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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维艺张开双眼,发觉自己正站在一条熟悉的马路上。

    她从佇立在旁的道路反射镜看见了穿着高中制服的自己,就在她充满疑惑的同时,一道男声从她的后方传来。

    「姊姊!」

    孔维艺忽地转身,看见两个男孩正朝自己的方向奔来。

    看着他们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从心底源源不绝涌出,她辣着双眼酸着鼻尖迎接他们抵达自己的身边。

    「羿纯,你怎么哭了呢?在学校发生甚么事情了?」比她还要高大的男孩微倾身子,一脸担忧地看着孔维艺问。

    孔维艺顿时说不出任何话,连声音也无法发出。

    她就只是流着眼泪不停哭泣,如果可以她很想要伸出双手大力地拥抱住他们。

    但是她好怕,假使她行动了,眼前这一切就会立马消失化做泡沫。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这份衝动,当她双手准备伸出的时候,眼前的两个男孩如她所预料的一样消逝在她的手心。

    下一秒,一位中年女子和中年男子出现在她的面前。

    女人情绪激动地抓住孔维艺的双肩,用力晃动孔维艺的身体。

    「羿纯,告诉我是谁对你做出了那种事?你不要一直哭,甚么话都不说,这样要爸爸和妈妈怎么帮你?」

    孔维艺止不住泪水,她咬着唇低下头不敢去直视她。

    「是班上的同学?还是哪个不认识的坏人?嗯?你是妈妈的宝贝女儿,不管你发生甚么事情,妈妈都知道你没有错,妈妈会拚死拚活守护你的!」

    「如果你甚么都不告诉我们,想要袒护那小子,是吧?老婆,你现在马上去报警!」

    「不要!」

    孔维艺震惊地张大眼,明明她没有开口却出现了她的声音。

    当她回神时,她发现自己的视角换了一个位置。

    她看着穿着高中制服的自己,哭花了脸拉住父亲的手,瘫坐在地上对着父亲苦苦哀求。

    「拜託不要去报警,求求你们,我说……我甚么都说……是诚浩哥,那个人是诚浩哥。」

    孔维艺的视线与马羿纯的对上。

    她微闭上眼让充盈泪水的双眼恢復视野,再次睁开眼时,马羿纯和双亲已不在那里。

    孔维艺不停摆头寻找,直到不远处的对话声响起,她的动作才停下。

    马羿纯和双亲以及马羿楷四人面对面坐在客厅,气氛十分凝重。

    身穿便服的马羿纯身形变得消瘦,原本圆润的脸颊已不在,掛在眼下的黑眼圈看得出她的憔悴。

    「爸、妈……求求你们,不要对他提告……这整件事情我也有错,是我主动让他进来我房间的……」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马羿纯。

    马羿楷闻言愤怒地起身,他对着妹妹大吼,「哥实在很不了解,事到临头为甚么你还要帮孔诚浩说话?他可是伤害了你,毁了你人生的人啊!」

    「妈跟爸不允许我们的女儿年纪轻轻就当妈妈,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接下马羿楷愤怒的是同样憔悴的马母。

    她握住马羿纯的手,手部加重的力道正附在旁观这一切的孔维艺手上。

    「第一个选择是如你所愿生下这个小孩,但是我和爸爸一定会去法院对那小子提告。」马母义正词严地说,「第二个选择是听爸妈的话到医院拿掉这个小孩,那我和爸爸就会听你的话,不对那小子提告。」

    「接下来就看你怎么决定……孩子正一天一天的长大,不要让他等太久。」马母紧紧拥抱住马羿纯,「你的未来还很长,我相信这个孩子一定会原谅你的决定的。」

    孔维艺的目光再一次和马羿纯的重叠。

    一滴眼泪从马羿纯的瞳孔掉落,她心痛的同时,孔维艺的胸口心如刀割。

    眨眼一瞬,画面立刻转换到马羿纯去医院拿掉小孩的场景。

    孔维艺就像那一天替那个来医院做堕胎手术的少女检查一样站在旁边,她看着双脚打开躺在手术台上脸色苍白的马羿纯。

    马羿纯两眼无神地看着超音波显示器上的画面。

    「医生,那个就是我的小孩吗?」她气音虚弱地向一旁长相和蔼的医生问。

    「嗯,看到了吗?中间那个小黑点……现在胎儿还未成形,所以还看不出他的性别及五官。」医生笑着回答马羿纯。

    医生的笑容此时此刻在马羿纯的眼里十分刺眼。

    她望着医生的笑靨说:「一定很可爱吧?」

    「嗯?」

    「如果这个孩子生下来的话,一定很可爱吧?」马羿纯把目光转回到超音波显示器上。

    「是啊,每个小孩生出来都很可爱,而且妈妈这么漂亮,若是女孩的话以后长大一定不得了。」

    「即使不像我……生出来是男孩,长大应该也会很帅吧?」马羿纯微微勾起嘴角,对着萤幕上的孩子呢喃道:「因为他的爸爸长得也不差。」

    医生听出马羿纯话语中的哀愁,她敛下面容正经提问,「……你想生下来吗?」

    马羿纯摇了摇头,「就照决定好的那样进行吧……毕竟已经跟爸妈约定好了。」她说,「医生,如果可以……希望您能让这孩子没有任何痛苦的离开,拜託您了。」

    「我明白了。」

    孔维艺深呼吸一口气,当她意识过来时她的双手已经不自觉地放在自己的下腹部。

    曾经经歷过的疼痛正无形地环绕着她的全身,彷彿就是那个孩子对自己的无声反抗。

    「对不起……对不起……」她低着头悲伤化做眼泪如雨般落下。

    「说对不起有甚么用!」

    下一秒,她的双肩再次被人给用力抓住。

    她抬起头,年轻的孔诚浩正站在她的面前。

    「为甚么?你们凭甚么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把我的小孩拿掉?凭甚么!」脸颊沾染血跡的孔诚浩对着孔维艺气愤大吼。

    恐惧佔据孔维艺的胸臆,孔诚浩未等她回应便双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令她难以呼吸。

    她死命挣扎,却逃不了孔诚浩的魔掌。

    「诚、诚浩哥……诚浩哥……」

    「你也是……你也是杀了我们孩子的兇手,你和他们都一样!」

    伴随孔诚浩怒吼的是一阵清脆响亮,玻璃破碎的声音。

    孔维艺骤然睁开双眼,孔诚浩已不见,难以呼吸的感受也随即消失。

    她望着眼前过于陌生的场景,感受着残馀下来的惶恐,被眼泪和汗水沾满的身躯巍巍颤抖着。

    又是梦。

    孔维艺领悟到这件事后,她不经意摆动身子,然而被绳子给紧錮在床头的双手使她停止动作,因为她害怕一个不小心弄出了声音。

    确定身后无人接近后她便松了一口气,但情绪依旧沉浸在噩梦带来的馀韵。

    自那天过后每次只要孔维艺一入睡,她总是会像这样不停反覆做着同样类似的梦魘,似乎渐渐地也习惯了。

    孔维艺不知自己究竟昏昏沉沉睡了几天,当她清醒时自己就已经被绑在这张床上。

    但是她装作未醒的模样,就只为了避免和那个人接触。

    刚才那道让自己从噩梦中惊醒的声音,铁定是那个人製造出来的。

    孔维艺侧躺着身不敢转身,她紧闭双眼小心翼翼地呼吸着。

    与其与那个恶魔接触,还不如让自己入眠去做无数次的噩梦。

    就当她这么想的时候,那个人的声音冷不防从附近传来。

    「……你终于醒了。」

    孔维艺下意识地睁开双眼,她收闔十指将汗珠握在掌心。

    她试着起身,已经熟悉黑暗的双眼视线很快地找到了那个人所处的位置。

    孔诚浩就站在她的床尾,面无表情俯视孔维艺。

    「睡得好吗?维艺。」孔诚浩柔声地问,脸上掛着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