张扬有些紧张和无措,“你和她关系那么好,如果你愿意,可以帮我创造些机会吗?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反正对我也没什么影响。” “她有轻轻。”恰好有人过来,告诉他们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停,要暂停拍摄,等人走远了,孙频频才接着说,声音已经压低,“如果你们在一起,你的事业……她……” 孙频频知道这么说不合适,林小雨一个人带着轻轻有多不容易,她自然知道,可她更知道林小雨慎重的性格,她可不想张扬只是临时起意的随口说说,根本没有长远打算,而拖了林小雨下水,张扬可能经得起压力,林小雨经不起,轻轻更不行。 “最多退出这个圈子,反正我也不喜欢。”张扬云淡风轻的好像不是什么重要事情,“我们可以开个饭馆,不知道吧,我做饭还可以。饭馆不用太大,我掌勺她收钱就行,养她和轻轻绝对没有问题。” 这就是张扬,明明听起来无厘头的话,他却可以这样的理直气壮,好像本来就可以这样一样。 “你想的太简单……” 孙频频还没有说完,张扬就打断她,“你和郝总呢?我是说郝添颂。”张扬还是那副不羁的样子,“我知道你们交往过,而且中间挺多曲折,我没兴趣知道你们到底经历过什么事情变成现在这样。我只能从目前,我认识的你们两个的状态来评价,郝总明明爱你得厉害,却装作不熟,你呢,至少没有忘记他吧,又这么欲盖弥彰地避着他。这样折腾对方,除了让彼此不舒坦,我只是觉得憋屈。” “你不了解,没有裁决权。”孙频频也有点恼。 张扬哈哈笑,“这就恼了,这方面,郝总可是比你大气多了。你离开得有三年吧,完全不熟悉的环境应该是吃过苦头的,可应该也是有好处的,毕竟是完全新的地方,没有过去一丝的痕迹,要不你怎么能不愿意回来呢。” 孙频频觉得心口那里一阵闷,张扬说对了,她就是不愿意回来,逃避这个地方。 “郝总比你可怜多了,他哪里也不能去,只能在这里,等着你回来,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回来,好不容易你回来了,又刻意和他拉开距离,不给他一点机会。” “……”孙频频用力握着拳头,绞尽脑汁想着反驳的话,发现自己竟然词穷。 “你有没有虐的自己很残忍。”张扬笑着说,“还是说,你喜欢虐着郝总玩,好报仇。” “我才没那么恶趣味。” 张扬说,“那你们就和好啊,人生苦短,必须……” 孙频频知道他要说什么,可见他突然卡壳,又有些故意问他,“必须什么?” “必须先下手为强。”张扬咬牙切齿地说,“我算是理解,郝总为什么不待见郑驰文了。” “和郑驰文有什么关系?”孙频频顺着张扬看着的方向望过去。 张扬耷拉着肩膀,已经不如刚才指点孙频频时候的气势,反而念头耷拉脑袋的,“我真是烦死郑驰文了。” 不远处,林小雨正把张扬给她的那把伞,递给郑驰文,而郑驰文低头全心全意保护自己的用具箱子。 这是一个不规则的多边形关系链。 不知道是因为下雨还是什么,张扬突然暴躁起来,又恢复到以前那个难沟通不会迁就的张扬。“还拍不拍了,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张大牌不耐烦地说。 工作人员为难地说,“大雨是已经停了,地面还有水坑正在清理,小雨一直在下。” “室外不能拍,就拍室内呗。”张大牌说,“反正观众也看不到剧本,又不知道本来是要拍什么,拍什么她们看什么吧。” 工作人员继续为难,“我们尽快处理好,不耽误你的时间。” 林小雨问正神游天外的孙频频,“你们在屋檐下说什么了?张扬怎么又变回原来的样子了。” “哦。”孙频频舔了舔嘴唇,“就是闲聊了几句,可能他不喜欢下雨吧,大家都不喜欢下雨,应该没几个人喜欢吧,嘿嘿。” 林小雨怪异地看着她,“你怎么了,说话颠颠倒倒的。” 孙频频觉得她有理由更加讨厌张扬,让她知道这么多事情又不能对别人说,只能憋着,“没事儿,好像可以拍摄了。” 中午缩短了休息时间,紧赶慢赶在六点前收工,给大家两个小时时间回房间里洗澡换衣服,八点开始办趴。 孙频频和工作人员一一合影道谢后才回房间,时间已经快七点,林小雨急急忙忙打开行李箱找衣服,她是确定参加的,轻轻绕在林小雨旁边,拿着大人的衣服在自己身上比划。 孙频频趴在床上,看着漂亮的母女两个,她意兴阑珊的,更觉得疲惫不堪。 “你真的不去?”林小雨换好衣服,问孙频频,“不是说郝添颂已经回去了吗?” “我今天有点累……不是因为他……你要穿这件衣服吗?”孙频频吃惊地瞪大眼睛,林小雨虽然没有孙频频个子高,可是生过孩子身材却是比孙频频要有料的,她又穿了件浅蓝色露肩的礼服,头发又高高地束起来,露出白皙优美的脖颈。 轻轻仰头看着妈妈,高高兴兴地比划着,“妈妈是美人鱼。” 可不是吗,裙子下摆是鱼尾巴一样,越发显出来身材。 林小雨不太自然地扯着裙子,“我也觉得颜色太嫩了,要不我再换一件吧。” “不用换,这个很漂亮。”孙频频真诚地赞,“你平时也应该多这样穿,我还没见过你穿礼服的样子呢。” 平时,孙频频需要参加晚会什么的场合,都是穿代言或者适合场合的衣服,林小雨却常常是长裤短袖的搭配,颜色又重。 “你是模特是大家的焦点,我是经纪人怎么舒服怎么穿,又不用上镜。”林小雨笑着说,她有些紧张再次确定,“我穿这件真的可以吗?会不会显得……装嫩?” 孙频频安抚她,“不会啊,你本来就很嫩。” 林小雨笑着,仍旧有些不安,“要不我还是换一件点的吧,被人笑话多不好。” 林小雨很少这样紧张又局促不安的样子,就连孙频频第一次上台走秀,林小雨都是很紧张的也没像现在这样,好像把所有的都押注在一件裙子上。 尊严、信心、结果,只是一个类似庆功宴的场合的一件裙子,竟然承载着这样重要的事情。 “我要给林小雨一个惊喜,成不成就看今晚了。” 张扬信誓旦旦、孤注一掷的话,还在耳边响起。 可看林小雨的表情和状态,肯定是不知道张扬惊喜的,那么她是因为…… 孙频频想从床上下来,没想到速度太快,差点从床上栽下来,“你们等等我,我也去。” 林小雨奇怪地问,“你不是说不去吗?” “休息了下,又不那么累了,反正也没事情,就去玩吧。”孙频频从行李箱里面拿了条裙子,就跑进去换衣服了。 她心里嘀嘀咕咕:可别弄差纰了,不管张扬要做什么,至少她要保护林小雨,不让场面太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  ~~~ 第64章 许细温 孙频频身为模特, 又是得到过许多奖项公认的专业模特, 穿衣服好看及上镜,是她的工作内容也是最基本擅长的, 可今晚上,张扬提前“善意”提醒过大家:这是私人派对不允许拍照和上传到任何社交平台上,所以大家看到孙频频时候, 惊叹中带着理所应当的赞美:不愧是孙频频啊, 真的是气场好强大好想嫁。 可大家对林小雨的赞美,却是惊艳,因为她平时的穿着打扮实在是太过平淡和不起眼, 今天她的衣服搭配上妆容还有她脸上略显羞怯的表情,都是那么的生动和美丽,她不再是那个无所不能见惯了大场面的金牌经纪人林小雨,而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林小雨。 被大家目光注视,林小雨更觉得不自在,她往孙频频身后闪躲, “这件衣服真有这么夸张吗?好难受啊。” 孙频频笑着安慰她,并把她拉出来并排往前走, “不会啊,我觉得很适合你也很漂亮。” 虽然是私人的聚会, 可张扬的穿着,未免显得太过正式。孙频频看过他的相关视频,上台领令人称羡无数的奖杯时候, 张扬也只是随意的穿了身运动装,今天却是西装革履得毫无褶皱,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 孙频频看着张扬,再看看身边的林小雨,心里突突直跳:这是要搞事情哇。 别人却是称赞,“张扬的穿着看起来是很重视今天的聚会呀,真的好帅啊。” 别的人跟着称赞,“孙频频在呢,还说不让拍照呢,不就是为了孙频频吗,要不平时也不见张扬计较这些。”凑到一起窃窃私语,“看来张扬是真的好喜欢孙频频啊。” 孙频频听到了,却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 聚会场地在两层楼前面的空地上,中间是硕大的游泳池,精心准备的甜品和各种各样的食物美酒摆放整齐,让众人大呼过瘾。 第71节 没有过多繁琐的开场白,做为今晚活动的总策划人,张扬只有简短几个字:愿你不负今晚。 不知道别人听了这话是什么反应,孙频频觉得他是意有所指的。去看林小雨,她正蹲在地上,拿了块蛋糕在哄轻轻吃,对台上的张扬说了什么,根本不在意。 整晚,孙频频都跟着林小雨,就怕张扬搞什么让大家下不来台的事情。 到九点半,聚会进展得都很顺利,宾客尽欢。 时间不急不缓到十点,聚会还是平平静静的,孙频频提着的心稍微放下来,想着张扬应该只是嘴上说说并没有准备所谓的惊喜,就算他准备,他的经纪人也应该是不允许的吧。 然而,哗啦啦,仅仅几秒钟,与黑夜几乎融为一体的暗色的布从顶部掉下来。那块大家都以为只是一块简单的背景板的布后面,整整齐齐坐着几个人,甚至不知道坐了多久。 台上,位置稍后,张扬站在那里。 现场瞬间安静下来,没人知道要发生什么,可从表情看出来,大家很是期待。 孙频频那颗安稳了一晚上的心,瞬间不安起来,张扬要搞的事情来了。 熟悉的前奏响起,这是首不算耳熟能详却是知名度极为高的歌曲,更是一度被婚礼做为推荐音乐。 “i'mhurting,baby,i'mbrokendown ineedyourloving,loving,ineeditnow wheni'mwithoutyou i'msomethingweak yougotmebegging begging,i'monmyknees” 张扬很少唱英文歌,这应该是他在公开场合,唱的第一次。 可能这首歌实在是太熟悉了,现场又是年龄差不多的同龄人,不少人跟着哼唱起来,两两组合跳起舞来。原本闲散着吃吃美食聊聊天的人,突然忙碌起来,有心仪男生的女生,借着机会羞羞怯怯地去邀请,有爱慕女生的,壮着胆子去邀请。 可能气氛太好,竟然没有拒绝的。 “i don't wanna be needing your love i just wanna be deep in your love and it's killing me when you're away ooh, baby, 'cause i really don't care where you are i just wanna be there where you are and i gotta get one little taste your sugar yes, please won't you come and put it down on me” 张扬拿着话筒,从台子上走下来,目标明确,他走得稳健用力毫不迟疑。站在台子旁边的经纪人本来深陷在张扬的歌声里,见他往下走,还有些惊讶,可见他走向的是孙频频的方向,稍微放下心来,可还是小声提醒他,“张扬这里有很多人,别太高调。” 高调吗?张扬从来不觉得,他只怪自己没有到那个高度,不能让她完全的毫无顾忌。 张扬一步步的走过来,孙频频当然知道不是为了自己,她去观察林小雨的态度。如果林小雨是有些动容的,孙频频觉得其实没那么糟糕的,可身边的林小雨明显是有些慌了,她往后退两步,紧紧地攥着轻轻的手,随时准备着离开。 可张扬并没有给她逃开的机会,已经走到跟前来。他年轻高大,虽是黑夜也是身上带着光,是那么的耀眼。此刻,他就站在跟前,微微低着头一瞬不瞬地看着林小雨,认真又专注,眼睛里没有桀骜不驯而是被驯服的温柔。 张扬把话筒从嘴边拿开,他的声音不算小,“可以请你跳舞吗?”说着绅士地伸手,微微弯腰,递向林小雨。 其他人沉浸在大合唱中,没有发现张扬已经停止唱歌。 林小雨受惊一般往后退,她慌张地四处看,“张扬,你别这样。” “你别害怕。”张扬温声说,“我只是想和你跳舞,我什么都不会做。” “我不会跳舞,你找别人吧。”林小雨把手背在身后,不安地拒绝。 张扬还是笑着,“我教你。” 林小雨眼睛四处搜寻着,终于在稍微偏僻些位置,看到被围在中间的人,她犹如溺水的人抓到了浮板一样,“不用了,我还有其他事情。” 张扬仍旧看着她,不依不饶地问,“什么事情?” “……”林小雨被问得噎住。 而这时,其他人也发现了张扬的歌声已经停了很久,刚才太嗨没有留意到,所以大家都停下来动作,纷纷寻找着张扬的所在位置。 张扬太耀眼,要找到他,并不难。 而张扬站的位置,不是面对着孙频频,而是林小雨。 隔着几十公分的距离,孙频频能感觉到林小雨情绪的起伏,她在慌乱也在害怕。做为经纪人,林小雨是无所畏惧的,她是专业的,可在收获一份新的恋情方面,说她是胆小的也好,畏怯的也好。 她太害怕了,害怕别人议论她曾经失败过的婚姻,讨论她视若珍宝的女儿,评价她不知羞耻和一个炙手可热的艺人有牵扯…… 张扬从来是我行我素的,所以他可以不把别人的看法放在眼里心中。 孙频频知道,林小雨是做不到的。 因为她们都知道,话语的杀伤力有多大。 孙频频往前走一步,微微笑着,把手放在张扬摊开的手掌内。 林小雨感激地看着她,如释重负。 张扬脸色难看极了。 “不介意我陪你跳舞吧。”孙频频说。 张扬看了眼林小雨,从牙齿中挤出来几个字,“当然不介意。” 张扬牵着孙频频的手,别人默契地让开位置,把最宽敞最中心的位置让给他们,好像这本就是他们应该享有的待遇。 是啊,孙频频不软弱不心机,有资源据说又是隐形富豪,张扬长得帅气性格也不错,人气极高戏路宽,无论是外形还是财力上的比对,甚至是两家粉丝难得的支持度,都让两个人看起来格外般配。 谁也不需要迁就谁,满足势均力敌的爱情该有的想象。 张扬不肯再继续那首《sugar》,其他人不清楚张扬今晚准备惊喜的对象是不是孙频频,现在见两个人起舞,以为是达到效果了,就自然地切换了音乐。 音乐很美妙,两个人跳起舞来竟然格外的默契,周围的称赞声也是那么的合适。 除了两个人没什么眼神交流。 孙频频知道张扬肯定心里不舒坦,她肯定是不会去惹他的。 张扬忍了又忍,在他觉得自己快要爆炸的时候,还是开口说,“我就那么可怕!” “是。”孙频频诚实地回答。 张扬有些吃惊又失落,“她不喜欢我什么,我都可以改。” 一个旋转,孙频频看到林小雨牵着轻轻走在昏暗的角落,往最外圈走去。 “不是你长得可怕,是带来的力量太可怕。”孙频频说,“你一直处在风暴中心可能感觉不到,可小雨姐不一样,除了经纪人这份工作,她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更是个普通的母亲,她怎么可能把轻轻置于任何的危险中呢。” “轻轻是她的女儿,我认清自己的感情时候就没有逃避过这个问题,我会尝试着做一个父亲。”张扬说,“她不能因为自己的认为和判断,就否定了我这个人的全部,不肯相信,我是真的可以做到保护她们母女的。” “如果你做不到呢?”孙频频反驳他,“你今年才多大,以后的路还有多长,在这个圈子里要走的路还有多长恐怕你自己都数不清楚。以后你会遇到更多的人,男人和女人,你能一直保持住现在的感情不变吗?如果你变了,无可厚非,你或许能轻松地谈起这只是一段失败的感情,可对林小雨来说,这无疑是让她尚未长好的伤口撕裂第二次。” 看张扬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孙频频说,“你们的时间是不等量的,你不要去陷害她也不该为难自己。” “我年龄小,是我的错。”张扬全部承担下来,“可她不能因噎废食,因为害怕就不去尝试,就算不是我,也会是其他人让她开始另外一段感情。我承认,我给她带来的可能是天翻地覆,可她要相信,我同样可以为她翻云覆雨。” “……”这下轮到孙频频无言以对了。 张扬像是找到了问题的正确解答,“你呢?和郝添颂失败的上一段爱情,就让你害怕触碰任何关于爱情的字眼吗?可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这次还是失败呢。上一次,你们年轻幼稚有误会,现在,你们成熟了分开这些年的阅历足够你们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谈彼此的想法。” “……”话题就这样被转移了。 张扬觉得自己说得有道理,继续自我陶醉,“你只记得他带给你的伤害,却刻意忽视他带给你所有的温暖和保护,这是不是太以偏概全了。” “如果,有一天,郝添颂结婚了,新娘不是你,你不会有一丁点的遗憾吗?” 音乐声结束,张扬放开孙频频,他礼貌地后退一步,绅士地行礼,“可能就是我年龄还小,才会和你们有不一样的见解,是我的、我想要的,总要去争取才知道对不对。” “张扬,你肯定会失败的。”孙频频呆若木鸡,不可否认,张扬的话让她早已麻木的心脏,竟然变得蠢蠢欲动起来,是那样的不安分。 张扬无所谓地摊手,“失败了,就像你说的,于我,只是一段未成的爱情,不值得再提起。” 孙频频愣愣地看着张扬像个英勇奋战的将军一样,就算面对的是千军万马的为难,还是那样的英勇和无畏,因为他押注上一切,就必须赢。 “准备上战场”的张扬走了几步,又跑回来,他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欢喜的,“你一直在说林小雨如果答应和我交往,会面临的难题,却没说她是因为不喜欢我?” “……”孙频频脑袋里乱哄哄的,已经不记得自己都说过些什么。 张扬却自顾自地解释,翻译成他喜欢听的意思,“她是喜欢我的,她喜欢我。” 孙频频口干舌燥地看着张扬跑开,朝着的位置是林小雨站的那里,那里还站着一个人,林小雨对着他的时候,表情是那么放松和自在。 张扬会成功吗? 孙频频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思去想,她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声音,“如果郝添颂结婚了,新娘不是你,你就不会有一丁点的遗憾吗?” 郝添颂会结婚?当然啊,他肯定会结婚的,他又不是没有女人要。 郝添颂会结婚,新娘不是你! 孙频频承认,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情,她想的只是排斥,排斥和郝添颂生活在同一个城市,排斥再见到他,排斥想起那些愚蠢又无能的过去,排斥和他有关的全部记忆,却唯独没想过,如果有一天,他结婚了,他们自然就结束了。 没有一丁点的遗憾吗? 有吧,而且不止一点。 曾经他们也是那样般配,他们做过青春时候所有很傻很天真的事情,他们曾经约定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努力学习,在那些燥热的夏天在寒冷的冬天,在放着泡面的课桌上,为一道题争得面红耳赤,最后以她生气为结束,却是他偷偷拉着她的手求和解说自己错了,其实她心里清楚,郝添颂是对的,只是拉不下“好学生”的脸面。 他们分享过所有胆大的事情,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接吻、第一次更深距离的接触、第一次相拥着到天明,虽然后来他们有过很多次,可都不如第一次那样的清晰。她羞红的脸和他的心跳声,是属于那个年龄,最美的回忆。 用力想,孙频频发现,在两个真正谈恋爱的那段时间里,她记不起她主动为郝添颂做过什么事情。她是好学生她应该把学习放在第一位,他只能是第二位,他忍了。她担心父母知道她早恋,不肯让他送她回家甚至放学同路都不肯,他忍了。她不喜欢别的同学知道他们的关系,他只有课间和三餐时间,是身为许细温的男朋友身份,他忍了。 不对,她应该也做过什么的,她那时候那么喜欢他,怎么可能没有做过什么呢。 许细温用力想,她捶着脑袋,要把那些尘封的记忆全部唤醒出来,挑挑拣拣,她为郝添颂做过的事情。 很可惜,没有。 她没送过郝添颂礼物,连那些值得纪念的节日,也是要郝添颂陪着她在教室里做测试题度过去的。 那时候的,很乏味过着单调的生活、总是端着架子,让他求着讨好着上赶着。 第72节 可是多么奇怪,总是爱面子的郝添颂,在她面前,没皮没脸的却总是他。 你会不会对他太残忍了,就算你们误会,也并不只是他造成的。 这是张扬对她的控诉,许细温忍不住反问自己:我真的对他太苛刻又对自己太宽容自己了吗?把他当作造成自己苦难的制造者,而自己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可,自己的现在过得也并不差劲啊,甚至称得上是精彩的。 而他制造的那些苦难中,大半是她心甘情愿参与的,怎么现在又全盘否决了,甚至来责怪他呢。 如果他们没有那些误会和自以为高明的躲避,他们又会是什么样呢?是从高中时代开始的恋人,会是携手共同走进婚姻殿堂的幸福人儿,或许,他们已经有孩子,在满是期盼的等待中出生,而不是刚形成就被冰冷的器械搅得血肉模糊。 如果他们能在一起…… 许细温像一个俯首在教堂里忏悔的罪人一样,反省自己的过错,心里越来越来清楚:这一路她为什么走得这么努力,不就是为了证明给别人看,郝添颂喜欢许细温是没错的,他的眼光很好,不就是为了,让别人在评价两个人时候,不再是她攀附着他吗? 如果郝添颂结婚了,新娘不是她,她会遗憾,遗憾会疼得她恨不得死去。 是她设立了太多的栅栏,不让自己出去也阻止郝添颂的靠近,是她把他推走的。 离开这么多年,她不乏追求者,为什么没有喜欢任何一个。 因为初恋是郝添颂,把她对另一半要求的起跑线,定的太高,以至于除了他,谁都不能入她的眼。 原来这么多年,她在心里怪着他,同样忘不了他。 许细温被施了魔法一样,她朝着游泳池后的房子走进去。 我知道他不在,我只是看看,确定他这几天确实在这里住过,起码这几天他还没有要结婚。 作者有话要说:  再有五章左右结束,正文没有交代清楚的可以再加番外,会有甜甜甜甜~~ 明天晚上不更新,去撸《他妈,要给她当后妈》的前三章,,已经能预见这篇文的遇冷程度,可这是我一直想写的故事会好好写完~~~ 《他妈》这篇写完会开《她想在黑夜里撒点野》和《他说,不爱你了》一点点来,都会写的~ 第65章 许细温 因为是私人场合的聚会, 除了剧组的工作人员, 并没有太多的外来人员,提供茶水甜点服务的也只是从酒店里调派来的三四个人, 只提供服务并不进入活动内场,保密性做的十分好。 所以在许细温走进小洋楼时,并没有遇到什么人的阻拦和盘问。 许细温站在小洋楼的门口, 仍旧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走到这里的, 她不是该避得郝添颂远远的吗?怎么又愿意靠近和他有关的地方呢。想要立刻回去,又担心张扬还等在原地,会奚落她。 远处是仍旧热热闹闹的人群, 面前是显得冷冷清清的建筑,虽然亮着灯,仍旧让人发冷。 既然已经走到这里,就进去看看吧, 顺便找个安静的地方窝一下,等着散场。 小洋楼内部装修偏欧式,从材质来看是花了大价格的, 很奇怪的是,都十分符合许细温的喜好。许细温在心里嘀咕, 装修这个房子的人,一定同样是品味独特的, 要不怎么会把蓝色和黄色做为搭配色呢,这两个可是相对色的。 那么住在这里的人,应该也是内心足够强大的, 才没被这杂乱的颜色搭配给逼疯。 许细温站在大厅里,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她需要先猜测郝添颂住在哪个房间,才能很好的避开。 郝添颂习惯是用右手,习惯转的方向是往右,那么左边肯定不会入住。 第一间,是很普通的卧室,普通的只是铺了床铺,和随时等待客户入住的酒店房间,没什么区别。 第二个房间,就显得多了些人气,凌乱的被褥、来不及丢掉的零食包装袋子和悬在床边上的一只袜子…… 许细温看了一眼就快速退出来,这应该是张扬的房间了。 第三个房间,同样凌乱。 因为前两个房间的视觉冲击,许细温对后面几个房间就没什么期待性,以为同样会是张扬用的。可推开门,入眼的却是实实在在的红木办公桌,和靠着墙壁打造的整面书橱,书橱的柜脚那里铺着柔软的地毯,书橱上却落了一层灰。 倒不是每格都摆放着书做装饰,可对一个酒店式居住的小洋楼来说,还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好像那个打造书橱的人,并不是把这里当作一个临时的落脚点,而是一个家,一个需要处处精心布置的家,后来又荒废或者忘记了的家。 许细温从酒店工作人员那里听到几句关于这个小洋楼的说词,据说这块地本也在酒店规划建设范围内,原本是想要建筑成别墅区供非富即贵的人来旅游度假时候入住,可不知被谁又以什么手段给买下了,据说是花费了不少功夫才买下的。 据说是原本用来做婚房的,所以在建筑和用材方面格外舍得下本,才会建成现在这样独特的外形,只是不知道后来为什么没有住在这里。说这人也奇怪,既然忘记或者不喜欢这里了,为什么不肯对外开放让客人入住,连他自己都鲜少来,现在就成了这个旅游胜地的一处被人争相拍照的旅游景观。 可能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那个人太过传奇,许细温竟然好奇这位豪掷千金的有钱人,摆放的会是什么书。 书,数量不多,却是五花八门。从严肃正经的学术理论、到闲情逸致的诗词歌赋,再到花里胡哨的娱乐杂志,还有几本奇奇怪怪的小说夹在其中。 许细温从中捡了一本拿起来看,光看书封面就能感觉到里面,天雷滚滚的狗血气息。随手翻了几页,实在看不下去就重新放回去。 看来建房子的人十分想要讨好女士,要不这几本小说是怎么幸存下来的呢。 一楼只看了左侧的房间,右边没有打开任何一间,越发笃定郝添颂的房间就是其中。 许细温转身往楼上走。 许细温的判断并不是毫无根据的,首先是郝添颂以往习惯性的方向选择,再则,最近一次看到郝添颂腿似乎不太舒服,那么他选择二楼住的可能性更小了。 除非他自虐,才会拖着受伤的腿,爬上二楼。 到了二楼,仍旧是从左侧房间看起。 连着看了几个房间,都是空荡荡的,比一楼房间更加冷清的是,连张床都没有的空置。 到了最后一个房间门前,许细温连抬手拧开门把手的想法都没有了。她现在能理解为什么别人叫这个房子的主人为怪人。 在这个景区旺地,后面那栋酒店一个晚上的价格就高的唬人,而这个房子,占据了最好的观景位置,却有大把的空置房间,实在是浪费啊。 在二楼左侧,走廊的最尽头,也就是最后一个房间的旁边,是个大阳台,面朝大海。 许细温凭着栏杆站,没有了楼下的喧嚣,双耳听到的只是海的宽广和气魄,闻到的是海的味道,体会了一把奢侈的感觉。 二楼左侧房间看完了,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多分钟,张扬应该不等在那里揶揄她,更何况她已经想好回击张扬的话,比如,“郝添颂结婚了新娘不是我,这挺好,我还能去参加婚礼又不会被人捉弄。” 那扇门,静静地关着。 许细温从门前经过,心里却存着顾怪异的情绪,那个情绪告诉她:打开看看,还剩一个呢,说不定有惊喜呢,又不差这半分钟。 拧开门把手,根据前几个房间的经验,灯的开关在门左侧墙壁上。 许细温熟悉地拍亮灯,房间里的一切,就清晰地展现在眼前。 这个房间比另外几个房间都要大,还是白色的墙壁还是一样的空档,可不同的是,这个房间,多了一幅画。 画上是一个女人。 林小雨在角落里发现郑驰文的位置,她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晃动的灯光打在她白皙的肩膀上,她低着头嘴角带着笑,竟然也可以是美艳动人的。 “嗨,郑驰文。”林小雨递冲他晃了晃手里的酒杯。 郑驰文回礼,“你怎么没跳舞?” “不会。”林小雨抿了口酒,借着低头的时间,快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温温也不怎么会跳。”郑驰文视线始终看着最中心的许细温,“可真热闹。” “嗯,太热闹。”林小雨应了一声,视线随便一晃,看的竟然是那个前几分钟还给她造成缺氧感觉的张扬,她快速撇开头,说了这三个字。 郑驰文笑了笑,还是那么的有度,并不会让对方感觉到难堪,“最后一个晚上,大家都比较放得开。” “是啊,最后一个晚上。”林小雨盯着一处看,眼神有些飘忽起来。 郑驰文没有发现她的跑神,“他们跳完了。”他在最近的位置,拿了一瓶未开封的纯净水,“温温应该渴了。” 林小雨看着郑驰文要走,要离开这里,她心里有些着急,可这里人太多,她话有些说不出口。 音乐换了,跳舞真的结束了。 林小雨往最中央看了一眼,正对上张扬的眼睛,明明隔着那么远,可能那只是他寻找什么时候的随意一扫而过,林小雨的心跳却砰砰加速跳起来。 “驰文。”林小雨不想让郑驰文就这样离开,“我今天的衣服好看吗?” 郑驰文转身看她,诚恳地点头,认可,“很漂亮很适合,以后你应该多穿这样的衣服,才有可能认识更多的人,才不会始终自己。” 林小雨觉得这是个不错的话题,她顺着说,“你也觉得我应该开始一段新感情了?” 郑驰文没听清,他自言自语,“刚还看到温温,怎么又看不到了。” “她可能有事情吧。”对于有女儿的单身妈妈来说,上句话问出口,对林小雨来说已经接近上限,她在工作上强势太久,实在不适应在谈起感情时候期期艾艾的模样。 “我去找找她。”郑驰文说着,抬腿就走。 林小雨点头,说要跟着一起去找许细温,可她抬头,看到的竟然是张扬。这次快速的闪开,两束目光如同火热的烙铁,精准地落在她的脸上,尤其是那张阴沉着的表情和阴鹜的表情,像是……来捉`奸的丈夫一样。 林小雨是害怕张扬的,具体来说,是害怕他带来的未知的又强烈的气息。 “郑驰文,我挺喜欢你的,你呢?”林小雨一着急,就把话说出来,她只希望,郑驰文能不要走,张扬看到她在与人说话,能不要过来。 “小雨。”郑驰文略显惊讶地看着她。 “很意外?”林小雨不自在地扯了扯裙子,“我们认识了有几年时间吧,我挺喜欢你的,你对我呢?” “抱歉……” “你们在说什么!”郑驰文只说出来两个字,就被张扬张口打断。 如果张扬听到那两个字,他一定会走得更慢一些,让郑驰文说清楚,让林小雨听清楚,心里一定开心极了。可他没听到,所以十分的不开心,眼神在郑驰文身上看看,再看看林小雨。 “你们在说什么,不是挺热闹的吗,怎么我来了,你们却不说了。”张扬明知故问,“难道是说了我不能听不能知道的吗?” “和你没关系。”林小雨听到郑驰文的那连个字,预料中的答案,还是觉得难堪极了,这是她鼓足勇气才张开口的,就这样被拒绝了。 张扬觉得林小雨的脸很红,不敢看自己的眼神很闪躲,他气哄哄地说,“我知道了,不就和我有关系了。” 郑驰文不怎么待见张扬,要走。 林小雨不怎么待见张扬,也要走。 张扬却只拦林小雨,还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既然和他没什么可说的,就和我说吧,我有话和你说。” 林小雨完全听不到张扬说了什么,只是觉得他抓着自己手腕的手很用力,她惊慌地往人群中看,有几个是目光寻找张扬的,已经看向这里。 “放开我,会被人看到。” “不放。”张扬觉得林小雨被逼急的样子很好看,原本以为她是大老虎总是寒着张脸,后来才知道她只是只小白兔,真惹着她了她也不会怎么样的,反而竖着耳朵红着眼睛,瞪着眼睛萌萌地看着他。 兔子惹急了会咬人吧,张扬不怕,他相信自己是个好的猎手。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了一万存稿才敢回来更新哇~~ 估计再有三万的样子,能完结~~ 为自己撒花,为你们鼓掌~~ 第73节 第66章 许细温 相比较其他屋子, 这间明显是被精心呵护着的, 所以画面上并没有积满尘埃,以至于她能一眼就看出来话里面的人是谁。 如果不是再看到这张照片, 许细温心中的那个疑问,可能永远不会得到答案。 这张照片是许细温职业生涯中,称得上尺度最为放得开的一张了。 那时候有个十分有名气的摄影师在无意中, 看到了模特卡上, 鲜少出现的东方面孔,用蹩脚的中文赞美着这个亚洲姑娘。 该摄影师主动热情联系并请求,要帮许细温拍组照片, 这可是十分难得的,因为一向都是别人提前一月甚至一个季度预约这位才华横溢的摄影师。 所以经纪公司十分重视这次机会,要求许细温无条件,完全配合这位摄影师。许细温却是懵的, 那时候她的英文还不够好,被带去现场前,她连具体要做什么, 都并不是完全清楚。 在见到这位叽里呱啦的摄影师,又艰难地听到他要拍摄的主题时候, 许细温连连摆手,急得憋红了脸, “不行不行,我做不到。” 对于经纪公司来说,这是毫无背景资源可言的许细温能走到公众视野范围内, 最快的方式,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又知道林小雨十分护犊子,就干脆连林小雨一起瞒着。 林小雨也是在现场后才知道这个情况,许细温僵在角落里,郑驰文也是没经历过事情的,六神无主地看着林小雨让她解决。 林小雨当时也是十分为难,首先她自然知道这次拍摄机会对许细温来说,是如何的难得。其次,她不只是许细温的经纪人更是她的经纪人,是了解许细温害羞胆怯的性格的。她们来这个每年举行几百场走秀的城市已经快一年时间,许细温还是不适应在嘈杂,男女同用的后场换衣服,更何况是让她……拍摄完全不穿衣服的照片。 林小雨尽量和摄影师交谈,能不能更换主题,尽量和经纪公司交涉,试图能为许细温换取其他的工作内容。当时的公司主管是将近两米的大高个,虎背熊腰的满脸凶相,挥挥手都像是要把林小雨拍打在地上。 交谈意料中的不顺利,那位主管用纯熟的英文,说着那四个字母的词语,林小雨气急了,在英文里夹着中文诅咒的词汇,噼噼啪啪地吐出来。 除了被公司赶出来,并没有什么结果。 许细温、林小雨和郑驰文三个人,蜷缩在狭窄的房子里,度过了漫长又无望的一周。 后来是许细温主动去找那位摄影师,她用坑坑巴巴的英文,解释了来意。可能是她说话时候的表情太过认真,也可能是走投无路让她看起来十分的勇敢,这位摄影师同意再给她一次机会。 只是对拍摄的内容,不愿做任何的退步。 许细温答应了,因为对方承诺帮她介绍另外一家更为专业些的模特经纪公司。 这位摄影师后来评价她,“你的英语发音很漂亮。” 拍摄的过程并不顺利,这位摄影师和太多的大咔合作过,其中又有太多是对性!感这个词语把握得十分到位的外国艺人,许细温处处放不开,不是动作就是眼神,浑身僵硬又遮遮挡挡。 “sun,你必须想象,你面对的是你爱着的男人,他在用炙热的眼神看着你,等着你放开自己,像他走过来……” 摄影师用英语描述着美妙的场景,试图缓解许细温的尴尬和不自在。 这对许细温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唯一用炙热眼神看过她身体的人是郝添颂,他如同虔诚的学徒一样,伏在她上侧,低头膜拜地看着他。他的手老老实实地撑在她头两侧,只是用眼神在她身体上巡视,却足以让那片皮肤,火烧火燎地干涸…… 许细温在那刻是感谢郝添颂的,起码让她有些经验可以拿来参考。 面前站着的是郝添颂,她该怎么做? 郝添颂用火热的眼神看着她,在等着她走过去,她会怎么做? 许细温放开遮盖住自己的手臂,她脸上的表情终于不再是紧绷着的,眼神也不再是无处安放的胆怯。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脸颊红红的,含羞带怯地朝着那个爱她的人走过去。 没有不安,是因为完全的信任,信任把自己完全的交给他。 摄影师看着许细温渐渐进入状态,心花怒放把镜头对准她,时刻准备着拍摄下最为美丽的瞬间。可不知谁碰到了什么,发出尖锐的声音,吵醒了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的许细温。 没有郝添颂,没有他的眼神,只有三五个陌生的面孔,和一台仪器。 后来,无论别人怎么说,许细温都难再陷入那个梦。 而现在墙壁上挂着的这幅,是在那位摄影师几乎崩溃时,而许细温也几乎崩溃时,无意中拍下的。还记得,摄影师暴躁地宣布中场休息,林小雨几乎是同时冲上来,要为她披上衣服。许细温的右手揽过身前,搭在左侧腋下,左腿弯曲往右侧着,侧着身子,脸颊红得几乎滴出血来,画面并不算暴露,更多显示的是背部和左侧大腿。 片场,不知谁叫了她的名字,许细温抬头应答。 摄影师就是在那刻,用炸耳的声音,“就是这样。” 林小雨抱着衣服还来不及闪躲,许细温的模样同样是迷迷糊糊,就这样被拍下来。 虽然不如未来得及记录的那片刻,这被拍摄下来的照片,得到摄影师极大的称赞。结束后,摄影师用玩笑的口吻说,“sun,那刻你脸上幸福的笑容,真是太美了,实在让人觉得你是想起了爱着的人。” 爱着的人,而不是,爱过的人。 而在那个晚上,发生了一件让许细温觉得十分难堪的事情,她竟然做起了带有颜色和气味的梦,梦的另一个主角竟然是郝添颂,场景是他们的第一次。那个休息房间的沙发上,让骨头疼痛的莽撞用力可清晰感觉到,汗湿的后背和坚毅的脸颊,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又义无反顾用力撞她的人,是那么的真实。 她感觉像是抱着他,紧紧的,听着他说话又听不清楚,可就是知道是他。 后来她从梦里醒来,紧紧抱着自己,那时,她是真的想郝添颂,也是真的恨他。 再看到这幅画,许细温的情绪,不可能是毫无波澜起伏的。她这一路走来,有无数可以称为转折点的事情,可这一件,却是最光辉和闪耀的那个,后来她得到了全球数一数二化妆品品牌的代言,成为历史上为数不多的亚洲面孔,又承接了几个国外最具权威杂志的封面和内页拍摄,还有后来数不完的服装、饰品、鞋类等一线品牌的代言。 她也从那个秀场的秀霸,转成了最赚钱的模特,后来才有了那个炙手可热的孙频频。 在这一连串的后续开挂事件中,那个以高价买了这幅画推波助澜的人,无疑是最值得感谢的。如果不是他抛下大量钱财,也要坚决入手这幅在许细温看来并没有那么好的照片的话,她可能还是那个在秀场后面席地而坐、无人知晓的亚洲人。 这幅画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个声音在大脑里游来荡去,撞得她头有些发蒙。 意外,可又觉得其实没那么难想象。 如果不是真的缺心眼,又有哪个人肯买这张毫无价值的照片呢。如果不是缺心眼,又有哪个人肯为她花这样震惊数字的钱财呢。 想明白这些,再想那个名字,心里只剩几个字:原来是这样啊。 如梦般,站在楼梯口,往下走,就能走出这个小洋楼,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过她越来越精彩的人生。 理智告诉她:下去吧,那些都是过往。 感性却在说:你明明看到了,明明很感动,真的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吗? 悲观在说:就算感动有个屁用,你们以前相爱还不是分开,不过是揪着不放罢了。 冲动在反驳:试试呗,反正已经受伤了。 张扬说过,郝添颂已经离开这里,她就算去看看他的房间,又不会遇到他。 二楼右侧只有一个房间门,很明显,这个就是郝添颂住过的房间。 他是上午离开的,尽职的工作人员一定早已经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不会看到丝毫关于郝添颂留下来的痕迹。 这么想着,许细温才鼓起勇气拧开门把手,没那么觉得自己像个偷窥别人的变,态。 门拧开一条缝,看到的仍旧是黑暗,却又不是那么黑。 房间很大,窗户很大,通过玻璃能看到楼下亮着的灯,屋里的摆设朦朦胧胧的只能看出轮廓。 许细温的手摸索在墙壁上,已经按在那个翘着的按钮上。 “别开灯。”突然,有人说话。 许细温的心跟着一跳,她反射性地缩回手,心突突跳。 这才看清楚,窗口那里是站着一个人的,他站的位置稍偏,大半个身体是面对着墙壁的。所以她刚才扫的那眼,才没有分辨出来,哪个部分是人哪部分是窗帘。 “对不起。”许细温被吓了一跳,赶快退出来。 张扬是说郝添颂上午就走了,却没说会不会有人住进来,如果她不是轻易被张扬那个中二风的人扰乱了情绪,不会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 “没关系。”那个人说,应该是没动。 许细温不走也不关门,明知道唐突却仍旧那么做。 她站在门口,盯着那个人的背影看。 他面对着墙壁,许细温不能清晰看到他的腿是怎么站的,却是看到他两侧不一样高度的肩膀,这说明,那个人站得不直,或者说他是把力气攒在一条腿上站着。 在她认识的人中,只有一个人是这样的。 过了几分钟,可能是没有听到关门声,房间的主人才肯转过身。 许细温眼睛还不能适应黑暗,她看不清楚那个的五官,只是大致看出那个人的轮廓。他身后是窗,窗外是楼下办趴亮着的灯,他逆光站着,看起来清瘦不少。 那个人在黑暗里站了那么久,不知道他有没有在转身那刻,就认出来她。 应该有吧,因为他没有出声驱赶,同样看着她。 没有炙热的目光、没有热情的期盼,没有在等着她走过去,只是如同看到一个熟人一样,在等着对方做着开场白和结束语,结束这场不期然的偶遇。 许细温没有开口说话,而是把手再次放在墙壁上,摸到那个开关。 啪嗒一声,室内通亮,刺得许细温的眼眶疼了一下。 郝添颂慢腾腾地伸手,盖住一只眼睛,他低垂着视线,看着不远处的桌角,语气无奈地说,“孙频频,不是不让你开灯吗。” 看清楚他的脸,之前在心里萦绕着的烦恼,突然就散了,许细温和他打招呼,“谁让你装神弄鬼吓唬我。” 郝添颂的确是支着一条腿站着的,这是不知什么时候养成的省力的站法。他想往前走,站得太久让一条腿无法打弯,腿未伸出去,身子竟然往一侧倾斜。 郝添颂看到许细温陡然紧张的表情,和不自觉往前迈出的一步和伸出准备接住他的双手。他放弃了立刻走路的准备,而是换另外一条腿站立,脚尖点在地上,小幅度地活动着小腿和麻木的脚掌。 “这是我的房间。”郝添颂说。 许细温看着自己伸出去的手,不大自然地收回来,背在身后,“我知道啊,所以来看看。” “看什么?”郝添颂好奇地问。 许细温揶揄他,“看看这房间里有什么好玩的,让你宁愿听着楼下的吵闹,也不愿下楼去参与。” “找到了吗?” “没有。”许细温摇头,她已经走到郝添颂跟前,指了指他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你不难受吗?” “……”郝添颂舒口气,无奈地承认,“难受。” 郝添颂的手臂搭在许细温的肩膀上,许细温带着他,走到床边上坐下。 郝添颂坐下就没有其他动作,双手放在膝盖上,低着头,没有说话,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许细温像是没看到,她同样坐在床边,“你腿怎么了?是不是上一次……” “不是。”郝添颂急声打断她,“不是因为你,是后来又受伤了,落得毛病。” “哦。”许细温三年前离开时,郝添颂是能走路的,而且那时候医生说没有问题,这次回来也只是见他有些坡脚,没想到竟然已经到了无法长时间站立的程度。 郝添颂不愿过多说,寻着其他话题,“怎么不和他们一起玩了?” “累了,想找个地方歇歇。”许细温不提张扬,省得显得自己脑残。 停了会儿,郝添颂放在膝盖上的手已经握成拳头,可他的声音还是很平静,“你上来已经很久,朋友们会找你的。” 许细温没应声。 第74节 “细细。”郝添颂又唤她。 终于不是孙频频。 许细温抬头看他,眼睛里亮晶晶的泛着水光,“你是不是腿疼得难受,想找药。” “……”郝添颂怔了怔,否认,“不是。” “你平时用什么药,在哪里放着?”许细温问他,已经站起来,“在柜子里面吗?” 郝添颂阻止不及时,许细温已经蹲在床头,拉开里面的抽屉。 “你走吧,我会自己找的。” 许细温扒拉了一阵,没找到任何东西,可她不放弃又把视线投向另外一侧的柜子。 郝添颂伸手拉住她,恰好抓住她的手腕,“真的不是因为你受伤那次才疼痛的,你走吧,药我会自己涂上的。” 许细温一声不吭,过了会儿,用力甩开他的手。 郝添颂以为她执意去看另外一个抽屉,松开手,坐在床边上,无奈地看着她。 没想到许细温根本不是去另外一侧,而是大步朝着门口走。 郝添颂坐着,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看了一会儿,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他站起来,撑着床拖着腿往另外一侧走,按摩油的确在那边的抽屉里。 他刚走了半张床,有个人气冲冲地进来,那人径直走过去,拉开里面的抽屉。 拿出药,摔在床上,抱着手臂冷眼看着他。 郝添颂坐着,要仰头才能看到她的脸。 觉得她气鼓鼓的样子,竟然是从未见过的样子,不由得看得痴了。 许细温本来还想数落他几句,比如“好心当作驴肝肺”之类,看他盯着自己的脸看,又化作一声低叹,“怎么用?” 在郝添颂极力坚持又毫无作用的要求下,他的裤腿还是被许细温抿起来。 许细温看了下说明书,明了了使用办法和功效。她倒在手心里一部分,双手对着搓了几下,才放在郝添颂的腿上。不知道是到底不舒服还是仅仅因为站着太久,郝添颂腿的颜色明显很深,青紫青紫的,又冰冰凉凉。 许细温做的认真,郝添颂看得专注。 郝添颂从三年前,就再不敢奢望,许细温还能对他好言好语的说话,更不敢奢想,她会这样耐心又专注地给他按摩腿。他不敢动,怕是梦,怕醒了就再也做不到这样的梦。 火辣辣的感觉,从终于有知觉的腿,往四肢全身传达,郝添颂醒了。 郝添颂没等腿上干,他把裤腿放下来,稍微往后坐了坐,“细细,我有些话,想和你说,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郝添颂看着她的眼睛,“既然你来了,我们就说说吧。” “说什么?”许细温明知故问,她和郝添颂能说什么,对于他要说的内容,她能猜到几分,无非就是三年了他还爱她,两个人还有没有机会和好之类的话。 因为许细温知道,所以她对他要说的话,并不是好奇,只是说,“你要不要靠在床头?” 郝添颂看着她,觉得要重新认识这个姑娘,以一个朋友或者前任的角度来看她。 “我的腿不是因为救你那次留下的旧伤,而是……”郝添颂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说,“有次喝多了,压着这条腿睡了一天,醒来后就有了这个问题。去过医院,说是长时间的重压血液不通造成了,不用力就没问题。” “哦。”许细温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的腿,没再说其他的。他非要把她撇的这么干净,她又何必非要揽着责任往上靠呢。 郝添颂说,“细细,我变成现在这样,和你没有关系,你不用觉得有负罪感,是我该得的。”这句话说完,郝添颂很久没有开口。 许细温抬头看他,接下来他会说什么呢?按照以前的模式,他该说“可你看我已经这么可怜,能不能可怜可怜我”或者是“细细我需要你”。 许细温等着他开口,她有些等不及,竟然已经开始准备答案。 也许张扬那个脑残说得对,他们互相折磨了这么多年,其实大多是自寻烦恼,再说她真的不愿意看到,郝添颂娶其他人,用为她疼过的手臂和腿,抱其他的女人。 所以问我吧…… 郝添颂看许细温眼睛里亮着的光,她似乎很期待他接下来的话。 她是应该期待的吧,那会是她一直想听的吧。 郝添颂转开头,笑了笑,“细细,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如果你愿意,我以后也叫你温温吧。” “什么意思?”许细温瞪着眼睛,有点傻。 郝添颂又笑了笑,却没有真的笑意,“我放过你了,你自由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这么写,会不会显得许细温情绪转变太大~~~ 第67章 许细温 同样内心荒凉的, 还有张扬。 张扬在许细温面前是怎么的夸夸其谈啊, 是怎么的赞美自己和信心在握啊,他是如何的以高人的身份去指点许细温和郝添颂的感情啊。那一刻有多么情绪高涨, 这一刻就跌得有多痛。 张扬只是看到林小雨站在角落里和人说话,走近了才看清楚是郑驰文。 而张扬十分不爽的是,林小雨看到他, 像看到某种可怕的物种一样, 往郑驰文身边,又走了一步,离他就越发远了。 张扬看在眼里, 忍在心里,脸上却表现得什么都不知道,他故意往林小雨跟前走了一大步。林小雨受惊,又往郑驰文身边靠拢。 张扬盯着她, 又往跟前走。 林小雨涨红了脸,张扬厚脸皮她却不行,她再退就靠在郑驰文身上了。 郑驰文看看虎视眈眈的张扬, 再看看难得有小白兔表情的林小雨,有些不可置信又觉得并非无可能, 所以他明智地侧着站,杯子遮住的唇, 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真好,连林小雨也有了……这样他是不是也该对许细温表明心意了,这么想着, 郑驰文又往热闹的地方看了几眼,仍旧没看到许细温,他有些着急了。可做为朋友,在林小雨明显表现出来对张扬的排斥,郑驰文不能放她一个人在这里。 张扬看看不知道是真的没有眼力见还是故意不走的郑驰文,他心里本来就泛酸,这下更觉得不舒坦起来,“郑老师不是很忙吗?怎么也有时间来参加我们这种无聊的聚会?” 郑驰文好脾气地笑,“一顿饭的时间还是有的,要不就错过太多热闹。” 张扬觉得郑驰文是在说,刚才他自作多情表演的节目和被林小雨拒绝这件事情。现在再看看林小雨一副完全信赖郑驰文无视他的样子,张扬觉得难受极了,“这才刚开始,后面还有得热闹呢。” “是吗?我们很期待呢。”郑驰文没什么攻击性地回礼。 可就是这样毫无力度的回击,更显得张扬用力过猛,幼稚得很。 所以张扬比刚走过来时候更加郁闷,不仅把拳头打在棉花里,更闪了腰。 林小雨对这两个人的你言我语并不感兴趣,她全身的细胞都只想一件事情:立刻。 距离郑驰文有四十厘米的距离,距离张扬却只有不到二十厘米,能闻到张扬身上,专属于他这个年龄才会有的张扬气息,林小雨又穿了太过紧的衣服,随着每下呼吸都勒得她不舒服,觉得浑身难受,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 林小雨把目光投向郑驰文,有些哀求,“驰文,我们走吧。” 郑驰文视线又在热闹的人群里看了一遍,仍旧没看到那个人,有些失望。他有些迟缓的听到林小雨的话,迟疑地点了点头。 林小雨知道他在看什么,她心里不舒服,却更想立刻离开。 张扬同样知道郑驰文在找谁,他双手放在口袋里,略显欠扁地说,“找孙频频吗?她去见郝添颂了。” 郑驰文和林小雨都看着他,十分吃惊,因为大家都知道,孙频频不愿意见郝添颂的,更何况是主动去见郝添颂。 “觉得很意外吗?”张扬很满意他们的反应,就故弄玄虚起来,“你们是不是很想知道,孙频频为什么愿意去见郝添颂?因为我告诉她,郝添颂生病了,很严重的病,所以她等不及就去了。” “郝总生病了?”林小雨问,十分诧异,前两天看到他,并没有明显病态。 张扬见林小雨主动和他说话了,不管说的什么,他都开心,“郝添颂的确是生病了,不过没那么到非死不可的地步。”如愿看到郑驰文便秘的表情,张扬更觉得得意,“如果我不这样说,孙频频怎么会愿意去见郝添颂呢。” 林小雨想骂张扬不成熟稳重,可郑驰文比她更快,他一步迈过去,揪着张扬的衣领,老实又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竟然会咆哮着喊,“你为什么骗她?是郝添颂让你这么做的?” 张扬掰着郑驰文的手,试了几下没能挣开,他也就不尝试了,“如果郝添颂肯听我的,我保证,孙频频现在早已经是郝太太,估计孩子都快出生了。” 郑驰文用力咬牙,可他又不能动手打张扬,看着这张欠扁的脸,却只能放开他,只是放开的时候,还是用力推了他一下。 张扬有防备,可他还是往后退了几步,他就是想看看,郑驰文会不会真的揍他,郑驰文如果真的揍他,林小雨会不会阻拦或者有那么丁点的关心呢。 可是没有呢! 真是太好了。 张扬看着郑驰文,还是用他轻慢的语气,说着让人牙痒痒的话,“孙频频进去可有段时间了,别俩人真旧情复燃了,做点什么,这点时间想必对郝添颂虽然不够,可解馋还是可以的。万一孙频频同情郝添颂,又一时心软同意了呢。” 郑驰文用力张扬。 张扬不紧不慢又说,“郝添颂真生病了,挺严重的,我听到他和医生说话了,没几个月了。”张扬又说,“还不赶快去,如果孙频频真心软了,她可就不管郝添颂还能活多久,度要给他留下孩子的。” “脑子有病。”郑驰文转身,要往小洋楼里走。 林小雨提着裙摆,“我和你一起去。”她巴不得立刻离开呢。 张扬的脸色,差到极点,瞪着眼睛看林小雨。 郑驰文着急去见许细温,又不想招惹张扬这个麻烦,他稍微稳了稳情绪,“小雨,你是真的喜欢我?想嫁给我吗?” 林小雨觉得难堪极了,不只是郑驰文的询问,还因为张扬在跟前,她紧张地抓着裙子,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一样,“是。” 郑驰文能感觉到张扬几乎要暴躁了,他接着说,“还是想给轻轻找个爸爸?” 林小雨看着他,红了眼睛,可她的拳头握的紧紧的,声音却是不紧不慢,“这并不冲突。” “小雨,不要委屈自己。” 不要委屈自己。 郑驰文说的是不让她委屈自己呢,还是不愿意委屈他自己呢。 林小雨看着郑驰文离开的方向,眼泪默默地流。 一只手伸过来,要帮她擦眼泪,被林小雨闪躲开,她愤怒地瞪着张扬,“你到底要做什么?还嫌我不够丢人。” “追求自己想要的并不丢人。”张扬顿了顿说,“强求不属于自己的,才丢人。” 林小雨觉得他的话,没有任何逻辑可言,她也没心情再和他较真,提着裙子要走。 张扬觉得她哭花妆的样子可真丑,却不想让她就这样离开。 “我没有对孙频频说郝添颂生病的事情,只是说了一些她一直在刻意回避的事情。”张扬微微偏开头,估计也觉得自己做的并不光明。 “那你为什么要骗郑驰文?” 张扬苦笑着说,“因为不想看到你站在他身边,不想看到你想和他一起离开,只想让他赶快走。” “你……”林小雨咬着牙,想要指责他。 张扬微微弯着腰,故意凑脸到林小雨跟前,“我怎么样?” 林小雨看着放大的俊脸,又说不出来其他的词汇,只是梗着脖子,语气生硬地说了两个字,“无聊。” 第75节 张扬无趣地站好,脚踢着地上的毯子,“我可不就是无聊么,热脸贴你的冷屁,股。” 这本来是个很口语化的俗语,可从张扬口中说出来,不知道怎么就带着点其他的色彩。 张扬也感觉到了,他唯恐林小雨因为没文化更鄙视他,赶快补充,“我的意思是说,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林小雨白他一眼,感到颇为劳累,没什么好气地说,“你让开,我要回去了。” 终于没有郑驰文也没有孙频频,张扬怎么可能就这么让开,而且他预感到,今晚会是一个转折点,不管是不是针对他一个人,他都想试试。 “你对郑驰文表白了?” “不用你管。” “他怎么回应的?”张扬好奇地追问,又认真想了想,有些不悦,“我刚过来那时候,你正对他表白吗?” “你烦不烦。”林小雨有些恼了,张扬不肯让,她就伸手去推他。 张扬顺势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他拒绝你了是不是?” “……”林小雨恼恨他的故意,不肯给她留半分面子。 张扬低头,想了想说,“我年龄是不算大,应该还做不到合格的丈夫和父亲的角色,可我肯定会好好学习的,不会比郑驰文差劲。”看林小雨不仅不为所动,反而一副看神经病的眼神,张扬有些委屈,“年龄小也不是我的错啊,我恨不得能马上老五岁十岁,能变成能让你觉得放心把自己交给我的年龄。” “张扬,你何必这么执着呢,你的家庭条件可能会让你对我有些……特殊的感情,可我告诉你了,这些只是暂时的,并不能长久。你以后会遇到更多优秀的人,返回来你一定会觉得现在的想法很可笑。” 张扬着急地说,“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后悔呢?你说是因为你比我大能照顾我,能给我所谓家庭温暖才喜欢你,可比我大给过我温暖的人,不只你一个,我却从没想过和她们结婚。”张扬说,“我是真的喜欢你,和你的年龄没有关系。希望你也不要因为我的年龄,不喜欢我。” “……”林小雨觉得脑袋里的那团线,变得越来越乱,“我是说不过你,可你知道结婚是什么吗?我结过婚,我知道。是以后几十年两个人的相濡以沫,是没有爱情后靠着亲情走下去的平淡生活。” 见张扬不吭声,林小雨肯定他是没有想过的,有些头疼还是耐着性子解释,像是开导一个无理取闹的小朋友,“你的事业呢?你想过没有?多少人对你的位置虎视眈眈呢,巴不得你立刻爆出任何新闻好把你踩在脚底。我知道你这一路走得虽然算是顺畅,可说没有付出努力是肯定不会的,在最好的上升期又跌入谷底,你甘心吗?” “我不在乎。”张扬梗着口气说。 林小雨把他的手拿开,“你的不在乎能有几年呢?如果以后你说你在乎了,我要怎么办呢?”林小雨说,“张扬,我是个女人,我能力有限能保证住女儿和我的生活已经很辛苦,我不能保证也承担不起,你有朝一日的后悔。” “郑驰文就可以?”张扬幼稚的问,像个赌气的孩子。 “不是他也可能是别人。”林小雨说,“我累了,已经过了非谁不可的年龄,生活对我来说更加重要。” 许细温的嘴巴张了张,没有把那个答案说出口。 她看着郝添颂,静了静,“张扬说你走了,怎么没走?” 郝添颂说,“我明天早上离开,张扬可能向你们转述错误。” 他的意思是,他不是故意等在这里的? 郝添颂的解释,让许细温如鲠在喉,其实他不用说那么多的。 “我们后天离开,明天还有个杂志要拍。”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网上。”郝添颂解释,“因为节目,你和张扬人气十分高,关于你的行程安排有很多报道。” “工作谈完了?”许细温环视房间一周,“怎么没见你其他的同事?” “工作是在另外一个城市谈的,经过这里我顺便来看看,他们已经回去。” “郝添颂。”许细温突然叫他的名字。 郝添颂抬头看她,“嗯?” “你累不累?” “……”郝添颂想了想,“不累,我晚上睡得一向晚,你累了吗?” “这么说话,你不累吗?” “……” 许细温说,“每句话都要解释,让我觉得,我们不是在聊天,而是在汇报工作。” 郝添颂说,“如果你不想听,我就不解释了。” “你真的是路过吗?” “是。” “你们是从哪个城市过来的,怎么会刚好路过这里?”许细温又问,“又是在我来的这几天。” “巧合而已。”郝添颂蹙眉,他坐直身体。 “你对网上传的关于我的行程都那么了解,会不知道我要来这里拍节目吗?” 面对许细温的连续追问,郝添颂如临大敌一般正襟危坐,“我没有其他的意图,也并没有打扰和纠缠你的意思。”他停了停,保证,“我以后都不会再给你造成困扰了。” “其实,你说专门来看我的,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啊。”许细温嘀嘀咕咕抱怨。 郝添颂有些吃惊地看着她,又认真想了想她的话,理解错了,苦笑着说,“以前是我做的不对,自己陷在过去里走不出来还非要拉着你一起,想必给你造成不少的麻烦,以后,不会了。” 许细温有些无语,他们的沟通障碍是有多么严重,才会让这么简单的一句话,都能产生歧义,让郝添颂以为是她不满又无奈的吐槽。 “我不是那个意思……” “……”郝添颂看着许细温,等着她说。 许细温又摆了摆手,“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把这篇文完结了,才能开新文吧~~ 下篇开《他妈,要给她当后妈》,组合家庭伪兄妹恋~~喜欢的先收藏下哇,如果顺利,20号开吧~~ 第68章 许细温 过了会儿, 许细温又主动说, “我看到那张照片了,原来它被你买走了。” 郝添颂估计又想要解释, 可到底是他的,这个无法否认,“买来后一直放在那个房间, 我没有看过。” 许细温环视这个房子, 又想起一件事情,“听说这个房子的主人,造这个房子的时候, 是准备求婚的,不知道后来求婚了吗?不知道女方有没有答应他。” 郝添颂看了她一下,“不知道,我很少来。” “郝添颂, 你认识这个房子的主人吗?”许细温说,“你什么时候见到他,帮我问问, 我很是好奇呢。” 郝添颂蹙眉,有些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我和他……不熟。” “是吗?”许细温故作惊讶,她自说自话, “我以为房子的主人肯腾出那么大一个房间,给你放置没用的照片,你们应该会交情很好呢。” “……”郝添颂觉得许细温是故意的, 他有些不知道许细温在想什么,“你什么意思?” “只是好奇,他到底有没有求婚,又打算怎么求婚。” 郝添颂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一声,他用力点头,“嗯,等我遇到他会帮你问问。” “……”许细温倒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细细。”他说了最后一次叫她,可他又叫了一次。 在她面前,他做了所有没皮没脸的事情。 “嗯。”许细温也习惯了他叫她细细,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上次见面,你应该察觉到了吧。”郝添颂盯着自己的手,有些怅惘,“我不认识轻轻了。” “你真的不认识她了?”许细温因为那是郝添颂装出来的,她看他的表情又觉得不像是装的,“轻轻是小孩子,三年变化比较大,认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郝添颂没有被安慰到,他沉浸在挫败中,“那天送走轻轻,我一直在想在哪里见过这个孩子,后来还是搜了些林小雨的新闻才看到……原来我早就认识她,而且是因为她学会的手语,可我想不起来了。” 许细温预感,郝添颂还会继续,她转移开的那个话题。 果然下一句,郝添颂说,“不止轻轻,过去的很多事情和人物,我都已经不记得了。” “小事情不需要每件都记得,我也有很多事情记不得的。”许细温又想转移开话题,“比如,我总会在第二天早上,不记得昨天晚上吃过什么食物,不记得昨天穿的什么衣服,有时候不记得昨天去过哪些地方见过哪些人,大家都有这样的情况发生的……” “如果哪天,我连你也不记得了呢?”郝添颂打断她的好心安慰,静静地抛出下一枚雷。 “……”许细温声音带着颤抖,“你生病了吗?” 郝添颂摇头,“这几年每天都是那么几个地方,人和物品都很熟悉,并未察觉出来有什么不同。也就是最近吧……你回来这段时间,才发现,我记忆里变得很差劲。” “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酒喝多了。”郝添颂笑了下,不知是不是在自嘲,“并劝我,能忘记的就不是重要的事情,忘记就忘记,记得住□□密码就行。” “真是不负责任的意思。”许细温吐槽。 郝添颂认可地点头,“可最近想想,说的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许细温不解地看他。 郝添颂说,“我今天能不认识轻轻,有天也会忘记你,说实话,我已经记不清楚当初是怎么追的你,我们之间都发生过些什么,又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这些是不重要的事情?” “有一天会是吧。”郝添颂说,“所以,在我还记得你,记得我们发生过的事情,记得我对你的亏欠的时候,想亲口对你说:细细对不起,我们结束吧。” “我们离婚吧!”这个是结婚后的人,为一段失败的婚姻做结束语时,应该说的话。 “我们分手吧!”这个是谈恋爱的人,为一段关系做结束语时候,应该说的话。 郝添颂说的是我们结束吧,因为他们既没有结婚又没有谈恋爱,只是在上一段感情里纠缠了这么多年,所以他说结束吧。 “很抱歉,这段时间给你造成的麻烦,以后应该不会再见面了。”郝添颂说,“如果你同意,可以让林小雨把你的行程给我一份,我会尽量避免再次出现在你面前。” “你什么意思?”原来这才是真的疼,许细温觉得在这段感情里,最疼痛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而她也应该练成了铁石心肠,没想到还是疼,因为郝添颂说要结束,甚至连见她一面都不愿意了。 “一直以来是我太过固执想不通,为我们的无疾而终不甘心,无数次想,如果我们哪怕有半分可能性重新来过,一定会是圆满的结局。”郝添颂说,“在这里的两天,我想明白很多事情,等什么都不记得的那天,我也就不会再执着于对错和强求要一个圆满结局。” “再告诉你一件事情。”郝添颂见许细温一直不说话,他把这次谈话,当做最后的解疑大会,“这栋房子是我建的,原本是想想你求婚时候用的。” “现在呢?”许细温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你要用为我建的房子,去娶其他女人?” 郝添颂有些诧异,可他不敢抱有其他的期待,怕又是自己想多了,“可能是。” 许细温最初还觉得张扬的话就是给忽悠她的,可从郝添颂口中亲自听到,他真的有可能会娶别人,许细温还是觉得不舒坦,这股不舒坦让她觉得自己是在嫉妒,嫉妒那个郝添颂忘记她后而爱上的人。 他们十几岁相识,跌跌撞撞走到现在,甜蜜时刻加起来也没有多少,可那些曾经觉得不堪回首的过去,在这一刻却变成了珍贵的记忆,因为那是无法复制和修改的,属于两个人共同经历过的。 “我呢?”许细温质问他,“你能忘记,我却一直记得,郝添颂,你不觉得这样不公平吗?” 第76节 郝添颂果真思考起这个问题,“对过去给你造成的伤害,我并没有想要逃避责任的想法,以后你有任何事情需要我帮忙,我一定不会推辞。” “如果我生病呢?你会去看我吗?如果我受伤呢?你会照顾我吗?如果那时候你已经结婚,你妻子会同意吗?如果她不同意,你还会管我吗?”许细温张口就像开了开关的机关枪,一口气说了好几个,现在看来不太可能发生的事情。 郝添颂被噎了好一阵,他说,“你会有丈夫,也许那时候你并不需要我。” “我要是没结婚呢。”许细温轻哼一声,“谁知道你是不是有了心仪的结婚对象,就想甩锅要和我断的干干净净。” “细细。”郝添颂扶额,无奈地叫她的名字,“那你说,我该怎么补偿你?” “你别结婚。”说出口,许细温也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了。郝添颂是郝家的儿子,郝家是什么身份的人家,怎么可能会同意一直备受宠爱的小儿子不结婚呢。 有什么在郝添颂的心头上闪过,那甜滋滋的味道让他的心田升腾起片刻的喜悦,有个大胆又贪心十足的念头快速掠过,快得他觉得自己差劲的不只是记忆力,还有对许细温的了解。 他认识的许细温,是多么倔强的姑娘,怎么可能是在挽留他呢。 “我不能保证。”没有人会无望地等另外一个人,郝添颂是个俗人又是个商人,他要懂得放手。 许细温的呼吸都变得缓慢起来,她压抑着呼吸不知道怕惊扰到什么。 最后的机会了吧,如果她同意了郝添颂的放手,他们就真的结束了。 和郝添颂不再见面,甚至不能做普通的陌生人,这样的结果,许细温你能接受吗? “你能不能再等两年,这两年不要交往其他的女人不和其他女人结婚。” “……”郝添颂看着她,目光如水却深不见底。 “郝添颂,你考虑下我的建议。”许细温的手背在身后,无助地绞在一起,她话是平静地说出口,“你身体恢复好了吗?我看你还有些坡,现在的女孩子都爱美,会不介意吗?不如等你好彻底,再结婚。” “两年后呢?”郝添颂问她。 两年后呢,这只是许细温临时想起来的,能延缓两个人关系的办法,她根本没想好两年后会怎么样,甚至没想,如果郝添颂同意等两年,她要怎么回应。 这完全是她一时兴起的提议,毫无后期保障可言。 许细温哑口无言,应答不上来。 可郝添颂却懂了,“细细,早晚都要拒绝我,何必又给我这个甜头呢。”他看着面前美丽的人,仍旧说出最后的决定,“你心里早已经没有我,我……也没那么爱你,何必继续纠缠,就当放过自己也放过我。” 郝添颂请许细温放过他,放他忘记那段午夜醒来也会泪染枕头或者听到那个刻入骨血的名字也会忍不住竖着耳朵去听的人,在请她放弃。 许细温觉得自己实在是蠢极了,要开始这段感情的是郝添颂,自己是他死乞白赖地求来的,要结束这段感情的也是他,说着再也不要见面的话。 许细温觉得自己真是傻啊,她只是被郝添颂一前一后两个相隔十几年的决定,耍得忙碌了一场,甚至在她差点说出:既然都舍不得就继续在一起吧,这样厚颜无耻的话前,还好他告诉了她,他舍得的。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许细温站起来,她起来得猛,碰到桌子,上面的杯子晃了晃,里面的热水洒出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打扰了,再见。” 她跌跌撞撞往前走,郝添颂上前扶住她,“细细。” 许细温伸手隔开两个人的距离,她后退一步,“不劳烦郝总,我先走了。” 郝添颂看着空荡荡的双手,眼前已经没有许细温,听到她跑下楼去了。 结束这段关系,对郝添颂来说,何尝容易。有几次,对着许细温,郝添颂想说“不管你还爱不爱我或者恨不恨我,我都等你”,可那只是他方面的自我宽慰,许细温并不爱他了,他能感觉到,才会这样避他如瘟疫。 郝添颂是个怂人,他宁愿这样提前告诉许细温,好过多年后,他孤身一人又忘记她时,而她幸福美满与他打招呼时,他会不记得她。让他在她面前还能保留着那细微可笑的尊严,看起来是他主动选择结束的,可他哪里还有选择的余地,不过是挣些面子而已。 郝添颂刚倒了杯水,转过身,门口竟然站着一个人,他一晃,以为是许细温,有些惊喜。 仔细一看,竟然是满脸大汗的郑驰文。 “温温呢?”郑驰文问。 郝添颂看到郑驰文就没什么好的表情,“不知道。” “张扬说她来找你了。” 这幅兴师问罪的模样,原来是他的权利,“她怎么会来见我。”郝添颂低声说,“以后也不会见面了。” “什么意思?” 郝添颂不愿在他面前丢人,嘴硬,“没什么意思。” 总是站在门口和人说话实在不礼貌,郑驰文往里面走几步,“你生病了?” “……”郝添颂蹙眉,表情不悦,谁愿意被说成有病呢。 郑驰文以为自己戳到了他的痛处,他到底是本性善良,看对方表情不对,首先想到的不是落井下石趁机奚落几句,而是为自己的莽撞道歉,“严重吗?什么时候确诊的?” “谁告诉你,我生病了?” 郑驰文老实地说,“张扬,说你生了很严重的病,可能只剩下三个月的生命。” “……”张扬你大爷。 郑驰文不擅长说这些场面话,又急着去找许细温,挤出来两个字,“节哀。” 郝添颂那个气啊,郑驰文占了自己的权利也就罢了,还这样诅咒自己,他想骂他几句,又想起来些什么,“许细温也从张扬那里听到这些话?” “是吧。”郑驰文迟疑,“张扬说他是这样告诉温温的。” 郝添颂那颗死气沉沉的心啊,噗通噗通笨拙地跳着,“她以为我要死了?才来看我的?” “……是吧。”郑驰文越发迟疑起来。 郝添颂再想想晚上许细温的表情和状态,的确不像是来兴师问罪的,有些后悔没有问问她的想法,只顾说自己的决定了,唯恐她一开口他就又要动摇了。 她什么都没说,不是吗? 可能只是来看看一个“即将去世”的故人吧。 这么想着,心里又是一片死水般,无半分涟漪。 郑驰文看着郝添颂脸上的表情,从精神奕奕又到死气沉沉,他竟然有些不忍。 “细细和你说什么了?” “她和我说什么,我需要告诉你吗。”郝添颂十分反感郑驰文的态度。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郑驰文觉得能理解郝添颂的气急败坏,他大度地原谅了郝添颂,“关于你们第一个孩子的事情,细细应该没有和你说过。” 第69章 69 “……”第一个孩子, 那是郝添颂心里最痛的一处, 也是他能硬下心肠恨许细温的唯一一处。 郑驰文无太多的情绪,只是淡淡地叙述, “第一个孩子,是宫外孕。” “……”心惊,是那样的波澜壮阔, 如同潮起般气势汹涌, 将他迎头拍下,他口鼻无法呼吸有了溺水的感觉,“宫外孕?你怎么知道?” “你知道温温现在的信仰是什么?” “基督教。”关于许细温的资料, 郝添颂熟记于心,根本不需要思考,即可答出。 郑驰文看郝添颂无知的样子,他嘲讽一笑, “那你知道,她为什么信仰基督教吗?” “……”因为去了国外,就跟着外国人信了。 “因为她相信死而复生。”郑驰文说, “只要做礼拜那天有时间,温温一定会去参加聚会。” 有次他们参加活动, 恰逢周日,郑驰文就跟着许细温去了教堂, 因为现状已经是郑驰文能想象到的最好的结果,所以在祈祷时,他内心一片宁静, 并无所求。可周围的人太过虔诚,他独坐着有些尴尬,有一次他装模作样地嘴巴张张合合,以为已经熬过了大家祈祷这个步骤,等他转头看许细温。 许细温低着头,双手放在膝盖上,坐的端端正正,闭着眼睛,虔诚地默念着什么。 郑驰文在那一刻,有了所求之事。 走出教堂,门口不远处支了张桌子,说是教堂需要整修资金不够,希望姐妹们能做出些贡献。郑驰文给了一百,对方态度极好地再三感谢,弄得郑驰文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许细温给了很多,把钱包里面的现金掏的干干净净,她认认真真地在本子上写了名字。郑驰文以为她写的会是自己的名字或者是父母的,所以走的时候,瞥了一眼,不是,是三个字,第一个字是郝。 郝添颂? 因为许细温花光了钱,晚饭是郑驰文请她吃的。 许细温点了大排档,吃得鼻尖冒汗又喝了几瓶啤酒,她酒量不好,酒品也不太好,喝多了就说话,说了很多。 “我真的恨郝添颂。”许细温蹲在路上声嘶力竭地喊,喊完也不肯走,头埋在手臂里哭。哭得累了,被郑驰文背回去,她趴在郑驰文的肩膀上,醉的不省人事,嘴巴里还在念着“可我也很想他。” 郑驰文第一次有了嫉妒的感觉,明明陪着她的是自己,她为什么想的却全是郝添颂。 后来,许细温收到一份快递,里面是一个小册子,是那个教堂寄来的,拍摄了新教堂的照片,还放了那些曾一起出资过的人的名字组成的名单。 没有恶意的按照姓氏首字母排序,h排在比较靠前的位置,又因为那串震惊的数字,那个名字不可能被忽视掉。 郝又好。 那个没成型孩子的名字,而郑驰文也终于知道了许细温在教堂说的话,“原谅我,如果你还没有生在别人家里,等等我好吗?” 等我,今晚,许细温对郝添颂同样说了这两个字。 “没有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就算这个孩子来的是个意外,没有人比她更能感觉到孩子的成长和变化。”郑驰文的声音变得尖锐,“温温等过你吧,等你发现这个孩子,希望你能留下它,又怕它会成了你们的手段,后来,她发现等不了了,孩子长大一点,她就疼痛一点,而你还是一无所知,只是幼稚的把她束缚在身边,让她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她可以告诉我,如果她告诉我……” “你会怎么做?是打着孩子的名义,就算和家里闹翻也要和温温在一起?还是你有比医术更高明的技能,能免于她的痛苦。”郑驰文嘲讽地阐述着事实,“郝添颂你做不到,你什么都不知道,却以为自己是付出最多的那个人。” “你没资格指责我。” 郑驰文点头,“如果不是看在你要死了的份上,你以为我会想和你说这些。”郑驰文又说,“既然你要死了,那就不妨让你更加遗憾一些,其实,许细温爱你,一点不比你少。” “你知道自己是什么星座吗?” 郝添颂摇头,他没研究过。 郑驰文说,“许细温知道,团队里有个年轻的小姑娘喜欢看星座分析,你能想象吗,温温也看。不止看自己的,还会看你的,看两个星座的匹配指数和分析,看到好的,她会一天好心情,看到不合心意的,一天都无精打采。” “许细温,人如其名,她给你的爱,一直是温吞吞,一直都在,只有你看不到它。” 郑驰文大义凛然地说完这番话,他以施舍者的高姿态满意地看着郝添颂塌下去的肩膀,他心里的嫉妒消失了,因为他觉得郝添颂根本不配做他的竞争对手。这样一个带给许细温伤痕累累的男人,怎么还有资格承受她的美好呢。 郑驰文已经离开,郝添颂跌坐在凳子里,他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他忍不住反问自己:真的是他被自□□痹了眼睛,没看到许细温的爱吗? 她……爱过他吗? 这个问题让他的心脏犹如被放置在上冷下热的烤箱里面,一面窃喜地告诉他“郝添颂,你仔细想想,这么多年许细温身边不乏优秀的追求者她却从未谈恋爱或者结婚,她可能就是在等你呢?”另外一面又冷冰冰地提醒他,“郝添颂,你不要傻了,许细温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目光短浅只看到你的傻白甜的小姑娘了,目前还没有明确的交往对象,只是她太优秀了或者是她的眼界变高了,那么多的青年才俊她都看不上,又怎么会看上你呢?” 一方面纠正他,“郝添颂,去追她,再试一次问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另外一面警告他,“郝添颂,刚才还有理有据说要分手的人是你,你现在又跑去找她,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两个声音在他脑袋里吵得不可开交,他被自己逼入了绝境里。 许细温爱他? 郝添颂捧着自己的头,努力地回想相处的点点滴滴,从上学那会想起。那些记忆犹如被放在了筛子里,他筛掉那些痛苦的部分,留下参差不齐的甜蜜,他在里面扒拉着挑挑捡捡。以前觉得那些回忆是玻璃渣,他每次想,都会被锋利的外表割得遍体鳞伤,他疼得厉害就不敢再去触碰。这次他忍着疼,一点点地剥开,才发现裹在里面的竟然是糖。 第77节 许细温的学习成绩完全是要去更好的学府的,可她还是答应报考g大,只因为他说要一起上大学,他们共同的未来是从g大开始的。 就算是第一个疼痛又甜蜜的早晨,两个人相拥着醒来,都害羞地不敢看对方的脸,他的衣服简单很容易就穿好,自己好了也不敢去看她,他嘴巴里问着“你好了没有?我转过来了”,等他迫不及待地回头,许细温红着脸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能看到她脸上的毛,她仍是害羞的却是有些不一样的。 在他送她回家的路上,郝添颂担心许细温会生气,他反反复复地保证“我肯定会娶你,你愿不愿意嫁给我,我肯定不会做辜负你的事情,你信不信我?”他那时候年龄小,又被家里惯得一副坏脾气,说承诺时候都带着些威胁,好像下一句话他就会抛出来一句“是不是要我跳车你才能相信我的诚意”,前排的司机听着他的童言无忌的话,已经在努力憋着笑,可他脸皮厚还一直说啊说的,许细温脸红红红的,用力捂住他的嘴,“我知道了,你不要说了。”她当时并不是真的反感吧,只是女孩子的矜持让她说不出来回应的话,她是愿意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夜晚,并不是肮脏的霸占,而是他们心甘情愿的对对方奉献了自己。 在他受伤后,她放弃正在上升期的工作,完全停工状态照顾他,她明知道他家不缺佣人,她也不是为了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她是因为爱他,才心甘情愿地放弃一切来照顾他。 许细温到底是女孩子,她是高傲又自卑的,她坚强又脆弱,希望她爱的人能懂她能理解她,能在她开口说话前已经明白她,能免于她说那些不知羞耻的话,许细温是相信郝添颂是那样的存在的。所以她把时间从一周改为一个月,她在等待,等待郝添颂能发现她的不同,能发现那个孩子的存在。她是给过他机会的,如果他及时发现了,并给予她承诺,哪怕是说一句两个人心知肚明的“我爱你”,许细温都不至于那样绝望,是他仗着爱她又给了她最深的绝望。 许细温,真的爱他啊。 郝添颂站起来,脑袋里那个冷冰冰的声音又在说,“你忘记刚才你对她说的话了吗,如果她知道你根本没有生病,她还会说哪些话吗,你清醒些吧,不要自取其辱了。” “滚犊子。”郝添颂对着除了他,并无其他人的房间里,怒吼一声。 那个占据着压倒性胜利的声音,越来越渺小,郝添颂自言自语,“我在她面前,还有面子可言吗?就算是做一个出尔反尔的混蛋又能怎么样,我本来就是个混蛋啊。” 郝添颂的腿并没有好得彻底,他跑快时候跛得更加明显一些,一条腿像是拉在地上一样,他顾不得是否好看,急急忙忙地下楼。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速度太慢,他就两个两个的往下跳,仍是觉得慢。 许细温从郝添颂的房子里出来,她没有立刻回酒店里,她坐在海边的凳子上。郑驰文找到她,他背对着她,坐在另外一侧,两个人谁都看不到对方的脸。 黑暗,真是绝佳的伪装啊。 郑驰文才能鼓起勇气,坦诚,“温温,我喜欢你。”他不擅长表达感情,说出那个字,是需要花费很多的力气做准备的,虽然那只是简单发音的几个字,“或者说,我爱你。” “对不起。”许细温没有停太久,就给了他答案。 “只有这样吗?我以为你会再补充些其他的,比如你还没彻底忘记郝添颂,这样对我并不公平;或者你想把精力更多的投放在工作上;或者你知道林小雨对我的感情,这让你很为难,最后你决定选择拒绝我……”郑驰文说了很多种可能性,可他知道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郝添颂。 所以,他绝望地问,“比他晚了几年,是怎么都追不平的吗?” “不只是时间晚了,而是我从懂得感情开始就有他了,我的每步向前走都是和他有关系,就连现在的努力工作,我并不在乎最后站着的舞台有多厉害得到的头衔有多风光,我只是为了证明,是他们看错了,我足够配得上郝添颂。”许细温说,“我的每个阶段都有他的参与,我提起的每段过去都会有他,如果把他刨出来我的人生就是断层是不完整的。有时候我想啊,我多惨啊,一辈子都和他捆在一起了,有时候我又想,如果,这辈子都和他没有交集,我又该是多么乏味的啊,会是父母眼中的好孩子,上好的大学有份稳定的工作,交往踏实的男朋友可能毕业就会结婚,然后日常生活就是围着老公和孩子,会在空暇时间看眼时尚杂志上的人,然后评价一句:这些人真厉害,好羡慕啊。” “我讨厌过现在的人生,可真的要放弃,我又舍不得。” “我知道了。”郑驰文叹口气,他又笑着说,仍是那样体贴,“感谢你的坦诚,不会让我继续对你抱有期待,继续在你这里耗时间。” 郑驰文已经走了,许细温又坐了会儿,她吹着风觉得内心是那样的平静,甚至有些想笑。喜欢她的人很多,但大多数都如郑驰文一样,因为她的光芒而犹豫着告白,一旦鼓起勇气告白了又被拒绝后,就会立刻放弃,他们都是聪明的人,不会在明显是赔钱的买卖上继续增加筹码。 这些人中,唯一的例外是郝添颂,他像是不折不挠的狗皮膏药,怎么都甩不掉。 不对,现在她能甩掉了。 许细温沿着路回酒店,她到大厅时候一台电梯已经上行,她乘坐另外一台。许细温觉得累极了,她靠在轿厢里,知道这样的姿势很不恰当,如果有人刚好进来,看到她脸上脏兮兮的妆容和不端正的站姿,一定会造成不大不小的麻烦事情。 可她计较不了了,甚至有种“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的自暴自弃的感觉,就像小时候的表演节目,她努力地联系紧张地候场,然后发现父母根本没来一样的颓败。 没有人在乎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呢。 别说她充实了自己丰富了自己,她觉得在烂泥里也没什么不好的,起码不会这样累。 许细温走出电梯,房间门口竟然站着一个人。 那人也看到她了,他脸上挂着汗,外套脱了挂着胳膊肘上,却露出灿烂的笑容,“你终于,回来了。” 许细温不去想他为什么在这里,甚至不去看他的笑容,她绷着脸走过去,忽视他。 郝添颂被她撞得往一侧退了一些,她是真的用力气了,他有些疼却还是笑着。他站在侧面,近距离看着她晕开的妆容,眼圈那里黑乎乎的,好在她五官生的好,看在郝添颂眼中,仍是美的。 他嬉皮笑脸地,伸手握住她的手肘,“我应该是说了些混账话,我向你道歉,你别生气了。” “请郝总自重。”许细温挣扎着,要挣脱,可他不放,“不是您说要结束的吗?现在又来找我,是什么意思呢?不如郝总您一次说清楚了,省得一直耍我,我小人物要为生存奔波,玩不起您有钱人的游戏。” “小人物的是我才对。”郝添颂握着她的胳膊,担心弄疼她,没有特别用力,只是圈着,她太瘦了一只手就抓牢了,“细细,有个问题,我一直不敢问你,你爱我吗?” 许细温以为他要告白,仔细听了下发现她颠倒了主语,“不爱,你害得我失去了精彩的人生,不知道我烦死你了吗?” “可我听到了另一个版本的话。”郝添颂轻轻地扯,她就被迫和他面对面地站着,两个人身高十分地相配,不需要谁仰望着谁,郝添颂认真地,耐心地又问了一遍,“细细,你爱我吗?不用想太多,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每个女孩子,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结束了上一段感情,就算提起那个人时候恨得咬牙切齿,心里对那个人还是有些感情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女生提分手大多分不了的原因,就是不够心狠。许细温也会想起郝添颂,她以为她只是普通的女孩子中的一个,恨那个人带给自己的痛,同时也想念那个人带给她的爱,可今天她才知道,她还在爱着郝添颂。 多么可怕的事情啊。 “你问这个做什么。”许细温觉得自己累了,她不敢再轻易尝试了。 “我知道了你的答案,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郝添颂心里没底,笑得有些虚,“反正我是爱你的,应该这辈子都没有人能超过你在我心里和生命里占据的时间长度了。” 他真是个混蛋啊,总是说出这样任性的话,撇清了自己的态度,把难题丢给她。看似是给了她选择的权利,其实是把责任都推给了她。 “如果我说不呢?” 郝添颂松开她的手肘。 许细温心沉了一下,她低头看自己的胳膊,嘴角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原来最打脸的是她啊,她刚才还在为郝添颂保证,他不会轻易放弃她的。 突然,她的手被人握住,是比手肘更大的力气,郝添颂强制和她十指交扣,他没有站直却是理直气壮地说,“我知道你的答案是‘是’。” 许细温憋不住了,噗嗤笑了,眼泪却也流出来了,她不肯示弱,偏开头不看他。 郝添颂单手握住她的手,抬手擦她的眼泪,他眼眶里也是一层水光,“我是个混蛋,细细,对不起,我今天才知道。” “……”许细温执拗地不肯转头,她嘴唇紧紧地咬着,情绪全部被压制住,眼泪却怎么都停不了。 “我以后不会再惹你生气了。”郝添颂保证,“我保证你以后的每一天,都和幸福有关。” “郝添颂,你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她咬牙切齿地说,就被人拥在怀里,紧紧地抱着,“那你一直不要原谅我,让我戴罪用一辈子向你赎罪。” 作者有话要说:  隔了几个月,又更新了~~再一次保证这文不会弃坑的~~等我回来填,应该就是下周了,把他妈完结了就回来~~ 第70章 70 那你就一直不要原谅我。 爱情最好的状态, 也许并不是两不相欠, 而是追根究底,是一个人欠另外一个人更多一些, 这样再见面的时候,如果不能红着眼,是不是还能红着脸呢。 郝添颂的怀抱, 对许细温来说是陌生又熟悉的。曾经她在这个怀抱里感受过真实的爱情和温暖, 也在这个怀抱里感觉到过心伤和绝望,熟悉的是温暖,陌生的是担惊受怕。如果是加减法, 最后的结果,是温暖更多一些。 可能有一天,是因为许细温终于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和郝添颂站在了同一高度, 再也没有仰望,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会说她配不上郝添颂。 许细温,配得上郝添颂。 郝添颂, 配得上许细温。 他们彼此合适。 没有悬殊的差距,他们的爱是平等的。 许细温被郝添颂抱着, 她的手臂是僵硬地举着,下巴放在郝添颂的肩膀上不知道该怎么放。郝添颂看不到她的脸却能感觉到她浑身的颤抖, 他轻声说,“细细,对不起。” 细细, 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这样叫她。 慢慢的,真的很慢很慢,每一个动作都被分解成了慢动作。许细温的手才放在郝添颂的腰侧,他的外套上带着他的体温,她轻轻地落在上面,不敢用力。 “对不起,我回来得晚了。” 许细温绷着的神经,终于还是土崩瓦解了,她的理智不再存在,她紧紧地揪着蒋沈韩的外套,越来越用力地攥着。 他说,他回来晚了。 是啊,他们认识了十几年,才第一次真正的心意相通,真的是很晚了。 不是他错了就是她错了,这么多年兜兜转转的,竟然从不曾好言好语的好好相处着。这样解开心结后,两个人只是抱着,倒有些不知所错起来,想分开又不知道下次该怎么拥抱,舍不得就一直这样抱着。 最后还是许细温觉得腰劲不足,她有些难受地对郝添颂说,“你先放开我,我站不住了。” “哦。”郝添颂放开她,自己的手更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许细温看他四处张望的样子,上学时候他偷偷牵她的手时候都没有这样面红耳赤过,她看得有趣,凑近脑袋故意盯着他的脸看,看得他更加窘迫起来。 郝添颂是真的有些恼,或者说他心里慌张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压制住内心里的喜悦,不显得自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愣头青一样的没出息。 可他忍不住啊,许细温也爱他,这一件事情,就足够他开心得恨不得大吼大叫起来。 偏许细温还故意挑衅地看着他,漂亮的脸蛋上是得意洋洋的表情。 郝添颂想也没想,就猛的在她脸上啄了一下。 许细温有点楞,看着他。 “我……”郝添颂见她低着头,他又有点担心,不知道是不是许细温不喜欢他的触碰。她只是承认了爱他了,却没准许他亲她啊。 郝添颂正纠结该不该解释下,他只是看她太漂亮了忍不住亲一下的,没有任何轻视她的意思。 他只是…… 许细温突然抬起头,她眼睛里安静极了,没有恼怒没有任何不快的情绪,她在郝添颂的脸上看到着急的情绪。以前的郝添颂不是这样的啊,他心思那么粗的人,甚至有时候在许细温已经生气一天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现在他却心思细得很,她丝毫的反应,他都看在眼里,在心里生出无数个猜测来。 他担心她会不高兴。 他更担心,她会因为他不高兴。 他紧张,是因为担心好不容易得到她的回应,又担心她会收回去。 许细温的手搭在郝添颂的肩膀上,轻轻地使力,把他推得后退一步,他贴在门框旁边的墙壁上,她欺身过来,挑着他的下巴太高,她的唇贴着他的薄唇,呼吸绕着呼吸,“我不会收回去的。” 她的身高有绝对的优势,注定就算是在亲吻时候,她也不会像别的女人那样小鸟依人,她微微仰着下巴,承受着来自郝添颂的热情,她回以同样热烈的热情,恨不得把对方烧死在这漫长的期待里。 许细温一手开门,没开,她又拧门把手,仍是没开。 郝添颂贴着她,他的呼吸乱了,他忍不住了。 许细温身上一阵阵的热,她一样的急切,可门怎么都打不开。 “我来。”郝添颂往前,用力晃动门。 许细温的腰上放着郝添颂的手臂,她昏昏沉沉地靠在他身上,软了骨头一样。突然,许细温想起一个人,“小雨姐,是不是小雨姐在里面?” “……”郝添颂看着许细温,又看着门板,沉默不语。 许细温又敲了几下门,“小雨姐,我是温温。” 里面没人说话,门仍是打不开。 突然,门里泄出来一丝动静。 许细温和郝添颂面面相觑,郝添颂反应快,他举起手捂住许细温的耳朵,半拖半拥着把她带离了门口。 许细温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她当然知道那丝声音代表什么,可除了她,房间里就剩下林小雨了。难道是林小雨? 第78节 许细温反拽住郝添颂,她要往回走,“我听到是小雨姐的声音,我们回去看看,她肯定是有事情了。” “不用。”郝添颂说。 “为什么?”许细温想了想,“门里面的是张扬?” “可能是。”郝添颂说。 许细温一听更要往回走,“张扬更不行了,小雨姐会吃亏的。” 郝添颂拉住她的手腕,笑得不行,“林小雨又不是小白兔,不用你回去保护她。” “张扬总欺负小雨姐。”许细温说,有点生气,“你不回去,我自己回去,我不能让他欺负小雨姐。” 郝添颂更笑不可遏起来,看她像护着鸡仔的母鸡一样,很少见的着急,“林小雨成年了吧?” “对啊。”许细温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张扬也成年了吧?”郝添颂又问。 许细温翻了个白眼,“他年龄是成年了,心理年龄不成熟。” “先不管他心理年龄是不是成熟。”郝添颂解释给她听,“他们是大人了,有处理自己感情的能力,你回去反而会让林小雨尴尬。” 许细温站着,很努力的想,她觉得不可思议,“你的意思是,小雨姐是自愿的?” 郝添颂点头,“我们俩站在门口说话那么久,林小雨肯定知道你在门口,如果她不愿意,不是没有呼救的机会的。”郝添颂又说,“估计,反而会怪我们谈话太久。” 许细温回想刚才的场面,她和郝添颂在门外情意绵绵的互诉衷肠,门里估计也听到了,她脸上火辣辣的,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们找个地方坐着吧。”郝添颂说,“估计今晚没办法回去了。” 门里面,的确如郝添颂猜测的那样,林小雨的裙子被张扬撕开了,他们就站在门后,门外的谈话声听得清清楚楚,尤其是林小雨,她是面朝着门,脸扁着贴在门上。他们维持着这样奇怪的姿势已经有段时间,张扬不肯放开她,林小雨挣不脱,她不敢发出声音,担心门外的许细温听到。 张扬看着她害怕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他自认得到的东西很多,可那些都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林小雨,却得不到。就算要到了,也是要这样偷偷摸摸的。 门锁拧动,门外的许细温要进来。 林小雨才真的害怕了,她挣扎着要转身,她的手胡乱地推,她太着急有几下狠狠地抓伤了张扬,她回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无声地求,求他放开她别让她这样难堪。 她越挣扎,他们缠在一起就越发紧。 张扬俯身,压在她后背上,把她的腰压得更弯,他贴在她耳边,如同恶魔一样,“忍得很难受吧,只要你叫出来,我们就解脱了。” 林小雨用力摇头。 她不愿意,她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就算他们已经这样了,她还是不想让人知道。 张扬能想象的到,估计只要他放开林小雨,林小雨只要整理好衣服,就会让他滚,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可明明一样发生了啊,怎么可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张扬人如其名,他是多么张扬的人啊,他得到过很多也可能得到的太容易,所以他毁灭起来就总是那么狠绝。 林小雨被张扬逼得,再也忍不住,叫了一声。 门外安静了,门锁再也没响过。 林小雨的挣扎也停了,她从没这样恨过张扬。 张扬把她转过来,仍是不放开她。 “他们听到了。”张扬说。 林小雨抬手,打了他一巴掌,咬牙切齿的恨不得撕碎他这张好看的脸。 张扬抱住她,他笑着说,“林小雨,终于没有和我抢你了,你是我的了。” “林小雨,我爱你。” 很久很久,没有人说过爱她了,很久很久,她都是一个人了。虽然有许细温陪着,身边有可爱的女儿,可是夜深人静独自躺在床上时候,铺满整张床的寂寞把她吞噬住了一样。 她希望,有个男人,能抱着她,给她温暖给她热度,给她应该属于黑夜的呼吸声。 张扬见林小雨怔怔的,他越发狂热起来,他的呼吸很热,呼吸声很大,他气息不稳地说,“林小雨,我不后悔。” “真的?”林小雨睁开眼睛,看着这张年轻的脸。 张扬用力点头,“真的。” 林小雨又合上眼睛,累极了一样,她主动抱着他的脖颈,“以后如果后悔了,希望你不要怪我。” “不会有那么一天。”张扬抱着林小雨到床上去,他在把她压进床铺那刻,他说,“其实,你一直不讨厌我,其实,你也喜欢我。” 张扬整夜没有离开这个房间,林小雨一整晚都昏昏沉沉的,如梦又像是极为清醒的,清楚的看着张扬的脸数着他的有力的冲击感受着他的体温,她很累却不想睡觉。 张扬进圈子很早,关于他生活的传闻也很多,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可真实的,他却什么都不懂,起码没有林小雨懂得多。她在被子下教他,他多聪明啊,得到点提点就知道该怎么做,后面他不喜欢林小雨教,他喜欢主动。 到后半夜,张扬贴着林小雨的后背,他的手脚都占着她。 林小雨休息够了,推他起来。 张扬不肯,脾气上来了,“我们都这样了,你还要赶我走?” “温温快要回来了。”林小雨找到睡衣,套上。 张扬躺着不动,“她都听到声音了,再回来显得多没眼力见。”张扬见林小雨执意要起来,他跟着坐起来,拥着被子,“郝添颂不是和她在一起吗?好不容易误会解开了,说不定……” 林小雨看他,脸色不太好。 张扬闭嘴了,过了会儿他说,没什么底气,“如果许细温回来,你怎么解释……我们的关系?” 林小雨觉得这人真是蹬鼻子上脸,“不知道。” 张扬坐好,严肃着脸说,“昨晚我不是冲动,我是认真的,你不能因为我年轻就不重视我的感情,我是真的爱你,想和你在一起的。” “如果我不同意呢?”林小雨在床尾坐着。 张扬有点憋屈,说,“反正我赖着你了,赶我也不走。” “那就不走吧。”林小雨妥协。 张扬点了点头,又后知后觉地品出来些其他意思,“你的意思是,我今晚不用走,还是以后,也不用走了?” “反正我也没什么好失去的,只要你觉得划算就行。” “划算,绝对划算。”张扬得了应允,就明目张胆起来,他把林小雨拖上床,他跟着躺下来,他缩在她怀里,脸贴着她的心口,他吻她的凶,“我有家,就不走了。” 郝添颂了解张扬,张扬一样清楚郝添颂。 都明白,等待的苦涩和孤寂,都曾在黑夜里孤枕难眠过。 又都知道,如今,美人在侧,怎么可能还是安安稳稳的只是睡觉呢。 张扬的猜测并不是完全正确的,起码前半夜郝添颂做的很好,他和许细温躺在一个被筒里,却真的只是老老实实地睡觉,郝添颂是没有任何的杂念的。 这股杂念是因为许细温的一个侧身,压着他的腹部,他才有的。 郝添颂一个人睡习惯了,现在又有许细温躺在旁边,他躺着好几个小时都没睡着。好不容易睡着也是很浅,所以许细温一动,他就醒了。 是被吓醒的。 屋里没开灯,郝添颂看不清楚许细温的脸,他躺着几分钟,回想了今晚的事情,才相信躺在旁边的真的是许细温,他轻轻地挪,半侧着,面朝着她。 许细温睡得很熟,她倒是十分放心他。 郝添颂是真的爱许细温,在分别这些年,他不曾挥霍过,担心的就是有一天,许细温回来了他没脸面对她,所以他一直是忍着的。平时还好,并不觉得煎熬,可现在,许细温就躺在旁边,呼吸香香软软的。 郝添颂才尝到煎熬的滋味。 “细细,醒醒。”郝添颂轻声唤许细温。 很久,许细温才醒,她迷迷糊糊的,“嗯?” 郝添颂觉得自己跟个禽兽一样,可他不得不说,“我难受。” “……”许细温有点醒了。 既然已经张口了,就算被她鄙视,也要说完,“帮我。” 许细温彻底醒了,“怎么帮?” 郝添颂挨着她,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脸,心里想着,只要她有一丝的不愿意他就放手就去洗凉水澡。所以他拿着她手的时候,有些迟疑停留了片刻,才放在自己腹部上。 她的手很漂亮,匀称又细长。 许细温也看着郝添颂,被他带着,完成了一次。 对许细温来说,感觉不怎么好,郝添颂的感受应该也不好。 结束了,他立刻拿纸巾给她擦手,擦干净了,他掀开被子起来,“我去隔壁房间睡。” 他并没有得到彻底的解放,可他也不愿意勉强许细温。 在郝添颂要离开时候,许细温拽住他的睡裤,她没看他,跟着挪过来。 “细细,别这样。”郝添颂拦住她,“我没事儿,睡着就好了。” 许细温问他,“你能睡得着?” 郝添颂说,“你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半分。” 许细温低眉顺眼的,可能是夜晚,她的声音格外的轻柔,软绵绵的,“我没说不愿意啊。” “那你愿意?”郝添颂反问。 “……”许细温不说话了,有点害羞。 郝添颂躺回去,他停顿了片刻才翻身,压住许细温,他轻轻地解她的睡衣,其实是他的衬衣,他轻轻地吻她,不强迫没有任何的压力,不时的询问她的感受,是不是重了疼不疼难受吗? 许细温很久没有过了,接受得不太顺畅,郝添颂停顿很多次,也有好几次,他明明已经快忍不住了,还是说,“疼?我出去吧。” 许细温知道,只要她点头或者说句好,郝添颂一定会做到的,可他会很难受。 许细温摇头,她抱着郝添颂的肩膀,揽着他的脖颈,紧紧地贴着他,她要求,“郝添颂,你说爱我。” “细细,我爱你。”郝添颂说。 许细温扬起腰,她主动去迎接他。 “细细,我爱你。”郝添颂又说。 许细温调整着呼吸,她狠力往上撞。郝添颂担心她受伤不敢用力,她自己清楚,能掌握力道,还好没那么难受。 郝添颂的呼吸,很快就乱了,他克制着的理智开始土崩瓦解,他保持着的绅士和风度都荡然无存,他开始激动起来,他的手不知道该怎么放了,他只有一次次地吻她,告诉她最真切的感受,“细细,我爱你。” 许细温回吻他,她努力跟上他的节奏,“郝添颂,我也爱你。” 第79节 郝添颂为这次,打九分,留一分的空间,是觉得,下次会更好。 许细温很累了,她趴在郝添颂身上,被他按摩着后背。 “重不重啊?”许细温问他。 郝添颂摇头,“刚刚好。” 许细温就笑,趴着不说话了。 郝添颂又帮她摁了会儿,放她下来,两个人面对面的躺着,不时轻吻,只是情感的交流。郝添颂捏着她的手臂,在她身上摸摸寻寻的,遇到肉多的地方就捏捏,许细温怕痒就笑,缩在他怀里。 后来,郝添颂摸到她的腹部,想起郑驰文的话,他的手很久没有拿开。 许细温知道他应该是知道了,她的手压在他手背上。 “对不起。”很久后,郝添颂说。 许细温摇头,“和你没关系,你又不知道,更何况,宫外孕你也帮不了忙。” “如果我知道……”如果我知道,你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痛了。 “手术很及时,很顺利。”许细温摸着他的眼角,“郝添颂,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好。”其他字,郝添颂说不出来了。 许细温抱着他,“我们会很幸福的,一定会的。” 第二天,许细温是跟着郝添颂一起出现在早餐厅的,张扬和林小雨带着轻轻已经在那里。许细温再见到林小雨有些尴尬,郝添颂倒是自然得很,揽着她过去打招呼,顺便坐了同桌。 轻轻用手语问许细温,“我醒来找不到你。” 许细温心虚地看眼林小雨,告诉轻轻,她喝多了睡在了别的地方。 轻轻又用手语告诉许细温,“他说要做我爸爸。” 许细温吃惊不是一点半点的,她懂轻轻的手语,林小雨应该更清楚,可轻轻说的时候,林小雨平静得很。 张扬不懂手语,他比划给轻轻的那几个手势,还是林小雨教了他很久的。 郝添颂懂一些,见许细温惊讶的模样,他能猜到大概意思,问张扬,“你决定了?” “早就决定了。”张扬无所谓地笑,“不就是一大笔赔偿金吗?前些年赚了不少,应该够赔了。” “决定就好。”郝添颂说。 张扬笑,“我以为你会劝劝我。” 郝添颂摇头,“如果细细没有回来,我可能会劝你权衡利弊。”郝添颂淡淡地笑,肯定地说,“跟她想比,其他的,都变得不重要了。” “敬知己。” 张扬把林小雨和轻轻保护得很好,他是在拍完手头上已经接下来的工作后,提出和峥嵘解约的,要不他可能真的赔不起违约金的。张扬算是新一代里人气绝对的代表人物,他的突然解约自然引起轩然大波,外界纷纷猜测,他应该是找好下家了。 可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他宣布退出娱乐圈,说是要去上学。 张扬消失得很迅速,没有被人捉到任何的痕迹,他已经和入圈子时候一样,什么都没有了。后来有人说在国外的街头见过张扬,他不再花美男变得男人起来,他一手牵一个孩子,抱一个。圈子里,关于林小雨的传说,随着她的消失,也消失了。 许细温在三年后,自创品牌成功,不再接广告专心做她爱的设计。有人说她在年轻时候专注于事业,又在合适的年龄在最高位置毅然转行,是少有的成功人物。还有人说,最难得的是她和先生的感情,是从中学时候就开始的,真是得一人心白首。 外人不会太关心故事的内容有多曲折,留给他们的,只要是好的结局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会有几章番外,有求婚、有生子等…… 第71章 番外 郝添颂和许细温虽然认识很多年, 但是好好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 别的普通情侣做过的事情,他们大多没有经历过, 心里好奇想要试试,可到底年龄在那里放着,他们不可能再和小年轻一样, 做那些疯狂热烈的事情, 反而有种老夫老妻的稳稳的感觉。 郝添颂尽可能的让许细温每样都尝试过,他会带她去人流量最大的商场里逛街,只看不买, 在楼上的电影院里看上一部电影,出来后在同层的美食街里吃饭。和别的年轻人一样,普通的存在着,只感受着对方的爱。 了解峥嵘的, 就没几个不知道郝添颂,还有他这个姓氏及其家族庞大的产业链,可对于普通人来说, 郝添颂不算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在这一方面,许细温算是知名度较高的, 尤其是前段时间,和张扬一起参加的综艺节目播出, 让她算是名声大噪,在路上时不时的会被人认出来打招呼要签名,郝添颂尽可能的护着她, 只是结果往往是,他被不明真相的人挤出人群里,隔着热情的粉丝,和许细温哭笑不得地对望着。 郝添颂往往就站在最边缘外,等着许细温和粉丝打招呼,看着被众星捧月的她。 许细温,她很优秀,她值得现在拥有的一切。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许细温就觉得困扰起来,郝添颂反而调侃她,“我的女朋友原来是这样有名气的人,是我的荣幸。” 后来再出来的时候,许细温会戴着口罩,可她显眼的身高是怎么都掩饰不住的,就算别人认不出来她是谁,也会因为身高问题,看她几眼。甚至有个热心的大妈,上下打量她之后真诚的建议,“姑娘你长这么高,不当模特浪费了。”弄得许细温哭笑不得的,末了还要感谢人家的真诚提议。 后来,郝添颂和许细温就改成晚上出来,效果还不错,真的没有人认出她。 郝添颂的心意,许细温是知道的,她在心里也是认定郝添颂的。两个人关系稳定,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孩子了,结婚的事情很自然要被提上日程。郝添颂觉得这是每个有责任心的男人该做的事情,所以在一个阳光铺满床的早上,在许细温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时,他手捧着戒指,单膝下跪,因为酝酿许久,感情就越发真挚,“细细,嫁给我。” 他们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兜兜转转终于在一起了。如果是别的女人,是不是应该喜极而泣,然后愉快的接受呢。 郝添颂以为许细温会是这样,所以他所有的准备,都是在她接受之后。 可许细温没有,她显得很意外,惊讶到不知道该怎么办。 相比较喜悦,显然,她是惊吓更多,然后是慌张。 昨晚郝添颂格外的勤劳耕田,两个人很晚才睡。许细温自己是穿着睡衣,头发乱蓬蓬的,毫无形象可言,郝添颂却是精心收拾过的,他笔挺的西装在身,脸上的表情又是那么期待。 “我……”许细温慌张得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郝添颂不要生气。 她的不知所措,就是她给的未说出口的答案。 后来那天,是郝添颂自己站起来的,他没把戒指给许细温,合上盖子放进了口袋里。他不确定许细温什么时候会醒来,为了给她惊喜,他应该是保持着单膝下跪的姿势有段时间了,他站起来时候有些不稳。 许细温要去搀扶他。 郝添颂摆了摆手,手撑着床,他自己坐在床尾,低着头揉着膝盖,他腿里还有钢板。 许细温看他这样心疼不已,又为自己不恰当的反应自责不已,她想郝添颂肯定生气了。是啊,应该没有男人在精心准备后,遇到冷场后还能嬉皮笑脸的吧,他又不是真的没心没肺。 郝添颂休息了一会儿,没那么难受了,他没看许细温的脸,知道一定会是愧疚的表情,他很平静地说,“睡醒了吗?要不起来吧,我做好饭了。” “郝添颂。”许细温见他要出去,她着急着出来,就跪在了床上,“对不起,我不是不愿意,只是被吓着了。” 郝添颂反倒安慰她,“是我冒失了。” 没有一场求婚,会是无缘无故的吧。就算是一时兴起,也是把长久以来的想法,付诸行动了罢了。 许细温下床,除了戒指,郝添颂还准备了花,就放在地板上,都没来得及送给她,就被她扫了兴。 许细温抱着花,心里难受极了,她明明是爱郝添颂的,当时为什么会没有立刻答应他呢。 郝添颂真的做了早饭,他正把饭菜从厨房端出来。 许细温知道他生气了,就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毕竟撒娇不是她的专长。 有一次郝添颂回身,撞着她了,许细温后腰磕在了料理台的边缘上。 郝添颂听到声音,紧张得不行,“磕着哪里了?”要撩开她的衣服检查。 “不疼。”许细温拦着他的手,她看他的眼睛,赖皮地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郝添颂还是看了她的后腰,有些红,还好没有破皮。 “你就是生气了。”许细温确定,“你都不搭理我了。” 郝添颂带着她走出厨房,省得再撞到她,“对你,我不会真的生气。” “我没准备好,我刚睡醒。”许细温揪着他的衣服,撒娇,“下次,我肯定不这样了。” “嗯,是我考虑不周全。”郝添颂催她,“快去洗漱吧,你上午还有工作。” 郝添颂说他没有生气,可许细温觉得他还是生气了,早饭还是一样的吃,和平时一样两个人面对面的,可郝添颂不怎么说话,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几次许细温想活跃气氛,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早知道这样,她就先答应了。 现在,她十分的后悔。 郝添颂送许细温去工作场地后,他没下车就走了。许细温和郝添颂在交往不是什么新鲜的新闻事儿了,外界对他们的破镜重圆众说纷纭,郝添颂为了给许细温省麻烦,在圈子里一向低调,省得招惹不必要的事情。 前段时间,他也有好几次是把她送到地方就走的,许细温都没觉得怎么样,可今天偏偏就察觉出来些异样,郝添颂应该是很生气了。一整天,许细温都在想怎么哄哄郝添颂,要不她也向他求婚吧,算是补偿给他了。 郝添颂倒不是生气,只是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说实话,许细温的反应的确是刺伤了他。她刚睡醒,善解人意的许细温还没到位,所以她的反应是那么的真实。 他是谁呢?他在做什么呢?我真的要和他过完一辈子吗?真的是他了吗? 不确定,是许细温脸上和眼睛里唯一的情绪。 她不确定,到底是不是郝添颂。 她清醒后,后悔又表现的那么明显。她自责的不是自己对两个人未来关系的犹豫,只是因为她拒绝了郝添颂。 他不开心了,所以她就后悔。 恐怕为了让他开心起来,他再求婚的话,她肯定会同意的。 只是,她心里真的答应了吗? 郝添慨下班经过郝添颂办公室时候,见里面还亮着灯,觉得意外不已。自从郝添颂和许细温重新在一起后,郝添颂能正常上班时间出现,已经实属不易,更别说是下班后的加班了。 郝添慨没敲门,直接推开了门。 里面烟雾缭绕的,郝添颂坐在椅子里,面朝着窗外。 “怎么不走?”郝添慨敲桌子。 明明郝添慨走路没有刻意的减轻脚步声,可他还是明显把郝添颂吓着了,郝添颂呛着烟了,咳得狼狈不堪的。 郝添慨递水杯给他,“在想什么呢?连我进来都没听到。” “没什么。”顺了喉咙,没那么难受了,郝添颂才说。 “怎么不回家?”郝添慨多人精啊,“和许细温吵架了?” “没有。”郝添颂不承认。 郝添慨就笑啊,也不戳破了,“你陪我喝两杯吧,我们兄弟两个,很久没有一起喝酒了。” 郝添颂的确很久没有喝酒了,郝添慨今晚又是打定主意要灌他,高酒精度的酒一个劲的上,郝添颂没多久就喝多了。 人已经灌醉了,郝添慨还担心套不出来话吗,“你和许细温到底怎么了?” “今天我求婚了。”郝添颂晃晃悠悠地说。 “好事儿啊。”郝添慨说,“那戒指你不是买了很久吗?终于送出去了。” “她没接。”郝添颂情绪低落地说。 郝添慨一愣,“为什么?” 第80节 “不知道。”郝添颂如实说,“我没敢问。” “怂。”郝添慨以不是过来人的身份出主意,“你平时不是薄脸皮的人啊,问问不是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我怕。”郝添颂喝得迷迷糊糊的,话却是真实的,“我怕,她是在给自己留回头的余地。” 郝添颂喝多了,郝添慨打电话给许细温,让她来接。 许细温到的很快,她着急地查看郝添颂,发现他真的只是喝多了没有磕着碰着,“谢谢你,郝总。” 郝添慨转着酒杯,淡淡地笑,“还不肯叫我一声二哥?” “二哥。”许细温乖顺地称呼他。 郝添慨就笑了,他给许细温解惑,“听阿颂说他今天求婚了,你没答应。” “嗯。”果然,他就是生气了吧,还不承认。 “我能,问问,是为什么吗?”郝添慨态度极为诚恳地问。 说是让许细温去接,最后还是郝添慨把他们送回来。“好了,你照顾他吧,大晚上的够闹腾的。”郝添慨就走了。 郝添颂喝多了十分的老实,没什么坏习惯就是睡觉。难受了也自觉爬起来去洗手间吐,乖巧得很一点都不闹腾,就是从洗手间出来时候,撞到门框了。 撞得挺狠,他直挺挺就往后倒了。 声音很大,吓得许细温连鞋都没穿,跑过去查看他,郝添颂已经又睡着了。他昨晚应该就没怎么睡,估计一直在筹划怎么求婚吧,又被她拒绝了,心里得气炸了。 许细温把他拖到床上去,给他擦手擦脸,很久后才睡。 第二天,许细温醒来,郝添颂已经走了,给她做了早饭他自己没吃。接下来几天都是这样,许细温有些无语,这男人的记仇心理怎么也怎么强呢。 那天的事情已经发生,没办法倒回去,许细温尽可能的满足郝添颂,尤其是在床上,几乎全部是她主动的缠着郝添颂。郝添颂也就是三十岁出头的年龄,本就不是应该严格控制的年龄,很快就被调动起来,过程很和谐结尾很顺利,许细温眼睛下已经青黑一片,眼看着郝添颂精神奕奕的早起上班,她气得又昏睡过去。 怎么算,都是她吃亏了啊。 许细温和父母的关系算不上好,只能说是比过去几年要好一些。节假日,许细温会回去看望父母,在吃穿用度上她一般都是给父母最好的,平时的花销也是尽量往多的给,并不算苛刻。可到底是没那么亲近,许细温很多事情都没有和父母说,比如,她和郝添颂复合的事情。 一方面,许细温和父母关系一般,每次打电话她不知怎么提起来,另一方面,父母对郝添颂颇有微词,说了,估计也不会是什么愉快的聊天过程。 所以,她干脆就不说了。 只是,今天,接到父亲的电话,没头没脑的提起郝添颂。 “郝添颂?他不喜欢吃这个。”许细温顺着就说漏了嘴。 许父更顺着问,像套她的话一样,“哦,那他喜欢吃什么?” 许细温觉得意外不已,而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了,昨天许母打电话同样提起过郝添颂。许母没像许父这样嘘寒问暖的,她只是问郝添颂还在不在峥嵘上班,很随意的提了一句,许细温也就没放在心上,只当是母亲的偶然念起。 今天又被说起,她心里才开始起疑,“您怎么提起他了?” 许父说,“因为以前的事情,和他家的经济条件,对他一直有偏见。最近发现这孩子人不错,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你和他好好过,你妈那里,有我呢,别担心。” 担心?没有啊。 郝添颂的名字,出现在父母的口中,许细温还能当成是偶然事件。可在工作的场合见到王暮芸,就不是什么大概率事件了。 王暮芸老了不少,到底是有钱人家,就算老了也是有气质的老女人,无论是站着还是坐着时候,仪态还是很好的。 许细温从别的同事那里,听说了王暮芸要见她,她就已经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迎敌,甚至她想拿手机给郝添颂打电话求助,最后到底是没有,她又不算软柿子许细温了,怎么可能还会任由别人欺负她呢。 第72章 番外 许细温没换衣服, 是穿着工作时候的衣服就过来的, 脸上的妆容都没来得及卸掉,她很满意自己这样的状态, 起码在重视程度上,就赢了王暮芸的。 王暮芸正喝着咖啡,看到许细温过来, 她很平静的看着。可能真的是上了年龄的关系吧, 再见到许细温,竟然已经不再横眉冷对了,身上也没了那股犀利凌厉的气势, 和普通的中年妇女一样。 “你想要喝点什么?”王暮芸主动问她,好言好语的,竟然没有恶声恶气的。 许细温已经做好,一见面就掐起来的准备, 所以她穿把工作服的罩衫脱掉,麻利地来见面了,没想到王暮芸竟然能心平气和地问她。 “白开水就行。”许细温到底不算刻薄的人, 别人对她态度好,她就冷言冷语不起来。 王暮芸对服务员说, “白开水,温度偏热一些。” 等服务员离开, 王暮芸很家常地说,“比电视上看着还要瘦,是工作太忙吗?” 许细温见王暮芸的次数没几次, 每次见都不是什么好事情,所以印象就格外深刻。现在她们面对面的坐着,王暮芸又是很勉强在努力地寻找话题,可除了工作,她们很快就无话可说了。 仍是王暮芸来主动引话题,“其实,我并不喜欢你。”她又说,“你不是我心目中,儿媳妇的最佳人选。” “在我心里,你也不是最佳婆婆的候选人。”许细温回击,默默给自己加了一分。 王暮芸没生气,竟然笑了,“阿颂的爸爸应该没有再娶的准备,如果你和阿颂在一起,恐怕你的婆婆只能是我了。” “我也可能,不和他在一起。”这话不是许细温想说的,她只是赶在王暮芸前面说了。 王暮芸竟然赞赏地点头,“倒是有这个可能。”她又说,“小姑娘,你长大也成熟了。” 这话从王暮芸口中说出来,许细温怎么都觉得怪怪的。 是说她以前幼稚情商低呢还是说她年龄大了呢? 任何话题,都会在三句内,终结。 几番下来,王暮芸有些倦了,许细温应付得也累了。 王暮芸喝了几口咖啡,她放下盘子,手叠着手坐着,才说这次来的真实原因,“你不答应阿颂的求婚,听说是因为我的缘故?” “……”不是啊,您还没这个分量吧。 王暮芸见许细温不说话,以为的确是这样,她叹口气,“我是不喜欢你,可我的儿子喜欢你,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以为他说喜欢你的时候,是因为年龄小,没经历过太多事情没见过太多优秀的人,以为他见识多了就会淡了,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兜兜转转的还是围在你身边。”王暮芸说,“早知道你们一定会在一起,我何必伤神去非要拆开你们呢,除了让我儿子受了一身的伤,还有什么呢。” 这一番自责和忏悔,完全超出了许细温的承受范围,她有点坐不住,“您是郝添颂的妈妈,没有人比你更希望他能过得更好。” “你原谅我了?”王暮芸,传奇许久的铁娘子,竟然说出这两个字。 这让许细温更加坐立不安了,有她承受不住的重量,“我一直没怪过您。” “这样就好。”王暮芸说,她不是能牵着别人的手语重心长说软话的人,能说出前面一段话想必已经是最大的底线了吧。 “我没想到,您会来找我。”又说了些话,许细温没那么防备了,才说。 王暮芸说,“我知道,你以为我又是来让你离开阿颂的,你走过来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而你已经做好准备和我掐架了。”王暮芸笑着说,“你再也不是那个软弱的小姑娘了。” 说得许细温很汗颜,“是我误会了。” “是我过去做得过分了,我向你道歉。”王暮芸问她,“既然你并不记恨我,是不是就能答应阿颂的求婚了?” “……”这没因果关系啊,许细温猜出来些什么,“郝添颂告诉您的,我是因为您不答应求婚的?” “是啊,以前是叫他回家他不肯回,现在是不叫也回去,回去就闹,一哭二闹三寻死觅活的,怪我拆散你们,还说,如果我不答应,他就去你家做上门女婿,让我彻底没他这个儿子。”王暮芸头疼不已,三个儿子中,她最疼爱的是郝添颂,所以就算是儿子胡搅蛮缠,她还是笑着说,“我现在看到他就头疼,随他吧,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管不了他了。” 这次的谈话,气氛大致还算不错,许细温发现王暮芸也并不是只会绷着脸训斥人的,除了最后王暮芸表达了个人希望,希望许细温能退居幕后。虽然许细温有这样打算,可这话是由王暮芸说出来,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最后王暮芸说,“你能走到现在不容易,我们不该干涉太多,你和阿颂为以后的生活有好的打算就好。有时间和阿颂回家吃饭吧,我下厨给你们做吃的,对了,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王暮芸刚走,郝添颂就来了,他满头大汗的,着急慌忙的,“我妈来找你了?她说什么了?” “说你败坏我的名声,乱给我扣帽子。”许细温心情不错,想要逗他。 郝添颂当真了,他恼的不行,“她的话果然不可信,说什么会找你道歉,肯定是骗我的。”郝添颂转身就要走,“不行,我还得缠着她,她非给你道歉不行,让你这口气顺了。” “好了好了,她给我道歉了。”许细温装不下去了,“你怎么这样幼稚啊。” “她真给你道歉了?”换郝添颂不相信了。 许细温点头,“对啊,说她不该拆散我们,态度可好了呢。” “细细,她到底是我妈,她一辈子没弯腰认过错,要不你就看在她已经知道错的份上,再看看她以后的表现……”郝添颂有点说不下去,“你要是实在不喜欢,我就不回家了,不给他们当儿子了。” “那里是你家,你不回去,去哪里?”许细温故意问他。 郝添颂理所应当地说,“去你家啊,你爸妈可喜欢我了,你爸连最喜欢的棋都送我了,我去你家当上门女婿。” 许细温听着他的话,哭笑不得,明明是两个人的事情,他却一个人全部做了。 许细温说,“我不想让你,在我和他们之间选择。他们是你的父母,他们只是站在为你好的位置做了认为对的事情,如果是我爸妈,他们也会这样对你。更何况,过去的我,的确是不招人喜欢,你妈并没有十分的为难我,她给过我钱,的确是解决了我家的困难,不然我弟弟可能要住牢房的,你受伤那次,你妈怪我是对的,的确是因为我你才受伤的,除了这些,她并没有真的伤害到我。” 郝添颂冷汗都要出了,这怎么听着,都不像是释怀了呀。 “更何况,她是你妈妈,我不会让自己记恨她。” 许细温是安慰郝添颂了,她和王暮芸是不可能像别的婆媳关系一样相处融洽的,只是王暮芸今天能为了郝添颂率先认错,或许王暮芸并不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了,她只是不想让儿子为难了。许细温是爱郝添颂的,她也不想让郝添颂为难了。 原谅,比仇恨,能轻松得多吧。 郝添颂自认为解决了许父母又缠得王暮芸道歉,他以为许细温心里的怨气会小,就能答应求婚。可第二次,郝添颂又求婚了,许细温这次很给面子的接了,却说,“我们这样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呢?” 郝添颂都快抓狂死了,他几乎是暴走,“你要我没名没分的跟着你?” 许细温本来还担心他会继续生闷气,听他这样说,就忍不住笑倒在床上,她抱着郝添颂的脑门,用力亲吻一下,“喏,给你盖个戳,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郝添颂顺势把许细温压在床铺里,他麻利地剥除掉她的衣服,没有得到她丝毫的抵抗,他很顺利就进去了,一旦如鱼得水就越发嚣张起来,又变成那个霸道又幼稚的郝添颂了。 “为什么不答应我?”郝添颂深深地压着她,他逼着她,“答应我!” 许细温被他满满地堵着,她仰头深呼吸,仍是摇头,“不要。” 郝添颂惩罚一样,大开大合地折腾她,许细温叫的呼吸都要断了,还是没有点头。 郝添颂挫败不已,他汗湿的额头,抵着许细温的肩膀,“到底怎么样,你才肯答应和我结婚呢?” “除非时光倒流。”许细温为难他。 果然,郝添颂的脸瞬间就垮了,他恶意挺腰,戳得她尖声叫,才休息片刻再次征途不断。 “我保证,不是你,也不会是别人。”许细温抱着他,和他密密实实地吻,“我们不结婚也可以的。” “不行。”其他事情,郝添颂还算是都比较让着许细温,可唯独在床上和结婚这两件事情上,他固执得很。 “反正,我就是不答应。”好言好语的,郝添颂不听,许细温就耍横,反正他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在结婚的话题上,郝添颂处处碰壁,他就要在床上讨回来,平时怜惜许细温,不会坚持太久不会做出太多花样,可今晚,他是存了心的要折腾她,在不让她受伤的前提下,把平时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都做了一遍。 许细温没拦着他,反正她也是不吃亏的啊,郝添颂更辛苦的样子呢。 “你不累吗?”许细温打着哈欠,被郝添颂的一个用力,她没打完,“虽然你还年轻,可到底是做一次少一次,你真的不均摊到别的日子吗。” 郝添颂哼了一声,“不用,我到七老八十照样把你办得舒舒坦坦的。”他又说,“我要是真不行了,就吃药,反正就是要和你,做一辈子。” 许细温想笑,却笑不出来,只能紧紧地抱着他,在郝添颂给的速度与激情里,一次次的沉沦。 第81节 一直到快天亮,郝添颂才放许细温去睡,他又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地念,“时间真的能倒流?你就答应我的求婚?” 许细温被他烦的不行,就敷衍着回答,“是是,只要你能把时间倒转,我就答应和你结婚,决不食言。” 第73章 番外 郝添颂很奇怪, 连着两天都没缠着许细温, 整天在网上搜些奇怪的事情,比如是不是真的有时光机这样的东西, 还搜了重生或者穿越之类的。一个大男人,对着这些明显是胡扯的词语,竟然仔细地揣摩, 不时在小本子上记录下来。 许细温本来是要捉弄他, 可见他这样认真,竟然有些不忍心。许细温以前想过结婚后会是什么样子的,只是那时候年龄小, 想的大多是美好的,后来见识多了阅历多了,想要结婚的心思就淡了,她只是不想结婚, 并不是不想和郝添颂结婚。 和郝添颂结婚,不会是件差劲的事情的吧。 许细温决定了,就算哪天郝添颂突然没头没脑地问她是不是今年是哪年, 她一定顺着他的话,配合他表演, 然后顺势答应他的求婚。 可郝添颂明明已经查了那么多资料,许细温看过他的本子, 上面设计了很多种求婚的方式,有些让人啼笑皆非,可只要是他做的, 许细温感受到的只是满满的感动。 可,郝添颂一个都没付诸实践。 他照常上班,很多天没有再提结婚的事情,许细温反而不安起来,不会是她给的挫折太大,郝添颂知难而退了吧。 煎熬的反而成了许细温,每天郝添颂上班去,她就提心吊胆的,直到他按时下班,她才放下心来。有那么几个瞬间,她想,要不我向他求婚吧,省得这样不安生。 郝添颂看起来很忙的样子,但晚上还是尽心尽力的“照顾”到许细温,许细温越来越乏,最初以为是被郝添颂闹得睡眠不足,后来觉出来些不寻常,她去买了验孕棒,显示是一道杠,她觉得应该是自己太紧张了。 又这样过了一周,许细温越来越觉得不放心,她没和郝添颂说,自己去医院检查,竟然被告知是怀孕了。许细温推了工作安排,回家想要告诉郝添颂,郝添颂当天却没回来。 许细温那个恼啊,一晚上睡睡醒醒的,害怕郝添颂会真的不再回来了。 还好,郝添颂第二天回来了,可他像是累极了,倒头就睡,连交代去哪里都没来得及。 许细温一个人生闷气了,觉得郝添颂根本就没变,还是那个自大的男孩子,容不得别人的半点不顺从,最初觉得有趣,时间久了就觉得无趣。 早上,郝添颂做了早饭,许细温也不吃,拿着包就出门了。 “我有事情和你说。”郝添颂追着她出门,“吃完饭,你和我去个地方。” 许细温觉得这几天情绪起伏很大,她想可能和怀孕有关系,她根本不搭理郝添颂,只顾往前走。郝添颂不知道她怎么了,跟着出了门,想起没拿钥匙,又回来拿,拿到钥匙,许细温已经走了。 整个上午,许细温都心不在焉的,其实郝添颂没做错什么,就是她自己的心思老是变来变去的。郝添颂如果一直粘着她,她会觉得不应该,他如果不粘着她了,她会觉得更不应该,连她自己都闹不清楚,到底想让郝添颂怎么样。 “谁娶了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许细温嘀嘀咕咕地念,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又说,“你爸,就是那个倒霉蛋了。” 林小雨也怀孕了,许细温问她,“你有没有,情绪一会一变的啊,就是正开心着呢,下一秒可能就翻脸,会突然很生气?莫名其妙的。” “有啊。”林小雨说,“尤其是这一次,就跟故意可张扬过不去一样,把他折磨得连臭脾气都没有了。” 许细温又瞬间懂了,是啊,以前也没这样娇气啊,现在不就是因为有人宠着吗?笃定了那个人不会离开才会变着花样的折腾。 许细温想明白了,又觉得郝添颂不容易,想和他好好的。 到了下午,许细温接到一通电话,是来自许多年没见的老同学,对方不知道怎么得到她的电话号码的,“王老师生病了,我们同学都来看他,王老师还念起你,你要不要来看看他。” 这位王老师对许细温还算是照顾的,尤其是那时候许细温成绩好,可以算是王老师最得意的学生了,听说在许细温毕业后的很多年,王老师提起许细温,还是免不了的惋惜,可惜许细温没能走上靠知识改变命运的道路。 本来下午有工作安排的,临时被通知改了时间,许细温就被空出来半天,她想来没事情就去看王老师。许细温到的时候,其他同学都已经散了,王老师是年龄大了不小心摔伤了,不算严重,躺在家里休息,见到许细温激动不已,连声称赞,弄得许细温十分的汗颜。 王老师上了年龄,记性不好,“你结婚了没有?” 在旁边玩的孙子,回答爷爷,“爷爷你都不知道孙频频是谁吗?她没有结婚啊,我告诉过你了。” 王老师哦了一声,又问,“你有男朋友了吗?” “有。”许细温说,“你认识的,也是你的学生。” “谁啊?”王老师问。 “郝添颂。” 王老师说,“还是这个混小子啊。” 对啊,还是他啊。 王老师家住在中学的校区的家属楼里,这还是毕业后,许细温第一次回来,教学楼和学校道路整改了几次,改变很大,许细温大多都不认识,只有几个还存在的标志性建筑物,才想起些过去的事情,而大多都是和郝添颂有关。 为了省钱,许细温总是在课桌里放馒头,有时候不去吃饭就在教室里,馒头配白开水,郝添颂知道后给她买饭给她买零食,她不肯吃,他就给她打开水,说,“既然不肯吃,那就喝水吧,反正花的不是我的钱,管饱”,那时候他说话可真是噎人啊。 那时候的郝添颂年龄小,他又是被人宠习惯的人,只知道别人应该怎么对他好,却不知道该怎么对别人好,他对一个人好的方式,总是像掺着玻璃渣的蜂蜜,能品到甜味却不敢大口的吞,要时时刻刻的防备着。 再想起郝添颂,许细温想到的没有他半分的坏,全是他的好。 那时候的许细温,除了成绩,其他方面真的是一无是处啊,呆头呆脑的只知道学习,脑袋里装的全部是书本。如果她不曾认识郝添颂,那么她的世界,应该会如一本厚厚的名著,封面华丽,内容却是密密麻麻的字眼,枯燥得很。 因为遇到了郝添颂,她的世界,变成了有画面和颜色,是本可阅读的书,有曲折,却因为鲜艳的颜色,让人记得的更多是它的趣味性。 如果没有遇到过郝添颂,她会是一直那么差劲吧。 “许细温。”遇到一个女人,身材发福个子不高,她自我介绍,“我是杨惠,你还记得我吗?” 杨惠,许细温记得,只是模糊,能记得的,只是在那些曾经对她指指点点的人中,好像是有这个人。 以前的许细温,能清晰记得过去曾欺负过她的人,现在,她反而忘记了。可能是因为她站得比他们高出太多,她的世界宽广了,这些人就渺小得如同砂砾,再也不值得记住了。 “对不起,过去我不该那样对待你,不该把你洗干净的衣服丢在地上,不该在别的同学面前编排你和郝添颂的事情。”杨惠说,“我只是,很羡慕你,羡慕你不仅成绩好,连郝添颂也喜欢你。” 如果在校园里,能遇到杨惠是意外,那么后面的甲同学、乙同学、丙同学、丁同学……许细温就知道不是偶然的了,而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她也明白了,这场安排的真正意义,让时间倒流了。 倒流回去,让这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向她道歉。 第十三个同学,告诉了许细温事情的始作俑者,“我一直为过去的事情不能释怀,还好郝添颂来找我了,不过我最初是不同意的,毕竟我孩子还小,可郝添颂说,那件事情对你影响很大,我想我该为过去错误的自己,来和你道个歉。” “郝添颂呢?” “他说,在你们第一次认识的地方,等你。” 第一次,许细温第一次认识郝添颂的地方,是在教室。 许细温穿平底鞋,她去当初的教室,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人。这班是体育课,教室里并没有人。 许细温是自信满满会是这里,她跑得气喘吁吁的,这里却没有郝添颂。 难得不是这里?她第一次见到郝添颂,就是在教室啊。 那次,她把泡面汤倒在他头上,他气冲冲地跑到教室来…… 泡面汤…… 许细温没有跑到窗户边上,往下看,而朝着门跑过去,下楼,绕过教学楼,直接去教学楼后面。 可能是上课时间,教室外面就安静极了,这条路仍旧可以通往操场,只是已经被整理过,不再是坏孩子抽烟逃课的地方,在曾经教室,倒数第一个窗户下,站着一个人,他靠着墙站,闭着眼睛。 他,在等着她。 许细温在真的认出他的瞬间,眼睛里升起一层水雾模糊了视线。他消失的几天去做什么了,为什么那么累,在这一刻,都有了明显的答案。 她走过去,戳他的肩膀,“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等着,会不会再有一碗泡面汤,倒在我头上。” “然后呢?你还要上去揍她吗?”许细温问他。 郝添颂摇头,“我要和她道歉。” “为什么道歉?”许细温问他,“是她做错事情了啊,的确是她把泡面汤倒在了你头上。” “我要道歉,我为什么不在教室里好好上课,那样我就会知道那个女孩是多么优秀的人,我会主动追求她,会和她一样努力,会不再做任何她讨厌的事情,会让我们的认识,变得没有那么多的难堪回忆。会不再那么幼稚,会更加懂她,知道什么是真的为她好。” 许细温摇头,反复说,“没有。”她早已经泪流满面。 “细细,对不起。”郝添颂看着她,他慢慢地说,“我得到了你爸妈的原谅,我逼着我妈向你道歉,我让很多人和你说对不起,让说他们承认错了,说是他们误会你了,你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可真正的,该道歉的只有我一个人,我不该在招惹你之后,离开,不该留你一个人。更加不该,以为你不曾喜欢过我。” 许细温的眼泪决堤,别的同学向她道歉,她多的是感慨,已经过去的事情,有没有这些人的道歉也没什么重要的了,可她也是满意的,她这么努力的工作这样努力的生活,不就是为了,让这些曾经看轻她的人,说一句错了吗? 可最让她感到震撼冲击的,是郝添颂的道歉。 他说过很多次的对不起,他知道她过得不容易却并不知道她到底经历过什么。 对不起,郝添颂终于对她说了,他不该让她一个人的。 明明已经过去很多年的事情,许细温以为自己已经忘记的事情,原来并没有真正的忘记,她又仿佛置身在那个如同梦靥一样的真实梦境里。她痛苦她害怕她挣扎可她逃不开,无端的责骂和嘲讽和些轻贱的话语中伤,她的委屈她的害怕,她被逼入绝境里,那里只有她孤单的一个人,没有人和她说话,没有说一句“你不是那样的人”。 她没有勾/引郝添颂,她不是不自爱的女孩子,她不是别人口中那个厚脸皮的人。 被说太久,说这些话的人太多,多到让她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那样的人呢? 她以为她忘记了,可想起来,还是疼得厉害。 许细温浑身颤抖着,她抱着自己的手臂,想蜷缩起来。 郝添颂的手盖在她手背上,他包裹着她,“细细,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在邀请同学的过程中,郝添颂才真正的知道,许细温不肯答应他求婚的真实原因,不是因为担心许父母的反对,不是担心王暮芸的刁难,她是个有毅力的人啊,从不缺少的就是克服困难的勇气。唯一阻碍她的只是这隐藏在内心深处,从不肯真的愈合的伤口。 给过她婚姻美好想象的那个人,是郝添颂,把她推向孤单又绝望境地的,也是郝添颂。是他亲手建筑了一座城堡,许给她许多美梦,又是他亲手毁了。 可他忘记了,他竟然还觉得郁闷,想不透许细温到底为什么不肯答应。 今天,郝添颂在做这些的时候,他有些犹豫,他揭开了许细温的伤痕,又让她想起了那些属于她一个人的黑暗时间,又让她疼了。 郝添颂没有把握,让许细温再次经历这些,她是否还会装作已经忘记伤痛,继续和他在一起。 想来想去,郝添颂还是这样做了。 如果许细温真的要离开他,也是他该承受的惩罚。 “郝添颂。”许细温叫他的名字。 郝添颂倾身过去,抱住她。 许细温用力,狠狠地咬他的脖颈,“不要,我永远不要原谅你。” “我要你欠我一辈子。” 一辈子,她给他的,永远是挑了玻璃渣的蜂蜜。 郝添颂做了两手准备,如果许细温要走,他不会拦着,如果她留下来,他想要再试一次。 故地重游,郝添颂已经不是十几岁的男孩子了,他单膝下跪,托着的仍是那一枚戒指,“细细,嫁给我。” “这枚戒指,你买了多久了?” “很多年,记不清到底多少年了。”郝添颂说,“只记得,赚的第一笔钱,买的。”所以它不够大不够漂亮,样式也有些老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