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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9h9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春酲(1v1) > 糖果
    他一点都没有被吓到的样子,反而冷静地反驳:“我没有撩你。”

    芙提看了就火大,“你吵到我睡觉了。”

    “那对不起。”

    她无言地看了他两秒,翻过身去,换了个姿势背对着他睡。

    那道影子覆盖在被子上还没走,明明没有重量也没有温度,但芙提就是觉得又热又烦。她不想先开口和段昱时说话,决定沉默到他离开为止。

    哪知道他真的这样厚脸皮,低下头在她耳边问,“都听到了?”

    “对,都听到了。从你开门时就醒了,”芙提说,“我和宋宛一样,都觉得你有病。”

    “别这样。”

    这个角度段昱时只能看见她小巧的耳垂和乱出绒感的头发,他碰了碰,有些凉,见她敏感地缩了下,手又礼貌地收回来。

    “毕竟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芙提说,“我不稀罕。”

    “我知道你不想要,从以前开始你就不想要。”他的声音有些无可奈何的低冽,“说出来很自私,但起码这样做会让我觉得,你还是和我有关联的。”

    当初他轻而易举地放任芙提把这段关系结束,她以为段昱时真就如此心狠又决绝。所有的恩爱与时光消解,也没办法动摇他的内心半分。

    可他现在却想尽办法地重建一道桥梁,无论以何物为基,无论它坚实或摇摇欲坠,他都想要走过来。

    “我要睡觉了。”

    她并未心软半分,反而开始下逐客令。

    段昱时此行也不过是想看看她,讨人心软和感动不是他的目的。他也知道自己的罪孽不是叁言两语能揭过的。

    甚至某些时候,他也明白芙提的动机。

    但她既然听见了这些话,就不可能没感觉到那个吻,却至始至终没有计较半句。

    “别讨厌我。”

    他离开前留下这样一道脆弱的声音。

    *

    等那人走了,芙提却又睡不着了。大概是因为下午睡了长长的一个觉,现在闭上眼睛都有点嫌累。

    她做了一个梦,梦回一个多月以前,段昱时捧着蛋糕被她拒绝的时候。

    当年他在的城市暴雨,航班无法起飞,而段望舒在美国生死未卜的时候,芙提也没能从电话里感受到他一星半点的情绪波动。他总是这样游刃有余地安排好他生活里的一切,什么意外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有计划有对策,有永远靠谱管用的plan  ABCD。

    如果一面镜子真的为她破裂,芙提是会觉得烦躁的。

    她当年其实很耿耿于怀他口中的“宋流玉是是希望我做自己”。那他们的爱情呢?芙提的存在有剥夺他的自我吗?

    显然并没有。

    但这份“没有”不是芙提不想要,而是她没做到。她确实有这个意图,甚至觉得自己的意图丑陋。

    他的自由是有生命的,如果芙提企图占有他的自由,那么它就会反噬到段昱时身上,淹没他的理想帝国,颠覆他的正常生活。

    芙提不愿意这样。但她又找不到办法处理自己的野心了。

    所以她松手了。

    可现在段昱时在告诉她,她的意图并不是她想象得那么不堪。他能够为她做到。

    芙提便更耿耿于怀起来——为什么从前不告知她有这样的影响力,偏要在彼此忍痛分离后告知她有突破对方原则的天赋。

    需要的爱没有在需要的时间来。

    她便理所当然地认为,错过是一个正确选项。

    *

    段昱时这两年没再一头扎入幕前,原因除了疲于与资本博弈,更多的还是因为自身对艺术向往产生了质疑。

    再加上段舒华有意让他继承一些东西,他便听话地承受下来。

    段氏的一些项目与合作有时候需要从他这里得到批准,于是谈判桌上就少不了他的出席。会议和饭局坐多了,没一张面孔他记得牢,都是过眼云烟。

    昨天应卿在医院里和他打招呼的时候,他并没有认出来这位前段时间还碰过头的男人。

    在合同的交接会议上,他站在他大哥身旁,低调收敛,不见锋芒。

    段昱时对他的印象只是浮光掠影。

    起码在他将车靠停在私密病房楼下,看到应卿提着保温盒之前,段昱时对这个人的轮廓都是模糊的。

    他看见那辆曾在芙提剧组门口和自己争持不下的库里南,想起他昨天朝自己走来的方向。

    太迟钝的神经将不愿意承认的答案浮上来,他看了眼副驾驶上摆放得小心翼翼的菜品,竟是没有选择下车。

    直到段望舒打来电话,好奇地问他事情进展得怎么样,段昱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在车里坐了近一个小时了。

    “她不需要了。”

    爱玫瑰的人这样多,他不算什么。

    “你都没有试试,怎么就知道不需要了?”

    段望舒一大早就看他在厨房里忙来忙去,锅碗瓢盆用得乒乓作响,一道道色香俱全,被他小心翼翼地装进盒子里。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弟弟不是去送饭,而是去送自己的心。

    “就算她现在想要吃月亮,也有人愿意为她掰下一块。”

    可月亮只有一个,别人做了,他再做就多余了。

    “爱怎么会多余呢?”段望舒好奇怪,“没有人会嫌爱多余,只有施舍爱的人才会去考虑对方需不需要。从以前到现在,你都不断在考虑她的需求。万一猜错了呢?”

    总认为没有万一,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可往往就是这份志在必得成为他失去的理由。

    *

    于是芙提又在入睡前见到了这个人。

    他每次来都很晚,大概是害怕看见别人责怪的神色,又或者是很忙。但身上总带着一阵落寞,好像被谁委屈对待了似的。

    “吃过饭了?”

    芙提眼珠往上看,对面的白墙上挂着一面时钟,“现在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今天开不开心?”

    “一般吧。你有话就直说。”

    段昱时昨天嘱咐了李医生,记得提醒她低血糖的事情。但他清楚没人能够轻易改变芙提的坏习惯,比如吃早饭这件事。

    “中午饭吃了,晚饭也吃了,早饭不能不吃。早饭很重要。尤其是你有低血糖的……”

    她听到一半就皱眉,“你怎么知道医生说我低血糖?”

    段昱时顿了顿,才发现自己露馅了。

    芙提问:“你调查我?”

    “不是调查。”

    他想知道她的病历和健康状况简直轻而易举,芙提觉得自己问了个废话问题。

    只是一直都没来看过她,最早也是昨天才露面的人,对她的情况却了如指掌,这多少让人觉得诡异。

    或许这就是他追人的手段。

    她眼神看向他一直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今天竟然安分到生疏。

    “藏了什么?”

    他没想到会被她看穿,神色有些意外。却没藏着掖着,从口袋里抓住一把糖果来。

    都是荔枝味的。

    “晚上就不要吃了,平时吃一点。我问过医生了,牙齿不会坏的。”

    他塞进她的枕头里。

    不爱吃早饭不吃也可以。

    低血糖就多补充糖分。

    芙提甚至忘记了阻止他。

    曾几何时,段昱时能纵容一个人到这种地步,竟帮着不听话的小孩助长不良的焰火。

    *

    段昱时当初给芙的第一颗糖就是荔枝味的,芙提亲自挑的。

    玻璃渣里捡点糖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