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万钱》 第一章胞妹的归来 (一) “林青夏回来了!” “主子!林青夏回来了!” 远远听见林欢在院子里杀猪般的喊声,我正想说她两句,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竟然直呼二妹大名!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突然意识到她话中的惊悚内容! 谁回来了?谁?!!!!!! 一旁的李晚镜还在勤勤恳恳地给我喂药,我因为太过震惊,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呛死。 “咳咳,咳咳咳。”我没办法说话,李晚镜赶紧给我抚背顺气,有些责怪地嗔道:“二妹回来便回来,如此激动做什么?!” 我不能说话,林欢看见李晚镜也在,瞬间闭嘴,大气不敢出一声。 气氛诡异地沉默了。 “她,她她她如今到哪了?”我好容易喘过气,抓着林欢问。 林欢乃我手下第一狗腿子是也,我让她密切注意主宅那边的动静,一旦有林青夏的消息,立刻报告——我好跑路。 “她军令在身,须先去宫里面见圣上,不出一个时辰,必然到家!” “天天天天天哪!”我眼前一黑,感觉自己心脏病快犯了:“这死丫头,回家前连封家书都不知道写嘛?!” 林欢道:“主子你也知道的,二姑娘做事一向风风火火,写家书哪是她的风格!” “……”她又在没大没小地说二妹坏话,但我已经无暇顾及,胳膊颤抖着:“先、先先去准备马车,扶我去见母亲!” (二) 李晚镜小我两岁,我们半年前行过成婚礼后,应他家中的请求,便住在离林家主宅两条街远的荣棠府里。荣棠府是李晚镜嫁给我时陪送的嫁妆之一,他们李家家大业大,却不知为何,极其宠爱李晚镜这个小儿子,还因他是李家庶子我是林家嫡女,担心李晚镜在我家受人白眼,竟建了个荣棠府给我两人住。 你没有看错,是的,李晚镜是男人,他嫁给了我,我是女人。 我生于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不幸的是十七岁时一命呜呼,意识穿越到了古代。我一睁眼看见屋子里一群古装人就觉得完蛋了,我可没有什么本事,来到古代这种极度男尊女卑+极少数统治者剥削广大劳动人民的封建世界里,根本创造不出爽文点啊!我的人生恐怕就是——好一点,当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没有发言权的“贤内助”,受到家庭剥削;差一点,当个生育工具,孩子大了家里没钱时再出去干活补贴家用,受到来自家庭和社会的双重剥削;再差一点,家中贫寒,流落风尘,受到来自家庭、社会和性的叁重剥削。 我刚穿越来时,这个身体才两岁,刚堪堪学会走路。因为上面那段十分合理的联想,导致我非常绝望,一直不停哭泣,把父亲吓坏了,他抱着我不停地走动,哄我睡觉,才让我渐渐止住哭声。 后来,我发现了我家的一个神奇之处,那就是家主并不是我的这位父亲,而是我的母亲!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除了父亲,她竟然还有两个侧房,四个通房! 换言之,她一个人竟有七个丈夫!我时常见那么二叁四五个细皮嫩肉娇羞可人的男子出入于母亲的房间,他们都喊母亲“妻主”。 但那个时候,我很迷茫,我虽然感觉到了不对劲,但我就是没往那方面想,因为我真的没想过生产力落后、医疗卫生条件落后的古代会发展出女子为尊的社会观念。我甚至以为那是我们家人的特殊癖好,我娘比较有本事…… 直到四岁时,母亲将我送去太师院设立的私塾学习,全班都是女的,教书先生也是女的,我以为女德班要开课了,正卯足了劲要跟先生对抗,结果,好家伙!上来就是一段女人击败男人的历史,接着讲仁义道德,又讲男女之别,我记得最清楚的是“女子生而高贵神圣,男子生而卑劣下贱,女子必须统治男人,否则纲常混乱,社会动荡。”把我这个接受了十几年马克思主义教育的灵魂炸得是内外焦黄。 我推测,这是一个架空世界,在人类有文字记载的正史里,女性这个群体始终是被压迫的,我不记得有这样的社会出现。 当天小厮带我回家,走在街道上,明明是司空见惯的场景,但我却注意到了以前太常见,导致根本就没有在乎过的事情:街道上凡是夫妇二人出行,都是女人走于前,男人走于后,还需小心搀扶,有的男人甚至还需要遮着脸。 抛头露面的工作,竟基本都是女人在做,男人更多地是在做苦力,甚至靠出卖身体赚钱……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而且有些超出我接受边缘的女尊世界。 (叁) “扶我去见母亲”这话其实是跟林欢说的,她能成为我手下第一狗腿子的原因就是脑子机灵,办事靠谱,但李晚镜很自觉地认为这是他的责任。他一过来,林欢直接退避叁舍,我上了马车,刚想跟李晚镜道别,他就也要坐上来,我鼓起勇气制止了他:“夫人,你做什么?” “做什么?不是要去见二妹?” “……” 我努力挤出了点动人的微笑:“好夫人,见二妹呢,以后机会多的是,你先在家好生待着,我呢,有要紧事跟母亲禀报。” “什么事?晚镜见妻主很是惊慌,可否说出来让晚镜替您分忧?” “……不,不必了。这点小事,我自己能解决的,你快回去吧,回去吧。”我向他摆摆手,然后转头大喊:“林欢,驾车!” “好嘞!”林欢一声响亮的应答,马车出发了。我坐在车里心猿意马,不由得掀开帘子看看李晚镜,他还站在路边,怔怔地往我离开的方向看。 李晚镜是我的丈夫,哦不,在这个世界里这叫正夫,也可以被称作夫人。 如果我再娶侧房,被称作侍夫。 如果我再纳通房,被称作通房……好吧,到这一步的男子,其实连个称呼也没有,与家奴的身份无异。 我和李晚镜成婚时,在京城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我们林家虽然贫穷,但十分好面子,拿出了数额巨大的金钱置办了足够规模的典礼。李家则更为疯狂,开仓济粮,全城点灯送糖,光是嫁妆进门都搬了一刻钟,占了半个林府的大后院,陪嫁的铺子地契装了一箱子,还在寸土寸金的京城里建了一座新宅邸给我们两个小新人住,我常常感叹,这哪里是我娶人家,是人家娶我才对吧? 婚后,我是一家之主,李晚镜则是个温柔斯文百般依顺的美人,从不生气,从不大声说话,低眉顺眼,温润如玉。每天晨昏定省,服侍得十分贴心,实在是一个叁从四德的好男人。但我真的很害怕李晚镜,他越对我示好,我就越害怕,我一直以为这是一种女尊世界的“气管炎”,就像很多男人怕老婆,我这是怕老公。 可能是因为我怕他,搞得林欢也很怕他,然后我们全府上下都很怕他…… 说来惭愧,我与李晚镜的婚姻与爱情没有一文钱关系,完全是两个家族的利益联姻。 林氏是古老的贵族,据说祖上从300年前就开始做官,爵位已经传了两百多年,但存续至今,枝叶繁茂,需要养活的人实在太多,一家人又都是老作派,过不来清贫日子,不可避免地走向了衰败。 李家是这几十年才兴盛起来的,有的是钱,他们可能是希望能跟我们这种老贵族联姻来提升一下自己的底蕴?扩充一下势力范围?也或者就是纯粹的怜悯之心?不知怎么的愿意把李晚镜许给我。 要我说,李晚镜嫁入林家也可,我们林家虽然没他家有钱,但绝不会亏待他,只是!真不该嫁给我! (四) 这就要说到我二妹林青夏,真正的大女主。从小读书、习武、论政,没有她不擅长的,在她跟前我就是一个黯淡的影子,但我也很满意这种状态,一个家里有一个能干的人就行了,多了可是会起纷争的,俗话说,艄公多了难渡河,我只要安静地活着,让二妹实现她的理想就行。 而且我觉得二妹继承林家家主的位子很合适,这样,我就可以继续当一个米虫了,因此一直有意无意地跟母亲提这点。 可能是我暗示得过了头,母亲觉得我也得展现点林家嫡女的价值才行,于是派我去联姻。 我被迫见了几个权贵世家公子,但是人家都看不上我,有的连见都不见我。 这也难怪,即使在女尊的世界里,也不意味着一个女人就会受到所有男人的仰慕,阶级和资产、外貌和才华才是择偶时的重点。 可能是穿越过来的缘故?我从小身体就不好,十分虚弱,在外头站的时间一长就头晕,一点风吹草动就发烧,每逢换季我都是在床上和药壶里度过的。我也曾审视过自己,简直就是一个残花败柳,弱不禁风的女子,若是放在男尊女卑的世界里,或许还能被称为是“弱不禁风,楚楚可怜”得到一些人的垂怜,但是在这个女子做英雄,以英姿飒爽为美的世界里,我实在是入不了各位高贵公子哥的眼,更不要提我们林家已经逐渐衰败,过了那段风光无限的时期。 因为接连的失败,我自尊心受挫,实在是相不下去了。跑去跟母亲求情,母亲认为我连联姻的用处都没有,震怒之下把我扔了出去:“讨不来夫人就别回来!” 为了生存,我只好继续相亲,觍着脸去李府拜见李家的嫡长子李临。他们家的下人热情地招待了我,然后把我扔在后花园一等就是两个时辰。我好尴尬,只好在花园里眯着眼睛晒太阳。该说不愧是顶级世家吗?李家的花园是我见过除皇宫外最大最繁茂的,花团锦簇、争香斗艳,有的花枝延展了一路,有的花朵开得太盛把花枝压弯进了溪水里,有的叁叁两两点缀着,看着都是名贵的花种,需得雇七八个小厮悉心养护,跟我家那半个月不浇水都不会死的兰花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感叹着这么有钱人家的孩子要真来了我们家,怎么受得了啊? 我前等后等,就是不见人来,心说今天也是被拒绝的一天,拍拍袖子打算走人,可那天阳光太好,我被晒得晕晕乎乎的,竟在花枝里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感到有东西不停地碰我的脸,我睁开眼睛,一个少年正弯着腰拿着白百合的花枝戳我,见我醒了,笑着问道:“你就是来议亲的林微雨?在别人的花园里睡着可不好,你压翻了我好多花。” “啊……抱歉。”意识到自己体态不好,我呆滞了片刻:“说是议亲,其实只是见面谈谈心,互相认识一下……” “那现在面也见了,你可满意?” “这不取决于我,我怎样都好。”我实话实说,十分真挚:“只要小公子能看得上我。” 少年不说话了,他笑眯眯地看着我,把我都给看呆了,心说这公子可真好看,他一笑,比这花园可美丽多了。 于是我也朝他微笑,我相亲半月,遭遇挫折无数,这还是第一个见到我没有露出嫌弃目光的男人,我得多表现出我的友善不是? 但是他好像并不受用,只是留我喝了盏茶,就要我回去等回信。我说:“哦。”这一招我也晓得,陈家的公子就是用这招让我在家里等了他七天,后来才反应过来,人家没看上我,拒绝的方式还这么贴心委婉。 从李府回来的路上,我十分失落,觉得这样的生活再持续下去我迟早抑郁。回到家,我跟母亲汇报了情况,之后鼓起了勇气说出了心里的想法:“母亲,孩儿能不能不成家?!” “什么?你在说什么胡话?你若是不成家,谁来给我们林家传递香火!百年林家基业要如何维持?” 我料到母亲会如此生气,但我还有下一招:“青夏也是您的孩子,她可以的!” “孽子!”母亲就差没一巴掌把我呼出去了,估计也是念在我身体不好,受不住她那一掌,她厉声斥责我:“你是嫡长女!她是幼女!长幼有别!怎能由幼女来传承香火?传出去不得让人笑话?!更何况本应该你入朝为要,她去联姻,如今因为你身体不好,我才为你选了联姻这条路,你不要因此就觉得林家的担子你可以不背!” 很好,母亲的反应还在意料之中,我抛出后手:“那孩儿可以找个普通人家的男人成亲吗?只是找个人生孩子传承香火,不必非要找上这些世家子弟啊,他们一个个心高气傲,不是想嫁入皇族,就是想要一个像妹妹那样的豪杰派,再要不就是嫌孩儿身体不好!”我说着说着就开启了眼泪攻势:“母亲,孩儿身体虚弱,本就倍受折磨,如今又在相亲里屡遭白眼,更是心态已崩,你要是再让孩子去相亲,孩儿怕是命不久矣!” 我又拿今天的遭遇举例,加强论点的可信度:“今日去李府,人家都不愿见孩儿,孩儿整整在院子里晒了两个时辰的大太阳!好容易见了面,好生陪着、笑着,生怕有一丝不妥惹他不满,孩儿已经尽力了,可他还是看不上孩儿,把孩儿赶了出来,孩儿又有什么办法!” 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看得母亲也是格外心酸,父亲在一旁也十分不忍:“微雨也是堂堂一介大女子,如今为了联姻给男人低声下气,哪还有女子的尊严!那些家族简直就是仗着权势欺人太甚!更何况微雨身子不好,全是我的责任!我没把妻主的孩子照看好,落下了病根,全是我的错,您要怪就怪我,不要再逼孩子了……” 在轮番攻势下,母亲终于屈服了,她给父亲擦去眼泪,安慰了一番,又跟我道:“好吧,你这逆子,明日你就不必出去相亲了。不是世家子弟也可,只要是清白人家出身、心肠好、身体好的男人就行,回头让你父亲给找一些好人家的儿子送过来吧。” 我重重地给她磕了头,擦掉了眼泪,娘啊,可算放过我了,以后不用再去相亲了。 第二章未结婚便悔婚 (五) 第二天我在家里吃早夏的葡萄,林欢在一旁给我锤背捏腿,她十分佩服我的手段:“不愧是主子,家主是有名的强势铁面,居然给您让步了。” 我引用了鲁迅的名言:“你想在屋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林欢呆滞:“……主子,英明!” 我急忙谦虚:“一般一般。” 我俩在那刚高兴了半天,下午的时候父亲就过来了,眉开眼笑道:“微雨,李家来了信,同意了这桩婚事,连帖子都发过来了,你母亲已经写好了回帖,准备彩礼找媒婆上门提亲呢!” 我:“……” 那小公子要是愿意,倒是早说啊!这整得我……昨天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到底是为了什么? 父亲走后,林欢:“主子,这算好事吗?” “算……吧?”我想起李家的那位漂亮小公子,觉得不算坏事。 “其实主子不必难为自己,咱们林家还是有基业的,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咱们林家还没死呢,不一定非要联姻,找个书香门第的乖乖公子多好。那李家可是豪门世家,这几年风头正盛,可谓顶级的权贵,里头的男人哪个不是心高气傲的?他们家的公子要过了门,主子以后可别想纳侍了。” 我一脸黑线:“我也从来都没想过纳侍……就我这弱不禁风的身体,搞那么多岂不是要我的命!” “什么?主子!你可别这么想啊!世家大女子不娶个叁夫四侍,传出去可是会让人笑话的!” “我本来就是笑话!怕他不成!” “主子听我说,您也不必太过伤心,凡大户人家嫁人,都会带上一二个面首,用于房中侍奉和开枝散叶,因此您可能纳不了侍夫,但应该还有通房可以享用!” “我没有伤心啊啊啊啊啊!” 那个时候,我在要迎娶美人的喜悦和即将失去单身自由生活的忧郁中反复横跳,这两种情绪翻来覆去,最后后者战胜了强者,毕竟相比较即将得到的东西,马上就要失去的东西更为珍贵。林欢带着我出来疯玩了几天,代价是又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父亲听说我又病了,赶来看我:“好些没?” 我:“暂时死不了。” 父亲嗔道:“瞧你这孩子成天说的什么话!”然后话锋一转切入正题:“这几天找不见你人,你母亲已经叫我托人把亲提了,彩礼也送上了门,只等大喜日子订了给各家发请帖。” 我:“……好快。” 父亲:“那可不,你哭成那样,还说了什么不成家的疯言疯语,叫你母亲很是心痛,虽然她也觉得李家人态度不好,但好容易这李家人愿意把儿子许给你,她肯定也为你高兴着呢!还不得立刻把生米煮成熟饭。” 这么一想也是,但我有些疑惑:“这李家人既然愿意,当时又为何故意晾着我,让我在院子里等两个时辰?” 父亲道:“许是考验你吧,男子都这样,害怕错信良人,要整点磨难考考你,查看你的人品,你一个大女子,不要计较这些。” 我:“……”沉默。 父亲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他们李家什么都好,我也见了那孩子,很是满意,只是有一点:按理来说,我们林家的嫡女该由他们嫡长子李临相配,可对方却点了侧房的小儿子来,你母亲本来有些犹豫,但考虑到你刚发了一阵疯,怕你一蹶不振整出个不孕不育,就同意了。” 我一惊:“……啊?” “你啊什么?”父亲瞪我一眼:“庶子就庶子了,你那天都自暴自弃要娶一般人家的男子了,这世家公子难道还比不上那些平民百姓?正夫,要的就是出身压人一头,懂吗?” 见我不说话,父亲又道:“我已经托人选定了几个日子,你看看哪个比较合适?”说着展出一副长折子来。 我一看,七月初六,七月廿六,八月初八,八月十八,九月十六……抬头问父亲:“今天已经五月初十了,最远的日子离现在才四五个月,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 “也还好,咱们大家族虽然办事礼仪都繁琐了些,但只要肯多花银子,别说四个月,一个月都能置办下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父亲完全get不到我的点,我只好直白点:“二妹能赶回来参加我的成亲礼吗?” 我的妹妹林青夏,去年秋天就去往边疆打仗了,是圣上钦点的副将军。 “许是回不来了,但可以写封家书,等她回来,再为你们办一桌宴席,呵呵呵……”父亲忽然诡异地笑了起来:“说不定等她回来,发现自己都有小侄女了。” 我听着父亲的谈笑,脑袋格外沉重,想起我的妹妹林青夏,说起来,她好像有意中人,我这一成婚,她估计也快了。 “那李晚镜看着倒是不错,身体也好,应当能让你怀上个宝贝女儿……” 他这一句话,早夏的天气惊得我浑身发凉,我差点从床上摔下来:“谁谁谁?谁?我要娶谁?李晚镜?!” 父亲被我吓了一跳:“刚不都跟你说过了吗?!你怎如此一惊一乍的!成亲后可得稳重些,别把夫人吓坏了。” 我头脑一片空白,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喃喃道:“父亲,孩儿不能娶他。” 父亲比刚才还要受惊吓:“说什么胡话?你最近是疯了吧?你最好把这句话收回去,我就当作无事发生!” 我抬头对父亲道:“孩子不能娶李晚镜!” 之后父亲不顾我身体抱恙,将我打了一顿,当做无事发生。 (六) 是的,事情就是如此狗血。 李晚镜,是我妹妹的意中人。 意中人还有些言轻,准确来说,李晚镜是妹妹的白月光。 大概是我十四岁的时候,妹妹十叁岁,她参加完上元灯节回来,跟我说:“姐姐,我有了钟意的男子。” 我虽然已经在现代活了十七年,又在这个世界活了十二年,总年龄有二十九年,但在感情方面,还是一片空白。 一片空白指的是,既没有男子喜欢我,我也没有喜欢过任何男子。 天生的寡妇,说的就是我。 而林青夏十叁岁,竟然已经有了喜欢的男人,我大为震惊:“能被妹妹看上的家伙,想必是个好男子,我也想见!” 青夏听了这话,虽然掩饰不住的高兴,却也有些害羞:“不给姐姐看,万一姐姐也看上了他,我可没处哭!” 我心说哎呦,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护起食来了,就说:“行吧!那我等你的好消息,但名字总得跟我说一下吧!” 青夏更是害羞了,脸熟得通红:“改日告诉你。”说完,飞也似的溜了。 后来我在元贵?(圣上的男侍,类比汉字妃)举行的春宴上与李家世子见过一面,青夏给我指了一下,“就是他呀!李晚镜!”说完又羞涩地跑了,我一看,哇,好多美男。 青夏十七岁离的家,她认识了李晚镜四年,在我耳朵跟前念叨了他四年。 成天给我讲听闻今天他如何如何,读了什么书,做了什么什么,李晚镜擅长什么,有没有长高高,今日吃了什么,若不是我对这妹妹很了解,知道她不会做坏事,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做了跟踪狂。 我曾经建议青夏托母亲跟那小子提亲,她有些忧郁:“我如今毫无建树,又无功名,拿什么娶他呢?” 我说:“妹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既喜欢他,有何不敢说呢?你先向他表明心意,把坑占住了,再取功名不迟。” 青夏可能是害羞,突然跟我撒起娇来:“长姐都未曾娶夫,妹妹又怎好意思定亲!长姐快成亲,快成亲快成亲快成亲!”青夏这姑娘力气极大,那天又有点疯癫,差点没把我的身体零件摇零散,我不停地呼救她才放过我。 说起来,那个时候,我好像也说了跟林欢一样的话:“不过李家这些年过于风光了些,你要是娶他进了门,碍于权势,以后怕是不好纳侍。” 青夏登时便大怒:“我心里只有晚镜,怎么可能容得下第二人!我现在就可对天发誓,若我娶得晚镜,绝不纳侍,否则便叫我难产而——” 我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巴:“小坏蛋,说什么胡话!” 由此可见,我们对李晚镜的态度是如此不同。 青夏十六岁参加武举,拿了状元,之后主动请缨平复边疆叛乱,十七岁生辰那日,她被圣上钦点为副将军,跟着大将军外出打仗去了,如能胜利回来,那就是一等功,直接正叁品官员,和母亲平起平坐。 人人都说我家日渐式微,唯有一人可力挽狂澜,便是林青夏。 而且青夏喜欢了他这么多年,他应该嫁的人是林青夏,不是我! (七) 父亲只当我的拒绝是在胡闹,连跟母亲提都没提此事,为了避免夜长梦多,直接把日子定到了最近的七月初六。 我只好拖着虚弱的身体去找母亲,可好巧不巧她出公差去了,要叁天后才能回来。 我又让林欢带着我去李府见李晚镜,请他这边取消婚约,结果李家人根本不让我进门,说什么成亲前新娘不能见新郎,否则是要不吉利的,更是气得我七窍生烟。 我只好让林欢偷偷给李府传过去一纸信,请李晚镜取消婚约,结果石沉大海,一直到母亲回来都没有回信。 叁天一到,母亲回来了,我赶紧去拜见她,跪在她跟前求她解除婚约,母亲沉默了片刻,我以为这是要同意了,怯生生抬头一看,母亲的脸已经黑得像煤炭一般了!她瞪着我,如看一只蝼蚁,眼神如刀,要把我千刀万剐。 我顿时身子都软了,差点没五体投地倒在地上,但我始终不肯改口,暴风雨般的责骂与殴打(不过殴打被父亲和林欢挡去了不少)随之而来,我吓得瑟瑟发抖,穿越到此十六载从未见过如此阵势,也从未见过母亲如此生气,但我还是哆哆嗦嗦跪在地上求她取消婚约。 火发完了,母亲见我还没改变态度,她并非不明事理的人,意识到我不是在耍脾气,终于退了一步:“说出你的理由,如果你能给一个好理由,我就同意取消婚约!” 对于这个问题,我有两个答案,一直以来,我都信奉着鲁迅那开窗和掀屋顶的哲学,所以打算先说第一个答案,再说第二个,可是这次的事情,哪个是开窗哪个是掀屋顶完全取决于母亲的看法,在她心里什么更重要?是林家的名声,还是我与二妹的关系? 可是想到小公子在花丛里对我笑的样子,我实在是说不出第一个答案,半晌,我开口说了第二个答案:“李晚镜是二妹的心上人!” 此言一出,满堂的人都惊呆了——那是不可能的!我以为她们至少会吃惊一下,谁知——她们确实是吃惊了,然后就笑了:“什么呀,就这?” 我不明所以,满脸问号,不是,这,这还不够吗大姐们?我可是抢了亲妹妹的心上人啊!这种事都可以写成一篇30万字的网络小说里了! 我都想好了,搁在女频里——文案:“她是受尽委屈的庶女,趁着她不在,和她容颜相似的姐姐嫁给了他,待她归来,一切已物是人非,她在心中起誓,一定要让姐姐为她的心陪葬!” 第一章:《庶女》 第二章:《归来》 第叁章:《复仇》 第四章:《流放》 …… 搁在男频文里,文案:“少年(女)在心中起誓,莫欺少年(女)穷!夺妻(夫)之恨,必然要她付出代价!” 第一章:《起誓》 第二章:《拜师》 第叁章:《学成》 第四章:《复仇》 第五章:…… …… 总之不管哪个,我这都是妥妥的反派行为!是要被便当的! 但是她们的反应实在是云淡风轻,惊得我目瞪口呆,母亲过来将我扶起来,道:“微雨,我知道你心地善良,爱护妹妹,但青夏是个明事理的人,那李晚镜不过是一介男子,你可是她一父所出的亲姐姐,有眼睛的人都知道哪边更重要,横竖不过多给她送几个模样周正的侍夫,她就把这事忘了。” 我:“……”不是,你们大家族的人都以为别人这么没心没肺吗? 我继续申辩:“可是李晚镜在青夏心中着实不同,她很爱李晚镜,她从十叁岁就跟我说她有了钟意的男子,自那到如今已有四年,从未有过二心!这一片赤诚之爱,身为姐姐的我怎能下手糟蹋!母亲父亲,请您不要将孩儿置于这般境地,我……孩儿实在过不了心里这道坎!” 母亲震惊:“你此话当真?” 我:“当然当真!” 母亲道:“既然她如此钟意那男子,为何只有你一人知道?我和你爹都闻所未闻!” “因为青夏很内向,她不好意思。” “她内向?你以为我不认识林青夏是不是?她要是内向,全天底下的女人都别开口说话了!更何况,我也从未见过她跟李家的人有过来往!或许她只是嘴上说说罢了,只有你当了真!” “……” 我真的是无语了,往地上一躺,俗话说办事的法宝:一哭二闹叁上吊,我也是时候动用我的撒泼术了:“横竖我是不娶,你们弄死我吧!弄死我我就不会对不起妹妹了。” “呵。” 忽得一声冷笑,惊得我抬眼一瞧,竟是父亲,他一双狭长的眼睛冰冷无比,格外吓人:“你只说担心对不起青夏,就没想过会对不起晚镜吗?如今帖子也给了,彩礼也送了,你却要悔婚,这要传出去,会引起多少流言蜚语?晚镜是个清白男子,没招谁没惹谁,只是因为你们姐妹的问题,得承受多少非难?他以后还怎么嫁人?” 闻言,我沉默了。 父亲说的事情,我不是没想过,但是在抢妹妹的心上人这个问题面前,我刻意无视了它。 他戳破了这层窗户纸,我一句都反驳不了。 沉默很久后,我跪在地上,朝屋内所有人重重行了个大礼:“母亲,父亲,各位叔儿,微雨自幼身体不好,不知还有几年光阴。成亲后,若不日李晚镜成了鳏夫,还请诸位多加照顾,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做,若想回李家或另寻她妇,也请各位不要阻拦。” 这一番话,意味着我屈服了。 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了。 青夏,姐姐尽力了,怎奈命运弄人,所以不要怪姐姐,希望你能平安归来,然后不要打姐姐,打也别打脸,好吗? 多年之后提起此事,我曾跟母亲说,当时我有两个答案,若是我选择了第一个答案,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结果,母亲听完我第一个答案,笑了,道:“我本来就在猜测你是否会这么说,我当时也说了,若是好理由,我就允了,可你开口说的却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我感到一阵胆寒,开始怀疑母亲究竟希望我成为怎样的人。 第一个答案是:李晚镜是庶子,他配不上我。 第三章李晚镜的心思 (八) 我当时敢迎娶李晚镜,其原因之一就是母亲曾经承诺我,倘若二妹回来,她会给我解决这个难题。如今二妹真的回来了,我得先去看看她的态度,要是她只是嘴上说说却没有实际行动,或者是方法不靠谱,我连夜卷铺盖就跑! 荣棠府离林府就两道街,但路段繁华,硬生生走了一刻钟。我看见林府门口站着许多人,洋溢着笑容,估计都是在等二妹,一看有马车停下来了,赶快过来接待,然后就看见了下马车的我。 他们脸上的表情,和被告知了八个月是个女孩结果生下来一看是个男孩的母亲的表情一模一样。 欣喜中透露着惊讶,惊讶中透露着失望,失望中透露着“我不能失望得太过明显”。 本病弱人士没功夫搭理他们,生平第一次走得像个健康人风风火火,我赶紧见了母亲,一把跪下:“母亲,二妹回来了!救我!” 母亲和父亲都坐在正堂里,纷纷沉默。 我觉得她的表情有点奇怪,如果用总裁小说分析一下,那就是叁分不忍叁分无语叁分怜悯一分戏谑,我察觉到了什么,转头一看,果然,林青夏就站在我身后! 她穿着一身打仗的军装,玉带高高束着头发,相比较过去更加英气。可能是经历了真正的战争,眼神变得坚毅,褪去了还在家中时的青涩,额上也多了一道细细的疤。 我觉得……她更强了! 但此刻她正疑惑而担忧地看着我,一如往年我们还在一起瞎胡闹的时候。 我:“……你什么时候来的?” “到家一盏茶有余了。” 母亲手边的茶,确实已经不冒热气了。 “那门口的人,不是在等你?” “他们在等圣旨,圣上赐了我一套宅子。” “噢。” “倒是长姐,老早就让林欢去喊你了,怎么来这么慢?” 我被问到了敏感话题,瞬间呆滞,一时不知道是该庆祝二妹有了新房子还是抱着母亲喊救命。 青夏替我做出了选择,她问:“你刚在在喊什么?长姐,你又被欺负了?” 我赶紧给母亲使眼色求助,但她咳了一声,把头转到了一边。 我就知道指望不上她! “长姐有事直说,没什么怕的,说出来,我替你揍她!” 青夏甩了甩头发,握紧拳头。她已经活动好手脚蠢蠢欲动了,随着她的动作,胳膊上的肌肉一张一弛,以前她保护我时,这些肌肉令我安心,如今她有揍我的风险,这些肌肉令我惶恐。 就连手上都能看到明显的线条,那是练字和打拳练出来的。 我见过青夏揍人,拳拳到肉,掌掌生风,她一拳打在对方肚子上,隔夜饭都被打了出来,而且是上下两个口一起出来,我合理怀疑她再往下打一点就会有把人揍得不孕不育的威力。 一想到这个,我就瑟瑟发抖。 终于母亲说了句人话:“青夏,你才回来,先别惹事,快去把衣服换了,咱们一家人晚上摆宴聚会,有什么事饭桌上说。” 林青夏还想替我打抱不平,我刻意避开了她的目光,她也只好点点头:“是,母亲。” 说到这里,我就不得不夸夸我们林府的下人,实在是太有眼力见了,必须涨工资!——许是看这边气氛不对,几个小厮连哄带骗地带青夏离开了,她一走,我大出一口气,涕泗横流:“母亲,孩儿该怎么办呜呜呜?”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母亲蹬了我一眼:“我已经给青夏寻了几个男子,今晚让她们见个面,这事一敲定,她娶了夫,就不会再想着你男人了。” 我:“……”就这?太不靠谱了吧!还有,那不是我男人啊!我才是第叁者! “青夏不会娶别人的。”我道:“我了解她,母亲的如意算盘怕是要打空了。” 母亲笑了:“青夏跟你不一样,我的话,她不会不听。” 我寻思你说她就说她,干嘛带上我,搞得我跟很不听话似的。 (九) 我在林府坐立不安,虽然在我的反复教导之下,府上的人都知道不跟青夏提我成亲的事,但纸包不住火!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暴力,若是知道李晚镜被我霸占了,恐怕得磨刀霍霍向亲姐,我得先跑路才行! 林欢帮我盯着林青夏,我自己先偷偷回了荣棠府。李晚镜竟还在门口等我,被侍男扶着,低着头,神情不明。 我想赶紧回家收拾东西跑路,希望他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谁知我刚踏上台阶,他就抬起了头,一见是我,急忙过来:“妻主,你回来了……怎么一个人?林欢呢?” 我看了眼李晚镜,他脸上有深深的忧虑和仿佛永远也驱不散的哀愁,我忽然一阵心动,唉,这样一个小美人为我而苦恼,何等惹人怜爱。唉,要不是因为青夏,我肯定是很喜欢他的,可惜命运弄人,我实在无福消受。 “我得出去躲一段时间。”我道:“夫人,可以帮我收拾行李吗?” 李晚镜的眼睛闪烁了下:“当然可以,先进家再说。” 他扶着我往府里走:“妻主要出去待多久?” 我:“不知道呢,短则叁五年,长则十来年吧!” “……”我把李晚镜吓到了。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一走,不会有人来找荣棠府的麻烦!”担心他胡思乱想,我又赶紧安慰他。 但李晚镜看起来更不高兴了。 我不知道小美人在想什么,好吧,其实我知道,但是我装作不知道。 我的人设除了林黛玉,还得是个无情渣女才行。 没办法,不渣没办法,就是要做一个渣女,才能让小美人渐渐对我失望…… 我面无表情地收拾衣服,李晚镜在一旁也面无表情地收拾行囊,我们相顾无言了一会儿,我抓过他缠好的行囊:“……珍重!” 说完,我头都不回地往外跑。 然后,我就被抓住了。 我从来不知道李晚镜的力气是这么大的,他像抓小鸡似的,一把就将我抓了回去,按在凳子上。 他低头俯视着我:“先跟晚镜说清楚,妻主要去哪?” “不是跟你说了?我出去躲一躲。” “躲谁?” “躲……这你不必知道!”我急忙改口,虽然我一直挺怕他的,但我更怕我妹妹! 他在我面前一直柔柔弱弱,低眉顺眼的,这大会儿是怎么了? 李晚镜听了我的话,露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苦笑,他弯下腰,用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妻主,若是不说,今天就别想离开这个家门。” “……”我想往后撤,才发现头已经被他按住了。 我俩像斗牛一样僵持了一会儿。 “李晚镜,你这么站着累不累?” 我把凳子从腿中间抽出来,弯了下腿,低头脱开了他的禁锢,他一怔,似乎没料到我能这么轻松地挣脱,刚要恼火,我赶紧把凳子放他腿边:“坐,休息休息。” 我像一个有着丰富狗腿子经验的人把他按到凳子上捏肩赔笑:“好夫人,你要理解我,我实在有苦衷。” “苦衷?你有何苦衷,为何不能说出来?”李晚镜说着说着眼圈就开始红:“我是你正经娶的夫,可二妹回来,单你去见,却不让我去,这也是有苦衷吗?” “……” “你遇见了麻烦,不肯对我讲也就罢了,但妻主一走叁五年,又不说去处,叫我独守空房?” 李晚镜一边说这话,眼泪已经大滴大滴往下掉了,我实在看不得他哭,拿了手绢给他擦脸,可我越擦他就哭得越厉害,我没办法只好把他搂进怀里安慰,像哄小孩子似的拍他的背:“我错了,别哭了。” 哄着哄着自己都在疑惑,这大好的时机,本渣女不跑路到底在干嘛? 哎,但是我真的看不下去,毕竟我只是个虚伪的渣女,这么一个美人哭得梨花带雨的,我要是真视若无睹地走的话……我自己都无法原谅我自己。 想到这悲催的人生,我深深叹了口气。 不知道哄了多久,他总算不再掉眼泪了,抬起眼睛,双眸还是湿漉漉的,眼周有些红肿,看起来更我见犹怜了,我给他倒了杯水:“乖宝贝儿,口渴了吧?喝水。” 他今天估计是有意撒娇,连接都不接过来,头一伸,嘴巴一撅,我只好拉了一个凳子过来,喂他喝水。 喝完了水,他又喊头痛,我说:“你怎么也跟我似的?难道是头痛也会传染?这……要不要叫大夫来看看?”他对此充耳不闻,只一个劲往我身上靠。 女子的力气其实想要背得动男人,是有些许吃力的,更别提我还背负着林黛玉设定,我喊了两个小厮,才把他从我身上“撕”下来,背到房间去。 “妻主,你过来,我有事要对你说。” 他又躺在床上跟我招手。 好嘛,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意识到这家伙是在装病不想让我走。 第四章灵与肉分离的性教育 (十) 为了能让李晚镜理解我,我编了一段瞎话。 “我和青夏曾是要好的姐妹,十岁那年,我偷吃了她最爱的栗子,从此我们反目成仇。” 我开了个头,但这个开头太扯了,导致我没想好怎么继续下面的故事,沉默了好大会儿。 于是我又开了个头:“从小,我就十分嫉妒我这个妹妹,她事事做得比我好,身体比我健康,学习比我优异,那种挫败感,你懂的。虽说自古立长不立幼,可是我身体太不好了,又没有上进心,母亲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逐渐起了要废长立幼的心。” 这个开头让我有编下去的欲望了,于是我加入了些许真实元素:“本来都是嫡长女继业,嫡幼女联姻,这是传统,可我的母亲却让我联了姻,就是咱们这段,你懂的。这意味着下一步就是废长立幼啊!在得知了这个消息后,我先人一步,派人去暗杀林青夏,以为这样就可以了了母亲的心思,可谁知!林青夏竟然活着回来了!” “而且她回来得比预想的要早太多了,想必她已经查明了是谁派去的杀手,要跟母亲告我一状,这事一旦败露,我这嫡长女的身份保不住不说,若被扣上了杀亲的罪名,可是要被处死的!” 其实我本来是想塑造一个怀才不遇嫉妒无用的长姐所以想要杀死姐姐的以下克上妹妹形象,但是这样太败坏青夏的名声了,他以后有可能要嫁给青夏,我还是得维护她的好形象,于是我就塑造了内心阴暗的自己。 哼。 颤抖吧,畏惧吧,李晚镜。 等你对我失望厌恶提出离婚之日,就是我人身安全得到保障之时。 李晚镜听我讲的这个往事时,脸色时青时白,最后他怯生生地问:“所以你那么慌张地去找母亲,是为了阻止她告状?” “没错!” 我道:“但是很不幸,青夏先到一步,母上大怒,要捉拿我,林欢替我挡住了,我急忙逃了回来,收拾细软打算逃跑。” “这……”李晚镜迟疑:“可……妻主到家已经一刻有余,为何还未有人追来?” 我:“……”对啊,为什么呢? 意识到编过头了,但我这机灵的小脑袋还是想好了说辞:“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荣棠府又是你们李家的地盘,上上下下都是耳目,母上不想惹出太大动静,说不定我现在一出门,大街上就有便衣打手候着。” “这么说,荣棠府内还是安全的。” 李晚镜得出这个结论后,皱起的眉头总算是舒展开来:“妻主放心,我家也算高门大户,纵使二妹和母亲再有本事,也要给李氏家族些面子,不会贸然闯入。你就好生待在这里,我这就给家姐写信,请她相助,她官至九卿,一定可以帮你化解这场劫难。实在不行,我母亲也可出面。” 我:“……”这个进展不对劲! 还没等我说话,李晚镜的眼神立刻沉了下去:“那林青夏好大的胆子!区区一个嫡幼女,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煽动母亲废长立幼!” 我实在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思考方式,好嘛,这一顿发言下来,没有帮到二妹不说,反而使她的形象在李晚镜心中一落千丈。更重要的是李晚镜说这话时脸色之阴冷,令我心头一紧。 这还是那个温柔可人,百依百顺的小美人吗? “那个啥……”我抓过他的胳膊:“晚镜啊,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你家人出手的话,我以后要怎么面对母亲?” “哼!”李晚镜反手握过了我的手,直接把我拽到了床上,像抱着孩子一样紧紧抱着我,摸着我的脸:“她任凭林青夏挑拨,都要捉拿你了,又何曾考虑过母女之情?” 我喃喃道:“是啊……”忽然醍醐灌顶!什么玩意?!这是我编的故事!怎么自己都信了!我们一家人关系和睦着呢!于是急忙改口:“不是,晚镜,你听我说,是我做得不对,我罔顾姐妹之情,派人刺杀她,是我的错。” 李晚镜一直往我脸上凑,鼻息喷到我脖子上痒痒的,我拼了老命想离他远点,但他丝毫不在意,反而把我抱得更紧了。 “那也是她不对,次女就该安分守己,明白自己的地位,不要抢了嫡长女的风头。” 我一阵无语,李晚镜把嘴凑过来要亲亲,我只好任他亲了。 (十一) 成亲前两天我被关到黑屋子里接受了“性教育”,被教导在房事里女性应该是主动者,必须牢牢牵制住男性,才能获得一家之主的掌控权。 犹记得那日,老师教的内容让我天灵盖都要掀起,目瞪口呆之中,颠覆了我对男女性事的想象。我举一个脖子以上可以描写的事例来讲,比如接吻,需得由他轻微张口,伸出舌尖,做出承受之姿,我将舌头深入他口中,才算是允许他与我接吻,并且必须由我主动,他只可配合,不可伸舌。 这一套性教育礼节,总结起来宗旨就是:压抑男人的欲望,使其在身体淫乱的同时又不能过于放荡。完全是灵与肉的分离!不过好在,不过,这只是礼节,只有教养良好的子弟才会学习。男子在床上的一切行为还是由女子决定的,如果妻主觉得这样干巴巴没意思,得了应允,男子便可以将舌头伸于女子口中做交缠。 当然还有许多其他的,不过光这一条已经把我听昏迷了,后面他说了啥我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即使我就听了这么一点,也明白李晚镜的礼节做得非常好。他每次都会轻轻把粉粉的舌尖露出来,凑到我面前舔我的唇角讨我的亲吻,绝不会贸然强伸,但发现了我从不肯主动伸舌过去后,戚戚然问我他可否主动,我本想坚决反对,但小美人的眼泪攻势又让我心软成了浆糊,不过就是亲一下,又不会亲很久,从此我乖乖张开了嘴巴。 他有一次亲我被林欢撞见了,林欢事后对我发出了灵魂质问:“主子!你如此疲软,如何赈我林家妻纲!”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主子!你不可如此啊!身子弱,不代表你这方面不行啊!身为一个大女子!林家未来的家主!你得行啊!” 我:“……你可以立刻滚蛋吗?!” 是,我不行,我在性事上完全不行!但我为什么会这么不行?难道我天生就不行吗?不是的!我不是真的不行,我行,但我每次想到这是妹妹的心上人,我就是行,也能直接阳痿……哦不,阴萎! 我一直都很怕他来亲近我,也不敢回应,生怕他觉得我想要他。 所以我只能任由他亲我,香香软软的舌头,勾着我的舌尖,又舔又吸,但我如同一个石像,一点儿反应也不敢有。 说来惭愧,我们成婚半年有余,我还未和他圆房。 我知道我很对不起他,按照这个世界的观念,和我那日接受的令我炸裂的性教育来说,这是妻主看不上夫人,嫌弃夫人的表现。 但是我真的不敢!我保着他清白之身,二妹发现了我还好解释,说是误娶误娶,我发现后就后悔了,你想要就拿去吧! 但我要是把人家身子霸占了,二妹跟我反目成仇必然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啊! 洞房之夜李晚镜那个眼泪流的呀,那个乞求的呀,我都不忍回忆,为了让他能放过我,我编了一个瞎话。 我真的很能编瞎话,而且编的头头是道,以假乱真。 我告诉李晚镜我身体不好,如果有了房事我就会怀孕,我现在的身体承受不住怀孕,大夫特意交代过这几年都不能怀孕,否则我就会一命呜呼! 李晚镜虽然一阵绝望,但还是戚戚焉地信了,于是每日美名其曰为我调理身体,喂我喝各种奇奇怪怪的苦之又苦的汤药。说真的,那药苦得,我都在怀疑他是不是在测试我的忍耐力,等我实在喝不下去的那一天,就愿意跟他圆房了。 第五章路障男妓(E) 作者注: ①小学:指为贵族子弟设置的初级学校。《大戴礼记·保傅篇》:“及太子少长,知妃色,则入于小学,小者所学之宫也。……古者八岁而就外舍,学小艺焉,履小节焉。”所学内容包括“叁德”“叁行”“六艺““六仪”。 ②太师院小学部:在本作品中,为太师院为皇室子女或朝中官员子女设立的公共学堂。教书先生皆为品行高洁、颇有名望的学士,有品级与俸禄,但并无实权。 (十二) 李晚镜思考问题的方式有点问题。 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世界的男人都是这么思考问题的,但是总归来说,有点不太对头。 简单来说就是护犊子护得过了头,护得颠倒黑白。 说讨厌是假的,被人无条件护着确实是挺满足的,但是!这不对!按照我的预期他应该对我隐隐产生讨厌,之后我再作一阵妖,迫害迫害他,之后二妹出手相助,之后他们情投意合,之后我发扬一下君子成人之美的品德,之后一出“让夫”的佳话就诞生了。 我不再被二妹踩死,生命安全得到了保障,家庭幸福得到了保障。 李晚镜和真正爱他的人在一起! 二妹也能喜抱美人归! 皆大欢喜! 但现在这个局面,和我预期的跑偏了太多。 我摸摸依偎在我怀里的李晚镜的头,他的头发十分顺滑,身上总是散发着一股幽香,我并不讨厌他抱我。 哎算了,计划总是和现实有偏差的,没关系,慢慢修正就好! 在我的温柔抚摸之下,李晚镜渐渐安静下来,我一低头,他呼吸悠长,竟然睡着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大白天的李晚镜就在我怀里睡着了,总之也是好机会!我悄咪咪地甩了他,溜下了床,正蹑手蹑脚往外蹿时,林欢突然出现:“主子,你鬼鬼祟祟的样子好像被捉奸。” 我本来就提心吊胆的,她突然出现,我一个激灵,头发丝都差点竖起来。 “搞什么!”发现是林欢,我痛殴一顿:“吓死我了!” “主子饶命,主子饶命。”我给林欢造成了0点伤害,因为健硕的林欢随手挡住了我的攻击,随口求了个饶便道:“我回来是给您报告个消息,二姑娘去为你报仇了。” “报仇?报什么仇?”我一头雾水。 “噢,就是白机娘,主子还记得白机娘不?二姑娘去找她打架了。” “什么?莫名其妙?!青夏为什么要去招惹她?!” “这、这小的也不知道啊!” “看她去打架,你为什么不拦着?” 林欢摊开手,特委屈:“我拦不住哎!” “……废物!” “……” 我紧张地啃着指甲,二妹是疯了吗?!刚回来就去惹事,虽然我得抓紧跑路!但现在这个状况……无论如何,我得去看看情况才行!千万不能让二妹惹出乱子! 白机娘是西街的一个捕快,跟我、青夏曾一起在一个太师院小学读书。 这白机娘,说来也有几分意思,她自小便与寻常女子不同,生得高大威猛,而且行事标准全凭一个“乐意”和“不乐意”,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欺负力气小的同龄人,让她们给自己拿钱、跑腿之类的,有传言说她虽是女人,却长有胡子,所以才如此蛮横霸道。 我和她的恩怨是在读书时就开始的,某次白机娘因汉字写不好被先生教训了一顿,刚巧我在跟青夏说笑,她便以为我在嘲笑她,抓着我就是一顿痛打,我伤痕累累地回到家中,母亲知晓此事,愤怒至极,以林家的势力对白机娘母亲的上司施压。 这种降维打击对普通人很有效,可偏偏白机娘不是普通人,她母亲也不是普通人,她们一家根本不忌惮任何权贵,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而且她们虽蛮横霸道,却颇讲义气,有几分绿林好汉的气魄,跟随她们一家的混混众多,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此次林家出面的结果是她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只是手段逐渐从明面转到地下,搞得我天天担惊受怕。 就这样,我在校园暴力中度过了两年,后来父亲给我换了个专供世家子妹读书的太师院小学,才把我从担惊受怕里解救出来。 这专供世家子妹读书的小学听起来很厉害,但其实非常之烂,倒不是教书先生烂,而是它男女兼收导致的学风烂。 没办法,此世间虽女尊男卑,可到底权利与金钱才更胜一头,顶级权贵也希望自家公子能得了良好的教育,嫁与更好的良人,或之后对他持家提供帮助。太师院小学部有着全国最有名的先生,因此这些权贵们往往会动用权利往太师院的小学里偷偷塞男人,迫于权势,太师院自然大气不敢出一声。 尽管表面上还是做出一副正经样子,但众人早已心知肚明,只是进来的男子也有几个要求,一是需得扮作女子,不可施粉描眉,二是必须已有婚约,并洁身自好,不可与女子讲话。 待读了几年书,明了些事理,这些世家公子们便都不再来了。 一般世家女子都不会往这里送,以免破了男女大防,或因行为举止不当,惹怒了哪家不好惹的未婚妻主,引来灾祸。 这里头反正个个都不好惹。 时间一长,据我父亲所说,那地方差不多快成了个男子学校了,专供贵族公子哥交流如何讨妻主欢心的场所。 要不是因为我饱受校园暴力,太师院的小学又只有那么几家,他是坚决不会把我送到这里来糟蹋的。 再后来,我听说,白机娘被退学了,他才将我送回了原来的小学。 但她离开学堂后也没有消停,不知怎的就整出了街头暴力团伙,一时无法无天,被朝廷军打击了一阵,解散了。她后来谋了个巡街的差事,也娶了夫,逐渐安宁下来,不再惹事了。 她当捕快的时间比青夏去从军还要早半年。我迎亲时,看见她在街道上疏散交通,那硬实的臂膀,那凶恶的长相,还叫我抖叁抖。 而一直在校园暴力和找茬中保护我的,就是二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只要我被白机娘盯上找茬,不出一分钟,青夏就会出现。她为了我跟白机娘打了不知多少次,跟白机娘的天生神力比起来,她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全靠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才能打走白机娘。 不知多少次,我抱着她受伤的身体痛哭,她却总是安慰我:“没什么怕的,下次我还替你揍她!”她似乎以为我哭,是因为害怕。 我哭,是因为我心疼她,也恨我自己,明明我已经活了这么大岁数,可是面对极端的暴力,我为何还是如此无能? 哎,这其中的恩怨,真是一言难尽。 但好不容易白机娘消停了几年,为何二妹又翻出当年的旧账!这不是故意挑事吗?!她还要不要自己的前程了! 现在我不得不放下狗血婚事忧愁,赶紧去劝解二妹,希望我还来得及! 林欢骑马带我,出了荣棠府一路往西疾驰,眼见着前面沸沸扬扬的,我心里就大概有了底,高喊:“刀下留人!!” 但是并没有人鸟我,我的声音轻飘飘地没在人群中间。 林欢蓦然大吼:“把道让开!” 人群瞬间安静,大家纷纷回头看,然后就渐渐把道让开了。 “……”为自己的气势默哀叁秒。 我们飞快地跑到跟前,才发现,这哪跟哪啊?这谁啊?这个哭得梨花带雨,手腿俱被绑着,两腿大开坐在竹架子上的男子谁啊?这个光天化日之下,衣衫不整,露着两条白花花的大腿和一身青紫的男子谁啊? 而他旁边一群仿佛在看笑话的起哄人群,和叁五个抬着架子的人又是谁啊? 林青夏呢?白机娘呢? (十叁) 林欢首先反应了过来:“主子!不好!咱们这误入了责罚小倌的现场!” 我俩同时一抬头:奉欢宫。 “小倌落到游街责罚的地步,必定是犯了重罪!待会儿还有令人血脉贲张的互动!”林欢小声道:“我天天上街,就盼着能看几场,可惜一年赶不上几回!怎的今天就撞上了呢!主子,你可真是好福气!” 我大怒:“好福气个鬼!我们还有正事要做!你为什么在流口水!!” 林欢哗啦啦一把擦掉了口水:“嘿嘿,主子,恕奴僭越,你看这公子细白嫩长的大腿,瘦弱却有力的腰肢,还有这粉粉嫩嫩的乳头,XXXX的XX(此处已被我自动消音),简直就是难得一见的尤物啊!我也是个女人,这叫情不自禁!” “讲一堆废话!走了!还得去找二妹!”我抓着她就要上马。 “且慢!”一个手持鞭子的中年女子拦在了我们的马前,人群便纷纷将我们包围。 “二位贵女,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吓走了一群恩客,不看就想走?” 她嗤笑着,用眼神示意下人将那男子抬高,赤裸裸的下体便露在众人面前,她用鞭子的把从下往上顶他的腿间,他立刻发出销魂蚀骨的闷哼声,听得我腿都差点软了。 女人闻声冷笑,继续用鞭子顶他:“贱奴才,还不睁眼瞧瞧!这两个顶干净顶清白的贵女都受不了你淫荡的叫声过来瞧你了,快给两位贵女看看你翘起的命根子!” 林欢兴奋得两眼冒光,我:“等一下——!”光天化日之下,搞这种羞耻PLAY,这合适吗?!!!!!! “我包了!我包了还不行吗!我包了!林欢!掏钱!咳咳……咳咳……”高声呐喊使得我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林欢立刻给我顺气:“主子!主子!要发病咱们可不能折在这奉欢楼前头啊!要是让主夫大人知道了……” 他说得太有道理了,我一想到李晚镜,吓得立刻就不咳嗽了:“这位大姐,我包了这……”我看了他一眼:“人!你把他抬回去吧!” “这贱奴是要抬街一圈扔狗笼里给狗X到死的(此处再次被我脑内消音)!怎么可能还让他回我奉欢宫?!他已折我四个青苞……” 眼看她还在长篇大论,而且没个头,我心急如焚:“我买了!我买了还不行吗?你把他抬林府去总行了吧!”末了我又补充:“千万别送错了!赶紧散了放我们走!!” “散了散了!”林欢在一旁塑造声势:“我家主子发善心买了!不表演不表演了!!还看!赶紧滚蛋!再看剜了你们的狗眼!” 随着她的怒吼与威胁,众人依依不舍地散去。 真不愧是我手下第一狗腿子,林欢在为主人解忧这方面,简直是登峰造极。 路障消除,我们立刻要离开赶路,中年女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这位贵女,我知道您是好心,有意救他,不过他可不是清白小倌。早在我奉欢楼破身多年,那棒子千人舔万人弄,比茅厕的搅屎棍还脏,后苞也被开过,连男奴的棒子都含过,您买这么根贱棍回去,不怕脏了自个儿的身子?” “……”我的大脑,已经因为需要消音的词汇太多而运转无能。 那架子上坐着的男子,听着这露骨的羞辱,都没有露出什么别的表情,好像完全没有羞耻心。 还好林欢持续输出中:“你管那么多干啥?!不想做生意了是不是!我家主子想买谁买谁!爱买谁买谁!有的是钱!废话少说!赶紧洗干净了送府上去!” 我们俩骑上马继续往西疾驰,远远地我听见那女人还在羞辱架子上的男人,其污言秽语,让我大脑再次当机。 第六章“听说长姐娶亲了?”——初进修罗场 (十四) “主子!快看——” 我回过神,顺着林欢的手指看去,巷口处的一户人家门口,站着一个身形不高,背挺得极直的女子,不正是我那身强力壮的妹妹吗? 我俩几乎是从马上跌下来的,林欢扶着我,跌跌撞撞地往林青夏身边走去。 “刀下留人——”我虚弱的声音像是软软的求饶声,一点儿也没有气势。 我不喊了,等林欢喊,但我等了很久,也不见林欢出声,怎么回事?刚夸过你为我分忧的本事登峰造极,这么快就不中用了?抬头一瞧,原来林青夏站在门口,白机娘站在门内不肯出来,她的身后还站着两个瘦弱的男子,其中一个手里还抱着孩子。 和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要多安静有多安静,要多和平有多和平。 白机娘还是当年的模样,人高马大,眼神凶悍,我一看到她就瑟瑟发抖。和她目光一对上,吓得我心肝儿颤。 “长姐,别怕这歹人。”林青夏将我护在身后:“这些年她欺人太甚,青夏必要为你讨回公道!” 林欢插话:“你们这是还没打吗??早知道就看完再过来了!花那冤枉钱!” “我见她夫儿在场,不想当男人的面打他们妻主和母亲,正在跟她交涉,不过如果她不肯出来,我不介意连男人一起打!”说着,她的手已经放到了剑柄上。 “不不不不,青夏!你刚立了功,此刻正是积攒声望之时,切不可冲动,做出有辱身份之事啊!” 林青夏说话时,那白机娘屁都不放一个,我刚说了一句话,还不是跟她说的,白机娘立刻就开腔了:“这不是小草包吗?长大了?啧啧,还这么像男人。” 林欢立刻就怒了:“你他爹什么意思?!你才像男人!还是长了胡子只能在路边给人卖力气,顶个下贱的男人!!” “你家主子只能在鸭馆里当被女人压在身下肏到哭的男人!” “嘴巴放干净点!老娘他爹的今天就灭了你!” “够了!!!!!”我仰天大吼,我今天听的污言秽语已经超出了我此前两年听到的总和,已经失去了自动消音能力,实在不能再听了! “咳咳咳……咳咳……”我又剧烈地咳嗽起来,青夏立刻扶住我:“长姐,你没事吧!” “不要吵了!林欢,你少说两句!”我稳住气息,瞪了一眼林欢,她乖乖站好,不再说话。 我又对青夏道:“青夏,咱们自打读书起,跟她的恩怨就没有歇过,这几年她好容易安生了,你却又为何……” “长姐!我一想到过去,她辱你,欺你,就咽不下这口气!”林青夏恨恨道:“只恨我当年没有本事,没把这贱婢活活打死!” “青夏,冷静!”她又要拔刀,我手忙脚乱地抱着她的胳膊:“你是要当大将军的人,冷静再冷静啊!”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林微雨,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没变!” 白机娘使了个眼色,两个男人抱着孩子匆匆从后门出去了,他们一走,她就变得极其嚣张,直接跨过门就走出来,笑着讽刺我。 我看着她的虎背熊腰,一时抖叁抖,又往青夏背后躲,青夏把我遮得更严了。 “没种的饭袋子!天天躲在妹妹身后,要不要脸?!我要是你,早他爹的找根绳子上吊去了!” “要你管!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货色!还好意思说别人!你的男人知道你长胡子吗?还敢生孩子!生出的孩子有奶水喝吗?!我要是你,才要臊得一头撞死!” 林欢最是知道白机娘的痛处在哪,一顿猛力输出,白机娘听了她的话脸都涨红了,额头青筋暴起,正要发作,忽得对我笑了起来,甚是猥琐:“那你呢?这残花败柳的身子也敢娶亲,前不久我路过荣棠府,得空瞧了一眼,那小夫君甚是貌美啊!可你这半死不活的身子,在床上能御夫吗?怕不是小美人天天欲求不满,把你按在身下肏吧!哈哈哈哈哈……” 她忽然提及我的婚事,我暗叫不好,我娶亲的事,千防万防,竟在她这里折了?!一时怒火攻心,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只听得她在哈哈狂笑。但她的笑声蓦然停滞,我缓过神一看,林欢不知从何处拿了一个碗口粗的棍子,而白机娘已经倒在地上,人事不醒。 “啊……啊……”把人直接打昏,林欢有些手足无措,惊恐地看着我俩,眼睛里倏然滚出两行热泪:“主子,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干了蠢事!若白机娘死了,我后院里的十四个小公子就劳您照顾了!” “……” (十五) 白机娘是什么人?当年太师院小学部的混世魔王,她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众人见了她,皆噤若寒蝉,比先生的“莫要再讲话”好用一万倍。 她谁都敢惹,谁都敢打,活得嚣张跋扈,自在逍遥。 她曾淘气掉进长满青苔的水井中,事后靠着一身力气爬出来。 她曾爬高爬低,从两层楼高的梯子上摔下来,浑身打膏药,一个月后照样去河里冬泳。 白机娘命硬得很,林欢的这一棍子,自然没有打死她。二妹把她抬到医馆,大夫简单处理了一下,很快她就醒了,一醒,揪着我的衣领怒骂:“你他爹给老娘玩阴的!是不是活得不耐烦!”被二妹一脚踢飞了。 我目瞪口呆,二妹的身手何时进步至此,好生恐怖。 我们走出去,林欢在外边默默哭泣,我感动于她的忠心,无奈于她的冲动,若是今天真搞出人命,事情会变得非常麻烦。 最重要的是,如果真搞出了人命,她就得进牢里蹲着了,谁还能再给我这么一个好的林欢?! 她十二岁开始跟着我,一直陪在我身边,陪我玩闹,跟我嬉笑,我早已不拿她当仆人。 林欢见了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主子,是我不好,我太冲动……我有辱主子手下第一狗腿子的身份啊!” “……”这是什么光荣的职位吗?! 我安抚她:“白机娘没事,不要害怕,咱们赶紧回去吧,就当今日无事发生。” 我瞧了一眼青夏,她面色如常,看不出任何异样。 恐怕是白机娘差点被打死一事,暂时分解了二妹的注意力,她此刻还没想起来白机娘昏迷之前说出来的话,我现在得赶紧离开,然后收拾东西找个地方躲起来。 她一旦想起来,必然会来问我,或者问母亲,到时候李晚镜免不了要带给她看。 我先躲起来,等她气消得差不多了再出来,此时她必然念在我们姐妹一场不会杀我,我再想办法把李晚镜那边解决了,和他一离婚,我就自由了! 我要过上我未婚时肆意妄为的生活!想去哪里去哪里!想几点回家几点回家!想几点睡几点睡!想吃什么吃什么! 再也不喝苦到让我呕吐的药!再也不担惊受怕!再也不用每天睁眼看到妹妹的心上人躺在我床上! 我越想越激动,远远看见了我们的马匹,正打算飞速溜上马,被林青夏一把拉住了:“长姐。” “?!干嘛!” “坐我的马吧!我驾马的技术比林欢好,更安全一些。” 我闻言松了一口气,但林欢瞪大了眼睛,好似被什么插了一刀,清澈的眼睛里再次淌下两行热泪:“主子……是小的不配……连狗腿子的事宜都尽不到位……” “……”你够了! 我对青夏道:“你今日刚回来,还要面见各位亲朋,且先回家。我还有别的事要处理,林欢陪着我就行。” “是,长姐。” 我感觉奇怪:“青夏,你这回应搞得我像你长官。” 林青夏不由得笑:“在军中习惯了。” 我道:“你这次回来,连对我的称谓都变了,竟然像个大人似的喊我长姐,哎,以前乖乖喊我姐姐的小姑娘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吗?” “长姐,你就别打趣我了。”林青夏脸颊浮起一抹红晕:“人长大了,哪还能像小时候一般……”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脸更红了:“对了长姐,你还记得……李晚镜吗?” “……” 冷静,冷静。 她只是随口一问,只是随口一问。 她什么也没发现!她肯定什么也没发现! 她能发现什么?!这半年我早就把一切跟青夏有关的人打点好了!谁敢透露半点风声,关起来挠十天脚底板! “当然记得了。”我面不改色地回答,心却已经揪了起来,眼睛偷偷瞄了一眼林欢,她还在落泪。 拜托!现在正是展现你狗腿子实力的时候!赶紧给我从狗腿子失格的打击里恢复过来! “我不在京城的这一年,也不知道……他怎样了……” “…………” “长姐……你知道吗……” “…………” “算而今,他已经过了十七岁生辰了……” “…………” 确实,李晚镜一个月前刚过的生辰,出于礼貌,我问他想要什么生日礼物,他说他什么都不要,只希望妻主身体健康,让他早日为林家留后,把我吓得跑到林府住了好几天。 见我不说话,青夏低低地笑了:“真是奇了,我跟长姐说这些做什么,长姐又不关心他的事!” “……呵呵,呵呵。” 我们继续走动,她不再提李晚镜了,我心也放回去一半。 不过二妹还在惦记着李晚镜,真是用情至深,平日里风风火火,行事果断泼辣的人面对爱情时,竟会变得如此踌躇…… 哎……我真的……我…… “对了。”二妹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转过头,直直盯着我:“白机娘刚才说长姐娶亲了?真的吗?娶的哪家公子?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汗毛倒立。 冷静,冷静。 “长姐?” “救……救…………救救…………”我强自稳住心神,想糊弄过去,却不知道为什么嘴巴里冒出来的竟然是求救声。 啊啊啊啊啊救救我!谁来救救我!上帝耶稣玛利亚!如来佛祖观音菩萨!不管东方神还是西方神,救救我吧!救命!救命啊!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在我无声的呐喊中,她神情愈发狐疑,我心都要跳出了嗓子眼,眼前一黑,几乎要昏厥…… “就娶了个侧房!不算啥大事,想着二姑娘战事繁忙,就没跟二姑娘说。”伟大的狗腿子林欢终于出现,适时扶住了我,没让我倒下。 “哦,原来是侍夫。”青夏似乎接受了这个答案,了然地点头,没再追问。 我的小心肝啊!受不来这么大的刺激啊! 林欢扶我上马,我扯着微笑跟林青夏告别,之后在西街绕了一圈,确认离开了林青夏的可见范围,飞快地掉头往荣棠府跑。 一路上,我的腿彻底软了,差点从马上摔下来,被林欢一把拉住:“主子!坚持住!你可以的!” 我坚持不住了……我不可以…… 我感觉有什么从眉上滚下来,一摸,手都湿了,原来刚才在二妹面前,我一直强撑着,一离了她,冷汗全发了出来。 林欢在我背后坐着:“主子!你后背全湿了!” 我也觉察到了,此刻十分脱力:“快点……我们得快点……我要溜,马上溜……” 快马加鞭到了荣棠府,我连站立都有点困难,完全是靠着一口气撑着,两个小厮过来扶着我,颤颤巍巍回了屋,还好我的行囊刚刚就已经打包好了,提上就可以走! 拜托了,李晚镜还在睡觉,李晚镜还在睡觉,李晚镜还在睡觉,李晚镜还在睡觉…… 我甩了小厮,悄悄摸摸进了屋中,还好!两个行囊都在桌上放着,一切的一切都和我离开之前没有任何不同,屋内十分安静,看来李晚镜没醒! 第七章充满磨难的跑路计划 (十六) 没空细想李晚镜为什么大白天睡得这么熟,我提了包裹蹑手蹑脚地往外走,内厢安静得很,幔帐被风微微吹动。 看来我没有惊动他,谢天谢地! 我提了两个大包裹,先把包裹递出去,本以为林欢会接住,但她好像不在,估计是贴心地为我准备马车去了吧! 没事,这种小事我可以自力更生,我先把一个包裹放到脚边,把另一个包裹放出去,再回头搬另一个包裹,完事后把房门轻轻合上,转身提起两个包裹,迈开步子,开溜! 自由!我离你又近了一步! 可我这一转身,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出现在我家里? 面前乌压压站了七八个人,分别是:黑着脸的母亲、黑着脸的父亲、一脸泪水的李晚镜、以上各位的贴身侍从、不敢看我的林欢,以及……我刚刚在奉欢宫买下来的男妓! 他为什么在这里?!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送去林府吗?!奉欢宫的人现在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吗?! 我看了他们一圈,大脑飞速运转,转了大概叁圈后,我大致推测出了是什么个情况…… 必然是奉欢宫的人把男妓送到林府时被母亲看到了,她盛怒之下终于决定打死我这个逆子,于是一群人雄赳赳气昂昂过来了! 可……我以前又不是没买过,这么激动做甚?! “打算去哪?” 父亲一开口,周围的温度瞬间下降了十度! 我迎着他们吃人的目光,瑟瑟发抖:“没打算去哪,纯粹……散个步……” “散个步需要带这么大包裹吗?” “哈哈,哈哈!这是我用来一边散步一边锻炼臂力的东西……” “是么?” “是是是是是是是……” “逆子!” 母亲突然怒喝一声,吓得我立刻甩了包裹给她跪下,连看都不敢看她,她大步跨过来,带起一阵风,拎起我的衣领,还没等我想好怎么求饶,迎头挨了两个巨大的巴掌,“啪!啪!”接着是狂风骤雨的责骂—— “你以前做什么老娘管不着!但你都成婚了,还敢买小倌子回家!老娘今天不灭了你就不姓林!” 那两耳光扇得我头冒金星,耳鸣好半天,一歪嘴,“哗”地吐出一口鲜血。 我已经如此脆弱,但我狠心的老妈子还不肯放过我,又要打,林欢赶紧跑过来想要拦着,被母亲一脚踢飞!踢完扭头又要来打我,谁知李晚镜也拦在了我俩人中间!泪眼婆娑地请她下手轻点,妻主要被打死了…… 她恨得咬牙切齿:“好女婿,让开!我今天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逆子,放着家里如花似玉的正夫不管,出去嫖那脏贱小倌!” 在一阵激烈的殴打责骂中,我就如那风中的拂柳一般荡来荡去,时而被母亲拽过去,时而被李晚镜拉过来,期间屁股还被人狠狠拧了几下,疼得我直哆嗦。 在拉锯战反复了不知几个回合后,李晚镜终于取得了胜利,将我抱到了怀里。 他哭道:“母亲!你怎可如此狠心,妻主身子本就不好,她会被你打死的!” “不好好教训教训她!她就一日不知悔改!” “那也不能下如此狠手!妻主可是您的亲女儿……”李晚镜擦着我嘴边的血,哭得肝肠寸断,温热的液体滴到我唇边……好咸…… 我躺在他怀中,望着金黄晚霞的天空,若隐若现的月亮,飞过高墙的大鸟,身上痛得厉害,可都不及我心中的悲痛! 我到底! 我到底! 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跑掉啊啊啊啊啊! 从我决定逃跑开始,阻挡我的事一件接一件!李晚镜的眼泪!二妹的寻仇!男妓的挡路!林欢的失手!母亲的责打!一切的一切,竟让我天都快黑了还没走出这个家门! 老天爷!你玩我是不是! (十七) 母亲和父亲都还得准备二妹的晚宴,揍完我就离开了,还带走了我的男妓,好像她们的出现,就是为了揍我一顿把我撂在这里。 李晚镜叫了大夫给我包扎伤口,等大夫站起身说“完事”时,我已然成了一具躺在床上的木乃伊。 李晚镜哭得眼睛还是肿的,他脱下鞋子和外衣,也爬上了床,拿起我一只胳膊,躺在我怀里,像孩子一样抱紧了我。 “妻主……”他轻轻唤我:“你还好吗?” “……” 大哥!看我的模样还看不出来我好不好吗?!!还有!我是伤者!能不能把我的胳膊从你脑袋底下拿出来啊! “晚镜没想到会这样……呜呜……”他的气息一抽一抽的喷在我脖颈上,尽管我包着层层纱布,但还是感觉痒痒的。 他还在哭:“晚镜一觉醒来发现妻主不见了,正失落间,刚好有人过来让妻主上林府一趟,模样非常凶,我还以为是母亲派人过来抓你,头脑一热就跑过去跟母亲争论,谈话间,说了些不太合适的话,吵完了才知道吵得不是一回事……” 我怔了怔:“什、什么……” “只是一个小倌,晚镜不嫉妒……晚镜不是妒夫,妻主,不要生晚镜的气……好吗?” 我迷茫了:“什、什么……” 在李晚镜哽咽抽泣的声音中,我了解了我跑去西街后在这边发生的种种事宜…… 原来是我走后,有人便来了荣棠府,我猜测是突然不见二妹和我,便来寻找。此人经李晚镜的描述,我推测是林叁,她乃我母亲的贴身仆女,同白机娘一般,都长得人高马大。此女历来对李晚镜颇不满意,因我们一成婚就搬了出去,还住的李家宅子,搞得跟入赘一般,她不止一次在我跟前翻过白眼,表示对李家这种有辱林家妻纲的行为极其鄙夷! 而李晚镜刚听完我那一番“恩怨情仇”,看见林叁便以为是母亲派来抓我回去的人,他醒来发现我不见了,加之左右找不到人,一时怒火攻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跑去和母亲理论。 我母亲还在准备宴会,自然一脸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在反复争论间,那男妓被人抬进来了,惊呆了众人! 母亲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她的好女婿为何会突然发疯,拎着众人就风风火火跑来荣棠府,美名其曰教训教训这个逆子,为李晚镜出气。 我听完,已经无语至极。 作孽啊!作孽啊! 我只是想跑个路,为什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我看了眼还在我怀里抹眼泪的小美人,不由得问:“那你怎么不跟母亲解释清楚……只要你跟母亲说买小倌的事你不在乎……我就不会被打了……” 他僵了一下,眨眨眼睛,抬头看我,发现我也在看他后,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亲亲我脸颊,撒娇道:“晚镜说了呀,但是母亲太生气了不听,晚镜也没办法……” “……” 他用鼻尖蹭着我,还拿着我的手指轻咬,我感觉有只小猫在我身上轻挠…… 我欲哭无泪,这丫绝对肯定无疑必然百分之一千万在撒谎!他绝对没解释!看见小倌他估计当场就恼了,看我母亲打我他心里指不定有多痛快呢! 我就说!母亲怎么可能因为我买了小倌就如此生气呢?!必然是他说了什么,母亲看在李家的面子上不得不这么做!为的就是让他消气!她教训我时我就感觉出来了,她故意手下留情,看似把我朝死里打,其实力道很轻,不然光那两个耳巴子我此刻脸早就肿成猪头了! 我还说李晚镜力气那么大,怎么可能从母亲手里拽不过我?! 我想起屁股上被拧的那几下,此刻还在隐隐作麻,母亲不可能对我做出这种有些暧昧的责罚,必然是他! 李晚镜!这丫绝对没有看上去这么纯良! (十八) 晚上还有二妹的庆功宴,倘若我今天已经跑了,倒无所谓参加不参加,反正她也寻不找我。但我没跑成,以她曾经为了找蝉蛹就将林宅掘地叁尺的本事,必然能从离林宅才两条街的荣棠府发现浑身包着木乃伊的我,和躺在我身边的李晚镜。 ……算了,我还是去吧,我要是不去,不知道她能闹出什么风雨…… 而且,毕竟是二妹的庆功宴,她九死一生从边疆回来,于情于理,我都不该缺席这次宴会。 想起她头上那道细细的疤,我叹了口气,喊了李晚镜一声,让他扶我起来。 “……”李晚镜眨眨眼睛:“妻主要小解?你身子不方便,不用起身,晚镜准备了……”说着就要拿什么东西…… “不是!!” 我的怒吼声让月亮都抖了叁抖。 李晚镜惊恐地看着我,但我怎么看他那个表情都是想笑,他想笑吧,还忍着,忍着吧,还要做出一副惊恐担忧的样子,但又憋不住笑…… 这脸上的表情真是五花八门…… 他这样活着,到底累不累啊啊啊啊啊?!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李晚镜? 我不敢多想,扶着床沿艰难地爬起来,李晚镜赶紧过来扶着,同时对外边喊道:“墨言,进来服侍妻主。” 他话音刚落,房门便被推开了,一个白衣男子俯首而进,他一头瀑布般的黑色长发,顺滑地垂在肩侧和背后。 “抬头给妻主看看。” 他便乖巧地抬起头,是位美人,双眸如墨玉深沉,眉目如水墨画浓郁,皮肤白皙,身形婀娜娉婷,真个江南风韵,柔情似水。 “妻主可还满意?” 我回过神,对上李晚镜笑盈盈的双眼。 “什么……满意……满意什么?” “这是晚镜的陪嫁,用来给妻主填房用的……可妻主迟迟不与晚镜行周公之礼,故未让妻主见过。我这陪嫁温顺乖巧,阳物雄伟,床事侍奉上十分贴心,并且还是干净的处子,绝对比妻主买的小倌好用百倍。” 我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他又靠在我胸口,玩弄着我的头发,软声软气道:“妻主,你想要什么,晚镜都能给你最好的,你有危难,李家也会保护好你,切莫再乱跑……若被来路不明的人勾搭了去……晚镜会伤心的……” 第八章逃不了的话就来宴会一较高下吧! (十九) 他今天就跟一八爪鱼似的使劲缠着我,我想一把甩开他,但此刻行动不便,没有那种气势,只能用力推开他。 我坐在床边艰难地穿鞋,伸了好几次手都未能够着鞋,抬眼看了看那个名为墨言的美人,以为他会来帮我,但是他一动不动。 真是一个没有同情心的家伙!看到残疾人都不说来帮帮忙!啊不对!真是一个没有眼力见的家仆!李晚镜不是让你来侍奉我吗?!为什么不侍奉?! 我气冲冲地继续努力够鞋,还好本人身体灵活,即使行动不便也很快拿到了,起身穿上里衣,披好外衣,期间屋里一直静悄悄的。 我感觉不对劲,扭头一看,李晚镜坐在床上,维持着那个被我推开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看着我,脸色苍白,大颗大颗的泪水从他眼睛里掉出来,滴在床榻上,湿了一大片。 我:“……” 难道刚刚我推开他的行为太粗鲁了,弄痛了他? 小美人也太敏感了,我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回床上抱住他僵硬冰凉的身体,抚摸着他的头,跟他道歉:“我错了,晚镜,我无心的……对不起……” 可是他还是无声地哭着,仿佛受了天大的伤害,那双眼睛如同破碎了一般悲痛。 看他这个样子,我心底一阵难受,用我抱着纱布的手抚摸着他的头和肩,轻声哄他,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感觉他的身体没那么僵硬了,往我怀里埋去。不消片刻,从我胸前传来他闷闷的声音:“妻主,晚镜好喜欢妻主这样抱着我……可以一直这样吗?” 我无奈道:“人还是得吃饭如厕啊,一直黏着女人可不行……” 他低低地笑了,不置可否。 我们这样有些狎昵地依偎着,尽管是名义上的夫妻,但旁边有个人一直站着,还是让我感觉很尴尬,我故意咳嗽了两声,看了眼墨言,示意他可以离开了,但他完全不明白我的意思,依然站在那里,太不懂事了吧!李家怎么教导他的?! 还是李晚镜察觉到了我的意思,软软地趴在我肩上,对他道:“你先出去,改日再叫你。” 他微笑退下。 我愣了,才意识到这家伙不是没有眼力见,而是他只听李晚镜的话。 我一下子又觉得怀里的软玉温香很不是滋味,推开了他,起身道:“我得去赶去参加二妹的宴会了,酉时开始,再在这里磨叽就赶不上了!” 他立刻道:“妻主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是不要去了吧?母亲余怒未消,此宴凶多吉少,晚镜担心是鸿门宴……” 看来我今天下午编的故事他还深信不疑……要不要跟他说实情呢?还是算了,解释其中的缘由太麻烦,而且……虽然经历了这么多磨难,但其实我还没有放弃跑路的计划…… 我道:“不会,母亲不会在众多宾客面前做这种事,更何况,我自有保身之法,你放心。” “晚镜不能放心,晚镜就这一个妻主,没了可怎么办……” “……” “不管!妻主非要过去!那晚镜也要过去!晚镜会保护你的!” 我一个头两个大,在我跑路之前不能让他和二妹见面,但前事种种,还没有在我心头散去,我担心他又用眼泪攻势对付我,于是斟酌了好一会儿言辞才道:“二妹她……比较怕生……我担心……要不改日……” 他瞳光一闪,眼见眼泪又要掉下来,忽然有人叩响了门:“少夫人,主夫大人请您到主宅去一趟。” 李晚镜的眼睛眨了眨,顿时喜笑颜开,对我轻声道:“看来晚镜不想去也得去呢!” 来人的声音我认得,是父亲身边的侍男林青,他口中的少夫人指的是李晚镜,主夫大人指的是父亲。 父亲叫李晚镜过去干嘛?!现在宴会恐怕已经开始了!他一过去,必然撞见二妹!父亲是嫌我命太长,故意给我找刺激吗?! 我正想对来人破口大骂,他在屋外又开口了:“大姑娘,家主也唤您。” 我一听,茅塞顿开,这才明白了是什么意思。这对夫妻果然还是爱我的,恐怕是他们料到了此宴不请李晚镜,于礼法上说不过去,又害怕李晚镜以我正夫的身份一下子与二妹见面会引起事端,才想起这招的,估计到了林府,定然会设法将我二人分开。 多么靠谱的父母啊…… 于是,我又在李晚镜的服侍下更了衣,我浑身缠着纱布,衣服不太好穿,但他还是很快为我穿好了,顺带着揉了揉我的下腹,我正欲发火,他笑着问道:“妻主,最近身子可还好?有没有感觉什么不适?” “我都成这样了!还问我有没有不适??你没长眼睛啊?!!!!!” 就是要凶他!凶他! 最好凶得他无法忍受跑去跟我闹离婚! 什么人啊?!对缠着一身纱布的病人说这种话,他是不是有毛病啊?! “好,好。”他倒是完全没生气,依然笑盈盈的:“晚镜错了,妻主且再稍等片刻,晚镜换好衣服我们就出发。” “我等不了!我要先去!!!!!!!” “乖。”他过来亲了我一下:“一会儿就好。” 他冲我讨好地一笑,但眉目间却是旖旎风情,尤其是那双含情目,满是爱慕与春意,我的怒火一下子就消了。 …… ……美貌这玩意儿真是好用,哄人都不需要说话,一个眼神就够了…… (二十) 我在李晚镜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忽然想到一个重要的事情:“林欢呢?” 感觉好久不见她了!她不在我身边,我好没有安全感! “妻主怎么握着晚镜的手还在想着别人……” “……” 许是看到了我无语的表情,李晚镜笑道:“开个玩笑。她受了伤,不便出行,我让她回去歇着了。” “哦。”我想起母亲踢她那一脚,点点头,算了,这孩子今天跟着我受苦了,且放她两天假,就当是工伤了。 我俩坐在马车里,我瞧着灯下的李晚镜,温和又晦暗的烛光下,他的眼睛朦朦胧胧,不甚清明,但这么一看,似乎又美了叁分。 我正心神荡漾间,美人开口了:“妻主,你以前也买过小倌吗?” 吼?还惦记着那男妓呢?我还以为他会先问问我打算怎么对付母亲和二妹! 看来,我的生命安全和情史比起来,他根本就是更在乎我的情史! 还说自己不是妒夫!娘的!我看这世界上没有比他更妒夫的人了! 我故意道:“是啊,我以前很风流的,我们林府后宅,基本都是我买来的鸭。” 哼。 厌恶吧,失望吧,李晚镜。 最好一巴掌把我扇出马车,我立刻就能以此为由找人写和离书! “可晚镜在荣棠府没见过呀,难道如今他们还在林府待着吗?” “当然了,我怎么舍得把他们放走呢?他们一个一个的,哎,长得那叫一个标致,床上的功夫那叫一个好,叫床的声音那叫一个动听,实在是让人销魂蚀骨啊!” ……我着实是没想到我能脸不红心不跳说出这种话的,人的潜力真是无极限啊! 灯下看不清明,所以我看不出来他表情的变化,不过他放在我身旁的手逐渐捏紧了,尽管隐没在了车轮声中,但我还是能依稀听到细长的玉手因为愤怒捏得咯咯作响的声音。 可他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柔美,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真是好功力。 “这么说,妻主在跟晚镜成婚前,已经和人有过房事了?” 听了这话,我心想完了,这是要问责我迟迟不肯和他洞房一事啊!要是回答不好,今晚恐怕就得被他拖床上去圆房! “他们都喝了药。”我面不改色扯谎:“已失去了生育能力,所以无所谓。” “哼……”上方灯笼摇曳,李晚镜的脸时明时暗,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靠过来,揉了揉我的下腹:“过去的事情就算了,没关系,晚镜会等妻主的身体准备好的……” 我没细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揉我下腹的位置其实有点太偏下了,已经到了阴阜的地方,但他没有继续往下,我也不好意思发火,只能安慰自己他是手误手误…… (二十一) 街上人不多,马夫又赶得急,分分钟我们就到了林府,刚进去,两拨人便过来,果然将我和李晚镜分别带往了不同方向,他发了一通牢骚,但毕竟不好忤逆父亲,不情不愿地和我分开了。 我微笑着给他送别,用眼神鼓励他:去吧! 看着他婀娜的身影消失,我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跟身边小厮飞快走动,一边问:“二妹见不着我,没说什么吧?!” “大姑娘不必担心!”小厮快步跟上,道:“二姑娘虽在府中寻了你许久,但好在你房间灯还亮着,器物也都有使用痕迹,她虽有疑惑,但猜不出你已搬了出去,况且府上今日来人众多,她需得一一问候,正是忙碌的时候……不过……” “不过什么?” “她一直在问大姑娘的侧夫住在哪里……这……我们未能安排……紧急之下,将大姑娘今日买的小倌拉过来充数了……” “……” 人之谎言,真是一谎需得叁谎掩! “大姑娘请小心,你如今行动不便,切莫伤到自己……” 她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我现在脸上脖子上手上都缠着纱布呢! 走了不久,便到了林宅举办宴会的兰芝园,没错,就是种着半个月不浇水也不会死的兰花,和李府的璀璨花园形成鲜明对比的地方。 园里已经坐了不少人,看见一个木乃伊走进来纷纷愣住了…… 无视她们惊恐的目光,我直接走到设立在最里面亭台里的桌子,果然,这里坐着母亲和她的一个侧夫,还有我的祖母、祖父、叁位姨母、以及两叁个我不认识的女人和一个惨绿少年。 此少年有些怕生,周围人说说笑笑,他一言不发,也不敢看人,一直低着头,耳朵尖微红。 我一进来,谈笑声戛然而止,她们全部愣住了,那少年更是,我估计他本来只是打算偷偷瞟我一眼,谁知我的模样实在太怪异,搞得他目瞪口呆。 母亲看我的眼神已经是无奈了,仿佛在说:也没怎么用力打你,至于包成这样吗?! 我以眼神回复:关我屁事,全是大夫手法问题,倒是你,知道今晚有宴会就不要打我! “姑娘,你……你是何人?这里是主桌,今日有要事要谈,若非二姑娘的直亲还是先……” 席上一位我不认识的女子突然开口说话,但说到“你是何人”时我已经落座了,后面她再说话,我就抬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她也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你谁啊?为啥坐在这桌? 想必我们内心同时发出了这个疑问。 ————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朋友,宴会戏要开始了。敲碗等肉的朋友再耐心一下下! 第九章若是无聊就来宴会看人相亲吧! (二十二) 但还没等我们开诚布公介绍一下自己,旁边的桌子就喧闹了起来,透过亭台四周的幔帐和兰花,可以看见一个女子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许多人跟她起身问好,她只是“好!好!我很好!”匆匆应付过去,穿过众人向我们疾走而来。 “听说找到长姐了?!”她挥帘而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我心里一阵感动,起身想去拥抱她,谁知扑了个空,她直接略过我落座,猛喝了一大口茶,巡视了一圈:“她人呢?!!!!” 我的木乃伊手臂僵在空中。 倏尔她看见了桌上不认识的女人和少年,再次疑惑:“我坐错桌了?!”可又看到了祖母祖父母亲叔儿和姨母:“母亲……” 两秒后,她终于意识到面前这个满脸包着纱布只露出眼睛和鼻孔嘴巴的人是她长姐林微雨,那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赶紧起身和我完成了刚才没有完成的拥抱。 而我的心,已经像南极的冰川一般冰冷…… 可能是顾及到有外人在场,她压低了声音道:“长姐,你怎的变成这样了?!咱们分别的时候你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用被纱布包成的拳头指指母亲,示意是母亲打的。 青夏瞪大了眼睛:“你又惹母亲了?” 怎么是我惹她?分明是她不分青红皂白为了攀附权势狠心地打亲女儿,我翻了个白眼,不想理她。 我俩这么一通悄悄话,桌上的人不知为何都有些局促不安。 许是看气氛尴尬,母亲呵呵一笑,举起了酒杯:“主夫还有别的事,今日不等他。如今人也到齐了,大家开吃吧!” 于是一声钟响,众人举杯,迎着昭昭明月,二妹的庆功宴开始了。 此次来宴会的都是本家人,虽然我本家十分茂盛,叁代以内直系旁系血亲都坐了十几桌,但我在这里也活了十六年,这么一点儿亲戚还是认得全的,所以——这个跟我们同坐一桌的女人到底是谁?! 不是我们本家人,难道是李晚镜哪个姐姐?姨母?还是别的什么女眷? 不对!如果是李晚镜那边的亲戚,李晚镜也应该在这!更何况就今天李晚镜那个表现不像是要来参加宴会的样子,他亲戚更不可能到这里来…… 那到底是谁?!不仅来了我二妹的庆功宴,还跟我们坐在一个桌子上?! 那个惨绿少年,看起来比二妹年纪还小,不行,不能任由他们坐在这里,否则,按照林家年龄小就可以分得鸡腿的政策,我今天是没有鸡腿吃的…… 可能是看到我瞪着少年的目光,母亲唤人又上了一只烧鸡。 “……?!” 母亲!伟大的母亲!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这么懂我?!我愿意原谅您今天罔顾母女之情痛殴我之一事! 可是我这手被包的很是不便,一手五个指头被包成了大拇指一家、剩下四个手指一家,还无法弯曲,我只能用两只手捧着鸡腿吃,吃得一手是油,回家估计就得换纱布了…… 我这厢快乐地吃着鸡腿,青夏很照顾地为我夹了几筷子菜,又给我拿了勺子,让我用拇指夹着勺子挖菜吃。 若是林欢在就好了,呜呜呜,她肯定会喂我吃饭!二妹总是顾忌众人的目光,只有没人在的时候,她才可能会喂我吃饭。 吃得差不多了,我清清嗓子,刚想开口问问青夏这一年在外的经历,有没有吃苦,以及她的疤是怎么来的,但还没等我开口,母亲先开口了。 她看着二妹,露出审视一般的微笑:“青夏,你如今受封在即,以后就是做将军的人了,林家以你为荣,但你也切不可骄傲自满,须知你有今日成就,全靠诸位长辈的栽培。” 二妹急忙起身,端着酒杯,恭敬道:“是,多谢母亲、诸位长辈。”说着便给母亲敬酒,祝她福乐安康,寿比南山,敬完又给祖母、祖父、母亲侧夫和我们的叁个姨母一一敬酒,她身边的小厮端着酒壶,一杯又一杯地倒,看得我很是揪心。 哼,母亲干嘛要说这种话?青夏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都是靠她自己好吗?!林家给她的,和她给林家的,根本就没法比。 到了敬那几个不认识的女人时,二姨母笑道:“这是你姨夫的几位姐姐,曲氏,辈分与我相当,你可唤一句小姑。” 青夏很有礼貌地行礼:“小姑安康,不才林青夏。” 二妹的良好礼仪博得了这几个女子的欢心,她们喜笑颜开,不停地夸赞这孩子真是俊俏,一看就是个踏实孩子,年少有为,未来可期…… 只有我看出来,这八九杯酒下肚,青夏已经微微有些晕了。 她酒量本来就不好,哼!干什么还要给这些人敬酒! 我偷偷在桌底踢踢她的脚,示意她别喝了,但是她回了我一个“无碍”的眼神,气得我又啃了两口鸡腿。 那小少年怯生生看着她,虽然这大会儿,他的眼神已经不再是之前那种完全的慌张,他对青夏产生了一种朦胧的兴趣,这不,这小眼神就几乎没离开过青夏。 咳咳,虽然我知道,单看外表,我们青夏可是俊俏小娘子一枚,更别提这一身英姿飒爽的气质!彬彬有礼的作为!会吸引无知少年春心萌动也是必然的事!哈哈哈哈! “这位小公子是曲家的嫡长子,明唤曲紫山,今年十五岁,他听说亲家旁系里有位武状元,还是当今十七岁的少女将军,很是仰慕,所以你小姑带他过来长长见识!” 青夏很是给面子,也给这小公子敬酒:“紫山公子,青夏愧不敢当,能有今日,不过蒙圣上恩宠,加之运气好一些,拾了一条命回来罢了。” “瞧这孩子谦虚的!真真是个谦谦女子,小紫山,快给你青夏姐姐问个好。” 小少年脸颊绯红,因为太过害羞已经躲进了他母亲的胳膊后边,又被一把拽出来,他低着头,整个人已经比桌上的烧鸡还红。 “青……青夏姐姐好……”他颤颤巍巍地举起酒杯,里面晶莹的液体抖啊抖的,我怀疑他再害羞一点,酒杯都要洒了。 “紫山公子好。”二妹与他举杯示意,仰头一杯酒下肚。 少年将酒送至嘴边,皱了皱眉头,似乎是不太适应酒气,但没说什么,学着青夏的样子仰头就打算往嘴里送。 青夏忽然夺过了他的酒杯:“紫山公子,你年纪小,不便喝酒,这杯酒还是由我代喝吧!” 此举一出,我知道青夏是不想为难小孩子喝辣酒,可在别人看来就不是这样了,那小公子脸更红了,头更低了,就差埋进桌子底下了…… 桌上的人喜笑颜开,纷纷打趣,母亲也但笑不语,看起来很是满意…… 唯有我沉默着,但大家也不是很在乎我,估计以为我是被纱布包裹着不便大笑吧! ……饶是迟钝如我,也已经猜出来了,毕竟我也是有过经验的。 这顿饭,完全就是相亲宴。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勉强吃了一点儿红烧鲫鱼,里面有刺,我向母亲投出求助的目光,她本来在帮腔,没空搭理我,还是祖母看着了,叫了位小厮过来帮我挑刺。 “哎,谢谢,谢谢谢谢。再夹几块,好嘞好嘞,够够够,帮咱倒杯茶,欸,谢谢谢谢……”看着小厮辛勤的劳动,我忙不迭地给人道谢,毕竟是祖母的下人,咱还是得给点面子,不能当自己的下人使唤。 若是林欢,那必然是“什么?!我没说就不知道给我夹菜吗?水位倒得太低了!拖出去挠脚底板!” 但我这样的行为似乎引来了女人们狐疑的目光,母亲也一脸无奈地看着我。 “适才忘了问,这位是……” 母亲道:“不肖长女,名微雨。” “哦……”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是娶了李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惊叫出声。 “长姐,怎么了?!” 我迎上青夏有几分醉意却满怀关切的目光,眨眨眼,泪水就掉了下来:“刺扎着手手了,痛痛!” “怎么如此不小心……”青夏抓着我的手,醉眼朦胧地看了会儿,想努力从那纱布中间看到我的伤口,看了半天,也没见着伤口,她最终放弃了:“叫大夫过来……” “不用不用。”一听说大夫要来,我豪迈地一挥手:“我包着纱布呢,青夏给我吹吹就不痛啦!” “呼——呼——” 可能是脑子不清醒,青夏竟然真的给我吹起来,我自己都难以置信。 这么一出矫情小娇妻的戏搞下来,她们也忘记了再提我娶亲的事,目的达成!不过看我的目光啊,那是越来越奇怪,越来越鄙夷了…… 我在心里默默掬两把辛酸泪,我的光辉形象啊……不对,从我以木乃伊的形象出现在这里,就已经没有形象可言了…… —————— 首-发:po18.vip「po1⒏υip」 第十章吃饱了就来宴会与人吵架吧! (二十叁) 宴会又进行了一会儿,在起哄青夏和曲紫山互认姐弟之后,果不其然,她们又开始谈论起了青夏的婚事。 我看这曲家人,行事很是殷勤,不仅照顾母亲和祖母的酒水,还总是叫那害羞得不行的小公子回答这边如狼似虎的问题,时不时还拽拽他的袖子,叫他注意礼节。 据我所知,曲家也算是大家族了,家中有数人在朝中就职,我在太师院小学部读书时,同班中也有姓曲的,不知道和他们这家子是不是直亲。但是曲家到底不算高门大户,不要说李晚镜那个风光到让人怀疑下一步就会掌权造反的大家族,就是我们林家,她也是比不上的。 更何况,二妹前途无量,即使没有继承林家,未来分了林家家产自立门户,必然比我这个嫡长女混得好。 因此才如此殷勤吧…… 讨论来讨论去,就是不见主人公发话,原因是,青夏已经晕晕乎乎,眼神都发直了。 我听祖母道:“俗话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可儿孙的福祉,不就是成家立业,子孙满堂吗?这些事,做长辈的不去操心,他们晚辈只顾着玩乐,才不会在意。老身这心里啊,一直盼望着这些个林家子弟能过上幸福的日子,微雨呢,半年前成了婚,如今与小婿甚是和睦,老身的心也放进了肚子里半个。如今最担心的就是青夏,你如今得圣上恩宠,升官封宅,也是有身份的人了,是时候娶夫成家,让祖母的心啊,彻底放肚子里。” 祖母啊,你倒是看看我身上缠的纱布啊!这也叫和睦吗?!!!!! 母亲闻言,笑盈盈地摩擦着酒杯边缘,直接在这暗潮涌动的饭局上投入了一枚炸弹。 “我瞧这紫山小公子就不错,青夏,许给你做正夫,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不止我愣住了,连曲家人都愣住了,估计是没想到我林家这么着急这么直白,才刚见一面,没有媒婆也没有请帖,就要直接订婚约吗?! 青夏!你快清醒过来啊! 二妹果然还是二妹,她一听母亲的话,眼中的混沌消散了不少,看了看那怯懦羞赧的小公子,才道:“母亲,是否操之过急?自古定亲,需得媒妁之言,送礼上门正式提亲,还需请族中长老作以见证,哪有这样……吃着吃着就……” 母亲笑道:“这有何在意的,今日二妹便是你们的媒人,至于送礼提亲,先定下婚约日后再补的人家也不少,我林家又不是那种不顾礼节,亏待自家女婿的人,更何况如今林家宗族上下在座,明月当空,全都是你们的见证,只要你肯,谁会说半个不字?” 二妹低下了头,沉默了。 我看向母亲,母亲也冲我一笑,似乎在说“瞧,事情马上就解决了。” 我背后一冷,想起白日我去求她救命时她说的话——我已经给青夏寻了几个男子,今晚让她们见个面,这事一敲定,她娶了夫,就不会再想着你男人了。 原来!原来这个尴尬的相亲局竟是为了我! 我热泪盈眶,母亲,虽然你老打我,骂我,还说我是逆子,但你对孩儿的一番好意,我真的是感受到了! “恕……恕孩儿……”二妹嘟囔着,明明是杀敌无数,骏马英姿,意气风发的武状元兼少女将军,可她此刻踌躇得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半晌,才说出一句:“孩儿……孩儿其实有……有……” “有什么?” 母亲一逼问,青夏瞬间不说话了。 哎呦,可把我急的,这孩子为什么这么羞涩?为什么这么胆怯?都已经是将军了,虽然还没受封,但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到时候是跟母亲平起平坐的人,怕她做甚! 说!跟母亲说!不就是有心上人嘛!你不说我替你说! 但我刚想开口,猛然间又想起她的心上人如今是我的正夫……这话噎在喉咙里,怎么也开不了口…… 说了我倒是无所谓,可是在这群外人眼中,她们会怎么想?她们已经知道我和李晚镜成了婚,如果二妹的心事被我抖落出来,她们必然以为二妹在肖想她的姐夫! 到时候就算我把李晚镜休了又把李晚镜转手让给二妹,她们也只会觉得是二妹靠着功名强取豪夺,夺了长姐的正夫。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不知道我说出口后,事情要如何收场…… 至今,我还是无法面对我娶了她心上人的事情。 “青夏,你莫有顾虑。”祖母开口道:“祖母活了这么多年,见了不知多少儿孙完婚。这人一旦成了婚,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有责任感了,也沉稳了,你如今受封在即,正是慌张忙乱的时候,朝中事最是忙乱繁琐,你一个人是处理不来的,老身看紫山是个好孩子,你也是个好孩子,有紫山做你的贤内助,你们定然能携手并肩,组建一个幸福家庭。” “老家主真是抬举我们紫山了!”曲家人道:“二姑娘青年才俊,年少有为,又丰朗如玉,紫山若能得二姑娘喜欢,才是我们紫山前辈子修来的福分呢!哎……紫山这孩子打小心细整洁,就是性子害羞,我一直担心他在侍奉妻主上有些羞涩,讨不了妻主欢心,但看二姑娘今日所行,体贴入微,想必在床事上也能多多担待,若是紫山能跟了二姑娘啊,我就放心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我被茶水猛然呛到,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老天爷,这八字还没一撇,就谈论到床事上了,关键是全桌人包括曲紫山都挺无所谓的,刚才让你问个好你都羞到不行,现在倒是没事了!这个世界羞耻的界限到底是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 换作往常,青夏必然要来看看我的情况,但此刻,只有小厮不断给我顺气,青夏已经精神抽离,不知道在想什么了…… 过了好半天,青夏依然不说话,我觉得曲家人都要尴尬而死了,迅速救场:“那个啥,这毕竟两个人的事情,不能光看青夏,怎么也要问问紫山公子的意见吧……” 此言一出,曲家人都愣住了,那少年也诧异地看着我,我今天到底给这个少年带来了几次冲击啊…… 而母亲祖母姨母她们则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 可能是打小从我嘴巴里冒出来的“神奇”言论太多,又顾忌到我身体不好,不好打我骂我,她们早就习惯了。 “哈哈,哈哈,哈哈……”曲家人虚笑着:“大姑娘此话有理,只是紫山年纪还小,心性怯懦,哪能做什么决定呢?此事紫山的父母已经全权交给我来决定了,我们做大人的,都是为了儿孙的幸福,还能委屈孩子不成?” 好家伙,合着半天了,这女的不是曲紫山的母亲啊?! 我说呢,曲紫山若是曲家嫡长子,那他的母亲该是家主才对,堂堂曲家的家主,不该阿谀谄媚至此。 我道:“曲紫山,你怎么看?愿意吗?” 曲紫山彻底被我直白的话搞得脸色时青时白,看我的眼神满是愤怨,好嘛,我是哪句话说得不对,冒犯到他了吗? 好半天,他才跟赌气似的嘟囔道:“紫山有什么愿不愿的,权凭小姨做主。”说着那张小脸又藏到了女子的胳膊后面。 “……” 我无语了,低头默默吃饭。 “紫山既然已经表了态,青夏,你呢?” 母亲依然在咄咄逼人。 一直在出神的二妹被这一声叫得回了神,她略略低眉,看不清她的神情。 半晌,细如蚊蝇的声音响了起来:“母亲,孩儿已有心上人……” 我睁大了眼睛,迅速看向母亲。 她说出来了!她说出来了!青夏终于把这件事说出来了!她终于不只是把这件事埋在心里只跟我讲,她终于肯将此事讲出口,告诉母亲了! 母亲!母亲你快听听青夏的心声啊!我没有骗你!她是真的喜欢李晚镜! “哦?”我的眼睛已经冒出了闪电般的火光,但母亲连看我都不看我,只是冷笑着问二妹:“是哪家的公子啊?” “李……李家……” “呵呵。”母亲依然维持着那个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李家啊……” 二妹将头埋得更低了,似乎只是说出“李家”这两个字,已经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跪下!”母亲蓦然提高了声音。 我下意识地要下跪,身旁小厮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我疑惑地抬头,只见她对我摇了摇头。 呵呵,老被母亲责罚,已经成了应激反应了……我转头一看,二妹已经跪下了,她后退几步才下的跪,此刻虽然伏低着,却尽落母亲眼下。 因为幔帐的关系,这边的动静外头好像还没有注意到…… 这是要搞什么?二妹不过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天天嘴上胡言乱语,也没见她们发这么大火…… 啊不对,比这更大的火好像多的是,只是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时,我并不在乎,母亲蛮横强势,我自有撒泼装可怜之术去化解。可她对青夏发火时,我才发现母亲竟是如此的可怕…… “混账!李家教导出来的男子,都是要去鼎盛家族中做主夫的,非嫡非长不嫁。你莫不是觉得自己得了武状元,又有了功名,可以压微雨一头了?都肖想起李家人来了!” 这一句话把青夏吓得瞬时手足无措:“不敢,孩儿不敢!长姐永远是长姐!孩儿怎么可能会想要压长姐一头!”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是说不出的悲凉,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又跪趴在地上:“是孩儿有罪,被攀荣之心冲昏了头!孩儿不知道李家有这等规矩,若是知道,哪敢起这种心思,紫山弟弟是极好的……青夏愿……” “够了!” 一声怒喝炸地而起,惊得众人目瞪口呆,纷纷朝发声的人看去。 我那缠满油纱布的手此刻还按在桌上,而它下面的小酒盏,已被我一拳砸碎了。桌上曾经严丝合缝的茶盏,也因为我锤桌的这一下剧烈震动,错开了缝。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但我内心的怒火比这份痛更盛,众人纷纷看着我,我猛地站起身,又用指节狠狠砸了两下桌子。 “砰!” “砰!” “微雨,不可胡闹!”母亲喝道:“林叁,把她给我带下去!” 说着林叁已经过来抓我,我抓起沾着我血的碎茶盏朝她脸上砸去:“别碰我!!” 谁也没见我发过这种疯,一时林叁也愣住了。 “青夏不愿意!她不愿意!知道什么是不愿意吗?为什么要逼她?!口口声声说为了儿孙好!为了儿孙的幸福!可说来说去全是为了自己!真是她妈的虚伪!我要吐了!!!!” 我一把将跪在地上的林青夏提起来,但是她太重了,我根本提不起来,干脆掰着她的头让众人看:“看到你们好儿孙的眼泪了吗?这就是你们口口声声说的幸福?!这就是你们为了她的幸福做出来的事情吗?!” 青夏脸上的泪水流了我一手,我的心也跟着阵阵地抽痛。 全场一百多号人鸦雀无声,都张着嘴巴看着我。 我知道此举简直是惊世骇俗,尽管是在我本家人面前,我是未来的林家家主,可是众目昭彰之下大呼小叫,目无尊长地怒吼指责,如一个泼妇般叫骂,全然没有世家女子的高贵典雅。 不知道是不是常年被李晚镜灌药的原因,我此刻充满了力气。 第十一章悲伤失意就来宴会面见初恋吧!虽然 “你们若是真心为了儿孙的幸福,就该尊重儿孙的意愿!青夏既有心上人,你们违背她的意愿强娶强嫁,这叫什么?!包办婚姻!剥夺子女婚姻自由!全都是为了你们自己!别惺惺作态说为了儿孙的幸福!恶心!” “青夏不是长女,那又如何!我朝建国二百年,出过一个十六岁的武状元吗?!出过一个十七岁的将军吗?!林家能有林青夏,那是你林家祖坟冒了青烟!!!他李家若是看不上青夏,那眼睛简直被狗吃了!再说了!你们又他妈不是李家人!怎么知道人家是怎么想的?!万一人家就乐意呢?!就好二妹这口呢!” 我喊得有点口干,走到桌边喝了一大口茶,打算继续喊,可自下腹某处忽然传来的抽动差点让我腿软了。 我立刻扶住桌沿,勉强稳住了身子,才没有失去气势。 众人还是那么静静地看着我,这种情况下,我可不能就这么闭麦,但我想继续刚才的泼妇气势恐怕是不行了,下腹……不……准确来说……是某个难以言说的部位,感觉在不停地抽搐,还带着一种酸麻感…… 这他妈,这他妈跟李晚镜每天晚上趁我睡觉时舔我的感觉是一样的,这他妈是…… 可恶……我只不过是当众情绪激动了一把,难道就要性高潮了? 我的身体怎么回事?好诡异!太可怕了! 我重重地深呼吸了几下,放低了声音,改变了讲话风格,采取怀柔政策:“青夏在边疆鏖战近一年才归来,为了我们能在这里安心喝酒吃饭,她拼上了性命,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们关心过吗?她额头上这道疤是怎么落的,你们知道吗?她身上又有大小多少道疤,你们在乎吗?青夏谦虚一句,你们就觉得可以一笔带过吗?!” “不关心她的身体,罔顾她的意愿,就知道拿长幼尊卑来压人。”我全程压低了声音讲话,使的力气不太大,感觉那里的抽动平复了不少,于是又逐渐大胆起来:“——简直无耻!——还有!曲紫山,你要是喜欢你青夏姐姐,就勇敢一点!别躲在别人身后!喜欢就自己争取,别想靠着大人得到爱情!” 说完,我想拂袖而去,却是直接载到了凳子上…… 我竟然在浑身颤抖……这个林黛玉身子骨啊……怎么连当众演讲的体力都没有啊…… 眼见我不走,事情无法收场,母亲忽然站起了身:“诸位,不肖女让大家见笑了,如诸位所见,她今日喝了太多酒,神智不甚清明,发了酒疯,请诸位不要在意。今日的宴会暂且散了,改日二姑娘乔迁之日,再请诸位过来做客。” 一声钟响,众人也向母亲行礼,便纷纷散去了。 院子里很快就只剩下我们这一桌人。 母亲对祖母祖父道:“母亲、父亲,您二位且也先回去吧,微雨和青夏的事情由我来料理,二位放心。” 祖母祖父捂着她们的小心肝出去了,离开的时候我还听到她们口中说着:“好好的孩子,怎么就疯了呢?” “林家百年基业堪忧喽……” 她们走后,母亲又对姨母和曲家人道:“实在是抱歉,我这两个女儿自幼同心同德,尤是这长女,她一见妹妹掉眼泪就会发疯,说些疯言疯语,请不要在意。今日小紫山受委屈了,林家必然会补偿你,我已为你们准备了马车,请诸位先回去,我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两个逆子。” “双女同心同德,也是林家的福气。”曲家人拱手道:“那我们就先行告退了。” 母亲的叁言两语,迅速将在场所有人都清干净了,母亲的侧夫也自觉离去。只剩下我们母女叁人和几个小厮。 母亲坐在桌前,翘着二郎腿,摸着代表林家家主的戒指,说不清她在想什么。 我本以为她会像过去那样,二话不说先给我几巴掌,然后一通乱打乱骂,可是很神奇的,她这次没有这么做,反而嘴角一直挂着不明的笑意,说不出的诡异。 我和青夏都在桌下跪着,青夏甚至挪动着膝盖来到我跟前,握住我颤抖的手。 “姐姐……姐姐……”她的额头抵在我肩上,一遍一遍地叫我,说不出是哀切的倾诉还是依赖的呼唤。 我想摸摸她,但纱布上全是油,不好意思摸她,只好用鼻尖蹭了蹭她。 “哎呀……瞧你们这休戚与共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要一起上刑场呢……”母亲笑着,目光忽然射向了我,脸上尽是阴寒和戏谑:“林微雨,今日之事,起因是你,我请这么大一群人过来,无非也是为了你,可坏事的也是你,为母的不明白,你究竟想要什么?人间事,不是处处都能皆大欢喜的。” “罢了,我也不愿再管……林叁,去通知主夫大人,此事已结,让他不必再费心了,立刻过来。” “是。” 母亲突然的命令,让我浑身一抖,青夏握住我的手急忙更紧了一些。 “你既然不愿牺牲妹妹的幸福,那就自己面对吧,别想着躲在大人身后。” 我自己说出的话,被母亲还给我自己,我看着林叁远去的背影,感觉绝望如鞭子般一阵阵抽打着我,她……她要……她要…… 我头皮发麻,想要立刻逃离这里,但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起来吧,别跪着了!青夏,把你长姐扶起来!” 我在青夏的搀扶下勉强站了起来,不过,我腿是软的,她需得一直扶着我,我只好让她把我放凳子上,可我还在发抖。 母亲拿起茶盏,可能是温凉了,便顺手将茶倒了,旁边的小厮立刻重新沏上热茶,道:“家主,奴才领罚。” 母亲看了他一眼,笑道:“不必了,你们都且留在这里,有些戏,还是要看客多一些才有趣。” 母亲慢悠悠地喝茶,青夏不明所以,只有我感到一波波的冷意,身上冷汗一阵接一阵。 我这妹妹,为了一个男子第一次试图反抗母亲的妹妹,我疼爱了十六年的妹妹…… 结束了,很快就要结束了。 只要李晚镜出现在我面前,我刚刚为青夏申辩的一切都将变得多么可笑!口口声声她有心上人,要尊重她的意愿,跟人大呼小叫,发飙发疯,可到头来我却是那个夺走她心上人的人,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 说到底!为什么!为什么我去见李临,最后会是李晚镜来见我?! 为什么我不细心一些去看看帖子?为什么把事情全权交给别人打理自己出去疯玩?! 但凡我对自己的婚事上心一点,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我的眼泪无声地往下掉,但是掉着掉着,我感觉下体还是有点不对劲,老天爷,我这是怎么了?!难道一点情绪起伏都能让我性奋吗? 我不知道该不该跟母亲说这个事,沉默片刻,还是开口了:“母亲,我好像来葵水了,可以先给我拿个垫子吗。” “……” 最后的结果是小厮拿了一个棉垫子垫进了我屁股底下,又给我披了件外衣,还端了个小暖炉过来。 ……这么一整,刚刚的悲怆紧张气氛全都没有了…… 而我要求拿垫子的原因,肯定不是我真的来姨妈了,非常不好意思,但我觉得我好像在流淫水,而且还停不下来,我害怕一会儿我起来,下体湿了一片,问原因,答:我娶了妹妹的心上人被抓了现场,那样我肯定会成为留名各大野史的大变态。 兰芝园中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深吸了一口气,用余光望向来者,果然,父亲的身边,是我非常熟悉的纤细身影,身姿柔美,婀娜娉婷,青丝如瀑,他远远地就见到了我,一双明媚的眼睛立刻含情带笑……真是奇怪,即使兰芝园中点着灯,但离得这么远,人的神情分明是看不清的,为什么我会知道他的眼神呢? 我偏过头,手微微颤抖,做好全部的准备迎接接下来的修罗场。 我身边的二妹本来有些担心我,但不知怎么地一瞟看见了来人,瞬间整个人就不好了。 “长长长长长姐!他他他怎怎怎怎怎么来了!” “……” “可……他,为何和父亲同行……难道是……难道是……他也来是来参加……” 我已经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我感觉到她飞快地跑了出去,不由得睁开眼睛去寻找她的背影,只见兰花掩映间,她走到了李晚镜面前,像极了四年前上元节花灯满街时那个跟着我蹦蹦跳跳的小女孩儿。 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梦醒来,我还是一个未婚女人,她奔向了自己所爱之人。 “李公子……你怎来了……是长姐邀你前来的?” 凉风把李晚镜的回复吹了过来,“是我要过来的”,这话把青夏惹得咯咯直笑,笑声如银铃般清脆。 我只好再次闭上眼睛,谁知心神不稳,双腿无力,竟然直接栽到了地上。 “都这么晚了……还过来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来接妻主回家。”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第十二章难以预料的重点——再入修罗场 (二十四) 一双柔软的胳膊环住了我,熟悉的幽香将我包围,有人将我抱起,笑盈盈的,“哎呀,我的好妻主,你也不嫌那地板凉,怎么就坐在地上了……” “怎的哭成这样……”他点着我的鼻尖顿住了。 “你对她做了什么?” 一时凉风阵阵。 这真的是李晚镜的声音吗?为何会如此寒彻入骨。 二妹似乎是往后退了几步,悲戚又无助的声音响了起来:“我……” “注意自己的身份。”他又开口,带着警告的意味。 他抱着我往外走,甜甜的撒娇的声音在我耳根前絮絮叨叨:“妻主,晚镜把你救出来了。” “还替你凶了两句呢!” “晚镜这么好,你都不睁开眼睛瞧瞧晚镜吗?” “妻主,你莫不是睡着了?” “噢,晚镜知道了,妻主这是在要晚镜亲亲……” 气息越来越近,我本来觉得他应该只是开玩笑,应该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跟我接吻,但是他的香唇覆上我时,我才意识到这丫真的是没脸没皮,沾着油的纱布手直接将他的头推开了。 “好脏……”他继续絮叨:“怎么刚离开一会儿就搞成这样……妻主……你手怎么流血了……” 我根本不敢睁开眼直面现在的二妹,但是越走越远时,我听见了母亲的嗤笑声,恍惚间,我好像又听到了母亲的话。 ——你既然不愿牺牲妹妹的幸福,那就自己面对吧,别想着躲在大人身后。 我睁开了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还是李晚镜那张让我无数次动心的脸,可多少次,一想到这个男人是妹妹心中的白月光,我硬生生把那份悸动的心压了下去。 他见我睁开眼,笑道:“妻主,你总算舍得让晚镜看看你的眼睛了,咱们这就回家!” “放我下来。”我一开口,嗓子竟然是哑的。 “不行!晚镜不抱着妻主就不放心!” “放我下来。” “妻主……” “放我下来。” “……”眼见着他的眼泪又要滚落下来,我只好换了个语气,让自己听起来不是那么冷漠生硬:“我有些事还得跟二妹讲,你先回家等我。” “不要。”他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乖,听话。” “不要!”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冷静,不要对他发火:“乖宝贝,那你去马车上等我好吗,我讲完了就去找你。” “……” “你要是再说一个不字,我直接把你送回李家!” 他撇撇嘴,不情不愿地把我放下来,摸着我的头发:“那晚镜走了……”他一步叁回头:“妻主……莫讲太久……晚镜会寂寞的……” 我扯出一个微笑,目送着他离开。 啊啊啊啊啊啊快点走吧大哥!别回头了!以前两个人的时候也没见黏我黏这么紧,越是危急的情况越是给我找事! 眼见他的身影消失,我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迎上了二妹一直如芒在背的目光。 ……我从未见过二妹的脸色如此苍白,如同死人一般!那往日总是对我露出担忧目光的眼睛更是黑漆漆一片,看不出一点光亮…… 她倏然吐出一口冷气,好像再也撑不下去了,浑身发抖,我急忙过去:“青夏,你怎么了?” 就在我的手要触到她胳膊的瞬间,她蓦然后退,躲开了我的触碰! 我一惊,她看向我的眼神是如此陌生,在过去的十六年,我从未见过她用这种眼神看过我。 仿佛有什么珍贵的东西正在远离我…… 我缠着纱布的手僵在半空,少许,放了下来。 我苦笑道:“青夏,事情就像你看到的那样,姐姐对不起你,你若有什么怨言,什么不满,都向我发泄吧!你若想打我,也尽可打我!” 她却哈哈大笑起来,我还以为她想通了,抬头看她,她还是那个苍白死人的脸色,只是不停地惨笑,笑得浑身发抖,笑得双眼赤红,眼泪簌簌而下,十分可怖。 在场数人,全部都如我一般,呆住了,静谧祥和的月下兰芝园,除了寒春的晚风,就只有她凄厉的笑声在回荡…… 终于,她一只手扶住柱子,许是笑累了,只有眼泪不断滚落。 “青夏……” 她不理我,只是怔怔看着虚空。 我忽然好害怕,我好害怕她会受不了这个打击,就此变成一个疯子…… “青夏,我们谈谈好吗?”我的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掉:“求求你了,你和我说说话好吗?” 我本来是打算不哭的,我知道她也见不得我的眼泪,正如同我见不得她的眼泪一般。 我不想用眼泪让她心软,但是此刻,泪腺根本不受我自己控制,眼泪就跟暴雨决堤时的洪水一般疯狂往外涌。 果然,看着我落泪,她颤了颤,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你要说什么?你明知道我喜欢他,却趁着我不在娶了他,还假惺惺地替我出头,说什么为了我的幸福……这就是长姐为了我的幸福做出的事吗……我宁可,我宁可今日与曲紫山定下婚约,从此断了对李晚镜……不……姐夫的肖想……也不愿意你说出那番话后又如此作弄我……” 我心里一阵抽动,心疼得厉害:“青夏,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自己要娶的是他!等我知道的时候一切都为时已晚,我挣扎过,我反抗过……但我没有办法……”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见的是李临,我不知道为什么李晚镜会出来见我,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李晚镜……” “我知道他是李晚镜之后,我真的好害怕,我好害怕你知道此事,甚至害怕见你……我只能不停地撒谎……不停地逃避……” 我哭得快要缺氧,可她依然站在那里,背对着我,一言不发。 我直接给她跪下:“青夏!你想要姐姐做什么都可以,我真的求求你不要再这样……姐姐好害怕……我好害怕……” 须臾,她转过身,露出了一抹冷笑:“那我要你把李晚镜给我,你也愿意吗?” 我正欲拉她衣服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了一下,心尖是剧烈的疼痛! 但我还是抓住了她的衣服:“我……我愿意!他本来就是你先看上的,我不过误打误撞娶了他罢了……啊——” 她一脚将我踢开:“林微雨!你贱不贱?把自己的男人转手送给妹妹?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就算我再喜欢他,那也是你的男人了!我才不要!” “不不不……”我急忙道:“我知道他是你的心上人,所以我们成亲这半年,我一直保着他的清白,未曾和他圆房!所以,他还算不上是我的男人……” 此言一出,我只觉得全场冷气倒抽一声,这是……这是什么大事吗?抬头一看母亲父亲,他们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我。 还没反应过来,我劈头盖脸挨了两个响亮的耳光! 这两巴掌可跟母亲扇的雷声大雨点小巴掌不一样,是真正饱含恨意与愤怒的巴掌,再加上她力气本来就很大,我一口鲜血直接吐出来,脸上火辣辣的痛,已经分不清到底是烫多一些还是疼多一些,看了林青夏一眼,她竟然还要再扇! 我吓得栽倒在地,捂着头痛哭:“青夏……青夏……你要把姐姐打死吗?!”说话间,我感觉嘴已经肿了起来。 “林微雨!你竟然是这种人!你的心到底是什么长的?连最基本的良知都没有吗?!” “李晚镜在你看来到底是什么?!是你娶回家就可以随意践踏的人吗?!我捧在心尖的人,你就是这么欺辱他的?一个男子新婚之夜不与妻主圆房,你让他以后怎么抬头做人!” “……” 我彻底迷惑了,虽然此刻心头和脸上都疼得厉害,但……为什么重点是这个……我不跟他圆房,竟比抢她男人还让她无法忍受吗? “你既娶了他,无论是阴差阳错还是故意为之!好好待他不行吗?!” 青夏的尖声嘶吼响彻在空旷的院落中,月光之下,她的泪水再次簌簌滚落:“我知道……我是次女,无法当家主……不配娶他……可我更不愿他承受你这般践踏……” 我……我只是不跟他圆房,不对,直白一点,我只是没让他跟我有实质上的性交行为,天天躺在一张床上,他想干什么,我何曾委屈过他…… 至于这样吗?这个世界的人,到底把夫妻房事看成什么东西啊啊啊啊啊啊!我也在这里生活了十六年,为什么我都无法理解他们的想法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勉强站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擦掉了脸上的泪水,郑重道:“林青夏,我知道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在你看来像是在怜悯你,但我没有怜悯,我是认真的,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你知道我是什么人。我告诉你,就算你不是家主,也不代表你配不上李晚镜。况且至始至终,我都觉得相比较我,你更能担当林家家主的使命,你勇敢、坚毅、温和、体恤他人……你若真心喜欢李晚镜,只要他愿意,你继了林家家主的位子,把他承过去也都无所谓,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有母亲父亲和你!只有你们都好,我才能好!” 我转身对在一旁看戏看得热闹的母亲道:“母亲,我也跟你说了很多次,孩儿身体不好,一直苟延残喘着吊着一口气,不知何时便会归西,林家交到我手里,只会如大厦将倾,我林家上下千口人的命运,不能赌在一个将死之人手中,希望母亲在此事上放下长幼之分,叁思后行。” 说完,我已经彻底没了力气,两个腮帮子鼓得老高,直接栽了下去。 (二十五) …… 一阵刺痛……我睁开眼睛,林叁正掐着我的人中,见我醒了,便收了手。 我心想我今天这脸,又是被人打又是被人掐的,一会儿去见李晚镜,不知道他会是个什么反应…… 我瞧了瞧四周,偌大的庭院里,只剩下母亲、林叁和我。 我问:“青夏呢?” 母亲道:“回她屋里了。”我想要起身,她道:“你还是让她静一静,莫要逼太紧,她自己其实都明白,此事并不是你的错,只是情绪上来了,难以自抑。你既娶了李晚镜,这事迟早会有,不必在意。” 但这两个狠厉的巴掌可不是这么说的…… 母亲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笑了:“她为了什么打你,你很清楚,不是吗?”她瞬间换了一副八卦的嘴脸:“对了,你真的没跟李家那小子圆房吗?” 我很尴尬:“我干嘛拿这种事骗你们?” “啧啧……”母亲摇摇头:“这孩子心性真是够沉的……也不知他是怎么躲过回门验身的……” 我愣了:“什么是回门验身……” “……”母亲差点就要把手头的茶盏捏碎了。“你平日都在干什么?!天天就知道拉着林欢疯跑!该知道的东西一点都不知道!平日就算了,成婚前我不是让先生过来教你了吗?!你莫不是又睡大觉?!” “哪有……”我对着手指,小心翼翼道:“那个……对孩儿冲击力太强了……我……半中间……就不知道她在说啥了……” “……”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李晚镜还在等着我,再让他等下去估计就要发飙了。等我的猪头脸消肿了会再过来的,记得给我准备大餐……”说着我就要走。 “慢着。” 我顿时戒备:“干啥,你又想打我?” “不。”母亲道:“我只是想问你,若你遭遇了和青夏同样的事,你会怎么做呢?” 我眨眨眼睛:“不会的,母亲。这从一开始就是个伪命题。我若喜欢谁,必定让他知道,若他还被别人娶走,就说明他不喜欢我,那我又何苦为难他。” “若他与你相遇时,已是已婚男子呢?” “我没有人夫癖……好吧!”母亲一瞪眼,我立刻屈服:“若他是已婚男子,那我就当女版西门庆。” “……什么女版西门庆?” “勾引他啊……” 眼见着母亲又要伸手打我,我急忙护住脑袋:“说好了不打人……” “若他是你姐夫,你就要违背人伦,勾引姐夫吗?!”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我仰天哀嚎:“我想不出来啊!我根本就不会喜欢上有妇之夫啊!!!” 第十三章下面长了个东西(微H,慎入) 警告:本章及以后之性描写涉及身体改造,如阅读本章后感到不适,为了你我的身心健康,请立即停止阅读本作品。 (二十六) 母亲交代了我一通赶紧圆房,不然她的好女婿必然不会轻易放过我,而且她还想趁早抱个孙女,听得我一阵无语,之后林叁把我送出林府,路上,她突然对我说:“大姑娘,你今日很好。” 我:“?!哪里很好?” 林叁不说话,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我知道,她又看见李晚镜了。 马车的车窗开着,李晚镜的脑袋和胳膊都趴在车窗上,巴巴地往这边望着,一见到我,那脸拉得跟苦瓜似的:“妻主,晚镜等你等得好苦……” “宝贝辛苦了。”我随口安抚着,在林叁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其实就是一抬腿的事情,我身子骨虽然薄弱,但贵在灵活,但李晚镜立刻出了马车过来抱我。 近了,他一见我,愣了好大一会儿:“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我道:“还能怎么回事,被揍了嘛!” 他道:“谁打你的?林无霜还是林青夏?” 林无霜是我母亲的名字,就这么被他一个小辈念出来,我狠狠敲了他的脑袋:“小屁孩,怎的如此目无尊长?” 他的眼神顿时变得委屈而无助:“晚镜只是担心妻主嘛!” “那也别露出那种表情,活跟要杀人似的!那可是我娘和我妹!” “哼!” 回到荣棠府后,不顾我的呲牙咧嘴,他去掉了我脸上和手上的纱布。 “怎打得这么重……嘴巴都肿起来了……”他略带薄茧的指尖轻轻地摸着我的脸,脸上写满了疼惜,我心里又是一阵感动,急忙抱住了他:“没事啦,很快就会好的,我以前被白机娘打得比这还惨呢!莫担心。” “白机娘是何人?” “我一同学,人高马大的,可会打人了!” 他任由着我抱了他一会儿,起身去拿药膏,轻轻柔柔地给我涂在脸颊上,气息还喷在我耳边,痒痒的,而且极为色情,搞得我气血上涌,脸红心躁…… 想起今天在宴会上下身那两波悸动,我到现在还觉得十分害羞,而且很诡异。我林微雨若是称自己为柳下惠第二,恐怕无人敢称自己柳下惠第一。我坐拥小美人李晚镜,他天天把自己脱个精光躺在我身边抱着我,我都不为所动,世上还有比我更变态的人吗? 难道是因为我压抑了太久,导致了今天欲望如喷井式爆发吗? 还是先不要去管这个了,我的脸好痛……李晚镜的指尖有些硬硬的,让我很好奇…… 就在他用纱布再次将我的头包裹起来并在我露出的嘴唇上亲了一口后,我忍不住开口问了:“小美人,你家里是不是虐待你啊?” 他愣了愣:“妻主这是什么意思?” 我道:“你看你手上都有茧子耶……你们这种高门大户,你又不需要干活……手应当如我一般柔软才对……咦,这是做什么生出的茧子,以前我都没注意过呢……” 他飞快收回自己的手,眼眶里聚集起雾气:“妻主嫌弃晚镜?” 为避免他掉眼泪,我赶紧抓出他的手抚摸着:“怎么会呢?我家小晚镜的手又细又白,最好看了!” “骗人!”他别过头,很明显不买账。 “哪里骗你……哦对了,回门验身的事情,你能不能跟我说一说?”我想起这个事情,最后我的老母亲也没告诉我这是什么玩意儿,只是说她会再找那位老先生过来给我上一课,这次如果再敢睡着直接敲手掌心! 李晚镜闻言看了我一眼,表情酸涩复杂。 “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我第一次成亲啊……对你们男人的事情真的不是很了解……” 他满是委屈地瞪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干嘛问这个?” “就,今天母亲提起来了,我很好奇啊……因为没听你提过……” “哼!妻主迟迟不与我圆房,我要怎么回门验身!我讨厌你!”说着他甚至还咬了我肩膀一口。 我在他不情不愿的讲述下,知道了这个回门验身是个什么东西,简单来说就是检验男子性能力的一道手续。洞房前十日在男子囊袋下方埋入一红丸,此红丸会在七日内将男子的精液染为红色,洞房前叁日取下。洞房后第二日男子回门前需进行检定。若出精为白色或无色,则证明洞房之日得了妻主欢心,可以回门,有正式名分,若出精为红色,则说明其性能力不行,或妻主对其不满,不能回门,可以直接休掉,发配给人做奴。 我听着小美人嘴巴里冒出来的“囊袋”“出精”等词汇,舌头都要打结了,而且这个内容真是让我无从吐槽…… 过了好半天,我终于哆嗦着问了一句:“他们到底是怎么想到的把……染成红色啊,这样不会……很吓人吗?而且洞房时怀的孩子不会那啥吗?畸形?” “什么嘛?妻主,你在说什么?”他点点我的鼻尖:“什么畸形?” “就是生出的孩子头不圆啊,没有眼睛啊痴呆啊这种的天生残缺……” “没听说过啊。” “哦。”可能是一种不会影响遗传物质的染色品,古代总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科技,我不再细想这个问题,转而有了新的疑问:“如果此人本是个大家公子,也会因为验身之事直接成为奴隶吗?” “也不是没有可能,若他连勃起也不能,那只能去做奴隶了,但凡能勃起的,得了妻主允许,都可以自渎嘛!” 我艰难道:“就因为勃起不能便被发去当奴隶?!!!!!” “怎么了?无法勃起以服侍女子的男人,就算出身再好,也不过废物一个!男人又不像女人那般可以生孩子,再不会性事,何以称之为人?!不发去作奴隶,还能做什么?” “……” “怎么了?虽然妻主未有和晚镜圆房,但我们不是事出有因嘛,晚镜很厉害的,妻主想要多少次晚镜都可以……” “好了好了……”我疲惫地挥挥手:“这个话题先就这么过去吧……” 这个世界观到底是怎么回事……男人存在的价值难道就是性能力吗?!美貌呢?!才华呢?!劳动价值呢?!都统统可以视而不见了吗?! 一阵深深的无语后,李晚镜已经将我手上擦好了药膏,用纱布缠好了。 他把我的手指一根一根分开缠,而且错开了指节,缠得很好,我的手还可以灵活握拳张开,握拳张开。 不过,我倒是勉强能理解一点为什么母亲她们会对我不与李晚镜圆房一事如此吃惊了,原来这竟然是关系到男性生存尊严的大事吗?!!稍不注意,李晚镜就被变卖成奴了! 这个世界的观念太神秘了,我本以为接受女尊男卑就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没成想还有这么多挑战我承受极限的事情…… 我偷偷瞧瞧李晚镜,想说的话都到了喉咙,但就是没勇气问出口。 “怎么?”他笑道:“妻主是想问晚镜没有和妻主圆房,是如何通过验身拿到正夫名分的吗?” “……嗯。”我真的蛮在意,他嫁给我这种人,真的好辛苦。 “妻主觉得呢?” 我的脸瞬间就红了:“我怎么可能会知道?!我又不是男人!” “哎呀,妻主这样真真可爱……”他像个孩子似的贴在我肩上,轻啄我一口:“我本以为你根本不在乎我的处境,谁曾想,哎……原来是个超乎想象的白痴……” 他后面的话声音非常低,寻着我纱布间露出来的肌肤一一落下轻吻,我不是很确定他究竟骂了我什么,但他行为越来越过份,接近于性骚扰,不对,就是性骚扰。我直接抓住了他的脖子:“你不会是那啥了吧!” 他很不满意我打断他,撅着嘴:“什么?” “为通过回门验身!那啥了一晚上!” “哼!”他四两拨千斤地拨开我的手,玩弄着我的头发:“晚镜不过是买通了验身的人罢了,妻主想到哪里去了?洞房那日,难道妻主看到晚镜自渎了吗?” “……”好吧,还能这样。 (二十七) 这天晚上,因为极度的冲击,我甚至没能怎么想关于二妹的事,回门验身,埋红丸这些个事一直在我的脑子里晃荡,搞得我十分好奇,比如倘若这个男子性能力很强,又几乎没有泄过,他一次可以屹立不倒半个时辰,那样即使他跟女人做了一晚上,有可能红色的液体还未射光啊,这要如何检定呢? 再比如,若是早泄男人,还没两分钟就泄了,一晚上泄了不少,但也没让妻主满意,这又要如何检定呢? 再再比如,通房这种几乎没有名分的也要验身吗? 再再再比如,若此人是个阳痿,为了逃避发卖成奴的命运,他只要不结婚不就好了? 再再再再比如,验身说是出精查看,前一天都射空了,第二天到底怎么出精?我好奇的事情好多啊啊啊啊啊啊!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健全的检验男子性能力的方法啊! 但鉴于我没办法拉下脸去问小美人太多关于这个的问题,只好闭上嘴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自下体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酥麻感,掺杂着痒意,我不由得睁开了眼睛,伸手一摸身旁,果然,李晚镜不见了。 我重重吐了两口气,正想出声斥责他趁我身子不便,又在搞这种事,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他温热的舌头忽然插进了我的甬道中,不知道碰到了什么部位,那瞬间泛起的快意刺激得我弓起了身子,叫出了声。 “呃……嗯……啊……李……李晚镜……放……啊啊……嗯嗯……” 腿间的人似乎并不想给我说话的机会,舌尖又再次挺进,勾着里面一点迅速舔动,快意太过刺激,逐渐变为酸意,让我下体开始疯狂颤栗,扭着腰只想躲避他的唇舌。 到底是……什么…… 这直冲头顶的酸麻感究竟是从哪里迸发出来的,分明不是李晚镜第一次舔我,为何会有如此刺激的感受,难道他又发掘了我哪个不为人知的敏感点? 我忍不住再度轻吟出声,羞耻感令我咬住了自己的手指,他顿了顿,向后退了退,开始在我的外阴舔舐,我本以为离了甬道,那股麻意便会减退,但是完全没有,难以忍受的快感仍旧如同潮水一般一股一股地涌上来。 “嗯……嗯……嗯嗯……呜呜呜……嗯……” 完全不让人休憩的强烈刺激下,我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哭还是在呻吟。 他的舌头猛然一刺,抵着某个让我颤栗的点快速来回抖动,我的整个甬道都震颤了起来,剧烈得让人无法承受的快感从腰腹流往全身。“啊……嗯……晚镜……晚镜……嗯啊……啊啊啊……” 我的身体急速颤抖,过了好半天,才从那种几乎让我溺死的感觉中逃离出来,而他不依不饶,还是不肯放过我,轻轻抵着我的什么东西像模仿舌吻一般交缠着……交缠着? 我大口地喘息,呼吸仍然不稳,四肢无力,但凭借着坚强的意志力坐起了身,掀开了被子,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窗户中微微透入的惨淡月光照着他白皙的背部,此刻的李晚镜,正是跪趴在我腿间,头一耸一耸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逐渐从背上滑落…… 我每次看到这个场景都忍不住想抬起他的脸,让我看看这样一张美丽柔和的容颜,是如何伸着舌头淫乱地舔舐我的下体的。 但我一直没有这么做,我害怕我看到他的表情后,会忍不住和他交媾的欲望。 剧烈的快感依然没有消退,陌生的感觉让我很忧虑,忍不住又叫了两声,我夹紧了腿,用手去够他,想让他住嘴。 他察觉到了我的动作,收回了舌头,这一收,我明显感觉有什么东西暴露在了空气中,不与他湿润的舌头交缠了,一下子有些干涩。 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伸手朝下身摸去,这一摸,把我此刻正盛的情欲吓得消退了个干净。 我的甬道……不,我的阴道里,有一个软乎乎的,滑腻腻的细长东西,此刻,大概一指节长的东西还露在阴道口外…… 刚刚,李晚镜就是用舌头在跟这玩意交缠吗? 我想发火,又不知道要发什么火,我感到恐惧,却又不知道恐惧什么,过了很长时间,我都是处于一种极度震撼,极度癫狂的状态里,我觉得……我可能在做梦。 李晚镜呼唤了我几声我才回神,他立起身子,甜甜一笑,手从我屁股底下拿了出来,粉嫩嫩的舌头将我刚刚流在他手心的淫水舔了个干净,笑道:“妻主,你下面长了个东西呢……” 第十四章过去的事情与身体的变化(微H) (二十八) 我至今还记得和李晚镜成亲之前,母亲千交代万交代,祖母千交代万交代,家中的长辈千交代万交代,让我在成亲当晚务必上了李晚镜(原话)。 为此她们请了一位性教育讲师,还找了一位清倌,说是给我实践,不想吞入也可,但必须要学会摆腰,女子在性事上需掌握主动权,才能压住家中的主夫,摆腰是基本功中的基本功。但我一看那清倌,这他妈的看上去最多最多也就是十二岁!不管有没有真做,这都是犯罪!!!!!!!! 我直接就把他塞到林家后院替我抄经文去了,结果丫说他不识字,但是会做针线活,我只好让他……绣花去了…… 后来,经过了一番与困意艰苦卓绝的斗争后,我走出了小黑屋,成为了一个自认为拥有女尊世界丰富性知识的成年女性。 成亲当晚,我掀开他的盖头,他羞赧又热切地看着我,长长的睫毛眨啊眨,眨得我脚步虚浮,只恨不得立刻将其推倒,亲吻其眼睛,使其于身下婉转承欢。 但是我没有那么如狼似虎,因为一个众所周知的原因,我不能上他,否则我肯定会被归来的二妹打个半死。 为了我的小命,我愿牺牲我的性欲。 我只是跟李晚镜简单地谈论了几句,他温和得异常,满是柔情,不管我在说什么,他都能有条不紊地乖乖接话,最后我飘飘然,管不住嘴巴,甚至讲了文学作品中的性别叙事和婚姻制度终将走向终结这两个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开启和结束的话题,他竟然也跟着谈论了两句,而且不卑不亢,不左不右,我恨不得立刻抱着他喊:“好!人才!” 到该上床的时候,他一动不动,按照规矩,我得给他脱鞋,才算是允了他上我的床(他自己告诉我的)。 我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开始,就是个大小姐,从来都是别人服侍我,我未曾服侍过别人,因此抓着他的腿也就没个轻重,把他吓了一跳,拽着我的胳膊道:“妻主,轻点……” 小猫呜咽的声音在我心头抓挠,我默默抹掉两滴辛酸泪,再挠人也得忍着。 小美人的脚都是香香的,不知道抹了什么东西,我抓着他的脚腕放进被窝里,又用被子将他好好盖住,道:“我今日课业未完,先去看书,你若是困了,就先睡觉哈!” 他想说什么,但终究没说,就一直在床上巴巴地看着我,而我坐在桌边假意看书,直到他有了困意,睡觉了,听着他呼吸平稳,我才蹑手蹑脚地上了床。 “呀!” 我刚躺下,他忽然抱了过来,把我惊到了。 他已经一丝不挂,像八爪鱼一样缠着我,气息喷在我耳边:“妻主,我们今夜要圆房的。” 李晚镜皮肤光滑细腻,如同凝脂,紧紧地贴着我,我只是动一动手指就会碰到他赤裸的腰腹或是粉粉的乳尖,鼻间满是他身上的幽香。我在想,我们那世界的男人,若是能有这世界的男人一半的美丽,恐怕世界都会和平了。 他过近的贴合让我浑身僵硬,半晌才颤颤巍巍地伸手,挡住了他:“宝贝,我今天卯时便起床了,好生疲惫,要不咱们……” “……”他诧异又委屈地看着我,眼泪突然就往下滚。 “诶诶,莫哭嘛,不就是让你好好休息一下嘛,这累了一天,你不累吗?” 他不理我,眼泪不断地往下掉,嘴巴里一直重复着:“我们今夜要圆房的……我们今夜要圆房的……” 我受不住小美人的眼泪,可我无能为力,这可咋办?难道真上了他?不行啊!除去那个众所周知的原因,我最大的问题是……根本不知道怎么上男人啊…… 哎……是时候发挥我强大的编造谎言功夫了…… “圆房是会怀孕的,想必你也知道,我身体十分不好,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倒下,大夫曾说过我不适合怀孕,所以……你懂的。” 说完这些话后,我自己都佩服我自己,一个大美人赤条条地对我投怀送抱,我居然拒绝了他! “呜呜……”李晚镜的眼泪落到我肩膀上:“晚镜不会让妻主怀孕,晚镜会……会泄在外面……” 我赶忙捂住他的嘴:“小宝贝啊,先不提这个避孕法科不科学,可不可行,你可不能顶着这张绝美的小脸讲这种羞耻的话哦,严重影响你的五好形象……” “呜呜呜……” “好了,睡觉吧。”我放开他,睡觉。 “呜……”李晚镜很明显地失落了,他松开了我,转了个身,估计是独自郁闷去了,但很快又缠过来:“可妻主总不能一辈子不生孩子呀!我们明天就去找大夫,让她给你调理身子!等你身子调理好了,可以怀孕了,我们就能圆房了吧?” “……” 这就有了本故事开头那一幕,李晚镜喂我喝药的情形。 我整整被逼着喝了半年的药,每天早上,他准时端着一碗药出现,简直比我的姨妈都规律,而晚上则是脱光了躺在我身边,抱着我入睡。 天哪……怎么说,我也是一个正常分泌着性激素的女人,这对我来说无异于一种酷刑! 有一次,睡觉前他身体很凉,我觉得他有点要着凉,便拢紧了被子抱住了他,没想到就是这么一抱,似乎给了他什么暗示一般,渐渐地他胆子大了,有事没事就往我怀里钻,有一次竟问我:“妻主可以摸摸我吗?” 我伸手打算抱他,谁知他便拿着我的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媚眼如丝地看着我,我……忍住!一定要忍住! 之后就还是如此,不过他不会再问我了,要摸就是直接抓着我的手摸,摸完脸摸鼻子,摸完鼻子摸胳膊,摸完胳膊摸胸口……渐渐地就开始剑走偏锋了,有一次半睡半醒间,我摸到一个柱状物,他轻声叫了一下,吓得我立刻收回手,却被他抓住了,只能继续摸着他那个地方,听着他在我跟前娇喘闷哼,他真的太会叫了,撩得我欲火焚身。 我想揍其一顿,让他知道我可是不好惹的,可抬头看见他皱着眉,一副欲仙欲死的表情,还是……算了……小美人一定忍得很辛苦……又如此顾惜我的身体,罢了,不过就是借用一下我的手……给他用就是了…… 此事之后就成了常态了,他的性器热得很,上面还能摸到血管膨起的纹路,每次我这么摸他,他都在我耳根前喘啊喘的,渐渐地竟然伸着舌头舔起了我的耳朵。 他的行为总是变本加厉。有一天,我在睡梦中感到一阵阵的瘙痒,有什么东西涨涨的,我睁开眼睛,感觉到私处有些异样,掀开被子,眼前的景象让我吃了一惊,他正掰着我的大腿,把头埋在我腿间,我能感觉到有个滑滑的,湿热的东西舔进了我的私处,在甬道里来回搔刮着,寻找着我的敏感点。 “唔……放开我……嗯……别……别……啊……” 我想阻止他,却忍不住叫出了声,他更加兴奋了,舌头更往深处探寻,手指也不停地拨动着我的阴蒂,两方夹击,直接把我送上了高潮。 我喷了他一脸水,躺在床上剧烈地喘息着,四肢无力,他舔舔嘴角,转过来看我,发现我没有力气后,又掰着我的腿来了一次。 我从来不知道人的舌头可以这么灵活,撩拨着人心尖直痒,那一刻我只想让他插进来,但已经我说不出话,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他持续地舔着,让我上了天。 自那以后,这也成了常态,我不肯与他发生真正的关系,他就或抓着我的手摸他的性器,或来舔我,真的是除了没有插进来外,其他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 (二十九) “这是什么东西……?!”我吓得浑身发凉,用手揪住那个细长的条往外拽,本以为可以轻松地拉出来,谁知上面沾的黏液让我没捏住滑掉了,反倒是因为这个动作,剧烈的酸麻感再次袭击了我,让我有一种阴蒂被牙齿咬的感觉,不过这个感觉是发生在阴道中的。 我很害怕,颤抖着,不敢再碰它。 它好像是从我身体里长出来的东西,不是被人塞进去的。 “晚镜也不知道啊……”说着,他弯腰伸出舌头又舔了一下,我又忍不住仰头呻吟,他笑道:“不过一舔这里,妻主的反应真可爱,晚镜要多多疼爱它才行……”说着又要舔,我直接把他的头揪了起来:“不要乱动!” 他的舌尖还在翘着,听了我的话,收回了舌头,撇撇嘴:“妻主,你不肯和晚镜圆房也就罢了,如今晚镜想让妻主快乐一点,都不肯吗?” “不是……”我很是脱力,高潮过后的四肢相当疲乏,我稳了下气息,道:“这不知道是什么个玩意儿,不要乱碰,明日找大夫问问……” 他眨眨眼睛,又看看我的下体,不可思议道:“妻主,你真不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无力道:“我真不知道……”开玩笑,这半年你看我下体的次数都比我自己看下体的次数多不知道多少倍!你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他凑过来,撬开我的嘴巴,把软软的舌头伸了进来,他刚舔完我的下体,又来跟我接吻,我觉得好脏……但又不能说,他勾着我的舌头,舌尖绕动着,时不时再摩擦一下……这种动作……和他刚才对我下面做的是一样的……他…… “这个叫阴舌。”一吻结束,他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灼热欲望,又舔舔我的嘴角:“妻主长出了这个,意味着妻主的身体可以自主避孕了,我们可以圆房了……” 说着他就抬身上来,粉嫩的玉茎翘得很高。和他瘦弱柔美的外表不同,这根性器长而粗大,用两指圈住也只能套住一个龟头,这般粗壮的性器长在他身上,甚是不协调…… 我不知道该看哪里好,他摇着腰用性器轻轻蹭蹭我的小腹,笑着引诱我:“好妻主,摸摸晚镜……” 第十五章向小倌询问(微微微微微微H) (叁十) 我鬼使神差地伸手过去,还没碰到他的东西,他已经在微微地颤栗,眼睛热切地盯着我,感觉手背都要被他的灼热目光烫伤。他轻而急促地喘息,胸口不断地起伏,似乎迫不及待地等待着我的爱抚…… 我看了看手上和胳膊上缠的纱布,又收回了手,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不满的呜咽,直接抓住我:“不要走……我要……”我急忙抽回手:“晚镜……晚镜,冷静一些……” “晚镜好难受……难受……呜……” 我急忙把被子裹到他身上,抱住他颤抖的身子安抚:“我知道……乖宝贝……我那个啥……我现在身体不舒服,都缠着纱布呢,就算圆房也圆得不尽兴啊,还是等我身上的伤好了再说吧……” 他却不吃这套,大哭起来:“呜呜……不……晚镜现在就要!” “乖,你体谅体谅我……” “呜呜……” 在我的安抚下,他逐渐安静下来,但眼泪还是不停地流着,我只能不停地给他擦着,擦着擦着我也觉得很不好意思,但是我更在乎的事情还是那件:我下边长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阴舌?那是什么????!!!! 我又摸了摸那里,发现已经摸不到了,似乎是收回了阴道中。 “那啥,宝贝,你能不能给我说说……我下面长出的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他趴在我胸口,声音还有些哽咽:“晚镜也不甚清楚,只是听家人说过几次……有的女性会长阴舌,用于避孕。晚镜见妻主下体湿了大片,便想服侍妻主,舔着舔着就发现里面伸出了这个……想必是晚镜日夜向神明乞求的结果……” “……”我的嘴角抽了抽:“你到底向神明乞求了什么?” “哼!”他埋进我怀里:“妻主好坏,就想听晚镜说羞人的话!” “……”大哥,你刚刚一脸平静地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现在倒觉得害羞了?我真是对这个世界的人如何思考事情感到十分的不解!! 我抱着他,轻轻抚着他的背,他满是泪痕,但逐渐平静下来,呼吸平稳,过了好大会儿,那抵着我下腹的火热东西也渐渐消了下去。 ……大哥!我真的很对不起!如果你有一天阳痿了!我会负责的!坚决不会让你被发卖为奴! (叁十一) 第二天起床,感觉脸上的肿已经消了不少,李晚镜的药真是管用!我勉强起身,旁边的小美人也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过来帮我穿衣梳头发。我穿好衣服洗漱结束,坐在桌边看了会儿书,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是什么不对劲呢? 哦!今天怎么一直没有人端药过来呢? 我在屋内巡视了一圈,没见他人,恐怕昨天小美人忍得太过辛苦,今天精神不好,所以药迟了一些,我还是抓紧这个机会,赶紧溜掉吧! 能逃一碗是一碗! 我悄咪咪地溜出屋门,院中也不见李晚镜,很好!可以大摇大摆地溜! 我想叫上林欢,但想到她估计还在养伤,我不能如此剥削无产者,遂自己溜了出去。 我其实本想是去找大夫或者找母亲的,我下体的情况实在太怪异,需得找人问问是什么个情况,就比如此刻吧,我都感觉那个东西在阴道中轻微地来回抽动,有点像……蛇信…… 念及此,我打了个哆嗦,感觉浑身恶寒! 不对,应该不会是那种东西,不然我成这么了?蛇人杂交物?!不不不,肯定不是这样…… 就这样我到了林宅,刚打算去找母亲,才想到她上午需要上朝…… 那要找谁呢?谁能告诉我关于这种的事情呢? 我苦恼间,忽然想起了一个十分合适的人选——昨日买的男妓。 他不是已经被千人X万人X吗?而且男女都有,如此想来他的性经验一定十分丰富!恐怕见过的女人下体比我见过的鸡腿都多! 依据昨天李晚镜所说,下体长出这种玩意儿的人我不是头一个,那么想必这男妓也肯定见过!就算他没有见过,他的同事也应该见过! 我勾勾手指,很快有人过来:“大姑娘,有何吩咐?” 我道:“昨天我买的那个男……小倌呢?” “应该在后院偏房,需要小的叫他过来吗?” “不用不用!”我摆摆手,毕竟咱是有求于人,还指望人家解答迷津,得拿出叁顾茅庐的尊敬态度来才行。 我很快转去了后院,找到他的房间,房门开着,我探头一瞧,他已经起床了,坐在桌边绣花…… 我嘴角抽了抽,为什么……为什么要绣花…… “咳咳……”我出声咳两声,示意有人来了。 果不其然,这青楼里出来的人都很有眼色,他立刻抬头,看见是我后,迅速跪了下来,俯趴在地:“贵主,您找奴。” 这声音……听着怎么感觉他好像很怕我…… 我看上去很吓人吗?就我这小身板加纱布的,妥妥的病弱易推倒美少女!他现在想对我做什么,我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啊! 说到这个,我忽然又心下了然,想起那日,女人对他露骨的羞辱,可能在他心中女人只是来他身上寻欢作乐的洪水猛兽,是逼迫他压榨他身体最后一滴剩余价值的残酷剥削者…… 哎……我得先跟他聊两句,让他放下阶级矛盾。 (后来我才知道,我前一天当着他的面挨了母亲一顿猛抽,这位仁兄是在害怕我把他赶出去让他干回他的老本行,和甚么女人,甚么阶级矛盾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我又清了清嗓子:“赶快起来吧,你身上还有伤。” 他虽然站了起来,头却一直低着:“是。” 我历来不喜欢别人低着头跟我说话,因为我总是听不清对方说啥,而且看不到表情让我很迷茫,我觉得人跟我说话就得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才行。 不过我现在不好跟他提太多要求,我得先哄哄他,“我来找你呢,也没什么事,就是来看你在这里住得舒服不舒服,呃……饮食上还可以吧?” 他愣了愣,点点头:“吃食上未有人委屈过奴。” “行,那就好,早饭吃了吗?” “吃过了。” “好,很好。你绣的这是什么?” 他闻言抬了下眼睛,看到我手中拿着的他的绣布,脸瞬间白了:“贵主,这是……这是府上大人说的,若不识字,像奴这般的人就要绣花……可……可奴……以前没有绣过……只能……” “是嘛……我府上何时有这种规定……”我看着惨不忍睹的绣布,还有上面的斑斑血迹,估计这货没少扎着自己,便挥了挥手:“无妨,你既不会绣,就不必为难自己了。我这次来呢,其实是有事情想问问你。” 他怯怯地看着我:“您有何事?” 我刚想开口,又觉得不好意思,便道:“那个啥,你先把门关上。” 他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我什么意思,露出了一种了然于心、轻车熟路的表情,走到门边,轻轻把门合上了。 合上门后,他又走过来,低着头,跪在我脚边:“贵主,奴将门合好了。” 我忙道:“行,你做得很好。但是你动不动就下跪,让我很是紧张,不知道你可否站起来,或者坐下呢?” 他不知为何愣了片刻,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半晌,他缓缓地坐在了我身边,开始宽衣解带。 “等一下?你!你要干什么?”意识到他的举动不太平凡,我赶忙制止他:“冷静一点啊这位大哥!” “贵主,奴且坐着,您坐上来,是最大开的姿势……”说着他已经完全把衣服解开,露出白皙皮肤上青青紫紫的痕迹,他下面的那根和李晚镜完全不一样,是略细而纤长的红色阳物……他轻轻撸动了两下,那玩意儿便迅速挺直了,真的,这手法,这效率……一看就知道性经验丰富…… “放心交给奴,您不必紧张。” “……” 认真思索了一下刚才我的话是不是哪里误导了这个孩子,但是思索了半天,我也觉得我那句话只是普通的发言啊! 到底是什么样的脑子,能把我那句话扭曲成这样的意思啊! 再次确认了!这个世界的人!脑子都不正常! 但我还有一个问题非常非常好奇,我迄今统共只见过两个男人的下体,一个是李晚镜,一个是他,但他们两个的下体都有一个特点:没有阴毛…… 我为他轻轻拢好衣服:“这位兄台,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我买下你呢,不是为了要上你,主要是形势所迫。”我将当时我是如何着急地去找二妹,以及他们是如何挡路的事情跟他说了,他的脸色时红时白,时迷惑时焦虑,最后化为了“我明白”的表情。 “奴就说,如贵主这样的干净贵人,怎么可能会要奴这种……”他似乎有些自轻自贱的破罐破摔心理,嘴角浮出一丝苦笑:“是奴僭越,请贵主责罚。” “呵呵,呵呵,你不要这么想……”我干笑着,拍拍他的肩:“这社会本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哪个伎也不是心甘情愿任人奸淫,你不必自轻自贱,我不会罚你。我们相遇也是有缘,你以前吃了太多苦,只要你不嫌弃,在我这宅子里当个米虫天天啃小饼干都行……不过我此次来呢,主要是有事情想请教一下你,呃……” 话到嘴边,我又沉默了,真的是开不了口。 他也沉默了。 气氛诡异地尴尬了一会儿,我清清嗓子,终于再次鼓起勇气—— “你们男人那里为什么都不长毛?” “……” 他噎了一下,看我的眼神已经不足以用奇怪来形容了,完全就是看神经病的表情! 我知道,一个女人,来这里跟他磨磨唧唧半天,说了些有的没的,最后就问了这么一个奇怪的问题,真的很不正常! 但是我说不出口,我实在没办法把“我那个地方长了个东西,一直在里面动来动去,让我总是很想跟男人这样那样,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当着一个陌生男人的面毫不脸红地讲出口啊! 第十六章神经病的传说(E) (叁十一) 可能是我的表情太过纯洁与求知若渴,也或者他已经习惯了回答这类问题,他诧异后便为我细细说来:“并非不长阴毛,乃是我国男子皆有剃毛习俗,每日洗浴时,将须毛一并剃去,下身整洁白净,摸之如白玉,无根岔刺扎感,乃是最上品的阳物,谓称白玉根。” 我又是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下身整洁白净,是男子的日常礼仪之一。不过此处位置不便,剃毛时需得他人协助,故只有大户人家才能每日剃毛,寻常男子未嫁人之前,是不做剃毛的,谓称青龙棍,成亲前,随着红丸取下,需连续叁日沐浴,清理下体,剃毛,成白玉根,以备房事。” 我的随口一问,问出这么大一段女尊世界日常礼仪来,震撼得我天灵盖又要掀起,颤抖着想喝杯茶润润口,他急忙为我斟茶,但手已碰到了茶壶,还是停下了。 “……怎么了?” “奴适才碰过那物,奴脏,且等奴净手为您……”说着他就要离开,被我一把抓了回来:“别走!” 我碰到他的那一刻,很明显感觉他身体猛地颤栗着,尽管很快被他抑制住了。 我不知道这是被动的生理反应,还是对女人的触碰感到恐惧,我分不清,但无论哪个,都不是再继续抓着他的立场,于是我很快松开了:“那个啥,我自己倒就可以,你且坐着,我不让你动你就别动,我是真的有事情要问你。” 说着我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指节敲敲桌子,又挠挠头。 他一直盯着我看,一言不发。 过了好半天,我在他的目光凝视下已经成了一只熟透的鸭子。 焦灼中,我终于再次开口:“……你们奉欢宫的人都这样吗?”阿弥陀佛,我在说什么…… “怎样?” “每天剃毛。” 他愣了愣,随即苦笑道:“贵主,奉欢宫中的人都是顶下贱的,奴等的身子并不是自个儿说了算的,全看嬷嬷或恩客一句话。有些恩客喜欢青龙棍,有些喜欢白玉根,还有些喜欢紫山竹或入珠……众口难调,奴等进宫第一件事就是看身子和年纪,由嬷嬷决定是褪毛还是上禁制……奴年纪大,又生得白,早年连阳物都是白色的,嬷嬷说奴做白玉根最好看,但似奴这等卑贱之人,哪会有人天天服侍,便上了药,使毛发永不再长。” “……” 我本来是想打断他说这些我听着只觉得五雷轰顶的话,但是看到他的表情,是昨日在游街上也未见过的悲戚,不由得沉默着听他继续说下去了。 我知道,没有阴毛做缓冲,性交时外阴将会直接承受撞击,很容易红肿…… 以及对私处做永久脱毛,完全破坏那里的毛囊,不知道有多疼呢? 更不要提其他的什么紫山竹,入珠……老天爷啊,我为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社会感到一阵阵悲伤。 “你年纪大,有多大?” “回贵主,奴今年二十有二。” 我抽抽嘴角,这也叫年纪大吗?按照我前世今生活的年数迭加计算,今年已经叁十叁岁了,这人也就如我的小侄子一般大,就算不迭加计算,他也只是比我大四岁,竟然就说自己年纪大了…… 我叹了口气,他却紧张起来,就要下跪,但似乎是想起了我说的话,还是牢牢坐在凳子上,对我低头道:“贵主,奴可是说了不合适的话?请您责罚。” ……这人怎么老说让我责罚责罚的,我看起来像那种喜欢打人的人吗? “不用。”感到下身又是一阵异样,我不由得夹紧了腿:“我不责罚你,我是真的有问题想问问你。” “贵主,您不是一直在问奴问题吗?” “不!”我摆摆手:“那些都是迂回战术,我真正的问题是——”我咬咬牙:“你在奉欢楼接过多少客?” 他脸色一白:“……奴……记不清了……” “好……”我敲着桌子,终于鼓起了点勇气:“那想必你经验丰富,你可知道……阴舌?” 我看向他,他皱了皱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奴知道,奴接过这样的恩客……” 我小心翼翼地问他:“这到底是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估计是已经确定了我就是个什么也不懂的无知小姑娘来向他讨求知识的,“此乃部分女子生产完随着通乳,阴道中随之长出的舌头,状如蛇舌,可用于避孕。传闻女娲人身蛇尾,人们历来便对蛇怀有敬重之心,在祭祀时有祭司会与蛇交媾,生出的女子被视为神子,传说我们姜国先祖便是神子,神子皆下巴尖削,阴道中长着蛇舌一般的东西。” “……”多么神经病的敬重之心啊!生殖隔离呢?!生殖隔离到哪里去了! “但到如今,随着人们通婚繁衍,阴舌已经逐渐消失,有也只在女子生产完后才出现。” “长有阴舌的女子虽不罕见,但也相当之少。不过奉欢宫里,就有一位长着阴舌的女子,是宫主高价聘来专门调教小倌接客的。男子与长有阴舌的女子交媾,初次行房极为痛苦,若不提前扩张,必然见血,若是习惯了,便是另一种难耐滋味,此时能否泄出均由女子决定,如果女子不愿意,他便是挺动千下万下,也是泄不了的,除了流泪求饶,别的什么法子也没有。” “……” “您问这做什么呢?莫不是……” “……” 看着我欲言又止的表情,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但瞬间又疑惑了:“可奴听府上大人说您刚成婚,尚未……” 我点点头:“是的,准确来讲,我还是处女。” 他惊得直接从椅子上掉下来,眼睛瞪得大大的,都有些泛红,半晌,他才从那颤抖的唇中,吐出喑哑的声音来:“您竟……刚刚奴竟……奴竟……” 我不知道他在紧张什么,处女长出阴舌这么让他吃惊吗?看着他半天也没有恢复正常的打算,还在那里发抖念着“竟……竟……”,搞得我也紧张起来了:“怎么了?难道我有生命危险?” 他闻言稍微冷静了一下,偏过了头:“这倒不会。” “那你那么吓人做什么?” “奴……奴不是……因为……也罢……”他抬头看向我:“贵主,您确定您长出的是阴舌吗?” 我有些为难:“这……我也不知道……李晚镜说的!” “见过阴舌的人少之又少,恐是他弄错了。奴从未听过处女长阴舌的,这就像处女会怀孕,男子会出奶一般,绝无可能!” 我愣了:“你说的非常有道理啊……李晚镜教养很好,家风纯正,是受过严格教育的人,怎么可能未出嫁便见过女人的下体!恐怕是他知识点掌握得不够牢固,把错误答案安到了我身上!” 思及此,我的心不由得轻松了一些,但随即更困惑了,既然不是阴舌,那又是什么呢? 忽然,那细长之物又在我阴道里肆意翻滚,随意骚刮,“嗯……”我腿一颤,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呻吟,随即捂住了嘴巴,不敢再出声。 老天爷,我得回去了,我不能在一个认识了不到二十分钟的陌生人面前发情,尤其是他的上一份职业还是性工作者。 我想起身,可那玩意儿不知道刺激到了哪里,让我酸麻得很,腿软得跟踩在棉花上一般,使不出力,站都站不起来。 我的双腿细细地颤抖着,血液往脸上涌了过来,让我面红耳赤,呼吸也越发粗重。 我看了一下他,他也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想说你起来吧,别在地上坐着了,但是一开口就忍不住呻吟,只能咬紧牙关,捂着嘴,示意他赶快把我扶起来。 可就是这一眼,我又看见了他衣物下还挺翘的东西,因他坐着的姿势,形状十分明显。 我颤抖着,想移开眼睛,却又不能。 他……他的那物细长,若是……若是……若是把那东西吞进去……含着它,肆意伸收,一定可以缓解一下我体内的痒意与空虚…… 啊啊啊啊不行!不要想,不要想了!赶快回去!莫再看到男人,我应该就没事了! 我这刚想起身,他却不由分说伸手掰开了我的双腿,惊得我想一脚踢开他,但他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我踢出的脚停在了半空。 “阴舌在女子高潮前便会伸到外侧,奴为您看看,这究竟是不是阴舌。” ———— 资料补充:此阴舌设定,参考自蒲松龄《聊斋志异?青城妇》:“此处绕青城,山有数村落,其中妇女多为蛇交,则生女尖喙,阴中有物类蛇舌。至淫纵时,则舌发出,一入阴管,男子阳脱立死。”年少时我读到此处,便觉十分好笑,且不提是否真有女子会“阴中有物类蛇舌”,男子就绝不可能因一根舌头深入尿道便死去,否则诸位尿道玩家岂不早就一命呜呼?故此记载也不知是哪位患淫患欲的游人编造出的,却叫蒲松龄记录了下来,但若作为肉文设定,倒是很有趣。女子不再作为单纯的被纳入方,也因为尿道被堵而避免射精怀孕,反倒是男子需在此期间承受颇多,这样的性描写想必会非常考验我等人类的想象力。(所以我年少时到底在想些什么玩意儿) 此设定在各类人外本中倒是出现不少类似的,诸位若感兴趣,可以搜寻搜寻(若是能接受男性向漫画,指路あかざわRED老师的魅魔勇者之书系列)。看到两边评论区疑惑它的都不少,其实是一个纯粹为色情而色情的设定,诸位看过的肉也不少,整点新鲜的品种吃不好吗(理直气壮)?当然,若是真心无法接受这种设定,趁着没有进入正戏,请立刻寻找下一部好看的作品,须知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神仙太太写的神仙文,切莫在我这里浪费光阴。 此设定是构成了全文情节的重要组成部分,任何针对该设定的不满评论我都会删除,请诸位读不下去不要勉强自己,离去便是(当然如果是表达震惊或对该设定有什么疑问的都可以提,我很欢迎)。 最后要强调的是,我的本意是不愿在女尊文中使男子作为被纳入方的,这有悖于写女尊的初衷,但此设定一是剧情需要,二是性癖使然(什么),无法舍弃。因此尽管此设定会使男子出现一定的被纳入情节,但也请诸位将其仅按照文中的避孕及控制男子射精两个用途看待,这绝不是一个攻具(含泪)。 第十七章身体检查(微H) 作者碎碎念: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打多久的微H标签?牙签肉写手就是我吗? (叁十二) 他撩开我的裙子,解了亵裤上的绳子,轻而易举。这双灵巧的手,瘦白,纤细,灵活,不知道解过了多少女子的腰绳呢? 亵裤很宽,完全是靠着腰绳系在腰上的,绳子一解,它便被褪下了,我还作势挣扎一下,不愿他就这么轻易解掉我的裤子,可是当他的手沿着大腿根摸上来时,我的腰忍不住颤抖,发出了阵阵的呜咽声。 他闻声仰头看我,琥珀般的眼睛里露出了一丝……我看不出来是什么情绪,是怜爱?是乞求?还是恭敬之心?我不明白,只听他开口道:“贵主,请站起来,您这样,奴看不到……” 说到后来,嗓子已经喑哑。 我小声道:“我……我……呜……站不起来……” 他双膝跪地,上身立起,扶着我的腰:“来,奴扶着您。” 我原以为他是要我直立起身,但我只是被他抬了下腰,亵裤完全被他扒下来后,他就又放我坐了下来,之后一双温暖的手强势地分开了我的腿。 为什么说强势呢?因为我不想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双腿大开,但是又拗不过他的力气。 他的头已经埋进了我的腿间,轻微的吐息喷在那里,触觉十分明显。 我不敢看这淫秽万分的场景,只能仰着头看着雕花窗棂和房梁,把胳膊肘放到桌子上。 察觉到他似乎要像李晚镜一般做那种事,我惊叫出声:“别……” 他闻言抬起头,看着我道:“好,奴不用舌头。”说着,左手食指和中指伸进嘴里,仔细舔了舔,我听着那种像粘腻的液体纠缠的声音,心头痒得厉害,低眼偷偷看了他一下,只见那猩红的舌尖和透明的津液在指缝间来回舔舐,不由得下体又涌出一股热流。 他舔够了,我也意识到他要做什么,还没出声拒绝,他已经伸进了我里面,我几乎是把牙咬碎了才忍住叫声,但双腿又开始剧烈地发抖。 “莫紧张,奴只是引它出来……不会太过刺激……”他摸着我的腿根,轻声安抚着。 我不能不紧张啊大哥……你的手指插在我里面往里伸,我那地方可从来没让人插过啊! 我能感觉到他的指头在里面摸索着,探寻着,细致的感觉让我头皮发麻,就在他伸进了大约两个指节时,一股剧烈而熟悉的酥麻感再次来袭,他竟然用指头夹住了里面那根东西! “呃……啊啊……啊……啊啊……”我忍不住抓住他的胳膊,哀求他:“莫……莫要伸了……我快……” 他依然看着我,表情平静,那琥珀一般的双眼一瞬不离地盯着我的眼睛:“您且再忍一下,马上就好。” 我放开他的胳膊,再次捂住嘴,感觉到自己脸烫得厉害,好像也出汗了。 好在他的手是柔软且温暖的,而且手法轻巧,他缓缓地在阴道里来回轻刮抽插,再加上夹着那根东西,很快就将它引了出来。 我也是在此刻,才见到了这根东西的真面目。 猩红色的长条物,如同蛇信,直径不到两毫米粗细,但看起来不像软肉,好像是极为有力的肌肉或者是什么…… 要说实话吗?我为什么觉得……好恶心……像蛇信…… 我流下了极其痛苦的泪水,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我穿越过来的身体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虚弱多病也就算了,我可以忍受,无所谓,不过多喝一些药,少去外边疯跑罢了,但为什么会长出这种奇怪的东西,还是在这种让人羞耻的位置,以后我凡是跟男人上床,都要提前跟人说一句“那个啥,我里面长了个东西,你插进来的时候,注意一点,别把它捣坏了”吗?! 我越哭越伤心,越哭越难过,但我越是伤心难过,这玩意就挺得越发厉害,越发有力,我刚想问这是怎么了,就听他道:“贵主,冷静一些,它就会慢慢平静下来了。” 冷静一些?我怎么冷静?谁下体长出这么个莫名其妙的东西能冷静啊!我哭着问他:“这是阴舌吗?” 他看着我,点点头:“是,虽然很奇怪您为何会有这玩意儿,但它确实是阴舌,而且看颜色,是最烈性的阴舌,您可能需要时间来驯化它。” “你莫吓我呜呜呜……怎么说得它是活的东西……” “您现在太过欲求不满,需要解放,故不好控制它,等情欲释放出来,您习惯了它,就像控制嘴巴里的舌头一般可以控制它。” 欲求不满……我再次流下了悲伤的泪水…… 难道这玩意儿,是因为我天天美人在怀,还不停地勾引我,而我强忍下来所以才长出来的吗? “需要奴帮您泄一次吗?”他抬起眼睛,直直地盯着我:“奴看您很痛苦……” “不……”我哽咽出声:“不要……缓缓就好了……缓缓就好了……” 我就这么休息了片刻,感觉那玩意儿又逐渐收了回去,而我的后背已经全部湿透了,他一言不发地为我提好裤子,系好腰绳,将衣物整理好,我擦擦眼泪,离开了他的房间。 我一走就感觉下身沉甸甸的,感觉阴唇都涨了起来,真的是仔细强忍着,才不至于随便找个棍子插自己。 快走出后院时,我扭头看了看,他依然站在屋子里瞧我,见我回头,他轻轻笑了笑,十分苍白。 (叁十叁) 我让人给我烧了些水送房里,我要洗澡。现在还是早春,寒冷的天气不适合在屋中洗澡,小厮提醒了我好几遍,要注意身体,要不就去浴堂里,那里暖和,但在我的强烈坚持下,她还是去烧了。 水好后,我试试水温,又往里面舀了几大瓢凉水,小厮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我解了衣服直接跳了进去。 比体温低了好几度的水包裹着我,让我的体温渐渐冷了下去。 我睁眼看了看,小厮在一旁将屋中的暖炉烧得更旺了些,红彤彤的炭火,好生温暖。 “大姑娘,家主最担心的就是您,愿您无论遇着何事,切不可伤害自己的身体。” 我点点头:“我知道,我只是太难受了……需要缓一缓……” “大姑娘,家主早些时候遣欢姐给您带些药膏,可她有事没来,便放在了我这里,我看您脸还有些肿,需要给您上一下药吗?” 我点点头,把脸伸过去,很快,一只温暖的手沾着冰凉的药膏便触到了我的脸颊,我浑身一颤:“我自己来。” 我拿过药膏,自己给自己涂抹好:“你先出去吧!我要休息一下。” 小厮出门后,我彻底脱力,差点就要溺死在浴桶里。 天哪!地啊!救救我吧!我竟然因为一个女人对我脸的触碰都起了欲望!我已经饥不择食了吗?!!!!!! 混蛋!混蛋!改天我一定要把李晚镜给上了!上到他下不了床!上到他再也不敢勾引我!再也不敢半夜爬起来舔我! 但现在要怎么办……要怎么办…… 我的欲念好容易褪了一些,又因为一个女人的触碰再次燃了起来,这等扬汤止沸之法恐怕没有大用处。 …… 我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在浴桶里躺了多久,睁开眼的时候,水已经彻底凉了。 我感觉我已经平静……不,冷静了很多。 起身出浴桶时,不由得浑身打颤,好在暖炉仍然在烧着,我烤干了头发,缠上纱布,穿好衣服,捧着手炉打算回荣棠府,但走出外边一看,太阳正当中照着,已经大中午了。 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我决定吃个饭再走。 小厮为我关好房门,我拢了拢披风,正打算去找父亲讨饭吃,谁知一抬眼便迎上了一双红肿的眼睛。 呵,我怎么忘了,我们的房间一直是挨着的呢? 她静静地站在屋檐下,离我很近,却又离我很远,身形单薄,苍白的脸,苍白的唇,发红的眉眼上方,有一抹细细的疤。 我的心蓦然一痛,想避开她,可我刚打算离开,她却忽然唤了我一声。 “姐姐,莫走。” 我走得更快了,她的声音又飘了起来:“莫走。” 我的脚步停住,她缓缓走过来,我僵硬地回头,努力扯出一抹干笑:“呵呵,呵呵,青夏,姐姐的脸还在疼呢,你要是还想打,等我好了再说呗!” 她咬了一下唇,眼眶又湿润了,忽然便朝自己脸上扇了一耳光!又要再扇,我迅速制止了她:“你干嘛?!” 我的声音,尖厉到自己都难以置信。 尽管我的小胳膊是制不过青夏的,但是因为我这一出手是直接挡在她另一边脸上的,她害怕伤着我,顿住了。 她收了手,我以为她想开了,谁知她对着刚刚挨过一巴掌的半张脸,又是狠狠的一巴掌! “林青夏!”我抓住她的肩膀,用尽我生平最大力气吼道:“你他妈疯了是不是?!扇自己干什么?!装可怜是不是?!” “我!!!”她比我还激动,瞪着那张红肿的大眼:“我对不起姐姐!我竟然为了一个男人打我的亲姐姐!我真的!我不是东西!”说着她的眼泪就往下滚,咬着牙,捂住脸,像一个脆弱的孩子痛哭出声。 第十八章少年时光荏苒 看着她这个样子,我的心又开始一阵一阵地抽痛,我紧紧地抱住她,就像过去她因为打架浑身是伤,我抱住她痛哭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落泪的人变成了她。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拼命地道歉,身体随着哭泣一直在细微地颤抖,我能感觉到从她胸腔震出的抽泣声,几乎要把她的气力耗尽,声音一声比一声弱,却也一声比一声哀凄。过了很久很久,她已经趴到了我的肩上,还在小声呜咽着“对不起”。 我这才感觉到,她还是我的妹妹,那个需要我牵着手才肯乖乖出门的妹妹。 “没事……没事……你以前替我挨了多少巴掌……这才两个,就当是姐姐还你的,莫哭……”我想开个玩笑调节一下气氛,可一开口,不由得哽咽,说到后来,已经声音嘶哑:“青夏,莫哭……你一哭,姐姐也忍不住……” 我很后悔说这句话,因为她本来都快止住哭了,闻言却哭得更大声了,我一听她的哭声,前事种种不由得再次涌上心头,也忍不住大哭起来,我们俩就这样抱着对方使劲哭,哭得昏天地暗,日月无光,直到我下体又是一阵抽动,意识到再哭估计又要发情了,才急忙松开了她,止住了眼泪。 她依然趴在我身上,细细地抽泣着。 她态度的转变虽是情理之中,却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我知道在她心中我是有一定地位的,她不会真因为李晚镜就罔顾我们之间的情谊而打死我。但是夺走心上人的事情,她总需要一个发泄口,比如对我无休止的恨与怨念,虽然这份恨和怨念也会随着时间逐渐消退,当然也可能不消退,所以我才一直想着要跑路,最好就是避开她刚发现我俩婚事后半年,这是怒意最盛的时间段…… 可我没想到她会这么快……这么快就……她昨晚到底都想了什么…… 我颤抖着问她:“你……你不恨……不怨我了吗?” 她依然趴在我的肩上,闻言愣了愣,随即惨淡地笑了:“恨?当然是恨的……只是我恨的却不是姐姐……我昨日想了一夜,从和姐姐一起读书,在花灯会上遇见李晚镜,再到从军……这些日子,一幕一幕……呵……我逐渐意识到……我是如此的无能,怯懦……我恨的只有自己罢了……” 我急忙道:“你怎能这么想?!你莫要恨自己,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这些年吃的苦,受的罪,姐姐都知道,我都看在眼里!我知道你为了他才去习武,去参加武试,去从军……我知道你对他的情意!是姐姐对不起你!我是最混蛋的混蛋!我……我今日就去找李晚镜,把事情和他说清楚,我们这就和离……” “不!”她打断我,紧紧抓住我的手,指甲都要掐进我的血肉中:“不要和他和离!我看得出来,他喜欢你!他眼里全是你!你不要和他和离,不要和他和离……不要因为我……不要和他和离……” 她的这个反应又是我怎么也没有预想到的,听着她的哀求声,摸着她颤抖的肩膀,我只是在想,这是什么?这是爱吗?好奇怪,爱一个人,爱到愿意不和对方厮守终老,爱到愿意看他和自己的姐姐在面前耳鬓厮磨,这也是爱吗? 我哑声道:“不,青夏,这对你不公平。你甘愿看他作他人夫?你不是爱他吗?!” 二妹苦笑了一阵,仰天叹息:“姐姐啊……我不配,我不配……” 我厉声道:“我不允许你说这种话!有什么配不配的?你是我们家的骄傲,那李晚镜,除了长得好看,有什么好的!我这么胆小怕事,毫无功名,身体虚弱,狼心狗肺!我都没觉得我有什么配不上他的,你倒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他凭什么……” 她突然把食指放到了我嘴上,我怔怔地看着她,她朝我露出了一抹苍白的笑:“姐姐,听青夏说好吗?” 自幼,二妹从来都是听我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很少有打断我说话的行径,我很诧异,只能呆呆地点头。 “外头冷,姐姐身体凉,先回屋吧。”她拉着我的手,进了她的屋。 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迎面是盛夏繁柳,牧童吹笛的屏风,是我让画师作的画,我屋子也有一面如此的屏风,画的是初春河畔,淡烟微雨,两个女人在河岸上野炊,是青夏让画师作的,她说画中的女人就是我们。 我生于季春一场微雨连绵的夜晚,青夏生于盛夏阳光灿烂的下午,我们的名字微雨、青夏也正是来自于此。 我们的名字过于小家子气,用太师院先生的话说,完全看不出来是大家族的女子。 大家族的女子,名字应当更高洁,更大气,还要饱含长辈的期望。 可是父亲喜欢这样的名字,母亲便允了,我们也喜欢。 走过屏风,里面是柔和又温暖的雅间。一年未有人居住,但因每日都会有人过来打扫,丝毫看不出主人曾经离开了一年。 我俩小时候同住在我的房间里,直到青夏开始习武,她每日鸡鸣便要起床,晚上又很晚才回来,而我课业也很重,故父亲强制将我俩分开了。我闹了很久,不过好在房间还是挨着的,有时候我半夜醒来,敲敲墙,她若没睡,也会敲敲墙回应我,我们有暗号,若是来回敲了叁次,说明都饿了,便会偷偷跑出去吃夜宵。 那个时候,连最厉害的护院也抓不住我们俩,我们就如同脱了紧箍咒的波猴,爬上高树,爬上房顶,越过黑砖青瓦,再用一根绳子从高墙跳下。 我常常觉得我们在拍特工电影,虽然我们的目的只是填饱肚子。 京城有个叫醉明楼的酒楼,和奉欢宫很像,但没有那么赤裸裸的搞性交易。个中乐伎歌伎舞伎,无不美艳绝伦,常至深夜也灯火通明,无数富家女子在此寻欢作乐,彻夜买醉。我们常常去那里吃炸酱面,另要一份拍黄瓜,一份小酥肉,坐在顶楼,头上星罗棋布,吃着吃着,听见楼下的人叫好,我们也猛地拍桌喊:“好!” 好什么?什么好?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大约是嘴里的炸酱面好吧? 思及此,我忽然很想搬回林府,但又想到,青夏她……马上就有自己的宅子了,而我身边,还有一个李晚镜。即使我们还住在一起,也必不可能如过去一般逍遥自在,我们势必是要长大的,势必是要分开的。 少年时妄为的一切,早已如飞鸟投林,一去不复返。 —————— 作者碎碎念:首-发:po18.vip「po1⒏υip」 第十九章同心同德 (叁十四) 我们相视而坐,她握着我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姐姐,你当初要我给他提亲,要我向他表明心意,可我不敢……” “可我为何不敢?仅仅因为我不是林家长女吗?不是的,但是到底为什么,我却一直不明白。直到昨天看着姐姐在众多宾客前,明明没有力气却还是挺直腰讲话的样子,我才终于明白,我不敢……是因为我怯懦,我害怕,我犹豫……我喜欢李晚镜,可除了姐姐,我谁也不敢说,我喜欢他四年,可他连认识都不认识我,无数次我们在京城的街道上相遇,我都未曾跟他打过一次招呼……我害怕被他拒绝,我害怕他看不上我……” “说到底,长辈对我稍作劝诱胁迫,我就能立刻听从长辈的要求与他人订婚,我暗恋了他四年,这中间他会被任何一个世家女子娶走,可我都无动于衷,甚至还跑去边疆,这样的我……根本就不配爱他。” “不是姐姐阻碍了我的幸福,是我自己,是我的怯懦,我的恐惧,我的犹豫。” 我怔怔地看着她,无言间,眼泪又再次滚落。 我不知道她昨晚到底是哭了多久,想了多久,才能在今日,如此平静地说出这番话。 但是,把所有的过错,全部归咎于自己,是合适的吗?身为她的长姐,我真的一点责任也没有吗? 她继续道:“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羡慕姐姐,不是因为你是长女,我羡慕的是你,除去所有身份后的你。你说你胆小怕事,其实不是,在我看来,姐姐比我勇敢得多,我不过是敢打人,敢杀人,那都是一拳头,一刀子下去的事情,但面对母亲,面对长辈,面对头顶高高悬挂的规矩、礼仪、教导、期望……甚至面对向男子求爱……我怕得要死。” “姐姐忤逆母亲时,和先生争论不休时……我都在远远看着姐姐,心想着,若是我能像姐姐一般勇敢就好了……然而……”她倏然露出了苦笑:“我终究不能,我太害怕……” 我忍不住道:“这不过是你我性格不同罢了,我比较活泼外向,你稳重内向一些,谈不上什么勇敢与怯懦。” 她的唇不由得弯了起来:“那么,为什么昨晚,是由姐姐喊出的‘青夏不愿意’呢?” “不愿意的人就在地上跪着,她为什么自己说不出口呢?” 我沉默了。我忽然明白为什么昨天母亲会问我那个问题,她对我们姐妹俩的性格太了解了,她早就知道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本质的原因是什么。 和是谁来花丛中见我没有关系,和我有没有认真看帖子也没有关系。 就算那天来见我的不是李晚镜,我真的娶了李临,李晚镜的年纪也不小了,加之是侧房庶子,很快也会被嫁出去联姻。 而青夏竟然丢下了这样的他,跑到不知何时才能归来的边疆去。 就算我没有娶李晚镜,也必然会有别家女子娶他。 我忽然感到无尽的懊恼,为什么青夏离开京城时,我没有想到她这份无果的单恋呢?倘若我能再关心她一点,再爱她一点…… 我紧紧地回握住她的手:“青夏,我是你的亲姐姐,事情到这一步,也有姐姐的错。这些年,你忙于习武,我玩物丧志,对你各种方面都疏于关心……”我的眼泪又掉了下来:“你千万不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你并不怯懦,是我……我一直只顾着玩,根本未曾关心过你的心思……” “姐姐……姐姐……不要这么说……这不怪姐姐……”她倏然抱紧了我,我也紧紧地抱着她。不知道是这具身体和她一母同出,血浓于水的血缘使然,还是我拉着她的手,她在我身边蹦蹦跳跳了十几年的感情使然,在这一个瞬间,我觉得我们就是亲姐妹,同心同德的亲姐妹。 我就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可是,想起了一些我仍然难以释怀的事,心头一紧,我犹豫着开口:“……我觉得……我还是要跟李晚镜和离。” 青夏非常惊讶:“为什么?” “因为……一想到他是你的心上人,我就不敢见你,我不仅不敢见你,我连李晚镜都不敢见,我真的,我每天都很怕他,我恨不得在府里躲着他走,就连今天早上,我都是偷溜出来的!” 青夏瞧了我一眼,突然便苍白地笑了起来:“为何?” “为何?我就……怕他缠着我……要亲亲……”我看了她一眼,确认她表情无异后才继续道:“或者让我跟他圆个房之类的……你也知道,我又不喜欢人家,娶他完全是个乌龙事件!怎能误人青春!” “真的……难道不是因为对他有好感,害怕自己喜欢上他吗?” 我差点从榻上摔下来:“青……青青青青夏,你可莫莫莫莫说这种吓死人的话啊!姐姐受不了!受不了!姐姐会心脏病发作而死的!” 说着我就打个了滚,站起身往外溜,想要尽快逃离这个突然变得奇怪的谈话现场,可她一把抓住我,道:“姐姐,你知道白机娘当年为什么要针对你吗?” “……” 话题的陡然跳跃,让我的脑子半天没能转过来,青夏怎么会忽然提起这个人? 白机娘为什么会针对我,不是因为她汉字写得太烂,我在和青夏说笑,她误以为我在嘲笑她吗?不是因为林家出了面,导致她的反骨愈长愈烈吗? 我把我的所想告诉了青夏,她却道:“她盯上你的原因,并不是那件事,那固然是一个导火索,但是白机娘的性子是好义气的,她又不爱读书,怎么可能因为几个汉字写不好就对你下那种狠手?” “姐姐,不知你可否听人讲过,你与白机娘,非常相像。” (叁十五) 青夏的这番话,真的是让我无敌吃惊,吃惊到正无穷,不对,吃惊到可以把整个大海里的鲸鱼都吞下去。我分不清这是对我的侮辱还是对我的赞美,也分不清这是对白机娘的侮辱还是对白机娘的赞美。我们俩?相像?我们俩除了都是女的,简直风马牛不相及。 一个施暴者,一个被害者,一个体魄强健、力大无穷,一个弱不禁风,常年生病,一个在街上一呼百应,一个喊破了嗓子也没人搭理,我们……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而且,我们长得一点也不像,唯独这点,我非常非常非常非常有自信!我长得可比她好看多了! 我母亲是个美人,我父亲更是个美人,美人和美人的结晶,自然也是美人!青夏就是美人!我自然也是美人! 虽然我这张脸,饱受了太多巴掌,此刻还在肿着,但我也是美人! 虽然我没有李晚镜长得好看,但我绝对比白机娘好看!最起码!我没有长胡子! 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我们到底哪点像了。 对此问题,我持以了坚决的否决态度:“没有。”并示意她停止这个话题。 她却不肯放过我:“姐姐真的没有发现吗?白机娘行事全靠自己的喜好,乐意才做,若不愿意,就算是天王老子下命令,她也绝不会做。姐姐也是这样,所以常有人在背后说你们相像,不巧被白机娘听了去,她十分不高兴,因此开始故意针对你。” 我沉默了,白机娘确实是这种人,我以前就说过,她行事全凭一个“乐意”和“不乐意”,活得嚣张跋扈,自在逍遥。 可我从来没觉得自己也是这号人啊…… 虽然母亲总说我不听话,是个逆子,但有些事情我该做还是会做的,比如这次成亲,我分明就是被迫娶的李晚镜,不是吗?我分明就是在母亲父亲的逼迫之下,无奈娶了他…… 我迎上青夏的眼睛,她依然对我笑着,尽管那笑容里,带有难以言说的悲伤。 那一瞬间,感觉一道惊雷晴空炸起,击中了我的天灵盖,直劈到胸口,我的心猛烈地跳动了一下,连带着两只手都开始震颤。嘴唇不可自抑地颤抖着,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忽然想起,当初母亲要我给出悔婚的理由,我早在心里想好了两个答案,只要我能调整好顺序,依次说出口,照着我那套屡试不爽的掀屋顶开窗哲学,必然会使母亲让步,就算她不让步,我也有千言万语在后面等着她。 可是,当我真的开口,却始终无法说出“他是庶子,配不上我”这种话。 父亲以李晚镜的名声逼迫我时,确实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压力,可若我真的不在乎他,又怎会在意他是否会受人非议? 她们若真不顾儿女意愿,强行逼迫我,大不了我离开京城躲几年就是了。 是我想起了那个在花丛中微笑的少年,才舍不得说出第一个答案,舍不得看他被流言蜚语困扰,甚至于成婚这半年,多的是机会和他和离,可我贪恋他的温顺乖巧,无法狠下心把他逼走。 是的……是的…… 无论我承不承认,从他在花丛里用花枝把我唤醒,在初夏灿烂的阳光下朝我微笑开始,我已经不可避免、无可挽回地动了心。 (本章以后可能会大修,但是情节不会有变动。因情感描绘其实可以更生动、更细腻、更富有感染力的,只是如今笔力承载不能,各位读者见谅。) 第二十章久违的安稳觉 (叁十六) 青夏把我还在发抖的身躯抱进怀里,意识到自己一直不肯承认的心情后,我被这种背叛感折磨得不停地大口喘气,在她的怀里低泣。 她轻轻地抚着我的背,这个怀抱好温暖,让我忍不住沉溺……但是,为何她能接受这种事?明明我自己都不肯接受,我一直疯狂地逃避,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就是害怕对不起青夏,为何她却能接受? “对不起……对不起……” 我知道这种话在此刻无足轻重,可除了这句话,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她轻轻擦去我的眼泪:“莫哭,这不是姐姐的错……要怪……就怪命运吧……” “可是……可是……”我仍然不肯接受。 “不知道长姐是否还记得一件事?”她忽然道:“有一次,白机娘逼迫你打别人,她们一行人,把学堂里一个比你还瘦弱的孩子……叫赵金培……拖到你面前,只要姐姐肯往她脸上吐一口唾沫,或者扇她一巴掌,白机娘许诺从此就会放过你,还会保护你,当你的大姐,可是你无论被打成什么样子,就是不肯……” “曾经,我无比恐惧上学,因我害怕到学堂看到姐姐被欺负的样子,可从那天起,我忽然不再畏惧了。” “姐姐站在白机娘面前,那么瘦弱,那么娇小,但看起来却那么强大,好像无论什么都不能让姐姐改变自己,暴力不能,权力也不能。” “从那一天开始,我便下定了决心,我也要强大起来,强大到足以保护姐姐。” “昨日你走后,父亲将当初订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与我道来。我才知道,姐姐知道婚约对象是他后,拖着病躯四处奔走,想要取消婚约……姐姐如此辛苦,无非为了保护我这个连爱意都不敢表达的没出息妹妹……” “这世间,除了母父,我只有姐姐了,不……其实,相比较母父,或许我更爱的还是姐姐,我也想保护姐姐。” 我怔怔地看着她向我扯出一抹微笑:“李晚镜是个很难让人不动心的男子,他什么都好,姐姐一直以来清心寡欲,我时常觉得你就会这般孤独终老,如今有了他,也很好……若能和他好好生活,青夏也会开心……” 她话说到一半时,我已经泪流满面。 我林微雨真是何其有幸,死了又活不说,活过来又拥有这样一个妹妹。过去,我一直认为,我比她多了十几年的人生经历,应该更多地担待这个妹妹,关心她,爱护她,给她一切想要的,这样她才会快快长大,可是回过头我才发现,在我遇见困难只会逃避的时候,她早已经成长为可以包容我的大人。 我深深地抱住她,既惭愧,又感动,但是那长期纠缠着我的负罪感似乎稍稍减轻了一些。 当天,我给青夏肿起来的半张脸上了药,她打自己可真能下狠手,这脸肿得比我厉害多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忍着痛与我讲那么多话的。 之后,我们在家中吃了一顿久违的团圆饭,母亲看见我们都哭红的双眼和握在一起的手,一点也不诧异,好像早知道我们会和好似的,只说了一句:“上菜!” 鸡腿被她掰下来,在我眼巴巴的目光里,给了父亲一个,她一个。 我差点拍案而起,被青夏拉住了,母亲察觉到了,眼一瞪:“怎么了林微雨?昨天发那么大疯,长本事了不是?在一大家子人面前说我们无耻恶心,别以为老娘原谅了你!还有你,林青夏!有喜欢的人为什么瞒着家里人?!我们不配知道是不是?!以前都白疼你们了!告诉你们!从今天起,林家饭桌上的鸡腿,按照年龄从大到小分配,先是我,再是你爹!想吃鸡腿,自己想办法去!你们不是很大能耐吗?!”说着就跟父亲一人一个美味地享用起来。 “……” “瞪什么?!还瞪?!林微雨,你以为天底下就你眼睛大?别忘了这双眼睛还是你老娘我给你的!别瞪了!都成家的人了天天在娘家混,还跟没成家的妹妹闹矛盾,哭哭啼啼,脸不红吗?!” “啊啊啊啊!逆子!” 此饭局以我将一桌子菜掀翻落下帷幕。 不让我吃,你们也别想吃! (叁十七) 为了避免母亲再度打我已经不堪重负的脸,掀完桌子我迅速溜回了荣棠府(这就是娶一个有钱男人的好处吗),很奇怪,府上人来人往,但就是没见到李晚镜,昨天我不肯让他那啥,对他的打击竟有这么大吗? 他不会一怒之下,回李家去了吧? 我摸着下巴细细琢磨,应该不会,他早上起来还好好的,而且我拒绝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若是生气早就该生气了…… 但若是他真被气回了李家,这生活……真的是……有点刺激…… 我想去李家看看,可我太累了,一上午的哭泣和泪水,让我又累又渴,回了屋子,喝了几口茶水,疲惫得沾了床便睡下了。 自从得知了我和李晚镜的婚讯,我日日坐立不安,如剑高悬头顶,天天就梦见青夏拿着一把刀子捅过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或者梦见自己怀孕,挺着个大肚子,李晚镜却和青夏跑了,我孤苦无依,只能和没爹的孩子从此了却余生(每次醒来我都在想,我这还是没从父权社会的影响里走出来啊)。 这一天,我终于略略放下了心头的担子,尽管我全身酸痛,还有些微微的头晕,估计是刚才泡凉水澡所致,但心情是无比的豁达,故这一觉睡得无比安稳,无比痛快。 我整整睡到日落西山,暮色四合,后来隐隐从睡梦中转醒,还是有人在院子里轻轻讲话把我吵醒了。 “……没死?” “……突然出现……高手……只能撤离……” 又是一波压低了声音的讲话,我听不分明,只能隐隐约约听到几个字眼,后来听到的,只有很清晰明了的一句怒斥:“一群废物!” 我思考了很久,这究竟是谁的声音,是谁在制造噪音?若让我知道是谁,一定把丫关到大后院去,然后找百八十个人每天早上在他面前吵架,让他明白我此刻的感受。 不过,长时间的沉睡让我脑子不甚清明,过了好半天,我才睁开眼睛,屋里点了两盏灯,朦朦胧胧的,李晚镜就坐在床边,微笑着看我。 一天没见他,我以为他跑了,此刻又笑眯眯地出现,不由得生出了一丝安定感。 但他此刻似乎有点不同,我细细瞧他,衣领微开,他这处的皮肤白皙薄透,显出些若有若无的青色血管,青丝妥帖地落在细瘦的肩颈上,唇若点朱,整个人似乎比往日更美了几分,一双含情目满是柔情蜜意,可那幽深的眸子湿漉漉的,可是又哭了?思及此,我不由得伸手去够他,他便回握住我,柔软的手指轻轻抚摩着我的手背。 他微微一笑,轻声问:“妻主,你这午觉睡得可真够久的。” 我正诧异他手指的感觉似乎和往日有所不同,听了这话,顿时睡意全无,他敢笑话我?不由得反驳道:“是谁大半夜扰人清梦,不叫人睡觉?” 他轻轻笑了起来,目光流转:“妻主不喜欢吗?” 我眨眨眼睛,不知为何,此刻他给我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有些许陌生,好像隐隐有些怒意,但是又被他很好地隐藏了起来。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是因为我昨天拒绝了他的求欢?还是早上的不辞而别? 我从床上坐起来,他便伸手借我使力,我小声问他:“你今天去哪里了?怎么找不着你?” 他一怔,随即道:“回了趟李府。” 回李府?果真如我所料,这小美人,不会是……不会真要在我修罗场结束战斗后,以为可以抱得美人归的时刻弃我而去吧? 不要啊!我不要日子过得如此跌宕起伏! 我急忙握住他的手:“你回李府做什么?” “做什么?”他似乎也困惑了一下,随即又露出了微笑,轻轻点着我的鼻子:“妻主等会儿便知道了。对了,妻主饿不饿?我听下人说,你都一天未进食了……要是饿坏了身子,晚镜会伤心的……” 他眨着眼睛,睫毛纤长,颇为动人,脸上满是担忧。 感觉到他恢复了我熟知的那个温柔可爱的李晚镜,我才松了一口气,肚子像是回应他的话一般,咕噜噜地叫起来。李晚镜闻声便笑了,拍拍我的肚子,俯身笑道:“莫急莫急,我待会儿便喂饱你。”说着起身向外走,路过屏风时,那风姿绰约的身影忽得转过来,烛光闪烁间,他嫣然一笑:“妻主,吃太多易积食,吃些粥可好?” 我沉浸在他的美貌中,傻傻地点了点头,他又道:“热水也烧好了,等晚镜回来便伺候妻主沐浴。” 说完他便消失了,我还没细想他到底哪里不对劲,他就又回来了,带着两个小厮,都是容颜姣好的少年,手里捧着干净的纱衣。 很快有人将热水倾入浴桶,一时屋内水汽朦胧,暖炉里的碳烧得通红。李晚镜扶着我起来,为我解掉衣服,轻轻摸着我身上的纱布,指尖微凉,问道:“妻主,这纱布是谁为你缠的?” “啊?不是大夫吗?”我半天没反应过来,好半晌,看着他的目光渐渐沉下去,我才想起来,道:“我上午在家里洗了澡,那时候解开了,又自己缠上的。” 他可能是看我有些紧张,笑着亲了一下我:“没事,晚镜就是问问。”说着帮我拆开了纱布,一缕一缕,全部被他散落在地上。 我身上被母亲打出的伤……不,其实母亲根本就没有使力打我,我身上最重的伤是两处,一个是青夏扇我的两巴掌,不过经过两次抹药消肿,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另一处就是屁股上不知是谁拧的几下,现在还有些微麻,但是我看不到具体伤情如何。 其他的都已经好了很多。 他轻试水温,便扶着我进了水中,水温略烫,灼得我浑身酥麻,他轻轻为我擦洗着身体,我身体一直在颤抖,忍不住想躲他的手指,躲到后来,他忍不住笑了:“妻主今天好像格外敏感。”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轻声道,说着我抬起头:“头发就不用洗了吧?我白天才洗过,现在洗的话,很难干的。” 水汽氤氲间,他笑道:“晚镜跟妻主讲了多少次,洗完头发不要用火烤,你现在头上好大一股烧炭的味道,不洗掉怎么行?” 听了他的话,我忍不住抓着头发闻了闻,没有吧?哪来的烧炭味道?他就是太爱干净,一点儿味道都受不了,成婚后,我在外边酒楼吃个饭,回家后他都要拽着我去洗澡,说我身上有野男人的脂粉味。 不过他身上倒是永远散发着一股幽香,就连舌头和下面都是香香的(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我时常怀疑这人是不是把生活的绝大部分重心都放在清洁自己上了。 我正想着这些,他已经为我湿了头发,拿着香膏,按着我的头发,轻轻揉弄起来。 他五指细长有力,又十分温暖柔和,我舒服得闭上了眼睛,躺在浴桶边,很快有人又过来为我托住头。 我知道这是谁,除了李晚镜带来的侍男不会有旁人,一开始我为这么多男人看我洗澡感到十分不满,但时间长了,加之这些人都很自觉地低着头不去看我,我也就习惯了,只能感叹一句……封建社会的奢靡生活……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他侍奉得飘飘欲仙,他用干爽的绣锦包着我的头发,将我抱了出来,坐在床边擦拭身体。 春寒料峭,即使是烧着暖炉的屋子也免不了有些冷意,胸前的两粒也不由得挺了起来,我有些紧张,他擦过来的时候我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但他擦到双腿中间时,我忍不住夹紧了他的手。 “这里……我……我自己来吧……”我吞吞吐吐地开口:“你……你莫要碰……” “为何?”他倏尔微笑起来,手却更往里面了一些:“妻主还有什么是怕被我看到吗?” 说着,他已经掰开了我的腿,用绣锦方巾在腿根擦了一下,沾了一帕的黏湿。 我已经羞得要昏过去,但听着他却似乎在轻笑,并未说什么,只是为我擦干了那里。 他给我披上干爽清香的衣服,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我闻着身上的味道,只觉得过去那个单身女性已经一去不复返,我已经完全染上了这个人的一切。 他拆开我头上的绣锦,用棉布巾细细擦着发上的水珠,我任凭他擦拭着,他今天似乎格外有耐心,棉布巾换了一张又一张,擦到后来,我甚至又要睡着了,忽然头上传来一股暖流,我睁开眼睛瞧他,他冲我微微一笑,俯身亲了我一下,我以为又是那种浅尝辄止的亲,谁知他的舌头伸进来,勾着我的舌尖打圈,又在舌侧附近舔吸,时轻时重,这种熟稔的挑逗女人情欲的行为让我很快失了神,摸不着北,香甜的津液交换间,我感觉自己的心都在微微颤动。 终于一吻结束,我忍不住伏在他怀中喘息,青丝顺着脸颊垂下来,我才发现头发竟然已经全干了。 ……气氛如此暧昧,若是我再意识不到他想做什么,就太不解风情了。 第二十一章李晚镜的另一面(微H) (叁十八) 他以前也如此勾引过我,不过好在我都在意志力边缘叫了停,这一次感觉不是可以叫停的立场,我发情发得严重,最要命的是下面还在抽动,而且反复往外流水。 我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我的心脏都快蹦出嗓子眼了,他倒是还挺冷静。 屋子里很快就收拾好了,暖炉的火口也被封上了,我知道,这是为了防止夜间一氧化碳中毒,不过瞧着他们一个一个地封,我才发现屋子里竟然放了四个暖炉,怪不得我只穿了一个轻薄的纱衣都不冷。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女尊世界的房事,是要我主动吗? 可是,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一是我对青夏的愧疚之心还未完全消除,二是我现在还不是很懂由女人掌控的性事要如何进行。在小黑屋时,我非常确定自己不可能跟李晚镜上床,所以那种知识学不学习都无所谓,而且听着一个女人来给你讲你要怎么做,他要怎么做,真的很羞耻,我没有摔门而去完全是尊师重道之心在勉励着我。 怎么办,我要是不会,会不会很丢人?会不会让小美人不满意? 我这边神游太虚之间,李晚镜忽然开口说话,我心一紧,他道:“粥已经冷好了,妻主,先吃些东西吧。” 我:“哦。” 他不让我下床,说没鞋子穿,我低头一瞧,床下确实没鞋子,被小厮收走了。他把粥端过来,一勺一勺喂给我,我一边喝着一边想,这哪里是粥……根本就是汤……银耳莲子汤…… 他给我一直喂,我就一直喝,喝着喝着我就感觉下腹有一股热气往上冒,但也没在意,他整整给我喂了两大碗,还要再喂,我忍不住道:“……你就不怕我撑死?” “妻主一天未进食,晚镜这是担心妻主嘛,而且……”他把碗递给旁边的人,那人接过后便迅速离开了,他将我搂进怀里:“要吃饱了才有力气办事……” 办……办事?我嘴角微微抽动,刚想说句什么事,但很快感觉到不对劲,我……什么时候,竟然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不仅是手,我想挪动一下身体都很困难,除了还能呼吸、舌头和脖子还能动、眼睛可以眨之外,我几乎不能做任何事…… 我感觉到不对劲,瞬间的警惕性使我想把李晚镜推开,但我使了好半天劲,竟然只是让手指弯了弯。 我努力抬头看他,他也正看着我,幽深的眸子里一片漆黑,白皙如玉的小脸看起来有些吓人,我勉强控制着自己开口:“你……给我吃了……什……么……” “什么?”他轻轻地微笑着,顺手解了头上的挽绳,青丝流泻,铺了满肩,“不过是银耳莲子粥,怎么了?妻主不喜欢?” 我说不出话,想使力却使不上力的身体让我很恐惧,尤其是现在这个场景,不属于我家的荣棠府,屋子里两个小厮,外边还站了四五个人,都不是我的人,林欢也不知去哪了,他看起来又这么奇怪…… “你……”我的舌头开始打结:“你……不要……乱来……” 他轻轻地摆正了我的头,指尖轻磨着我的下巴,在我耳边呵气:“妻主,你今日怎又去找他了?昨日才挨了打,今日就不长记性了?还是说……那小倌床上功夫甚好?让妻主如此惦念……” 他说这话时简直如一条毒蛇在吐信,我感觉浑身的血液像逆流一般往头顶涌,直让我脚底发凉,不过,我下面那玩意儿正着得如火一般,没有人碰,却已经伸出了外边,触感非常明显,大腿内侧的肌肉也随之抖动着。 我艰难道:“你,你跟踪我……”可是,那明明是在林府里,他怎么知道的?!不对,重点不是这个,就算我跟那个男妓确实发生了什么,那又如何?这个世界的女子叁夫四侍,又在外头寻欢作乐也是很正常的事,我母亲与父亲多年恩爱,可她身边的男人还不是一个又一个,父亲看得很开,只觉得母亲多了人服侍,他便更能把精力放在照看我俩的事情上了,不只是父亲,许多我认识的男子,他们自幼接受的教育都使他们认为女子有许多男人服侍是一件脸上有光的事情,证明他们嫁的是有身份、有魅力的女子。 我花了叁年才接受这种世界观,才理解了他们是如何思考问题的。 所以他在搞什么?就因为我今日进了一个小倌的屋子,被他的手指伸进了下体,他就要给我下药质询吗?这还是这个世界的正常男人吗? 我要离开,他好可怕,我不要再待在这里…… 察觉到我的挣扎后,他不过是淡淡地瞧了我一眼:“妻主,我在你身边躺了半年,你都对我视而不见,如今却肯对一个肮脏的倡伎张开腿,你喜欢他?” 我艰难道:“不……” “那就是想要偷腥了。”他幽幽道:“明明都有晚镜了,妻主真是贪心。” 说着,他又微笑起来,抬着我的下巴,轻轻地在我嘴角舔舐,舌尖细腻柔和,这是我唯一知道的房事礼节,他在引导我伸出舌头,可我不愿,我没办法跟现在的他温存,我只想让他滚出这个房间! “……”差觉到我依然抿着嘴不肯接受他后,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妻主,你怎么总是让晚镜主动亲你?晚镜也是个男子,不想这么放荡……”说着他的舌头已经长驱直入,跟我的舌头肆无忌惮地缠绕,贪婪地吞吸,极具侵略性,我被他吻得要载到床上,被他及时揽住。 舌吻依然没有停止,我从来不知道接吻也可以接得这么疯狂,我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如一个任他操控的人偶,一动不动,只有嘴巴里被他的舌头疯狂搅着,不知道缠了多久,口津随着我的下巴往下淌,我的眼泪也随之不停地往下掉。 他的舌尖还在跟我忘情地交缠着,如同一个在沙漠中汲取着水份的落难者,泪眼朦胧间,我看见他的眼眸轻闭,那浓密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似乎是极大的享受…… 强迫我做这种事,竟然如此享受吗?这个变态! 我再也忍受不了这漫无止境的舌吻,想狠狠咬他一下,但此刻似乎连咬合力都失去了,我猛地咬下去,却只是软绵绵地咬住了他的舌头。 但他仍然注意到了,睁开眼睛,那双眼睛里还是漆黑一片,染着浓烈的交合欲望,他松开我,咽下口中的津液,又来舔我的下巴和眼泪,等舔得差不多了,他再抬眼看我时,已经恢复了些清明,但欲望却烧得更剧烈了,甚至对我满是风情地一笑。 “过来扶着妻主。”他对旁边的人开口。 我想挣扎,但根本挣扎不了,惊恐地看着屏风后走出一个低着头的少年,低着头我也能认出来,是李晚镜的侍男,身材娇小,他本是赤着脚,却又在床边穿上了足衣,上了床,跪在我身后,扶着我的双肩。 我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为什么要叫一个第叁者出现?他想强奸我还不够?还要旁人协助?他嫉妒心如此之重,为何能允许我们的床上出现第叁者? 许是我满是怒火的眼睛惊动了他,他轻轻一笑,抚着我的睫毛:“圆房时女子不能以背贴床,妻主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 “你……”我艰难道:“什么狗屁……圆房……这是……强奸……” 他愣了愣,亲了亲我的脸颊,这才开口:“夫人服侍妻主,女子与男子交合,本是天经地义,怎能说是强奸?就算是,也是妻主强上的我。” 我被这歪理气得说不出话,他将我的腿拉开,向床边拉去,背后的小厮立刻会意,两手从我的腋下穿过,轻轻使力,我便坐到了床边,两条腿垂下来,李晚镜也在我眼前消失了,我知道,他是又钻我的腿间去了。 他将我的纱裙撩开,没有给我任何准备时间,湿热的舌尖直接缠上了在外露出的阴舌。 “……”我的牙根都在颤抖,剧烈的酸意和快感像电流一般在下体流窜,这根阴舌非常敏感,和阴蒂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温热的口腔,灵活的舌头,还有喷在我腿间的鼻息,一切的触感都是无比地清晰,但我咬着牙,硬生生把呻吟忍住了。 我仰着头,不想看他,也不想看身下的淫秽场景,我只能仰着头,一瞬不离地盯着纱窗中透入的月光。 今夜的月亮,清澈而透亮,照得窗户也仿佛发着白光,窗外竹子随着夜风轻轻摇摆,窸窸窣窣的影子落在窗上,说不出的清雅。 这样的光景我看了无数次,我曾觉得李晚镜只是站着,就比月下的竹子还清雅,可是如今这个清雅男子竟然在我的身下尖着舌头肆意舔弄,吐着热气,水声四溢,一派淫秽不堪的景象。 他的舌尖刺进我的穴口,缠着阴舌肆意进出,时不时又往上用舌尖着阴蒂转圈,直把我玩得浑身颤抖。 终于,在他又一次的伸刺里,我再也忍不住,叫出了声。 “嗯……别……啊……”生理性的眼泪被他逼出来,我小声向他求饶:“别……放……放过我……放过我……” 令我绝望的是,身下的人充耳不闻,听了我的话后,反而舔得更深更快了。 我被这源源不断的快感和几欲死去的羞辱感逼得淫叫连连,阴道也越绞越紧,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一道白光在我脑子里闪过,下体疯狂地痉挛,潮水般的快感流向四肢百骸,我再也无力挣扎,失神地望着屋顶。 他似乎也很满意我的激烈反应,起身,舔舔嘴角的淫水,凑过来,贴着我的胸甜甜问道:“妻主,晚镜的舌头,和别人比起来如何呢?” 我沉默着,一言不发。 “怎么不说话?”他不依不饶:“我只舔过妻主,却每次都能把你舔出来,妻主也很喜欢晚镜的舌头对不对?” 我垂眼看他:“你给我滚。” 第二十二章女尊世界的强迫圆房法(一)(H) 有微3P情节,洁癖请注意绕道。 (叁十九) 我不知道李家人是怎么教育他的,看上去是如此乖巧温顺,我每次来月经他比我都害羞,讲话也是软软的,嫁给我这半年,除了喜欢掉眼泪让我有些紧张之外,没有任何缺点,完美符合女尊国叁从四德的模范丈夫形象。 这样的男子,为何现在满嘴荤话? 是这个世界的男子在房中都是如此,还是只有他? 我不理解,我实在是不理解。 但他估计也没想让我理解,我说完让他滚的话后,他也不在乎,只是趴在我胸口,软软道:“晚镜要在床上服侍妻主,又能滚去哪里……”说着,那细长白嫩的手指绕着我的乳尖打转,我简直火冒叁丈,但手脚都动不了,拿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只能强忍着胸前传来的一阵阵颤栗。 强自让自己无视这种快感后,我再次咬着牙开口:“李晚镜,你现在停下,我还能原谅你,你若是再做下去,休怪我跟你翻脸……嗯……嗯!” 他突然掐住了我的乳尖,轻捏慢捻,乳尖很快就胀起来,快感与痛感交错,让我的话瞬间变成了嘤咛。他拨开我的纱衣,白花花的胸脯和两点血红的乳尖顿时暴露在空气中,他一只手捻着我的左乳,又用舌尖舔着我的右乳,从鼻腔中嗯了一声,松开我的乳尖,颇为无辜地问我:“妻主说什么?晚镜没有听清……” “我说……啊……”他又掐了我的乳尖,激得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舌尖都在打颤。 时至今日,我彻底确定了那个拧我屁股的人是谁,如果不是李晚镜,我把头切下来当球踢! 我头发四散,浑身汗津津,只能恨恨地瞪着他,嘴巴里却不停地往外吐着急促的呻吟,他眨着那双幽深的眼睛,轻轻挤进我腿间,手指去探我的下体,另一只在我乳上作乱的手却没停下,他摸了摸我的下面,似乎是皱了皱眉,有些困惑。 我忍着上下两处的快感,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墨言,进来。”他又对外边轻声喊道。 一想起那个白衣黑发的男子,我又要挣扎,但依然无果,无论我的情绪多么激烈,这个身体现在都好像是不属于我一般,无力控制,我只能开口说话,但吐出的又全部是呻吟。 “不要……啊……不……不要他……啊……” 但我的拒绝并没有一个人理会,门应声被推开,一个修长的身影走进来,又将门合上,穿过屏风走了过来。 他依然低着头,李晚镜让他抬起头,他才抬起头来。 他面前是二男一女,女子衣衫不整坐在床边,浑身无力,眼角含泪,发着急促而软腻的呻吟,胸口不停地起伏。她被一个男子从身后扶着,身前却被另一个男子捏着乳尖揉着下体。 如此情景落在他眼里,那双墨玉般深沉的眼眸竟没有起任何波澜。 “过来瞧瞧妻主下面,都已经泄过一次了,怎么还伸着?” 这声音异常寡淡,淡到我几乎不能相信它竟然是从李晚镜口中说出来的。 眼见墨言走过来,跪在我面前,我终于忍不住哭起来:“不要……不要……” 我不要有这么多人来看我的私处,尤其是这个人,他根本就是李晚镜的一条狗! 我挣扎着,似乎药效已经渐渐减弱,我已经能软软地抬起我的腿,尽管一点力度也没有。 “乖,不可以不要。”李晚镜亲亲我,语气是那么温柔,但说出的话却让我浑身发冷。 墨言轻而易举便分开我的腿,二指并拢,夹住阴舌,轻轻缠绕了一番,惹得我下身再度发抖,他似乎是借着灯光看了片刻,才抬起头,微笑道:“公子,此阴舌色泽猩红,烈性难消,加之——”他特意顿了一下,省略了什么,继续道:“要再泄两次才可恢复正常。” 他的声音柔和得可以掐出水来,李晚镜闻言便笑了,含着我的耳垂道:“妻主,为了我们的圆房,只好辛苦你了。” (四十) “啊……啊……唔……唔……”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身在何处,只知道嘴里含着李晚镜的软舌,他跟自己说的话完全不同,舌头十分放荡地勾吸着,一次又一次跟我进行着湿热又淫乱的舌吻。 他的指尖还在揉捻着我的乳尖,但跟下面那个男人的唇舌比起来,这些感官都可以忽略不计。躺在我身下的男人舌头十分有力且纤长,缠着阴舌的同时还能勾舔着肉壁,同时用手指抚弄着阴蒂,是毫不留情、根本不管不顾我是否能承受的强烈刺激,为的只有一个目的,尽快让我达到高潮。 李晚镜灼热的呼吸喷在我脸上,他抓着我的手去碰他的阴茎,摸到那滚烫粗壮的东西时,我哆嗦了一下,勉强取回了一点神智。 我意识到自己跪在床上,被人扶着腰才不至于塌下来,坐在一个男子的脸上,我都不忍去看,我竟然有一天会坐在一个陌生男子的脸上,下体正对着他的口舌,任由他在我那里勾舔。 而我身前,正是也跪着的李晚镜,似乎因为我对他下体的触碰,他异常动情,喉咙里浅吟不止,但纠缠的舌尖根本没有停过。 我不知从哪里汇聚了一点力气,猛地抓了一下他的下体,他忽的抽气,睁眼看我,眼睛里满是笑意。 刚刚那一下,看来还是没能使上劲,我恨的牙根直痒,但他封着我的口,我连骂他的话都说不出来。 很快,快感攀到了高峰,阴道内急速收缩,我从鼻腔里发出了绵长又凄厉的呻吟,下体猛地痉挛,流出一大股清液,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思索不了,太阳穴突突跳动。 但是,折磨还没有停止,这个名叫墨言的男人,好像不会疲惫一般,舌尖的力道从始至终没有一下是轻下来的,只有重,和更重。他甚至会用舌尖掀起包裹阴蒂的皮,缠绕着阴蒂转着圈舔舐,急速抖动,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终于,在第二次,不,第叁次达到高潮后,我已经彻底无力,连挣扎和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像一摊烂泥瘫在李晚镜的怀中。 我已经无法再承受更多了,我只想合眼好好地睡一觉,或许,这只是我做的一场变态春梦,等我醒来,李晚镜还乖巧地躺在我身边。 混混沌沌间,我听见他们又在说话。 “如何?” “回公子,已收回去了。” “你且下去,外头候着,莫让任何人进来。” “是。” 扶着我腰的人下了床,快步离开了。 “墨言,她没有力气,你留着。” “是。” 我心里一阵又一阵绝望,还没有结束?还要再做? 我好累,我好渴,我叫的嗓子都要哑了。 虽然我尝到了恐怕毕生都难忘的性高潮,但是太激烈,太淫乱,我还没有一颗能承受它的心,更何况,这种被迫承受的感觉让我很痛苦。 我缺水缺得厉害,此前不停地发汗,呻吟,流泪,渴得快要昏厥,我也不愿委屈自己,干脆抬着头,对李晚镜道:“渴,我要喝水。” 我的声音,早已经软绵到像一只奶猫在叫,李晚镜似乎是笑了,低头亲亲我的额头,很快有人端着茶杯过来了。 他拿着茶杯,里面盛满了晶莹清透的水,我正要喝,他却将茶杯拿远,笑道:“妻主,床第之间,怎能如此乏味?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我没心思跟他玩什么游戏,只想喝口水而已,我紧紧地盯着他手里的茶杯,但过了好半天,他都没有给我喝的意思,我委屈得快要哭出来:“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他颇为无辜道:“晚镜怎么会折磨妻主,晚镜疼爱妻主还来不及,只是一个小游戏……” “……”我都不用想,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正经游戏。 我不说话,他也不着急,就这么眨着眼睛看我,我太渴了,就像一条干涸的鱼,亟待水的救赎。 过了好半天,我终于无法忍受,哑着嗓子开口了:“……你说。” 他笑了,带着一丝得意:“妻主是让晚镜用嘴巴喂你喝水呢?还是自己喝水?” 我道:“当然是自己喝!”用嘴巴喂,那得喂到何年何月去?而且我可没有喝人口水的变态爱好。 “那妻主舔舔晚镜这里,晚镜好痛,要妻主舔舔才能止痛。” 他把那粉色的乳尖凑到我嘴边,摇了下腰,用已经发硬的乳头蹭了下我的下唇。 这人……简直淫荡得我无话可说…… 我发现我一点也不了解李晚镜,我平日里常常躲他,不过也偶有说话,他谈吐文雅,是典型的大家公子出身,府上的吃穿用度,打理得井井有条,他也总是彬彬有礼,早上给我穿衣服时,不该摸的地方,他不会多摸一下。 如果不是脸一致,声音一致,味道一致,我真要怀疑这个人不是李晚镜,而是他从哪里蹦出来的孪生兄弟。 见我迟迟不动,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趴在我肩上软软道:“妻主就这么不愿意疼爱晚镜吗?” 我还是那句话:“我要喝水。” 这种人,绝对不能给他好脸色,否则一定会蹬鼻子上脸。 他起身,撇撇嘴,道:“我满足妻主的愿望,妻主总要给些奖励才行。”说着,他似乎又想到了一个好主意,眼底隐隐兴奋起来:“妻主,你知道丛中溪水吗?” 是一个很正常的词,但此刻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很不正常。 “据说女子夹紧腿,这里就可以用来盛水。”他摸着我的阴阜,缓缓道:“晚镜听说花楼里有些小倌一生都只能喝这里的水,所以容貌姣好,天生一副媚相。妻主,你若不愿疼爱晚镜,不如……” “够了!”我哑声道:“过来!” 他的想法真是一个比一个变态,丛中溪水?他那里根本就没有毛,哪来的丛? 不对,我也被他带偏了,我应该想的是,这家伙从哪里学来了这么多淫秽知识?他不是大家公子吗?养在深闺中时,那大家族都教育了他这些玩意儿? 他似乎是得逞,又似乎是失望,但还是把乳尖凑近了我,身体微微发颤,两只手搭在了我的肩上。 我看着近在咫尺的乳珠,他虽然瘦弱,可隐隐的有些胸肌,硬硬的乳尖翘着,他可能是自己掐过了,上面还有些红痕。 我张开嘴,刚一舔上,他就开始抽气,发着颤,我绕着他的乳尖转一圈,含进去吮吸的时候,他已经发出了阵阵压抑的闷哼,抓着我肩的手也越来越用力。 “嗯……嗯……妻主……” 我被他叫得面红耳赤,不想再舔他,可他自顾自得往我唇边逼近,简直就是把乳尖把我嘴里送。 第二十三章女尊世界的强迫圆房法(二)(H) 但我不肯再碰他,他来回凑了两次后,意识到了这点,俯身用鼻尖蹭蹭着我的脸,小心翼翼地问:“妻主,生气了?” 我大概是翻了两辈子最大的一个白眼:“给我水。” “……呜。” “舔都舔过了,赶快把水端来,你想把我渴死吗?” 我是很想用命令语气说这句话的,但我使不上力气,尤其是腰腹,根本发不了力,再加上嗓子嘶哑,很明显,这句话说得一点儿威慑力也没有,到后来,甚至像在乞求,惹得他轻笑不已。 于是我又把嘴巴牢牢合上,一言不发。 “晚镜怎么舍得让妻主渴死?来。”他端起先前被放在床边的茶杯,轻柔地送到我唇边,慢慢地喂着我喝了下去。 喝了一杯,我还是口渴,让他再给我倒,本以为他又会搞些幺蛾子出来,我已经做好了磨牙的准备,谁知道他倒是很贴心,没再作弄我,一连喂了七八杯,我还要喝,他却不肯了,点着我的唇:“再喝会尿床的。” 说着,他给我擦了擦脸上的汗,凑到我耳根,声音含着热气,道:“妻主,休息也休息够了,是时候做正事了吧。” 他语气暧昧,我都被气笑了,虽然不能动,但嘴巴可不会闲着:“李晚镜,我再说一遍,这种违背妇女意志的性行为,是强奸!而且,我是你妻主,和你圆房是早晚的事,你又何必如此欺辱我?” 他亲亲我:“怎么是欺辱呢?妻主可莫吓我,晚镜胆子很小的。”说着已经将自己的衣服全部脱掉,扔到一旁,接着就来解我的纱裙,这裙子本来就是他挑的,绳子一解就被完全抽掉了。 我只披了件纱衣,和他赤裸相对,他下面那根东西粗长,布满青筋,头部圆润饱满,过了这么久都没有软下去,仍然直挺挺地朝着我。 我忽然感到一种极度的恐惧,无论是什么样的社会制度,无论是什么样的男女关系,在性行为中,女性作为被纳入方,这种天然的被支配感是无法消除的,他想罔顾我的意愿强奸我简直轻而易举。 “不要……”我终于再度出声,这次已经换成了乞求:“李晚镜……不要让我恨你……” 回答我的,只有他深深的一吻。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许多时候,我都是如此去逃避痛苦。我咬着牙,哆嗦着,准备承受被他的硕大强行挤入的痛楚。 可我等了很久,那痛楚也没有传来,我感觉自己被身后的男人抱了起来,急忙睁开眼睛,李晚镜不知何时乖乖地躺在床上,我被放在他身上,又硬又热的东西抵着屁股后面,他抓着我的手,和我十指交握。 “妻主,今天晚镜把自己的清白给你,你切莫负了晚镜。”他露出微笑,看起来还有些紧张。 我在心底冷笑,清白?呵呵,男人有什么清白可言?男人又不像女人一样有阴道瓣,性交后便会撕裂,性经验从此一览无余。李晚镜在嫁给我之前有没有在李府里私通丫头,谁能看得出来?他调情的本事一流,怎么可能是个没经验的? 他不让我好过,我也不打算让他好过,便故意道:“我怎知你是不是清白之身?说不定早被女人上过了,却来我这里要我负责?”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脸色忽青忽白,但片刻,那张惨白的小脸又挂起了笑容:“妻主是在故意败晚镜的兴致,好躲过圆房吗?”他拉紧我的手,轻声道:“没关系,不管妻主说什么,晚镜都能硬起来。” 说着,一只有力的手已经抬起了我的屁股,又有两根手指从后面伸进来,轻柔却富有技巧地按摩着里面的壁肉,我挣扎着想躲,但并不能躲开,只能咬着牙,道:“李晚镜,你是不是男人?你要上我,直接上就是,干嘛搞这一套?让别的男人摸我,你很高兴是吗?!” 他似乎是不理解我在说什么,困惑地眨眨眼:“晚镜当然是男人,妻主在说什么?晚镜不是很明白……啊……” 他陡然升高的音调,让我意识到大事不好,不知何时,在我身体里挑逗的手指已然撤去,穴口抵住了一根火热的东西。 我还没来得及喊不,身体一沉,伴随着一股被撑开的酸胀,直接坐了下去。 “嗯……”他扬高了脖颈,倒是先叫出了声,微微抽着气:“妻主……太……太紧……啊……放松……” 我想骂他,但出口已经是破碎的呻吟声,身后那双有力的大手隔着纱衣抬着我的屁股,帮助着我在李晚镜身上起伏,动作不轻不重,不缓不急。李晚镜抓着我的手也越握越紧,眉头微蹙,口中吟哦不断,一时间,我竟不知究竟是他强奸了我,还是我强奸了他。 我不知道在他身上起伏了多少次,密集的汗珠逐渐沿着脸颊往下滴,因为要抑制呻吟声,唇都被我咬破了,满嘴的血腥气,可看着李晚镜,他正渐入佳境,随着我每次起伏扭动呻吟,连脖颈都一颤一颤的,十分色情。 我低下头,这个视角只能看到我的双乳随着动作在波动,以及他白皙平坦的小腹和那枚精致的肚脐。我发现李晚镜的整个身体,从眉梢发丝到指甲,全身上下每一处都是不可思议的精致,好像没有哪一处是有缺陷的。 若不是身在古代,我总会觉得这个人或许是依据什么苛刻的审美造出来的人造人。 我的血,沿着嘴角,落在了他腹上一滴,白色的肌肤上顿时是刺目的红,像雪中梅,又像传闻中的守宫砂。 这抹守宫砂随着他的扭动和汗水渐渐流下去,在他腹上流下一道红痕,稍许,便结了痂。 过了好片刻,在铺天盖地的快感中,我感觉他起身拥住了我,轻轻地舔着我的嘴角,把血腥气全部舔去,哑着嗓子问:“妻主……嗯……你怎的……怎的……把自己咬流血?” 我抬眼看着他,他一身薄汗,泛着微微的光,不停地喘息,眉眼里是剧烈燃烧的欲望,细而浅的喉结随着交合的动作上下滚动着。 我此刻已经有了些许力气,直接咬住了他的下巴,他略微吃痛,但没有挣扎,任由着我咬他,微蹙着眉。 “嗯……妻主……轻点……痛……痛啊……” 他在干什么?我咬他,他竟然还能叫春?我越咬越觉得这不是滋味,只好松开了他。 但我这一张口,剧烈的快感使我叫出了声,一时屋内男女交合声与呻吟声此起彼伏。我感觉身体里的那玩意儿似乎又伸出来,但又因为那里插进了他的东西,被一次一次撞回去,撞得我连指尖都在发颤。 已经叫了出声,我也不想再闭上嘴巴,那样会有害羞的嫌疑,我勉强稳住声音,决定走怨妇路线,看看他能不能良心发现,放我一马。 “李……李晚镜……我……好难受……” “嗯?”他紧紧地拥着我,赤裸的身体相交,轻舔着我的耳垂,我整个后背都感觉起了鸡皮疙瘩,他几乎是贴着我的耳朵轻哄:“嗯……妻主……啊……乖……妻主乖……嗯……” “……”他果然没有良心。 “我……我好难受……”我下身一紧,夹得他也高声叫了一下,似乎是爽得浑身哆嗦,我身后的手立刻停了。过了一会他恢复过来,幽怨地看了我一眼:“妻主好坏,晚镜会射在你身体里的,你想怀孕吗?” “如果怀孕的话,晚镜也很乐意……嗯……晚镜一定会照顾好妻主……也会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啊……” “你给我……嗯……给我闭嘴……” 我们的下体又开始在身后那双手的推耸下不断相凑,我能感觉到他忍不住在往上迎合,但又被他抑制在了半中央,这导致他一直在抽气,过了片刻,阴舌的存在已经让我们无法忽视,我忽然就被抬起了下半身,只留龟头还含在里面。 蓦然的停滞,让我的身体十分空虚,尤其是那根东西一直在四处乱动,更是搅得我心痒难耐。 “啊……啊啊……”他忽然抖了一下,像受惊的孩子般抓紧了我:“碰……碰到晚镜……啊……不要……” 他颤栗着,低吟着,我感到他似乎很是敏感,很害怕我里面那根舌舔他的龟头。 这家伙给我下药,还找人一起强奸我,绝对不能让他好过。 恶劣的想法在我心头滋生,我找回些气力,努力控制着那根舌头移动。 这种感觉,有点像人去努力控制自己的小脚趾,因为是下身的东西,不够灵活,但是只要使劲,还是可以控制的,只是这个移动,让我的心十分地痒。 不过,因为我此刻浑身不能动,只能把精神放在此处,反倒更容易移动起这种细微的神经末梢。 就算是勾着他的东西让他腿根都在发抖,他也无法逃开,我直接控制着阴舌绕着他的龟头打转,把他弄得浑身直发抖。 “妻主……别……别……嗯……”他抓着我的手越握越紧,连声音都在颤栗:“别……晚镜受不住……真的……受不住……唔……快……” 听着他可怜巴巴的求饶声,我的内心也没有任何波动。 我求他的时候,他不是也完全无视掉了吗? 当我再看到李晚镜的那张小脸时,也是吃了一惊,尽管我知道我此刻也绝对是深陷情欲中的模样,可他相比较我更甚,两颊绯红,唇愈发红润,吐着令人脸红心跳的求饶声,眼睛微微眯起,蹙着眉,一副无法承受要哭出来的样子。 强奸别人,最后变成这样哀哀求饶的模样,这合适吗? 我正恶劣地欺负他间,他忽然往里挺了挺,警惕地抬眼看他,以为他又想搞什么,不由得更用力的捻弄龟头下面的沟,他顿时咿咿呀呀地尖叫起来,眼角含泪,嗓子都快哭哑了,腿根不停地发抖,但就是不肯退出去,我怀疑这家伙可能有被虐倾向。 没过一会儿,我从他嘴里听到了甚是无法理解的话。 “晚镜……啊啊……晚镜真的受不住了……妻主……玩……玩够了……嗯……玩够了……快……伸进来……” 伸进来……伸进来……伸哪里?是我想的那里吗? 第二十四章女尊世界的强迫圆房法(三)(H) 他一直哭哭啼啼地求我,我脑子混混沌沌,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迷茫了一会儿,脑子一抽,竟然真的依他所说,顺着铃口伸了进去。 我本以为那种地方很难伸入,但伸进去时却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李晚镜全程都是那种又爱又怕的样子,搞得我也不敢贸然用力,慢慢深入的过程像细丝被无限拉长,极为磨人,他仰着天鹅般的细颈细细哭着,两行泪沿着眼角往下流。 “啊……莫……莫折磨我……快……” “……” 终于深入了他的身体中,感觉阴舌被他牢牢地含住,夹着我的壁肉烫得吓人,这是他身体内的温度吗? 他的性器插在我的身体里,我的性器也插在他身体里,这种互相的纳入有一种血肉交融的粘糊感,让我异常兴奋。 我想动,但是动不起来,还是在身后的那双有力的手帮助之下,持续在他身上起伏。 每次我下沉砸到他身上,他的性器在我身体内抽插,阴舌也舔舐着他的深处,他发出像小猫受惊的呜咽声,不停地流着泪,哭泣着向我求饶,烛光照在他被汗水染得晶莹的瘦白身子上,看他这副不堪忍受又欲仙欲死淫靡艳色的样子,我的脑子里好像有根弦被拉断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已经哭得梨花带雨,手指也不停地挠着我的肩膀,声音时高时低地求饶:“嗯……啊……啊啊啊……晚镜……晚镜受不了……受不了……要去了,妻主……” “拔……啊……拔出去,晚镜要……” 我还没看够他这副模样,拒绝了他:“不行……你想让我怀孕吗?” “啊啊……啊……呜呜……饶了……饶了晚镜……啊……啊……呜……” “晚镜……晚镜错了……呜呜……啊……受不住……想去……” 他哆嗦着,不停地亲吻我,似乎在讨好我,乞求怜惜,到最后,他已经仰着头,眼睛都失去了焦点,只知道哭着跟我求饶,声音断断续续,听不清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我看他如此可怜,不由得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我确实看不得有人在我面前落泪,在这世上我最害怕的就是别人的泪水。 我不知道李晚镜是不是从很早就发现了我这个弱点,所以他总是很会用它来对付我。 罢了,这是我最后一次怜惜你的眼泪,李晚镜。 在这次的性事里,我已经数不清自己究竟高潮了几次,阴舌早就已经可以随意控制,可以伸出,亦可以自己收回,并且仿佛是无师自通一般,我好像明白了这个东西的避孕原理。 它可以堵住男子尿道不使男子射精达到避孕目的,但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它在收回时,可以挡住宫口,使得宫口封闭,从而难以受精怀孕。 这恐怕是如今世间只有产后女子才会长阴舌的原因,生产使得宫口扩宽,即使长出阴舌也可以受孕。而产前女子因宫口未曾打开过,直径细狭,阴舌很容易就会挡住宫口,使女子受孕困难,难以产生后代。 于是,产前就能长出阴舌的女子随着进化数量逐渐稀少,直至消失。 换言之,他可以射在我身体里,我很难因此怀孕。 我猛地拔出了阴舌,电击一般的酸麻感弄得我直哆嗦,几乎是拔出的瞬间,他发出了高声的悲鸣,挠着我的后背,下身缩了又缩,一股热流喷涌而出。 他喘着气,颤抖了好大会儿,终于,好似再也拿不出力气般栽倒在床上,双眼微闭,睫毛颤动,像一个被玩坏的娃娃。 过了很久,墨言将我从他身上抱起,我看到一大片混合着淫水的白浊沾在他的发红的性器上,沿着根部流到囊袋,粉红的龟头中间,是被蹂躏过后还未闭合的尿道口。 那囊袋上,似乎还文着什么花纹,我没有细看。 太色情了,这家伙的模样是真正对得起“玉体横陈”这四个字,如果能献身去拍色情作品,都不需要露脸,单是这个身体,就足以勾起人的无尽性欲,无论男女。 墨言抱着我进了浴桶,原来热水竟不知何时又备好了,不消片刻,身上的汗水被擦掉,残留在下体的精液也被他引了出来,之后,他将我全身擦干,又抱回了床上。 我回到床上时,床单换了新的,李晚镜也已经清洗了一番,连里衣都穿好了,恬静地侧躺在床上,温柔而溺爱地看着我。 他从墨言手里接过我,从后拥着,在温暖的屋子里,连被衾也未盖,便沉沉睡去了。 屋内灭了灯,人也散去了,只留两个守夜的小厮在外房躺着,偶尔可以听见他们翻身的声音。 除此之外,就是我身后这位平稳的呼吸声了。 月光依然打在窗户上,竹影已经斜到了窗边,我想我们一定是做了很久,很久,以至于月亮已经转了半个天空。 我眨眨眼睛,长时间的哭泣,让眼睛有些微胀,嗓子也有些痛。 我不明白,刚刚我们的房事,不是我在哭,就是李晚镜在哭,虽然他的哭全是自找的,但是旁观了这样和浓情蜜意完全不沾边的性事后,他们竟然如此无所谓地睡着了,就好像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也或者在他们眼里这就是普通的一天。 我不理解,面对这个世界,我有很多很多东西都无法理解。 因为下午我已经睡了太久,加之被强奸这种重大事件的发生,此刻我睡意全无,一直睁着眼睛,我在思考等我恢复体力后要如何面对李晚镜。 最可怕的情况就是他不停地给我灌药,从此我永远躺在这张床上,成为他的禁脔。 但是,如果这么做,母亲父亲还有青夏林欢找不到我人,一定会来找我,李晚镜瞒不住,所以应当不会。 我真的不理解,李晚镜为什么会强迫我?他看起来很冷静,不是会突然发疯的人,做出如此行径,他就不担心我大发脾气,把他赶出林家吗? 不知过了多久,他或许是醒了,也或许就没睡,再自然不过地亲吻着我的耳后,脖颈,肩膀……密密的吻不断地落在身上,因为我动不了,所以懒得理他,他贴着我的下半身也逐渐蹭起来,不久后,他抬起我的一条腿,一根火热的肉棒塞了进来。 ……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那处因为之前的交合,清洗的扩张,此刻很容易进入。我懒得再折磨他,听他的哭声听多了也觉得烦,只是挡住宫口,避免怀孕,他用力地挺入再抽出,每次撞进来,小小的舌尖都会刺激到他的龟头,惹得他细微抽气。 湿热而紊乱的呼吸和闷哼喷在我的耳边,我听见他忍不住呢喃着我的名字:“微雨……嗯……微雨……” 他从来没有如此叫过我的名字。上一次叫这个名字,还是初遇时,他拿着一枝百合花枝,笑着问我:你就是来仪亲的林微雨? 呵……明明才过去半年多,怎么感觉这都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一瞬间,我竟恍如隔世。 我实在无法想象那个明媚的少年和如今在身后奸淫我的男子是同一个人。 他的挺动又快又有力,比我刚才借着墨言的力气上他有力多了,很快,我被他弄得浑身燥热,溃不成军,整个人都要死在他怀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咬着我的耳垂,闷哼一声,两具身体都颤了颤,归于平静。 ……倒是很贴心地射在了外边。 “莫要再让我难过了……”他轻舔着我,声音嘶哑绵软,像小猫一般:“我只想陪在你身边,好好地爱你,莫让我再难过……” (四十一) 第二天,药效依然未过,我差不多又整整在床上躺了一天。李晚镜却精神得很,那副得偿所愿故而心满意足的神态,看得我甚是恼怒。他在服侍上也比往常殷勤得多,后来我差不多可以抬胳膊了,他亦不肯让我自己吃,非要喂给我,还给我一点一点地修指甲,擦拭身体,我觉得我才是那个任人摆弄的娃娃。 到傍晚的时候,林欢终于出现了,在院子又用杀猪的声音咆哮:“主子!!!!你又病倒了?!!!”话音未落她已经无视众人的阻拦冲了进来。 我衣衫不整,倚在床头,身后迭了一堆枕头,李晚镜正在哄我说话,见她闯进来,似乎有些不高兴,但未说什么,只是道:“林欢,妻主身子不适,你当稳重些,莫要冲撞了妻主。” “哦……”她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无措间,我终于开口说了这天的第一句话:“林欢,你先回去,明日一早,来此处见我。” “哦。”她垂着头,像只大白兔一样摇晃了两下脑袋,看着我俩,似乎觉得有异样,但终究没说什么,便退出了。 她一离开,李晚镜立刻问我:“妻主,你明日要做什么?晚镜可以陪着妻主……” 我不说话,他仍然一直缠着我,不消片刻,又缠到了下半身去,指尖在穴口微微划动,舌尖又舔了上来,我忍不住道:“别这样,我很累。” 他扁扁嘴巴,似乎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妻主,你昨日才给晚镜开了身子,要多多疼爱晚镜才行……” 我已经对他颠倒黑白的本领无语至极,不想再说话,也不想看他那种泫然欲泣的样子,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他。 天暗了又明,一声清脆的鸟叫声将我从梦中唤醒,我睁开眼睛,晨光微曦,李晚镜那张小脸近在咫尺,我们的鼻尖离了大概只有两毫米,在我这个角度,我甚至都可以看清他脸颊的皮肤上微微的绒毛。 他长得真好看,我盯着他精致小巧的脸,若不是他长着一张这样漂亮的脸,我是断然不可能被他搞得五道叁迷,为了个男人差点把和二妹的手足之情搭了进去。 说到底,美色误事。 我活动了一下手指,那该死的药效终于褪掉了,身体差不多算是恢复了正常,便从他身下将胳膊拿了回来。 他最近很喜欢让我抱着他入睡,这种抱是一种十分强硬的手段,先抓着我的胳膊环着他,然后整个人钻进我的怀中。 他是高兴了,代价是我这只胳膊早上起来都是麻的。 我收回手的动作一点也不轻柔,他也被我吵醒了,迷茫的眼睛眨了眨,很快恢复了清明:“妻主,要起床吗?” 我已经披好衣服,从床上下来。 他也急忙过来,坐在床边抓住我的衣角:“晚镜服侍妻主穿……” “啪!” 甩了他一巴掌后,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门口立的小厮全部诧异地看着我,不过,那眼神,与其说是诧异,不如说是惊恐。 春寒料峭,我走到院中踩着青石板时,从脚底传来的寒意才让我意识到还没穿鞋子。而林欢依我所言,已经早早地站在房檐下等我,我见了她,道:“林欢,鞋子借我。” “啊?”林欢本来想扑过来与我互诉离别之苦,听了我的话,大惊失色。她看看我赤裸的脚,刚想脱鞋子,可手才触到鞋又停下了:“主子,林欢脚臭,还是别借林欢的鞋子了,主子要去哪?我背主子!” “你上次背我让我从头载下来的事情都忘记了?”我伸手:“鞋子借我,我不嫌。” “不行!”林欢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主子不嫌林欢自己嫌,坚决不借!” 我怒火中烧,正想挠林欢一顿,可余光一瞟,李晚镜不知何时从屋子里像游魂似的飘了出来,站在我身边,面色惨白,脸上的巴掌红印尤为明显。 他触了我的目光,眼泪簌簌而下,想伸手碰我,被我避开了。 —————— 作者碎碎念:圆房情节终于结束了,连更了七章,小黄昏已经累死在键盘边,无法动弹了。大家周日见,之后的剧情会在山坡上打个急转弯,但不要害怕,一切都是为了走向HAPPY NP ENDING! 第二十五章“算不了强奸” (四十二) “莫要碰我。” “晚镜……晚镜可是哪里服侍妻主不周?妻主请明示……” 我要被这句话气笑了,世间还有这种人?强奸了别人还要别人明示。 也好,我就把该说的话都与他说明白,让他滚也滚个明白。 我开口,声音已经是死水一般平静:“李晚镜,你进了林家的门后,凡事我皆依你,顺你。你不想住在林府,我便不顾母亲的反对随你搬过来,你每日喂我喝那苦到让我作呕的药,我也从未说过半个不字,你想做什么,我从未委屈过你。我虽然因为某些原因未有和你行妻夫之实,可你万不该因此做出这种混账之事。” 我还想再说些什么,然后就跟他提出和离,从此一别两宽,再不见面,谁知我话还没说完,他已经又靠了过来,牢牢地抓着我的衣服,因为太过用力,手指的骨节凸起,他幽深的眸子里浮起了水雾:“妻主,晚镜……晚镜错了……晚镜……真的错了……晚镜不知道……不知道妻主如此不情愿……妻主后来不是也玩得很……晚镜那只是……只是闺房情趣……” 我直接打开他的手,吼道:“情趣?!那是情趣?!你他妈是在跟我搞笑是不是?!” 他一副被惊吓到的样子:“妻主不要生气……你身体不好,若气坏了身子,晚镜会心疼的……妻主……你再打晚镜,你打我,只要你能消气……”说着他拿着我的手就要朝自己脸上扇,我猛地甩开了他:“别发疯了!你以为你做的事,挨两巴掌就能当做没做吗?” “是,是不能……”他飞快地点头,说着就自己朝脸上扇巴掌,因为前日青夏当着我的面扇自己的那两巴掌给我造成的冲击太过,这一次我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在他刚想有动作时就抓住了他的胳膊。 “妻主……妻主若不能解气……晚镜就打到妻主解气……”他轻而易举地拨开我的手,又要扇自己。 “够了!!!”我仰天大吼。 这群人为什么总喜欢自己伤害自己?还总是用这种扇脸的方法?是吃定了我会因此而心软吗? 思及此,我毫不留情地推开了李晚镜:“你打!李晚镜!你今天不把自己的脸打烂,你都别跟我说你是个男人!” 我转头对林欢道:“备马车!回林府!” “好……好嘞!”震惊中的林欢蓦然回过神,飞快地溜了。 我回过头,李晚镜被我推倒在地上,他也没有穿鞋子,一双白嫩的小脚冻得通红,他眼神悲凉地看着我,那种表情,似乎是真的不能理解我为什么会如此生气。 我整了整衣服:“念在我们同床共枕半年的情分,我也不报官抓你了,但我们的缘分就此了结,改日办脱籍,我会找人通知你,自己过来画押,若是不过来,我就把文书送到李府去。” 说完我就大步离开了,林欢在荣棠府门口等我,见了我,脱了自己的外衣给我披上:“主子,你这一身吻痕,衣不蔽体,作风也太彪悍了,难道……终于听进了欢子的话,重振林家妻纲?!” “振个屁!” “那……难不成……打架了?” 我上了马车,终于稍微冷静了一点:“没有,我被单方面殴打。” 她似乎是琢磨出了什么,热泪盈眶地捧着手:“我明白了,原来欢子对主子来说竟如此重要!没有欢子,主子竟连个深闺男人都打不过,唉……以后林欢坚决不会再离主子半步!” 她说到这个,我也有些在意:“你身上的伤好了吗?” “伤……”林欢的大眼睛咕噜噜转了两圈:“……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哦……”我点点头:“那就好,你也别怪母亲。我比你严重多了,我后来还挨了青夏两巴掌,这母女组合掌差点没把我毁了容,她们真不愧是亲生母女!” 林欢惊呆了:“怪不得我看着主子的脸好像大了一圈,还以为主子亲男人亲得脸都肿了……” “……” “主子,林欢不在你身边才两天,怎么感觉你一下子老了十岁?连林欢的话都接不上了吗?” 我重重叹了一口气:“命运弄人。” “现在又像老了四十岁……” “……” 她驾着马车,我们一路往林宅慢悠悠地赶去,凭多年和林欢的相处,我明显感觉林欢有话想跟我说,因为她虽然说着话,可心神不宁,但是过了很久,她嘴巴里往外冒的还是一堆无厘头的发言,根本没有一句正经话。 ……为什么一夜之间,我感觉身边的人都看不懂了。 (四十叁) 到了林宅,母亲父亲还有几个小叔,以及青夏正在一起吃饭,一见我,立刻压紧了桌子。 母亲十分警惕:“你回来干嘛?” 我不肯示弱:“这里也是我家,我也姓林,不能回来吗?难道说我娶了男人,连家都不能回了吗……” 我不记得自己是从哪个字开始哭的,只知道说完这些话我已经哭得不成样子,和青夏抱在一起哭的时候是悲戚的痛哭,如今却更接近于一种发泄。被李晚镜下药强迫交合,在荣棠府孤身一人的那种恐惧感,在我见到家人的那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 待我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抬眼看他们,她们也吃不下东西了,好像都被我吓到了,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怎么了?哪个小兔崽子欺负你了?”母亲“啪”地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说!” 我道:“李晚镜。” 青夏大惊:“他怎么了?难道他打你了?” 我摇摇头:“他强奸我。” 说完这句话,众人的目光变得非常奇怪,好像听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天书一般,只有母亲非常严肃:“微雨,你可莫要信口胡说。强奸女子这种事件,那都是野蛮国的兽人才会做的,姜执政二百年,从未听闻男子强奸女子的,莫说姜,就是前朝也甚为罕见。再说,李家对男子的教导是出了名的严格,不考察过品行仪态,不会让他走出深闺。成婚前,我与你父亲也考察过李晚镜,他是个好孩子,不可能做出这种野蛮行为。” 我觉得好笑:“母亲,你信这些,却不信女儿说的话吗?” “我不是不信。”母亲道:“只是你打小的想法就跟别人不太一样,或许你有什么误解,把一些闺房之事错认为是强奸。男子强奸女子是等同叛国的重罪,你要审慎而言。” 我道:“没有什么误解,他给我下了药,让我动也动不了,之后,就干了那档子混蛋事!” “哦……”父亲的表情有些不自在,他轻声对母亲说了什么,母亲听完就沉默了。 青夏抓着我的胳膊,急切地说道:“长姐,请你明察……他可能……是有苦衷的。” “有苦衷?!”我都不敢相信这是从青夏嘴里说出来的话:“你胳膊肘现在往外拐了是不是?他能有什么苦衷?!” 青夏嘟囔着:“你娶了他,半年都不肯与他……还不算吗……” 我还没说话,母亲突然站起了身:“你说他强奸你,那好,我问你!他有没有伤到你?” “伤……当然有!” “你见血了?!” “见血倒是没有见血,但是我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他在上还是你在上?他主动还是你主动?” “什么?” “回答我。” “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我已经受了伤害,还要把被伤害的过程再回忆一遍吗?!难道我还要把我们是怎么做的,细节是什么都告诉你们吗?” “这不是一件小事,你当然要告知,我们才能知道要如何处理!” 我无语了,偏过头,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但是那种行为,到底算谁主动呢?难道是那个叫墨言的男人? 过了好半天,我只能回答一句:“我在上。” 母亲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道:“微雨,我知道你可能不高兴,但仔细想想,你晾了他半年,又瞒着他买小倌,他是李家人,自幼心高气傲,遇着这事儿,难免会有些不安,做出些越矩之举,教训他一顿就罢了。” “他毕竟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夫,你们小两口这半年也甚为恩爱,旁人哪个不艳羡?说强奸,出去谁能信?更何况,他未有伤到你,女上男下,未有主动,完全符合男子服侍女子的礼节,说明他是有分寸的。当然,喂你助兴的药引诱你行房属实不对,但至多也只能定个重欲的罪,算不了强奸。” 我已经不知道从母亲嘴里冒出来的歪理还是不是人话了,静滞了半晌,我只道:“只要符合礼法,就不算强奸吗?他违背我的意愿,就是强奸。” “你的意愿?”母亲的声音又高了起来:“你不愿与他行房事?你到底对他有什么不满意的?” “没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就是不愿。” “还是因为青夏吗?”母亲突然看向二妹,她的脸瞬间白了一度,我急忙道:“这跟青夏没有关系!我本是愿意的,可是,我后来不愿意了!我接受不了他给我下药!还……叫别人一起……” “……你已经满十八岁了,再有几个月都十九了,连床也是很正常的事,至于下药……我会警告一下他,你先回去休息。” “我没听错吧?警告?”我道:“姜国对强奸犯的处罚就是警告吗?” “你为何执意认为是强奸?!”母亲厉声道:“你学过刑律!知道强奸是怎样的重罪!他一整族的男子,包括李晚镜,要被一寸一寸割掉性器,再插入木桩穿身而死*!女子则悉数除籍贱卖为奴*!李家多少人在朝中身居要职,怎会袖手旁观?女子虽比男子贵重,可世家子弟也不是好惹的!到时候两家撕破脸皮,谁也别想好过!他怎么也跟你伉俪一场,非要逼迫至此吗?!” 我道:“行,你们行,那我跟他和离总行了吧!” “若是和离,李晚镜已经开了身,不会再有人娶他,他从此只能与青灯古刹相伴。” “谁管他!” 我说完这句话,青夏抓着的我的手又握紧了,我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但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青夏对他余情未了,自己喜欢的男人和别的女人……这事任是谁恐怕都无法听下去…… 但我现在已经不想再思考这些会让我胃溃疡的事,我只想让李晚镜赶紧滚蛋,滚得越远越好。他今天给我下药,明天就能给我下毒。 小厮突然来报:“家主。少夫人求见。” 我大吃一惊,李晚镜竟然还有脸过来见我? 母亲则是毫不犹豫:“唤他进来。” 很好,我转身找了个位子坐下,我倒要看看,母亲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李晚镜很快便进来了,见到我,他身体僵了僵,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要如何是好。 他已经梳洗整洁,头发高束,衣服层层迭迭,收拾得十分妥帖,不愧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男人,即使他现在双眼红肿,面色惨白,脸上还有一个巴掌印,可这气度是一点没落下。 这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对我是没有用的,不过,屋子里另一个人倒是极为受用,她见到李晚镜这副样子,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给母亲,父亲,各位叔儿请安。”他重重地向屋内的长辈行了礼,低头道:“因晚辈的事烦扰二位,实在惭愧。此事想必妻主已经悉数告知,晚镜服侍不周,惊吓了妻主,晚镜不求妻主原谅,还望念在过往的情分上,莫赶晚镜走。” “事已至此,晚镜愿革去正夫名分,做林家的家奴,只求能陪在妻主身边。” “……”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表情,才能表达出我的震惊,我的困惑,我的无语。我只知道听了他的话,我有大概叁分钟没能动一动。 “说什么胡话,哪有你这么折损自己的?你可是安国公的男儿,就是你愿意,家主和我也不会同意。”父亲过去想将李晚镜扶起来,可他就是不肯起来,父亲只好道:“微雨是个急性子,常常冒出些胡话出来,我们会对她多加教导。此事怪不得你,我也有错。”说着父亲看向我:“林微雨,把你夫人扶起来。” 我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我腿疼,起不来。” 李晚镜急忙道:“晚镜犯了错,理应受罚,晚镜跪着就行。” 他这副可怜兮兮任骂任怨的模样真是让我火冒叁丈,好像欺负他的人是我一般,加害者摇身一变,竟成了受害者。 —————————————— *即木桩刑,在西方盛行过的穿刺酷刑,文艺作品中,可参阅莫言《檀香刑》。 *强仠者、去势、穿身示众。仠女十岁以下者、虽和、同强论。其祖母、母、姐妹、给付功妾之家为奴。其祖父、父、兄弟、不分异姓、不限籍之同异、不论笃疾废疾障疾、皆同罪论处、财产入官。有妻者、妻族不追坐。若兄弟许嫁已定、归妻所有、俱不追坐。未成者、去势、为子又。仠男者、同窃罪。仠人夫者及男十岁以下者、绞。 ——选自《姜典章?刑律?卷九》 《姜典章》为姜之国朝典章,共叁十一卷,分九部,用姜文写成。 姜文为隶化后扶正女性用字的汉字,如将“妾”引申为官吏,并将语境中带女为贬义的字,换以他字替代,如“奸(姦)”改为“仠”,“婊”改为“男表”,表自贱称的“奴”改为“子又”等,并赋原声,便于百姓口头使用与推广。 —————— 本文依照现代汉语规范及常用语规范写作。所有涉及这类字词,如“妓”、“奴”、“奸”、“妒”、“妖”等,只是援引其意,均不认同其对女性的轻蔑色彩。 第二十六章苦肉计 (四十四) 这之后,又发生了一件更为让我无语的事情,李晚镜从怀里掏出了我的鞋子,请父亲交于我,说看着我大冷天不穿鞋跑出来,他甚是惭愧。此言一出,整个屋子人看我的目光都不好了,我的白眼已经快翻到天上去。 我只能感叹,李晚镜的手段实在太高明,在装可怜扮无辜这件事上,我真不是他的对手。就算是我,看了他这满腹委屈又温柔贤惠的模样,也想象不到他是会奸淫女子的人。 说到底,那真的算强奸吗? 不知道是李晚镜全程无辜又没有攻击性、淫乱无比又哭着求饶的行为使然,还是母亲强势的满嘴歪理使然,我忽然对那天的事产生了一丝困惑,但随即将这个想法甩了出去。 罔顾妇女意愿,当然就是强奸,无论他有没有弄疼我,无论我有没有爽,都是强奸。哪怕我一开始想跟他做,中途不想了,他也得停。 (四十五) 父亲把鞋子扔给我:“穿好。” 我接过来,直接扔给李晚镜,哪来的回哪去。 但他没有接,鞋子直接砸到了他胳膊上,他吓了一跳,像只受惊的小鹿般瑟瑟发抖。 青夏已经看不下去了,可怜兮兮地用目光哀求我,过来拉了拉我的袖子:“长姐,他固然有错,却不是罪无可恕……你要不……饶他这一次……” “……” 她如此向着李晚镜,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过了很久,我轻笑了一下,那大概是我一生最脆弱的一个笑容。 我问她:“青夏,如果在战场上,你最信任的人背叛了你,从背后砍你一刀,你还要把脖子伸过去,让他再砍一刀吗?” 青夏怔怔地看着我,那哀求的表情渐渐退去,她颤了颤,闭上了眼睛,两道泪痕划过,再睁开眼睛时,她已经恢复了初见的坚毅。 她抹掉泪水,飞快站起身,走到李晚镜身后,立了很久。 我看见她的眼泪再度划落,不知为何,那眼泪竟透着一股决绝的意味。 我以为她要深情地对这个她爱着的男子说些什么,谁知她突然一脚踩在李晚镜的小腿上,揪着他的头发就把他提了起来。 “啊啊!”毫无反抗之力的李晚镜两手被制,发出骨头的碰撞声,整个人被反折在青夏手中,发出吃痛的悲鸣。 “你干什么?!” 母亲和我同时发出厉斥。 父亲一个眼色,所有无关之人被迅速清退,林青很快将门合上。 母亲厉声:“放开他!” “母亲,此事起因在我。”青夏缓缓开口:“若不是为我,姐姐不会不与姐夫圆房,事情也必不会到这一步。” “我信姐姐的话,她说被强奸,那就是被强奸,无论你们怎么想,我都信姐姐的话。” “此人强奸姐姐,罪无可恕。我知道,强奸罪名太过,你们害怕连坐他背后的李姓家族遭到报复,不用担心,我来惩治他。” 她的袖口闪出一道寒光,松开他头发的那只手瞬间移到他的脖颈处,弯弯的刀刃抵住了他的喉部,一时杀气四溢。 李晚镜吓得眼睛都瞪大了,大气不敢出一声,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生怕那刀刃割到自己。 我急忙道:“青夏!你冷静!若是杀人,你也会被抓的!你不要前程了吗?!” 我被惊到了,我只是想和李晚镜和离,并未想要他的命,事情发展到这样无法收场的地步,完全超出了我的掌控范畴! “在傀野的一年,青夏早已经杀人杀到麻木,如今手上再添一条人命又有什么关系?”她冷然道:“每次杀过人的夜晚,我都会想起太师院那个软弱的我,我不明白,那个时候我为何能眼睁睁地看着姐姐受辱,杀人是如此简单,我为何没有杀了她?!” “每当想到此事,我就难以入眠。回家后我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白机娘报仇,若不是姐姐突然出现,白机娘早已是刀下亡魂!” “如今我已经不再是太师院那个软弱的学生,我有保护你的力量。我发过誓要保护你,我不该让你原谅他!也不会让你原谅他!否则,与伤害你的人有何不同?!” “伤害你的人,我都会杀了她们!” 说完,她手中的刀子已经毫不犹豫地划下,我正要尖叫,母亲和父亲已经尖叫出声,但不知是因为青夏过于痛苦,还是李晚镜运气太好,那只手突然发起了抖,一刀下去竟然划偏,只是在脖颈上留了一道血痕,而李晚镜更是趁着青夏迷愣间挣脱了出来,扑到父亲怀里大哭。 “父亲……父亲!救救……救救晚镜!” 这种人命关天的惊险事件在眼前活生生的发生,让我惊魂未定,而青夏已经反应了过来,把他从父亲怀里抓了回来,母亲和父亲怎么阻拦也没能夺过。李晚镜个子比青夏还高,却像只小鸡般被她拎在手里,吓得不停尖叫。 “你强奸姐姐的时候,想过会有这日吗?” “啊……啊……救……救救我……” 青夏的力气极大,李晚镜力气也很大,却制不过习武多年的青夏,完全被青夏压制,他两手被折弯相扣在背后,被迫跪在地方,青夏的刀子再次抵到了他还在流血的脖子上。 一时,屋子里只能听见李晚镜哀凄又恐惧的求救声。 “住手。” 青夏抬起头,看向我,不可置信:“为何?他强奸你,死一万次都应该。” “我知道。”我点点头:“可不应该由你动手。” “姐姐又要提什么前程吗?青夏不在乎。” “不。”我道:“因为这是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 “姐姐根本解决不了。没有人会信你的话,除了我;没有人会为了你杀人,除了我!” “不要为了我杀人。” “他强奸你,该杀!” “我会和他和离。” “和离就能抵掉他的罪吗?” “至少我不会再看到他。” “你和离不了的,他宁可自贱为奴也不肯离开你,怎么可能跟你签和离书。” “……” 没想到有一天,我竟然连辩驳的本领都比不过林青夏,我大笑了一阵,眼泪簌簌而下,我终于明白原来悲痛无语至极时,人的第一反应不是哭,而是笑。 笑完,我又沉默了很久,面对着这剑拔弩张的形势,我要怎么做呢? 不对,应该说,她们想让我怎么做呢? “放开他吧,他没有强奸我。” 我长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继续道:“亲爱的妹妹,你不必信我的话,也不必为我而杀人。” 不知为何,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我突然觉得我再也无法回到过去那个无忧无虑的我了。 我推开门,赤脚走出来,没走两步,我转过身,看着我的这些家人,我的母亲、我的父亲、我的妹妹、我的丈夫。 她们爱我吗?答案是毋庸置疑的。就连李晚镜,通过那日他在我耳边的呢喃,我也很清楚地明白他在用一种扭曲的方式爱着我。 可是为何,我并不感到被爱呢? “母亲,父亲,孩儿要暂时离家一顿时间,我很累,不愿再面对这些事了。” (四十六) 林欢就在外边等我,见我出来,急忙拎着一双鞋过来:“主子,穿鞋。” 我扶着她的肩,任由她弯下腰给我穿上鞋,这是我自己的鞋子,她应当是回了趟我的房间从床底拿的。 “主子……你到底怎么了?”林欢看着我,十分忧虑:“为何林欢病一场,出来后主子就变了个人?主子以前虽然总是病怏怏的,可眼睛是活的……如今是死的……林欢是不是不该病?如果林欢不病是不是……” “没什么。”我努力扯出微笑,轻轻地安慰她:“我就是最近烂事太多,缓缓就好了。我问你,我跟你说的那段话,你跟别人讲过吗?” “什么话?” “掀屋顶开窗那段。” “哦……没有,主子不在,林欢基本不跟别人说话,您知道的。” 我点点头:“好。” 那就奇怪了,为什么我这次的为了开窗掀屋顶法没有成功呢? 只能说李晚镜平日的形象太温良,导致无人愿意信我。而半路杀进来的青夏又太狠,让我乱了方寸。 我以前从没有考虑过以杀人为胁介入家庭矛盾,这完全就是疯子行为。 我要走出门的时候青夏又追了过来:“姐姐,你要去哪里?” “四处走走。” “四处走走,也要告之一个方向,不然,我们都会担心的……” “没有方向,我只是不想再在这里呆了,林府也好,荣棠府也罢,都不是什么好地方……青夏,我一直以为你是这世间心思最纯净的人,你什么都肯对我说……可什么时候,你都学会对我使苦肉计了……” 青夏略微一怔,气氛顿时沉默了。 过了半晌,她开口道:“那不是苦肉计。” “你是真心要杀李晚镜?” “……对。” “为了我?” “对。” “在你心里,我比他更重要吗?” “……” “答不上来吗?那我换一个问题,如果我不阻拦你,你下得了手吗?” “我……下不了手。” “那就不是真心要杀他,你还是在使苦肉计。” “不,我是真心想杀他,可我也是真的下不了手。”她咬着牙:“姐姐很重要,他也重要,我无法衡量谁更重要!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为何如此……” “可你知道我不会让你杀了他。” 久久的沉默后,我问她:“青夏,你到底喜欢他什么?他就这么值得?” 她回答:“我不知道。” (四十七) 我离开林府后很久,还一直在想二妹跟我说的事。 关于她在利贞十四年的上元节花灯会上,和李晚镜的相遇。 那时,我因卧病在床没能去灯会,青夏一人在河岸上看花灯,偶然瞧见一个少年在河船的小屋里点花灯,他的火折子遇了水,点不着,她便一直在偷笑,觉得若是姐姐今日能来点花灯,恐怕也是这模样。 片刻后,少年换了一支火折子,用长竿轻挑,手腕轻巧,轻而易举地点亮了花灯。 银花火树里,他微微一笑,她神弛意荡。 就是这么简单的相遇,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没有的相遇,竟让青夏如同着了心魔一般痴狂。 我果然还是不懂,爱究竟是什么东西。 第二十七章命晷 (四十八) “主子,这是您要的松瓤鹅油卷。” 我躺在软榻上,悠闲地翘着二郎腿,瞧了这细皮嫩肉的小哥一眼,接过来金灿灿的油卷,吃了一口。 不错,唇齿留香,回味无穷,松瓤的香气,鹅油的浓郁,悉数被烘焙出来,小火煎出的金黄色泽更是给足了视觉体验。 我恨不得喊一句:“赏!” 他又道:“主子,为了这油卷,奴花了全家上下叁个月的生活费。” 他眨眨眼,似乎在暗示什么。 我只好道:“这位仁兄,我现在是无家可归的无业游民,你找林欢要补贴去吧!” 他道:“可是妻主因为您不肯回家,也成了无业游民,现如今,我们全家都把裤腰带勒紧了过日子呢。” 我:“……”默默放回鹅油卷。 “干什么呢!”林欢提着一只大鱼风风火火地跨过小宅院走进来,怒瞪了小哥一眼:“离别的女人这么近,想勾引她是不是?!” “不是不是,小宝怎敢勾引主子……” “那是我主子,才不是你主子!回去烧柴火去!” “是是是……” 男人仓皇退去,林欢道:“主子,我上西城河抓的鱼,大吧?那附近的渔人见了,都妒忌得不行呢!哎呀,可惜了,她们就是抓不着,没办法,你的狗腿子就是这么优秀!甚至有那么两叁个渔坊来找我,邀请我加入她们!我说不行不行,我都是有主的人了,还得回去给主子做鱼呢!您猜怎么着?她们一个一个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啊……所以今天中午,吃红烧鲈鱼怎么样?” 这他妈有前因后果吗?!!!!“……赶紧去做饭!!!” “好嘞。” 她回了趟厨房,传来了“砰”的一声,随即是一通叽哇乱叫,然后是林欢的怒吼:“拿个刀看把你们吓的!赶紧滚蛋!” 两个男子从厨房狼狈地逃出来,刚抬头却又瞧见了我,直接红了脸,躲到帘帐后不肯出来了。 我离家后,惊觉无处可去,还是在先生的帮助下,住进了太师院太学部的书阁中,顺便帮忙整理书卷,但那地方白天有很多学生,不便于常待,只能晚上再过去。 白天,我还是无处可去,就来林欢家里蹭饭。 她倒是很乐意,原话“终于有机会让家里那帮傻男人看看我服侍的主子了!” 一开始,我以为林欢说的“后院里的十四个小公子”是开玩笑的,没想到我刚进她家门,还没把炕坐热乎,她就把所有人都拉出来介绍了一下,一二叁四五……真的有十四个! 这林欢,左拥右抱,好不快活!我连买个小倌都闹得满城风雨,她有十四个男人却相安无事! 林欢只负责杀鱼,烹饪还是由她的某个男人做的。做好后,我和林欢一桌,那十四个男人一桌,我们桌上放的是红烧鲈鱼和松瓤鹅油卷,他们则是一大锅鱼头炖豆腐。 我看着很不是滋味,便道:“男女不能同桌吃饭吗?” 林欢道:“我是没什么想法,但小宝是这么说的!” 我道:“我要出去透透气。”说着就打算离开,林欢拿了一个油卷也跟了上来:“我跟主子一起。” 我道:“我现在都没办法给你发月钱了,你还拿我当主子看啊?” 林欢大惊:“难道你想找别的狗腿子?不要啊!林欢不依!不依!!” 我捂住耳朵,无奈地领着她出门,谁知,出门就跟一个男子迎头撞上,吓了我一大跳。 “对不住,对不住,冲撞贵人……”此男子不停地弯腰道歉,但总感觉有些异样,我仔细一看,竟然是个少了一只手一只脚的家伙! “这不是武叔儿嘛?”林欢瞧了他一眼:“这个点儿,着急着去干啥?” 这男人一抬头,见是林欢,直接给她跪下了:“欢……欢姐!救救孩子!妻主突然早产!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孩子要死了!” 我直觉此事不小,但女人早产,他第一反应是竟然孩子要死了…… 果然无论什么世界的男人,都是更在意孩子吗? “别慌!我去看看!”林欢急忙往外跑,我也迅速跟上。我们在曲折的小巷里拐进一个破败的院中,说是院,但连院墙都是用棍子搭成的,扭扭曲曲,用垛草堆成的房顶已经破了大半……我第一次见到京城中有如此贫苦的家庭。 屋内隐隐有女人的呼声,我们跑进去一看,还好,女人的意识还很清醒,身下虽流了一滩羊水和少量血,可看样子却没有什么大碍,孩子躺在她身边,脐带已经剪断。 但是那个孩子,竟然只有巴掌大小! 我惊呆了,我从未见过如此小的人类,像小人俑一样,且四肢健全,甚为诡异。 林欢颤抖着抓着我的肩膀:“主子!你比林欢读书多,咱们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啊!!!!!!!”我又没有生过孩子! “……”女人睁开了眼睛,看着我们:“欢姐……是欢姐吗?救救孩子……她生太早了,气都喘不过来,恐怕难以成活……” 我心说这哪里是太早了,孩子到底成型没有?这真的能活吗? 当我把所想说出后,她艰难道:“有药应该就行……第十五味药……武叔定是出门找药去了,可他没办法带上孩子……官府一定不给他药……” 我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但现阶段,救人要紧,便问道:“大姐,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四十九) 我和林欢万分火急地提着孩子出门。这母亲虽然早产,但神奇的是身体却没有受到太大影响,甚至能把孩子用干净的棉布包好,放在篮子里,又蒙上一层棉被,请我们带孩子去户部领药。 只是我也注意到,原来她腿脚不便,是个跛子,否则我怀疑她自己都能跑过去。 她交代我们要领两味,一味叫子药、一味叫第十五味药,只是第十五味药需要花钱,我们需要追上武叔,他身上带有钱。 我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领药去户部领,但还是依照她的所言往京城户部跑去。路上碰见了拄着拐杖的武叔儿,他一见我们带着孩子出来,顿时眼泪都掉下来了,从身上掏出一个破破烂烂的帕子交给我:“武儿走不快,这是我家所有的钱,请贵人救救孩子!到户部找李大人!求她给第十五味药!” 第十五味药……她们都这么说,到底是什么东西呢?难道前面还有十四味? 事态紧急,我不敢再做细想,接过那令人心酸的手帕,和林欢飞快赶去户部,看守一看我们提着孩子火急火燎,还是来要第十五味药,便放行了。 户部的大堂里有许多人,一位身着官服的女子见了我,十分惊喜:“弟妹?!你怎来了?”又一看我手里的篮子,更惊喜了:“你生孩子了?晚镜怎么也不通知我们一声?怎能让弟妹亲自过来,真是该打一顿了!” 天哪……这女人竟然是李晚镜的六姐李若天……何处来的孽缘啊…… 我把事情简单说了两句,她露出了十分失望的表情,我摊开那破旧的手帕:“要第十五味药。” 手帕中间,裹着七枚银币。 李若天看了看手帕,不由得笑:“这户人家真是交了好运,竟误打误撞找上我亲爱的弟妹帮忙。这七枚银币可买不了第十五味药,七枚金币才有可能,他若不是找上你呀,这孩子恐怕就没命了!”说着,她也没收钱,命人取药化水,给孩子喂下了。 喂完,又要人送羊奶过来,我想起了什么:“说是还有一个子药……” 李若天道:“子药不急,等孩子父亲过来,验谱上籍,自会给他。” “……” 我想问问什么是验谱上籍,什么是子药,什么是第十五味药,为什么户部会卖药,但忍住了,我可以在母亲面前口无遮拦,但实在不愿意在李晚镜的家人面前问东问西,现阶段,我只想和李家人保持距离。 李若天对我的到来却十分热络,命人端茶倒水,还不停地嘘寒问暖,问我们婚后的事情,我也是真切地感受到了李晚镜在他的家族中有多么受宠。 但我一心只担忧着孩子和那户人家,眼睛不停地往门外看,她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关心,道:“无事,我在此任职时间虽不长,但这类孩子还是见过几个的,喝了药,喂了奶,应当没有大碍。” 说到这里,我便好奇了:“这孩子生的如此之小,才几个月?” 她道:“看这样子,应该不足四月。” 四个月?她莫不是糊涂了?四个月孩子就能出生吗?而且如此之小,真是诡异。 我们等了很久,那武叔总算是来了,说来也真是神奇,孩子用了那味药后,竟然真的开始喘气,而且面色也逐渐红润,他见孩子被救活,跪在地上跟我和林欢千恩万谢,哭得快要昏厥,我们急忙扶起他,让他依李若天所言,验谱上籍,给孩子领那个叫子药的东西。 我也是才注意到,户部的大堂中,放置着叁个巨大的圆形铜盘,中间纹路繁复,十分奇异。李若天命人取了孩子的脚尖血和武叔的指尖血,滴入铜盘,更为奇异且颠覆我对这个世界认知的现象出现了。 那些本来只是死物的血液如同瞬间获得了生命开始蜿蜒爬行,在铜盘中的纹路肆意行走,甚至能沿着盘壁逆着重力向上,我看得目瞪口呆,不仅为面前逐渐显露的花纹震惊,还疑惑于只是少量的血,是什么做到在巨大的铜盘中蔓延如此之广的?这是什么玄技? 李若天已经司空见惯,面色如常。 孩子的血和武叔的血分别滴在不同的铜盘中,李若天左右看了看,忽然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她对武叔儿道:“孩子不是你的,差他人前来验谱。” 武叔身子一颤,惊恐地看向李若天:“不……不可能……妻主她……妻主她只有我一个夫,怎会……” “我怎会知道,赶快让孩子的父亲过来,否则无父籍。” 李若天寡淡的回应让武叔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惨烈的悲鸣,他抱着脑袋,在大堂里胡言乱语地叫起来,就是不肯相信,说大人一定是看错了,妻主身患重疾,他每晚都守在妻主身边,孩子不可能不是他的,一定是看错了,绝对是看错了,他要求找别人再看一次。 李若天压根不理会他,打算遣人赶他走,但又看到了睁着一双无辜大眼睛的我,估计是顾忌到在我面前的形象,改了口:“行吧,拆谱再验。” 说完,便有旁边的女子打开铜盘。原来这铜盘还能上下拆开,成两个铜盘,上方一层薄薄的圆盘被揭掉后,下方又是一个薄薄的圆盘,女子执一张雪白宣纸,平整上铺,顿时红色的细密纹路便印在了纸上,其线条之细,我觉得还不到十分之一毫米! 另一个铜盘同样的程序,不过是上下两张都做了拓印,可以看出一个阴文一个是阳文,在阳光下,薄薄的宣纸白得透明,四五个户部女子对比了宣纸后,都道:“不合。” 李若天道:“看吧,我都说了。哦对了,验谱一银,拓印叁张叁银,羊奶二铜,共计四银二铜。” 说着,她拿走了五枚我还给武叔的银币,还很贴心地找了零,便不顾男子的哭喊,遣人将他赶了出去。 我沉默了很久:“孩子若是无父籍会如何?” 李若天道:“对孩子倒没什么大碍,毕竟是个女孩,药该给还是会给,就是以后每次娶夫都要验谱,比较花钱。对男人倒是有些那啥,没有孩子,老了就没人养活,全靠他妻主的良心喽。”说着她喝了一盏茶,飞快换了话题:“改天你和晚镜一起回趟李家吧?府上最近到了一些南国水果,母亲说给你们送一些……可也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有个东西还臭臭的……你们直接过来,喜欢哪个就挑走哪个……” “呵呵……呵呵……改日……改日吧……”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个请求,只好糊弄过去改变话题,顺便也问出我心中的疑问:“这是什么?”我指指那铜盘。 “这个啊……是命晷,弟妹没见过?” 我摇摇头。 “哦,你还未生孩子,没见过也正常,它只在各地的户部设有,对了,皇宫里也有一个。” “用它就能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吗?” 李若天点点头:“这是过去野蛮国的男人为了验证女子忠贞向天星门要来的,你说可笑不可笑,那天星门是好找的吗?他们好容易找着了,不求些济世救国的法子,却求来了这个,啧啧啧,你说心眼多小?自卑又可怜!更搞笑的是,天星门还真给了!” 她们口中的野蛮国,应该指的是过去男尊女卑的社会。 我问:“既是野蛮国的东西,为何我们现在还在用?”说完这句话我就想到了,大概是为了防止近亲通婚。 母系社会中孩子若是只知其母,不知其父,后代之间必然会产生这样的顾忌,比如两个无血缘的女子分别娶了兄弟两个,这两个女子同时还有许多男人,那么她们的孩子究竟是否可以通婚?如果可以,就会有近亲通婚的可能,如果不可以,通婚受的限制又未免广了些。 李若天的回答也跟我想的差不多,只是还有一点,因为男人的妒忌心太重,虽然不敢在女人面前表现出来,但背地里做的龌龊事可不少,他们猜忌自己养的孩子不是自己的,还闹出过不少掐死孩子的事情,前朝还有强人竟与女儿乱伦,故不得已才将这命晷从地底下又挖了出来。不过自从知道了孩子的父亲是谁,正夫和侧夫、通房、床奴的身份差异也加予孩子身上,所以据此又将野蛮国的嫡庶之别搬了过来。 “不过对咱们也有好处。”李若天磕着瓜子道:“为了让自己多几个孩子保住地位,这男人在床上服侍得更贴心了,可谓花样百出,啧啧啧……” “……” 不得不说,这个回答,终于解答了“父亲真的是我的亲生父亲吗?青夏比我身体好那么多,我们到底是不是亲生姐妹?”这两个困扰了我十几年的问题。 等待武叔的时候,我思考着这个命晷的原理,发现它跟那红丸一样,让我很难明白这个国家的科技水平到底在哪。半晌,我忍不住问了一个非常在意的事:“除了血液,别的可以吗?” “别的……呃……”李若天犹豫了片刻:“我听说民间有验精元的,若那人夫长得好看,就要他跪在命晷上自渎……但咱们这毕竟天子脚下,我们胆子都没那么肥,猥亵闺中男子没事,猥亵人夫可是会被打鞭子的!” “……” 从震惊中回过神,我又问道:“那……孩子的父亲若是双生子中的某一个,也能查出来吗?” 李若天笑得合不拢嘴:“弟妹真是好奇心旺盛,不过此问题倒是一针见血,双生子确实查不出来。” 我道:“好吧。但想来也不会有哪个女人真把双生子都娶回家放床上,让两个从小一起长大,还长得一模一样的兄弟跟她……太变态了!” 李若天哈哈大笑:“弟妹怎能这么说?我家床上可就有一对双生子!” “……” 李若天又笑道:“看来弟妹还是不太会品男人,双生子自有双生子的好,等你尝了那滋味,便知其中乐趣了。改天,让晚镜给你好好挑一对。” “……”他? 我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拜托,李晚镜连我找小倌都忍不了,怎么可能主动给我找男人? 我们在户部等了很久,武叔都没有再过来,而李若天急着下班,直接给孩子上了无父籍,连名字都是她问了女人的姓后瞎取的,上了籍,便给孩子喂了药,遣人送回去,我赶忙让林欢带路。 我这才发现,每个孩子的户籍纸上有很多空格,一数,十四个,李若天在第一个空格上盖了“子”的印章,但不见盖第十五味药的印章。 李若天忙完,就急着要走:“弟妹刚刚一提生双子,我才想起好久没疼爱他们了,甚是怀念那滋味,得回家好好弄他们一番。”说罢问需不需要送我回家,她有马车。 我:“……”拒绝之。 我在街上目送她离开,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迈步回去。 一直以来,我总感觉自己的时间停留在十七岁死去的那一天。不知为何,我心中总有一种隐隐的期盼,期盼或许我没有死去,只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等我从梦中醒来,会看到熟悉的天花板。 我经常梦见过去的事情,街边的车轮声,夏季的空调与西瓜,高大的教学楼和操场,湛蓝的天空里略过的飞机航迹云。 我总是听见家人和同学在呼唤我的名字,我本名并不叫林微雨,可是,在梦中他们叫的却是这个名字。 因此,我又分不清到底哪边才是梦。这十六年的人生是如此真实,有时候让我产生怀疑,是不是我本来就是林微雨,两岁那年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名为中国的社会主义国家,并且在那里梦过了十七年呢? 这种割裂感让我一直跟这个世界保持着距离,只是随心所欲地活着,什么也不在乎,什么也不求,以至于我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是如此匮乏。 我知道自己常常无法理解身边人的想法,也知道身边人无法理解我,可我没想过就连路边随便一个人都知道的东西我都不清楚。 子药、命晷、诡异的孩子……这些都是这个世界的人司空见惯的事情吗? 太阳还没有落下,我回到了太师院太学部的书阁,这里藏书数十万,可以说是汇聚了整个国家知识的地方也不为过。 先生让我住在这里,顺便帮她整理书卷,因为这里的学生每天从书架上往下捞出数百本书,还不归位,让她非常烦恼。 在整理书卷的时候,我发现了这个地方的史书寥寥,竟然只有一本《武史》、一本《姒史》。 我打开了这两本史书,没成想,《姒史》开篇就讲述了我今日所见那诡异幼小胎儿的来历。 原来,这世界的女子产下的胎儿都很小,也因此分娩变得极为轻巧,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可这一切并非天生,而是人为。是六百年前,一个名叫“姬炆”的女子用七千位女子的性命与天星门的仙人交换来的。 姬炆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我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太师院小学部的第一堂课,女子击败男子的历史,说的就是这个女人的故事。 第二十八章一个名叫姬炆的女子 (五十) 姬炆并不是第一个掀起女子抗争的人,第一个人是她的祖母姬酉,但没有成功便死于儿子的背叛,姬炆杀父后继承了祖母的意志。她勇猛善战、才智近妖,从边野小境培育自己的势力,到走入权力中心,耗费二十五年,最终用武装夺得了权力。 夺得权力之后,她便建立了“武”,号召女子像自己和祖母一样习武从政,希望她们能从繁重的生育负担与内务疲劳中解放出来。 她早期试图追求性别权力平等,但此举没有行通,几千年的男尊女卑,重男轻女思想刻印无法轻易改变,而且在追求平等的前提下,既得利益者是不会让步的。 座位只有一个,已经坐在椅子上的人是不会分给自己一半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踢开男人,自己坐上去,坐稳了,再依心情考虑要不要允许对方跟自己一起坐在椅子上。 明白这个道理后,姬炆建立了女子当家做主的社会,这应该是如今女尊国最早的雏形。 那个时候,摆在她面前的有两个巨大的难题。一个是有许多女性已经被规训得太过成功,甚至于自我规训,她们已经无法走出深宫宅院,许多人连字都不识,话也说不明白,自卑自贱,从心底认为女不如男,女子柔弱无力,应当被男人保护,并且畏惧谈论权力,畏惧当家做主,觉得自己能嫁出去,能生儿子,便能得到宠爱,根本无法理解女人为什么要站起来。 另一个是女性体力不如男性,这几乎是横在女人压制男人面前最大的障碍。姬炆虽然推行习武多年,可情况也没有太大改善,姬炆认为这是由于女子生育负担过重导致的,她亲眼所见许多女子习武十年,一怀孕就变得脆弱,不得不暂时退居人后。 并且,在那个医学技术落后的时代,女子分娩死亡率达到二成,致残率达到五成,对女子损伤太过严重,因为男人可完全没有这个烦恼,他们只要不生病就永远身体健康。 可又无法选择不生育,人口若是减少,国家只会走向灭亡。 于是,姬炆将解决第一个问题的任务交给了妹妹姬环,自己则离开京城,寻觅万里,终于来到了传说中的天星门,向住在其中的仙人乞求,希望能免除世间女子生育之苦。 仙人感于她的虔诚与伟大,允了她的请求,却有一个条件,要七千位女子的性命做药引。 姬炆无奈之下回到了京城,向子民讲述了这段故事,并说,此恩泽将绵延子孙后代,造福千千万女子,有自愿献身者可来投名。 她本没做多少期望,谁知,短短的五日,便有超出一万名女子投名献身,除了过半曾随着姬炆打仗的战士,还有很多,尽是曾经遭受了命运折磨的女性,被转卖、拐卖、囚禁、为奴,或是出生即被遗弃,因姬炆的国法终于得到解救的女子。 姬炆最终挑选了六千九百九十九人,其中叁十八位皆为自家姬姓人。 而剩下的一人,是她自己。“少时我立志为天下女子脱离苦海奋斗终身。如今召诸位为天下女子献身,自己却高枕无忧,不足为女表率,亦愧对祖母教诲。我此前去,后事交于诸位。须知前路更为艰辛,愿后人不负重托,务必使女子抬头做人,莫忘过往所受苦痛耻辱。”她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姬姓满门英烈,退出历史舞台,大权旁落。当时,围绕在权力中心还有当初跟随姬炆打天下的九个家族:姒、姜、姚、嬴、娲、妊、妃、好、妩。 最终,决定由辅佐姬环解决第一个问题的姒族接手治国,剩余八个家族辅国,这便是后来的姒国。 天星门免除女子生育之苦的方法尽管神乎其神,但在如今的我看来,或许并不是什么仙术,住在其中的,也许不是什么仙人,而是一些掌握了奇技淫巧的医生,他们宽宏大量地将远远高于这个时代的生育科技传授于人。 因为这个方法并不是用什么仙术改变了女人的身体,而是通过十二味药,分十年予女子食用,加之孕期二味,共计十四味。 十二味药以十二地支命名,孕期二味以日月命名。今日那孩子要吃的,就是第一味药,也即“子”药。 这十四味药可使女子的生育周期减至五个月,分娩时盆骨和产道易开。 女子在怀孕前一百四十天,都可以正常劳作,只最后十天稍有影响。 死亡率为零,难产率只有万分之一,致残率万分之叁。 生出的孩子很小很轻,只有叁斤左右,需要两年时间头骨才能长成,叁年才能学会说话和行走。但成活率却很高,活到叁岁的概率达到八成,失去的这二成是早产或护理不当、卫生条件差、营养差导致的,但如果能喂食天星门的第十五味药,可以达到九成。 产后五日,恶露排净,女子身体恢复正常。全程受影响的时间不过十五日,就像生了一个短暂的小病般。 这些精确的概率,甚至还有解决副作用的后手无不体现了天星门的严谨。 不过,这种严谨也让我怀疑那七千名女子并不是什么药引,而是天星门为了验证药效所需的试验品。 天星门在姬炆离京的两年后,托水中的鱼儿带给了姒国皇帝制药的详细方法与使用规则。但制作这些药的原料高达一千余种,许多在当时还是极其稀少、甚至是没有听说过的药材,如果真想造福天下一代代的女子,要耗费的人力财力物力是难以想象的。 但姒这个家族最大的特点就是雷厉风行,说做的事就一定要做,不仅要做,还要风风火火严格地做。 她们是最早跟随着姬炆造反的一批人,所行之事在如今的我看来简直像是找斯巴达人取过经。 比如,她们是如何协助姬环解决当时第一个问题呢?答案是连续叁代剥夺妇女育儿权利和对新生儿近乎洗脑的集中式教育。她们又是如何应对后来的国库空虚?答案是对外掠夺和提高赋税,最高的时候达到“泰半之赋”,即收入的叁分之二,把百姓当牛羊一般狠宰。 这一次,她们依然是这样雷厉风行的手段,得到药方的第叁天,她们便制订出了律法,要求在全国范围内推行。 各地减缓粮食种植,换种药物、朝堂培育配药师、制定严格的户籍制度……要求第二年开始,所有新生儿,凡性别为女,出生当日、百日、至十岁的每年生辰,必须领不同的药丸服用,共计十二颗。每怀一次孕,孕中再用两颗。 我也是读了这个才知道,原来我小时候每年生日父亲给我吃的是这个东西,那玩意儿香香的,甜甜的,每年味道都不一样,我也不在意,张口就吃了,还以为是什么零食…… 据后来推算,第一年在药物上的花费,就占到了当时国库总收入的六成,搞得民不聊生,许多人在饥饿中死去。 朝廷不得不削减开支,连姒帝的朝服都是姬炆留下的,没钱新做,民间造反造了几波,光是压制这些叛乱几乎耗尽了兵力,导致边境来犯无力应对,如果不是那个冬天突然天降山火阻拦了敌国的军队,姒国恐怕早就消失了。 如那天降山火,姒国可能真的有国运,在当时世事维艰的环境下,她们竟然挺了过来,不仅挺了过来,还随着人口增多,赋税减轻,百废俱兴,逐渐国力强盛,超过此前任何一个朝代。 后期,富国强兵的姒国花费了巨额财力向天星门请求更多改善女子体质之法,以进一步消除因生育负担产生的生理差异。 此后又有律法,凡有女子因难产而死,其母父、丈夫均需连坐,贬为奴隶,若是被查出是未定期服用药丸导致的难产,全家长辈都要绞死,这让每个家族都战战兢兢,不得不按时为孩子领药服用。 而最不可思议,也最让我佩服的一件事是,这些药丸,除去第十五味,其他都由官府统一配制调拨,民众不需要付任何费用。 我在太师院太学部的书阁里站着读完了这段惊人的历史,甚至忘记了找个地方坐下。读完后,外头已是漆黑一片,书阁里点着诸多明灯,我看了看四周,还有许多忙于课业的世家女子未归家,她们在讨论从邻国引入一种耐旱的来种(小麦种子),用于撒遍蛮野之地,增加谷物收成。 (五十一) 无疑,天星门神乎其技的医疗科技对这世间的贡献真是极大的,但是这位名为姬炆的女子和姒族,竟然不惜一切代价在这种封建帝制社会里行出了共产主义之道,更不可不谓之为伟人。 姬炆的那句“为天下女子脱离苦海而奋斗”也让我甚为动容,她没有辜负年少的自己许下的誓言,真正为此奋斗了一生,放弃了权力,也放弃了性命。好在姒族和剩余的八族没有违背她的遗志,也足够坚强,真的在重重困难中,走出了一条大路。 只是后来姒族出了一位皇帝,也是姒国最后一位皇帝,她宠爱一位罪臣之家的公子,这公子才华横溢,“天下女子莫能出其右”,却因是男子之身,在姒国对男子的限制下无法施展才华,只能在深宫中当她的床奴,郁郁寡欢,年仅十七便香消玉殒。悲痛之中,她不顾反对,执意推行男子科举,并允许男子从政。 此举一出,朝堂动荡,姒国国运已尽,连年天灾,不出十年,在边境虎视眈眈多年的敌军勾结朝中男子攻入皇城,企图颠覆朝纲,眼看女国将灭,姜族带领军队围追堵截,力挽狂澜,反军悉数被杀,一时间皇城中血流成河,往外运尸体的车子都绵延十五日才绝。 因一己之私乱国的姒帝被囚禁,姜代为执政,姒帝死后,姒四百年历史画上句号,姜正式治国,也是如今我生活的姜国了。 姜吸取了前朝的种种教训,变本加厉地实施了更为残酷且剥削男性的手段,跟姜的手段相比,姒可能只能称得上是温和。 从姒史记载的一些人物交谈来看,姒应该还承认武之前的朝代,但姜已经完全不承认。史书毫无踪迹,文字与词语也进行了部分改造。我在书阁中看到的,只有《武史》、《姒史》和如今还在记录未编撰成册的姜史,此前的历史只以“野蛮毛夷”概之,因此我也不能很能确定姬炆到底击败的是哪位皇帝。 搜寻书阁边边角落的稗官野史、人文记载,连文学、哲学、宗教、艺术等都是选择性留存,历史上的男性几乎都被抹消或被替换了,叁皇五帝亦是女性。 我小时候就发现,姜国所用文字与中国古代文字别无二致,并且是隶化后的汉字,通过字形推断,这些女尊国的成立至少在汉朝以后。汉朝以前的东西,怎么也应该有些留存,但我翻遍了书阁,只找到了只言片语,还经过了改编,且主角也是女性。 比如,秦始皇难寻其迹,他的母亲赵姬倒是有些故事留存,还是关于她和她的男宠嫪毐的故事。说这嫪毐阴茎巨大,性能力非凡,故而得到了赵姬的宠幸,一时风光无限。嫪毐自持异能,使赵姬纵欲不止,无心理政,更是持赵姬宠爱,挥霍无度,蛊惑赵姬错杀忠臣,惹得民怨滔天,最终赵姬被流放,嫪毐被处死。此事常用来警示女子,不可过度沉于淫欲,更不可因此宠信男子。 我看完这段后,只能感慨,历史果然是由当权者书写的,如此说来,也不知我原本生活的世界中,又有多少女子被史官抹掉了呢? 神话体系中,男性神只有伏羲和一些不太起眼的小神得以保留,盘古、夸父等则消失不见或被边缘化。比如夸父逐日的故事被解释为追逐羲和不成反被灼死,警告世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可觊觎。 另有一些我从未听过的神,譬如幽荧烛照,俱是女性,这些暂且不提。 也因为姒帝最后的乱国之策,姜再不允许男子识字阅文,并且严格管制男子使用刀具,有部分地区,兴起男性缠足风。且世间礼法,使男子以识字为耻,善闺房事、温顺贤惠为荣。 所有的男子从一出生开始,就终身被训诫,想活在世上,就要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要压抑什么,要强求什么……直到他死去,不……甚至死后,训诫也不会停止,他们的墓碑上会刻下一生所犯的错误,就连跟妻主顶嘴都会记录下来,成为死后任人评说的笑柄,无字碑反倒成了一项荣耀。 于是,男子几乎半生都在学习床上功夫、学习如何维护自己的身材和美貌,以备讨未来的妻主欢心。这里的女人喜欢的男人大抵是温顺、乖巧、白皙、干净、体弱……他们便成为了这种人,每年闺中因保持身材而禁食饿死的男人不知多少,因男子一旦没人要或被人抛弃,就只能当苦力劳役,一旦无子,老年后也无人抚养。 这样压抑的社会最终会让男人彻底奴化,还是让他们不堪忍受,最终推翻女子统治呢? 我突然想起了在某个小学部,那里面有很多扮作女子的男子,无论哪个揪出来都能认两个字的。 而李晚镜更甚,他不仅识字,还会写文,谈吐也极富有文化。我忽然想起成亲那日我胡诌的两个话题,文学作品中的性别叙事和婚姻制度终将走向终结,尽管是用相当通俗的话讲出来的,但放在这个背景下实属大逆不道,他竟然也能谈论两句,当时我只觉得这孩子好,现在想起来简直令人后背发凉。 我不知道是只有李晚镜如此,还是世家子弟都有这个胆量。但无论如何,这都体现了一点:姜的开国皇帝虽然很懂如何控制男子,但时至今日,有些东西已经逐渐松动了。 那么,在帝权够不到的边远小镇,又会是怎样的情况呢? 那一夜,我在书阁中,久久不能入睡。 第二十九章白机娘之死 (五十二) 第二日,我又去找林欢,这一次别的什么都不为,就想差她回家拿点生活费,实在不行,让她回府偷点我房中的小物件出来变卖也行,总之我不能再持续这种身无分文的日子了。 跟林欢说了这事后,她面露难色:“主子,家主已经警告了府上所有人,只要你不回家,我也不能回家!抓到就别想再出来了!主子!林欢有钱!林欢带你去外头吃饭!” 我实在太饿,便跟她一起去了酒楼,吃了一顿饭。 吃完,我们在集会上闲逛,忽得看到有人在卖首饰,其中一枚晶莹透亮的淡蓝色玉簪,阳光下甚是好看,我心一动,走过去拿起来,问:“这个,怎么卖?” “两枚银币。” 两枚?还挺便宜,林欢应该能买得起吧? 我可怜巴巴地看向林欢,林欢的眼睛四处乱瞟:“看啊!有美男!” 让她拿钱我也很不好意思,但这东西也不是很贵,大不了我以后有钱还她就是了。我抓着林欢,求她给我买,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林欢没办法,只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主子,两枚银币可是林欢一半的月钱,我们全家十五口一个月的口粮。主子!其实你不戴簪子也很好看的,你就这样也很好看的!” 我才不信,我现在天天披头散发,跟个疯子没有什么两样。她忽得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啊!我忽然想起来,家门忘锁了,我先回家一趟哦!”说着已经消失不见。 “……” 我傻站在路边,算是明白了什么是昔日朱门酒肉臭,今日路边饿死骨。 我刚打算把玉簪放下,一只白皙纤长的手从旁边伸了过来,指尖微红,递过去两枚银币:“这簪子我们要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幽香。 转头,也是我熟悉的一张侧脸,高挺的鼻梁,如扇的睫毛,微微透红的耳垂。他今天穿着深蓝绣银的方领衣袍,里衣是绛红色,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青丝垂落,还是那个气质脱众的豪门贵公子。 但他似乎不敢转头看我,只小声地喊了一句:“妻主。” 我翻了一个白眼,只觉得手头的簪子瞬间变得恶心,直接撂了走人。 我走出去五十步,感觉他在后面,我走出去一百步,他还在亦步亦趋地跟着,走过两个街道,我终于无法忍受,猛地转身:“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 他吓得瑟瑟发抖,眼睛都瞪大了,泪水如决堤般往下掉,可他又努力抑制着泪水,直把眼眶弄得通红。 他见我看他,又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跟我认错:“妻主,晚镜错了,让晚镜跟你回家好不好?” “别叫我妻主,听见就烦。” 他更害怕了,连身体都起了不可自抑的颤栗,想抓我的衣袖,又不敢伸手。 天天就知道装可怜,懒得理他,我扭头就走,谁知他还在后面跟着,简直像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我再度停下脚步:“再跟着我,信不信我打死你!” 我本以为他会被吓到,可他却含着泪凑了上来,不住地点头:“好,好,你打死晚镜吧!只要妻主能原谅晚镜,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晚镜这两天找不到妻主,比死了还难受,妻主……不要再让晚镜一个人好不好……晚镜真的好难受,这滋味恨不得死了才好……” “那你怎么还不去死?!” 我吼完就快步离开了,趁着他僵在原地,我钻入人群中,迅速和他拉开了距离。 简直是无语,无语至极。 他当初非要对我做出禽兽之举时,我警告了他多少次,求了他多少次,他听了吗?现在知道哭哭啼啼来求我,我看上去有那么好说话吗?! 就知道装可怜,就知道哭,从来就不知道反省自己到底哪里错了,真是烦死了! 我左拐右拐,打算再度溜回书阁,谁知我刚回到太师院,就见里面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娘啊,这群人怎么都这么阴魂不散。 我还是再找个别的地方呆吧。 我刚打算走,身后人便叫住了我:“长姐,莫走!” 我装没听见,继续走。 “长姐,我此番不是来劝你回家的,只是有事情要跟长姐说一下。” 我没打算听,青夏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白机娘死了。” 白机娘死了? 我本来想说,她死关我屁事,可是突然之间,在小学部里发生过的种种都涌上了心头,那些和青夏一起抗揍的日子,那些我试图反抗又反抗无能的日子…… 那个怎么也不会死的白机娘,竟然死了? “怎么死的?”我喃喃问。 “全家十二口,一夜之间全部丧命,连一岁的孩子都没有放过,应该是仇杀。”青夏道,说着别过了脸:“她在绿林之中虽有一定的人缘,但早年横行霸道惯了,得罪的人也不少。” “我只是来告诉长姐这个事情。顺便给你送两套衣裳,晚上冷,长姐记得加衣,切莫病了身体。” 她将手中的包袱放到桌上,顿了顿,又道:“长姐,你若……” “好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不想听,你走吧。”我知道她又想劝我回家,直接打断了她。 青夏脸色白了白。我也没理她,直接回了书阁,过了好半天,我伸头一看,她已经离开了。 我起身换了身衣服,随便扎了一下头发,溜去城西白机娘的宅子。 (五十叁) 巷口的那户人家门上贴着白纸,预示着这家有人去世。 有许多身着玄色官服的女子在院中忙碌,我琢磨要如何进去看看情况,虽然我不想看到尸体,但是好奇心战胜了恐惧,因为我实在不能相信白机娘会死。 她简直是我见过的命最硬的人,当年,我曾怀疑就算是有人用锤子砸烂她的头她也不会有事,不想多年后,林欢真的用棍子砸烂了她的头,而她确实也没死。 “在看什么?” 我正纠结间,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惊得我一哆嗦。 急忙回头,是一个身着玄衣官服的女子,衣领和袖口是红色的,看样子和院子里是同一波人。 这女子长着一张鹅蛋脸,乌黑的眼睛,身材矮小,头发束起,戴着高高的官帽,像极了明代剧中东厂公公的打扮。 她看着我,露出了笑容,笑容里有掩饰不住的畅快和得意:“我就知道会在这里见到你,林微雨。” 我看着她,意识到她是谁。 “……赵金培。”没想到比我还瘦弱的她竟成为了办命案的官员。 她又一笑,从鼻腔里轻哼一声:“难为你还记得我。怎么,得知她死的消息,是不是不敢相信,想亲眼确认?” 我不说话,她便道:“我懂,我跟你一样。其实命案不归我管,但一听是她就赶来了,就是要一睹究竟。” “你放心,她确实是真死了,一刀封喉,整个脖子都快被削下来了,那刀快得,只有后颈这边的肉还连着。”她指指自己的后脖子:“如果你还想亲眼确认,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我沉默半晌,点点头。 她又笑了,仿佛一早知道我会同意似的。带着我进了院中,院子里横了十一具棺材。在赵金培的协调下,白机娘的棺材被打开了,我低头一看,她的尸体已经起了大片大片的尸斑,应该已经死好几天了,发出难闻的气味,表情还维持着死前狰狞痛苦的模样,脖子上一个碗大的伤口,可以看到非常整齐的切口断面…… “呕……”我差点吐出来。 “这就受不了吗?”赵金培问,顺便递给我一张手帕。 我接过来,擦了擦嘴,问:“十二个人,都是这样死的吗?” 她愣了愣,倏然微笑起来:“十二个?不,是十叁个才对。”她指给我看:“此凶手手法了得,皆为一刀毙命。可白机娘身上却有两处伤口,你可知她小腹中这伤口是为何?” 我看向她,她亦看向我:“老实说,我听闻前不久你们姐妹在这里跟她起过冲突,第一反应就是你们终于把她杀了,可到现场一看,发现不是这样。” “什么不是这样?” “一是你林微雨不可能有如此好的刀法。二来,女子杀人,一般不会杀死叁岁以下的婴儿。”她慢条斯理道:“尤其是腹中胎儿,女人很难下得了手。” “你是说凶手是男的?” “只是我的推测。”赵金培道:“虽说现在敢拿刀的男人可不多,可我早就听说过,在远离京城的偏远山中,根结盘据着许多江湖门派,这里面的人武功高强,占山为王,其中有很多男子违背姜典,如女子一般,终身习武。” 我忍不住道:“那种山野中人又能和她有什么交集?白机娘一生都未离开过京城,更何况,这几年她也安生了很多。” “谁知道呢?”赵金培看向我:“反正她死是一个大快人心的好事,不知道多少人今天要放炮仗庆祝呢!我们阁台司一早就有共识,不会过多追究……只是……” “只是什么?” “我一直以为她会死在你手里,或者因你而死。” “不知道你什么意思。”我白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她轻笑起来:“林微雨,尽管你现在堕落得比我还懦弱,但你是我幼年崇拜仰慕的人,时至今日,依然如此。” 我很无语:“对不起,有些事实在是强迫不来,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我还是更喜欢男人。” (五十四) 回到书阁,我依然心神不宁,把《姜典章》翻出来,又看了看杀人的律法,还是那种简单的逻辑:以命偿命。 到底是谁杀死了白机娘呢?此人不畏惧律法的制约吗?还是说他有信心自己绝对不会被抓呢? 那个赵金培,当年是个唯唯诺诺任白机娘欺凌的小女孩,如今竟然变得神采飞扬,怪里怪气,真是不可小觑。 而且,她说的那些话,也让人很在意……我看上去像那种能杀死白机娘的强人吗?我这么人畜无害,比林黛玉还林黛玉……而且杀人偿命,我可不想为了个白机娘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不仅不想搭进去我自己,我也不想搭进去身边任何人的性命。 白机娘她从来就不配别人以命换命。 但是,确认了白机娘已死,我以为我可以轻松点,不知为何却并不能轻松。 白机娘尽管作恶多端,却是有能力挑战律法,肆意生活的女人,否则她也不可能逍遥自在这么多年。最后落得这样的结局,为什么?是因为世上还有比她更肆意妄为,更敢于挑战律法的人吗? 真是可怕,我揉着眉头,白机娘已经让我和青夏痛苦了不知多少年,如果碰上这种人,不知道我们又要经历怎样的痛苦呢? 我正消极间,忽然听见二妹在外边喊我的声音,一声一声,扯着嗓子,尖锐刺耳,正想告诫她学习之地保持安静,但话还没说出口,林青夏已经踉跄着冲了进来,她像疯了一样抓住我,尖锐的声音让整个书阁的学生都为之侧目。 “姐姐!李晚镜!李晚镜他——” 青夏话都说不下去,已经泣不成声。 ……李晚镜?李晚镜又怎么了? “啊啊啊啊啊啊!”青夏扑进我的怀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我抓着她的肩膀,问她到底怎么了,可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不停地尖叫,怒吼,如疯子一般。 ……我已经隐隐感觉到发生了什么,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好半天稳过来,急忙带着她跌跌撞撞往荣棠府赶去。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第三十章利贞十四年的春天 (五十五) 李晚镜死了。 不对,准确来说,李晚镜离死还有一步,但也不远了。 他喝了毒药。回家就把府上用来治耗子的药喝了下去,之后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在门口挣扎时被他的侍男发现了,吓得魂都没了,立刻灌了大半桶水,扒着他的喉咙往外吐一阵,又叫了大夫。 但是,他此刻躺在床上,手脚冰凉,了无生气。 大夫束手无策,让准备后事。一时府上只闻断断续续的哭声。 我在屋檐下靠着柱子站了足足两个小时,看上去,我在冷眼旁观府上的一切,可实际上,我是根本就没有进屋看李晚镜的勇气。 我抬起头,迎着黄昏时分的日光,还有枯树枝头落上的乌鸦,我只能想一些很奇怪的问题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比如,已经快叁月了,为何树木还不发青呢? 为何云会如此薄寡,连晚霞都没有呢? 为何我会感到前所未有的、发自灵魂的冷呢? 为何……事情会到这一步呢? 他违背我的意愿和我圆房,我恨他,可我虽然恨他,也知道自己对不起他,我娶了他,却一直不肯担起妻子的责任,任由他在担忧和冷落里过了半年。 所以,尽管我恨他,可也不愿休了他,我只想跟他和离,最起码,和离后,他还能有去处,我若是休了他,按照姜典,他就会被发作奴隶。 可现在我觉得我若是休了他就好了,至少他应当不会死,在李家的庇佑下,说不定连奴籍也不必有。 我没想到我仅存的一点怜惜会害死他。 我阻止了青夏杀他,可我没想到他会自杀。 为什么要说那种气话?为什么要离开家?为什么不能好好跟他说话?为什么不能冷静一些?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心如刀割,疼得我几乎站立不住,不知道过了多久,熟悉的身影踱到了我面前。 我抬头,是母亲,和父亲。 她们静静地看着我,看不出喜悲,但我知道,她们一定非常愤怒,只是顾忌到了此刻伤心的我,才没有表达出过多的谴责。 片刻,父亲走过来:“微雨,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说话,父亲叹了一口气:“微雨,时至今日,有些事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说了,怕你自责,不说,又对不起晚镜这孩子。” 我看着父亲,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那助兴的药,是为父给他的。我对他说,微雨这孩子比较被动,从小连房中事都羞得不敢提,需要他主动一些。他可能是听了这话,才……” 我瞪大了眼睛,父亲继续道:“你们成婚半年,迟迟不见小孙女的动静,为父心里着急,这才找上了他。为父自作主张,没考虑过你的想法,是为父的错……你母亲也是知道了这事,才不让你去告他,并不是非要逼迫你……本来想找机会跟你说,可哪想青夏突然以死相逼,又哪想你竟气到不肯归家……如今他成了这样……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晚镜的错……全是我的错……你要恨,便恨我吧……莫要……莫要再怪他了……” 父亲说着说着已经哽咽,扭头靠进了母亲的怀里,母亲也紧紧抱住他,而我怔怔地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更冰凉了。 呵……事到如今……事到如今再来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我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了,父亲。无论是谁的药,孩儿不在乎了,孩儿只想一个人呆会儿。” 母亲道:“李家已经知道了消息,李客深马上就会赶来,那个老狐狸,你一个人应付不来,我们得留着。” 李客深,李家家主,安国公,李晚镜的生母,如今朝堂上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 我摇摇头:“不了,李晚镜是我的夫人,他死,我难逃其咎。孩儿不能永远躲在父母身后,今日,岳母有什么责备,孩儿一人承担。” “胡闹,那李客深岂是你能应对得了的?”许是顾忌着院里有他人,母亲尽管生气,但还是压低着声音:“莫要犯傻,一个李晚镜没了,世上还有千万个男人!你切莫受她的责辱,她必然会要求你为李晚镜守寡叁年,绝对不能答应!” 我不说话,只是觉得冷意更甚了。 (五十五)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侧头看去,只见前堂走过来一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身边还跟着叁个女子,每个人手中都提着一个红木箱子,我一眼就认出,是李晚镜的二姐、叁姐、六姐。 中年女人便是李客深,她们一行四人看也不看我们母女叁人,穿过宅院径直进了屋中,稍许,屋内传出女子悲戚的哭声。 我终于再也忍不住,仰起头,闭上眼,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片刻,李客深出来了:“林微雨,我儿被你害成这样,你连进屋看都不肯看一眼吗?” 我睁开眼,迎上李客深的目光。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她的恨意和谴责,可是当我看到她时,那是怎样的目光啊?眼中全然没有恨意,反而比我还脆弱,全是悲哀和无助。 此刻,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安国公,不过是一个丧子的母亲罢了。 她扶着门,一副要站不住的样子,母亲想去扶她,被她拒绝了,她道:“亲家,我想和儿媳单独谈谈。” “微雨受的打击太大,连话都说不利索,亲家不妨缓缓,等微雨好些再说。” “老身连丧子都挺得住,她又有什么挺不住的?”李客深叁言两语解了母亲的缓兵之计,对我道:“你过来。” 我顿了顿,跟上了她的脚步。 我们到了后院的小水井边,李客深寻了个地方,勉强靠着坐下,抚了抚眉心,透出一种再也承受不住的疲惫感。 “其实,镜儿在林家过的什么日子,我都知道。”李客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虽然在外人看来,你林微雨不纳侍,是难得的良人。可我那么多丫头伙计,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都看在眼里。” “我知道你冷落镜儿,不喜镜儿,我也曾劝过镜儿感情之事莫强求,可他不听。镜儿打小聪慧,又生得一副好相貌,我想着他总有办法让你转意,可如今竟……罢了!林微雨,如今再提这些,也没什么意思。我只替我那命苦的镜儿问你一句,你既不喜镜儿,当初为何同意婚事,上门提亲,赚他空欢喜一场?” “我当初要见李临,为何是李晚镜来见我?” 李客深愣了愣,似乎没想到我在这里反问她这个问题。 这是萦绕在我心头不知多久的问题,我时常觉得,它就是悬挂在我和李晚镜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能提,一提就砸下来,把我们的关系搞得分离崩析。 半晌,李客深颤声道:“你还是嫌他庶子的身份?” 我不说话,李客深便道:“你今后也会做母亲,你会明白,是哪个男人的种根本没什么可在乎的,孩子都是从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更何况,在教导、穿度、嫁妆上,我从未委屈过镜儿,他不过是名在侧房,日常里……” “我不要听这些。”我打断了她:“我只是想知道,我当初要见李临,为何是李晚镜来见我?” 这是一切的起源,一切的一切都源于这个乌龙事件,她不可能不知道背后的缘由。甚至可以说,造成如今这种局面,她李客深也逃不了干系。 我一字一顿,咬音颇重地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她滞住了,半晌才道:“你这年轻小辈,真是……”兀自苦笑一阵,又道:“那日……是我让镜儿去见你的。” “有些事,我不愿说,我不想镜儿的处境再为难下去——当今的世道,如他这般的男子,若再持一颗真心,不过惨遭践踏罢了。” “林微雨,你可还记得,利贞十四年,我那弟弟在皇宫里办的春日宴?” 利贞十四年?不是青夏和李晚镜相遇的那年吗? 春日宴……我想起来了,那年,青夏在元贵?举行的春日宴上伸手一指:“就是他呀,李晚镜!”说罢就跑了,可我压根没看到谁是李晚镜。 在青夏眼里,她除了李晚镜看不着旁人,可我不是青夏,我只看到一群美男。 “镜儿自打从宴会回来,就跟失了魂似的,我以为他撞了风,后来才知道竟是害了相思病。” “他打小心高气傲,哪会为了个女人魂不守舍?我以为他思慕哪个皇女,可一问,竟是个头戴绿花、在树底下踢毽子的世女,我多方打听,才知道竟然是你!我是怎么也没看出来你这小丫头片子有什么好的,只能说,一物降一物。” “之后几次宴会,镜儿总以为能再见到你,不顾闺中教导,每次都要过去,可兴致勃勃赶去,心灰意冷而归。” “我时常在想,这莫不是全天下男子的命运?耽于情爱,把自己的全副身心交托于女子,却得不到丝毫垂怜。无价宝易得,有情妾难求,就算是求来,也不过和众多男子共饮一瓢水罢了。” 我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能说出这种话的女人可不多,可是她自己呢?不也是美男环绕叁夫四侍,让众多男人共饮一瓢?不矛盾吗? 或许……人就是这样,什么都懂,但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继续道:“镜儿请我找林家提亲,可世间哪有男子找女子提亲的?更何况你是林家嫡长女,父亲还是姬家人,林无霜对你的宠爱满城皆知。林家名门贵族,世代袭爵,对身份血脉尤其看重,镜儿是个无名无份的庶子,再主动提亲,不过是让你们更轻贱镜儿罢了……” “他后来听闻你常去玉卯两岸游玩,也经常过去,可他不敢接近你,时间长了,我家在玉卯河岸还建了个小屋。” “这些事想必你不知道,其实你也不必知道,这都是镜儿一个人的事。我常教导镜儿,尽人事而知天命,尤是女男之情,男子若太主动,只会让女子觉得廉价,肆意玩弄一番便弃之如敝屣。更何况,若是你不愿意娶他,镜儿再过于主动,日后再想嫁人也是问题,所以,必须慢慢来。” “我几个女儿曾试图结交你,可无论哪个,都碰了一鼻子灰,说是根本无法理解你在想什么,更不要提介绍镜儿给你认识。” “林无霜为你纳夫的时候,镜儿好几天以泪洗面,不得已我给几家人打了招呼,说这孩子我们李家有意,还望他们能缓一缓。如今想来,大约我也疯了……” “你来李府那日,镜儿高兴得不行,可笑完了又哭,因你是要来见临儿,不是他李晚镜……我劝他去见你一面,若你有意,就算做侧夫也无妨,若无意,也当是解了这四年的相思。” “我虽不知当日究竟是何情形,镜儿很久才回来,只道一句‘她说只要我愿意’,再问便不说话了,只是哭。如今想来,他怕是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敢告诉你。” “我给你母亲回帖,许了镜儿。其实,我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林无霜是旧贵里出了名的老作派,对血脉、长幼看得是比天还大,可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同意了,我惊奇之余,仔细一想就明白了,林微雨,你能说动她,确实有几分本事。” “……” “你家上门提亲那日,我们全家人都为镜儿高兴,以为他终于熬出了头……呵,可谁知,不过叁日,你家一封信递进了府里,镜儿看完脸色立刻就变了,但却是一言不发地把信烧掉了。”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就预示了如今的一切。他年纪太小,初尝情爱,总以为靠着一腔孤勇便可改变一切……执拗倔强……哪懂世事残酷……” 天色渐渐暗下来,我们两厢沉默了很久,我想说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过了很久、很久,冷风吹来,我才感觉领口一阵凉意,低头一看,原来不知何时衣衫已经湿了一片。 第三十一章落花人独立(E) “我……” 我抹掉脸上的泪水,可是不知为何,它怎么也止不住。 “我……”我再度开口:“我并不是不喜欢他,也不是故意冷落他……我实在有难言之隐……如岳母所说,李晚镜思慕我多年,可是,也有人如此思慕他多年……她是我最爱的人,我实在无法无视她的心意,只让自己幸福……” 我望向不远处墙边的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早就在那里了,许是害怕李客深对我做什么跟来的。如雾的夜色里,那么单薄。 她对我微微一笑,可我看到她早已泪流满面。 我也对她微笑,眼泪簌簌而下。 我的人生本该淡如古井。我不奢望功成名就,我不奢望有人来爱我,也不奢望我会爱上别人。我只希望能自在地享受着生活的每一天,无论晴天还是雨天,无论夏天还是冬天,我不吟诗作对,也不谈论主义,只要能看到春日绿叶萌发,夏日繁花大盛,秋日红叶似火,冬日洁白小雪,这一年便无憾了。 可是命运竟给我如此的玩笑,把我的生活变成地上的一滩狗血。 我现在的生活,都可以拿去街边说书了。 她爱他,他爱我,我呢? 我想两个都爱,也想两个都不爱,做得到吗? 世间难得两全法,我已经挣扎了太久,可到底无能为力,如今的结果既对不起青夏,还害死一个深爱着我的男子,我真是最无能的人…… 是时候让这出戏剧落幕了。 我缓步走过去,摸着她的额头。 “青夏,你的这道疤,是怎么来的?” 两行清泪滚滚而落,她道:“敌人的刀太快,青夏躲避不及。” 我紧紧地抱住她,哽咽道:“真的很对不起,让你吃了这么多苦,一直以来,真的对不起。” “我是个没出息的孩子,不仅没有为你做好榜样,还整日想把光复林家的重担让你挑起来,我真的很自私。” “就连青夏的心上人,我都要夺走,不仅夺走,我还害死了他。我真的是个最坏,最无能的人,当不好姐姐,也当不好妻子。” “可我是真的爱你们,唯有这点,我不会比任何人差。青夏,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妹妹,我不愿让你为一个男子受苦、受委屈,也不愿你为我而伤心。可如今,我真的,我已经无法再承受更多,命运作弄我,我辜负了他太久,落得如今这个结局,我已经无法原谅自己,愿你可以原谅我。” 我轻轻地吻了她的额头:“记住,无论何时,我永远爱着你们。” 我放开她,在她诧异的目光中跌跌撞撞往回走,路过李客深,她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但终究没有抓住我,眼睁睁看着我如一只翻倒的落雁坠入井中。 (五十六) 我以为我必死无疑,井口窄小,只要落下连身子都很难翻转,救人更是不可能的事,但是我竟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抓住双脚,硬生生地拽出了井。 “何苦寻死呢?”一个男人的声音淡淡响起:“命运本就是这般作弄人的。” 我浑身湿透,井水冰凉,更是不停地发抖,李客深立刻喊人,青夏也哭着抱紧我。 惊魂未定,我抬眼看向他,吃了一惊,这个轻而易举便将我拽出来的竟是一个中年男子,身形颀长,一身青衣,眉目和李晚镜有叁分相似……是李晚镜的父亲?! 可是……不对,和成亲那日见到的不是一个人!我亲耳听到过李晚镜喊那个人父亲! 难道说……我看向李客深,李晚镜……甚至不是侧房的孩子,而是…… 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不做言语,又对李客深道:“毒已经逼出来大半,剩下的就要靠你了。”说完就跃上后墙,翻身消失了。 一众人拥来,送我回屋,换上了干衣服,披上冬日的斗篷,又拿来火盆暖炉在一旁烤着,我渐渐恢复了些体温,才颤抖着抓住了青夏的手。 抬眼,母亲和父亲也在,看我的目光又是无奈又是辛酸,母亲厉声质问:“李客深,你究竟对她说了什么?!” “什么?” “你儿子自尽那是他自找的!跟我女儿有什么关系?!他已经死了,你非要拉着我女儿陪葬不可吗?!” “……” “母亲。”我抓住她的手,摇摇头:“跟岳母没有关系,是我……是我……” “亏得弟妹被救回来了,否则恐怕今年这事都难收场。一个接一个地寻死,真是把救人的都要累死。”李若天突然走过来:“晚镜没有死,他体内的毒已经逼出了大半,又喂了‘月’与‘亥’,剩下的毒也能解掉大半。” “那他,他醒了吗??”青夏急忙问。 “他没死,但也没活。”李若天道:“那耗子药太毒,也不知道他吞了多少……只能说,一切看命吧。” 我赶忙起身去内房,李晚镜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面色发黑,看样子四肢皆开了一道血口,二姐正在给他包扎伤口。 我走过去,轻轻握住他的手,好冰,我从未触到如此冰冷的手。 我看着了无生气的他,不自主地颤抖。 “这是‘月’与‘亥’,若他一直不醒,就每日早晚服用。”李若天把她们带来的箱子搬到桌上,似乎是看我不解,又道:“武太祖给众女子求来的神药其实也不止能用于女子怀孕,譬如这‘亥’是解百毒的良药,“月”可用于临死之人吊命。” 说着,她又往我嘴里塞了一颗药丸:“你落了水,着凉发烧就麻烦了,‘子’可保你体暖。” 我吃下药片刻,真的感觉颤抖停止了,似乎有一股暖流从脚底升起。 (五十七) 到后半夜,人已经散得差不多,李家人的态度让我琢磨不透,毒逼出来后,她们似乎就确信李晚镜会活过来般地离开了,一刻钟也不多做停留,只剩下母亲父亲和青夏,他们还在担心我寻死,在我的好劝歹劝下才肯离开。 我在床边守了李晚镜一夜一天,他也未能醒来。 我浑浑噩噩,在荣棠府里如一缕游魂般荡来荡去,不知荡了几个日夜,时间我好似已经记不太清了,某一日,隔壁人家突然喧闹了起来,似乎是乔迁新居,我出了门,想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我的生活已经彻底成了黑白色,真的很需要一场大红喜事。 我诧异地看着青夏从隔壁的高门大宅里走过来,轻轻地握住我的手。 我忽得想起,圣上赐了她一个宅子,这宅子,竟然在荣棠府隔壁吗? “好……好……”我点头:“很好……” “姐姐,节哀顺变。”她道:“青夏已经想明白了,前尘往事不过过眼云烟,感情之事亦不可强求。” 她朝我微笑:“青夏要开始新生活了。姐姐也莫要将自己……困在过去……” “好……好……” 除了说好之外,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我又找了好几个大夫,因我过去身体不好,认识的大夫比认识的同窗都多,请他们再为李晚镜诊治,可他们皱紧的眉头只是让我一天比一天绝望下去。 难道他要永远在床上,当一个不会哭不会笑的人偶吗? 我甚至开始怀念他装病缠着我不让我出门的日子。 这日我去给他端药,往常这些小事都不是我做的,自有下人会做,只我今日忽然想起过去他勤勤恳恳喂我喝药的日子,决定也当一回贤妻。 进了后厨,苦涩的药气冲天,屋内只有一个蒙着口鼻的小厮,我问:“药何时能好?” 谁知,我这一说话,惊得他差点载倒,我过去打算把他扶起来,他一骨碌爬起来:“主子恕罪,药马上就好。” 我点点头,打算离开,忽得想起了以前我喝的药,不知是一种怀念还是求虐心理,我道:“我喝的那药还有吗?” 他急忙道:“没有了,已煎完了。” 我点点头:“好吧。药煎好后,及时送出来。” 他忙不迭道:“是、是。” 其实李晚镜很难喝得下药,他不仅喝不下东西,也吃不下东西,我都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过久了,他会不会因为营养不良死在床上。 喂药不过是我的一点心理安慰罢了。 咳……还有一件事,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最近,我明显感觉自己身体有一些异样,虽然很不想承认,可我觉得,我大概是有了性经验之后,食髓知味,整日尽想着那事,性欲一日比一日旺盛。 我陪在李晚镜身边时,瞧着他苍白的唇,竟忍不住回想起他往日用舌头往我里面拨弄舔舐的刺激感。 我瞧着他细嫩白皙的玉体,又忍不住想上去骑他,有一日我竟鬼使神差地爬上了床,但很快又清醒过来,我想对病人做什么? 林微雨,你疯了是不是?你脑子有病是不是?你竟然要奸尸?继公共场合下体大流淫水之后,你又要做出奸淫植物人的变态勾当吗? 你愧对党和人民的教诲!愧对你的老母亲! 我在心底默念了八十遍《金刚经》,想把欲火降下来,可每一次都只能背两句,只好换背《洗髓经》,可还是背不了几句。东方佛教已经救不了我,又换西方基督教,我打算背《罗马书》,这下子可好,一句也记不得。 我意识到,前世的记忆,已经越来越稀薄了。 宗教救不了我,我便背烂熟于心的青年团章程,愿马克思先生的光辉照耀着我,让我做一个为民族谋发展、为人民谋幸福的正直之人,绝不屈从于欲望,绝不做性欲的奴隶。 可这样的压抑让我越来越痛苦,每天瞧着一个可以任我这样那样还跟我发生过性行为的男人躺在我面前却不能碰,简直是莫大的折磨。 我只能默默搬到旁边的屋中,晚上不再陪着李晚镜。 可我逐渐不堪忍受,欲望的折磨让我发疯,等我回过神时,发现自己竟在无意识地自慰。 我本是个欲望寡淡的人,在前世,女性自我意识解放让我知道女性应当直视自己的性欲望,可我确实没有这方面的需求,再加上尚未成年,我很自觉地远离色情影像制品,只读过一些涉及性描写的文学作品,最限制级也不过《金瓶梅》,但读《金瓶梅》,我也感受不到丝毫的肉欲,只有兰陵笑笑生对世情无尽的冷眼旁观。倘若真的有造物主,那他在创造我时,或许忘记了放性欲这方面的材料。 穿越来这里后,我还是跟前世差不多的寡,可如今究竟是为何…… 可怕的是无论我自己疏解多少次,欲望都得不到缓冲,我只能躺在床上,夹紧腿,浑身汗津津地和性欲作斗争。磨人的性交欲望像张大口的野兽几乎要把我吞吃了,就算我不堪高潮后的疲惫睡着,也会进入走不出来的春梦,醒来身下又湿了大片,欲望沟壑难平。 难道说,我这是开了荤,真实的自我觉醒?我的本质是一个重欲的淫乱女子吗? 不知是哪一日,我从绵延不绝的春梦中醒来,口干舌燥,体内燃起的火经久不息。我又一次感觉到舌头在我体内悉悉作祟,包含阴蒂和穴口在内的整个下体都富有规律性地一颤一颤。 我睡觉时门外总会有候着的小厮,想起他们姣好的容颜,鬼使神差地坐起来,唤了一声。 ———————— 作者的胡说八道:考完英一,我无语了,本来想好好复习考完再更,这英一直接把我干趴下,自取其辱的考试。因此又来更新了,希望大家不要忘记这是个黄文。 第三十二章微雨燕双飞(微H) 门应声而开,记忆里那个一成不变的白衣黑发男子缓缓地走进来。 我看着他,他抬眸对我微笑,眼中柔情似水,千般旖旎情意。我唤他过来,他便顺从地走到我身边,他身上一点点味道也没有,既没有人的气味,也没有香料的气息,好像是一个死物,我顺势用腿勾住他的腰,他就很听话地钻进了我腿间。 我问他,声音都是哑的:“你在门外,夜夜就等着与我做这事吗?” 他笑道:“是的。” 他毫不掩饰的坦诚无疑又在我的欲望上浇了一把火,我猛地掐住他的腰肢,隔着衣服就咬上了他的下腹,鼓囊囊的触感贴着我的下颌,我咬了几口,他的下体已经迅速硬了起来。 我把他抱进怀里,紧紧地拥着他,发烫的手在他冰凉的身上四处乱摸,渴望寻找慰籍,他亦如一只蛇紧紧地缠着我,但在我怀中不主动,也不挣扎,任由我对他上下其手。 当我挺着下身在他腿根磨蹭时,忽然清醒了过来,我在做什么? 怀中的男人已经软成了一滩春水,轻启红唇,发出暧昧又惑人的轻喘,媚眼如丝,乖乖的模样只等着我去操弄他,我的下体也湿得一塌糊涂。 一切仿佛水到渠成,如今箭在弦上。 可是……这是在做什么? 李晚镜现在还如死人一样躺在隔壁,我就迫不及待与他的陪嫁交欢? 这个想法如同一盆凉水浇透了我的欲望,我一脚把他踹下床:“出去。” 他有些吃痛,慌张起身跪在床下,似乎不明白刚刚还对他热情似火的女人为何突然冷若冰霜。 “出去。”我又道。 他埋头道:“墨言自幼跟着公子,是公子一手调教大的,为的就是公子不在时为妻主排解寂寞,此是公子授意。” “……” 欲望当头,美人求欢,还贴心地为我破除萦绕心头的愧疚,我要是再能忍住,柳下惠都可以退休了。 可我抓紧了床单:“出去。” (五十八) 不愿意向肉欲屈从的夜晚极其难熬。我在想,是否女子有了性经验后都会这样,而这个世界的男人又如此乖顺听话,任人摆弄,还不需要负什么责任。女人想在这种诱惑重重的世界里保持自我,真的是太难了。 可这都不是我趁着李晚镜昏迷时与别人交媾的理由,不是吗? 我不要成为像李客深那样心口不一的人。 哎……人这一生……真是…… 我喝了些凉茶水,不知何时再次坠入了肉欲横流的梦乡。梦里墨言硕大的男根从后方插进来,缓慢而磨人地抽送,撑得身体里酸胀不已。那几乎被我遗忘,只反复在梦境中出现的小倌,伸着猩红的舌尖在腿间舔弄着阴蒂,前后夹击的感觉让人意乱情迷,而李晚镜依偎在我怀里,一言不发。 梦中他们似乎永不会疲倦,一行四人,换了不知多少姿势,我被入得已经没了知觉,可还是不满足。到最后,我把李晚镜压在桌子上,用阴户吞吐着他高高挺起的玉茎,他幽深的眼睛紧紧盯着我,小腿随着我的动作在桌沿一摆一摆的,格外顺从。我本该得到巨大的性满足,可我只是越来越空虚,身体深处越来越痒,直到喘息着再度从梦中脱身。 我半掩着面,过了好半天,才勉强从淫乱的梦中回到现实。我起了一身汗,下体还在发颤,一摸,果然,阴舌又伸了出来。 我这刚醒就觉得又要昏厥了,要怎么办?我已经快受不住了,欲望烧得我都有些迷离了,心尖痒痒的,真想随便找个男人上了好缓解这要命的空虚。 可是不行……我不能这么对李晚镜…… 我思来想去,脑子一抽,做了一个此后回忆起来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决定:无视。 无视掉性欲,反正再怎么难受,我又不会因为性欲得不到排解而死。 我勉强起身,穿好衣服回头一看,天哪,床上竟然一滩湿。 我受不住,把床单揭了,让林欢拿去洗,林欢拿到床单的时候,面部表情那个抽搐,我就知道她肯定想歪了。 我想把身体的异样告诉谁,林欢或许是个不错的倾诉对象,她毕竟有十四个男人,在这方面比我有经验得多,我不想一个人独自承受这份折磨,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起床后去洗了澡,身体的体温降下来后,拍拍脸,让自己清醒一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去厨房端药。 看到那一壶又黑又苦的药,我的心里一阵辛酸,无论是那个温柔顺从的他,还是那个无视我意愿执意和我交合的他,都比现在这个躺在床上生死未卜,连药也救不了的他好。 快醒来吧,快醒来吧,我在内心祈祷,李晚镜,若是你再睡下去,我真的要撑不下去了。 我端着药往寝房走,我们的寝房在府中依然是独立的小院,院中有各种花花草草还有奇奇怪怪的树,都是李晚镜载种的,他似乎很喜欢植物。 这些……在他还醒着的时候,我从来都没有关心过。 当我进院中时,见着一只白皙纤长的手扶着红木门,因为用力,手指骨节显露分明,手腕上还缠着白色的纱布。 我颤抖着,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药都要端不稳。 门后的人有一张苍白而憔悴的脸,眼睛半垂着,嘴唇没有一点血色。 他可能注意到有人,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一下,在看到是我之后,嘴唇弯了弯,眼中却滚出两行清泪。 我彻底怔在原地,手一直哆嗦着,他满是泪水的眼睛一瞬不眨地凝视着我…… “啪!”药和托盘都掉到地上,我急忙跑过去把他紧紧抱在怀里,感觉到他身体一阵一阵地僵硬,但半晌后,他也软了下来,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肩。 感受到他的触摸后,我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他真的醒了,真的醒了!他没有死,他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我哭了不知多久,哭到后来,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哭什么,是为我没有害死他而庆幸?还是为能再次感觉到他的怀抱感到幸福?还是为这个医学奇迹激动? 我不知道,我哭得停不下来,他不停地为我擦眼泪,我好容易冷静一些,他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是妻……你救了晚镜?你不怪晚镜了吗?” 我看着这样畏手畏脚,连跟我说话都害怕的他,又是一阵难受,刚收起的眼泪差点又掉下来,紧紧地抱住他:“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说着我又忍不住拧了他腰两下,他在我怀里嘤咛呼痛,我恶狠狠道:“以后再敢乱吃东西,我把你的腿打折!” “呜呜……”他趴在我胸前,小声地低泣:“好痛……” “你还知道痛?喝毒药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痛?” 他急忙抱紧我,把头倚在我肩上,小声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晚镜知错了……晚镜再也不会……” “好了,你大病初愈,怎么跑外边来了?” “晚镜……晚镜睁开眼,只有自己一个人,很害怕,就……” “别怕别怕,外头冷,快回屋。”我拉着他回到床边,扶着他躺下,给他盖好被子,他眨着眼,乖巧地看着我。我弄好一切打算离开,他却突然抓住我的手,一脸惊恐:“妻主,你去哪?不陪着晚镜吗?” 我急忙坐到床边,摸摸他的头安慰道:“我只是让厨房给你做点吃的,很快就回来,你几个月没吃东西了,再不吃东西肯定会饿死的……”说完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再看他一眼,他也很困惑:“妻主,晚镜躺了多久?” 这个问题把我难住了,我仔细回忆了一番日月流转,但脑子里除了那些昏昏沉沉期间游荡的记忆外,就剩无尽的春梦。 “感觉有很久很久了……”我唤了一声外边的小厮:“夫人在这里躺多久了?” “叁天。” “……” 才叁天?!!我怎么觉得已经过了叁个月?!! 往窗外一看,叁天前我倚着柱子看的枯枝如今还是枯枝,一点儿也没见抽芽的征兆。 好像真的才过去叁天……李晚镜的死对我的打击竟然如此之大,让我已经没有办法正常感知时间的流逝。同时我又不由得庆幸,只是叁天就已经把我折磨成这样,他要是昏迷超过半年,真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我又忍不住抱紧了他,眼泪再度落下。 迷蒙中,我感觉他轻轻舔去了我的泪水,一双玉臂紧紧缠过来,他的呼吸声渐渐喷在我耳边,越来越近,痒痒的,连着半个腰都在发麻。 我越来越无法忍受,早上好容易被我压下来的欲火又被他点燃,脑子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驱使我上了他。我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这孩子是不是刚醒来就在勾引我,但抬起头看他,他的表情甚是无辜祥和,只是一个刚从死亡边缘被拉回来对妻子怀有眷恋的渴望拥抱的男子罢了。 思及此,我轻轻避开了他的鼻息,不让他再折磨我敏感的耳朵,为了避免他多想,我轻轻地亲了他一下。 他立刻弯起嘴角,眼睛也有了神采,头不停地往我胸口蹭,像极了得到宠爱后心满意足但还在撒娇讨要更多宠爱的孩子。 这天我一直在床边陪着他,可能是手脚都放过血的缘故,他端饭都很困难,看着饭菜皱起眉头,我问:“手还疼吗?” 他点点头,怯生生地看着我。 我十分不忍,便喂他吃饭,他大病初愈,我让厨房做了一些鸡蛋羹和粥,便于他吞食和消化的,吃着吃着他又说肚子疼,我担心是毒还没解净,又给他拿了“亥”,他似乎是没见过这东西,十分害怕,好哄歹哄才肯吃下去。 吃完一会儿,他还是皱着眉头,但是没说什么,一言不发地躺下了。 “还疼吗?” “嗯。” 我十分心疼,从身后抱着他,轻轻地给他揉着肚子,揉了一会儿,他才感觉好一些,转过身来抱着我,可抱着抱着,他忽然有些害羞:“妻主,晚……晚镜想去沐浴……” 第三十三章坏孩子(H) 我好生劝他:“你才醒,身子弱,要是着了凉可不好。” “但是……”他左顾右盼,指尖缠着我的头发,似乎很害羞:“晚镜现在好脏……担心妻主嫌弃……” “哪里脏了。再说,我都抱了你这么久,要嫌弃早嫌弃了。”我摸摸他的小脸:“你就是叁十天不洗澡,我也不嫌弃。” 他却不吃这套:“妻主骗人。”说着就要起身,我想拉他,但看到他委屈巴巴的样子,还是收回了手。他本来就爱干净爱得要命,我阻拦他只会让他不舒服,便道:“那我和你……”话刚说到一半又想起我现在下半身的“盛况”,还是算了,再看美人沐浴我估计会化身饿狼,改口道:“那你小心一些,别让伤口沾了水,更注意不要着凉。” 他点点头,小心翼翼下了床,立刻有人来扶他,我转过身看他,他对我回眸一笑,但脸色还十分苍白,透出些病美人的脆弱,我还未回过神,他便随着人离开了。 我独自躺在床上,空虚得厉害,盖好被子。忽然想起梦中李晚镜那双幽深的眼睛,不禁面红耳赤,我明明做着那样的秽事,他却紧紧地盯着我,那般任由我对他胡作非为,倘若现实里这么做了,他又是什么表情呢? 一想到在梦里被我肆意玩弄的男人如今就在我身边,活生生的,触手可及,他看上去又那么温顺乖巧,无论我想做什么他都会顺从,一团火在腿间烧了起来。 我忍不住揉弄起阴核,许是欲望积压太久,不消片刻我就迎来了一波高潮。高潮后似乎连太阳穴附近的血管都在突突跳动,我窝在被子里急促地喘息,浑身汗津津的,软到连手指都不愿意再动一动。 稍微休息了片刻,欲望又烧了起来,这种蜻蜓点水的抚慰根本满足不了我的身体,阴舌越来越不受控制,向外伸展摩擦着亵裤的布料,带来一种几乎要失禁的酸麻感,我忍不住夹紧腿,微微颤抖着。 正当我鬼使神差地要再度伸手拨弄下体时,颈窝忽然烫上了一个火热又柔软的东西,我一惊,身后传来熟悉的幽香,他似有似无地舔舐着后颈和肩胛骨,让我后背发麻。 我想躲开他,又贪恋这种感觉,他一边伸着舌尖细微轻舔,一边含糊不清地问:“妻主……在做什么?” 我翻过身,正对着他,刚好迎上那双幽深的眼眸,心脏猛地一跳。他似乎在洗过澡后又装扮了一番,唇也不似先前那般白了,而是透着粉润,不知抹了什么东西。我一方面感慨于这人的小心思真多,一方面又极其受用,一手将他往被子拉,轻而易举地就把他拉了进来。 他压在我身上,不轻也不重,我感觉他的双腿夹着我的腰,紧紧地贴着我,又抓住我的手,放进嘴里吮吸。 “嗯……”我忍不住向上挺腰,却被他的腿按住,只能不停地扭动。手指被人吸吮,被舌头缠绕的滋味非常要命,连胳膊都是麻的,偏生这种吸吮又解不了任何欲求,让人心尖直痒。我想抽回,又舍不得,任由他从指尖到指缝都舔了一遍。 我诧异于手指被吸都让我逼近了一次高潮,他俯下身,在我耳边用一种极其暧昧惑人的声音道:“妻主有需要,晚镜一定会侍奉到妻主满意为止,您若再这样,晚镜会寂寞的。” 说着,他低下头,伸出粉粉的舌尖,轻轻地在我的下唇舔了几下,我被勾得心痒,张开唇任由他的舌头伸进来。 好久没有和他接吻,还是这种销魂蚀骨的滋味,他的舌头又软又香,还很灵巧,总是让我酥麻麻的,像身在云端一般。我们正纠缠着湿热的舌尖纠缠得忘我,他却突然退开,舌尖拉出一道透明的津线,又被他轻轻舔去。 温存忽然消失,我委屈得要哭,他却笑道:“妻主,晚镜想舔你下面。” “不要。”我拉过他的肩,又要和他接吻,他倒是没再退开,激烈又主动地回应着我,手指也不停地在我身上游移,那指尖仿佛有魔力一般,所过之处,酥麻不已,引起我的阵阵颤栗。 不消片刻,他又退开了,气息有些不稳:“妻主,等你准备好,晚镜可以两边一起伺候你,让晚镜给你先舔出来好吗?” 我不说话,他讨好似的亲吻我的眼睛:“妻主,依了晚镜吧。” 现在明明是他压制着我,嘴上却全是服软哀求之词,我知道他下面已经火热得挺立了起来,急等着进入,我也渴求着交合渴求得发疯,但就是不想这么轻易顺了他,于是拉着他继续接吻,他依然主动地回应,舌头缠动着,可却委屈得要哭出来了。 那双幽深又盛满爱意的眼睛里,眼泪盈盈欲落,真是我见犹怜。 我亲得满意了,便道:“好,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其实我也想像他一样直白地说出那些词,可到了嘴边,还是觉得很害羞。 以及,我这么对一个刚从生死边缘爬过来的病人出手,合适吗? 但还没让我多想,他已经掀掉衣服,掰开腿就舔了上去。 这个家伙,真是一点适应的时间也不给我,每次都是上来就激烈地舔吸,又是刮弄又是抖动,故意发出吞咽口水和喘息的声音。快感来得太过激烈,我不堪承受,抓着床单,想逃又无处可逃,很快就迎来了一波高潮。我夹紧双腿,不肯让他离开,他轻笑着,又纠缠起已经慢慢收进去的阴舌,那东西似乎比阴蒂还要敏感,他缠了没几下,我又颤抖着高潮了。 我不行了,我要休息,连续叁次快把我的精力抽干了,腰都是软的。“我好累……”一开口,声音像发情的小猫一样软腻。 “晚镜还没有开始呢。”他用指尖掏刮着穴口,抬起眼睛盯着我:“妻主行行好,疼爱疼爱晚镜吧,晚镜那里好痛。” 真是会勾人。我坐起身,他也随之起身依偎过来,他很瘦弱,锁骨明显,胸口倒是还有些肉,白嫩柔滑,粉嫩嫩的乳尖挺立着,乳晕也是粉色,真像是白桃上粉嫩的桃尖。 我笑着拨弄了两下他的乳尖,他立刻发出嘤咛声,我问:“你肚子还疼吗?” 他皱着眉,眼里半是沉醉半是迷茫:“什么,嗯……肚子不疼……” 我收了手,笑道:“既然肚子不疼了,那就把饭吃完吧。” “……”他诧异又委屈地看着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 我觉得好笑,他嘴上和下巴还全是我流出的淫水,搞得我像一个拔屌无情的渣男,可是看着他这个样子,我又觉得很有意思。 哎,林微雨,原来竟是个坏孩子。 这么折腾他,让他心思一起一落的,我心里怎么就这么快活呢? 第三十四章作茧 (五十九) 我坐在桌边,他坐在我身边,低着头,不肯说话。在床上的时候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把衣服的带子全部解开,现在又不得不一一系上。 我心里暗笑,觉得自己太坏,可又很快活。我终于理解他上次逗我,要给我接尿把我搞得发飙时,那个五花八门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了。哎,我现在的表情恐怕也是五花八门,想笑又忍着,忍着又想笑,还要做出一副表面担忧的样子。 哎,我是个好人,会变成这样,都是跟他学的,近墨者黑。 如此安慰着自己,等着粥热的时间,我拿过他的手,抚摸着他的指尖,光滑柔软,与之前截然不同,我问他:“你是怎么把茧子去掉的?” 他不肯回答,可能还在闹脾气呢。 我挪了挪椅子,靠近他,笑道:“不理我?那我走了。” 他立刻抓住我的衣服,抬头看了我一眼,小眼神里全是控诉和不满,怏怏道:“用药。” “倒是难为你能找到这种药方。”我握着他的手:“但你实在不必为我一句话就这么对自己,知道吗?” 他不说话,我继续道:“我当时真的是无心之言。无论你什么样,你都是我的夫人,我绝不会嫌弃你。” 他扁扁嘴,根本不吃这套:“说谎,女人总是说谎。”说着靠过来:“若晚镜现在人老珠黄,或皮糙肉厚,又丑又胖,妻主还会看我一眼吗?” 我抱住他瘦弱的腰肢,他继续道:“妻主还会像现在这样抱着晚镜吗?” 我怔了怔,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我再次明白,我真的很不了解李晚镜,他活得如此透彻,让我无所适从,这也是他第一次表现出对感情和亲密关系的不安。 而我长时间的沉默更是加剧了他的不安,他脸色越来越白,紧紧地抓着我的袖子,使劲拉了一下,咬着唇,眼里一片漆黑。 我反问他:“那你呢?若我有一天人老珠黄、还一无所有、重病缠身,你还会爱我吗?” “当然。”他抬起头,几乎是立刻毫不犹豫地作答,但回答完又觉得生气,别过头:“反正晚镜就是个贱人,除了巴巴地黏着你,别的什么也不会,你当然可以随时抛弃晚镜。” 哎呀,这孩子,下面翘得比谁都高,上面的嘴倒是很会闹脾气。我摸摸他的头,触到一头柔顺光滑的青丝,不由得学着他用指尖缠了两下,再松开,把他的头发弄得鼓起了一团。 我为自己的行为失笑,又理顺了他的头发:“你年纪太小,才把感情之事看得如此重要,以为生死契阔只在一念间。等有一天你长大了,或许就不这么想了。人最重要的要实现自己来到世间的价值,要做出除了自己以外谁也做不成的事,绝不是做她人的附庸。” 他傻傻地愣住,无措地看着我,我轻轻碰了他纤长又湿润的睫毛:“所以,好好做自己,不要为我改变什么,也不要再寻死。” 许是我的表情太悲伤,话语又太沉重,他缓缓点了下头,眼泪悄无声息地淌下,紧紧地抱住我:“可晚镜没什么价值,也做不成事。只要妻主能好好待晚镜,晚镜此生就无憾了。” “……”我本以为他能理解我的话,毕竟他是曾经能回应我关于婚姻和性别话题的李晚镜,但是现在看来还是太难了,他终究只是一个被训诫得非常成功的女尊国男子吗? 他紧紧抱着我,双臂的力气很大,我挣扎了好半天,才从那几乎令人窒息的怀抱里挣脱出来:“那你要做个好孩子,我就会好好待你了。” “好孩子……”他喃喃细语,整个脑袋都埋进我肩里:“知道了,晚镜什么都听妻主的,妻主一定要说到做到噢。” “……那样只是成了个傻瓜。好孩子既要爱护别人,又爱护自己。放在你身上就是不要再做强迫我的事,不要再寻死。”我捏着他的鼻尖把他从我肩窝里捏出来,一边感叹这么一张小脸,鼻梁是怎么长这么挺的? 估摸着粥已经差不多热好了,我将粥从暖炉上拿下来,喂到他嘴边,他好像还有点不高兴,耍脾气不肯吃,我只好板起脸,他发现我生气了,一边看着眼色,一边张开嘴不情不愿喝了两口。 但是也就这两口,他又开始哭唧唧:“妻主,晚镜好难受,晚镜不想吃饭。” “不行。”我毫不手软:“不把饭吃完,就不准你上床。” “呜呜……”他又要往我怀里钻,我作势后退,他扁着嘴巴:“妻主,你快活了,却不管晚镜,晚镜好难受,救救晚镜吧……”说着对我的袖子又拉又拽,粥都要被他摇洒了,我更是生气,估计是我脸色不太好,吓得他动作也越来越小,声音也渐渐细不可闻。 我继续给他喂粥,他一边哭着一边喝,好像喝的不是粥,而是临刑前的断头饭。我看着他那里还在挺立着,有些心软,但还是不愿意宠着他,他已经叁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了,本来就很瘦,好容易死里逃生,可别死于营养不良。 好不容易喂到了最后一口,我问他:“你晚上想吃点什么?” 他抬眼,眼睛有些红:“晚镜什么也不想吃。” “这怎么行。”我放下碗勺:“鸡肉、鸭肉、鹅肉、猪肉、鱼肉,你想吃什么?” 他并不作回答,我便道:“那我来决定,要一份香菇鸡汤、一份炉烧鸭、粉蒸猪肉、深井烧鹅、红烧鲢鳙,再要一份糖蒸酥酪、冰糖橙丁,另要一份橙花酿,如何?” 他睁大了眼睛:“我们二人如何吃得完?” 我道:“这是你一个人吃的。”无视掉他眼珠子都快掉下来的神情,我继续道:“你瘦得快皮包骨头了,必须多吃点,我吃松子油卷。” 他闻言羞涩地一笑,手指在身下勾着我的衣带,不动声色地靠近了我,悄声道:“晚镜只想吃妻主下面的水,别的什么也不吃。” “……” 我看着他,两颊飞快地烧起来,我想我的脸一定红得不像话。明明看上去也是个清贵男子,他到底是怎么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种淫话来的。 我简直要落荒而逃,但还是坐住了。 不能在房事中永远被他压一头,再这样害羞,怎么当一家之主?!更何况,他本来就是我的男人,我想对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一言不发地把碗勺放到凳子上,又把茶壶拿下来,扯掉桌布,李晚镜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怯怯地看着我。 我站起身,他就随之抬头,我转头瞧他:“站起来,躺上面。” 第三十五章花纹(H) (六十) 他很明显被我的豪放行为吓到了,不自觉看了眼旁边空落落的床,我本以为他会拒绝,正在琢磨着如果他不能接受的话是否要回床上去,谁知他真的乖乖坐到桌子上躺下来,温柔地看着我,一副任我鱼肉的乖顺模样。 真是淫乱。我拉开他的腿,他作势挣扎,但很快就主动张开了,直直翘着的肉棒撑着布料,带着些热气,我鼓起勇气解他的衣带,能感觉到他羞赧又热烈的目光,但我羞得不敢看他,只能装出一副很忙的样子。 这么主动真是要克服很大的心理障碍,毕竟不久前我还是一个天真无邪、纯洁善良、毫无性经验的处女,如今竟要主动上男人,人生体验实在如过山车一般。可想到梦中的情景,我又抵不过诱惑,实在想体验下现实里那般玩弄他是何滋味,他会是何表情呢?会和梦中一样吗? 再说,几天不知日夜的发情,床上人的反复勾引,我已经饥渴难耐,要是再不下手,真该去找医生问诊性功能障碍了。 我颤抖着手扒开他的衣服,如我所料,里面什么也没穿。这也是我第一次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看他的下体,当真光洁如白玉,性器粗壮挺翘,龟头粉粉的,马眼处流了些清液。我忍不住抚弄他的腿根,指尖的触感又嫩又滑,像在摸温润的果冻,叫人爱不释手。摸得差不多了,我鼓起勇气抚弄起龟头上黏滑的液体,想把它们擦去。谁知才捏了龟头一下,他就扭着腰挣扎:“妻主,轻些,太用力了,不能……嗯啊啊啊!” 我还在跟那个害羞的自己作斗争呢,当然是选择充耳不闻。于是更用力地握住他火热的性器,用拇指捻弄着他肉棒上的小孔,他已经说不成话,只能嗯嗯啊啊叫个不停。 “啊……嗯……啊……轻、轻些……”他像只发情的小兽呜咽着,连腿根都在颤抖,我感觉他快要射了,不由得加快了抚弄的速度。 性器流出的液体越来越多,上下揉弄间,弄得整个棒身都黏糊糊的,暴起的血管被我抚平了又快速膨胀,但还没膨胀完全又再次被抚平,看起来甚是可怜。我用指尖勾弄了一下他龟头下面的小沟,他的声音立刻高了两个度,仿佛连身体都要弹起来。 “不行……不……不行……啊……”他扭着腰,忽然就哭起来:“饶了晚镜吧,轻些,求求妻主轻些……” 难道我的力道真的太重了?我松开手,用食指背面从下往上抚弄了两下棒身,像挠痒痒似的,他又发出似不满的嘤咛,我不禁失笑,这家伙,还是身体更诚实些。 同时,我又一次注意到了他囊袋上文的花纹,像是流云,又像是缠花,血红色的细线,整整覆盖了两个鼓囊囊的囊袋,白皙的皮肤和鲜红的花纹交映,带来视觉上极大的刺激。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花纹上还微微泛着流动的光,不由得觉得好奇,这又是什么我不知道的闺房秘术? “这是什么?”我伸手抚弄着花纹,他却猛地夹紧了腿,发出一声粘腻又高亢的吟叫,双手抓挠着桌沿直接射出了。 没想到刺激这里让他反应这么大,我瞧着他,他已经完全失了神,急促地喘息,瘫在桌上,额上和颈部一层汗水,随着他阵阵压抑的呻吟声,半软的肉棒还在往外断断续续吐着白浊。 我任他休息,在他衣服上擦掉刚刚射到我手腕上的白浊,继续问:“这是什么?谁给你文的?” 他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偏过头,眼角带笑,颇具风情地看着我:“妻主不知道这是什么吗?”他的呼吸又深又长,声音中还带着高潮后的喑哑,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撩得人心尖痒痒。 我再也不想忍耐了,直接抓着他的腰往桌沿拉,一脚踢开凳子。 我把弄着他的男根,笑着问:“你还能再硬起来吗?” 他道:“妻主亲亲晚镜,晚镜就能硬起来。”说着就要起身索吻,我按着他不让他起来:“乖乖躺着。” 我弯下腰凑近他,都亲到他唇上了,他还怔怔地看着我,连嘴都忘了张。 “怎么把房事礼节都忘光了?”我道:“妻主吻你,你要怎么做?” 他闻言,眼泪又要往下掉,轻轻张开小嘴,把舌尖伸出来,我缠上他的软舌,他的反应却青涩得像个未经人事的无知少年,既不知道缠绕,也不伸过来,反而在不停地闪躲,我不知道这是在搞什么,欲擒故纵?索性加深了这个吻,过了一会儿,熟悉的他才回来,灵巧的舌头紧紧缠着我,肆意地吸吮,吞咽着我的口津。 一吻结束,我累得气喘吁吁,他眨着泪眼看着我:“这是妻主第一次吻晚镜。” “……”我该说些什么才能对得起这个氛围? 过了好半天,我艰难道:“感……感觉如何?” 他似乎是感觉到了我在房事中的生涩,笑着揽住我的腰,对着我的脸又亲又蹭:“好甜呢,晚镜还要。” 我的心扑腾扑腾地跳起来,但还维持着面上的冷静,掰开他的胳膊,直起身子,道:“好了,继续下一步。” “妻主真的玩过小倌吗?”他勾着我的手指:“晚镜现在很怀疑,妻主这般青涩,晚镜应该是你的第一个男人吧?” 我觉得他在嘲笑我,捏了一把他的腿根,很满意地听到一声惊呼,又抚摸了两下那血红色的花纹,这次他倒是没有刚才反应那么大了,只是呜咽着叫了两声,肉棒前端又在往外冒汁液。 我觉得他已经准备好了,正想上他,但发现了一个始料未及的事情。 在梦中的时候,有些事情是不符合物理规则的,也或者是梦中的桌子太低,这面桌子略高,总之,我无法把他的性器吞下去。 我试了几个角度,都不行,反倒是因为抓着他的性器,把他弄得眼泪汪汪,差点又要射出来。 梦或许就是梦,无法成真,我正打算就这么放过他,眼角却瞟到了床边的脚床,用脚勾过来,踩在上面,这下高度正合适,便抓着他的腿又往桌边拽了拽,许是桌沿硌到了他,他挣扎着想往后缩,我对着他的腿窝挠了两下,把他挠得一哆嗦。 “把腰挺起来。” “呜呜,疼……” “乖。”我揉揉他的小脸:“疼,先忍一忍。我可还没原谅你强奸我呢,把腰挺起来。” 他又被我的话吓到了,颤巍巍地挺起腰,把高高挺立的玉茎凑到我的腿根。 我感觉他似乎在微微发抖,说不出是期待还是害怕。 其实我也很害怕,我的纳入式性交经验除了那次被强迫就是无尽的梦中精神体验,这才第二次,却要我来主导,还是如此困难的女上位,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好。 我微微分开腿,抓住他的腰,往他身上压,但只是把他的性器吞到了腿间而已,又试了几次,性器不停地在外阴摩擦,就是进不去,勾得我淫水泛滥,甚是后悔,如此困难撩人的姿势,还不如直接上桌骑他。 他在反复的折磨中喘息着,终于注意到了这点,道:“嗯……妻主……抬起腿,晚镜帮你。” 我在他的指导下抬起右腿,他立刻帮我抬着腿,借我使力,另一只手在我腿间拨弄一番,似乎在做扩张,就在我快要站不住时,他挺腰将玉茎送进了我身体里,我急忙扶住桌沿。 “嗯啊……啊……”他难耐地呻吟出声:“好紧啊,妻主放松些……” “别动。”意识到他又想主动挺腰,我猛地夹紧了,他又是一阵娇吟,似乎再也受不住,下身猛地颤栗了两下,但很硬气地忍住了。我不管不顾地前后摆着腰,大肆吞吐着他的阳物。 硕大的龟头刮弄着我的肉壁,引起阵阵的颤栗,粗壮的棒身顶弄着甬道,终于缓解了我几天来的痒意,取而代之的是如潮水的快意和酸麻感,尤其是我的目光落在李晚镜身上时,他那双幽深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我,盛满了灼烧的情欲和爱意。嘴唇轻张,粉舌微吐,随着我的动作发出急促的呻吟和软腻的求饶,比梦中的反应更为鲜活。身体和心理的双重刺激让我兴奋得不甚清明,用力摆弄了几十下后,再次挺动的阴舌也沿着他的马眼伸了进去。 “啊……慢些……慢些……痛……”他皱起眉,鼻尖浮起薄薄的汗珠。 他看上去似乎是真的是有些痛,脸色时而发青,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伸入比上次困难得多,他看上去也确实很痛苦,便只伸进一个头部就停下了,但阴舌依然卡在他的尿道中,继续夹紧穴道,前后吞吐他已经青筋暴起的肉茎。 才弄了几下,他就开始求饶:“啊……啊……不行了……晚镜……受不住……” “受不住了,真的受不住了……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呜……” 我对此充耳不闻,继续动作,如此不管不顾他是否能承受的行为最终把他操弄得哭了出来,我很是快活,不仅仅是身体的快乐和心灵的满足感,还感受到了在性事中处于支配者的快感。 一个比我有力的男人,在孱弱的我身下婉转承欢,被我弄到哭泣着求饶,而他就算反复哭泣着喊着“不行”也乖乖躺着任我操弄,就连抬着我腿的手都没有放下。 生理上本该属于主导方的男人被训诫成承受方,这就是这个世界里属于女人的快乐吗? 太罪恶了,太邪恶了,也太愉快了。 我的身体虽然柔弱,但还算灵活,加上我也被欲火烧得神志不清,律动的速度并不慢。不知道这般前后套弄了他多久,交合处噗嗤噗嗤的激烈水声就没有停过,桌上一片湿迹。我也早已经达到了一次高潮,高潮时阴道内一阵阵痉挛,绞紧吸吮着他的棒身,把他吸得直翻白眼,如果不是阴舌还插在他体内,恐怕他早就射了出来。 我看他已经失了神,我也累了,便停下来,另一条腿借力上桌,他急忙托住我,这个姿势把他吞得更深了,他的眼泪又被逼了出来。 终于,他忍不住再度开口求饶:“妻主,晚镜受不了了……要射……” 我摸着他的小脸:“我好累,乖,忍一忍。”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眼泪又滚落下来:“妻主,怜惜怜惜晚镜,让晚镜射吧,求你了……” 第三十六章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H) (六十一) 做爱时的求饶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再怎么做出一副软态、哀哀哭泣,都不过让对方更加想用力操弄罢了。如果不是我现在没多少力气,真想继续操他,看他到底能哭到什么地步。 不过,如果这就是他的目的,那他真的达到了,只可惜我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停了一会儿,他又不安起来,扭着腰央求:“妻主,晚镜难受,动一动……” 我笑道:“我动你也难受,不动你也难受,你到底想怎样?” 他哑声道:“我……我也不知道。” “抱我回床上。” 他依言而行,托着我的臀起身,我顺势抱住他的脖子,夹紧他的腰,但他一站起来,略微有些踉跄,走了两步才稳住,我觉得他脚步虚浮,似乎腿都是软的,作弄的心思又起,故意提腰动了一下。 “嗯嗯……”他轻哼着,皱着眉,手臂收得更紧了,不允许我动一动,轻轻咬我胸口的白肉:“晚镜腿软得厉害,妻主莫再折磨我。” 从桌边到床上只有几步远,却给他走了很久。我终于被放下,后背压着软软的被衾,才算是放松下来。他顺势压在我身上,伸着舌头拨弄着乳尖,弄得我痒痒的,我刚想说句话,他就过来与我接吻,指尖碾磨着双乳,下面也缓缓地抽插起来。 这家伙竟然想趁机夺取主动权,我想翻身,但没有力气,再加上他亲得我迷迷糊糊的,也就半推半就随他去了,反正他也射不出来,只当是他自讨苦吃了。 其实他只要退出去就可以射,可不知道为什么却不肯,好像一直在等着我主动退出,好能像上次一样射在里面。 我自然不会再像上次那样心软,如我所说,那是我最后一次怜惜他的眼泪了。 我就想看看,他这般自虐,到底要把自己折腾到什么地步才肯收手。 一开始缓缓抽动,他觉察到我不做挣扎,完全把主动权交给他后,下身的动作才渐渐激烈起来,啃着我的嘴唇,火热的舌头肆意乱搅,急促又粗重的喘息喷在脸上和耳边,下面,啊……下面……他似乎涨得更大了,龟头次次撞击到敏感处,撞得我神弛意荡。感觉到他的腰放荡地摇着,我的下身已经成了一片泥潭,包裹住他的性器,和他整个人交融在一起。 他甚至故意用自己的乳尖蹭着我的乳尖,手指在腰侧轻抚,全身上下几乎所有敏感带都被他刺激着,这种刺激恰到好处,既不会过于剧烈,又缓解了我的饥渴。销魂蚀骨的滋味让我飘飘欲仙,不知所谓,只觉得身在云端。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又要到了,忍不住勾紧他的腰,不让他后退,抬起腰,猛地颤了两下,泄了出来。 “嗯……嗯……”硕大的阳物还在动作着,不过放慢了速度,温柔地延长着我的高潮时间,在快感冲击得我有些迷蒙之际,他凑到我耳边,轻声道:“妻主,你爱晚镜吗?” 迷迷糊糊间,我看到他那张被情欲折磨得通红的小脸,垂到额前的头发已经完全湿透了,眼睛也湿漉漉的,睫毛像沾了水的羽毛扇。 我不回复,他就不依不饶地舔着我的耳垂:“妻主也爱晚镜的对不对……晚镜让妻主这么快乐……你一定也爱我……” 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在身体的晃荡里,脑子一片空白,我迄今还不知道爱究竟是什么,只是他如此说,我觉得也很有道理,便“嗯”了一声。 他更激动了,热吻席卷而来,我终于知道他最开始说的两边一起“伺候”是什么意思了,上面下面两个火热的东西都戳弄着我。很快,他似乎也受不住了,压着我的腰退出去,发出一声极绵长又暧昧的呻吟,欲望终于得到释放的快意剧烈得让他的舌尖都在颤抖。 “啊……啊啊……呜……” 他带着略微的哭腔休息了片刻,钻进了我的怀中,疲惫得似乎再也不能动一动。 我的眼皮也似有千斤重,随着他逐渐深长的呼吸声睡着了。 (六十二) ……我是被穴内异样的快感弄醒的,耳边是熟悉的喘息和压抑的呻吟,伸手便摸到了一片光滑的背和万千青丝,他挺身猛地一刺,我几乎连指尖都刺进他肉里。 “啊……妻主……嗯……醒了……”他轻哼着,嘴角弯起:“妻主里面好紧……一直在吸我,晚镜都快被你吸射了……” ……真是年轻啊,这精力……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没有阴舌在他性器里插弄,他动作得格外游刃有余,插着插着,许是瞧着我跟个死人似的一动不动,不高兴了,扁扁嘴,还玩起了花样。多次浅浅的插弄后突然深入一下,毫无规律,全看他心情。深处奇酸无比,我每次都反应不过来,被弄得眼角含泪,挠着他的后背高声求他不要这样。 他不听,不知过了多久,我哭得不行,他的呼吸也渐渐急促,没有余力再玩那些花样,次次都深入,越动越快,肉棒在我里面突突跳动,口中的吟叫一声高过一声。 “啊啊……啊……嗯嗯……啊……呀……”他轻咬着我的下巴,腰越摆越急,眼看就要高潮,我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听着他越发高亢惑人的呻吟,就在他要射出的一瞬间将阴舌刺了进去,封锁住他的宣泄通道,不允许他射出。 “啊……啊……啊啊啊啊!”他尖叫起来,浑身发抖,眼泪哗哗往下掉,拼命把屁股往后退,我两腿紧紧环着他的腰,不允许他退出去。 “呃……啊……”他胡乱地咬着我的肩,连牙根似乎都在发颤,全身的皮肤瞬间从白皙变得通红,我轻轻抚摸着他的背,感觉他似乎连脖子上的血管都胀起来了,十分痛苦。 “好过分……好过分……妻主……好过分……”他泪眼朦胧,说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哀哀哭泣,满脸都是泪水。 从天堂被拉到地狱的滋味肯定不好受,我看着他这个不堪忍受的模样也很心疼,但是想到他刚才那般玩弄我,这是对他小小的惩罚。 况且这人竟然趁着我睡觉就插进来,这种从梦里醒来就跌入快感中的滋味虽然让人欲罢不能,但万一怀孕了怎么办?我还没做好为人母的打算。 眼见他哭得愈发凄惨,我也慢慢退了出去,他委屈地看我一眼,狠狠地咬了下我的唇:“坏女人!”说着又迫不及待地律动起来,直到一个深深地挺入后,热流在我体内释放出来,阴舌微微刺动着他的龟头,爽得他又是一阵哆嗦。 好半天他才缓过来,压着我反复地亲吻:“妻主,你可莫欺负晚镜了,再这样,晚镜不举了可怎么办……” 我看了他一眼,虽然已经浑身无力,脸上全是刚刚求饶哭出来的泪水,但还是被他的话逗得咯咯直笑。 “你还笑!”他佯装生气:“晚镜可是认真的!” “哈哈哈哈……”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舔去我脸上的泪水:“除了晚镜,怕是没别人能受得住妻主这般折腾了,妻主可要好好待晚镜噢。”说着还点了一下我的鼻子。 我道:“睡觉吧。明天还要吃大餐呢。” “嗯。”他抓着我的胳膊环住他,蜷缩进我怀里,很快就恬静地睡着了。 “……”明明我才是体型柔弱的那个,为什么这人永远要让我搂着他睡觉啊?!他不觉得这样很那啥吗?! 我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激烈的性事过后实在疲惫,祈祷着李晚镜不要再半夜折腾我,又一次沉沉睡去了。 —— 首-发:po18.vip「po1⒏υip」 第三十七章母亲的手段 (六十叁) 自李晚镜醒的消息传出去后,李家人一行人连着来了不知多少天。第一天李客深,第二天李晚镜长姐,第叁天李晚镜二姐,第四天李晚镜叁姐,第五天李晚镜四姐,第六天李晚镜五姐,第七天李晚镜六姐……提的补品快把荣棠府淹没了,每个人还分别带了大夫给李晚镜诊治。确认身体无碍后,就过来跟我谈心。 反复说来就是一句话:镜儿大难不死,希望你以后能善待镜儿。 一开始我实在不理解为什么不能约好了一天来,后来我明白了,来看李晚镜是假,训导我是真。面对这单一拳法的连续攻击,简称组合拳,我只能点头“嗯嗯啊啊”,比跟李晚镜做爱时嗯啊的都多。那几天,我只要听到林欢说“李家人又来了”,头就奇痛无比,真想找根面条给李晚镜上吊。 我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但是李晚镜经过上次我离家事件后,手段大长,缠着我的办法是千方百计,连我上茅厕他都会在外边守着,加上我对害得他服毒这事一直心怀愧疚,只能事事依着他,生怕他再想不开。 综上,我能离开他十步算我厉害。 就在我被李晚镜抱在怀里,忍无可忍快要发火之时,林府的小厮过来了,带来了母亲的原话:“十几天不回家!打算嫁给男人了是不是?!”我又惊又喜,立刻回林府给她们请安,当然,跟屁虫李晚镜也过来了。 战战兢兢间,母亲开口:“今年的春试就要开始了。” “……” “你已成了家,明年就满二十了,玩了这么多年,也该回报下母父的养育之恩,光耀林家门楣了。我已托几位故交举荐你参加今年春试,你好好准备一下。” “这……” 母亲眼角一跳:“有何不可?” 我扭头瞧瞧李晚镜,他本来只是很端庄地站着,注意到我的目光后,眨着满是笑意的眼睛瞧着我,我急忙转过头:“没有什么不可啊!但是母亲!你听孩儿一言!我真不是做官的料子!不是说好了林家让青夏继承吗?!” “谁跟你说好了!”母亲拍案而起:“别把什么担子都甩给青夏!你不担林家,还不做官,拿什么养活自己?!难道一辈子靠李家养着?!!” “……”母亲的这一番话让我无言以对,我已经不可能再回到现代,只能在这个时代继续活着,要生活,必须要有谋生之道才行。 就我的小身板,似乎……不做官还真的不行,毕竟别的我也不太会干…… “城南花钟楼边上,咱家还有个别院,那里甚是清净,离太学部也很近,我已给你找了两个陪读,你回去收拾收拾东西,赶快过去读书!”母亲猛地一拍桌子:“春试要是上不了榜,你就别想从院子里出来!” 我差点没被她一掌吓死,怎么刚从一个牢笼里出来就要直奔另一个牢笼啊,我捂着我的小心肝:“母亲!孩儿身体不适……” “闭嘴!我看你朝我们发脾气时一点儿也没不适!” 我只好换了一招:“母亲,晚镜刚死里逃生,正是需要我们这些健康人关怀的时候,现在就让我们小妻夫别离,是不是有些……” 我话还没说完,母亲一个狠厉的目光让我直接噤声。 李晚镜在一旁但笑不语,母亲对他道:“好婿儿,你是个懂事的。微雨天资聪颖,正值年少,该是为太祖献出薄力之时。你身为她的正夫,要拿出正夫风范,得体恤妻主,为其分忧。不是做母亲的不心疼你,但微雨总要谋个出路,她这大好青春若是消耗在无用之事上,只管现在快活了,却是坐吃山空,日子只会越过越差,到时候你也得跟着她受苦,为了微雨,你也要多劝导劝导她。” 李晚镜笑道:“母亲说的是,晚镜身体无碍,倒不需要妻主照顾,只是晚镜年纪尚小,又是男儿身,不懂朝堂之事,一切都听妻主和母亲的。” 母亲猛翻白眼:“那好,林叁,把大姑娘送别院去!” “现在就去吗?好歹让我收拾一下行李啊啊啊啊啊!”林叁抓起我的衣领就往外拖,李晚镜在后面想抓我,我急忙道:“晚镜啊,他们肯定不会给我做好吃的,快去给我整点吃的送过来啊啊啊啊啊啊……”然后被林叁带走了。 一到外头,上了马车,刚走出去五十米远,我从马车的帘布里探出一个头,问驾车的林叁:“说吧,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林叁道:“家主想让你从荣棠府搬出来。” 我就知道!母亲断不会为了个春试把我逼成这样,前几年我们因为此事大闹几场,已经达成了一致意见,故此次必然是有别的目的,但没想到竟然是这么无聊的事情。 我不由道:“那直接跟我说不就好了吗?” 林叁道:“大姑娘,色令智昏。你被那狐媚子勾得魂都没了,要是直接说,他抹两滴眼泪,你不就心软了吗?” 我道:“我在你们心中就是这么没有原则的好色之人吗?” “是的。” “……” 我反应过来:“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说晚镜是狐媚子!别忘了那也是你主子!” “大姑娘,此番要你搬出荣棠府,实则还有一事。” “什么?” “家主想给你纳两个侧夫。” 我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大姑娘如今名下只有李晚镜一个男子,又住在李家的地盘里,他恃宠而骄,做出些什么出格行为都不奇怪。上次助兴药的事也给家主敲了警钟,不能再任由大姑娘住在别人家了。别院已经打扫收拾好,等大姑娘搬过去,不几日便迎娶侧夫过门,李家专制霸道,这势头必须压一压,不能任由他们拿捏——此是家主的原话。” “……搬别院可以,侧夫就免了。”我扶额道:“床上多几个从没见过面的男人,我会做噩梦的,真的不行。” “家主说会让先生再过来教大姑娘房事,你行的。” “我不行!” “你行的!” “我不行!” “你行的!” “我不……等等,若如我这般女子都叁夫四侍,那民间岂不是有很多女子会没有男人?这多不好!影响社会稳定啊!” “……许多卑贱穷困之人,都是娶不了夫的,但她们可以挣钱,上伎院或鳏馆子。” 伎院我知道是什么,鳏馆子是什么?是鳏夫的鳏吗?难不成那里面都是死了女人的男人吗? 似乎是明白我不懂这些个玩意儿,林叁道:“伎院和鳏馆子是一样的,都是养着一群下贱男人供女人用的,不过伎院卖的是棒子,鳏馆卖的是精子。有些女人想要孩子,却娶不起夫,或不愿娶夫,又看不上伎院的男人,就会去鳏馆,那里头的男人都是精挑细选的,不仅要身体健康、精元浓厚,还要脑子好用、模样周正、祖上无隐疾,最好是已经生过健康女孩的鳏夫。” “毕竟女人自己就能生孩子,保证家国业生生不息,根本不需要把那群没用的男人养在家里,只要他们射出的精元就行了。” 这……这也太物化人了,而且这、这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精子库吗? “跟鳏夫生出的男孩养大了就变卖掉,生出的女孩留下。这也是许多贫贱女子谋生的手段。”林叁略微沉吟:“我的母亲就是这般养大了我们姐妹叁个。” “……” “抱歉,大姑娘,这些您无须在意。”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不合时宜的私人话题,林叁急忙道:“您是世女,身份高贵,自然和她们不同,不过是男人而已,您就当多了两个床奴罢了。” “……” (六十四) 林叁的话,我是一句话也接不上来。我求她带我去郊外转一圈透透气,她不听,驾得更快了。 好容易到了别院,我一见这清冷的宅子,被翻整得光秃秃的院子,门口森严的守卫,跟干净又温馨的荣棠府形成了鲜明对比。 都是监狱!还不如选择环境好一点的监狱待着!于是掉头就想走,被林叁一把拽住:“大姑娘,莫辜负了家主一片良苦用心。” “什么良苦用心!我回林府住还不行吗?!” “林府往来杂人众多,不适合读书。” “说到底还是让我过来读书啊啊啊啊!”我嚎了两声,被一众人拥着进了屋中,关上门,留一句:“屋中尽是历年春试的题目和用书,希望姑娘一举中第。”便走了。 我傻坐了一会儿,走到桌前,翻了翻书卷,一如往日我所见,还是经解、史论、诗赋、性理、孝论等等。寻常女子十五岁可参加科举,如我这般世家子妹,更是有独家通道,经举荐可直接参加春试,类比中国科举史,就是免去了乡试,直接进入会试。 跟我一同读书的同窗,如二妹、赵金培,大抵跟我年龄上下差不了叁岁,甚至连死去的白机娘,如今都为官了,就是靠的这个春试。 如今我们那一届的人,只剩下我一个人还在家中混吃等死了吧。 十五岁的时候母亲便让我去参加春试,可我不愿,我实在不能接受春试中的“性理”一科,每当读到此书我就浑身不舒服,偏生它还是必考项目。 性理参考的书是《性理字义》,以姒朝的一位白姓教育大家的思想为核心,因此又被称为白性理学。在她看来,女子生来性灵为空白,男子生来性灵为纯黑,两者都要被严格管教引导,使空白成“有物”,化纯黑为“无物”,进而推行了对女人和男人不同的教育法,得益于姜严苛的男女有别统治,这套理论和它的政治性如今已经非常完备且坚固。顺带一提那套灵与肉分离的性教育恐怕也是受到白性理学的影响。 但在我看来,这套性理学中充斥着极端的性别歧视、对个性的漠视和对人性的压迫与训诫,根本就是视人为物。我五岁第一次读到这本书,简直怒不可遏,直接把书扔进了粪坑里。 一想到这个国家的官员都是写过这种文章赞同过这种理论的人,我就觉得恶心,这种恶心感甚至有时候会蔓延到母亲身上。这也是我说自己“不是做官的料子”的原因之一,当然更大的原因是我懒。 我前世倒是有两件想做的事,只是来到了此间世后,其中一件做的意义不大,另一件我十分清楚地知道我做不成,只要这个“性理学”存在一天,我就做不成。 外头大概有那么十几个人在门口守着,我出不去,在宅中画乌龟画了一下午,看得两个陪读不停地摇头,临近傍晚,外头不知怎的闹了一阵,我开窗一瞧,原来是李晚镜提着饭盒过来了,一见到我,小嘴一撇,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抱过来。 第三十八章林微雨的梦想 (六十五) “宝贝啊,你怎么了?”被他紧紧地抱着,我都觉得难以呼吸,推也推不开,只好采取怀柔之道。这……才分开没半天,不至于如此思念我吧…… 李晚镜咬着唇,不肯说话,我只好也抱着他,轻轻抚摸着他的肩膀,这一招果然屡试不爽,过一会儿,他脸色好转一些:“妻主,听说你要纳侧房了?” 我满头暴汗:“怎么会?哈哈哈哈哈哈,你听谁说的?” “你家的下人。”他轻轻打了我肩膀一下,整个人都缠到我身上,灼热又湿腻的舌尖轻舔着我的脖子,道:“若有了别人,妻主会不会冷落晚镜,晚镜好害怕……” “你怕什么?”倒是我害怕他又把我勾得欲火焚身,这可不是荣棠府,要是我在我老妈子给我安排学习的地方白日宣淫,指不定回家怎么抽我呢!我急忙抬起他的下巴,作势跟他说话安慰他,实则使之远离我的脖子:“我都说了不会娶侧夫,我只要有你一个人就够了呀。” “真的?” “比珍珠还真。” 他搂着我的脖子就要接吻,我赶忙推开他:“大哥,我快饿死了,我们先吃饭好不好?” 他怨念丛生:“上午你还肯亲晚镜,一听要娶侧夫就不肯了?” “……我只是想吃饭,我一下午都在这里读书,饿得前胸贴后背,你要体谅我啊……” “哼!”他不依不饶:“妻主若是不亲晚镜,晚镜就不让妻主吃饭!” “……这是什么世道?”我大为震惊:“你想把我饿死好改嫁吗?” “说的什么胡话!”他搂紧我的腰:“我怎么可能改嫁?”说着又把额头抵着我的额头,轻声问道:“你亲不亲我?” 说是轻声,我怎么总感觉他在威胁我呢? 我想把他从我腿上拽下来,这男人明明块头不小,但软得跟没骨头似的,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练了什么软骨功。 但我挪了两下,都没能把他从我腿上拽下来,根本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本事,两条腿跟长我身上似的。 很好,这人一天更比一天黏人了。 就在我怀疑这辈子究竟还有没有自由可言时,李晚镜直接亲了过来,我只好张开嘴,一阵唇齿缠绵后,我气息都有些不稳了,察觉到他又想扒我衣服,气都不打一处来:“吃饭!!!!” 娘的,这十几天,我害怕他余毒发作,天天陪在他身边围着他转,真的是给他蹬鼻子上脸了,白天不是抱就是亲,晚上更是夜夜春宵!我就算是生产队的牛也需要休息啊!更何况,这人能不能看看场合!我那两个陪读,还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呢! 我老早就发现了,李晚镜只要想做爱,根本就不在乎身旁有没有人。我曾统计过,晚上在我们床边服侍的家伙最高可达到七人,虽然那些人都低着头,但耳朵可没有捂上,简直……荒淫无耻! 我的高声呐喊终于得到了李晚镜的重视,他不情不愿地从我身上下来,将饭菜摆了一桌子。他还带来了我爱喝的橙花酿,香气怡人,味道甜中带些酸,十分爽口,品质上乘。橙花酿的酒精含量不低,但喝起来却不苦涩,不知不觉间,我竟喝了整整一壶,都没怎么吃东西,回过神的时候整个人晕头转向,腿都是虚的。 他抱着我到书房的榻上,正想也上榻,陪读中的一位女子过来阻止了他:“林夫人,不可。书房禁止男子留宿,这是规矩。” 李晚镜的动作微微顿了顿,回过头看了女子一眼,那女子后退半步,竟大气不敢出一声。他弯腰又把我抱起来,甜甜道:“正好,妻主,那咱们回家。” 没有人再拦他,他一脚踹开半掩的门,差点没把那可怜兮兮的门踢飞。外头守了不少人,全是母亲派来看我读书的,也不知他怎么绕过的这些人,等我回过神,已经躺在亮堂又舒适的荣棠府寝房中了。 他轻抚着我的脸,似乎对我脸上的肉爱不释手,过了一会儿,我软绵绵地抬起手,握住他的掌心:“别摸了,痒。” 他笑了,轻声道:“妻主,你真想参加春试吗?” “不想。” “那就不参加了。” “好。” 我真是心里怎么想的,嘴巴就怎么说,没有半点遮拦,可是很快我又想到那个问题,假如我真的连春试都不参加,那我这一生,又能做什么呢? “妻主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行。”他拿着我的手,用小脸贴着我的掌心:“李家当然可以养你一辈子,几辈子都行。” 我眨眨眼睛:“我有两个想做的事情,你能帮我吗?” 他笑道:“当然可以,只要妻主想要的,晚镜都会给你。” “我想种出一片森林,在树上生活。” “好,晚镜陪着妻主一起种,一起在树上生活。” “……”这下子我可诧异了,我虽然晕晕乎乎的,可意识还很清醒。这个梦想是我上一世在水泥森林的城市生活里觉醒的,小学时候写作文“我的理想”我写的就是这个。老师的评语是:“猴子从树上走下来才进化成了人类,你是想倒退回到猴子的世界中吗?” 父亲母亲倒是没说什么,他们觉得这个梦想还挺好的,非常有大爱,如果我愿意,他们很支持我为祖国西北大地修复水土流失做出一份贡献,前提是先进中科院生态研究所。 我:“……” 穿越后,也偶尔提及过这个梦想,但身边人听了都很不解,母亲甚至指着家中的大树和城外的森林:“想上就上吧!饭点记得回来吃饭。” 我:“……” 在这种时候说出这件事,我其实是想搞笑一下,顺便逗逗他,我从没想过靠男人养着,前世不可能,此世更不可能。但是我也没想到他连这种事都能顺从着我,想着他可能也在搞笑吧,于是咯咯笑起来。 我笑,他也弯起嘴角:“妻主笑什么?” 我道:“你是认真的吗?” “嗯。”他歪着头,长长的青丝从肩上流下,眼神无比真挚:“妻主讨厌地上,我们就去树上生活。” 我眨眨眼睛,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这个古代人,也没怎么跟我谈过心,是怎么一下子理解这个梦想的背后,我到底在想什么呢? 不再提这个事,我又道:“我还有一个理想,我想当人民教师。” “人民教师?” “就是教书先生。” “教书先生要博览众书、文采斐然,又要有声望、有才学,这样的人不做高官,却做教书先生,都是很了不得的贤人。”他亲着我的手:“母亲曾说过,姜百年来,最上乘人皆在太师院中。妻主有此志向,晚镜甚是佩服。” 我道:“你莫佩服。我做不了教书先生,我教不成这个国家的学生。谁若跟着我读书,恐怕读一辈子也谋不了出路。”我将脸埋进被衾之中:“五岁那年我读了《性理字义》,从此不能再读书。尽管我是这个社会的既得利益者,可我却始终无法接受它的一切。” “我名在太学部,可每日只学些边缘杂学,如植物、动物、乐理、时令,教杂学的妩先生每次都给我甲上甲,说我是个千年一遇的奇才,她不知道我其他目都是零蛋。” 他温柔道:“那妻主教杂学不就好了?” 我道:“妩先生只在太师院挂职,早年是在小学部教六书和文理的,她就我一个学生,除了我,没有人来读她的课。世间读书人,皆为追名逐利,更何况官家子妹。谁要学这等无用之物。”说着说着我又笑起来:“要不,你来做我的学生吧?” “妻主当晚镜的先生?且不说别的,妻主教男人读书,不怕被砍头吗?” 我笑道:“又不是没人教你们这些男人读书,我教自己的夫人,怕什么?你还能去揭发我不成?” 他略微怔了怔,笑着点点我的唇:“妻主不如让晚镜帮你养几个孩子,你就有学生了。” 说着他就欺身而上,牢牢地把我压在下面:“妻主,你身子近来尚佳,是时候生孩子了,晚镜会多多努力,你也……放晚镜一马吧。”他有些微微的脸红,随即转移了话题:“妻主想想,该给孩子起什么名字呢?晚镜倒是想好了一个,若是女孩,就叫她——” 我想起自己难以受孕的身体,忍不住道:“你怎的每天都要……”瞧他神色略微有些不对劲,我急忙改口:“宝贝,纵欲伤身啊!” “晚镜的身体好着呢,不信妻主可以试试,晚镜哪次没把妻主服侍好?”说着说着他的眼神已经有些不对了,眼底的欲火大烧起来,用鼻尖轻轻地蹭着我的胸:“晚镜巴不得妻主天天肏晚镜,最好把晚镜肏得床都起不来……” 我急忙捂住他的嘴,这孩子最近嘴里的话越来越不讲究了,再这么下去一个知书达礼的好孩子会变成满口污言秽语的坏人,我再度把以前的台词扯出来:“宝贝啊,你可不要顶着这张漂亮的小脸说这种羞耻的话,严重影响你的五好形象,知道吗?” 他还想说什么,我捂得更紧了:“乖乖睡觉!!!” (六十六) 天色稍稍暗了一些,明明已经叁月了,却还是有些冷,不知道是不是我在凄冷的别院待了一下午的原因,总觉得身上很冷,只能贴着李晚镜,还稍微暖和一点。 忽然,我听见有人在敲东西,像是两根木头互相撞击的声音,连着叁下,铛铛铛,停顿一会儿,铛铛铛,再停顿,又是叁下。 李晚镜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是哪个贼人在隔壁扰人兴致?” 隔壁,我忽然想到了隔壁住的是谁,也一下子明白了这是什么讯号。 看来青夏饿了,想约饭。 同时,我心里冒出了一个很那啥的猜测,这些天的晚上,我不是跟李晚镜做爱听他的叫床声,就是被他咬耳朵听一些酥酥麻麻的情话,别的什么也听不见,青夏会不会已经敲了很久,但我一次也没听到呢? 这个猜测让我羞得面红耳赤,起身穿鞋:“这是青夏和我的暗号,我出去一趟,她定然是有事找我。” 李晚镜无助地过来拉我,不想让我走,我看着他委屈得像被抛弃的孩子,心软了那么一下下,但很快另一个声音就冒起来了。 我要自由!我要自己的生活!我不要永远被李晚镜缠着!我的生活不能只有他一个人! 我道:“乖,我很久没见青夏了,跟她叙叙旧,会早点回来的。”为了让他放心,我亲了亲他的脸,他才肯放开我的袖子。 第三十九章四枚银币 走出来荣棠府的那瞬间,我竟有一种从牢笼里逃出的惬意。我没有看到林欢,她早上驾车跟着我去的林府,我被林叁抓走后还以为她自己回来了,结果现在却找不到人。 最近她就跟残影似的,需要的时候才会晃出来,再也不像以前那样黏我了。 天上的月亮还是那么明,银色的月辉白得耀眼,照得街道仿佛落了一层雪。我看到青夏站在隔壁高大的乌门前,手中提着一盏灯笼,她的背挺得很直,一手背在身后,缓步走来,像一尊神像。 乌门之上,写着“武昭府”叁个字。 以“武”命名她的府邸,想必圣上对青夏十分看重吧? 她在我面前立定,笑道:“看来姐姐也没忘记咱们以前的暗通款曲。” “……怎会忘记。”我不由得也笑:“暗通款曲,你可真会用词。” “青夏好多年不曾读书,看来是惹姐姐笑话了……” “我哪有笑话……” 我们随意地聊着,没有话题,没有主题,在铺满月光的街道上随意地走着,我们甚至没有问对方要去何处,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来到了醉明楼。 醉明楼灯火通明,红袖招摇。 但到了门前,不知为何,青夏突然犹豫了,迟迟未能迈开脚进去。 “……姐姐知道吗?年少时,我跟着姐姐,目不斜视,一直以为此处就是家开得很晚的面馆。”青夏幽怨地开口:“直到前两天,我才知道它的真面目。” 我笑道:“它可不就是家面馆吗?”说着我先跨了进去,里头春帐拂面,宾客满座,很是热闹。我刚进去便有人过来招待,我道:“要楼顶露台的位子,两碗炸酱面,一份小酥肉,对了——”我转头对青夏道:“我最近发现个很好的搭配,青夏一定要尝尝——一份醋腌水萝卜。” 那招待却道:“今日天冷,楼顶无人,贵人何不上二楼雅间?有炉子有曲,奴为贵人找两个懂事的人儿,伺候您二位吃个暖食。” “不必了,吃个面而已,不需要伺候。”我道:“早些上饭就行。” 那招待低头称是,便接过青夏手中的灯笼,我感觉青夏还想说什么,但终究没说,跟着我一起上了楼。 才上到楼顶,月亮似乎离得更近了,仿佛伸手可握。我们坐下来,她说了些在傀野生生死死刀光剑影背后的一些趣事,我说了这一年在太师院跟着先生去潮湖抓鱼认鱼的事。我们都很高兴,哈哈大笑,这样的谈心已经久违了,她从边疆回来至今,已经有二十多天,我们这才是第一次坐下来好好说话。 很快,面就上来了,热气腾腾,小酥肉炒得金黄,我正打算开吃,青夏忽然道:“对了姐姐,我要娶夫了。” 听了这话,我差点没用筷子戳死自己,愣了好半天,我艰难道:“这么快……不再考虑考虑吗?” 我想说娶了男人之后就没有自由了,打算把李晚镜这些日是如何缠着我,不让我离门半步的行为控诉一通,但因此举在她面前有炫耀的嫌疑,最终没能说出口。 “青夏想早些成家。”她低下头:“我已经托母亲向曲家提亲了,那少年对我有意,我看得出来,他温柔贤惠,是个闺中淑秀,这桩婚事没什么不好。” 我知道青夏这是要放下李晚镜往前看了,但不知为何,我却并不能为她高兴。 “我觉得,你或许……”我仔细斟酌着用词:“不应该就这么……” 青夏笑道:“姐姐是想让青夏跟你抢男人?还是想我们姐妹共用一夫?” 我忙道:“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青夏道:“我知道。姐姐是不想让我在此事上饮泣吞声,怕我委屈了自己。但姐姐不必担心,此前青夏在府里说的那番话确实是有委曲求全之意,毕竟木已成舟,青夏就是再闹,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还会伤害姐姐和姐夫,所以,青夏觉得委屈自己成全他人也是一桩美事——可后来,我想明白了。” 楼下不时传来暧暧靡靡之音,还有舞伶跳舞时铃铛摇动的清脆声响,女子的叫好声,她忽然不再说话,我们静默了半晌。 她拿出四枚银币,放在桌上,道:“姐姐身上可带有银钱?” 我道:“没有,你也知道,我从不带钱。不过,前不久我愤然离家无处可去也无钱吃饭后,此后总是随身带着金币。”我解掉腰带,从腰带中间的布缝里,掏出了六枚金币。 青夏忍不住笑道:“姐姐真不嫌沉。” 我道:“金子就是越重才越踏实。” 她道:“姐姐知道四枚银币在姜国能做什么吗?” 我道:“当然。能买几十本书、两枚玉簪、能吃很久的午饭,是林欢一个月的月钱。”说到这里我就笑了:“这碗炸酱面可以吃两百碗呢!” 青夏道:“除此之外,四枚银币能买我们身上的一件外衣,能买宫中的一只漱口杯,还能买楼下伶人的初夜之身。” 我顿了顿,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青夏又道:“这里是醉明楼,还是上乘之地。一般青楼的伶人、无籍的奴仆,一枚银币都用不了——姐姐知道你手中的六枚金币能做什么吗?” 我不说话,她便道:“民间女子娶夫,能用金币做彩礼的都甚为罕见。六枚金币,可为京城顶级青楼的花魁赎身。” 我知道她接下来想说什么,忙道:“不要再说了,如果你今晚来是想跟我说这些的,我要回去了。” “姐姐不必生气。”她将银币翻转过来:“我说这些不是想带着姐姐去青楼里嫖娼,不过是想告诉姐姐,男人的命,男人的心,男人的身体,在当今的世道就是如此下贱,连一只漱口杯都不如。” 我深吸一口气:“青夏,你不是这样的孩子,不要如此讲话,我真的会发火。” (六十七) 她低头微笑,天上明月相照。“你可知李晚镜的名字是何意?” 我本来已经隐隐有些怒火,听了这话,知道她是不愿再惹我生气,有意地转移话题。 我逐渐冷静下来,仔细地思考一番,道:“自古便有以镜指月的说法,夜晚之镜,指意更是明了。” “对。”青夏望向那轮悬挂在我们头顶的皎洁明月:“他的名字正是此意,也真是人如其名。一直以来,他就是我的明月,悬在高空,好像触手可及,又抓不到手心,只能让我不停地向月奔跑,如同夸父逐日。 “多年来,我一直不理解人们为何贬损夸父,我总觉得,那照耀在心头的光,不就是要人奋力追逐吗?” “知道李晚镜相思姐姐多年后,我忽然不知所措。明月相照我追寻,可明月若不再相照,我又当往何处追逐呢?” “那日姐姐投井而死,我又何尝不想?可我若真的寻死,会有一个侠士将我从井中救出吗?再执着的爱,最终不过是葬身深水,无人知晓罢了。” “世人说得没错,逐日会被灼死,不顾一切地追求自己不可得之物,是自掘坟墓。” “这些年,我只顾抬头追逐明月,根本看不见身边的一切。在傀野时,我曾救过一个傀族少年,是一个在山中迷路的孩子,当时我也被困在山林中,不得已和他相依为命。后来战事将结,他竟然溜进我的营帐里。” 她不再看着那轮明月,而是看着我:“姐姐猜猜,他究竟是何意?” 我道:“战事中,第一反应,应当是细作。” 青夏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我杀死了他。” 我一惊。青夏继续道:“他希望我能带他回到我的故乡,依照姜国的礼法,做我的男人。可我并不在乎,我有心爱的男子,为何在乎一个敌国男子的心思?直到我将剑刺进他的心脏,他都没有丝毫挣扎,只是看着我,笑着,直到死去,他依然在笑。” “……” “那个时候,我没有丝毫波动,甚至还有一丝自满,为我对姜国、对李晚镜矢志不渝的坚贞而骄傲。” “可如今我后悔了。在枪林箭雨中赶着来见我一面,抛却生死只为和我一同返回故乡,那样纯净又热烈的少年心不会再有了。” “我错过了,践踏了,就不会再有了。” “当我不再抬头仰望那轮明月,才看到身边散落的遍地银钱。它很耀眼,握在手中不也是闪闪发光吗?” 我怔怔地看着她,桌上那四枚被她翻转过来的银币,映着月光,上面的月亮与桂花图案格外耀眼,仿若另一个世界的月亮。 ———————— 下章(1月15日)改名,本章为迟来的500珠珠加更(什么(?o?; 以下为现阶段无法放入正文的设定补充,与情节无关,主要为本章出现的货币介绍,N章后可能会放入正文,不感兴趣可以不用看: 姜国的通用货币为金币、银币、铜币,每种都有一定的铸币规格,还有十分先进的铸币技艺。钱币精巧无比,上面的图案比现代的一元硬币还要细致,也不知道是何处的能工巧匠做的。 金币正面图案为姬炆侧面像,背面是太阳和莲花,银币正面图案为女娲的人身蛇尾无脸轮廓像,背面是月亮和桂花。 铜币有叁种规格。 正面图案为剑戟(象征武力与军力),背面为十颗星和兰花。 正面图案为犁镰(象征农业与种植业),背面为五颗星和兰花 正面图案为山形(象征江山领土,一说是致谢天星门),背面为一颗星和兰花。 随着星星数量的减少,铜币直径和重量依次递减。 金币银币的兑换比例与未经铸造的黄金白银兑换比例不同,但也会随着流通和成色上下波动。 兑换比例大致为: 1金=1000银 1银=1000一星铜币=200五星铜币=100十星铜币 “一铜”为一星铜币的简称。 姒国早期还铸过外圆内方的方孔货币,但随着经济发展、通货膨胀,方孔货币面值太小逐渐被淘汰,如今有时用来记零,单位为“文”,但本身已经不再具备流通价值。 市面上有比金币面值更大的货币,为纸票,但不由朝廷发行,而是各类钱庄在使用货币过程中为了流通方便发明的。 随着近两年黄金开采困难,金银兑换比例持续攀升,也影响到了金币与银币的兑率,带来了一定的社会问题,加之金币面额较大,如非购置不动产、商贸交易、娶亲等大事,基本不用金币。而银币和铜币的兑换比例也很稳定,故民间常见流通货币为银币和铜币。 作为参考,目前,京城的一斤大米售价为3-10铜。林欢是林微雨手下的大丫鬟,月俸9银700铜(二十九章中为林欢不想买簪子故意说低的)。林微雨一年的开销为2万银币,林无霜为15万银币。 第十五味药的售价早期为700银,高昂的价格源于第十五味药的原料里有一种名为“鱼中绢”的极其稀少且难以保存的药材,加之第十五味药后期被发现有不妙的效用,朝廷限制了“第十五味药”的产量,也使得此药价格水涨船高,黑市中,此药已高至六金。 姜最近几年通货膨胀的情况似乎有些严峻,民间大肆屯金的现象已经引起了朝廷的重视。 第四十章皎皎明月昭昭我心 (六十八) “你到底想做什么?”尽管她的话让人十分悲伤,让我感觉她已经彻底想开了,但是她之前说的话,给我一种很不祥的预感——她口中的银钱代表的究竟是什么? 我很怕青夏就此变得利欲熏心,以为金钱和权势可以换来一切。 人的世界里如果只剩下了金钱、权力、肉欲,肆意放纵自己,只会堕入恐怖的深渊。 她似乎也意识到了我的担忧,笑道:“姐姐放心,我不会做荒淫无耻之事,姐姐自幼对我的教导,青夏永远谨记在心。青夏是想说,在人间世,四枚银钱就能换得一度春宵,六枚金币便能买断美人之身,如你我手中的金银,男人就是这般遍地都是,我又何苦追寻那不属于我的月亮呢?”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一生只爱一个人听起来很好听,是忠贞,是诚实,但又何尝不是一种懒惰、死板呢?陷入感动的终究只有自己。今后青夏会爱上别人,或许还会爱上很多人,姐姐也是。”她对我微笑:“莫要为李晚镜一人,对遍地银钱视而不见。” 桌上的饭菜已经彻底凉了,不过,就算不凉,我也已经没有了任何食欲。我站起身道:“青夏,我现在没有立场教育你什么,你能忘记李晚镜往前看是很好的,但你切记一件事:无论男人女人,都不能用金钱去衡量。你把男人视作架子上的货品,以为他们下贱,唾手可得,他们也会把你当成寄主来寄生,吸干榨尽后就将你抛弃。” 青夏弯了弯嘴角,忽然偏了下头:“姐姐快回去吧,楼下那位怕是要等急了。” 我一愣,探头一看,醉明楼的灯笼下面,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靠在马车边,低着头,懒懒地站着,身形还是那般纤巧轻盈,楚楚动人。他着一件墨绿流云宽袖披风,一双薄红的绣鞋,从墨黑金纹的裙底露出一个小足尖,正似有似无地轻摇着。 他为什么知道我在这里!!!!又为什么会来这里找我!!!! 我急忙把身子往里面挪了挪,希望他不要看见我。 青夏忍不住笑道:“姐姐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怎么一副被捉奸的样子?” 我叹一口长气:“我不想回去。”说着扶额:“说真的,以前我看到电视剧和小说里说男人结婚后不愿意回家,是非常鄙夷的,那可是家,怎么能不回?怎么能在外边花天酒地?现在我真的明白了,回家如同回监狱啊!” 我要是就这么跟李晚镜回去,他恐怕又是跟一个八爪鱼似的缠着我,一想到这十几天,我连荣棠府的门都没能迈出去过,我就觉得,好恐怖啊! “姐姐。”青夏忍不住道:“你又在说胡话了。想想这是什么地方,你若再不下去,姐夫怕是会被哪个女子误以为是醉明楼的人轻薄了去。” “被摸一下,又不会掉块肉。” “……”青夏无语了:“他哭起来,还不是得你去哄。” 她说得好有道理哦,我认命地起身,把金币一枚一枚地再次塞进腰带里,然后系上,正打算下楼,却见青夏一动不动,不由得转身问:“你不跟我一起走?” “不了。”青夏弯起嘴角:“明月当空,正是听佳人弹曲的好地方,我前日与醉明楼一位乐伶结识,他弹的一手好曲,应当快过来了。” “……” “姐姐放心,真的只是单纯听曲子。” 我半信半疑地迈开步子,正走到楼梯口处,只听得青夏在身后道:“对了姐姐,我就在武昭府中,近几个月无军事,我是不用上朝的,你若有事叫我,只需敲墙即可,我让小厮每天都听着。” 我不知道这是要搞什么,刚想说话,她就道:“姐夫似乎不是普通的闺中公子,那日我要杀他时就感觉到了,那一刀他能躲开绝非偶然。还请姐姐务必小心,必要时,可以依靠青夏。” 我闻言沉默了。我也想过这个事,那日突然出现在荣棠府后院,和李晚镜长得有几分相似的男子,像武侠小说里的武林高手一般神秘,隐隐揭示着李晚镜的身份绝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但是李晚镜是那么可爱,啊不对,不是可爱,是乖巧,不对,也不是乖巧,咳……总之,他看上去是那么无害,尤其是在床上,我把他欺负成那样,他都一个字不带恼的。只会哭哭啼啼求我轻点的男人有什么可怕呢? 我并不愿意多想,只要他不害人,不对我做什么出格的举动,他有什么离奇的身世我并不在乎。 下楼的时候和一个粉衣男子擦肩而过,不小心肩膀撞了他一下,我向他轻声致歉,抬眼一瞧他手中还抱着琵琶,许是青夏口中那位乐伶吧?多看了他一眼,长得倒还白净。 还好不是浓妆艳抹的狐狸精,不然我真的会冲上楼揪着青夏的耳朵把她揪下来。 我一出醉明楼,顿觉真正的狐狸精原来在这里。 古人常说,灯下看美人,更美叁分,如今月下看美人,又不知美了几分。他近来与我日日缠绵,尝尽情事滋味,神色餍足,流光溢彩,再不似过去那般多愁善感,眉目间竟多了几丝不易察觉的娇柔妩媚。尤其他抬眼瞧过来时,幽深的眼睛里落着月辉,风流秀丽,真如蒲先生笔下的狐妖,顾盼流转,摄人心魂。 街上站着这么一个绝代佳人,来往的路人都不由得多瞧两眼。对面街上和楼边已经驻足了六七个人,有的偷偷地瞥,有的则正大光明地瞧。无一例外,眼中都是惊艳与好奇。 看着这样的他,不知为何,我一瞬间有些自惭形秽,无法迈开步子。 我突然感觉他是那么遥不可及,根本不是青夏口中能像银钱一样握在手中的男人。 他还是那枚月亮,青夏说的没错,他是高高天空中的月亮。 “下来了。”他走过来,朝我温柔地笑:“回家吧。” “嗯。” 我本来想问责他为什么跟踪我,但在他那近乎于溺爱的眼神里说不出口。 他握住我的手,十指相扣,正打算上马车,我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明月,却迎上了楼顶青夏的目光。 她在看着我,不,她在看着我们,注意到我的目光后,微微一笑,消失在露台的围栏之后了。 那一天,离我十九岁的生辰还有二十一天,我无忧无虑、天真烂漫,所以,我没能看懂青夏那个目光的含义。 倘若那个瞬间,我能够再成熟一点,想必命运就不会陷入无可挽回的深渊。 (六十九) 因为月光大好,华灯初上,我建议散步走回家,李晚镜同意了。我牵着他的手走在路上,他似乎有些害羞,手指时不时收紧又放开。 李晚镜走路间,薄红的鞋尖时不时冒出来。他身上总是会有一抹红,或在袖间,或在里衣,或在鞋上,或在配饰。 我想他应该很喜欢红色,但不像我那般张扬,他总是把喜欢的东西精巧地隐没在身上。 我道:“晚镜,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颜色吗?” 他眨眨眼,笑道:“这还用猜吗?妻主整日一身薄绿,自然是最喜欢绿色了。” 我道:“哎,果然,我的喜好众人皆知。”又不由得感叹:“我过去看小说,人家的衣着都是洁白如雪,飘飘似仙,或是黑衣酷劲,神秘莫测,怎么到了我们这里,就是红男绿女,如此俗气呢?” 李晚镜笑道:“我们是烟火中人,自然与他们不同,红男绿女,讲的是富贵如意、白头偕老。” 我道:“也是,我也就是一俗人。” 走过悬着灯笼的街道,月光越发明亮,我们走在青石巷中,他突然道:“妻主,你知道晚镜的名字是何意吗?” 我失笑,怎么短短的时间里能有两个人问我同一个问题呢?这算不算心有灵犀? 我故意装出很困惑的样子:“欸,不知道耶!” “妻主撒谎。”他笑着拍了我胳膊一下:“晚镜指的是夜空的月亮。喏,就是它。”他指着石巷上空的明月。 我故意笑道:“那你离人间可真是遥远,我又没有西王母的仙药,如何能奔月而去呢?” 他笑道:“晚镜怎敢让妻主奔我而来?明月千百年来永远照耀人间,晚镜对妻主的心也是如此,永远不变。” 第四十一章一场禁事(H) 预警:尿 这段浪漫又深切的告白让我恍惚了很久,天上的月亮竟然还有这种解释,真是令我吃惊。 他在月下亲吻了我,不是过去那种淫乱的舌吻,只是一个浅尝辄止的轻触,我却觉得比任何一次都让我情动迷醉。 我的心跳得很快,可能脸已经红透了,我强自站着迎上他的眼睛,花很大的力气才没有害羞地逃离。 许是见我害羞的模样,他掩唇轻笑,眼睛微微弯起,像一轮新月。 我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可我说不出来。 我木讷吗?并不。我多么会胡扯、编瞎话,如果想说,我能现在就编出一万字的情话。可是为何,迎上他的眼睛,我竟像一个不善言辞的人,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呢? 我爱李晚镜吗?我不知道,最初愿意娶他,我是觉得他长得好看,那个用花枝把我唤醒的少年太过明媚,让我心旷神怡。如果一定要娶一个男人才能结束我的悲惨相亲生活,我情愿那个人是李晚镜。 在后来的纠结里,我贪恋李晚镜的百依百顺,他的柔和,世间有对我如此顺从又乖巧的美人,任是谁都会沉迷其中吧? 这是爱意吗?如果这是爱意,那么,李晚镜的心思又作何解释呢?我孱弱如弱风扶柳,不是这世间的良人,我性子薄情寡义,冷落他半年不肯担责,就连圆房也是在他的强迫之下才做的,他为何会爱这样的我呢? 太难了……这比十七岁时放在课桌上的奥数题册还难。 他可能也是察觉到了我在感情上的生涩,没有多说,只是握紧了我的手,道:“妻主,晚镜才想起来,荣棠府门口,有好多过来抓你回去读书的人呢。” “呃……”我回过神:“那我们怎么办?从后门溜进去?” “后门也围着很多人。” “那怎么办?我们要不住客栈吧?” 李晚镜略微苦恼了一下:“客栈那等地方怎能让人好好休息?不如先去母亲那里借宿一晚,她们一直念叨着想让我们回趟家。” “这……”我有些为难:“去岳母家,这么晚了,而且还空手过去,不太好吧?” “怎么是空手过去?”李晚镜抬起和我相握的那只手:“晚镜可是带着千金难换的美人回家的,她们高兴还来不及。” “……”我的脸更红了,妈耶,穿越到此十六年,除了我自己,这还是第一个说我美的。 这可能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七十) 最终我们还是去了李府,在我的强烈要求之下,没有惊动李家人,从后门悄咪咪地进去了,后院如我所料,就算是早春的寒日,还是这般繁花似锦。 有仆人过来侍奉,也是轻声细语,李晚镜带着我回他的闺房歇息了,我们想的是先睡一晚,明早起来去买些东西,去再去见岳母岳父,给他们正式问好。 李晚镜给我更衣的时候忽然闻了闻我的肩,笑道:“妻主,你这里怎么有男人的味道?” 我一惊,他这鼻子也太灵敏了,道:“下楼的时候楼梯狭窄,擦肩而过罢了。” 他笑道:“原来如此,那要好好洗一洗才行。” 不知为何,他明明在笑着,我却觉得心头一冷。 是因为那个笑根本没有笑到眼底吗?还是说天气太冷了? 他去准备洗浴,我在一旁心猿意马,思考着在醉明楼里的事,我扪心自问什么出格的事也没做,无非碰了他一下,多看了他一眼,这根本不算什么,李晚镜不该生气。 片刻后,他牵过我的手,带着我走到了浴池边。 真是顶级世家的贵族奢靡生活,他的闺房面积极大,整整有五室,寝室在最里端,外侧的更衣处偏房,竟然连着一个浴池,有双人床那般大,此刻盛满了热水,白气腾腾,他解了我的里衣,我一点儿也不冷,随着他进了水中。 他为我擦洗身体,轻抚着他往日在我身上弄出的痕迹,我的胸上和腿根密密麻麻的全是他亲出来的吻痕,我异常害羞,随着他的轻抚,我总觉得身体深处又悸动起来,想着不能在此做这种事,急忙制止他:“洗好了就快回去吧!” “嗯?还没有好。”他轻笑:“妻主,你进了那种地方,得好好洗一洗才行,晚镜听说有些青楼的空气里都是催情药,一进去衣服上头发里都会沾满,即使弄完了男人回家,情欲也不可消,不把它们洗掉可不行。” 他继续帮我擦洗身体,差不多上上下下都被他摸了一遍,我已经快站不稳了:“洗……洗好了吧……啊……” “怎么会……”说着他的舌头就跟我的舌头缠到了一起,津液交缠,好半天后他才放开了我,笑道:“这才把嘴巴洗好。”他轻松地将我一抬,让我坐在池边,下体正对着他,我刚反应过来他想干什么,还没来得及制止,他掰开我的腿就埋进去开始舔吸。 阴蒂被他的唇舌吸着,尿道口和阴道口被他的舌尖肆意来回舔,我感到非常羞耻,这可是……这可是在他的闺房中,不是我家,也不是荣棠府,他的姐姐们和母亲都在离我们不到一百米远的地方,他怎么敢…… “不行,晚镜,嗯……”我努力抑制自己的呻吟声:“我们回家做好不好,不要在这里,啊啊!”最后的那声我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声调,他尖着舌头不停地拨动着尿道口,我感觉自己要失禁了。 今天我整整喝了一壶橙花酿,此刻尿意上来,简直雪上加霜。 我想踢开他,他却抓着我的腿,埋得更紧了。 “我,我要尿了……”我抓住他的头往外扯:“快放开,再不放开啊啊啊啊——” 他的手指竟然伸进来勾着敏感处向上抖动,一股剧烈的酸麻弄得我腰都在乱颤,加之他最后舔我的那一下正在巧处,我刚把他的头扯开,就随着他手指的动作高潮了。 高潮时的痉挛和他不肯停下的手指,让尿道口再也撑不住,液体一阵一阵往外泄,憋都憋不住,若不是我及时扯开了他,恐怕我会直接尿在他口中。 我看着他脖子上和胸口的尿液,虽然颜色很淡,很快就融入了水中,快感的余韵未退,一阵一阵激荡着我的心神。但是这种羞耻感,这种当着人的面排泄,毫无尊严的耻辱,让我忍不住丢脸地哭了出来。 第四十二章我认识的那张脸(H) 预警:(七十一)节有多女一男,可能会很雷。接受不了直接拖最后。 太丢人了,太丢人了…… 我捂着脸痛哭,他却并不在意我有多么羞耻,甚至还有些怨念:“妻主,你瞧你,都洒到自己身上了,你乖乖给晚镜喝掉多好,就不会弄这一身了……” 他这一番话,更是羞得我天灵盖都要翻起,“滚蛋!”我一脚踢开他,翻身爬出来,披上衣服就往外走,他在后面跟上来,想跟我说话,我直接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钻进角落里了。 如果可以,我真想就这么死在一隅小窝中,免得这辈子再看见李晚镜。 他隔着被子抱紧我,小声地道歉:“妻主,你莫生气了好不好,晚镜只是想让你快乐……” “快乐?”我猛地转身掐住他的脖子使劲摇:“这有什么快乐的!我不能接受!” “好。”他顺势搂住我的腰往他怀里带:“妻主若不能接受,那晚镜以后不做了。” 我们俩的身体隔着被子紧紧地贴在一起,但一想到我曾经尿在他胸膛上,就觉得十分难堪,想离开,又被他紧紧抓住。 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一个美丽动人的男子,为何要在我面前如此作践自己,他是想让我知道,他就是一个可以让我随意对待的下贱男人吗? 我越哭越伤心,他为我擦掉眼泪:“妻主莫哭,没什么害羞的,所有姜国女子都会如此呀。”他说着说着倒害羞起来了:“虽说这不是正夫该学习的东西,但晚镜下午在书中看到了,一开始也有些震惊,可想到是妻主的,就……” “你他妈滚蛋!”我一边哭一边含糊不清地骂:“把那本书给我烧了!” “好好好,烧了。”他忙不迭哄道:“莫哭莫哭,妻主一哭,为夫的心里也难受得紧。” 我可没觉得他哪里难受,这不是还笑盈盈地哄着我吗? 我哭着哭着就累得睡着了,过了很久,我睁开眼睛,已经看不见李晚镜的身影,听着一旁隐隐有些水声,应该是在洗澡。我起身下床,见着月光从窗缝中洒进来,走过去想关好窗,却看见园中昙花大盛,心下一动,悄悄从侧门出来,走到院子里瞧这早春的昙花。 春天竟然也有昙花,淡蓝色,一簇一簇,如此不真实,像是蓝色的雾。昙花娇柔,花期又短,不知这花丁悉心养育了多久,却让我这样一个外来人看见了大盛的光景。 看着看着,我的精神又恍惚起来。 李晚镜说这是姜国女子的常事,难道姜国的女子经常会把自己……在男子口中吗?这太过于践踏男人了,虽说口交时舔掉女子的淫液跟这个本质上也不差啥…… 刚刚的那幕,实在过于晃荡我的心神。看着青夏曾经捧在心尖上的情人,在街道上引无数女子注目的佳人,主动趴在我的身下,还愿意喝我的……倒错感和耻辱感褪下后,我竟然感到一种隐隐的兴奋。 但随即,我又清醒过来,太可怕了,我竟然会对这种事感到兴奋。侮辱一个美人,看美人落难,或者摧残一个完美之物确实会给人带来快感,但这种快感始终是变态的,是我坚决抵制的,可我现在…… 这就是封建社会对我思想的荼毒吗?还是说我人性中丑恶的部分被李晚镜引发了出来? 若是被这种颠覆人伦、道德失常的快感浸润了心灵……真不知道我会堕落成怎样的怪物。 我暗暗告诉自己要保持警惕,绝不可被引诱堕落,却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男子的淫叫。 (七十一)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我刚刚淫心大起出现了幻听,可这声音若隐若现,断断续续,时而高亢,时而嘶哑,宛转悠扬,透着极度的痛苦与欢愉,绝不是我能臆想出来的水平。 不是李晚镜的声音,我对他的声音很熟悉,并且,我很清楚,李晚镜绝不会自渎。 那这声音究竟来自何处呢? 我心里大致有了些想法,估计……估计是李晚镜哪个姐姐在弄男人吧,我……我还是非礼勿听好了…… 但是这声音似乎没有停下来的趋势,男人好像被欺负得哭了,带着股媚意哽咽着,吐气声细游如丝,娇声喘喘,听得我腿都在发软。 我决定回去,却从对面半掩的门间,见到一个男子站在屏风边,两腿大开,赤条条地被叁个女子围着,一个女子站在他后方,撑着他不让他倒下来,手从他的腋下穿过捏揉着他的乳头,轻拉慢捻,极富技巧。另一个女子则跪坐在他的腿间,头一耸一耸的,往上蠕动着不知道在干什么,第叁个女子则站在男子对面,玩弄着男子高高翘着的阴茎。 多人交合的场面把我惊呆了,好半天我都没能动一动,彻底傻在原地。 男子被她们叁人玩弄得浑身打颤,阴茎发着抖想要躲避,又被女子一把揪回来,一手抚弄棒身,指尖抠着冠状沟的部分,惹得男子呜呜哭泣。 烛光葳蕤间,我看到了男子不堪忍受的高潮脸,他似乎要射了,连腿根都在发抖,屁股紧缩,脚趾抓着地面,不停地蜷缩又伸展,站都站不稳。 他的脚趾甲和手指甲都涂着朱蔻,身体白净,下体无毛,浑身都是汗水。 肉棒涨得极大,前端一直在往外冒水,女子就着这些水更加肆无忌惮地玩弄着他湿滑的肉棒。 “是不是要射了,你可得好好忍住,你弟弟今天能不能从姑娘床上下来,全看你的本事。” “唔……啊……不要舔……不要舔了……” 从屏风后忽然传来更为高亢的呻吟,我一惊,这屋中,竟然不止他一个男子吗? 太混乱了,听着那男子似乎也在被人玩弄,那这屋里到底有多少人? 李府的人,看上去都是端庄正态,受了良好的礼义廉耻教育,竟然在府中大行多人…… 一个女声在屏风后响起:“不要舔,不要舔哪?是这里吗?”随后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吮咋声和水声。 “啊啊啊……不要……不要舔屁眼……脏……” “这里可没人舔你的屁眼,快好好动。” “唔……啊……啊啊……屁眼好痒……” 一股直白又下流的话钻进我耳朵里,我感觉浑身的血都往脑子里流,不知道是羞耻多一些还是恼火多一些。 这也太下流了!我本以为尿尿的地方被舔已经够羞耻了,竟然会有更羞耻的! 玩弄着男子阴茎的女子听了屏风后的对话,扯出了一抹冷笑:“看来你被舔屁眼舔得很舒服,你弟弟都受不住了。” 屏风后又传来呻吟声:“不要舔……啊……钻进来了……不要啊……” 我没太懂他们在搞什么,也没能理解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我的注意力完全被那个女子吸引过去了,她一把抬起男人的腿举到头顶,男人身下的风光顿时一览无余。那个跪坐在他身下的女子,当真是尖着舌头往他的屁眼里戳刺,他看起来羞耻又舒爽,想躲避又被身下的女子牢牢把住臀部。 女人抬起腿,掰着男人的脸往下面看:“瞧见没,姑奶奶下面的舌头都受不了你们兄弟的骚样子冒出来了,想不想被玩?” “不要……不要……”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竟然……她竟然……也长有阴舌…… 感觉那才是真正的阴舌,比我的要长很多,从茂盛的阴毛丛中伸出外边有一指长。 她听了男人的话,从鼻腔里发出冷哼声,颇为不屑,“贱货,真的不想?你弟弟都被玩多少次了?那滋味你也尝过,不想让他也受一受?” 男子发着抖,一边哭,一边却主动把阴茎往她的阴舌上凑。女人摇动着下体,阴舌灵活得很,尖端还能翘起来,她先用细细的阴舌戳弄着男子的马眼,玩够了,就插进阴茎的包皮和龟头中间,绕着包皮内侧大肆转动,手却圈着根部浅浅地套弄,男子被这么一下弄得像只小猫哀鸣起来,囊袋不住地收缩,屏风后的呻吟也更尖锐了。 他们玩得正在兴头上,欲海翻涌,两个男子的淫叫声此起彼伏,六只肥厚白嫩的手弄得热火朝天,门外的我却是浑身冰凉。 因为,我看到那个和我一样长着阴舌的女子的脸时,我发现我是认识她的。 她是……成婚后李晚镜以调养身体为名,叫来府上给我看病的大夫。 第四十三章疑心重重(H) (七十二) 当初,李晚镜请她为我诊治,从此我过上了每天一碗药的艰苦生活,所以,我就是忘记了我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忘记这张令我痛苦的脸。 现在,她竟然出现在李府中,与其她女子大行秽事,根本不像一个悬壶济世的大夫,反倒像一个调教娼妓的老鸨。 我长出阴舌之后,药也就随之停了。她也长有阴舌,这中间是否…… 我不敢再想更多,估摸着李晚镜快要回来了,急忙回去,并小心地把门掩好。上床盖好被子,才感觉身体的温度稍稍回来一些。 果然,没过一分钟,李晚镜就回来了,我闭着眼睛装睡,感觉到他轻轻地钻入被窝,带着沐浴后淡淡的怡人香气。长长的头发洒在枕边,让我有些轻微的痒,很快,他就把发丝拨一边去了。 他好像盯着我看了很久,我能听到他特意放缓的呼吸声。 稍许,他温柔地抚摸着我的额头,在我脸颊上亲吻一下,抱着我沉沉睡去了。 过了很久,我睁开眼睛,迎面是他精致绝美的容颜,一睁眼见到美男子,总是会让人心情很好,过去的日子我也有这种感受,但是此刻,我却有一丝丝的恐惧。 阴舌是为了避孕而存在的,我当初不肯与他圆房,就是以自己不能怀孕为由拒绝的,那么,我长出下面那个不属于人类的东西,是否是他为了能与我圆房,特意找人…… 不,我不该这么想。 李晚镜是爱我的,我很清楚,他爱我,应该不会这么做,否则他的心思也太恐怖了。 但是……我又想起他强奸我那件事,为了和我顺利地圆房,他给我喝药,虽然有父亲的授意……可终究是给我喝了药…… 这些天,我刻意不去想此事,还催眠自己是我上了他,不是他强奸我,毕竟到最后是他在哭着哀哀求饶。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要如何是好,或许我是不是不应该逃避它,我是不是应该和他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可是,我又很害怕他再次服毒自杀。 我不禁想,若是今晚没来李府就好了,不对,若是今晚没出来见青夏就好了。如果没有出来,此刻我和李晚镜必然还在做爱,然后拥着对方火热的胴体入睡,根本不会想东想西,拿过去的事情困扰自己。 明明在他昏迷的那段时间里,我已经打定主意不再追究往事,只要他能醒来,只要他还肯认我这个妻子,我情愿和他就这样维持着虚假的平稳和幸福一直生活下去。为何现在我又…… 明天再说吧……明天再说吧,愿我能处理好这件事。 我合上了眼睛。 (七十叁) 可这一夜跟没睡似的,心乱如麻的人真的不能强迫自己入睡,根本睡不着,思绪越理越乱。 大概是五更时分,我无法忍受,欺身压到李晚镜身上,扒开他薄薄的睡衣。我知道他身上并没比我好多少,胸口和脖子上全都是我啃出来的痕迹。此刻天色未亮,屋中只点着一盏晦暗不明的长明灯,我把被子一蒙,什么也看不清,胆子也大了起来。 我用拇指揉着他两个嫩嫩的奶尖儿,他似乎被人打扰了好梦,稍微动了动,无意识地轻哼一声。我低头和他接吻,他意识还未清醒,伸进他口中很容易,就是牙关不好撬开,我轻轻亲了他的唇,低声唤了他的名字,他迷迷糊糊的,意识回笼意识到是我,张开嘴巴就将舌头送了过来,非常主动且顺从。 我享受着他舌头的伺候,他总是这么听话,就算是睡得正香被我闹起来,也会乖巧地任我摆弄,我怎么能相信这样的他会对我做出不好的事呢? 亲够了,我继续揉着他的奶尖儿,弄得他一阵阵地哼哼,他紧紧抱着我的腰,又给我留了足够的空间好让我能继续玩弄他逐渐硬起来的乳尖,这么懂事的人儿,不好好弄他一阵怎么对得起他呢? 他压低了声音断断续续地说话:“妻主……嗯……你怎的……嗯嗯……不是说回家再……” “怎么?不愿意了?” “愿意……” “乖。” 我突然手下用力掐了他乳尖一下,惊得他腰腹猛地挺起来,一阵痛呼,身体瑟缩着想要逃开,又被我抓回来。 他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带着哭腔道:“妻主,别欺负晚镜……好痛……晚镜好痛……” “真的吗?我给你揉揉?”我拨开他的手,揉着他的左边乳尖,可能是这样温柔的抚弄缓解了刚才痛楚,他渐渐地也不挣扎了,只是呻吟中还带着一点哭腔。 “啊啊啊!”我又掐了他一下,他再度痛呼尖叫起来,这次似乎是掐得狠了,我听着他哭得一抽一抽的,干脆掀开被子,瞧他是个什么表情。 他皱着眉,咬着唇,眼睛发红,泪水流得耳朵里都是,两个洁白的玉手死死地捂着乳尖,不肯让我再碰,既委屈又可怜。 他一边抽泣一边求饶:“不要欺负晚镜,好痛……要被掐出血了……” 我道:“手松开,把奶头送过来让我再摸摸。” 他有些害怕地看了我一眼,眼睛里尽是恐惧,缩得更紧了:“不要,妻主又会掐我,晚镜……很痛……” “我不会掐你,快过来。” 我尽量微笑着柔声哄他,其实自己都不知道有没有在笑,他惊恐地看着我,犹豫半天,还是松开手,把胸凑过来给我摸。 我瞧了一下,刚才掐得确实狠,都能看见血痕了,也难怪他怕成那样。 用食指轻轻地揉弄了两下,似乎痛感未消,也似乎是恐惧,他依然皱着眉,小心翼翼地盯着我的手指看,生怕我再掐他。 不过既然这么害怕,都不拒绝我,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我问他:“晚镜,你爱我吗?” 他抬眼瞧我,似乎不理解为什么我在这个时候问他这个问题,但还是怯生生道:“晚镜爱……啊啊啊啊!” 我又掐了他的乳尖,这一次,甚至掐着还拧了一圈。 他不堪忍受,大哭起来,缩着身子,两臂紧紧抱着胸,甚至要翻转过身子躲避,我按住他的肩,他更是怕得浑身发抖,连眼睛都不敢睁,只是一直在哭。 “胳膊松开,让我弄你。” “不要……啊啊……不要……”他哭得肝肠寸断:“奶头要没了……要被掐掉了……” “不会掐掉的。”我道:“快过来,我不是你的妻主吗?听话。” 他还是在打颤,紧紧抱着胸口,哭着哀求我:“妻主……你疼疼晚镜,晚镜真的好痛,好害怕……你疼疼我好不好……不要弄我了……好痛啊……” 我不再说话,他哭了一会儿,许是瞧我神色不对,吓得脸色发白,颤抖着松开手,把已经肿起来的乳头露出来:“妻主莫生气……晚镜……晚镜给你摸……” 我瞧着他这没出息的样子,心里才渐渐轻松了一点儿。我这么对他,他都不生气,反而害怕我生气,他肯定不会害我。 一定是有别的缘由,我能长出阴舌,肯定是我身体的原因。 我低头舔了舔他的奶尖儿,这大会儿硬得跟小石子似的,掐出的血痕十分明显,他怕得直哼哼,听得我也是一阵一阵愧疚。 我轻轻地亲了亲他的眼睛,把他的眼泪舔去,揉了两下他下面,感觉到他很快就硬直了,就将他纳了进去,也没有过多为难他,算是对试探他小小的补偿。 他随着我的动作一颤一颤的,皱着眉,不住地往外吐着热气儿,眼睛迷离地看着我,随着我下面一阵一阵地绞紧,他很快就撑不住射了出来。 听着他惑人又喑哑的轻吟,我感觉到一丝满足感,摸摸他的下面,还是柔滑无毛,他为了给我展现最完美的模样,应该每天都要刮这里的毛。 但不知为何,我忽然还挺想看看这里长毛是什么样子。 “你以后不要再剃毛了好不好?” “嗯……为……为什么?” “我想看看长毛是什么样子。” “不……不要……有毛……多不好看……” “可我想看嘛。” “唔……” 我起身,将他的肉棒从我体内抽出来,又是一阵粘糊的水声。天色未亮,我打算睡觉,他却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我还没有泄他先射了,缠着我要再来一次,我说腰酸,他便压过来,在我的身下垫了个枕头,把又硬起的肉棒送进来,轻缓地又富有技巧地插弄着,不疾不徐。一边爱怜地看着我,一边揉着我的阴蒂,可我心思不定,迟迟没能泄出来,磨了不知多久,我才抓着他的胳膊到了一次。 他已经忍得满头大汗,凑过来亲亲我,随之射了出来。 —————— 再这么下去林微雨迟早肾虚(误)。 第四十四章两根手指 (七十四) 一个非常非常丢脸的事情是,我是被李晚镜的六姐李若天叫醒的,而且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叁竿。 说是李晚镜早上起来打算回荣棠府,见我睡得正香,舍不得叫我,遂自己先过去看看情况。结果在院子里被李若天瞧见,拉着他问了两句,知道我也在府上,虽然他不让她来叫我,但她觉得很有意思,还是来了。 她当然觉得有意思,尴尬的又不是她。 我勉强穿好衣服出来,李若天瞧见我,笑得跟花似的:“好弟妹,你来也不跟我们打声招呼,长姐她们今天都有公事,没法子过来,你就将就将就,只跟我玩吧!” 我道:“姐姐户部今日无事吗?” “诶呀!”李若天高兴地拍着手:“弟妹小嘴可真甜,我就喜欢别人叫我‘姐姐’,来,再叫两声。” 我觉得她跟逗猫似的,一时无措,她得不到回应,依旧笑眯眯道:“我让厨子做了点好吃的,弟妹肯定饿了,来来来,来我屋,我有事跟你说。” 我肚子确实饿了,一听有吃的,不自主地跟着她过去了,她笑得异常开心,我走着走着就觉得自己像一个被拐卖的无知少女…… 跟着她穿过花园,我吃了一惊,她竟住在昨晚我偷窥过的房间,难道我昨晚是偷窥了她跟…… 我不能再想了…… 老天爷,非礼勿视,非礼勿想,我还是自动在脑子里把那段记忆清除掉吧! 正在我跟脑中删不掉的文件死扛时,李若天让下人端着菜上来,顺便倒了一盏茶水,笑道:“弟妹脸怎的这样红?” 我艰难道:“屋里有点热。” “欸?热吗?”李若天用手扇扇风:“好像确实有点,我昨日开炉子有些多了,这就叫人送走几个。” 有人搬炉子的时候,我偷偷往她的寝室瞧了一眼,门边确实有一面屏风,虽然只能看到一角,但是令人吃惊的是,屏风竟是透明的!昨日我所见的屏风可不是透明的! 我饿极了,专心致志地吃饭,吃着吃着,眼睛忍不住她的寝室里面瞧,真想搞明白为什么那屏风与我昨日所见不同,莫不是我记忆出了问题?还是说我偷窥的另有其人? 李若天毕竟是个人精,很快就注意到了这点,笑道:“弟妹好像对寝房很感兴趣。” 我差点噎住,慢慢咽下嘴里的东西后,才道:“是的。我进来时,瞧见姐姐屋中有一面透明的屏风,很是不解。一来姐姐的寝室不对正门,不用屏风也可;二来屏风是为了遮挡,透明的屏风还不如不用,不知姐姐这屏风是何用意呢?” 李若天闻言笑出了声:“小弟妹,且随我来。” 她起身带着我走进寝室,映入眼帘的确实是透明的屏风,可以看到屏风后半掩的侧门,正对着后院的繁花,小道中正是昨晚我所站之处。 但我绕到屏风的另一面,吃了一惊,它并不是透明的,与我昨日所见别无二致。再绕过来看,我终于明白了,这东西就像单面玻璃,由外面看不到里面,却能从里面看到外面。 同时我也确认,我昨日偷窥的正是李若天与她的床上人大玩6p或更多p的场面,不由得抬眼瞧了李若天。她有一双秀美的蛾眉,双目曈曈,身姿是常年习武留下的挺拔俊气,确是个高门大户的贵女子,真想不到会是能做出那等…… 唉,算了,我都尿到李晚镜身上了,哪有资格说别人? “这屏风倒是有趣。”我道:“不知是何处的能工巧匠做的,我也想买一个,既挡住视线,又益采光,实在是好东西。” 李若天笑道:“此物着实稀奇,不过,倒不是为了采光。”她的表情倏尔变得神秘:“上次我与弟妹也谈过此事,不知弟妹还记不记得?这样吧,等晚镜为你寻得一对双生子,我便为你送上此物作为贺礼。” 我一惊,双生子?这跟双生子有什么关系?昨晚我确实听到了什么弟弟之类的词,联想她上次的话,难道这面屏风竟是……房事用品?! 这为什么会是房事用品?我的小脑袋瓜子思索半天,也没想出来这东西要怎么用,我抚额道:“不必了,我有晚镜一人就好。” “一人?”李若天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但很快她又心下了然:“弟妹,你莫担心。虽然我是晚镜的姐姐,但我跟你一样都是女人,很清楚女人在这方面的需求,你跟姐姐说个实话,是不是晚镜不让你纳侍?” 我想说“是”,但是我自己也确实不太能应付一群男人,所以还是改了口:“我身体不好,没有精力。” 李若天捂着嘴咯咯直笑:“弟妹可真是会找说辞。” 我勉强地笑了笑,回去继续吃饭,但吃着吃着我又觉得不是滋味,既然那对兄弟是李若天的房中人,那位长着阴舌的女子又是何人呢?她若是大夫,怎会玩弄李若天的男人? 我越来越困惑,吃了两口便道:“姐姐,我吃饱了,没什么事,我先回去等晚镜了。” “诶呀!”她一把拉住我:“他还没回来呢,回来了会不上我这找你吗?我还没说事呢!” 事?什么事?她又要来教导我“镜儿死里逃生,希望你能善待镜儿”吗?! 我嘴角微微抽搐,只想立刻爬出这个房间。她抿了一杯茶,道:“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儿,小八卦罢了。你还记得上次有个瘸子来验谱上籍,结果却不是孩子父亲那事儿吗?” 我愣了愣,她又道:“就是早产儿,喂了第十五味药那个。” 我想起来了,我好久没想这回事了,当时还说日后要问问林欢,如果可以帮他们夫妻某个差事也行。但晚镜自杀后我自顾不暇,记忆都不甚明了,也把这事抛之脑后了。 我道:“记得。孩子的父亲后来找着没有?” 李若天道:“自然是找着了。那瘸子后来反复逼问,才知道女人趁着他不在去伎院嫖娼了。那瘸子怒极发疯要砍死孩子,被人拦下来,报了官,此事闹到了官府,阁台司这一查,那女的孕期前后,竟在伎院用过十余人。” 我很吃惊:“她家那般贫穷,她竟还去嫖娼?” “可不是说。”李若天道:“别看她手脚不便,胯下倒是很有本事,呵呵。” 我道:“孩子的父亲若是被查出来,这要如何是好?孩子还要上籍吗?” 李若天道:“伎子有何籍?没人给他们赎身,伎子不过是个器具罢了——莫说这个了,弟妹,你可害惨我了!” 我眨眨眼,不知她要搞哪出,问:“我如何搞惨你了?” 她哭丧着脸:“那第十五味药,价格高昂,又管得严格,每一粒都要有去向登记。我见是弟妹,便无意为难,直接喂与孩子了。这几日阁台司一查,就查到我这来了,我未做登记,也没对孩子做检查,照理说,是要扣俸禄挨板子的,好在有位朋友帮我解决了——但是她也有一事求我。” “这位朋友名陈杜若,乃阁台司主薄,从五品,虽是个小官,但权力极大。她平日好去奉欢宫,钟意一小倌,有一段时间忙于公事,再去奉欢宫就找不见人了。原来那小倌竟犯了错被抓去游街,好在中途被人看上买走了。她一问,发现买主是你,便想着找我从中间搭个线,问你肯不肯将小倌让与她,她付双倍价钱。” “……” 绕了半天,原来是为这事儿,我真是……无语良久,半晌,才道:“那陈姑娘平日为人如何?家中有几个侍夫?买他回家,是要给他名分,还是用作……性奴?” 李若天诧异道:“弟妹,那人又不是你儿子,不过一个卖身伎子罢了,你何苦管这些?莫不是你也钟意他?” 我没反应过来,她又道:“你若钟意,我便回绝她了,怎能为一外人让弟妹忍痛割爱?” 我道:“倒也不是钟意,毕竟是从我这里出去的,无论如何我得负些主子的责任。” 这么一说我也是才想起来,我家的后院里还养着一个苍白的男子,一想起他那副哀伤的模样,琥珀般的眼眸,我心里就一阵隐隐的酸涩。 李若天道:“好弟妹,你倒是个好主子,若对晚镜也能有这一份心就好了。” 我急忙道:“我对晚镜,那……实在是……”说到一半我又顿感惭愧,竟无言以对。 李若天自知此时提此事不妥,忙不迭安慰道:“弟妹莫急,此事都过去了,过去了,是姐姐嘴碎。我与你讲,这陈杜若确是个好色之徒,家中夫侍成群,不过,为了找这小倌,她一连跑了几天,来回打听,我也从未见过她对哪个男子如此上心……想必是真心喜欢他,指不定会纳他做侧夫。你若是愿意,与了她也成,毕竟他原本不过一介骚浪伎子,如今能有侧夫名分,若再能有一子,人生也圆满了。若不愿意,我这就回绝她。” 我道:“我回去问问他,他若愿意,我没有意见。” “好好好。”李若天忙道:“你先问问,明日我再去找你。” 谈完此事,李若天便放我回去了。我在屋中等了片刻,李晚镜才回来,说母亲的人还在门口等着,我们还得暂居李府。 (七十五) 我一直在思索要如何绕过李晚镜回林府问此事,思前想后,觉得倒也不必太过隐瞒,大方一点可能反而没事儿。 于是我道:“晚镜,我要回趟林府,跟母亲谈一谈。” 他一直抱着我的胳膊,听了这话抬眼瞧我:“晚镜随妻主一起。” 我道:“不必了,这种事,还是得我跟母亲二人谈比较好,有第叁人在场,总归谈不到心里去。” 他撇撇嘴:“妻主还是拿晚镜当外人。” 我抱着他安抚道:“乖,那毕竟是我血肉相连的母亲,况且此事不小,我需得跟母亲好好推心置腹一番,让她明白我的想法。我们不能总是这样躲着呀!” 他似乎还有一万句话等着我,但在我的抚摸下渐渐不吭声了,只是一个劲往我怀里钻。 我不知道他对我怀抱的依赖为何如此强烈,这有可能是一种对感情的不安。 可我都这样了,他也太不安了吧? 把他安抚好后,我就回了林宅。母亲一见我,那表情已经不能用愤怒来形容了,简直就是恼恨,想必是知道了昨晚我从别院跑出来的事,但瞧着我后头没有跟着李晚镜,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最近就住在家里,哪里也不要去。” “呃……” “我给你找了几个男子,都是模样周正,身体健康的,你从中挑几个钟意的,赶明儿就迎过门吧。” 我汗颜:“这么着急,不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母亲道:“我实在看不下去了,那李晚镜快把你给生吞活剥了,你都没点感觉吗?” “生吞活剥?”我大惊:“这是何意?” 母亲见我不能理解,只是叹气:“你想想往日的自在,再想想如今。你毕竟是个大女子,被弄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怎么回事?” “晚镜身体刚好,自然需要陪伴。” “陪伴?他无非利用你的愧疚,将你圈在府中罢了,这都是男人的小技俩,你怎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 “你得好好琢磨今后的出路,绝不可为男子所误。” “我知道了,母亲,我会好好想想的。”我急忙点头,不让她再说下去:“我今日回来,倒是有别的事。” “什么事?” “这……一些小事,我是来找那位被我买下来的小倌,就是那日……你打我那次……” “……”母亲看我的眼神已经不能用恼恨来形容了,是的,这次是看不成器家伙的无奈。 我有些无地自容,母亲让林叁去把小倌拿过来,林叁转身离开了,我还没弄懂这个“拿”是什么意思,林叁便回来了,手中拿着一个罐子,林叁递给我看,吓得我差点尖叫出声。 罐子里竟泡着两根手指,已经泡得发胀了。 第四十五章暴风雨前 “这是什么!”我从未见过这种可怕的事,一时间自己的手指也隐隐犯痛,整个人往后退了几退,也不敢看那个罐子。我扑到母亲身边,眼泪不可抑制地往下掉:“母亲?你杀了他?” 母亲无奈道:“微雨,你冷静一些。” “我要怎么冷静?!就算是个娼妓,他也是一条命,你怎么能!”我说着说着,眼前一黑,差点就要昏死过去,旁边的丫鬟立刻过来扶我,给我顺气,好半天我才恢复过来,但看着那罐子,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掉。 “大姑娘,您误会家主了。”林叁道:“此事说来话长,您且冷静一些,林叁为您细细说来。依我猜测,您怕不是买了个小偷回家。” “小偷?”我不可置信:“就算是小偷,你们报官就是!怎能动私刑害人性命、断人手指?!” “您听我细说。”林叁不愿再刺激我,遣人将罐子拿走,这才为我说来此事。 原来,那日,青夏在家中散步,感觉有些不对劲,房上似乎有人。她立刻上房,却未瞧见人,只见得后院一间屋门大开,此刻还在摇晃着。进去一看,屋里空无一人,桌上倒是还放着一面染了血的绣布。她心下了然,立刻命护院从四方追了出去,但最终护院只带回来这两根手指。 后来一彻查,家中竟零零散散丢了百余枚银钱。 她们推测那个被我买来的小倌手脚不干净,见我买了他又冷落他,遂起了偷钱走人的打算,不曾想被青夏发现了,才有了后面这一遭。 我听完简直怒不可遏:“他在林府老实呆着,有吃有喝有的住,什么也不缺!何苦偷钱跑人?!你们不好好查问,也不来找我,竟直接割去他的手指!!你们简直!!!” 我咬牙切齿,指甲刺进掌心,冲出去拿回罐子,仔细瞧了瞧,都是长指头,指尖全是绣花针扎出来的伤口! 一瞬间泪眼朦胧,我气得浑身发抖,林叁急忙过来扶我回屋:“大姑娘,您莫生气,先坐着。护院本是想将他抓回来,可他太过狡猾,斗缠之间,刀口锋利,竟直接将他两根手指割了下来,并非有意为之。” 我听了这话,又看看那手指,忽得冷静下来:“那护院是谁?叫过来让我问问,他在说谎!” 众人皆是一惊,母亲问道:“你如何判定他在说谎?” 我道:“这两根手指,连根削去,叁节齐全,未少一分,又不带一丝掌肉,很明显是故意为之。若是斗缠之间不小心用刀口削去,指节怎会恰恰好如此完全?!更不可能只削去两指!人日常生活,手指展开握拳,都是四指连动,若刀口果真锋利,他怎么也该四指都削去才对!依我看,怕不是个心狠手辣的,趁着机会,故意虐待——” 我说到这里,忽然就说不出话了,人日常生活多用四指,那么,什么情况下只用两指呢? 那两根手指细长,应当是食指和中指。 一瞬间,许多答案冒了出来:点穴、比手势、夹纸一类的薄片、探物……还有…… 他那日,为我引出阴舌,将两指伸进了我的下体。 我还记得,他因为右手碰过了自己的下体,所以为我引出阴舌时,用的是左手。那么这两根手指究竟是左手还是右手呢? 我喃喃问道:“绣花时,人多是扎到左手还是右手?” 林叁略微思索片刻:“这……谁能知道呢?” 我不再说话,去了小倌的住所。推开门,四处瞧了瞧,屋中已经被仔细打扫过了,什么也瞧不出来。 我在原地站了很久,心里的猜想越来越多,我不知道我这么想是否是正确的,我不想把事情往这么恐怖的方向思考。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欢过来了,轻轻唤了我一声:“主子,你想什么呢?” 我回过神,瞧见是她,心里才没那么难受,可是不知为何,我却发现林欢的两只眼睛也没有过去那么神采奕奕了。 我道:“林欢,我觉得李晚镜很可怕。” 她一抖,眼泪立马就掉下来了,直接给我跪下来:“主子,我对不住您!林欢一直想说,但林欢不敢说!现在林欢说不……” 她忽然像被什么扼住了喉咙,剧烈地咳嗽,但又咳不出来,只咳在半中间就生生顿住,像是要断了气,我被吓得不行,急忙去扶她,问她怎么了,可她猛地挥开我,在地上痛苦地打了两圈滚,便不动了。 我刚想尖声叫人,她却又像没事人一样地爬了起来:“主子,林欢没事,您刚说什么?主夫大人怎么您了?” “……”我对她这前后的转变深深不解。明明她的眼泪还挂在脸上,可嘴角却笑着,说出的话尤其天真烂漫。 我的第一个反应是,这不是林欢,可这是谁?她刚刚的反应确是林欢无疑,难道,她精神分裂了? “林欢,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撞着脑子了?” “啊?”林欢摸摸自己的头:“没有吧?林欢的头这么硬,就是撞着墙,塌的也是墙啊!对了主子,你在这傻站着干什么呢?” 我再次困惑了,这说话的方式,就是林欢无疑啊! “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我忍不住问道:“林欢,你若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我能帮你解决的,一定会帮你。” 林欢笑道:“我哪有什么事,虽然最近后宫着火了那么二叁次,但都是小事,林欢可以应付,十四个男人而已,哈哈哈哈!我的目标是后宫叁千!哦对了,林欢这次来找主子,好像是有事……但又想不起来了……” 她眨着眼睛想了半天,就在我怀疑这孩子是真的精神失常时,她终于想起来了,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袋子:“小宝让我给主子的,我也不知道里面是啥,他不跟我说,也不让我看,说我看了会呕血。林欢最近确实一直在恶心……难道我怀孕了……” 我接过袋子,再看看林欢,道:“怀孕会呕吐,不会呕血。书上说姜国女子孕吐反应是很轻微的,这样,我带你去瞧瞧大夫,你许是生病了。” 一听见要瞧大夫,林欢立刻退避叁舍:“不了不了,林欢没事,林欢还有别的事,先走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一步,连腿似乎都有些不对劲。我还想说什么,她对我笑了笑,飞快跑开了,像在逃亡。 她一走,我的冷汗哗哗地往下落。 林欢……林欢有问题,她到底遇见了什么事?她给我的感觉就像一个精神病人,可是她又很清醒,她…… 在我围着李晚镜转的时候,身边到底发生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林欢最开始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林欢想说,但林欢不敢说,现在林欢说不……说不出口了吗? 我打开袋子瞧了一眼,不知怎的,我忽得浑身没了力气,立在春寒料峭的院子里,我只觉得上方明媚的天都要塌下来了。 我清楚地意识到,或许,我自以为平静的生活根本就是镜花水月,虚假得一触即碎。 放在袋子里的,是一包药材。 (七十六) 我看到这包药材的瞬间就知道林欢想对我说什么。其实,长出阴舌后,我的身体也有其他表征,比如性欲高涨,几日不与人交合就无法忍受,有时候我竟比李晚镜还要主动,这些肯定被林欢瞧了去,觉得奇怪。 包括她在我被强奸那晚的消失其实也很有问题,但是我现在想不出来原因。 我自知此事非我一人可以解决的,便去找母亲,谁知我一到堂中,发现李晚镜已经过来了,简直如缠人的索命鬼! 我不由得把药往袖里收了收,生怕他发现。他看见了我,又抱着我的胳膊不肯丢。大庭广众之下,与我如此粘腻,我真不知要说什么好。 “你怎么过来了?”我尽量用正常的语气开口,不希望他看出什么来。 “当然是来找妻主了。” “我们才分别不到半个时辰。” “晚镜一刻钟不见妻主,心里就难受。”说着,他把我抱得又紧了些。母亲在一旁“咳咳”示意我们不要太过分。 我缓了缓,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对李晚镜道:“晚镜,我刚刚与母亲谈了谈,决定还是参加春试。我四岁入太师院,从小学部到太学部,堪堪读了十五年书。若不做出些成就来,怎对得起这十五年的付出。我昨日也与你讲过我想进太师院教书,此事虽难,但并非不可为,我也是时候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李晚镜有些手足无措,漆黑的眼珠子瞧着我,一脸委屈。 “难为微雨终于想明白了。”母亲迅速接话:“我林家血脉,出类拔萃,微雨打小便是个慧根,必然能在今年春试中拔得头筹。好婿儿,你要体谅体谅她,日后她做了高官,你也跟着风光。” 李晚镜小嘴一撇,凑到我耳根边轻声道:“妻主,你是要抛下晚镜,去那别院独自读书吗?” 李晚镜是个最吃软不吃硬的人,我自知不能如此回答,否则他必然会闹,正如他敢跑别院把我带回荣棠府。 我道:“母亲已答应了我,我白日在林府读书,晚上回荣棠府陪你,你看好不好?” 他咬着唇,想了好半天:“我们荣棠府也有书堂的。” 真是个磨人的。我笑了笑,凑到他耳边:“夫人的身子比尤物更甚,叫人爱不释手。若是在荣棠府读书,只怕我忍不住,日日都读到了床上去。” 我第一次说这种肉麻又下流的情话,他听了耳根子都是红的,但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似乎极为受用。我又哄了他两句,把他哄得叁迷五道,飘飘然答应了我。我一直把他送到门外,好一阵唇齿纠缠才哄着他上了马车,他悄悄拿着我的手,隔着布料摸着他胯下已经微微隆起的地方,十分羞赧:“妻主,你瞧,晚镜已经……你要早点回来,晚镜等你……” 我目送着马车离开,他一直从小窗里回头瞧我,眼角含情,妩媚动人,真如吸人精魄的妖精。直到马车转了个弯,消失不见,我才转身回去。 回林宅见到母亲,母亲已经惊呆了,从我离开到现在嘴巴就没合上:“我的好女儿,你是个性子寡淡的,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这种荤话了??” 我道:“形势所迫。母亲,孩儿有事相求。” ———————————— 近来收获了许多读者对李晚镜的喜爱,身为创作者,其实我并不清楚读者究竟喜欢他什么,是仅仅喜欢表面的洁白?还是连同灵魂的“黑”也一同喜欢。故写了这个题外话。 鲁迅曾如此评价陀氏:“他把小说中的男男女女,放在万难忍受的境遇里,来试炼他们,不但剥去表面的洁白,拷问出藏在底下的罪恶,而且还要拷问出藏在那罪恶之下的真正洁白来。” 我的小说没有灵魂拷问,也不具备文学性。但是,鲁迅先生对陀氏的评价同时是对人性的概括。李晚镜也是如此,他的表面是洁白的,灵魂却是罪恶的,可罪恶深处,总有一抹真正的洁白。但这一抹洁白究竟为何物,还请诸位慢慢探索。 (好吧上面那些的意思就是希望各位读者能继续读下去,并能接纳这样的角色。) (……但其实我也不是那么靠谱的写手,如果最后水平没有拔高到这个地步,就当我上面在乱扯,当个黄文随便瞎看吧。) 第四十六章碧玉薄片(E) (七十七) 我所请求的,有两件事。 一、找来全京城最好的大夫,最好精通药学。 二、寻找那位小倌的下落。 但做这两件事时,务必小心谨慎,最好行事隐蔽一些,以免打草惊蛇。 我的态度过于反常,本以为母亲会问东问西,但是她并没有多问,反而毫不犹豫答应了我的请求。 依她的话来讲,她知道恐怕是出了什么事,但看到我敢自己去面对,她很欣慰,觉得我终于长大了。如果此事我一个人能解决,她也能放心地养老了,如果我自己解决不了,务必向她求助。 她有朝廷职务在身,不便称病,便假借祖母生病,请大夫过来诊治。全院只有我们母女叁人与大夫,连小厮都遣散了。 我称“这是祖母前些日子吃的药,大夫看看有无不妥?”,拿出林欢带给我的药材请大夫辨认。 大夫看了看,道:“只是一些补气养血的药材,应当没有什么副作用。” 我谢过她。母亲过来问:“不行?” 我点点头。 祖母躺在床上冲我招手:“小微雨,过来,叫祖母打两下。” 我握住她的手:“祖母一定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祖母扬起来的巴掌又收了回去,道:“你呀!从来就不是个叫人省心的,就是仗着我们宠爱你,整日胡作非为!对了,祖母送你的绿花,你不是很喜欢吗?最近怎么不戴了?” 十二岁生辰时祖母送我一支用碧玉薄片做的头花,我曾经很是喜欢,每日都要戴着,后来我出门玩差点弄丢,就放起来了,从此没有再戴过。 “我怕丢,就放起来了,祖母想看,我现在就去戴上。” “祖母就是问问。担心微雨长大了,喜好都变了,你十九岁生辰的礼物祖母已经给你挑好了,生怕你不喜欢呢!” 我心里生出一阵温暖,道:“只要不是男人,微雨都喜欢。” “你这孩子!”祖母拍拍我的头,又道:“微雨这次来,身上的味道都变了,我闻着你口中也都是香气,可是含了什么香果?” 我愣了会儿,闻闻自己身上,又吐气闻了闻,瞬间脸就红了,这、这全是李晚镜的味道,我……我……难道因为日日和他缠在一起,已经被腌入味了吗?!!! 我正考虑着要不要去刷个牙先,下一位大夫已经来了。 她作以杂役打扮,我依照原来的法子,结果她也没看出什么来,一连几位都说没什么。母亲认为我可能是想多了,但我依然没有放弃。 直到第七位大夫出现,她反复看了看药材,每一种都拿出来摆在桌上,闻了闻,道:“这些都是补气养血的,不过,这味药材倒是从未见过。” 她拈出一块小小的干皮:“此药从外观看,像是老茯苓皮,闻之却有腥气,想必是肉药,但具体是什么,老身没见过,不敢妄下定论。” 我们对她千恩万谢,将她从侧门送出去后,我盯着那味药,思考着当初给我开药的女人。母亲道:“如何?还要再找吗?京城里有名的大夫已经几乎叫遍了,再叫,就要去皇宫中找了。” 我道:“不必了,我已有了收获。” 术业有专攻,从一开始,我考虑的方向就错了。治病救人的大夫怎么可能了解淫邪之物?估计随便找个小倌都比大夫明白这是什么。 但瞧瞧外头,天色已晚,我若再不回荣棠府,李晚镜只怕就要起疑心了。 我临走前对他说了那种话,今晚恐怕有一场比过去都要激烈的性爱在等着我。 (七十八) 我回到房间,在抽屉里找到了祖母送我的绿花,戴上,对着镜子看了看,发现我还是很喜欢。索性戴着回了荣棠府。 这朵绿花,曾经我是多么喜爱啊,无论谁想要我都不给。整日戴着它招摇过市,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美的小姑娘。 我一直都很天真,尽管我实际活了很大的岁数,但我度过的日子都是童年,漫长的童年似乎让我成为了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人。 上一世我是独生女,从小陪在身边的都是长辈,极富学识,尤其是老爸,他仿佛读过世界上所有的书。他的书房是真正的“书”房,我小时候甚至拿他的书搭过“秘密基地”。有一次他拿书时不小心摔倒了,我几乎是从书堆里把他刨出来的,他痛定思痛,在书架附近加装了一个防倾倒装置,结果这个防倾倒装置又把他绊倒了。 我在一旁笑得肚子都痛了,笑够了就把此事写进了我的作文里。他看了我的作文后兴奋地把此事写进了他的作品里,我又把这事再次写进我的作文里,他又把这事……后来,我们收到了老爸读者的愤怒来信和我语文老师的强烈谴责,老妈要求我们立刻停止这种套娃行为。 凡此种种,我每每想起来都乐不可支。此世的岁月虽然有尊卑制度、性理训诫、校园暴力、还有我过于虚弱多病的身体,也没有网络和抽水马桶,让我无数次渴望回到现代,但是也有很多人给了我温暖,尤其是一直陪着我长大的青夏和林欢,她们是我前世不曾有过的同龄家人。 真希望我永远是个孩子,永远不要长大,可终究不能。 就像过去,性爱对我来说是何等遥远且纯洁的事,我认为非要等我爱上哪个人,才可以和他因爱而做,绝不是仅仅沉湎于肉体的欢愉。可如今,我却穿越两条街道,主动去找一个等着和我做爱的男人,只为了让他不要怀疑我。 是该说我长大了,还是我已经把灵与肉彻底分离了? 但无论如何,我撩开马车的帘子,外边是挂着高高灯笼的荣棠府——面对困境,我已经不再逃避了。 (七十九) 下了马车,便有人过来扶我,往常此事都是李晚镜做的,今日没来,估计真是在床上等着。 穿过长长的前院,府中早就灭了灯,唯有我们的寝房还点着。我轻轻推开门,还未用眼睛寻到屋中的人,嘴巴就被一个火热的唇舌覆盖住,湿热的舌头柔软而有力地撬开我的牙关伸进来,纠缠着,舔舐着,熟悉的酥麻感从舌根往后脑勺涌去,弄得我气息不稳。 这人……我还没有完全进门,就如此热情地把自己送上来,看来真的等急了。 他一手揽着我的腰,一手压着我的后脑勺,不容许我后退半分,只能承受着他的索取,指尖还一直在我腰际窸窣点着,弄得我腰都是软的。我任凭他在我嘴里搅来搅去,津液弄得我俩的下巴都是。 他情动得厉害,我有意作弄他,故意偏了偏头,不肯配合。引得他急切地伸着舌头寻我,粉嫩的舌尖一寻着便缠着我的舌尖摩擦。他从喉咙间发出极度渴望的轻吟,把我的心尖儿叫得一阵一阵发颤。 我伸手抱住他,把舌头伸进他口中,反复缠了两下,再收回,他口中热得厉害。逆着烛光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只知道他不满足我浅尝辄止的挑弄,窈窕的腰肢在我怀里不住地扭动,硬着的下体偶尔擦过我的小腹,也是热得烫人。 我笑着抿去他唇下的津液:“晚镜,我忙了一天回家,你不跟我先问安,却先讨吻,下面还硬着这样,是不是太孟浪了些?” “唔……”他伸着舌头在我唇上舔着:“晚镜错了,妻主罚我……” 这可不是知错的态度。我刚张口想说话,他的舌头又伸了进来,好半天我才得空说了句话:“你是想把自己的舌头长在我身上吗?” 我捧着他的头:“你为什么这么喜欢亲我,嗯?” 他的舌头还没有收回去,上面全是我俩混在一起的透明津液,喘着粗气,眼睛半睁着,睫毛一闪一闪。 我感觉他似乎被情欲烧得都有些神志不清了,问道:“你吃了催情的药?” 他软软地笑了:“妻主就是我的催情药,想到妻主,晚镜就情难自抑,哪还用吃药。” 他依偎过来,媚眼如丝,时不时还要用牙齿啃两下我的锁骨:“过去,妻主不肯用晚镜这里。”他拿着我的手反复摩挲自己的男根,道:“晚镜只能用舌头侍奉妻主,你夜夜泄在晚镜口中,想必十分喜欢晚镜的口舌侍奉。晚镜心里高兴,故最喜欢与妻主以口舌相交……” 他真如一只蛇缠在我身上,只差把腿都盘上来了,我越来越有一种被蛇妖缠身的感觉。 我笑道:“过去是我不好,其实,晚镜哪里我都喜欢。” 他嫣然一笑,并不吃这套,在我耳边呵气如兰:“不行,妻主得告诉晚镜,你最喜欢哪里。” “只要是晚镜,我都最喜欢。” “妻主。”他捏着我的乳尖,轻揉着:“莫要敷衍晚镜,快说嘛。” 我被他弄得半个身子都是麻的,站都站不稳,回头瞧了一眼未关严的门,笑道:“晚镜,你一定要在门口跟我亲热吗?去床上如何?” 他却突然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我头上,起初,我没意识到他在看什么,唤了他一声,却迎上了一个更热烈的吻。 我觉得他已经快要魔怔了,舌头在我嘴里肆意狂扫,吸着我的舌头仿佛要把我的舌头吸出去似的,我整个人就像以口与他连成一体。我真的是没有办法再忍受了,总是亲来亲去,我的嘴里全是他的味道,连祖母都能闻见,他再这么亲下去,我真想咬掉他的舌头。 “回……床上……”我艰难地在他灼热的呼吸里说出这句话,他没有回应,但将我打横抱起,绕过屏风放到床上,压着我又是一阵热吻。 我被头上的碧玉薄片硌得有些不舒服,伸手想把它取下来,刚摸索到,他就沿着我的手臂吻了过来,亲着我的掌心,不让我碰它。 “微雨……”他一脸迷醉:“我爱你,我好爱你……我以为再也不能见到你了。” 我略微诧异,但想到李客深曾说过他初见我时,我头上便戴着绿花,心下了然,许是我又把此花戴上,让他想起了过去暗自思慕的日子。 “我从未想过能和你赴云雨之欢、交琴瑟之好。可后来你再次出现……”他微微一笑,眼睛里竟透露出一丝妖异:“你知道吗?我们再次相遇后,我每个夜晚都会梦见你。” “在树下、在河边、在云上、在书阁、在花丛里、在众人前……” “我不记得在梦中和你交合了多少次,每次醒来,我都硬得不行,可身边空空如也。” “刚成婚那段时间,我梦里触不到你,却能与你交合,醒来你就在身边,却不能碰你。我都分不清何处是梦,何处是现实。” “如今你竟在我身边,与我胶漆相投,唇齿相依。倘若这也是我的一场梦,那我真希望永远不要醒来。” 他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小心地帮我取下头花,放在枕边,痴迷的表情都有些病态了。 若是往日,我听到这话,必然又是羞得蒙住被子不肯理他,可今日,我十分冷静。我道:“那梦中与你交合的我,也长有阴舌吗?” 第四十七章污言秽语(E) 他轻笑:“晚镜梦见的可多了。我在闺中受了诸多教导,学到什么,就梦见什么。” 这人果然不是简单两句就能套出话的,我道:“那你倒是说来听听,你都梦见过些什么?” 他本来就因为情欲脸颊微微泛红,这下似乎更红了,害羞得恨不得埋到我颈中去,明明什么荤话都能说出来,可我让他说,他就羞得不行。尽管知道他绝不是个善茬,可忽然觉得他这模样也挺惹人怜爱。 他舔着我的耳朵,诱惑道:“妻主若是想知道,亲自试试不就好了,光听多没意思。” “听有听的好,亲身试有亲身试的好。”我忍着耳朵上的酥麻,继续与他调情:“好夫人,你说说看。” 他翻身侧躺下,一只胳膊支着头,一把将我搂进怀里。 “妻主今天真坏。昨日还因为尿出来哭得不行,今日怎么如此放得开?” 能在这种时候还如此理智,敏锐地察觉到我的异常,他的确是个聪明人。 我面不改色道:“我也不知,与你分离这一日,我……我想你想得紧……” 他忍不住笑了,既有宠溺,也有了然:“你想我,想我什么?” “你猜。” “我猜不着。” “你若是给我讲讲你都梦见些什么,我就告诉你。” “妻主……” “好夫人,我想听,你就说说,好不好?” 我其实想听他讲这梦中之事,除去逗弄他暂缓性事以外,还有一个小小的心思,我想知道在他的意识深处,究竟是如何看待我的。 他究竟是爱我,还是别的什么昏暗的情绪? “晚镜真不知道要怎么说……”他小声道。少许,他脱掉我的鞋子,抬过我一条腿,将我的脚抱在怀中,掰开脚趾,捻弄着中间第二根脚趾,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却见他张口含住,先是吸吮了两下,突然便舌头摩擦着大肆吞吐起来。 “啊啊……啊……”剧烈的麻痒让我忍不住叫出了声,蹬着脚想让他放开我,或者不要再吞吐,可他牢牢地把我的脚趾吸在口中,见我反应剧烈,眼睛微微弯起,还用手指微微拨弄我的脚心。 我又哭又笑,从来不知道脚趾也是如此敏感的地方,尤其是这……他捏着我的大拇趾,反复吸吐着二趾,小嘴里又热又紧,二趾敏感得不行,可连动都动不了。我不知道人身上怎么会有这种部位,明明长在我身上,却不受控制,只能任由他折磨。 我被他弄得不住地扭动着,麻痒感让我眼泪怎么都止不住:“痒……好痒!啊啊啊……晚镜……放开……” 他见好就收,笑了笑,吐出了我的脚趾,我擦擦眼泪,急忙把脚收回来,用被子盖住,不让他再碰。 可是,脚趾脱离了他的小嘴后,我竟有些空虚。 想把脚伸过去再叫他吸一阵,可又畏惧那种痒意,心猿意马间,他开口道:“这就是晚镜所梦之事。” 他温柔地瞧着我,眼底不无渴望之态,我:“……” 他的梦也太变态了,他就不能臆想些……正常部位吗? 我道:“还有呢?我想听别的。” “晚镜都说一个了。”他抱过我的腰:“晚镜要奖励,不给奖励就不说。” 我道:“你要什么奖励?” 他眨眨眼:“妻主亲亲我。” 我无奈道:“还亲?我的舌头都快被你吸肿了,更何况,你刚含过我的脚,我不要亲。” 他小嘴一扁,委屈巴巴地:“我都不介意,你倒是介意起来了。”说着翻过身耍脾气去了。 他在我面前极少使小性子不理我,使小性子也是为了让我哄他,在这点上,我很轻车熟路。 我从背后抱住他,轻轻抽掉他的衣绳,感觉到他有些紧张,便沿着衣领抚摸他。一路摸过紧弹的乳肉,光滑的皮肤,沿着胸口往下,轻轻捏捏他小腹上的肌肉,他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吟。 他的腰际微微紧绷,可以摸到胯骨上面的人鱼线,我一直觉得他的身体应该很好地锻炼过,只是现在瘦得太过分,显得柔弱无力。自从嫁给我,他至少瘦了十斤,我让他多吃点东西,他却不肯,直到前些日子我逼他吃饭,还透露出我不喜欢瘦人,他才肯每日多吃半碗饭。 我知道他是在故意讨我欢心,因为姜国女子大多喜欢瘦弱一些的男子,为了迎合主流审美,连正常进食都要放弃,真是可怜又可悲。 我再往下摸去,还是光滑一片,不由得有些恼火:“你又刮了这里的毛?不是说不让刮吗?” 他不说话,我便用力握住了他的命根子,引得他一哆嗦:“轻、轻些。” “为什么不听话?”我一边套弄着他,一边问。 “不……嗯……不是……”他皱着眉,努力辩解:“才……一天、没长出来……呃……慢些……慢些……” “说谎,你分明不听话。是谁给你刮的?自己,还是你的下人?” “别……嗯……”他的呻吟越来越放浪,腿也跟着发抖:“别问这些,羞……啊啊啊……别磨那……” 我抠着他龟头下面的小沟,他忍不住浪叫出声,屁股不住地往后缩,我用膝盖沿着屁股缝把他的下体往前顶,他逃不掉,只能挺着肉棒任我玩弄。 这么玩弄了好大会儿,他在我手下不住地哆嗦,马眼里不住地往外流水,想护着自己的肉棒又不敢,连耳根都红透了,泪眼朦胧地跟我认错:“妻主……妻主……晚镜错了……” “错哪了?” “晚镜,晚镜不听话,刮了那里的……嗯嗯啊!” 发现无论我怎么玩他都忍着不射后,我更肆无忌惮了,套弄的同时用指尖不住地点弄他的马眼,冒出来的淫汁弄得我一手粘腻,就着淫汁玩得更方便了。 叽里咕噜的摩擦声里,我问他:“为什么不听话?” “嗯……嗯……”他的呻吟越来越忘我,似乎快要受不住了,额上都是细密的汗水,但还是努力分神回答我的问题:“晚镜……晚镜怕妻主不喜欢……啊啊啊……慢……慢些……他们说……女人都喜欢白玉……呃……” “他们是谁?” “教导、教导晚镜房事的龟公……妻主……你放过晚镜吧……晚镜想侍奉妻主……” “不行,就要这样。”我今天并没有打算和他真做。 他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晚镜……晚镜不被妻主的穴吞吃就射不出来,求求你了……” 闻言我有些好奇,在他耳边低声吹着气问:“为什么?” “晚镜是妻主一人的,晚镜只属于你……”他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我感觉他已经急得不行,满口胡言乱语:“晚镜的身子只给你摸,晚镜的肉棒只给你肏,晚镜的精液只射给你……啊啊啊……放过晚镜……” 对他的淫话我哑口无言,每当我以为他已经足够淫荡时,他总能打破我的想象变得更淫荡。 我以为我能像一个普通的姜国女子接受这种女性主导的性事了,现在看来,我还是个弱鸡。 不,或许是他段位太高。 我像一只熟透的鸭子呆了好半天,他不满足于我停下来,翻身抱住我,那张小脸已经被情欲烧得迷糊了,连眼神都不甚清明。 “好妻主,救救晚镜……” 我努力取回了点说话的勇气,抓着他的肉棒,继续主导这场性爱:“那你跟我说说,你都在梦中与我做了什么事?” “嗯嗯……”他在我怀里不住地磨蹭:“晚镜好想……好想……” “你说了,我就给你。” “妻主不给晚镜奖励,晚镜不要说……” 他的肉棒越来越粗大,嘴巴却还是这么不老实,我直接松开了他:“那好,今晚就这样吧!” “不!”他略带惊慌地抱住我:“妻主别……晚镜难受……晚镜硬了一天,纾解不出来,难受得快死了,救救晚镜……” 我一言不发,甚至闭上了眼睛假寐,把他急得不行,拉着我的袖子不停地扯来扯去:“妻主……别不管晚镜啊……晚镜真的会死……” 说着,他竟要抬身自己上来,察觉到这点后,我睁开眼睛看他:“你做什么?又要强奸我?” “不、不……”他手足无措,低下头,小声地辩解:“不是……” “那你做什么?” 他已经哭得梨花带雨,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捧着肉棒十分乖巧地跪下:“妻主,晚镜错了,求求妻主肏我,晚镜的淫根子一定会让妻主用得满意。晚镜会顶着妻主最软的肉一直磨,直到妻主泄出来也不停……”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过去就捂住他的嘴:“谁教你说的这些话?真该把你的舌头割了!” 他伸出舌头舔我的掌心,我一惊,急忙松开,他又靠过来,脸上还都是泪水,嘴上却带着得意的笑:“妻主喜欢吗?晚镜会说很多这种话,你肏晚镜一下,晚镜就能说一句。” “姜国的男人都似你这般……”我想了半天,还是没把“淫荡”两个字说出来:“没脸没皮吗?” “晚镜在妻主面前就是这么没出息……好妻主,给晚镜吧……晚镜想要……”他不住地用性器上下蹭着我的腰,又亲着我的脸颊和耳朵,讨好的意味太过明显,我忽然便起了一股无名火。 有时候他是很成熟,在各类场合游刃有余,能把家管理得井井有条。但说到底——李晚镜,今年才十七岁!到底是谁,把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教导成这种没了女人就活不下去的荡夫? 我呢?我的十七岁在说什么?会说什么? ——“快看,飞过了一只特别大的飞机!连飞机上纹路都能看见,好清晰!” ——“去超市吗?帮我带个面包,不要红糖的。” ——“零花钱一周五十块是不是太少了啊!” 同样的十七岁,就因为生在不同的世界,竟能有这么大的差别? 他也还是个孩子,本应该无忧无虑,天真烂漫,怎么就被人教导成这个样子?! 一想到这点,即使知道他很可怕,我也觉得他好可怜。 活在这个世上,费尽心思讨好女人,摇首摆尾地乞怜和女人做爱,把自己的身体奉上向女人献媚,丝毫没有尊严,简直可怜透了。 我本来不打算跟他真做,只是想搞些花样,逗弄逗弄他,拖延拖延时间,最后用手给他泄出来,可是他这样,让我恨得咬牙切齿,简直想扒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都是什么东西! 我猛地把他拽进我腿间:“想要就自己插进来。” 第四十八章梦中情事(H) (八十) 他得了允许,眨着湿漉漉的眼睛,伸手到我腋下解着衣带,同时不忘用肉棒蹭着我。待我俩完全赤裸相对时,他的肉棒已经青筋暴起,不再是圆房那日我所见到的白粉色,颜色深了许多,变得猩红肿大。 他似乎是知道我在想什么,非常委屈:“晚镜的淫根被妻主用得多了,才成这样的。” 我已经无语至极:“李晚镜,把嘴巴闭上。” 他将我的腿掰开,伸手在我穴口摸了摸,给我看一手的粘腻:“妻主,你明明就很喜欢晚镜说淫话,瞧。” 我别过头不去看他,他低低地笑了,伸舌把手上的淫液舔干净,挺翘的肉棒靠近我的腿根。 “晚镜的淫根,要插进妻主的穴里了。” “妻主的穴里太紧,晚镜得咬牙忍着,不然,一插进去就会射出来。” “晚镜好紧张,穴里面还有根小蛇,说不定会咬晚镜一口。” 他故意给我播报情况,说一些不堪入耳的下流话逗我,声音里还带着刚刚哭泣后的沙哑。我装听不见,感觉到他龟头抵着穴口,磨蹭了两下,慢慢插了进去。 “嗯嗯……” “呃啊……” 我们同时发出呻吟声,不同的是,我是因为身体被硕大的肉茎撑开带来的酸胀感,他则是因为无法言喻的夹弄快感。 “啊……啊……” 我里面如他所说,已经湿得一塌糊涂,他略略等我适应后,就快速地在我身体里抽送,一次一次把肉棒送进来,用龟头转着圈顶我最酸麻的那点,再飞快地抽出去,又迅速插进来,继续顶弄。 如此具有技巧的插弄显示出他的游刃有余,可他口中依旧带着哭腔:“晚镜想了一天的地方……终于……终于进来了……啊……好舒服……” 我被他肏得呻吟声断断续续,说不出话,他却仰着头叫得比我还浪荡:“妻主的穴好紧,好热……晚镜要被妻主吸出来了……啊……被肏得好爽……” 到底谁在肏谁……我真想捏住他的脖子让他清醒一点,但是除了呻吟我已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的肉棒好烫,好大,不断地捻弄我的敏感点,进出的速度飞快,我觉得我像一个用肉做成的臼,魂都快被他捣飞了。 不知道前后抽插了多久下,我已经被插泄了一次,抱着他的腰不住地发颤,他的声音蓦然变得又高又细:“受不住了,晚镜要射了……要射了……呃啊啊——” 他在我身上抽搐了一下,体内被射入一股热流,我急忙挡住宫口,谁知这一动作,又刺激得他哆嗦了一下。 他在我身上瘫了好久,许是欲望得到了满足,人的理智也回归了,想起刚刚的行为,他羞得不行,埋在我胸肉里不肯抬头。 好半天他才软声软气的问道:“妻主,晚镜刚刚,是不是太淫浪了……” “晚镜不想这么淫浪,可是妻主不肯主动肏我,我……”说着说着又要掉下眼泪,我忍不住道:“你上我我上你不是一样吗?我身子骨弱,早上才……弄你一回,你这……” 我艰难地择词,最终还是把我觉得粗鄙的话说出了口。 “你的肉棒这几天被我天天含,也不见疲软,你是不是吃药了?” 他闻言笑了:“妻主,你怎么老觉得晚镜吃药?晚镜年轻,身子骨好,你天天肏我我也能硬起来,跟那些没用男人可不一样。” 说着说着,我感觉他的肉棒又蠢蠢欲动起来。 “听到我家妻主说‘肉棒’,晚镜又硬了。”他有些害羞,道:“妻主竟会说这种词,晚镜好开心。妻主感觉到了吗?晚镜又想被你肏了。” “……” “妻主又害羞了,真可爱。”他亲着我的脖子和耳朵,催促道:“妻主快插进来,让晚镜再好好侍奉妻主一通,妻主喜欢晚镜的身子,晚镜定要妻主满意,这次我会让你泄叁回再拔出来。” 我闻言就将无处可去,刚刚被撞得可怜兮兮的阴舌伸进了他的肉棒中,引得他一阵颤栗。 我真的好想知道被阴舌深入是什么感觉,他每次都被阴舌入得白眼翻起,欲仙欲死,我觉得或许真的很爽。 我问:“晚镜,你喜欢我下面这根舌头吗?” 他抽送着下体,一边抽气一边道:“唔……妻主的东西……晚镜都喜欢……” 我道:“你刚刚……不是还说……我敷衍你……” 在反复的抽插动作里,他虚弱地笑了:“晚镜不喜欢,但是,晚镜很感谢它。妻主不必再承受反复分娩之苦,可以尽情享受鱼水之欢……啊……别夹太紧……” 他越发有力的抽送让我再次坠入快感中。那个晚上,李晚镜就跟疯了似的,让我连泄了四次才肯拔出来射精,足足射了快半分钟,连嗓子都叫哑了。射完还不罢休,又拿着我的手捏他的囊袋,把他捏硬了,就又插进来,他甚至看我的阴蒂一直孤零零地翘着,一边插弄着一边要喊墨言过来给我舔,被我拧着乳尖拒绝才肯罢休。 我不知道这个晚上我们究竟做了多少次,只知道早上起床沐浴,李晚镜从我下体引出的精液有好大一摊。 不过,天快亮的时分,我还是逼着他说了些他的春梦。有一些很异想天开,比如在树枝上交缠,能从树叶抽芽做到大盛、再做到落叶归根。还有的很神奇,比如他和我在夏日的书阁里做爱,我坐在书桌上,他坐在凳子上,我用腿圈住他的头,强迫他为我口交。我满意了,就坐在他身上,用湿漉漉的小穴上下肏弄着他的阴茎,把他肏射了好几次也不肯放过他。他后来哭得不行,我就坐到桌上,命令他自己插进来动。 我在他梦里的形象好那啥……在他心里我竟是这种人吗? 然而更奇怪的事是,在他断断续续,混合着呻吟声的描述里,他梦见的我总是一个身体已经完全发育成熟的女人,而他只是一个十岁的少年。 (八十一) 我洗完澡就离开了荣棠府,临走时他一直哀怨地看着我,好像我是一个拔屌无情的嫖客,把他吃干抹净就急着去寻觅新鲜的美味。 我则是为昨晚疯狂的做爱心有余悸,如果我今天还搞没清楚真相,那今天晚上必然还得有这么疯狂的一场,我觉得我的身体有些吃不消。 不知怎的,我忽然想起了两个人,顿觉背后生凉。 庞春梅因淫欲无度,生病消瘦,一次泄身便死在周义身上。 西门庆经受不住潘金莲的索取,被灌药“倒浇蜡烛掇弄”,最后一命呜呼。 如果再不节制,我恐将也面临这种命运! 救命!纵欲过度这种死法我不要啊! 我坐在马车上,感觉到下面还残留着一个小时前他的阳物在里面进出刮弄的酥麻感,不由得泪流满面。当年读《金瓶梅》,只觉得悲凉、残酷,现在想起来,竟然是本警示之书! 读《金瓶梅》生效法心者,禽兽也啊! 回到林府,困意迟迟袭来。李晚镜那般折腾我,根本就没想让我在春试里考上! 一夜没睡的我见了床,直接躺下了,连饭都不想吃,更不要说读书。 —————— 小说+影视在线:『po1⒏mobi』 第四十九章奉欢宫纪事(一) 建筑描写纯属想象,若未能让诸位明白其结构,可参照“圆形监狱”词条配合阅读。 (八十二) 从外观看,奉欢宫只是一栋纯木结构的小楼,进去是一间看似普通的茶室,茶室后面连着一道长长的走廊。 穿过走廊,才是真正的风月场所。 走廊上绘着各式各样的神女图,从墙壁蔓延到天花板,霞裙月帔的神女眉目透着无上的悲悯,却全部闭着眼睛,好似不忍旁观人间疾苦。 看到它们的时候,我很惊讶。这些绘图线条流畅,姿态优美,颜色鲜艳夺目,栩栩如生,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 我本以为卖春之地墙上挂的都应该是春宫图,没想到会看到如此强烈的宗教艺术气息绘画。 回到林府后,我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就爬了起来,先是找了教授性知识的小黑屋先生,请她找一些青楼出身的小厮,结果,他们并不认识那味药材。 走投无路时,我想到了奉欢宫。 小倌曾对我说过此处也有一位长有阴舌的女子,我决定来此见见奉欢宫的主人,碰碰运气。 虽然我已经差不多猜到了阴舌绝对与李晚镜喂给我的药有关,但不拿到确凿的证据,我总是犹豫不决,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 给我带路的是一位身着布衣,蹬着马靴的女子,她自称红英,是奉欢宫的招待。 走着走着,依稀能听见走廊的尽头处传来男人们的淫叫声,虽然细不可闻,但此起彼伏,不绝如缕。来此寻欢作乐的嫖客,只怕光是听到这声音,魂已经被勾走了大半。 我听得面红耳赤,忍不住问红英:“刚刚你说宫人都是晚上接客,白天休息。可这声音是怎么回事?” 红英道:“调教犯错的宫人,是不分日夜的。” 我想起那个被抬着游街的男子,一言不发地跟着她穿过了走廊,进入一个巨大的“D”型半圆形大厅中。迎面是一栋弧形高楼,共四层,有大约百来间小房间,墙壁和地面全是青石砖,门窗形同虚设,全为镂空设计,可以清楚地看到屋中的光景。 这座弧形高楼包围出一个半圆的大厅,就是此刻我们所处的地方,上方高高的天花板全部吊着琉璃彩灯,但采光很差,显得整个大厅晦暗朦胧,只有弧形高楼的屋中点着一盏盏明灯。 厅中设着许多雅座,有两个像温泉冒着热气的池子,在池子附近我闻到了一种极其浓郁的淫靡之气,还用细绳吊着许多牌子,我没有细看是什么。 此刻刚过未时,一眼望去,大厅里除了我和红英,找不到第叁个人。 不过,我实际并非一人前来,只是林欢到了门口不肯进,说她进来实在对不起小宝,让我独自进来了。 因我昭侯世女的身份,不便一直在门外等候,她们破格在白日接待了我。红英说,老板正在路上,请我进去稍等片刻。 在大厅等待之余,一夜未能合眼的乏意再度袭来,可四周声音此起彼伏,让人难以入睡。我对红英道:“我想小憩一会儿,此处可有安静的房间?” 她笑道:“有的,请随我来。” 她没有带我去那栋弧形高楼,而是向直线边走去。这一面的高楼也是四层高,全部由青石砖垒成,我看着应当有二十余个房间,房间朝另一侧开门,此处只看到了一个个诡异的漆黑后窗。 不知为何,我觉得它们像一个巨大的,恐怖的瞭望塔,小窗背后,或许正有无数只眼睛在窥视着。 我们刚刚走过的长廊就在“瞭望塔”之下。红英带我回到长廊之中,沿着楼梯上叁楼,转进了一个门廊,此处果然有许多房间的正门。 我进去其中一间,屋内仍旧黑暗,一个屋中只开了一面小窗,我看了一眼,果然,从这口小窗可以将对面四层弧形高楼里所有的房间、房间内的景色尽收眼底。 房间的门有的半掩,有的全开,但因为门窗都是镂空的,屋中的人在做什么,此处清晰可见,无一例外。 我能看到谁在睡觉,谁在打扫房间,谁端着木盆在屋中走来走去……还有些房间里不止一个人,叁四个男子共住一室,更有一些女子留宿在此,此刻搂着身边的男人亲着嘴,还有几个房间正在白日宣淫…… 设计建造这种奇怪的场所,我似乎明白其中的缘由了,这位奉欢宫主人,怕不是个了不得的变态,就喜欢偷窥别人。 屋中虽然漆黑,但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我寻了个软榻打算休息一会儿。她道:“贵女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我给您物色几个。” 我道:“不必了,我只是太困了,睡一觉。你们主人回来后,叫我起来就行。” 她道:“有宫人善推拿,可以帮您缓解疲劳。” 我见说不通,只好道:“你们白日不是不接客吗?奉欢宫的人难道不睡觉?” 她笑道:“叫起来就好,他们有机会侍奉世女,是几辈子难修来的福分。” 我哑口无言,只道:“不必了。” 我躺下略作休息,可不消片刻,还是有几双柔弱无骨的手摸上了我的身体。 两只手在肩上捏着,为我舒筋活络。还有人给我捏腿,脚也被人捏着。我想赶他们离开,但被服侍得浑身酥软,真如倒进了温柔乡,眼皮怎么也睁不开。因他们没有更多出格的行为,权当是在做SPA,也就随之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我从梦中惊醒,屋中还是一片漆黑,手上传来极为细腻柔滑的触感,我暗叫不好,定睛一看,果然,怀中躺着一个赤裸少年,刚想把他推开,发现自己身后也软绵绵地贴着一个温热的胸膛。 “……” 我大脑瞬间死机,过了好半天才勉强回了神。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最终还是嫖娼了吗?还一次嫖俩? 我立刻推开怀中的少年,从软榻上下来,摸摸全身,还好,衣服健在,没有被扒的迹象,只是胸口翘起来的乳尖和下面略微的胀感让我明白自己还是被挑逗过了。 红英可能在一旁等很久了,见我突然起来,走过来道:“世女,主人已经回来了。” 我点点头,两个小倌因这动静也急忙从榻上下来,个子一高一低,得了红英的准许,施施然由门口离开了。 我道:“谁让他们进来的?” 红英道:“世女,是我。天气尚未转暖,世女睡着容易着凉,他们是为世女暖身子的。” 暖身子……拿裸男暖身子,真亏她们能想得到这招……我嘴角抽动了两下,往窗口看了看,谁知这么一看,彻底把我惊呆了。 睡前,弧形高楼几乎每个房中都有人,但整体十分平静,只有少数几个屋子在大行男女交媾之事,声音传过来也是细微的;而此刻几乎没有任何人在屋中,楼里却像是沸腾的水一样热闹。 男人的淫叫声中混合着女人的呻吟声,从声音就可以可以感觉到交媾得有多么激烈。 我有些琢磨不透这是怎么回事,只想赶快离开,便道:“带我去见你们主人。”红英笑道:“主人还在调教宫人,您随我去见她。” 我跟着她下楼,还未踏进楼梯,就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蜿蜒盘旋的台阶上站了叁个男子,容貌姣好,一身白衣,靠着栏栅,下体翘得极高,撑着衣服,形状非常明显。 一见有人过来,他们的眼睛紧紧地盯过来,我见过这种求肏的眼神,不过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热切的。 我们下来时,红英伸手抓了几个人的下体,灵活的手好一阵套弄,弄得他们摇头晃脑,扭腰摆臀,淫叫连连。 “红英姐……啊……红英姐的手好厉害……” “把贱奴玩泄……玩泄……唔啊……” 但她每个只玩了两下,便松开了,任由他们翘着男根,发出苦闷的哀鸣。 我过去的时候,他们似乎也有意想我摸一摸,挺着腰往前送,巨大的阴茎把布料撑得更高了,我哆嗦着避开,没有碰他们,直接下来了。 两层的楼梯,像这样的男子稀稀落落竟有五六个。 红英似乎是瞧见我的窘迫模样,笑道:“您大可摸一摸他们,他们才高兴。” 我艰难道:“他们在这里干什么?” 红英道:“他们的鸡巴都被别人重金买下,身子却没有。因此离不开奉欢宫,又不能让别人用鸡巴。” “这些熟浪伎子早年都被精心调教过,一到夜间鸡巴就硬,饥渴难耐,贵女若不来,只能这样让人摸,解一解淫念。” “这样不会更……饥渴吗?” “谁知道呢?可能男人就是淫贱,鸡巴都不是自己的了,还想被摸。” “他们难道不能自渎?” 红英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他们敢摸一下,有的是生不如死的法子治他们。” “我们这里有个名倌,被皇女买了鸡巴,可惜不到两个月皇女就玩腻了,再也不瞧他。皇女的东西,谁敢乱碰?这人在奉欢宫苦苦等候了叁年,直到现在还没有泄过一次身,已经想挨肏想疯了,见谁都想贴上去,说不准世女待会儿还能瞧见他。” “……” 在震撼之间,我们再次走进了大厅,不同于刚刚我进来时的空旷,到处都是半裸的男人和来此寻欢作乐的女人。 第五十章奉欢宫纪事(二) 非人生物、神秘设定、充斥着恶趣味。 阅读后如有任何不适,概不负责。 (八十叁) 最接近入口的两边站着成排的男子,衣着打扮各不相同,花花绿绿,叁叁两两依偎着,有些眼神热切,有些漫不经心,但无一例外,都往我和红英身上瞧着。 在众人的注视里,我有一种……中学上台演讲的感觉。 我从未因别人的注视怯场,但此刻,这些眼神里饱含着强烈的性暗示,身为一个好青年,我还是不要对上他们的目光好了。 这么想着,我将视线下移,但几秒钟后我发现此举更为不妥,简直像在扫视他们的裆。 不过,我发现这些男子的腰间都系着一根绳子,绳子吊着一块手掌大小的木牌,刚好垂在他们的裆部。 木牌上用毛笔写着数字,每个人都不同。鉴于此地性质特殊,我猜测会是这些男子阳物的长度,但是看了几个人胯间的数字后,我又疑惑起来。 最小的写着二十七,大的竟然写着千六百四十五。 相差如此悬殊,想必不是阳物的尺寸,难道是他们接客的次数吗? 但是这种东西,值得写出来吗?如果技巧相同,性工作者接客的次数越多,身价只会越低。身为经营者,不应该把这种东西光明正大公之于众才对。而且这位接客了一千六百四十五次的朋友……你的肾还好吗? 越想越不对劲,本着探索精神,我问红英:“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红英笑道:“从插入到射出,鸡巴能承受女人肏弄多少下。” “……” “那位写着二十七的宫人前日才破身,很是敏感。挨了二十七下就射出来了,脸都被打肿了。您瞧,鸡巴下面还有他初夜的红丸印呢!” 说着,她强势地拨开男子衣裙的下摆,男子发出一声惊呼,向后退了两步想躲避,但红英不管不顾地抓着他的阴茎往上掰,疼得他不敢再过多挣扎。 阴囊的中间,果然有一处似指甲盖大小的红印。 我半天未能说出话来,终于憋出了一句:“这样标数字有什么意义呢?” “宫人的价格由此而定。挨肏时间长的就贵一些,经不住挨肏的就便宜。”她笑道:“既然都出来卖了,当然要让各位贵女买得明白,我们奉欢宫,以赏客的体验为上。” “把男人放在货架上,以性能力明码标价,这太……” 我想批判这种物化思想,但一想到这是什么地方,又是什么时代,还是闭上了嘴。 “瞧您说的话。”红英笑道:“男人唯一的价值不就是胯下的二两肉吗?” 我哑口无言,道:“大姐……你也会生儿子的。” “如果可以,没有女人愿意生儿子。”她道:“儿子都是赔钱货,既不能传宗接代,也无法为家族争光,还得花钱教导,若是鸡巴不争气,就得送去做奴隶。” “吸了女人五个月血,吃了家里几年饭,嫁出去还能得些彩礼做回报,若是做了奴隶,就是白白送给朝廷做苦力,不是实打实的赔钱买卖吗?” “……” 我已经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知道这种思想是白性理学控制之下的大趋势,不止女人如此想,男人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但如此坦荡且理所当然地讲出口,还是让我感到无比的震撼。 我决定不再说话,目不斜视地穿过这群男子,又看到了那两个大温泉池子。 (八十四) 奇异的是,此刻它已经不再冒热气,走近一瞧,原来池中的热水已经排空了,池中间立着一根树桩模样的东西,但表皮凹凸不平,还不到一人高,呈肉肤色。 见我好奇,红英拧了一旁的什么机关,池底逐渐升起,那根柱子显露于人前。 周围一片哗然,许多小倌甚至惊惧地躲到了人后,连看都不敢看它。 这有什么可怕的?不解之余,我又仔细瞧了一眼,这一瞧我再也无法淡定了,这根树桩竟然是活物! 内部蠕动着,能感觉到它散发着热气。树桩上有着许多“1”字的开口,每个有大约十公分长,从细缝中可以看到鲜艳的红肉。 红英道:“世女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摇摇头,她便道:“您可以把手伸进去,里面别有洞天,您摸一下就知道了。” 我问她:“这是活物吗?” 她微笑着点头。 我学了十几年的杂学,跟着妩先生走了很多地方,见了不知多少奇珍异兽。我自认这世间有我不知道的奇珍异宝、风俗习惯,却没有我不知道的动植物品类,如今看来,还是我才疏学浅了。 我将信将疑地探了两根手指过去,才靠近它,那肉缝就已经察觉到了,里面蠕动得更加剧烈,忽然伸出叁四根粗细不均的东西卷住了我的手指。 我一惊,还未来得及收手,两指就被肉舌卷进去了,肉缝里传来巨大的吸力,差点把我的整只手都吸进去,若不是我的大拇指卡在入口处,恐怕整个胳膊会被它吞下去。 “啊啊啊!”我吓得不行,回头向红英求助:“这是什么?!快让它放开我!” 红英还没回复我,我又被里面传来的奇异感觉惊到了,里面又软又紧,温度比人的体温稍微高一点,而且它……它竟然在吸我。 里面的肉壁蠕动着,吸吮的瞬间扭动了起来,有什么疙疙瘩瘩的东西在摩擦着我的手指,奇痒难耐。 但这都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我感觉最里面有什么在舔着我的指尖,是……好像人的舌头! 我急忙抽回手,吸力很大,我废了好大力气才拔出来,刚拔出来,肉缝尚未合上,竟然从中间伸出了四五根粗细不一的长长的肉舌。 肉舌呈暗红色,最粗的有人的舌头粗细,最细的直径只有两毫米。 看着这玩意我简直后背发凉,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好恶心,有体温却不像有自主生命的动物,倒是有点像食肉植物,但食肉植物这么大的体积,仅凭捕获昆虫是绝对无法维持营养的。 它如果是在吃更大的动物……我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它虽然也分泌黏液,却没有腐蚀性,不像是它的消化液。 这种插进去的感觉,难道是……我眨了眨眼,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它的用途,一时面红耳赤,怎么都不自在。 “这种东西叫做天与,很不错吧?”红英怜爱地摸摸树桩:“它是主人从南方古国花重金买来的。平日需生活在水里,以各种动物的体液为生,当然,它最喜欢吃的还是男人的精液,每吃一口就会长大一些。” “……” “最有趣的是,它吸取男子精液时,不会一下子摄取,而是细嚼慢咽,仔细玩弄。像这个——”她指着其中一个口道:“这是它叁年前打开的口,里面共有六根细舌,四根粗舌,可以无死角地玩弄男人的鸡巴,因为玩弄的鸡巴太多,它现在很是调皮,不翻来覆去玩叁四个时辰,就不肯让男人射出来。” “奉欢宫哪位宫人做了错事,或是敢自渎,绑在天与上,插一次立刻就老实了。”红英像是想起了什么,笑道:“不过天与也曾经玩死过人,那人鸡巴太久不射还一直被玩弄,阴囊都爆了,那场景,啧啧……” “好了,不要再说了。”我艰难地开口,阻止她再继续说下去:“快带我去见你们主人。” 红英笑道:“是。您随我来。” 她找人端来水盆,为我洗净了手。此处的一切东西对我而言都太过震撼,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于是打定主意坚决不再四处乱看,可是很快,两个男子又吸引了我的视线。 (八十五) 其实,这两个男子不引人注目都很难,他们浑身赤裸,一左一右,被五花大绑在桌子上,两条腿被大分开绑在桌边高高的架子上,整个人呈“大”字形,下体暴露无遗,连肛门都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有两个女子坐在一旁,正在用一个……套子样的东西玩弄他的阴茎,手速极快,相当大力,甚至能在嘈杂的大厅中听到那种抽出又吞入的粘腻击打声。照理说,这应该是能让他们舒服的事,但这二位叫得非常痛苦,频频求饶,哭得不成样子。 虽说这二位的叫喊声很凄厉,但这个大厅里叫得比他还惨的人也不少,他们之所以一下子吸引到我的目光,是因为我看到了他们的囊袋上红色的花纹。 不是我的错觉,这一次我明显看到上面流动着奇异的光。 “求求……啊啊啊……让我射吧……” “求求了……” 在他们痛苦的哀嚎声中,我依稀分辨出他们含糊不清的求饶。 这个花纹,我是见过的,李晚镜的下体,不是文着完全一样的东西吗? 我指着他们鼓囊囊的阴囊问红英:“这是何物?” 红英瞧了一眼,笑道:“是壁花,世女。混入女子体液的药汁在此处文上花纹后,就如同给男子的精巢上了锁,男子再不能随意射精,唯有此处再度接受女子的体液才能射出。” 第五十一章奉欢宫纪事(三) “什、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再不能射精?” “是的。”红英笑道:“您未见过也正常,壁花纹少有人做。文壁花纹对男子而言极为痛苦,虽可以保证男子贞洁,但后患无穷,有可能让男子终身不举,且无法自渎、遗精,若是不定期纾解,搞不好还会发疯。” 我大惊,我可没有要求李晚镜为我保持贞洁,他为什么要对自己做这种事? 话说回来,她说这是用混入女子体液的药汁绘制……他何时取了我的体液?!难道他整日又舔又弄,让我流他一手的淫水,就是为了整这档子事吗?! 太变态了!我一个正直向上五好青年,为何身边有这样的变态?! 怪不得我问他时他不肯说,搞得我还以为已婚夫男都会文这东西。 但既然这玩意儿这么危险,我艰难道:“那他们为什么会有?” “回世女,他们挨不住女人肏弄,过于早泄,故变成赏奴,在此任人亵玩。”红英道:“壁花纹里掺的是龟血。您且看——”她让我看架子上方吊着的小木杯:“这里面就是龟血,木杯的绳子连着下方的箱子,里面有机关,您只要往箱子中投入一枚银币,机关被触动,木杯倾倒,龟血落于花纹上,就可以欣赏精液喷射的美景了。” ……她们是不是对美景有什么误解。 算了……我虚弱地摆摆手,连话都懒得说了,示意她赶快带我走,我再也看不下去了。 “您想看吗?”红英许是误解了我的意思,问道:“这二位已经叁天没有人赏赐了,应该能喷得很高。您也可以直接肏弄,他们的鸡巴很硬,只会让您爽,不会使您怀孕。” 我艰难道:“被这样弄叁天……他们一直硬着,不会得病吗?万一玩死了怎么办?” 她道:“玩死了,再换新的就好。”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让红英往箱子里投两枚银币,自己快步走开了。 我走开没两步,身后传来咯噔一声银币落入箱中触动机关的声音,随即是男子迎来高潮射精时的高亢淫叫声,尖细异常,透着一股终于得到释放的爽快,叫声愈发肆意,混合着颤栗,仿佛要把魂叫没了。 一个人的声音未落,另一个人的声音又起,二人的呻吟交相迭起,引得不少人往这边看,不是觉得刺激就是眼中尽是猎奇。 阿弥陀佛。 愿不知何处的神能拯救这些堕落的人。 “啊……啊啊……” 一个女子的呻吟声突然盖过了二人高潮过后断断续续的吟哦声。 我循声望去,竟是有男子在公众场合给女子口交。 (八十六) 女子坐在一处高堂大椅上,那椅子的座位上有一个U型豁口,刚好能把她的下体暴露在椅下人口中。 她的裙子撩在腰根,两腿微敞,腿中间夹着一个男子的头,那男子不停地来回耸动着头,手指也不住地在穴口爱抚。 女子面色潮红,身躯微颤,被男子的口舌和手指弄得欲生欲死,张着口,粉舌微吐,肆意呻吟。 许是也觉得这当众的行为过于淫乱,许多人也都旁观着,就连那些腰间挂着牌子的小倌都转过头,眼也不眨地向这里瞧,同时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说什么,嘴角还带着笑。 男子跪在地上,拼命地侍奉着女子,脸被女子的两腿夹得无法移动,唇舌却不肯停下,隔着老远我都能听到噗嗤噗嗤的水声和男人动情的微吟。 他的两指没入女子的穴中,反复抽弄间,那女子就跟漏了尿似的,不停地往下滴淫水。 “好……再弄……往上……对……” 我瞧见女子似乎是快要高潮,两条腿都绷直了,不由得扶额。这些人就算是来伎院寻欢,也能不能讲点基本法?这样当众淫乱,她出了这个门,遇见熟人,不会觉得尴尬吗? 但是我又看到那个跪在地上的男子,他穿得很少,身上只披了件短衬,整个下半身都暴露在外,膝盖被磨得通红,屁股不停地收紧又放松,前面的阴茎挺得极高。 我吃了一惊,感叹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但这男子的阴茎确与他人不同,颜色是暗红色不说,囊袋也比别人大很多,沉甸甸地垂在屁股下面。 最重要的是那个阴茎的尺寸,是不是太宏伟了些……都快有我的手腕粗细了,而且似乎淫荡得厉害,明明没有人抚慰,却也跟漏了尿似的不断往外冒着浊液,从马眼流到茎身,再沿着茎身流到囊袋上,最后滴到地上,淫靡不堪。 这二人恐怕都动情动得厉害,才会淫荡成这样。我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清心咒,刚念完,一睁眼就看见那女人高潮了。 “啊啊啊啊……贱狗……” 她颤抖了一下,猛地把男人的头紧紧地按住,同时不停地向上挺腰,男人被弄得“呜呜”直叫,可怜得不行。 女人道:“老娘要赏赐你,想让老娘肏你的话,给老娘接住,一滴都不许洒出来!” 我闻言瞪大了眼睛,转头看红英,红英也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对,眼中涌动着戏谑,分明就是在看一场好戏。 这…… 我知道女人想做什么。李晚镜曾对我说,这是姜国女子都会做的事,要我不要有心理负担。可能是因为这句话,我事后回忆起此事,总能感觉到一种禁忌的兴奋感与蹂躏美人的快意。 可是,一旦我察觉到这个人不是自愿,比如此刻,兴奋感和快意瞬间就一扫而空了,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悲伤。 在这样淫乱的大厅中,我只是再一次感受到了此世间的残忍与无情,或许这就是兰陵笑笑生描绘的市井,残酷、黑暗,除了肉欲、金钱、贪婪、利用与被利用,别的什么也没有。 男人放任自己受辱,女人放任自己堕落。 我正想离开,又听见女子的叫骂:“贱狗!撅着屁股过来求女人肏,女人给你的东西又不喝?!” 说着是一个响亮的巴掌声,我回头瞧了一眼,女人一脚把男人踹了出去。 男人跌在地上,阴茎上的水甚至还甩出去一些,他脸上脖子上,全是女人的尿,狼狈不堪。 再看地上,也全是女人的尿液。这个因为给女人口交而兴奋到不停流水的男人,竟是在最后关头,拒绝了女人尿在他口中吗? 真是有意思,明明已经甘心在公共场合如此受辱,何苦守着最后一条底线?难道守着它,他就能干净吗? 男人被踹开后又飞快地爬回来,跪在那滩尿液上求女人肏弄自己,其言辞之下流,我简直不忍听,可他说着说着,竟泪流满面。 我不由得问红英:“这是怎么回事?” 红英道:“他就是我刚刚跟您提到的,被皇女买下鸡巴那位。” “虽然他的鸡巴傲人挺拔,可就是没人敢用。加之他禁欲多年,每每见到女人就走不动路,只要女人答应肯肏他,他当真是什么都肯做呢!就是要公狗捅他的屁眼,他恐怕都乐意。” 我道:“既是没人敢用,为何这女人敢?” 红英勾起一抹笑:“谁敢动皇女的东西?当然是骗他了!不骗他,他肯这么卖力地服侍吗?” “……” “骚货,瞧瞧你这样子。”女人从凳子上下来,拽着男人的头发,迫使他的脸抬向众人:“简直像个畜牲!下面翘得这么高,还不老实听话,天天赶着上来舔别人的逼,奉欢宫还有比你更贱的公狗吗?” 周围发出一阵哄笑声,女人更来劲了,踩着男人的脸往地上那滩尿上碾:“诸位,老娘也算是尝尽男色,说句公道话,还真没有哪个男人能比得上这贱货的口舌功夫!” 又有女人道:“奉欢宫当众表演口舌侍奉可不收钱,算是福利!如今宫里就这一位肯做,诸位姐妹不都来尝尝滋味吗?!” “他能接受当众,我可接受不了!” “成儿她娘,你都尿了人家一脸,要我们怎么下得去手噢!” “这贱奴叁年了没人肏他,连个钱也挣不了,真不知道奉欢宫为何还要养着他!” “皇女的人,谁敢乱丢?指不定哪天皇女想起来了,回来要人,不继续养着又能怎么办哟?” “赔钱货!” “求肏的公狗!” “贱狗!” “丢尽咱们的脸!” 周围七嘴八舌的数落,除了女客,竟然还有许多小倌也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男人一动不动,女人放开了他,瞧他还微微喘着气,嘴里只道:“肏……鸡巴想被肏……求求……” 女人冷笑一声,一脚踢开了他:“奉欢宫的人呢?赶紧带他过去洗洗!这张脏脸臭死了!谁看了都恶心!” 并没有人带他去清洗,女人甩开他整理整理衣服就离开了,众人没了好戏看,也渐渐散去,红英在我身后道:“世女,请跟我来。” 男人躺在地上,仿佛再也没有了力气,下体涨得通红,青筋暴起,仿若猛兽,可他却像一滩烂泥,失魂落魄,肮脏不堪。 我走过去,从衣中拿出一方绣锦,递给他。 他并不接,好像没有看到。 红英在我身后急忙道:“叁秋,贵人赐你手帕,还不赶紧接过来!” 红英说这话的时候,跟和我说话完全不同,其言辞中的严厉与怒意,比母亲训斥我更甚。 但这位叫叁秋的男子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厉斥,并没有丝毫害怕,他只是疲惫地看了我一眼,没有伸手接绣锦,只是道:“贵主,求求你,你弄我……” “贱狗受不住了,贱狗的裤子每天都湿好几次,已经没有能换洗的了……” “贵主,你肏奴吧,肏奴吧!白天她们还要堵住奴的精口,奴好多年没泄过了……一次……一次就好……” 他的哀求和呻吟断断续续,没有任何欲望,只有无尽的疲惫和仿佛机械一般的发声。 我弯下腰,用袖子把他的脸擦干净,我给他擦脸的时候,他也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娃娃一样,任我动作,口中是还不停歇的哀求。 我站起身,不再看他,红英张着嘴,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 第五十二章奉欢宫纪事(四) (八十七) “赶快把他拖下去!”红英对一旁等着的女子下令,她们很快就把男子拖走了。 “世女赎罪,贱奴竟敢弄脏您的衣服,我们会好好罚他,您且随红英更衣。” “……” 明明是我主动为他擦的脸,她却说成是他弄脏我的衣服,这颠倒黑白的本领,我是倾佩得五体投地。 我跟着她去换衣服,换下的衣服搭在屏风上面,刚换好出来,我的衣服就不见了。我以为她们拿去清洗,正想说一句“不必洗了”,就见门边站了一个男子,嘴角微翘,眼中尽是勾引的意味。 他长着一双鸳眼,眼角微微上挑,乌发白衣,长得甚是肤白貌美,也算是个风流佳人,如果下半身没有翘着个大肉棒,而且肉棒上还挂着我的一件衣裳的话。 红英在我耳边轻声道:“这是奉欢宫的头牌,近来风头正盛,恐是怕世女瞧上别人,特意过来跟您献媚。” “此举一是表示他因您而硬,二是向您显示自己的鸡巴尺寸。” 我闻言便大怒:“狗屁献媚!那玩意儿很高贵吗?敢把老子的衣服搭上面?!” 他们皆是一愣,我扬手就给了这个猥琐男一巴掌,愤怒离去。 神经病!偷我的衣服不说,竟敢放到他那玩意儿上!故意恶心人!猥琐男!变态男!露阴癖!我要报警! 我气冲冲地离开,红英急忙跟上,看她的表情似乎甚为不解,不过她没有说什么,只是给我安排了个雅间,与厅中诸位隔开,还是那句话:“主人马上就来。” 我都快气笑了,这句话我都听了不下十遍了吧?她们这地方的老板到底有多忙?还是说,故意拖时间,为的就是让我看看奉欢宫里有多么淫乱? 真是难以理解! 但好不容易安静下来,我对壁花纹一事还是非常好奇,便让红英给我细说一通。我实在不理解李晚镜为什么会文这东西,他又是何时文上的呢? 却原来,此物最初由皇宫中的巫医发明,为的是避免?傧等与宫女私通,文上壁花纹后,囊袋上的花纹只有接触到该女性的体液才能射出,无论是口水、淫水、尿液、眼泪、血液、汗水都可以。但如果与其他女性性交,无论如何都是无法射出的,甚至还会因为壁花纹效用过于强烈导致剧烈疼痛。 那地方要是疼起来,基本就不能再勃起了。 后来此物才流到民间,但因为作法痛苦,其痛楚常使男子不堪承受而导致终身不举,即使熬过了这关,男子此后连自渎都不能,欲望过盛,全需要妻主为其纾解。男人少的家庭还好,男人一多,女人不堪承受。加之后来白性理学盛行,男性自我规戒的现象越来越普遍,已经不需要壁花纹来束缚男人的贞洁了。 此物又被伎院引入用以避孕,但不知为何不是很受欢迎,加上此法还令许多倌人失去了勃起能力,后来就只成了一种惩罚手段。 “文上壁花纹后,多久开始起效呢?” 红英道:“十二个时辰。” “先文壁花纹,后混入女子体液,是否可行呢?” 红英笑道:“这倒是不知,我们从未如此试过。不过世女若感兴趣,我们可以为您找一位小倌现场试验。” 我忙道:“不必。你们主人究竟何时能来?” 她略微迟疑,道:“您且稍等,我再去请。”说完行礼,便离开了。 我无奈地喝了一杯茶,这奉欢宫主人的架子是不是太大了些? 话说回来,李晚镜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文上壁花纹,就是为了向我表示他的忠贞不渝吗? 怪不得他说什么不被我吞吃就射不出来,精液只射给我之类的话,原来不是荤话,是事实。 可我又未要求他这么做,他为何自己要执意如此呢?他如果真的很爱我,需要用这种方式表达吗?真的难以理解。 正思忖间,我觉得自己的手被人轻柔地拿起,然后……摸上了一个火热的柱状物。 我缓缓转头,是男人勃起的生殖器。 我猛地要收手,却被死死抓着。我抬头想看看又是哪个不长眼的男人过来献媚,结果竟是那个名叫“叁秋”的男人,这下彻底惊呆了。 他似乎已经洗干净了,也换了衣服,但仍旧没有穿裤子,他的下体长着茂盛的阴毛,又长又密,是性欲极强的象征。每次抓着我的手摩擦时,我的指尖都被一丛一丛的硬毛刮弄着,又痒又恶心。 我为他擦了脸,他就以为我是好欺负的,可以供他泄欲吗? 亏我刚刚还心疼了他一下,原来也是个贱男人,简直禽兽不如! 我想像那个女人一样踹他两脚,再朝他脸上大扇两耳光,干脆把这根求肏的命根子割了算了! 我咬牙切齿,愤怒至极,可一滴眼泪滴到了我手背上,瞬间浇灭了我的怒火。 他抓着我的手腕,用火热的阴茎摩擦着我的掌心,似乎这样就是我在主动玩弄他。他的腰疯狂地前后摆着,淫浪无比,口中发出再也无法承受,却又欲仙欲死的哭吟。 我不知道他为何会哭?是爽得哭了?还是无法承受快感而哭了呢? 我没有再试图收手,只是紧紧地盯着他的脸,但他低着头,凌乱的长发遮住半张脸,我只知道他在哭,却看不明白他为何在哭。 我忽然意识到我大概是来这里的客人里唯一能拯救他的人。 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我叫林微雨,是未来要继承昭侯爵位的女人。皇室与我们这个古老的贵族世家血缘错综复杂,我就是在此玩弄了他,也不会有人因此对我做什么。 我任由着他拿我的手自慰,只是静静地盯着他。他好似也察觉到我在看他,迎上了我的目光,但不知为何,那根本来火热烫手的阴茎越摩擦越小,越摩擦越软。 他似乎受到了惊吓,口中哀吟着,惊恐地加快了动作,但阴茎已经不可逆转地消了下去,他的动作也随之渐渐缓下来。 竟然没能射出来。 意识到这个事态后,我很震惊,这个人连给别人口交都勃起成那样,流一地的淫水,如今拿着我的手自慰,反倒不行了? 我竟有让男人阳痿的本领吗? 他似乎是无法承受这种事态,松开我的手,后退几步,像疯子一样抱着头哀嚎,我想让他冷静一点不要发疯,话还没说出口,他就跌跌撞撞地往外逃跑,一边跑一边大叫,真像疯子一般。 但没跑出去多远,就被一群人抓住了。 我很诧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站起身,只见人群里走出来一个年轻女子,一身红衣,戴着宝珠头饰,乌发垂绦,眼如弯月,极为动人。 “实在抱歉!”她向我弯腰,双手交握,行了一礼,姿态潇洒不凡:“让您久等了!小女峯寻真,乃奉欢宫第四代掌柜,见过世女。” 她身姿挺拔,脖颈细长,尤其是笑起来像极了天真烂漫的少女,我怎么也无法相信她竟是这种荒诞下流场所的主人。 —————————————— 今日看到新闻,忧心忡忡。在此告诫诸位同胞:买卖、捐献卵子行为无论“合法”还是非法,终究是吃女人的恶劣行径,且对身体有极大伤害。与献血、捐献器官根本不是一回事!诸位绝不可为蝇头小利或他人的请求、鼓动而以身试险。 请一定努力读书,刻苦学习,拥有自我立世之本,并致力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对任何企图物化自己的行为说“不”。 (在女尊小说下面写这些话我愿称其为当代讽刺文学。) 第五十三章奉欢宫纪事(五) (八十八) 我疑惑道:“你见过我?何时见过?” 峯寻真笑道:“您与我曾是同窗。” 同窗?小学部还是太学部?我盯着她那张明媚灿烂的脸许久,但怎么也没有印象。 见我想不起来,她倒也不在乎,仿若自嘲又故作潇洒地笑了笑,便唤人为我净手。 有人为我擦手时,她道:“贵人多忘事,您想不起来也正常。我只在太学部待不到半年便退学,此后在家中接受教导,见不得外人。还记得我的人可谓凤毛麟角。” 我暗自思忖片刻,她说半年退学,我便有了印象:“我想起来了,你的律法学得极好。是把周家一众告上官府,帮助先生的弟弟夺回家产那位。” 她略微诧异,随即淡淡一笑:“不错,世女好记性。这件事我都快不记得了,您竟还记得。” 她当初只有十五岁,竟能在官商勾结、有层层庇护伞的台阁司里舌辩群英,帮助教授文理的先生的鳏夫弟弟夺回了被侵占的家产。要知道,那位先生也是满腹经纶、才华横溢,但面对世间不平事都无力回天,而她的一个十五岁学生竟然能做到,简直后生可畏。 我虽没有去现场看,但当时也听闻了此事,震诧不已,但一直到她退学,我也没有和她说过话。 没想到,竟然来了这种地方做了掌柜。 她遣散众人,只与我二人在雅间中,刚一落座,她便道:“世女有何喜好?且都与我说说。” 我一怔,喜好?这是要跟我叙旧? 也好,谈论两句,拉进下感情,我好跟她提出我的请求。 我缓慢道:“以前经常打牌,最近很喜欢钓鱼,你呢?” 她怔住了,忽得又反应过来,发出一阵清脆似银铃般动人的笑声。 “小女说的喜好是床上喜好,世女想哪去了?” “……” “您既然踏进了奉欢宫,哪有下面还空着的道理。我们奉欢宫伺候女人的本事冠绝京城,您不尝尝怎么行?且与我说说,我为您找几个好生伺候着。” “……”我艰难道:“我此次前来,是有一事相求,不是为了……嫖娼。” “哦?”她眨眨眼,笑道:“世女所为何事?” 我从袖中拿出药材:“我是来咨询这其中一味药的名称与用途。” 她瞬间没了兴趣,直接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道:“世女,你莫不是读书读糊涂了?治病救人,寻药问诊,不去找大夫,来我奉欢宫做甚?” 我道:“此药古怪离奇,寻常大夫难以辩识。听闻奉欢宫主人见多识广,特来求教。” 她道:“奉欢宫只接待寻欢的恩客,不接待问药的病人。” 我将药材摊开,展于她面前,道:“宫主莫急着赶客。你若能为我解答出这味药的来历,你想要多少钱,我都能给你;你想要什么,我也能给你。” 她抬眼看了一下我:“哦?什么都行?” 虽然我肯定是不缺钱,但是她这么一说,搞得我担心她会说出“我要昭侯爵位”之类的胡话,便道:“只要我能给的,都行。” 她爽快地应了,道:“好。不过——”说着她便伸手过来,拈出了一块小小的干皮,笑着盯着我:“其他药材我是不认得的,只认识此物,世女,你问的可是此物?若不是此物,小女可有心无力。” 我心想,果真是术业有专攻,都是懂药物的人,但大夫所知的她丝毫不懂,她所知的大夫又苦思不得解。 我这次总算是找对人了。 一想到要知道此事的真相,我的手脚竟微微有些颤抖。 她见了我的模样,许是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却又将药材放下了,道:“世女,我们奉欢宫有个规矩,不知道您听过没有?” “来奉欢宫的恩客,皆是直着身子进来,软着身子出去。从一代掌柜开始,就没有在奉欢宫不泄身就走的恩客,这是我们的待客之道。您若是破了这个规矩,传出去,岂不是砸了奉欢宫的招牌?” 能把女子的性高潮堂而皇之、如论家常讲出来,不愧是她。 但我心下了然,这是想让我在这里点小倌上床才肯放我走,只是不知她究竟有何目的?难道是杀猪盘? 我道:“此事又何须真做,你走出这扇门,大可言说我在你奉欢宫泄了十次,只要我不做反驳,旁人也都是信得的。” 她道:“哦?任我们言说?” 我点头。 “您倒是不在乎名声。” 我笑道:“名声?你瞧我是个有名声的人?” 她笑了笑,不置可否:“好吧!世女既是不肯,奉欢宫又怎会强人所难。那您我二位,打个小赌如何?若是世女赢了,小女知无不言。若是输了,就在我奉欢宫待上叁天叁夜。” 我道:“你若是想让我在此花钱,直接要钱就是,何苦要我在这里待上叁天叁夜?” 她笑道:“同窗一场,我怎会向世女收钱?!只是想好吃好喝好招待着世女,绝对分文不取。” 我心下困惑,免费的东西总是最贵的,她这样难免不让我觉得别有心思。 不过也无妨,赢下这个赌局就是。我林微雨和人打牌多年,胜率惊人,堪称一代赌神。 我道:“先说来听听,赌什么?” 她挑了挑眉梢,笑道:“您我皆是女人,这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自然是品男人的手段和挑男人的眼光,今日我们就来赌个简单的,看看谁挑男人的眼光更好一些。” 先不提这个话里有多少个槽点,光是听到“女人最重要的是挑男人的眼光”,我已经快要当场翻出一个大白眼,然后从奉欢楼的螺旋楼梯上反复滚落七八次了。 我如鲠在喉:“大姐,眼光这玩意儿,怎么比较?!”要我把家里的男人拖过来跟你的男人比一比谁更好吗? 她但笑不语,直接起了身,推开雅间的门,对我道:“请随我来。” 她又对外边吩咐了什么,很快外边的人便动作起来,淫秽的声音也渐渐远去了。 我好奇地从雅间走出,却见外边:一众男子皆摘了腰牌,衣服着好,除去手腕脖颈和五官,肌肤分文不露。整齐面对面站作两排,中间留了一个过道。 我一数,此屋男子,竟有六十余人,皆眉目柔情,嘴角微勾,虽形色各异,身形也高高低低不一,但皆是五官端正、保养得当、肤白貌美的男人,真不知奉欢宫究竟从何处找来这么多漂亮的人。 又有人搬来两面长形小榻,并排而放。榻边个各站着一个女子,这二人不仅打扮相同,连模样也长得一模一样。 弧形高楼里的人也叁叁两两都过来,倚在栏边观望,我才发现每间小屋都有里室,到了晚上,他们应该都是进了里室与女人做爱去了。 此刻,甚至还有女子懒洋洋地倚在栏边,身后被男子抱着,下面还在一下一下交合,连腿肉都在颤,真是性交看戏两不误。 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峯寻真对众人道:“诸位贵女、恩客见谅,小女实在无意叨扰诸位妙事,只如今昭侯世女和小女有场赌局,烦请各位姐儿做个见证。” 她指着那二位双生子姐妹对我道:“这二位是双生子,一个唤作红瑜,一个唤作红瑾。不仅模样相同,就连女穴之深、之紧也毫无区别。双生子目视彼此,心跳契合之时,触觉也能共享,固能使得同等节奏与技巧,确保此事公正。” 我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她又谈到了女人的下体去,心说峯寻真啊峯寻真,当年为穷苦的底层百姓一战成名的天才少女,如今说话十句不离人的下体,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她继续道:“小女要与世女对赌这挑男人的眼光,可话又说回来:何为好男人?肤白貌美?不假;性子平顺?不假;忠贞不二?不假;阳物粗大,也不假。可最重要的还是床上的耐肏本事,若是持力不久,未将女子服侍周全便软绵无力,再貌美、平顺、忠贞、粗大,终究不过一介废物。” “因此,此次比的就是这挑出男人的持久力,世女与小女各挑一位宫人,由红瑜、红瑾同时插入、同时肏弄、用相同的节奏与技巧,看他们能承受几何。若小女所选之人先行缴械投降,则世女赢,反则小女赢。” “如何?” 迎上她带着笑意的目光,我叹道这比试的方法可真是够淫邪的。 “我拒绝。” 她微动了一下头,似乎没听明白:“什么?” 我道:“我拒绝。峯寻真,你从阁台司堕落至此,何苦再拉上别人?我绝不会与你行这等淫邪之事。药材的事,问别人就是,这天底下的学识,你能知道,也必有别人知道。” 第五十四章奉欢宫纪事(六) (八十九) 她听了我的话,虽是脸色沉了下去,但面上还是不急不恼:“世女,您人都踏进奉欢宫了,前不久还在我们这买了个小倌,这大会儿又装起清高来了?” 我道:“我为何买那小倌你们心里不清楚?只犯了错便要动私刑杀人,谁给你们这么大权利?” 她道:“自然是姜典给的。姜典规定:母亲卖者、官府允者、失其籍者,皆为奴为仆,充作财产。我将他们买来,合法拥有的财产,自可随意处置,如何没有权利?” 我道:“你们动用鞭刑,依照《姜典章?刑律》卷七款六第四十五条:以他物殴人者、成伤、笞四十,已经可以对你处以笞刑。你们还游街暴力,企图使人畜交合,这种公然暴力行为依照款九第四十条:于闹市虐杀奴仆、牲畜者、杖一百、罚银六十。你们早不知违背了多少律法,如今只是民不告官不究罢了!” 她冷冷地看着我,目光如刀:“林微雨,你在我面前炫耀什么?你更懂律法?要不要我跟你去阁台司一辩高下?” 她语气冰冷刻薄,我不便在此惹怒她,只好道:“怎敢,我不过一介纨绔子妹,你年少成名,我如何辩得过你。” 我给了她一个台阶下,她脸色终于稍稍好看了一些,但还是极为难看。看了眼众人,似乎想起了什么,道:“世女,我劝您还是应了我。这么大阵势,不比可说不过去。这样,只要您肯答应,无论输赢我都承诺告诉您此药的来历。我必须奉劝您,知晓此物者京城内绝不超过十人,您能等,有些人怕是等不得。” 我略微一怔:“此是何意?” “门外那位,其寿命不多于百日,若服用了此药,少不了两个月内身亡而死。您能确保两个月内找到下一个懂此药之人吗?能确保她可以救门外之人吗?” 听了这话,脑子里仿佛有什么炸得我脑中一片空白,半天才缓过来,难道……难道林欢给我带的药不是我当初喝的药,而是林欢自己的东西? 这不对啊,无论怎么都说不通啊!若是她的东西,她岂不是在向我求救?可是她既是知道此药有问题,不喝便是,何苦…… 并且今天所见的林欢,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谈及昨日,她虽避而不谈,但也给我一种感觉,她是有着难言之隐,却不便言说。故我不想勉强她,决心自己寻找答案。 我想现在就出去问林欢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转念一想,她昨日既不说,今日就肯说了吗? 那么,峯寻真又是什么知道的?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吗?她究竟是何人? “寿命不过两个月?”我盯着她的眼睛,不错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动:“这是什么意思?” 她笑而不语,只伸手示意我在众男子中选一位。 其实我很清楚,她为何要进行这样的赌局,又为何要我输掉赌局后在这里待上叁天叁夜。 她想引诱我堕落,沉湎于肉欲或其他欲望中。 我不该应她,但事关林欢,让我陷入了犹豫。 首先我很清楚,此局必输无疑。 虽然我还对刚刚那位腰牌上写着千六百四十五的男人有印象,但不排除宫中还有比他更坚挺的男人当时被拉去接客。 而她对自己的宫人自然是应知尽知,更何况这里的小倌都听从于她,必然偏心于她。射精又不是一件完全看生理反应的事情,即使是相同的刺激,强自忍着与放任自流的结果肯定不同。 阴舌可以控制射精,这二位体内是否长有阴舌又是一件未知数。 我虽然天真,但又不是个傻子,为何要赌这种必输的局? 但是只要肯赌,无论输赢,她都会把此药的真相告诉我,以前我以为此药事关阴舌,拖一拖也无所谓,现在它竟然事关林欢的性命,我实在是…… “这样吧!”似乎为了打消我的顾虑,她又提议:“为保证公平,你我二人选出男子后,先不必说明,只写于牌上,置于箱中,由恩客抓取依名点人,除了你我,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谁挑中的,如何?” 我道:“我又不知他们的名字。” 她道:“写他们所站位次即可。世女,您若再犹豫下去,我都要累了,您也等着给门外那位收尸吧!” “……” 有人把牌子和毛笔拿过来,我愣了许久,峯寻真已经写好并置于箱中了,我还迟迟未能下定决心。 真的要这么做吗?我写下谁,谁就要在公共场合被人肏弄到射精。 这种高高在上,把人当做玩物,任意亵玩、肆意践踏尊严的感觉。 好陌生,但是,其中又不可避免地夹杂一种使用权力随意把玩他人的征服快感。 峯寻真就是沉迷于此道无法自拔吗? 我巡视这群男子一圈,有些男子毫不畏惧地迎上我的眼睛,有些则低着头,不敢说话,有些则眼神飘忽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这其中,有一个目光极为特殊。 是他,叁秋。 他站在最尽头,两手被人反制身后,浑身不得动弹,但他用眼神在哀求我,脸上还流着泪,下体又是高高翘起,撑得衣服甚为滑稽。真是难以理解,刚刚拿着我的手自慰都能萎掉,这大会儿又硬起来,他是不是有性功能障碍? 也罢,他一直想被人肏,其欲望强烈到能毫无尊严地乞怜于女性,如今恰好是一个机会,我就帮他一把好了。 反正我在这个世界活了十七年依然没有被白性理学渗透,李晚镜日日在床上使尽手段勾引我我都坐怀不乱,我不相信只用叁天,奉欢宫就能引诱我堕落。 更何况,母亲和青夏绝不会允许奉欢宫把我软禁在此叁天,青夏就是拆了这里的墙也会把我带出去。 想明白这点后,我下定了决心。 我问峯寻真:“你刚刚说宫人任我挑选,谁都可以?此话当真?” 她道:“当真。” “好。”我道:“不必隐去姓名,我已经想好了,就要他——叁秋。” 我指着叁秋,叁秋先是一愣,发现我选了他之后,瞪大了眼睛,腿瞬间就软了,整个人都差点倒下去,下面的裤子也湿了一小片。 他身后的女人翻了个白眼,十分嫌弃,直接从后面给了他一耳光:“骚货,这就让你兴奋了?给老娘站好!” 这一巴掌扇得他头发凌乱,本来就肿起来的脸更红了,又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峯寻真对此景恐怕早已习以为常,没有说什么,反倒是因我选的人非常诧异,道:“世女,您是行了件好事。可我劝您还是另择他人。” 我以为她要以皇女说事,谁知她道:“此男子早年被我奉欢宫花了大功夫调教,身子极度淫荡,如今已经渴了叁年,那男根就没有不硬的时候,睡觉时不堵着精口就会往外遗精。你也瞧见了,喊他的名字都能让他湿了裤子,只怕他刚插进去立刻就会射出来。” “无妨。” 反正我也没有一眼能看出男人在那方面强不强的本事,不如顺手推舟,选了他,他若能射出来,也算解了这些年的渴。 她笑道:“我好心提醒,世女莫要不听劝导,逞一时之口快。” 我道:“不要再讲废话,你到底赌还是不赌?” “好。”她拍了下手,原本还窸窸窣窣有些声响的大厅瞬间鸦雀无声,就连高楼里的呻吟低喘声都不见了。 她道:“子璋,你且出来。” “是。” 一男子侧身从人群里出来,款步走到我们面前,跪下行礼:“主人。” 他长着一双鸳眼,这……不正是刚刚在更衣室偷我衣服的猥琐男吗? 峯寻真道:“上回,你侍弄云舟山主人,侍弄了多少下?她泄了多少次?” 他柔声道:“回主人,不计口舌、手指,奴以九浅一深、七浅一深、五浅一深共侍弄二万二千四百六十余下,辅以相思套,贵主共泄十六次。” 峯寻真道:“可有用他物?” 他道:“贵主行至第六轮,为奴绑上勉子铃,震颤之下,奴又侍弄了五千有余方才射出。” 峯寻真十分满意,问红瑜红瑾:“一人若得十六次,于你二人就是叁十二次,可能承受?” 那二位女子点头道:“能。” 我:“……”这还是人类的世界吗?!地球在哪?我要回去…… —— 资料补充: 相思套:为伎院所用阴茎套,质感偏厚。上有细腻长毛,用于增强女子性交时的快感。取自《金瓶梅》,本是一种避孕套,但鉴于古代避孕套制作技术之低下,很难撑住剧烈摩擦而不破裂,故本文借用名字另增设定。 勉子铃:一种跳蛋,同样出自金瓶梅。无另行设定,且看下文: 原是番兵出产,逢人荐转在京。身躯小内玲珑。得人轻借力,辗转作蝉鸣。解使佳人心颤,惯能助肾威风。号称金面勇先锋。战降功第一,扬名勉子铃。 妇人认了半日,问道:“是甚么东西儿?怎和把人半边胳膊都麻了?”西门庆笑道:“这物件你就不知道了,名唤做勉铃,南方勉甸国出来的。好的也值四五两银子。”妇人道:“此物使到那里?”西门庆道:“先把他放入炉内,然后行事,妙不可言。”(节选自《金瓶梅》第十六回) 第五十五章奉欢宫纪事(七) (九十) 见我吃惊到说不出话来,峯寻真笑道:“世女,现在您还可以改变主意。” 我道:“这样怕是不符合我们赌决的本意。” “哦?” “我们比的是眼光,你问的却是熟人,这算作弊,就算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峯寻真弯起嘴角,我点了叁秋后,她似乎觉得已经胜券在握,甚是得意。 “好。”她笑道:“正好我宫中还有几个调教过的清倌,就陪你玩玩。” 她唤人搬来两把椅子,又对身旁的女子交代两句,刚好我也累了,也顺便坐下等着她的手下带人过来。 不多时,真有女子带着七八个布衣男子过来了,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大的不过十七八岁,脸都是巴掌大小,其中有位看起来甚是年幼,估摸年纪只有八九岁。 我微微一怔,心下立刻有些后悔。只听峯寻真道:“太小的,且不说能不能承受得住女人的夹弄,是否通精也是个问题。先带下去。” 我刚想说这人还算有点人性,就见她走过去,一一抓看了这些男子的阴茎。 这些未经人事的少年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一个一个吓得往后退,但被身后的女子顶着屁股往前推,不容许丝毫躲避,只能将阴茎送到峯寻真手中捏弄。 屋内全是这些少年的惊呼声,有几个还未开始变声,叫起来像女孩子。 峯寻真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在一个模样稍高的男子面前立定,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两眼,道:“张开嘴,把舌头伸出来。” 男子怯生生地看着她,眼神飘忽闪躲,迟迟不肯张口,旁边的女子直接向后掰过他的头,二指强势地分开他的牙关,夹着舌头就拉了出来。 粉红的舌头被拉出极长,男子痛得眼泪直往下掉,峯寻真冷笑道:“谁碰了他?” 屋中一时冷寂,众人皆大气不敢出一声。 “还是说,哪个眼瞎的,买了个被人用过的烂货进来?” 旁边的女子直接给她跪下:“主人,买下这些人时,阴茎、后庭、嘴巴都做了仔细检查,确保是处男无疑。” “呵。”峯寻真不知瞧了一眼何处,空气一冷,她道:“我暂不做追究,免得让世女等急了。” 她回头,笑道:“他已被人破了身,舌头也侍奉过人,想必不止一位,这些女人应该对他很是满意。我权当承人之恩,就选他了。”只是那笑容完全没有笑入眼底。 她话音刚落,便有女子来解男人的裤子,他还想挣扎,瘦弱的胳膊就被反折身后。裤子尽数除去,露出半截细白的小腿。 又有两个女人过来,直接将他按于其中一个榻上,双腿大开,有男子立刻蹲于他腿间,张口含住了他的阳物,男子顿时发出一声呜咽,连身子都颤了颤。 我不明白这是做什么,惊诧间,峯寻真也坐在了我身边,慢悠悠饮了一口茶:“他是个未经调教的,得把他含硬了,才能肏进去。” 叁秋被解下裤子的时候也惊恐地看了我两眼,我自知此举虽可以满足他的渴,但终究是对不住他,故有意避开了他的目光。 男子被含硬了,呜呜直叫。男根上全是口水,直直地往上翘着。男人把他的包皮剥开,露出半个猩红色的龟头,又朝着龟头处转圈舔了一下,把他舔得直哆嗦才肯停下来。 两个人都躺在榻上,那榻只有二咫宽,堪堪够一个人躺下,两条腿都需垂在两侧。 红瑜红瑾同时同步抬腿跨上去,将腿心贴在龟头处,顿了顿,相互对视两秒,又转过来,随着两个男人一声难耐的呻吟,直接坐了下去。 她们动作真的是完全一致,无论是起伏的高度还是速度,简直像复制粘贴,如果不是她们身下躺着不一样的男人,我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重影了。 她们如此心有灵犀,下体不是机械的律动,而是忽快忽慢、忽深忽浅,偶尔还会夹紧了男根摆着腰来回磨,男人被这种高潮的骑乘技巧弄得表情几近失控,根本管不住呻吟声,很快就开始忍不住向上迎合。 “啧。”峯寻真有些不耐烦:“还未正式接客,就如此淫浪,真是个没教养的。” 但她看看叁秋,似乎又有些困惑。 不止她困惑,其实就连我也很困惑。叁秋给女人口交的时候,下身泛滥得像失禁了一样,应该很敏感,很容易就被弄射才对。 两对男女的交合处,粘稠的液体随着上下拍打逐渐拉出了丝,十分淫靡,但是再怎么看,都是男子那边更激动些,就连囊袋都在一收一缩地发抖。 他身上的女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忽道:“给老娘忍着,敢射进来割了你的命根子!”但是下体的动作是越来越急、越来越快了。 她的加快,主要是因为另一个女子的动作加快,她似乎有些着急。 男人的头越扬越高,喉结鲜明的显露出来,随着阴茎一次次被吞入,叫得淫浪无比。甚至逐渐不需要人再按着他,自己用手把着长榻下的木头,借着力往上挺腰。 叁秋一直在看我,我虽不想看他,但还是免不了对上他的目光。 我以为他会恨我,或者感激我,无论是什么,都不该是这个表情。 他虽然被一下下肏,一下下“嗯嗯”地叫着,但是脸上始终没有任何表情,就好像只有他的身体在被人肏弄,只有他的身体淫乱无比,而灵魂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静静地和我对视。 对视了有那么两秒,他就颤抖着别开了脸,不再看我。 又不知弄了多久,叁秋身上的女人忽然停了下来,连带着另一边也停了下来。 “哈……不要……不要停……就要……”迷失在性交中的男子十分苦闷,眼睛半睁,似乎他马上就要高潮了,却因为律动突然停止,不住地发抖。 峯寻真问:“已经射了?” 女人从叁秋身上下来,另一边也随之下来,两根肉棒都从穴口里抽出来,带出大片淫水,沿着棒身往下流。 “回主人。”红瑾红瑜单膝跪地,其中一位道:“叁秋突然疲软。” 峯寻真一愣:“他是射了还是……” “未能射精。妾已经夹弄了数百下,不见硬直,恐怕再弄下去也无法射精。故妾擅作主张停了下来,请主人见谅,还请男仆令他再硬起来,妾再肏弄他。” 峯寻真有些不信,直接站起来去查看。叁秋的阴茎虽然还是很硬很大,但是和旁边那个青筋暴起、马眼不住往外流水的阴茎一对比就很明了了。 一个蓄势待发,急等解放。 一个就那么安静地立着。 “……呵” 突然传来一声冷笑。 紧随着,峯寻真又大笑起来。 大厅内异常安静,只有这凄厉又仿若嘲讽的笑声在回荡。 “有趣,真是有趣!” 似乎是笑够了,她低头看着叁秋,虽然嘴上说着有趣,但眼神淬满了毒意,好似要用眼睛将他千刀万剐似的。 “狗奴!看清自己的身份,你早就是个没有女人肏就活不下去的贱种!只是个跪在女人身下,像条公狗一样摇屁股求肏的贱人!” “世女这般清贵的人,你也不瞧瞧自己的烂根,你也配?!” 她直接坐回来,道:“把这个硬着鸡巴的男人舔出来。” 我以为她是要折腾叁秋,刚想说话,就见另一个男人的阴茎又被男子含住了,吸了两下,男人一个哆嗦,男子依然没有停下吸吮,一直到把精水吸尽,才吐在口中给众人看。 “这场赌局,是世女赢了。”峯寻真极为难看的脸上勉强挂了个笑。 我完全没想到这个结果,从男人的阴茎被别的男人含进嘴里我就已经傻住了,听了这话,才回过神道:“那么,请峯姑娘将此药之来历告知我吧!” “不急。”峯寻真道:“这沉叁秋泄不出来可不行,来人,把他插进柱子里。” 我一愣,许多人倒吸一口凉气,纷纷捂住了嘴。 (九十一) 两个女子架着叁秋走到天与边,用手抬起他的阴茎,刚一靠近,从肉缝里伸出好几条肉舌直接把他的阴茎裹住,肆意来回抚弄。 叁秋一阵哆嗦,被女人弄的时候都没有张口求饶的嘴开始求饶:“不要……咿咿……” 后面的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调。女人推着他的屁股直接顶了进去,肉缝也似乎有意识,敞开来迎接他的肉棒,丛中我看到了不少于五根肉舌迅速蔓延过来,肉壁凸起像短钉一样的肉粒。 肉棒刚插进去,肉缝瞬间包裹住,吸得紧紧的,叁秋整个人压向柱身,双手双腿盘着柱子被绑住,被刺激得不住地蹬腿,再也忍不住声音,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哀哀叫着。 他的肉棒被肉缝里大大小小的肉舌来回缠绕,有两根甚至伸出来缠弄他的囊袋,时不时还要顽皮地拍打两下会阴的位置。 “啊啊……啊……救救……” “它们在怎么弄你,说出来。” “……”叁秋却咬住唇,不肯出声,只能从鼻腔里一阵一阵地轻哼。 但是他哼得越来越急促,似乎是再也无法承受了。 “说出来,就让你解放。” 女人如海妖般的声音在他耳边引诱着。 “啊……啊……要死了……要死了……啊啊啊……” 他双眼已经渐渐失去焦距,屁股一直在扭动,无意识地想要逃离,又被死死按住,无法回避地承受着肉缝的折磨。 “……啊……要死了……”他开始翻着白眼求饶:“不行了……叁秋不行了……尿道被插着,肉舌还在舔着叁秋的尿道口,太快了……好激烈……太刺激了……受不……啊啊……又在舔冠状沟……啊……不行……啊呜呜……不要……啊……好酸……好爽……要死了…不行……主人……饶了叁秋吧……啊啊啊……啊啊……” 事已至此,峯寻真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轻轻一摆手,女人便将他从天与上解了下来,但肉棒还被肉缝紧紧地吸着。 女人两只手把住他的跨,慢慢地把他的阴茎拉出来。 那些肉舌几乎已经把他的肉棒缠绕得看不见一丝空隙,像一个用细长的藤条缠成的套子。尽管他在慢慢抽离,但能看得出来肉缝和肉舌一直在挽留吮吸着叁秋硕大的肉棒。 叁秋拼命地摇头跺脚,似乎这个拉来的动作也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刺激。 终于要全出来了。 我看见有一根不算细的粉红肉舌,上面长满了绒毛,被从他的尿道口里拔出来。 粘稠又淫靡的摩擦声结束后,是叁秋已经变了掉的尖锐呻吟声。 他泄了出来,喷了一柱子的白浊,从各个肉缝里立刻伸出大量舌头贪婪地吃掉了这些精液。 “真骚,射得真多。”女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直接松开了他,他如一摊烂泥倒在了地上。 下体红肿,马眼还不断往外吐着白色液体,浑身是汗水,头发已经被打湿了一片。 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很艰难,他想捂住自己的下体,但被人踩着手一动不能动,流下了难堪的泪水。 旁观了这一场令人惊惧的淫辱行为,我怔怔地问:“他到底怎么了?” 峯寻真勾起嘴角冷笑,道:“说出来您可能不信,此事实在冒犯您,这个贱男人起了耻心。” 第五十六章奉欢宫纪事(八) “凡是进了奉欢宫的男人,第一件要学会的事就是丢掉耻心。” “做的是这个行当,就得淫荡,除了淫荡,还要无情无心。老娘早跟你们说过千遍万遍,世间女人看上的只有你们的淫根,除了这根棍子你们别无用处,有心思想女人,不如多想想怎么保养自己的命根子!” 峯寻真训斥完厅中人,看了我一眼,勉强笑了笑:“是这样,说出来您可能不会相信,这个叫沉叁秋的,恐怕是对您动了歪心思。在您面前和别的女人交合,让他感到耻辱,因害怕被您看轻,淫根子就软下来了。” “一个骚贱公狗,命根子都被各种臭女人用烂了,竟敢对世代名门的清贵女子起心思,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是他能肖想得起吗?!” “……” 我闻言沉默了很久,看着狼狈不堪地躺在地上的叁秋,他闻言后,似乎浑身都在颤抖。 我慢慢开口:“峯掌柜。” “世女见谅。”她许是也察觉到自己有些过于激动了,道:“小女自是认输,您想知道的东西我都会一一告知,还请随我来。” 说着她打算要带我进雅间,我道:“不必了,峯掌柜,您长话短说,我急着走。” 她道:“也好。您带来的那味药,名蛇引,取自灵蛇根尖一公分处的鳞片,此物用于增加女子性欲。” “……” 我还在等她继续说,谁知她说完就不说了,让我非常困惑:“就只有这样吗?” “还要怎样?”峯寻真想了想,又道:“哦,还有一点,它与虫蛇卵并用可催生产后妇女生出阴舌。阴舌您知道是什么吧?” “虫蛇卵是何物?” “虫蛇之卵,很难保存,一般要现用现杀,取蛇内之卵,效用最好。此药性之淫,可使贞洁烈夫变为荡夫。若是哪个男人不听话,大可试试此药,十分管用。” 我道:“那产前女子呢?会长出阴舌吗?” “……”峯寻真看了看我,似乎要看出什么来,表情颇为耐人寻味:“应当不会,只是,若成年累月地喝,加上被人催情,是有可能的。但虫蛇卵甚腥甚苦,谁能受得住成年喝这个呢?” “……”我。 (九十叁) 我既想笑又想哭,笑我纯真烂漫,哭我天真幼稚。 说起来,那药是真的苦,每次苦得我都要吐出来。 我真能忍啊!为了不让李晚镜难过,为了保住他处子之身,为了不和青夏生隙,我竟然忍着吃了那么久的淫药。 恐怕李晚镜都很吃惊,日日喂我喝这玩意儿,我却对他丝毫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其实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只是我真的是一直在忍。 一直以来,我太能忍了。 可是忍了这么多,我也没能把李晚镜“让”给青夏,也没有跟他和离,反而是青夏宽容地原谅了我。 那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长出这不属于人类的玩意儿吗? 话说回来,为了和我圆房,不惜喂给我这种东西,真有他的。 我微微地笑了笑,其实这个答案从林欢把药给我,我早就猜到了,只是真正听到后,还是带给了我很大的冲击。 我该怎么面对他呢?虽说此事绝对是错事,但是和强奸我比起来,似乎也算不了什么,我连强奸都可以不做追究,此事我又该以什么立场去质问他呢? 但是,不对!我想起了什么,急忙道:“你不是此药若是门外之人服用,寿命将不超过两个月吗?这东西只是淫药,怎么可能会取人性命?” 峯寻真轻笑:“世女,那不过是引您上钩的谎言罢了。” “……峯寻真!” “利用学识的壁垒,操控场上的局面。我我从十岁就会这么做了。”她眉毛轻轻上扬,笑道:“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斗过阁台司那群老狐狸的?” “你!” “世女,我这是给您上了一堂课。从别人嘴里听到的话,要学会叁分信,七分疑。您也赢了我,这个谎言对您又什么影响。” 我无言以对,不想与她再做争辩,转身就要离开,可想起叁秋,又免不了有些担忧。 我回头道:“结账。” 峯寻真道:“不必,今日世女所有花销,全算做我请客。” 我道:“不需要。我为那个人赎身,现在就结账!” 我指着叁秋,她们俱是一愣,红英急忙走到我身边,轻声道:“世女,此人年纪已经大了,虽然鸡巴壮硕,但难保没点儿病,您买回去,岂不是脏了自个的身子……” 我学着林欢说话:“我有的是钱,想买谁买谁,爱买谁买谁,哪来那么多废话!” 她又道:“世女,此男子的男根早就被皇女包下来,今日之事,我们只当是调教他,不做接客之说。但您买下来,恐会惹上麻烦。” 我道:“是哪个皇女?” 她道:“七皇女。” 我笑道:“七皇女姜卓。巧了,她的亲生父亲乃我的表兄,七皇女见了我,还要称呼我一句姑母,你见过侄女找姑母麻烦吗?!” 红英诧异地看着我,恐怕她也是虽知道我身份显赫,却没想到这些皇权贵族背后还有着这般错综复杂、一荣俱荣的关系。 我问:“姜卓包下他花了多少钱?” 峯寻真似乎是觉得这事很有意思,便走过来,红英自觉后退。 “七皇女共付四百枚银币,包了他五年。如今已过去叁年,剩余一百六十银。沉叁秋当年也算是一等倡伎,赎身费用为六百银,如今下贱不堪,且视作折损,按四百枚计,共计五百六十银。” 她笑道:“世女,花五百六十银,您都可以把子璋买回去了。他可是一把好手,是由我亲自调教出来的,而且还向您求过欢。您若是能得了他,他准是尽心尽力,伺候得您夜夜舒坦,再也不瞧别的男人一眼。” 我从腰带里拿出一枚金币:“他要是进了我家,我的衣服恐怕就脏得没一件能穿了。废话少说,这身衣服、壁花纹的花费,一起结。多余部分不必找了,叁秋恢复自由后,把钱给他,他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 说完我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再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一秒。 (九十四) 我离开奉欢宫的时候,在走廊里碰见了几个客人,许是刚刚的事情让奉欢宫暂时停业,我的事情结束后她们又开门迎客,这些人才走进来。 一众花花绿绿的女客中,我瞧着一个人倒是有些奇怪,面目硬朗,身形高大,看着根本不像女人,但是穿着女人的衣服。 他走过去的时候,我看到他的喉咙上有明显的喉结。 我愣住了,站在走廊里呆呆地回头看了会儿,见他搂着一个男子径直往房中去了。 这难道不是……这…… 我终于意识到此世间的残忍、冷酷,远超出我的想象。 穿过走廊,我又看到了从墙壁蔓延到天花板,霞裙月帔的神女图。 她们的眉目还是透着无上的悲悯,闭着眼睛,好似对人间疾苦不忍直视。 不,不对,不是如此。 不是她们不忍,而是画者特意将她们的眼睛画合上了。 诸位,奉欢宫是连神仙都看不到的地方,任何人都可以来此,大肆释放你丑恶的欲望。 第五十六章半奉欢宫纪事:传闻 话说林微雨离开后,奉欢宫内也并未能立刻恢复往日的淫靡安宁。 她留下的那枚闪闪发光的金币还在红英肩上,实在是个异想天开的主,没有桌子,她便放在她人肩上,也不管人家是否愿意接。 红英在这里做事十年,从未见过有客人豪横到拿金币结账的,一时肩膀僵硬,连呼吸都不敢大力,生怕一个不小心,金币从肩上滑下来。 峯寻真从她肩上拿下金币,反复摩挲了几下上面的图案,是一轮太阳,小小的圆周镶着八角火焰。 金币翻转过来,是一个女子的侧面像,那是女国的建立者姬炆。 红英见自家主子低着头,若有所思,但神情恍惚,毫无往日的张扬恣意,不免有几分落魄之意,便猜测她是否是因为今日未能将林家世女留下来而懊恼。 “主人,就算未能将林世女留住,她也从咱们奉欢宫买走两个宫人了,此事传出去,我们也不会落了醉明楼的风头。” 今日之事,颇有来由。 奉欢宫与醉明楼时常暗自较劲。 一个推崇赤裸裸、不带丝毫掩饰的性交快感。 一个推崇含蓄唯美、淫而不耻,在提供性交服务的同时还要提供文艺服务。 因理念不同,奉欢宫觉得醉明楼虚伪,醉明楼觉得奉欢宫粗俗,谁也瞧不上谁,私下的斗争更是激烈。 青楼的男子大抵都差不离,无非一个温顺乖巧、肤白貌美、妍姿俏丽、身软耐肏。 在繁华的京城,这类男子是最不缺乏的。 故此,青楼之间,比的是什么?就是一个名人效应。 京城的名人是谁?除去达官显贵,便是世家女子、皇亲国戚,见惯了山珍海味、国色天香、温香软玉的人,还乐意去的地方,人们自然认为是最好的。 更不要提,各类达官显贵里,林家姐妹又是出了名的不近男色。 她们早年常去醉明楼,对醉明楼的男色皆视而不见,奉欢宫的人每次见了醉明楼都好一阵笑话,对其色情服务隐而不发的行为表示了极度鄙夷。 可是最近,林青夏突然开始留恋醉明楼,可把醉明楼主人得意得,那鼻孔,都快朝到天上去了。 能把那种清心寡欲的女子勾得失了魂,在此流连忘返,想必醉明楼确有其美妙之处。 这么想的人越来越多,一时间奉欢宫的客人流失了有二成,正愁眉苦脸间,林微雨竟然来了。 这可真是天降横财,若是能让林微雨对奉欢宫感兴趣,以后还怕在京城里抬不起头吗? 她们有十足的把握能让林微雨沉湎于淫欲之道,只要一个晚上,必然能让林微雨体会到男人的好,对那敲骨吸髓的性交快感不可自拔。 但没想到,实在是没想到,主人竟然大意失荆州,到嘴的肥鱼都能放跑了。 红英正暗自思忖着,想着如何能为主人排忧解难,却见峯寻真抚弄着金币,表情似笑非笑,道:“你可知道坊间关于林家姐妹的传闻?” 红英摇了摇头:“红英不知。” “五年前我在太师院读书时,就听闻过此事,说这林家姐妹中,将来会出一个祸国殃民的窃国者。” 红英吃了一惊,不解道:“既是窃国者,属谋逆之罪,仅是传闻,朝廷也不该听之任之,应当早日了结了她们,换取天下太平才是。为何……难道是……” 峯寻真有了点趣味,想看看红英能得出什么推测,因问道:“是何?” “主人,妾擅自揣摩,莫不是皇家与林家亲缘关系交错,故不忍下手?” 峯寻真笑道:“亲缘关系?帝王之家最不在乎的就是什么血缘。为了权力,亲姐妹手足相残的还少吗?她们迟迟不下手,乃是因为传闻中还有一条。” “她们一个是祸国殃民的窃国者,另一个却是太祖现世的接引者。这就有趣了。但是,传闻未说明究竟谁是窃国者,谁是接引者,甚至未有任何提示。” “该传闻在坊间不胫而走,众说纷纭。圣上身边的白间司早十年便介入了此事,并封锁了消息,可惜她们最终也没得出个结论。” “为了迎接太祖现世,姜已经准备了叁代人,如今更是大力寻找姒姜更替后,被流放的剩余八族后代。只怕太祖许诺的现世之日已近。 她们放任窃国者逍遥自在,不敢轻举妄动,恐怕就是担心误杀接引者,从而影响太祖现世。 因缘际会,只一个小石子便能掀起巨浪,彻底改换人间。 事关太祖,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红英听了此事,震惊之余又颇为好奇:“那主人认为,林家姐妹中,谁是接引者,谁是窃国者呢?” 峯寻真冷笑道:“国运之事,岂是我等平民可以谈论的。更何况,此事之荒唐,难保不是昭侯朝政的敌手编撰出来的。” 红英自知话中多有不妥,急忙低头认错:“是妾逾矩,该罚。” 峯寻真还想说什么,旁边仿佛鸟笼堆作的高楼中,传出了男人求饶声。 和其他人高潮时宛转高亢的淫叫声一起,扰乱了她的思绪。 她瞧瞧像个死物趴在地上的叁秋,对今日之事实在不解。 一个女人的性奴罢了,被各种手段、淫药调教得身体早就不听自己使唤。多年来不知向多少女人乞怜,毫无尊严,丑态百出,为何会突然起了耻心? 蓦然间,她回忆起了一些不好的往事,随即将这些思绪甩了出去,冷声道:“这个贱货怎么还在这里?还不快点扔出去!” 众人点头称是,依言行事。 后来有人打扫厅中,将天与的肉缝作以清洁,每次清洁时女子都需将全身上下用布条包得严严实实,甚至还需在私处佩戴铁具,以免着了天与的道。 它不仅仅喜爱吃男人的精液,在折磨女子,吃女人的淫水上也颇有手段。早些年峯寻真在家中接受教导时,不知道在上面被绑了多少个几天几夜。 每次被解下来时,她都有好长一段时间连人的话语都听不懂。 过长的高潮前摇,让她晕晕乎乎,心中只有淫念,始终处于一种情欲的微醉感中。 连入睡都必须被人含着乳尖、阴蒂、穴里插着阴茎才能睡着。 眼见着台子逐渐落下,温水再次充满了台子,峯寻真甚是疲惫,踉跄走了两步,打算回去收拾那些个偷吃了清倌的女人。 一个转神,又想起今日她进门时看到的那个坐在茶室的女子。 她忽然微微笑了起来,喃喃道:“林家姐妹的事,或许事态还要更加复杂。” 见红英不解,峯寻真也未有过多言语。 此事还是装作不知道为妙,免得引火上身。 她本来也有意告诉林微雨,但是话到嘴边,直觉告诉她,此事不是她能触及的范畴。 那位在门口等待林微雨的侍女双眼时而呆滞,时而清醒,不住地往外呕血。而林微雨却还把她带出来,说明侍女几乎不在她面前发病。 峯寻真过来时瞧了一眼,就猜到了个中缘由。 恐怕是“风血入体”。 她听人说过,是一种狠毒的术法,可以使人对施法者言听计从,甚至可以改变被施法者的身体结构。 但是她的侍女似乎并未完全丧失理智,只是一直在呕血。 恐怕是不断地试图与施法者对抗的后果,能在此法之下保持神智,想必这个侍女也有极为强悍的精神力。 —— 峯寻真番外以新文的形式发出了。 不过一个字没写,原因:没时间。 什么时候能写?不知道。 但是情节已经在文案里写得十分清楚,可以瞟一眼。 第五十七章欢 (九十五) 出了奉欢宫的门,不出意外看见了两辆熟悉的马车,林欢则低着头站在马车边。 天色暗得很,不见月亮。街上到处都挂着彩色的灯笼。 今夜已没有前两日那么冷了,风中传来隐隐约约的烟火气味。 京城的街道,没有进行商民区界定,临街是商铺,巷中是民宅,彼此交织在一起。炒菜的香气可能就是从对面巷子的人家传出的。 我闻着这种气味,才觉得自己重新回到人间。 我唤了林欢一声:“回家。” 她并不答。 反倒是马车上的门帘被掀开,露出一只白玉般的手和小臂,随即是那张熟悉的脸,脸上是若有若无的轻笑。 “妻主,出来了。” “嗯。”我随口应了一声,转向林欢:“林欢,驾车,带我回林府。” 李晚镜眼睛睁大了一瞬,看看林欢,又看看我,似乎是不明白怎么了,又隐隐有些怒意。 他依然很好地把这份怒意藏了起来,优雅又平静地下车,过来拉我的手:“妻主,外头冷,先上车吧!” 我道:“不了,我今晚要回林府住。” 他闻言,又是委屈又是诧异:“妻主,你来此眠花宿柳,转头就不要晚镜了?” 我点点头:“对。”然后转头对林欢道:“驾车,回林府。” 他脸色微变,死死地抓住我的胳膊,发觉我皱了一下眉后又放轻了力道。 他想发火,但终究没有,只是垂下了眼睑:“妻主,你怎么了?别吓晚镜好不好?” 他好似忍着天大的委屈,眼里是将落未落的泪水,像一个温柔贤惠、事事顺从却不被爱的弃夫。 有那么一瞬间,我闪过了一丝不忍。 但我什么也没说,拨开他的手上了自己的马车。 没想到,他也跟了进来。 迎上我的目光,他似乎在思忖着什么,但只道:“晚镜随妻主回林府住。” 他跟我一起回林府? 感觉真是微妙。 他本来是嫁到我家的男人,按照道理是要住在林府,日日给父亲请安,帮着父亲料理家事的。 但我依着他,住进了荣棠府,可能是因为这样始终住在外面,我从未觉得他属于我的家。 我还是觉得他是李家人,他可能属于李府,也可能属于那座荣棠府,唯独不属于林府。 林欢上了马车,坐在外边,甩了一下马鞭,很快车轮便开始滚动了。 李晚镜坐到我身边,悄悄地用手勾我的小指,我意识到后,想收回去,但被他紧紧握住了。 “怎么了?”我努力做出若无其事的表情。 “妻主心情不好?”他问。 “没有。” “那……晚镜可是哪里惹妻主生气了?”他小心翼翼地开口,眼睛一直盯着我。 他在观察我。 我不说话,他仔细思忖一番,立刻换上了一副极为内疚的模样:“妻主,昨天晚上是晚镜不好,晚镜太急切了,只顾着自己,没能伺候好妻主。” 说着他的鼻尖都碰到了我的耳朵,轻声道:“晚镜会改的,今晚一定让妻主满意。” 怎么能事事都绕到床事上去……我不想说话,他却张口含住了我的耳垂,轻轻地吮吸着,气息喷在耳边,让我忍不住颤抖。 在奉欢宫时,即使我对那些非人的性剥削感到无比悲痛和心寒,但是,我进去就被两个裸男挑逗了身体,还看了一堆淫靡不堪的东西。 最后叁秋在天与的肆意玩弄下留着眼泪大肆淫叫时,我身体已经违背意志情动了。 更不要提现在。 这一切都让我觉得这种动不动就发情的身体很恶心。 我伸手推开他。 是他把我的身体变成这样的,是他给我喝了半年的淫药。 李晚镜终于忍受不了了,眼泪哗哗往下掉:“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何要这样待我?!”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要读书,不让我扰你,我都忍着不去找你,可转头你竟读到了伎院里!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我都忍着没有生气,你却反过来对我甩脸色!” 他自己发泄完,看着我的神色又觉得害怕,忽得一把抱过来,眼泪流得更凶了:“你要生气,打骂晚镜容易,不要这样冷漠,好不好?晚镜好害怕……” “你怕什么?” 可能是我的开口让他觉得气氛得到了缓和,他抱得更紧了,紧得让人窒息。 “晚镜就是害怕……不要推开我……” 我听着他的啜泣声,深深叹了一口气,抬手为他抚去眼泪,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当我的手指擦过他湿润的睫毛时,他忍不住缩了一下,我也随即收了手。 我忽然觉得他很可怜。 但是我一言不发,就这么沉默着。 不消片刻,马车停了下来,我掀开帘子准备下车,发现竟然是在荣棠府门口。 我忍不住道:“林欢,停错了,今天要回林府。” 林欢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绝望,忽得便从嘴里吐出一口鲜血。 我被吓了一跳,这一口血不多,只沿着嘴角往外溢,但我还是很害怕,抓着她的胳膊:“我就说你肯定有什么瞒着我!跟我去看大夫!” 一听要看大夫,她又不愿意了,死活挣扎着要离开,两厢拉扯着,一双手缓慢地伸过来,拉住了林欢。 他道:“妻主,在街上这般拉扯也无益,不如找位大夫来府上给她瞧瞧。” 他的眼睛很是漆黑,几乎要融进夜色里。 我点点头:“好。” 他随即放开了林欢,林欢也不挣扎了,似乎平静下来,一言不发地下车,然后身子又颤了颤。 ……上次我就觉得她走起路来很不对劲,这一次再次确定了,那不是错觉。 我也跟着下马车,李晚镜想来扶我,但没能抓得着我,我速度飞快,直接追上了林欢,抓着她的腿,一把掀开了裙子。 “啊!”林欢一副被吓到的样子:“主子,你不要非礼林欢啊!小娘子可是清白人家!” 她好像又正常了一点,和之前寡言少语的感觉截然不同。 ……真的好像是精神分裂,多重人格。 她的腿光滑整洁,虽然有几道疤,但都是陈年旧疤。 不像是有什么的样子。 难道真的是我的错觉? 不对! 我弯腰抓住了她的鞋子,掰着她的腿起来,林欢没反应过来,一个没站住栽到地上,摔了个屁股墩儿,刚想抗议,感觉到我抓住了她的鞋子,一瞬间脸色大变,伸手就要阻拦我。 我手更快,拽下了她的鞋子,看到她脚的一瞬间,我彻底惊呆了。 她的脚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都可以看出脚底肿得厉害,纱布上隐隐渗着血。 我不顾她的阻拦扯掉她的纱布,看到她脚肉的瞬间,我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她的脚底一道一道的鞭痕,打得血肉模糊,整个脚掌几乎看不到一丝完好的肉。 我拆纱布的时候,甚至看到纱布和肉都沾在一起,痛得她直抽气。 到底是谁做的?!林欢是我身边的大丫鬟,我视她为姐妹,对她极好,府上人从来不敢欺负她! “谁干的?”我冷声问。 “是……是……小宝。”她抬头看一眼,瞬间又低下了头:“我,我娶夫太多,小宝生气了,才打我的。” 我道:“我看起来很傻吗?” “啊?不,主子怎么会傻?” “那你觉得,这种说辞能骗过我?”我道:“你的那群男人,连菜刀都不敢拿,怎么可能敢拿东西抽你?” 说话间,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我转身问李晚镜:“是你吗?” 李晚镜一直站在我身后,被我这一问惊呆了:“什么?” “林欢的伤,是你干的吗?” 他瞪大了眼睛,泪水盈满了眼眶,既有委屈,又有恼意,还有因为我对他的不信任导致的痛苦。 他哭得鼻尖都红了,转身跟置气似的进了荣棠府。 这个场面又让我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 可是,如果不是他的话,又是谁呢?谁敢这么对林欢呢? 我突然想起李晚镜强迫我与他交合之后的那天凌晨,我找林欢借鞋子,她死活不肯给我,难道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有伤在身了吗? “主子,主子……”林欢道:“你弄得林欢伤口都裂开了,痛!” 我急忙安慰了她两句,让人背着她先进了荣棠府,大夫很快就到了,看到她的伤也是直摇头,给她上了药,包了纱布,最后交代这半个月最好都不要下床。 我送大夫出去的时候问了两句,我觉得林欢的精神很不稳定,但是大夫却道:“许是近来有烦心事,失眠所致。若是能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应该可以缓解。” 她不痛不痒的答案让我更困惑了,感谢完她,送她离开后,我回去看林欢,她已经睡着了。 大夫给她的药里有镇痛成分,应该也有镇静安眠的作用吧? 我为她盖好被子,交代了另外的丫头几句,起身离开。 我知道李晚镜在哪里等我,但是我不想过去,便进了书房,想在这里先呆一晚上。等林欢醒来,再从长计议。 谁知一进书房,就看见李晚镜坐在桌边抹眼泪。 第五十八章一纸(po1⒏υip) (九十六) 他是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吗? 每次我去哪,一抬头总能看见他。 其他的,比如醉明楼、奉欢宫,还能理解为有人给他通风报信。但是买簪子那次,和这次,都让我越来越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摸透了我的行动和心思。 他见我来,抬头怯怯地看了我一眼,转过身不理我,继续抹眼泪。 我搬了把椅子,坐到桌子对面。 过了很久,我们都没有说话,只能听见他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烛台上的几丛火苗扑闪着,忽明忽灭。 我感觉到一种发自脊背的冷意,手微微颤抖着。 “晚镜。”我轻声开口。 他并不理我。 或许我现在走过去,把他抱到怀里,再说两叁句哄他的话,咬两下耳朵,我们就能和好如初。 一直以来,好像都是这样的。 遇见任何事情,我都在逃避,不愿意把事情开诚布公地谈。反正他很好哄,很听话,我也没有想过去了解他的想法。反正只要温柔地说两句,然后滚到床上去,一番激烈的交欢,剩下的就只有你侬我侬,耳鬓厮磨。 如今想来,我们真切地好好坐下说话屈指可数。 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如何成长起来,又为何会爱我。 或许这些,一点一点的这些,终于堆积成了今日的隔阂。 “晚镜。”我再次唤了他一声:“为何你给我喝的药中会有蛇引和虫蛇卵?” 他身体僵了僵,屋内的啜泣声停止了。 周围瞬间格外冷寂。 是没想到我会如此直白吗?没想到我会冷静而直白地当面质询吗?还是没想到我会知道此事? 他眼睛还是红的,怔怔地看着我,愣了片刻:“妻主,你在说什么?” “不要装傻。”我道:“我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要给我吃蛇引和虫蛇卵,说。”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看了我一眼,略微偏开了头。 李晚镜何等精明,这一个瞬间,他究竟想了多少种说辞呢? 但是他这个态度,已经默认了他确实给我喝了那些东西。 他很快站起来,绕过桌子过来抱我,将我牢牢圈在他的臂弯中,我没有挣扎,任由他将我抱得更紧了。 他带着哭泣后沙哑的声腔道:“妻主,晚镜错了。那段时间晚镜快被你折磨疯了,天天心惊胆战,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晚镜清醒过来后,自己也知道自己做的实在不对,就让人把药扔掉了。” 我道:“是知道错了才把药扔掉,还是目的已经实现,所以才把药扔掉?” 他小声道:“晚镜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他一直弯腰抱着我,我忍不住道:“李晚镜,你这样站着累不累?” 这一句话,总感觉以前也说过。 想到以前我毫不在意他,危机来临就打算抛弃他独自跑路的行为,其实不难理解他在我身边究竟有多么不安。 我拉着他坐在我腿上,他倒是很得寸进尺,见我态度缓和,直接跨坐在我腿上。 我都能感觉到他的性器在胯间鼓起的形状,他又朝我靠近了一些,胸膛都要贴着我的胸。 他在我面前,永远都是这副小男人姿态,很需要我,很依赖我。认错又认得比谁都快,让人很难生气。 我心下感叹,李晚镜,真的是个人物,他对我做出这种反人类的事,却能轻易地消解掉我外露的怒意,让我都不知道要如何对他发火。 我只好溯其本源,问他:“过去我怎么折磨你了?” 他咬着唇,神色极为委屈,紧紧抓着我的衣服,抓了又松,松完又抠着上面的细线,好半天才闷闷地开口:“我抛弃一切嫁给了你,只想做你的男人,你做我的女人,我们两个好好过日子,可你……你根本就不在乎我。” 他靠近我的脖颈,不让我看他泫然欲泣的表情:“我是真的爱你,在花轿上的时候,我就想好了,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能对我好。” “可是,你连和我圆房都不肯,还编什么胡话说自己不能怀孕,根本不在乎我的处境……我差点连人都做不成,回门验身那日,你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剩我一个人面对着验身的人,若不是那些人早被母亲交代过让他们对我多多关照,我是断不能躲过那一关的。” 说着他便将我紧紧地抱紧了:“从那天开始我就很害怕,害怕秘密暴露,害怕你随手将我抛弃。后来,有人跟我说,有一个偏方可以让女人……就是……那方面的需求变强,晚镜想着若是妻主有了强烈需求,就会多看看晚镜了……这才……” 闻言,我也将他抱紧了。 半晌,我道:“我是对不起你,可是,这都不是你可以给我喂药的理由。” 他哭了:“对不起,晚镜错了,晚镜知错了,你怎么罚我都行,不要……不要不理我,也不要去外边找别的男人……好不好?晚镜每次看到妻主去伎院,心都快痛死了……” 我略微沉吟,这一瞬间的迟疑让他更恐慌了,抬头就吻了过来,可能是因为哭过的原因,他的舌尖竟然是咸的。 尝了一下,我就忍不住往后退开了:“李晚镜,你不要总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 他愣了愣,退开了,低着头,表情十分落寞。 “你总是给我下药,混在日常药汤的淫药,让我失去一切反抗力的助兴药,倘若某种药可以改变一个人,比如会让我爱上你,你是否也会给我喂下呢?” 他急忙抬头,急切道:“不会,晚镜不会,妻主,晚镜真的知错了,晚镜会弥补的,晚镜,妻主若不满意,晚镜也,也喝那些药,妻主受过的苦,晚镜愿意都受一遍。” “我不要这些。”我缓缓开口:“这些对你根本不是惩罚。” “那你说,我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我道:“不必做什么,我觉得我们要先分开一段时间,我有很多东西,得好好想想。” 他的眼泪又簌簌而下:“不要……不要这样……晚镜没有妻主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不会死的。”我努力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你回屋里睡吧,今日我要睡在这里。你曾为我死过一次,在等待你醒来的那段日子里,我就想好了,这些事情我不会再追究。我此番只想让你好好想想,你做的那些事到底哪里不对,又是为什么不对。你如果想不明白,就永远不要来找我。” (九十七) 我在书房度过了一个难眠的夜晚,第二日,林欢也醒了,情况稍微好转了一些,。 我打算搬回林府,当初我搬来荣棠府,带了叁十多个丫鬟和小厮,这些人都得随我回去才行。 因我没有带内务管,以往都是交由李晚镜带来的人管理,要么就是林欢,我打算喊他们过来,只要先叫一个,让她通知其他人即可,可我在荣棠府转了很大一圈,也没见任何一个我带来的人。 我只好让林欢喊上丫鬟小厮,林欢听了我的话,沉默了很久,才道:“主子,如今荣堂府中,只剩林欢了。” 我一开始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林欢欲言又止,沉默了很久,又开始呕血,我急忙让她躺下。 看着她的脚,我又一次想到了那两根手指还有失踪的小倌,内心涌上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可怕的推测,可怕的答案。 我走出门,迟疑了很久,看向高墙另一侧微微露出的房尖,那里住着我的妹妹青夏。 我曾想过,若是青夏当年没有在灯会上遇见他,该多好啊。想必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现在我发现并不是这样。 就算青夏没有遇见他,没有爱上他,我没有因此而冷落他,我们的婚姻终究也会风雨飘摇。 他是个疯子。我制不住这疯子。 当我回头,李晚镜就站在走廊的尽头,半个身子躲在柱子后,露出半张脸悄悄看我。 虽然是悄悄,不过这个姿态也没想过把自己藏起来,不如说,他就是在等我发现他,然后观察我的反应。 当我走进他,他本来很高兴,但看见我的脸又很吃惊:“怎么哭了?” 他把我抱在怀里,用绣锦为我擦眼泪,擦了很久,可我始终止不住眼泪。 终于,我哑着嗓子,努力笑了笑:“李晚镜,跟我过来。” 我往前走,他迟疑了会儿,没能跟上来,我便回头喊他:“快过来呀。” 他脸上闪过一丝掩饰不住的喜悦,急忙跟过来,一边走一边道:“妻主,你这是原谅晚镜了吗?晚镜以后一定乖乖的,跟你好好过日子。” 我没有说话,进了书房,我坐在书桌前,摊开宣纸,看了看他,道:“夫人,你可会研磨?” 他眨眨眼:“会的。” “那就为我研一次磨吧。” “好。” 我靠在桌子上,支着头,看着他乖巧地为我研磨。研磨或许是大户人家的男子闺中的必修课。他拉起半个深蓝色的衣袖,用勺子从瓷瓶里盛了一小勺清水倒在砚台中,白玉似的指尖捻起墨锭,轻轻研磨,姿态优雅。 我看着他,他也抬眼看着我,脸微微地红了。 墨磨好后,他便过来,温柔地亲了我两下,又像昨日那样跨坐在我身上,瞬间从优雅的贵公子变成寂寞求欢的荡夫。 “妻主,晚镜想你了。” 我道:“我们才分开一个晚上。” 他道:“长夜漫漫,晚镜一直在想妻主,心都要碎了。” 我道:“这么说,我让你想的,你一点也没想?” 他沉默了,低着头,一副知错的样子。 我搂住他的腰:“无妨了,不必再想了。” 他惊诧地瞧我一眼,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些什么来,我微笑着,把他搂进怀里。 “就这么坐着。”我道:“不要回头。” 他想挣扎,我直接打了他屁股一下,他顿时不说话了,紧紧地攀附在我身上,下巴靠着我的肩膀,使劲蹭着。 过了片刻,他就又不老实起来,用唇轻轻地摩挲着我的耳朵,温热的舌头舔着脖颈,我忍不住颤抖,连手下的字都抖了一下。 “妻主的耳朵好敏感。喜欢晚镜这么舔你吗?” 我听见他微微的笑声,接着,整个耳朵都被他含进了嘴里,温热的气息包裹着,一根火热又灵巧的舌头伸进耳朵里肆意舔弄。 我被逗弄得浑身颤栗,忍着酥麻和耳边被舔舐的清晰水声,一言不发。 “我舔得你舒服吗?”他似乎玩够了,轻声问我。眼睛里像住了妖魔。 “嗯。” 我如此直白回应很是反常,他也察觉到了,愣了愣,好看的唇凑到我嘴边,要我亲他。 我侧了下头,避开了他,同时也把毛笔放下了。 他忍不住娇嗔:“妻主,夫郎在怀,你却只知道看书写字,再这么下去,真成书呆子了。” 我没有说话,他似乎也意识到不对劲,转头问我:“你写了什么?” 他看到桌上铺展的宣纸,和一纸端秀的小楷时,身体猛地僵住了。 我道:“休书。” 第五十九章休书 (九十八) 他的小脸本来染着情欲,红扑扑的,听到我开口说的那个词,瞬间血色全褪。 他的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白。 但这张惨白到吓人的脸上还是勉强挂了个笑容:“妻主不要跟晚镜开玩笑好吗?晚镜胆子小,会被吓到的。” “我没有开玩笑。”我道:“李晚镜,我要休了你。” “不,妻主肯定是跟晚镜开玩笑,妻主,你怎么这么坏,总是故意吓晚镜……晚镜的魂都被你吓没了……你再这样,晚镜会生气的……” 他埋进我怀里,不肯再抬头,嘴里还不住地嘟囔着,但声音低微,言辞闪烁,我都没有听清他到底说了什么。 我叹道:“要我为你念一遍吗?” “盖说妻夫之缘、伉俪情深、恩深义重。今林微雨、有夫李晚镜、因其品行无端、阴怀妒害、苞藏祸心。物色书之、各还本道。” “……妻主,晚镜听不懂……晚镜困了,我们回去睡觉好不好?” 他不住在我胸口磨蹭,用鼻尖刮我胸口的衣服。 “听不懂吗?那我为你逐字逐句地解释。”瞧着他这惊惧的逃避姿态,我始终淡淡地笑着:“林微雨有一位夫人,叫李晚镜,他品行不端……” “够了!”我还没说完,他蓦然抬高了声音,抓紧了我的衣领,直直对着我,眼睛里一片漆黑:“我爱你,你怎么能如此对我?” 我被他拽得难受,想挣开他的手,却没有这么大的力气。便停止了挣扎,道:“那你呢?你又为何如此对我?” “为了和我圆房,每天喂我喝药,使我长出阴舌,把我变成一个不和男人交合就活不下去的荡妇。这就是你的爱吗? 我多次求你不要强奸我,可你始终装傻充楞,罔顾我的意愿与我交合。这就是你的爱吗? 无论我去哪里,你都会找人跟踪我,碰过我的男人,你会杀死他们,割去他们碰过我的地方。这就是你的爱吗? 我带来荣棠府叁十二人,如今只剩林欢,还重病缠身。你慢慢地把我困在荣棠府中,使我孤立无援,成为你一个人圈养的金丝雀。这就是你的爱吗?” “做这些事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又为何如此对我?就因为你口口声声的爱吗?” 我直直盯着他,在我的目光下他有些惊慌失措,但很快冷静下来,紧紧地抱着我,声音急促,不住地跟我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是我发了疯,是我不好。我是真的爱你,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们成婚这半年,你一直对我视而不见,还想……还想让我改嫁给你妹妹,我实在……” 一提到改嫁的事,他浑身起了难以抑制的颤栗,连声音都变得有气无力:“我被你折磨疯了。你常常说不回家就不回家,把我一人丢在这里,高墙大宅,那一日一日我是如何度过的你知道吗?我甚至只有靠寻死才能换你一眼怜惜,难道我不可怜吗?你为何不能疼疼我?” 他说着说着眼泪就滚了下来:“强迫你和我交合是我不对,可我走投无路,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可以罚我,你打我,你怎么对我都行,只要你别赶我走,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别赶我走,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对了,墨言此人。”我打断了他的话:“他舔过我,你不能容忍别人碰我一碰,为何单单能容忍他呢?你要不要也割掉他的舌头?” 他就像听不到我说话似的,只是一个劲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妻主……晚镜错了,晚镜知错了,别赶晚镜走……” “李晚镜,一味地逃避,就能挽回这段婚姻吗?” 他充耳不闻,抬头就要亲我,被我避开了,他的唇便压在我的唇边,紧紧将我箍入怀中,像一个孩子执拗道:“晚镜绝不离开妻主,绝不。” 我笑了笑,道:“我们的婚姻本来就是一个误会。我以为你是你嫡兄,才会娶你的,你本就是庶子,根本配不上我,我们的孩子也根本不配继承林家。” 这话我过去连对着母亲撒谎都撒不出来,如今竟然能当着他的面面色不改地说出来。 他的身体蓦然起了可怕的颤栗,抬起眼看着我,那往常幽深又盛满爱意的眸子此刻如凝了血气般凄然。 我继续道:“我写过信要你取消婚约。你收到了那封信,明知道我不愿娶你,还执意把自己送上门,世上还有比你更贱的男人吗?” 望着他惨白得像死人一样的脸,我始终微笑着:“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想跟你这种贱男人扯上一点关系。” 我想推开他,没能拗过他的力气,直接翻身,手上一推把他推到地上,将休书迭好,扔给他。 休书落到他身上时,他畏惧得往后躲,但最终没有躲开。 我甚至不忍再看他的狼狈模样,正要移开目光,就见他发疯将休书撕成了碎片,捂着脸痛哭。 “这样就能装作自己没有收到休书吗?”我讥笑道:“撕碎了一张,我还能写一千张,一万张,你能永远撕下去吗?” 他哭得眼周和鼻尖都是红的,抬头问我:“你知道你休了我,我的下场是什么吗?” 我道:“李家肯定会庇佑你的,不会让你被变卖为奴。” “不!”他捂住脸,疯狂地摇头:“我不过是一个外人,你若休了我,使她们脸上蒙羞,她们也会将我无情地抛弃。妻主,你就念在过往的情分,就当是可怜我,不要对我这么残忍好吗?” “那你愿意与我签和离书吗?” “……” 我笑了一下,起身要走,却被抓住了裙子。 他趴在地上,抬头看我:“妻主,我已经刻了壁花纹,你的壁花纹!我是只属于你的人,对李家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你若从此弃了我,我只有死路一条!” “你以前不是寻过死吗?再寻一次。”我道:“这次记得找个无人的地方,不要再被救回来。” 说着我就抽回了裙角,转身离开。 没走两步,就听见哀戚的哭喊声:“林微雨,你对别人,哪怕是一个下人都温柔体贴,为何对我!独独对我!永远都是这般狠心无情?!” 我顿了一下,没有说话,没有回头,只是推开书房的门,踏过门槛,在府上人惊诧的目光中,在男人悲恸的哭声中,大步离开了。 第六十章生病 (九十九) 街上车如流水马如龙,我漫无目的地走着,泪水模糊了双眼,撞了不知道多少行人,最后也不知道晃到了何处。 走不动了,见着个石阶,我便坐了下来。 坐着坐着,我捂住脸,低声啜泣起来。 我是如此地不敢回家,不敢见任何亲人。 为了这场婚事,林家上上下下忙了两个月。迎李晚镜入门那日,我和他给祖母和母亲敬酒,祖母很是满意这段婚事,反复交代我要好好对李晚镜。父亲还送了他一副极为贵重的金玉璎珞作为入门礼。 不止是她们,所有我身边的大人,都认为这是一段难得的金玉良缘。 可我却打碎了这段金玉良缘。他们希望我和他交百年之好,如今我坚持了才不到一年,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回家见长辈。 我都知道知晓此事后她们会是什么反应,无非愤怒至极,觉得我不懂事,没有女子大观,但是又要顾忌我的情绪,只能忍着不发火,反而还要安慰我,处理我的身后事。 一想到这点,我就难受得想死。 我从来没有帮助我的家人化解任何忧虑,反而总是给她们惹各种各样的麻烦。 我控诉李晚镜的那些行为,其实没有任何确切的证据,且不提无从取证的强奸,就连林欢给我的药,也不能证明是我当初喝的。 他把荣棠府中的林家人一一驱走,恐怕也是出于这个目的,消灭所有证据。 他平日的形象那么温顺,而我最近不是买男人就是逛青楼,任何一个有辩识力的人都会觉得是我风流成性,是我荒淫无度,是我沾花惹草,是我始乱终弃。 李家何等强盛,又何等宠爱这个小儿子。我休掉李晚镜,无异于羞辱李家人,此举恐怕会给整个林家带来麻烦。 这么一想,我就更不敢回家了。 在外边晃了很久,一直到堪堪天黑,我才想起来有什么不对劲。 天哪,林欢!她被我丢到荣棠府了! 我一边恨自己怎么能这么粗心,一边心急如焚地往荣棠府赶。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再次看到荣棠府的大门时,却犹豫了一下。 我对李晚镜说了那么狠毒的话,现在该怎么面对他? 但事关林欢,我还是硬着头皮敲了敲门。 过了很久,也没有人来应门。 我试着推了一下门,门竟然没锁。 厚重的漆门被我推开,里面静得可怕。 我跨过门槛,走进这所我无比熟悉的府邸,但到处都不见过去忙碌的景象。 我在前院后院都转了一圈,一个人影都没看见。 推开寝房门,李晚镜……李晚镜他不在了。 这下很好,省去再次相见的尴尬。但是林欢究竟去了哪里呢? 我站在这曾经日日同床共枕的寝房外,那棵种在小院中的,整个冬天都光秃秃的树已经抽芽,树叶绿得发嫩,院中的花枝也结了二叁个小花苞。 春天终于来了,利贞十九年,迟迟未到的春天终于来了。 泪水再次模糊我的双眼,我哭得心口发痛。 我甚至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哭,又为什么会哭得如此伤心。我只是一直在哭,哭了很久很久,直到一张手帕递到我面前。 我以为李晚镜回来了,惊得一抖。 抬头一看,是青夏。 如水的夜色中,她一言不发,弯腰抱住了我。 在她温暖的怀中,我哭得更伤心了。 她一定是在隔壁听到了我的哭声,所以赶过来看我。明明我是她的姐姐,却总是在她面前落泪,总是需要她的肩膀来倚靠。 在她面前,我总是很惭愧。 究竟何时我才能长大,才能像青夏一样坚强? 这是昏迷前,脑中闪过的最后一个想法。 (一百) 我生病了,一回林府,当晚就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反复发烧、头痛、几乎能把气管咳出来的剧烈咳嗽几乎把我的半条命都要了。 喝了不知道多少药,我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婚前熟悉的生活:生病、喝药、养病,病好后去外边折腾,再次生病、喝药、养病……依次循环。 当反复发作的发烧堪堪被控制住时,我又开始发情,性交的欲望折磨得我神志不清。但我浑身无力,头晕目眩,手都抬不起来,连自慰都做不到,阴舌在我身体里搅来搅去,让我无时无刻不想与人性交。 我又一次,日复一日地坠入看不见尽头的淫梦中。 有时候我都能看见李晚镜的幻影在眼前晃,但是看不清楚他的脸,只感觉光影把他的轮廓弄得面目全非,让我非常烦躁。 不知是什么时候,我从昏睡中醒来,听见给我换衣服的侍女在跟别人说着什么,她话中的内容让我十分难堪,挣扎着要起来,却是直接从床上滚落下来。 青夏急忙过来扶我,又将我抱回床上。眼见着侍女给我擦掉身上的汗水,但擦了又起,体内的火始终降不下来。 她问旁边的人:“这要怎么办?” “前不久家主给大姑娘寻了几个侧夫,不如把他们叫过来?” “胡闹。” 青夏隐隐含着怒意拒绝了她:“那都是清白人家的公子,还未过门就上女人的床,何等荒唐!就算他们愿意,姐姐也绝不会接受的。” 我意识迷离间抓住青夏的手:“青夏……姐姐难受……” 她急忙给我擦脸上的汗水:“姐姐,你再忍一忍,我们一定会找到能治好你的大夫!母亲已经去太医院找人了,就快了!” “不……”我挣扎道:“不要大夫,要……要男人……要李……咳咳,咳咳……” 我说不下去了,看着床边的李晚镜,他似乎在我微笑,却又像在厉笑。 我向他伸手,他却突然大哭起来,声音犹如鬼泣一般。 耳边一阵嘈杂,声音忽近忽远,让我的意识又迷离起来。 当我回过神,青夏还握着我的手,而床边除了拿着我衣服的侍女没有任何人。 我意识到自己又起了幻觉。 过了好半天,我才从幻觉中回过神,想起了一件事:“青夏,你有没有见到林欢?” 青夏道:“她前两天已经回到了府中,但脚上全都是血,被我们安排到别的房间养病了,她还来看了你几次。” “好,好,那就好。”我不住地点头。 “你们到底怎么了?”青夏说着说着也掉下了眼泪:“姐姐好久都没有病得这么严重了,林欢又受了那么重的伤,姐夫更是不见踪影……你们到底遇见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要如何说,只能拼尽力气道:“青夏,我,我有事要交代你。” “你说。” “当初我带到荣棠府叁十二人,除去林欢,还有叁十一人,麻烦你帮我查一下,这些人的去向。”我抓紧了她的手:“……还有被我买到府上的小倌,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失了两根手指,如果能找到他的尸体,还请还他个全尸。” 交代完这些,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感觉都要咳出血来才堪堪停下。 缓了缓,我又道:“林欢的脑子似乎也出了些问题,如果她从此不能办事了,给她一个妥善的安置,她为我……为林家做了很多。” “好,好。”青夏也紧紧地回握住我:“姐姐快好起来,你好起来后,这些事姐姐来做好不好?” 我无力地笑了:“嗯,我努力。” “……姐姐肯定会好的……” “……” 我听见青夏大哭的声音,可是我根本睁不开眼睛看她,意识逐渐下沉,又一次陷入了昏睡。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从天灵盖被注入一股热流,十分温暖,很快就流遍了我的四肢百骸。 紧接着,有人掰开了我的腿,温热的舌尖舔了过来。 我呜呜直叫,分不清是激动还是抵触,我努力睁开眼睛,却只能看见一片漆黑。 身下人的舌头十分温柔灵活,先是把连着腿根在内的私处全部舔了一遍,然后就抵着敏感的阴蒂快速地抖动,是很明确地快速推我上高潮的技巧。 剧烈的快感冲击之下,我很快就去了一次。 但这样根本不能缓解我的饥渴,我害怕身下人就此离开,忍不住夹住腿间的头,无意识地挺腰把私处往他嘴里送,他没有挣扎,欣然接纳了,伸着舌头在甬道里和阴舌像模仿舌吻一样交缠,舌尖很有力,每一次,似乎都舔在我需要的地方。 在他的刺激下,我挺着腰又去了一次。 这种高潮虽然能满足性欲上的需求,但让人食髓知味,我感觉身体里越来越空虚,忍不住用腿圈住他的头,不想让他离开。 我听见他轻声笑了一下,就埋下头继续用唇舌伺候我。 我不知道这个晚上自己究竟泄了几次,我似乎是在他给我带来的一阵阵高潮里合上的双眼。 当我醒来,下体一片干爽,再也不像以前几天那样流一裤子黏液,阴舌也收了回去,十分乖巧地沉睡着。 我觉得自己稍微有了点力气,好像从昨晚开始,我就不再咳嗽了,头也没那么晕了。 起身慢慢走出去,外边春日的阳光已经十分暖和。我在门边站了一会儿,回过头时,看见青夏躺在我床边,同屋的还躺着一个随身伺候的侍女。 阳光照在青夏的脸上,她很快也醒了,看见我下了床,十分惊讶,急忙过来看我,上上下下摸了个遍,确认没有问题后,激动地抱着我大哭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姐姐会好起来的……” 我也抱住她,轻声道:“嗯。莫哭。” ———————————————— 两个事:一、是不是快忘了林微雨背负的“林黛玉”设定了?本章帮助大家回忆一下。 二、最近几章收到了大家的热情,但评论一下子增多让我来不及一一回复,每个都看了,有些评论很精彩,打开了我看待本故事的视角。有时间再一一回复,诸位读者见谅。 第六十一章去向 (一百零一) 青夏说,昨日下午,母亲把太医请到家中给我看病。一晚上喂了药,施了针,折腾到半夜才离开,没想到我竟好得如此之快,看来真是位神医,改日一定要登门拜访感谢。 ……我完全没有印象,只隐隐约约有一些羞人的记忆,似真似幻,好像是春梦。 不再想这个事,我问青夏:“青夏,昨天我拜托你的事,如何了?” 青夏道:“昨天晚上已经基本查明了,只是……” “只是如何?” “那个不知名的小倌,最终也没有找到。到处都找了,就连城外的乱葬岗也派人翻了。” 我略微沉吟:“……其他人呢?” “其他人……姐姐带去荣棠府的叁十二人里,除去林欢的叁十一人中,有七位如今已经联系不上,但户部的同窗说她们在离京前盖了籍契印,推测是还乡去了。另外的二十一人在京城另谋了出路,但谈及荣棠府和为什么要离开林家,都是如避蛇蝎,不肯多谈。” “还有叁人呢?” “那叁人……据她们的家人说,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们了,还以为是林府太忙,无暇顾及家里。但月钱都有按时寄到家中。” “……” 我沉默了很久:“府上若还有闲钱,与这叁位人家补贴一部分吧,算作丧葬费。” 青夏诧异地看着我。 我问:“林欢呢?” “她已经差不多好,可以下地行走了,今日应该还会来看姐姐。她的夫郎林宝前日也来了府上照顾她,据他说,那些伤……似乎就是他打的。” “什么?” 这下轮到我诧异了,竟然真的不是李晚镜? “林宝也说了和姐姐一样的话,说林欢最近不太正常。有一天她突然让小宝打自己的脚底板,说自己打的已经不管用了,如果林宝不打,她只能用刀划自己了,林宝实在没办法,就打了,起初他还以为是林欢有这种癖好……” “……” “他说自己能感觉到,林欢是想靠着疼痛来让自己保持清醒。有一次她满脚是血地回了家,竟然是用石头割了自己的脚掌。给了他一包东西,要他第二日拿给自己,并拜托她找机会亲手交给主子,还要林宝保证,绝对不能告诉她那里面是什么,也不能说是她拜托他的。她明日一觉醒来一定会忘记这些,如果不按照她说的做,她今日的血就白流了。” “第二天,他把那包药给林欢,发现林欢似乎真的不记得了。他总觉得林欢好像中邪了。” 说完这些,青夏直直地盯着我:“姐姐,这些是不是和姐夫有关?” 我缓缓道:“那已经不是你姐夫,我将他休了。” “……” 青夏睁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但很快又低下头去,不再说话了。 过了好半天,她才道:“怪不得他不在了,此事母亲父亲应该还不知道吧?” 我摇摇头:“李晚镜不说,应该没有人知道。但是他带着一众人离了荣棠府,声势浩大,市井间难免不会有传闻。” 她猛地握住了我的手,欲言又止,终于抬起头看我,眼里噙满泪水,但终究没有说一句话。 她知道,她再说什么都不合适。 我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我也无法说出口。 好半天,我只是道:“他不是个简单人物,青夏,不要被他的表面欺骗了。” 她开口:“可他是真的爱你。” “爱我什么呢?”我叹了口气:“爱我容易相信他,被他控制吗?他所谓的爱,不是伤害自己,就是伤害身边的人。” “……” “我知道,李晚镜确实很好,他是个美人,聪明,乖巧,我说什么就听什么,像一个任我摆弄的漂亮人偶。可这根本不是他,他只是为了讨我欢心,在我面前摆出这样一副姿态罢了。” “他嫁过来后,一直在瘦,但容颜姿色却丝毫未减。我以为他生了病,后来才发现他根本就不吃饭,我逼着他吃,但他还是一直在瘦,我就偷偷地瞧过。你知道吗?他跟我一吃用过膳后,竟然会再把饭吐出来,他每顿饭吃得比我还少,还要再吐出来,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每天睡觉前见到的他,施着粉黛,点着唇色,早上见到的他,还是这样,我还想,他从来不洗脸吗?后来我发现不是,我有时候装睡,发现他总是趁着我睡觉才去洗,早上我还未醒来他就又打扮好躺在我身边了。日复一日,日日皆然。” “为了迎合审美,讨我欢心,他对自己都是这般狠,更何况那些挡了他路的外人呢?” “所以,当我发觉一些事不对劲的时候,不用多想,我就知道是他做的,而我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一定会回答:因为爱我。” 我苦笑道:“事实上,他就是如此回答的。因为爱我,他就杀人,就赶走我身边的仆人,他还觉得他做得很对。之所以认错,是因为我生气了。他还总觉得,一切的错只要我打他一顿,出了气就可以了。我都不知道他这种思考方式到底是怎么习来的。” “只要我一天是自由的,他就会不安,就会穷尽一切把我圈养在身边。但我不可能做他笼中的金丝雀,我不可能永远跟他腻在一起。为了留住我,他会持续地自我伤害和伤害别人,总有一天,这些手段会蔓延到你和母亲父亲身上。” 青夏沉默了很久,望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终于她开口道:“姐姐,青夏知道这样可能不太合适,但是,可以让青夏和他谈谈吗?” “不必谈了。”我微微地笑:“就算我们和好,他那样卑躬屈膝地逢迎讨好我,也根本不是爱。人如果不充满力气地保持自我,就不会有爱情。” (一百零二) 我在房中用了早膳和午膳,恢复了些力气,便去见了母亲和父亲,将这半年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她们,最后鼓起勇气,将我休弃李晚镜一事也说了。 她们听了之后,沉默了很久,母亲和父亲面面相觑,让我先退下,他们要好好想想。 我道:“是。”就离开了。 走出她们房间时,我觉得松了一口气,但又没有完全放松。 要完全地撇清关系,那一纸休书是远远不够的。我们现如今只是将婚姻关系斩断,还有理不清的财产,他当年带进来的数不清的嫁妆,和我们家给他的彩礼,这些东西如果仅仅是金钱,还好分割,但是涉及更多的是土地和商铺,牵扯到许多人的利益,不得不做一番清算。 ———————————————— “人如果不充满力气地保持自我,就不会有爱情”:此句并非原创,而是取自《树上的男爵》(伊塔洛·卡尔维诺[意] 着,吴正仪 译)第23章。 第六十二章金屋藏娇(一) (一百零叁) 下午我先去看了看林欢,进门的时候,小宝正在给她换纱布。 林欢见了我,非常高兴:“主子,你可醒了!林欢也马上就能活蹦乱跳了!” 我笑道:“很好,看到你恢复得这么好,我的心也放下来了。” 林欢道:“那可不,下次咱们再去爬山,可得带几双厚底的鞋,不能再发生这种事了!” “……” 疑惑间,小宝正在给我使眼色,我立刻了然,笑道:“好,下次给你做个千层底。” “小宝,主子要给我做千层底。羡慕吗?” “羡慕什么?羡慕你有主子?你不也是我主子?怎么不给我做个千层底?” 林欢被怼得哑口无言,但是迅速就接上了话:“哎呀,我们小宝穿的话,千层底怎么够呢!改天送你个高跷,万层底,走在大街上,人人都只能看到你的鼻孔,刚好你的鼻孔也不小……” “林!欢!” 眼见小宝要生气,林欢立刻钻进被窝,蒙住头,像个小刺猬似的缩起来,过一会儿,还偷偷看了一眼,又躲起来了。 此举把小宝弄得怒也不是,笑也不是,干脆把剩下的纱布往床上一丢,留一句“回来我再收拾你!”便起身离开了。 他一走,我也笑着对林欢道:“你身体好后,就跟我去趟狐岐山玩一趟吧!” “啊?都伤成这样了,还要登山啊!” 我道:“俗话说,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我这是磨练咱俩的意志。” “……主子,英明啊!” 又跟她闲扯了几句,我也离开了房间。出来一瞧,果不其然,小宝在院子里等我。 等我走过去,发现小宝已经泪流满面。 “她到底怎么了?”我问。 他哽咽着:“最近些日子,妻主整日痴痴呆呆,不停地说胡话,说有妖怪要吃了她,有时候,有时候在家里,还会用非常奇怪的眼神看我们,好像非常恨我们。” “每天只有晚上是清醒的,一到凌晨就会再次变成那个样子,还常常说在林家做不下去了,她很讨厌主子,要请辞离开京城。” 我睁大了眼睛。 小宝忙道:“这当然不是妻主的本意,您信我!这都是妖怪操纵着妻主说的!主子对妻主情深义重,此前,她只念着你的好,从未说过你半个不字。所以,小宝总觉得,总觉得妻主是中邪了……” “这次她醒来,更是把此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过去还知道脚上的伤是为了不让妖怪吃掉她,这一次就连脚上的伤都忘记是什么东西了……看样子,好像是中邪之后的事情都忘记了……我就骗她说,是跟主子一起爬山时摔着了。” 我问他:“她这样多久了?” 小宝略微思忖:“好像是……主子离开我家后,第叁天,还是第四天……小宝记不清了……但是妻主脚上的伤应该一早便有了……有几日没去府上照应您,在家歇着了,应该就是那几日……” 我点点头:“我知道了。林欢应当没事,你放心,可能是最近在外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些东西不敢靠近我家的,你们就放心在这里住着,改日你去郊外的寺里为林欢求个平安符,挂在身上,应该就没事了。” “真的?” 我笑着点点头:“真的。” 安慰完他,本来打算离开,但是想了想,又多问了一句:“你们家里……不是有十四个男人吗?” “对。”他急忙道:“其他人身份低微,不便出门。” “我不是说这个……”我道:“我只是想问问,身为主夫的你,是怎么能容得下十叁个人与你……” 我不知道后面的话该怎么说,但是他应该已经听明白了,只见他笑了笑:“主子,我们十四人都是娘不疼爹不爱,无家可归的流浪子,是妻主将我们捡了回来,给了我们一个家。妻主对我们一视同仁,我们又怎会心生间隙,让妻主为难?” 他的回答让我有些吃惊,但也没有很吃惊,我没说什么,跟他道了别就离开了。 按照小宝所说,林欢脚上的伤应该是青夏回来之后才开始的,那一天李晚镜说她被母亲打伤,于是让她回家歇工伤了。 她的精神状况开始不稳定则是我离家出走又归家后开始的。 这似乎可以解释为什么李晚镜强迫我那天她有两天始终不在,同时也能解释我重回荣棠府那段日子她再也不像以前一样黏我。 李晚镜,果然还是他。脚底的伤不是他干的,但起因他难逃其咎,只是不知道他做了什么,难道是给她喂了什么药? 他真是知道好多药理学知识,若是生而为女,应该可以去做一个治病救人的大夫,而不是把这些才能都用在深宅大院,用在为了圈住一个女人耍的各种心机里。 强迫圆房事件后,林欢驾着马车带我回林家的那个早上,她马车上欲言又止,是不是想跟我说这件事呢? 但是她终究没说。 (一百零四) 为了做财产清算,我在林家的账房处看了一下午的账本,真是惊呆了,青夏一个月竟然能花九千八百银,我未成婚时一个月才花一千多,她到底是怎么花的? 哦,估计是新宅装修。 (后来发现并不是,新宅装修的钱是吏部出的,青夏是真的一个月能花这么多钱,她是个超乎我想象的败家女。) 更令我惊呆的是李晚镜的嫁妆,那些商铺和土地,一个月竟能给林家带来七百金的收入,怪不得我能那么轻松地拿出六枚金币,账房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真想把青夏喊过来一起长长见识。 不过我已经把人家休了,这些东西还是得还回去,一想到以后再也没有财务自由了,我的心突然好痛是怎么回事? 有的资产林李已经共同掌管,估计还得做分割,真是不小的工作量。 我看得垂头丧气,不过当我看到林家主宅总花费一个月大约为七百六十金时,这种沮丧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对我们家族奢侈生活的震撼。 有人因为四百银币在水深火热里受了叁年折磨,有家庭花七十六万银币做一个月的日常开支。 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更不要提,林家除了主宅,外头各个亲姨表姨的亲戚大概还有二叁十个宅子,综合起来,整个林家的开销大到我无法想象。 我们家的收入,无非由叁样东西组成:爵位、俸禄、其他收入,真不知道怎么就能维持这个开支的。 怪不得父亲总在我面前哭穷,整日一副“林家要倒啦”“咱家迟早败落”“基业堪忧”“你们要好好努力,才能振兴林家”的态度。 但倒了这么多年也没见真倒下去,也是很神奇了。 真希望大家都能像我一样节俭,那样说不准林家还能再续几百年。 我跟账房里的姐姐们表达了这个意思后,她们都很无语,给我看了那场婚礼里,林家这边的开销总额。 看完后,我的下巴久久不能合上。 结婚竟然这么贵? 一瞬间,我有那么一点点儿后悔如此轻易地把他休了。 在账房理账理到快晚上,又去厨房吃了顿晚饭,我喝了药,便去找父亲了。 我想问问他们最后商量出了什么结果,谁知他们对我避而不见。 也是哈,一万多金换来的女婿,就这么被我扔了,搁谁谁不心痛啊,我理解,理解,理解。 光是父亲送李晚镜那个金玉璎珞,就值一千多金,而且按照习俗,那是见面礼,是不能要回来的。 我擦掉一头冷汗,赶紧回屋去了,再待下去,恐怕我的老母亲会罔顾我大病初愈,提着拖鞋就上啊! 第六十三章金屋藏娇(二) (一百零五) 今天,我打算度过一个美好的春日夜晚。 总算恢复单身了,再也不用管家里的男人了!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几点睡觉就几点睡觉! 林欢恢复得差不多了,青夏也从边疆回来了。是时候拿出我耗费数月,精心打造的扑克牌了! 它用细竹丝绕薄竹片织成,触感不错,也不容易断,就是洗牌没有硬纸那么顺滑。 今晚是斗地主呢?还是打桥牌呢? 要不再叫上几个人,来一局精彩又刺激的狼人杀呢? 我越想越激动,觉得再把麻将捞出来,打个通宵,明日睡一上午,下午去玉卯河钓鱼,带上二两温酒,晚上吃烤鱼。后日喊上妩先生去狐岐山野营,大好春光,不外出郊游怎么对得起春天?! 花酒也很快就会上市了,然后各家的春日宴也会开办。 真是,春天到了,又到了本人尝遍各家美食的时间了。 并且马上就要清明,也是时候买材料,加入今年风筝制作大赛了,去年我没有得第一名,主要是青夏去边疆了,没人给我当苦力,做不了大件,勉强拿了个第二名打打牙祭。 今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我从去年的婚礼中得到了灵感,这一次,我要做一个会在空中飞的花车。 如果我能做出来,我一定是今年整个京城最靓的仔! 如果不是这个时代的工业技术不够发达,我还想自己做个滑翔伞,找个山崖玩滑翔啊! 只要我不再生病,这一切都将成为可能! 这么想着,我越觉得我选择离婚真的太对了!结婚有什么好的?!和男人上床有什么好的?!有趣的人生就要自己跟自己玩啊! 我激动地打开房门,叁步并做两步就往里间找我的扑克牌,但目及桌上的花瓶,我愣了一下。 淡色的花瓶里,插着叁朵百合花,清雅美丽,花瓣展开,开得非常好。 走近了,还能闻到淡淡的香气。 我不会怀疑这是府上人送过来的,因为我很了解她们种花的本事,她们决计没有这种水平,能在叁月种出这么好看的百合。 我摸了一下百合的花瓣,还沾着些许的露水,便绕过屏风往床的方向走去。 果然,那里躺着一个男子。 他侧躺在床上,单手支着头,青丝如瀑,落了一枕。 他似乎等我很久了,一看见我,眼睛里含情带笑的。 (一百零六)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夜闯林府,孤男寡女,成何体统?” 他笑道:“这倒是奇了,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竟是会在乎体统的。” 我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眨眨眼,并不说话。 我只好换了一个问题:“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笑了:“你说呢?” “我今晚要打牌。”我道:“如果没别的事,你早点回去吧!” 他依然是笑眯眯地,并不说话。 我见他如此地厚脸皮,只能叹了口气,到床边的小抽屉里提出了我的扑克牌和麻将,就打算离开。 我不想因为这个不速之客,打乱了我美好的春日玩乐计划。 正当我起身时,像是一条蛇从后背攀缘过来,他牢牢地缠住了我。 我看着紧紧将我箍在怀里的手臂,很是无奈,他今天穿着一身红衣,越发衬得肤色白皙。 “李晚镜,你如果这么想和人做爱,可以去找青夏,她很在乎你,说不定就允了你。我们是姐妹,基因相似,想必她的体液也可以让你……啊!” 他猛地抓紧了我的胳膊,当我回头,撞见他眼中的一片漆黑。 “你到底拿我当什么?” 他的声音之冷,之阴森,都让我为之一抖。 一瞬间蔓延上来的冷意,让我竟然有点不敢说话。 见我不说话,他似乎也意识到他把我吓到了,脸色缓了缓,小声地哄我:“妻主别生气,晚镜错了,晚镜不该凶你,对不起……” 说着,一边小心地抚摸着我的脸,轻轻地安抚着我。 我别过头:“李晚镜,总算露出真面目了吗?这才是真实的你吧?那些顺从,那些做小伏低,全都是在骗我是不是?” 他不由分说把我的头扳正,迫使我直面看着他的脸,笑道:“怎么会?晚镜就是妻主看到的样子呀!” “我已经把你休了,早就不是你的妻主了,拜托你自重一点好吗?!” “晚镜可没有收到休书。”他趴在我肩上,像个十分依赖我的孩子,甜甜道:“妻主,这么多天不见,你有没有想过我?” “没有。” “一点点都没有吗?”他撅起嘴:“哪怕是一瞬间,都没有想过吗?” “对。” 他将我抱得更紧了:“说谎,你肯定想我了,我都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总要这么折磨我?你就是想看我为你心痛,想看我为你掉眼泪,是不是?” “你又为什么要如此折磨我?”我道:“我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你为何还要来纠缠我?” 他哀叹:“妻主都把晚镜吃干抹净了,现在却说跟我没有关系,怎么能有这样的负心人啊!” 我一瞬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良久才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可怜?是不是觉得自己事事做的都是对的?” 他不说话,沉默了。 我道:“我问你,林欢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这才抬眼瞧了我一下,眼里含着一丝笑,道:“妻主想知道吗?” 我点头。 “亲晚镜一下。” “你!” “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吧?亲我一下,我就回答一个,好不好?” 我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我不想知道了。” “哦。”他闷闷地应道,忽得又开心起来,将我直接横着抱起,我差点以为自己要掉下来,惊得紧紧地抓着他的衣领,就见他笑着将我抱回了床上。 “我以前就想说,妻主的床真小,如果两个人躺,必须要抱在一起入睡才行。” 他抚着我的头发:“妻主可以抱抱晚镜吗?” 我道:“都说了我不是你妻主。” “不要这么无情嘛!”他亲了我的鼻子一下:“我也是个男子,都这般主动投怀送抱了,你就不能温柔点?” 无论什么铁拳到他身上都跟打在棉花上似的,我决心不再说话,直到这厮发现他是在自找没趣,然后自己离开。 他瞧我这油盐不进的铁壁铜墙态度,笑了笑,在我耳边轻声呵气:“妻主好几天没碰男人了吧?下面痒不痒?我知道你需要我,特意送上门任你摆弄。” 我不说话,他又轻声道:“其实,你不愿意住在荣棠府也没关系,不愿意承认我是你夫人也没关系,非要跟李家断了关系也没关系,我只要能这样一直陪着你就好了。” “白天,你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晚上回来家陪我,还像以前那样,好不好?” 我依然不说话,他就继续道:“我记得以前看过一个故事,叫金屋藏娇,说的是皇帝为心爱的女子建了一座金屋,供她居住。看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你,后来我就为你建了荣棠府,虽不是金屋,却比金屋住得还舒服吧?” “可你却不领情,非要离开那里,还要抛弃我。” 他说着说着竟然有些委屈,但又笑了起来,点点我的唇:“不过也没关系,你们林府也不错,你抛弃了我,我不抛弃你就好了。你可以把我藏在你家里,你需要我时,我永远在这里等你。” 我愣住了,不是为他这自甘下贱的想法,而是为这个“金屋藏娇”的典故。 汉武帝刘彻与陈阿娇。 这个故事脍炙人口,人尽皆知,但是,它脍炙人口,它人尽皆知,是在我的前世。 这个时代,姜国早就把之前的朝代给抹杀得一干二净,就算有些传说允许流传,也绝对不会让男帝“软禁”女人的故事在民间盛传。 他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一瞬间我觉得更冷了,怔怔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明天双更,早八一章,晚八一章。 第六十四章金屋藏娇(三) (一百零七) 他嫣然一笑,静静地看着我,眼睛里闪烁着微光。 我们彼此沉默了很久,他一直这样含情脉脉地抱着我,看着我。 我无奈,抬头,亲了他一下:“说吧。” 他被亲这一下,很是高兴,但仍是不肯说,反而道:“妻主,这可不行,你想让晚镜回答你的问题,可不能敷衍晚镜,否则晚镜也会敷衍你的。” “……你为什么非要这样?好好说话不行吗?” “晚镜只会这样。”他眨眨眼睛,颇为无辜地看着我:“不这样,妻主会主动亲我吗?” 我不说话,他反而不依不饶起来:“我们成婚这么久,妻主可有一次主动亲过我?” “……”我艰难道:“主动亲你的次数多了。” 他笑了:“你是说把我按在桌上那次吗?” “对。” “那才不是,那是因为妻主被我喂了药,淫念发作,才会主动亲我的。” “还有的。”我道:“之后在荣棠府日日欢好的时候,难道我没有主动亲过你吗?” “呵呵。”他轻抚着我的脸:“你竟还记得我们有那么一段时间吗?明明和我那般恩爱过,为何非要抛弃我呢?” 我拍掉他的手:“因为你是个疯子。” “对。”他倏尔又微笑起来:“我是个疯子,我从小就是个疯子,妻主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这话真是奇了,“我何时招惹你了?” 他又笑了:“招惹完人家又把人家忘了,真是无情又狠心的人儿啊……” “在荣棠府欢好的时候,哪次不是你害怕被林青夏听到我叫床,才来堵住我的嘴。”他忽然又回到了最初的话题上,脸色忽明忽暗:“相比较我,你永远更在意旁人。” “我们能成婚,我能把你抱在怀里,甚至于我能进入你身体,都是我一步一步算计来的,不是吗?”他道:“身为女子,你把我逼成这样,何曾对得起我这个夫君?” “我就是这样的人。”我道:“无论对你,还是对旁人,我都是这样。就算换了个人,不是你李晚镜,我也是这样,如果你不能接受,就不该嫁给我。” “说谎,你明明也很想要我。如果不是因为林青夏,你才不可能这样。” 我心下一沉:“你何时知道青夏的事情?” 他笑道:“什么事?她喜欢我?” “对。” 我紧紧盯着他,心里十分紧张,但他却一副闲适自在,毫不在乎的样子。 “我想想,早些年,我知道有个女孩儿经常在我外出时偷偷跟踪我,但她没有敌意,父亲说可能是爱慕我的小姑娘,后来她就消失了,嫁到你家后你不是给我看过她的画像吗?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 “……”我想挣扎,但被他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了。 我大声斥责他:“你既然知道她喜欢你,为何要这样对她!” 他轻笑:“喜欢我的人多了,她算哪个?”他看看我:“哦,算你的妹妹,那也是我的妹妹了。那我是不是应该负起长辈的责任,让她知道,姐姐的男人是不可以肖想的。” “……”他的话让我恨得咬牙切齿,眼泪簌簌而下:“李晚镜,你怎么能这么对青夏,看着她对你求而不得,让她经受这种折磨,你就高兴了吗?” “那我呢?看着我对你求而不得,让我经受这种折磨,你就高兴了吗?” 我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笑了笑:“我早该知道,林微雨,你就是一个无情无心的女人,你只在乎你拥有的。你看似对任何人都温和体贴,实则是为了弥补自己的愧疚之心。因为你知道,你什么也不做,单凭投胎就做了这锦衣玉食的主子是不对的,但你又无法舍弃它带给你的荣华和自由,不是吗?” “你害怕对不起林青夏,是真的害怕对不起她,还是怕她对你的报复?你是怕她伤心,还是怕她知道了你偷娶她的心上人后,夺走你现在拥有的一切?” 我睁大了眼睛,久久不能说出话。 “被说透了心思是吗?”他轻轻地吻去我的泪水:“没关系,就算你一无所有,我也永远爱着你。” “你滚。” “我不滚。” “滚!” 他只是反复地亲着我的脸和唇,将我抱得更紧了。 “青夏是个好孩子。”过了好半天,我才哽咽道:“她是林家未来的希望,是母亲和父亲给予了众望的人。虽然父母总是偏爱我,可我知道,我事事不如她,不过是因为这长女的身份,压她一头罢了。她若什么时候想夺走我拥有的一切,简直轻而易举。我也不会和她争,因我本来就是一个外来者,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看客。” 我看向李晚镜:“我和你们不一样,知道吗?我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不该爱我,知道吗?总有一天,我会回到我的世界里去。” 他笑了笑,似乎很悲伤,又将我的眼泪舔去:“妻主,晚镜错了。晚镜不该说那种混账话。无论你是什么人,晚镜都不在乎,你非要我主动爱你,亲你,非要我主动靠近你,我也愿意。你去哪里,晚镜就去哪里。” “你到底为什么对我这么执着?”我疯狂地嚷道:“我到底有什么好的?!你非要缠着我不放是吗?!” “嗯。”他道:“就是很好,就是要待在你身边,我才是安宁的。” 我朝他的唇疯狂亲了下去,轻而易举地撬开了他的牙关,舌头伸进去肆意勾着他的舌尖。 我们早就不知道接吻了多少次,我也早就被他教得非常熟练。 我知道他每一个敏感带,知道他喜欢被怎么舔,我知道舔哪里,他会抑制不住地发出呻吟声。 这一次犹如狂风暴雨的口舌掠夺,是由我主导的,他睁大了眼睛,没有动一动,舌尖任由我又勾又吸,眼睛也渐渐迷离了。 我几乎把他口腔的每一寸都舔遍了,他逐渐软了下来,抬着眼睛,湿漉漉地看着我。 我收回了舌头,津液拉出一条细丝,我也将它轻轻舔去了。 我问他:“这样的吻,够吗?” 他不说话,我知道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我将他压在床上,又是一阵疯狂的舌吻,结束之后,我问他:“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迷茫地看着我,似乎不理解我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过了好半天,他才回过神,似乎是苦笑了一下:“我当然是妻主的男人。” “……你不是说不会敷衍我吗?” “我没有敷衍你呀……我是你的男人,除此之外的身份,我都舍弃了……唔……” 这个回答已经没有再听下去的必要了,我再次按着他深深地吻下去。 每一次亲吻都让我气喘吁吁,他更是被我亲得叁迷五道。 他真的很喜欢我的舌,我一亲他,一舔他,他就兴奋得发抖。 说什么因为服侍我让我高兴了,所以喜欢亲我,都是胡话,这小子的性癖恐怕就是女人的舌头。 我问了他很多问题,有的他一一答了,有的却没有,这样夹杂在淫靡舌吻之间的一问一答,也让我了解了很多我想知道的事情。 第六十五章金屋藏娇(四) 我问他,他是怎么进来的,他告诉我,是林青夏让他进来的。 真是不争气的女人,嘴巴上说着放下了,实则根本就没有,还反被男人利用!我真该找个时间好好教训教训她! 我问他,他是不是在我身边布了很多眼线,他道是,我问他都是谁,他就不肯说了,我再怎么亲他,他也不肯说。 我问他,林欢是怎么回事?你给她喝了什么药?他不肯说。我问他,林欢以后还会不会发病?他倒是回答了,但是答案很微妙:只要我不再出去乱搞,她就没事。 我问他,那些失踪的仆人去了哪里?他道,她们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我问他,小倌是不是你杀的?他笑道:我有授意,但确不是我杀的。我问授意了谁,他报出了我意料之内的一个名字。我家的护院之一,但那个人,在我跟母亲说完手指不对之后的当天下午,就失踪了。 原来,他的势力早就已经渗透进了林府,真是可怕的男人。 但是,他虽可怕,在我身下却这般任我鱼肉,这让我始终无法对他产生畏惧。 我又问他,李客深对我说的那番话是真的还是假的?他不回答。我问他,那个男人是你的父亲吗?他道:你见过他了?也是,我听闻你差点为我跳井而死,是他救了你,别人没有这个本事。李客深那个老东西,总有一天我也要杀了她。 我看着在我怀里毫不掩饰着杀意的他,忽然就退缩了,连亲吻也亲不下去了。 我们两人的舌头都快被对方吸肿了,他被我亲得媚眼如丝,面色潮红,下面的性器也鼓起了明显的形状,如一汪春水滩在床上,又如一朵绽开的红百合,诱人采撷。 接吻时搅出的津液沾了他整个唇上都是,他甚至分不出精力去舔掉它们。 因为这么长时间,他除了开口说话,就在被我强吻。 我不动作了,他就开始欲求不满:“妻主,给晚镜吧。” 我不说话,他就过来蹭我,用指尖轻挠我的腿根,像一只小猫,在心尖挠来挠去。 “妻主,你好坏,把人家亲够了,就这么不管了,妻主……” 我道:“我们已经不是夫妻了。” 他无力地笑了,带着一丝嘲讽:“昨天你还在使劲按着我的头让我给你舔,今天就不认人了?” 我眨了眨眼,昨日迷迷糊糊间,那段状似春梦的记忆竟然不是梦,而是真实的事情吗?! 那不对!如果他昨天就闯进了林府,青夏对此是毫不知情的,她今早还对我说,昨天来的是太医,一直诊治到半夜,是太医将我诊治好的。 李晚镜应该是悄无声息进的林府,悄无声息爬上我的床,但他何以有这种本事?何以跳过这座深宅的高墙?何以躲得过林家的护院? 我冷下了脸:“刚才我问你的问题,你的回答有几个是真的?” 他笑道:“妻主,我会在这里永远陪着你。我们有很长的时间相处,晚镜会慢慢、慢慢地告诉你,讲于你听。” “你想玩什么?”我道:“一千零一夜吗?” “我不过是想一直陪着你罢了。” 我从他身上起来,拢好了刚刚被他轻而易举扒开的衣服:“我不需要。” “……” 眼见着他看着我的眼神有震惊也有委屈,我道:“你走。” “……” “你若不走,我就要喊人了。让所有人都来看看,你是个怎样下贱的男人。被女人休弃后,还不要脸地爬上女人的床。难道你连一点自尊心都没有吗?” 他的脸又白成了一片,倏尔又变得铁青,直接从床上起来,赤着脚,一步一步走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也见他这样过,但感觉是如此不同。 他周身散发着一股强烈的气场,紧紧地盯着我,眼中射过来的目光令人胆颤心惊。 我感觉屋里有一股强烈的威压让我说不出话,只想立刻逃离。 他往前走一步,我就忍不住往后退一步,直到退到屏风处,我已经无路可退。只能颤颤兢兢地抬头看他。 “我都自甘卑贱,愿做你的床奴,你都不让我做,是吗?” 我强自稳住心神:“对。” “呵。”他轻笑了一下:“不愧是你,林微雨。”他幽幽道:“我做你的正夫,你不肯,冷落我,要休弃我。我做你的床奴,你又觉得觉得我下贱,还是不要我,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留着你,谁知道你还会发什么疯?你只在我身边半年,就把我的生活全毁了!你强奸我,借刀杀人,还给我和身边的人下药,事到如今,你还是满嘴谎言,不知悔改!” 他冷笑道:“你若是肯好好待我,这一切就不会发生!我做的哪件事,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你不会反省,倒是很会怪别人!你醒醒吧!你根本不是为了我,你全都是为了你自己!” 他紧紧地盯着我:“是,我都是为了自己。但我都刻了你的壁花纹,你不能不要我。” 我道:“那是你擅自刻的,别想用它来绑架我。” “……”他似乎是再也没有力气一般闭上了眼睛,过了很久,他又睁开眼睛,道:“林微雨,你知道吗?外面有很多人想要你的性命,没有我,你根本活不了多久。” 我道:“事到如今,你觉得我还会听信你的话吗?你威胁我,以什么做威胁?你保护我?又拿什么保护我?你如今不过是一个靠着李家,靠着女人,才能不被变卖为奴的弃夫罢了。” 不要说,不要说。 不要说…… “拜你给我喝的那些药所赐,我是需要男人跟我不停地上床。可是你忘了,这世上不止你一个男人。京城里比你貌美,比你阳物粗大,比你床上功夫好的男人多的是,你又有什么特别的?” 不要说……不要说这种话…… 尽管我不断地提醒着自己,但嘴巴里冒出来的伤人话语还是一句接一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变得这么丑恶,不知道为什么会从嘴里冒出这么多可恶的、令人恶心的话。 我明明不是这么想的,我不是…… “你想做我的床奴?不错,你现在是有这个资本,你年轻,脸长得也不错,可等你年纪大了,容貌老去,你觉得我还会再看你一眼吗?” 我倏尔微笑起来:“也好,既然你下贱,非要做我的床奴,我就让你做。别说叁十岁,等你二十岁,我应该就玩腻了,把你送给街上娶不起男人的寡妇们玩怎么样?让你一天伺候十来个女人,反正你也射不出来,一直硬着,别说十来个,就是一百个也能伺候得来吧!” 他脸色越来越难看,“轰”地一声,屋里的屏风和桌子被炸成碎片,花瓶也“啪”地一声破碎了。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的毒意似乎要把我千刀万剐。 “你这个……毒妇……”他哑着嗓子,表情十分阴戾。 “我为你肝肠寸断,为你尊严扫地,为你舍弃一切……你竟……如此羞辱我……”一字一字,如同割肉刮骨,弥漫着强烈的恨意。 我抬起头,不知为何,即使他凶成这样,我也并不畏惧他。 这个男人是如此的可悲,他能隔着我,打碎屏风,又能隔着屏风,打碎桌子,都不会伤我,哪怕是在我说了那种伤人的话之后。 这世上没有比他更可怜的人了。 我缓缓地开口:“我不需要你为我肝肠寸断,不需要你为我尊严扫地,更不需要你为我舍弃一切。我只要你放过我,永远别再出现我面前。” 我转身离开了,走到门边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他一眼。 这个男人,此刻苍白阴冷,十分吓人,与去年早夏我在花园里碰见的少年,完全不是一个人了。 我忽然发现,他好像比去年长高了一些。 我道:“李晚镜,其实我曾经喜欢过你。我们初遇的时候,你拿着一朵百合,算起来,可以称得上是我的初恋。只可惜,现在我发现,那不过是一个假影罢了。” 他慢慢地看过来,从苍白的口中,慢慢地吐出了六个字:“林微雨,我恨你。” 我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夜色里传来他撕心裂肺的惨笑。 (一百零八) 亲爱的老爸,亲爱的老妈: 在一切结束后的数年里,我曾反复回忆我所经历的事情。我曾以为,我所有的行为都是落子无悔;我曾以为,命运之轮向何方滚动,全在我想、或不想的一念之间,无论它向哪个方向滚去,那都是我的选择,我绝不会后悔。 我依心而行,随性而为,我天真、烂漫、自由、深切地给予并接受他人的爱,不会做任何坏事。这是你们在我的童年时代,教会我的最重要的东西。 所以我很难理解,为什么有一天,我会如此后悔。他受尽折辱,把最后一丝尊严撕碎了来到我身边,希望我能给他在人间最后的归宿,可我毫不在意,依然无情地拒绝了他,甚至给了他更大的伤害。 我以为我做的是正确的。他做了那么多坏事,他应该受到惩罚。 我知道,那个时候的他很不成熟。 可是老天哪,那个时候他才17岁,这其中还有接近15年都是在深宅大院里面对着扭曲的教育度过的,他是自愿变成这样的吗?不见得。他比我那个妹妹还要小,如果他不对,他应该由我来引导——如果我认为我是对的。 但是我也很不成熟。每次想到这点,我就觉得自己真是失败透顶。我接受了你们多年的教育,成长为了一个不错的青年,后来,拜老天所赐,我又多活了17年。这个年龄的我,去教导一个只知道依赖我的17岁少年,本该绰绰有余。 可我没有做到。我早该成为成熟的大人。却始终还像那个17岁的我,没有一点点改变。 我后悔了。 每当我想起那个夜晚,想起他在夜色里的惨笑,想起被摔碎的百合花,想起后来黄昏时分的月亮,想起躲在垛草里瑟瑟发抖的他,苍老的他,我就对自己的不成熟感到无比悔恨。 我记得,10岁的时候,你们给我讲《麦琪的礼物》,我被深深地打动。从此,我想要的爱情就是麦琪的礼物,如果不是,那我宁愿一生也不要拥有所谓的爱情。 没想到,有这么一天,我竟然得到了。 我得到了,可我也后悔了。 我拷问自己,不是麦琪的礼物就不算爱吗?非要别人付出他拥有的一切,非要一切无法挽回,才能感觉到这是爱吗? 爱一定要无私,一定要奉献吗? 自私的爱,偏执的爱,就不是爱吗? 多年后,我终于明白,他想要很简单,是在两个世界里,我遇见的所有人里,对我最纯洁最无垢的期待。 虽然我那个时候还不懂什么是爱,也给不了他爱,但我应该试图给他,而不是选择逃避,更不是无情地伤害他。这才是你们教给我的,给予并接受他人的爱。 只可惜我成熟的时候,等我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一切已经太晚太晚。 我后悔了。亲爱的老妈、亲爱的老爸,我后悔了。在我的一生中,我从未如此后悔。 如果能再来一次,或许我与他都不会走上那条未曾设想的道路。 爱你们的 女儿 第六十六章性理正义 (一百零九) “我们不同意。” 商量了一夜加一个白天,我都从玉卯河钓鱼归来了,母亲和父亲得出了这个结论。 我提着空空的竹篮,十分震惊:“太晚了!李晚镜昨晚刚跟我决裂,已经跑了。” 母亲脸色一变,父亲立刻递上小竹鞭:“老娘今天就要打死你这个败家女!” 我从父亲开始动作就意识到了这对夫妻是有备而来!暗叫不好,拔腿就跑! 不知道在府上跑了几个来回,最终还是被打了两下手掌心,疼得我泪眼汪汪,半夜打牌时对着烛光一瞧,都肿起来了! 母亲打完我透露了原因,觉得我太过草率,应该把李晚镜那堆财产吸干后再把他扫地出门才合适。 最好是别下休书,扔在后院里,让他打理家中的内务,我则永远不搭理他,不是休夫,胜似休夫。 我闻言抖了几抖,论狠,谁也狠不过我的老母亲!跟她比起来,我真是个绝世无双好女人。 她琢磨了一下,觉得既然我已经休夫了,也是时候把侧夫们娶进门了,让我和他们见上一面,挑几个中意的,赶紧生几个女儿,为林家传宗接代,她已经相中了个孩子,今年刚叁岁,可以和我的女儿订个娃娃亲,再生个孙女,她的任务就结束了。 我:“……”真是握了个大草,我连个对象都没有,她已经考虑到我的孙辈了吗?! 我冷汗涔涔:“这才刚休完夫,不合适吧?人家敢见我吗?不会觉得我是负心女吗?” 母亲怒道:“说的什么屁话?女子休男子,那必然是男子的问题,有哪个会怪到女子身上的?” 我再次感叹这个时代对女子的宽容。但是一想到我阴道里的阴舌,就觉得甚是难堪,也没有了去见他们的勇气。 但似乎也并不仅仅是因为如此,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想的,反正就是不想见。 家里人还在因为损失了一大笔钱非常生气,谁知第二天一早,母亲刚去上朝,一个中年女子就登门拜访了。 她自称是李家的账房总管,此次过来是与林家做财产清算的。 父亲她们闻言脸色微变,但不能落了规矩,还是好生招待了她。 我没想到李家人办事效率这么快,也没想到她们如此绝,比我还在乎财产分割的事情。 父亲和账房已经做好准备与她好好算计一番,我们这边有四个人,她们只派来了一个人,还怕算计不过吗? 但是,事情超出了我们所有人的预期。 她任何谈判都没有,只是来盖章的。 所有他当初带过来,还未完全转入林家,由林李共同掌管的土地、商铺、买卖、分红全部都转入了林家名下。 一个上午,她一直在盖章。连看都不看,直接盖,就连荣棠府的地契、房契也全部交由了林家。 我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父亲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整个上午,我们都是懵的。 因为对方这样的态度,一个上午我们就把所有财产结算完毕。中年女子走之前,从袖中掏出一份画卷,请我签字按押。 是我写给李晚镜的休书。 被他撕碎后又粘好了,纸片尽数粘在画布上,落款上,他已经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 一瞬间,我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但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说什么。 他终于放过我了,这很好。 看他那天的模样,应该没有被李家丢弃,今天还派总管亲自过来算账,日子应该过得还好吧! 以后,我们都会有自己的人生。 虽然他再也不能射了,这点苦了他。 我在那张令人辛酸的破烂不堪的纸上写了自己的名字:林微雨。 同时也按了手印,右手的拇指印。 结束这一切,她就要把东西收走,我道:“等一下,这东西我不用留一份吗?” 她笑道:“您若想要,此物给晚镜公子看过后会送来府上。” 说完她向我施了一礼,道:“公子还托我祝林家万事顺遂,顺祝二世女前程似锦。”便笑着离开了。 (一百一十) 下午母亲从朝中回来,一脸怒火,一听李家将婚后李晚镜带来的所有财产全部划入了我家,更是咬牙切齿:“这个李客深!做了那等混账事,转头施这种小恩小惠!恶心谁呢?!!!” 父亲问她怎么了,母亲好容易从怒火中缓过来,又狠狠瞪了我一眼:“你休男人,就不能想点儿办法,让他们心甘情愿被休?” 我抖了抖。心甘情愿被休是个什么操作? 我默不作声,母亲发完火,又唉声叹气,然后又是怒骂一顿李客深,后来才肯把事情说给我们听。 原来,专供皇宫丝织品的青州染局今日被仕妾揭发倒卖圣上在青州巡游时建立的行宫,获利五万余金,此事一出,又有人弹劾了当朝在青州巡察的转运盐使,称其在任期间中饱私囊,致使民间私盐横行,国库受损。 我没明白这跟母亲有什么关系,母亲冷着脸道:“咱们家一半以上的收入都来自青州织造,这皇商是你母亲我订的,也是我监事的。其实倒卖行宫这事可大可小,都是五年前的事了!那本来也是咱们自己家的地皮!圣上不知听了什么枕边风!为这么一点小事就下令阁台司彻查。青州织造这几年本就与河宁织造争得你死我活,这下可好,几年都别想翻身了。” “巡盐是个肥差,那盐使也是你祖母当年在任时一手提拔上来的,可以说是林家的心腹,虽不是什么要紧的官,但此人与林家各类生意皆有交错,此举指意更为明显。” 我不解:“这与李客深有何关系呢?” 母亲冷笑:“那揭发青州染局的女人叫陈元意,弹劾盐使的女人叫赵九章,两人都是利贞七年的进士,你知道利贞七年是谁做的主考,主考背后又是谁的势力,就知道这两人的主使是谁了。” “……” “一面断掉财源,一面打压林家,李客深这女人,为了个便宜儿子,真是狠啊。” “……” 我听着母亲说这些,不由得起了一阵冷汗。一是觉得人心叵测,朝堂真是腥风血雨,这些老狐狸的斗争无比吓人。刀刀下去,不见血却要人命,真不是我能做得来的事。 二是害怕母亲让我去追回李晚镜。我已经对他说了那种伤人的话,还是两次,他要是再能原谅我,已经不能再称之为贱人,简直就是……哎,我已经词穷了。 他绝对不会原谅我的,更何况,我也没脸去挽回他。 我只能沉默着,低着头。 我早就想到了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我引来的麻烦完全超出了我能操控的范围。 (一百一十一) 整个下午,林府都笼罩在阴霾下,我去账房一问,才知道此事对我家打击之大。尤是青州染局一事,林家从此每年大概要少九千金以上的收入。更重要的是,圣上不知道会如何处罚倒卖行宫一事的相关人,如果顺藤摸瓜,母亲也脱不了干系。 至于这其中的缘由,账房的姐姐试图给我理一理林家和青州织造姬家千丝万缕的关系,我听了好半天,也没明白我的七大姨八大姑都是谁谁谁的七大姑八大姨。 但我隐隐感觉到,这中间近亲通婚也太多了,几乎没有哪对夫妻不是近亲通婚的,我几乎可以算得上是第一代与外联姻的女子,她们这样真的不会产生什么遗传病吗? 我身体的虚弱,会和近亲通婚有关系吗? 我思考了很久,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找李晚镜,跟他求个情,让李家放过我们算了,这是最简单省事的办法——但是,他昨天恼成那样,把我的屏风和桌子都打碎了,我有点怕怕! 他似乎小有功夫,现在又那么恨我,还是多做些功课再去会会他不迟,我叹了口气,决定去找母亲商议此事。 我刚到母亲的院子里,见几个丫头缩在外边,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 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往屋里一瞧,青夏跪在地上,桌前坐着脸色铁青的母亲,她手上拿着一张写满小字的纸,已经被捏得满是皱褶。 “荒唐!” 母亲的怒吼令我这个还未完全进到房内的人都忍不住瑟瑟发抖。 “青夏,我以为你与那逆子不一样!看来我还是对你管教太少了!” 我的腿都是软的,逆子……是在说我吗? “你天天跟着她,好的不学!净学坏的!还敢写这种大逆不道的文章,是嫌命不够长?还是嫌林家人太多了?!都拽去给你陪葬行不行?!!!” 发生了什么事?我急忙走进去,看看脸色惨白,面露恐惧的青夏,又看看母亲,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为何发这么火? 母亲愤怒地把手中的纸揉成一团,扔到青夏脸上:“你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青夏颤颤巍巍地起身,颤抖着道:“是。”她抬眼看了一下我,就打算出门。 “等一下。”母亲喊住了她。 “如果不想牵连林家和太师院,就记住,此事乃你一人所为,与其他任何人无关。” 青夏的背影颤了颤:“是,母亲。” 她又看了我一眼,眼里尽是诀别的意味。 我怔怔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弯腰捡起了那张被揉成一团的纸,展开。 只是一篇很普通的文章罢了。 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母亲看了我一眼:“记住,无论谁来问,此事你不知情。” 我想起来什么,捋平了最边边角,果然,露出的一行小字,也即这篇文章的题目,是《性理正义》。 ———— 仕妾:本文私设名词,指官吏,现代汉语中,该词应为“大臣”。 以下是设定来源及原因: 字义上看:臣该字形指的是人眼睛竖立的模样,古代奴仆面对主人是不能抬头的,只能侧头说话,所以眼睛是竖立的。相近的字还有“宦”“监(监)”等(诸位可自行查阅这些字的甲骨文及含义)。故臣该字表示为奴仆之意,后由奴仆引申指官吏。 妾该字古形为上辛下女,或指有罪女子(待证),也指女性奴仆。 在本文二十五章中提到过,姜文已将妾引申为官吏。 《尚书传》曰:役人贱者,男曰臣女曰妾。 都是供人役使的贱民,还要分个男女,然后臣就被引申出了官吏,妾却意指男人再娶的女子。真是令人哀惋啊,所以我进行了如此的设定。 第六十七章自我监狱 (一百一十二) 姜国对思想管制之严,大有兴建思想监狱之风。所有思想、所有言论都必须围绕着白性理学的白黑理论展开。 女子性灵为白,男子性灵为黑。 女子需要被教导,才能使性灵从空白无物到有物。 男子需要被规训,才能把性灵中的纯黑洗去。 每个人自从出生,一生就被规划得清清楚楚—— 女人出生、吃药、习武、初潮后开始与不同的男人性交、诞下后代、谋生、死去; 要成为身强力壮、性格坚毅、勇敢有担当、有泪不轻弹的女人,才算“有物”的女人。 男人出生、接受各种淫事教导、出嫁后与女人性交、抚养后代、在家中照顾女人、死去。 削去所有的冲动,削去所有的激烈,成为温和、柔弱、贤惠、身体淫荡而性情贞烈的男人,才算脱胎换骨,被“洗干净”的男人。 没有人能逃脱。 所有的百姓都在那轮白黑的眼睛监视之下。 还记得奉欢宫的半圆形高楼吗? 监视者在暗处,对所有房间的一切一览无余。所有的伎子都必须时时刻刻按照奉欢宫的规则行事,无论多么饥渴也不敢自慰、有客人时就卖力地伺候,不敢有丝毫懈怠。 因为,有双眼睛在对面的暗窗窥视,他们不知道眼睛何时看着,有可能是时时刻刻,也不知道眼睛在何处看着,有可能是所有地方,也不知道看着自己的是谁,有可能是任何人。 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在被监视,就是自己违反规定,等待自己的将是生不如死的惩罚。 在未知的被监视的恐惧中,他们会自发遵守规则,实现自我监禁。 这就是圆形监狱。 整个姜国就是一个大的圆形监狱。 皇宫内有一个巨大的组织,叫做白间司,直接听命于皇帝,就像明朝的锦衣卫、东厂一样,是一个特务组织。 这个组织成立,就是为了监控天下百姓的思想。 她们隐匿在暗中,在巷中、在乡下、在朝堂、在山林、在你我身边。 她们可能是你我在街上遇见的陌生人,可能是你我温柔的母亲,可能是你我的女儿,甚至有可能是那个在家里饱受你我母亲蹂躏的男人。 一旦发表了反对白性理学的言论,或者做了不妥的事,上午刚说完,下午就消失了,从此再也没有人见过此人。 在这种恐怖之下,人们早就学会了闭嘴与接受,早就不再谈论白性理学中的错误。这样的时间太长了,从不知道哪一代开始,人们认为白性理学就是绝对的正确,再也没有人提出过质疑。 这是否是一种极权?是否是一种思想控制?这样的社会,人真的会感到幸福吗? ——当然幸福了,我们的一生,有无数男人伺候,只要你愿意,可以每日享受极乐。 ——我们没有生育之苦、不用做最苦的体力工作。就算是最底层的女人,都有更底层的男人可以奴役,权力掌握在我们手中,再没有比我们更幸福的人了。 就不能有不享受极乐的女人吗? ——不能。 女人就不能身体柔弱,就不能心灵脆弱,就不能拒绝生育吗? ——不能。 ——这样的女人是要被打手心的,女人如果柔弱,一切就会被别人夺走。女人要永远冷漠理智,要一生习武、进步、性交、完成孕育女孩的任务,保证姜国的生生不息。 男子没有追求自我的权力吗? ——没有。 男人就不能拒绝学习那些闺中淫事吗?就不能读书去创造价值吗? ——不能。 ——男人都非常可悲,他们永远被下半身支配,所有男人无一不是这样,劣等、漆黑、野蛮。必须要训诫他们,惩罚他们,让他们学会如何克制欲望、伺候好女人。 ——男人无才便是德,读书的男人德行最是卑劣!更何况,这些贱人实现价值根本不需要读书,削去民籍,在阴茎和脖子上穿环,成为任国任人驱使的苦力就好了。做苦力才是他们的价值。 ——不然,你以为我们的四千万子民是如何来的?镇守边疆保家卫国的士兵是如何来的?难道是天降的生命? ——那些固若金汤的城墙是如何建成的?宽阔的护城河是如何挖出来的?难道是神鬼雕琢的? ——你以为你拥有的安宁生活是怎么来的?没有白学,天下早就乱了套! 可是,城墙之下,深水之中,这些灵魂能安宁吗? ——呵呵,生而为下等人,能为国为家做出这样的贡献,他们应该永远感到光荣。 …… ——怎么?你认为不对?可惜你改不了。 ——你不能改变这天下,就应该适应天下。我们的一代代祖先把姜国建设得如此富强,就是因为她们适应了这个天下,她们成为了强者。 ——你又能为姜国做什么? 为了姜国,人的幸福就可以忽略不计了吗 ——强者谈结果,弱者才谈过程。你会这么想,是因为你是个弱者。 以上是我八岁的时候,在小学部和一个人的辩论。 那个人,也姓白。 是的,她有一个我永远无法忘怀的名字——白机娘。 我与她几乎辩驳了整整一天,惊呆了她身后跟着的一众人,她们说从来没见过白老大如此长时间和人争辩。 最终我朝她动了手。她轻而易举地把我制住,推到草丛中,嘲讽道:“看你这副小身板,也配当女人?下辈子投胎当个男人乖乖给老娘肏怎么样?” 那个时候,她还没有针对我,有时候,还会在我根本跑不动的武课上帮我。两年后的某一天,我正在跟青夏说笑,她突然走过来,把我按到地上,扇了我一巴掌。 从此,宛如噩梦的校园暴力生活就开始了。母亲从中做了很多工作,都没有能制止这一切。 这个女人彻底改变了我和青夏的一生,我开始逃避一切,转学逃离、青夏为了保护我彻底弃文从武。 白机娘在京城都闹过暴力团伙,逼得朝廷出面镇压,后来都能当上捕快。 因为白机娘姓白,她是那个教育家的后人。 只要她说哪个人反白,这个人就再也不能见到太阳。 而我跟她那次的辩驳确实在反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白机娘没有告发我。 (一百一十四) 我在屋檐下站着,往事就这样一缕一缕再度浮现于脑海。 世事残酷,我还以为这些事情我都忘记了,如今竟会再度想起…… 母亲说,李家人的恶毒简直难以想象,我们不过是休了一个侧夫名下的小儿子,竟然能遭到这么疯狂的报复,把青夏十四岁在太师院交的一篇文章翻出来说事。 是的,青夏因为那篇《性理正义》被扣上了反白的帽子。 我仰头,深深叹了一口气。 本以为林家是我最后的乌托邦,最后的避难所,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这个世界不会放过任何人,任何人都别想做异类。 (一百一十五) 此刻月色朦胧。忽然,有人穿过夜色沉重的小院,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家主,大姑娘!不好了!二姑娘连夜被圣上召进了宫!” 我心头一紧,抓住来人的胳膊:“什么时候的事?!” “刚走,来了十几个白间司的人,上来连招呼都不打,直接就把人抓走了啊!” 我沉默了片刻:“备马车,去皇宫。” “林微雨!你想干嘛?!” 许是听见了院中的动静,母亲出门来,站在走廊下厉斥,众人低头不语间,母亲已抓住了我的胳膊,力道之大,几乎要把我的胳膊生生掰折。 我疼得发抖,抬头迎上了母亲愤怒的眼睛。 我道:“母亲,此文不是青夏写的,是我写的!” 母亲脸色一变,却是抓我抓得更紧了:“是你写的又如何?难道你还想主动承认?别忘了你的身份,你若是完了,林家也会跟着你完。那文已署了青夏的名字,只要你不说,谁也追不到你头上!” 我瞬间头皮发麻,怎么也想不到母亲会说出这种话! “让青夏替我顶罪?!”我猛地甩开她的手:“你疯了吗?!我是你的女儿!青夏就不是你的女儿了?!” “你又发疯?来人!把她关到屋里去!” “不要!”我拼命地在叁四个力气极大的女人手中挣扎,跟母亲嘶吼着:“青夏不过比我晚出生了一年,你为何总是这样待她?!” 我的声音一大,泪水就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如果当初你能在乎一下她,今天的一切就不会发生!!我不会娶李晚镜!李家也不会报复我们!林家有今天,全是你们的自以为是!蛮横霸道造成的!” 母亲脸色铁青,旁边的丫头也在提醒我:“大姑娘,别说了!” “我就要说!”我推开身边的人,迎上母亲满是怒火的眼睛:“二妹喜欢李晚镜,单我知情,你们都不知情!你们都不反省一下她为什么只跟我说,不跟你们说吗?!” “从小到大,她做什么你们都不满意!所以她才那么自卑!连对着男人说出自己的心意都不敢!她明明那么强,却整日畏畏缩缩!为了功名跑去打仗!是你们把她逼到了边疆!她脸上的疤,根本就是你们亲手划的!” “你们擅自把她生下来,擅自把她带到这世上,擅自把她养大,有荣耀了跟她一起享,有罪了却要她一人承担!我要是她,有你们这样的父母,早就——” 母亲猛地给了我一个耳光,打得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第六十八章姬姓后人 (一百一十六) “逆子,我真是太久没有管教你,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你嘴巴说得好听,你在乎青夏,可到头来还不是娶了李晚镜?你连个男人都压不住,反怨起我们?你吃的穿的用的,哪一个不是你老娘我给你的?没有林家你什么也不是!赶紧回去!别再给我惹麻烦!林家被你惹出的事还不够多吗?!” 我怔怔地看着她。 过了很久,我道:“好,我回去。” 我走回去的时候,身后还跟着许多人,我把自己关在房中,轻声地哭,她们就守在门外,我慢慢哭累了,听见她们也在叹气。 我不出声,她们可能以为我睡着了,有人还进来,为我吹灭了蜡烛,然后慢慢地关上了门,在外边守夜。 一切归于安静后,我睁开眼睛,从后窗踩到树上,爬上到房顶,踏过青砖黑瓦,用一根绳子跳出了林宅的高墙,往皇宫赶去。 没有人救她,我要救她。 就算救不了她,我也不要让她一个人。 她本来只是这个时代里普普通通的女人,会过上普普通通的一生,即使母亲父亲并不像疼爱林微雨一样疼爱她,但至少,她可以平安地活到老。 都是因为我,是我异于这个时代的思想连累了她。 不知走了多久,我终于看见了皇宫高立的围墙。 每次进宫,我都非常震撼。在我看来,林家宅院的墙已经非常高了,高到每逢冬季,院中就有很大一片地方见不到阳光。 京城的城墙更高,大约有二十米。临墙地方常年不见阳光,没有居民居住,只有阴长的青苔与杂草,和一群乱搭的茅草屋,以及生活在里面的流浪人。 而皇宫的城墙比京城的城墙还要高。每次我都要使劲地仰头看,才能看到皇宫正门最上方的那双白黑眼。 夜间,皇宫内外点起了灯笼,高高的白黑眼浸入夜色里,看不分明。 我向守卫报告:“我乃昭侯长女,名叫林微雨,有要事进宫拜见圣上,烦请官人通报一下。”顺便塞给了她一枚金币。 守卫看了看我,并未收下我的贿赂,只道:“等着。” 有人对着灯笼看了看我的脸,便去通报了。这种人识得京城内几乎所有达官贵人的脸,因此不需要任何文书或通牒,就可以识别来者的身份。 我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很快传来回信,圣上同意见我了。 我跟着宫中的守卫走了进去,她们脚力非常,想来是常年在皇宫里走路练出来的,不得不一路小跑才能跟上她们。 我听见身后隐隐的讨论声,是守卫在说话。 “瞧见没?刚刚昭侯世女塞过来的东西!” “什么东西!” “金币啊!明晃晃的金币!” “不愧姬家……阔绰……” ”不敢……” 因为走得远了,她们的对话隐隐约约,听不分明,只能听清几个字。 “圣上正在御书房面见武昭将军。”到了一处宫殿前,引路人停下来,向我施一礼,继续道:“请稍作等候。” 又是一阵传话,过了很久,我才被允许踏进皇帝的御书房。 瞅了一圈,却不见青夏,只见到了皇上。 我已经见了不知道多少次这个尊贵的女子,但每一次见她,都免不了有一种发自灵魂的紧张。 这种紧张并不像我前世面对入学考试、上台演讲、竞赛里主考官的那种紧张,不来到真正的皇权社会中,是根本无法体会这种感受的——就像有一把大砍刀,已经放在了你的脖子上,你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只会让砍刀离你的脖子更近,或者不动,砍刀永远不会远离你。 皇上今年已有六十四岁,即位后改年号为利贞,今年是利贞十九年,也即她统治姜国的第十九年。 她坐在榻上,半白的头发挽着,穿着一件白色金线宽衣,手指上是薄薄一层茧子,轻拈着茶杯的杯沿,抬眼看了我一下,是我看不明白的眼神和表情。 一国之君,权力至高无上,又经过了漫长的蛰伏期,她们的城府,岂是我这等人能看明白的? 我跪下,报了自己的名字,向她行礼,她道:“起来吧,姬家的后人,不必向朕行如此大礼。” 每次我见她,她都会这么说。 但是,母亲说,不能信她这套说辞。如果礼节不完备,她当下因着面子不说,难保不会记恨在心。 所以,尽管礼法有规定,姬姓人于任何场合,无论女男,皆不必行跪礼,但所有的姬家后人,见到皇帝,都会乖乖地跪下行礼。 我的父亲姓姬,我也可以算得上是半个姬家人。 所以她才这么说。 不过无论怎么说,我是很感激这位姜帝的,用母亲的话说,她是姜二百年来,最仁慈的一位君主。 白性理学虽然还在盛行,白间司的白色恐怖虽然还在持续,但是已经是二百年来最为宽松的环境了。她即位后两年,就将原本白间司整编,规模由十万缩减到了一万,意在放宽管制,逐步削减白学的政治性。 比如说我这个情况,若是早出生十年,根本不会管我身体差不差,适不适合习武,只要能动,就不可避免地要习武。而她即位后,像我这样的病秧子,就免去了苛刻的习武。 但我依然很讨厌她,说不出来的讨厌,我总觉得她宅心仁厚的背后,有别的不可言说的目的。 她漫不经心道:“连夜进宫,说吧,找朕有何事?” 我低着头,道:“回圣上,听闻圣上将舍妹召进了宫中,我是来与您禀报此事的。” “哦?”她轻轻应了一声,道:“你有何要报?” 其言辞不咸不淡,让我完全猜不透她的心思。 我感觉头皮发麻,但是事关青夏,我又不得不低着头继续道:“我听闻舍妹因为一篇《性理正义》被带到了宫中,但此文并非舍妹所作,乃是由我作的。” (一百一十七) 我话音刚落,旁边的屏风忽然动了动,一个女子扑了出来,一把跪在皇上面前:“圣上恕罪!绝不是长姐说的那样!此文乃妾十四岁亲笔所写,不信,您可找人对比笔迹!” 我道:“不,那是我写的。舍妹的字,从小就是我教的,她天资愚钝,写不好姜文,我看不下去,才教她写字的。她就连练字也是照着我的字帖,我们姐妹笔迹完全一致,就算找人,也是分辨不出来的。” 皇上似乎终于有了点兴趣,她左右瞧瞧我们俩,道:“你们可知写作此文的下场如何?” 我不说话,青夏只是在颤抖。 她道:“朕也不吓你们。你们毕竟是女人,不过是会被关上几年,接受一下改造罢了。只要改造得好,还是能出来的。” 她故意把“改造”两个字说得很重,旁边的青夏不由得抓紧了袖子,惊恐地看着我。 “既然反对姜国的治国思想,想必你们是有更好的方针,来,说予朕听听。” 我和青夏都没有说话。 “怎么都不说话了?你们两个不是都说这篇文章是自己写的吗?” 我道:“圣上,此文确实是我所写。” 青夏道:“不!姐姐在说谎,此文乃妾亲笔所写!署的是妾的名!那篇课业,长姐因为身体原因根本没有去太学部!” 我道:“我虽没有去太学部,但是青夏回家后与我说了题目,我便写了此文,因不能去上课,便塞到了青夏的书袋里。”说着我重重给她磕了个头:“请圣上明察,我这妹妹自十岁开始每天都在习武,不是在剑场,就是跟人比武,根本就不读书,完全就是个莽妇,她是写不出来这等文章的。不信,圣上现在可以考察青夏文中的句子,她肯定答不上来。” 青夏被我的话惊呆了,急忙道:“圣上!妾这位长姐,是京城里有名的纨绔子妹!她从小就玩物丧志,不仅不习武,也不读书,每天都在睡觉!考太学部时,她连性理是什么都不知道!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写出性理学的文章呢?!那真的是妾写的!妾当时还……妾……” “圣上明察。”我道:“那是我写的,所有我写过的文章,我都可以当场背出口,绝对一字不差。” 皇上听了这话,终于来了点兴趣:“那你二人给朕现场默一篇,如何?” 我一言不发,青夏脸色发白。 很快有人拿来两幅纸笔,铺在御书房的桌子上,还很贴心的搬了凳子。 我很快便写好了,青夏磨磨蹭蹭,半天才交上来。 皇上对着看两张纸,左看右看,忽然便看笑了,对身边侍奉的人道:“果真是字迹一模一样,你瞧这个‘喜’,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轻声道:“这篇文章倒是个有趣的,性蕴于内,情发乎外,哀惧喜怒,欲恶与爱……当喜而喜,当怒而怒,当忧而忧,当惧而惧……天赋人权,众生平等。性灵黑白,不论出生。” 她问旁边的中年女人:“白卿,这文章与太学部发现那一篇,可一致?” 被唤作白卿的人道:“疯言疯语,完全一致。” 她闻言便笑了,看看青夏那张纸:“那这篇就不是原文了,武昭将军,你既说这文章是你写的,为何还没有你姐姐默得熟呢?” 青夏道:“圣上,妾也不知。此文乃妾十四岁所作,那时年少无知,总想着写些奇词僻句,所以才有了这篇文章!四年过去,早已经忘得差不多,如今只能记下这一小部分!” 我道:“她在撒谎,圣上,是因为这篇文章不是她所作,所以她才背不下来。” “不!”青夏猛地抓住我,恶狠狠道:“你为什么连这种东西都要跟我争!从小到大,我什么都给了你!现在连这种狗屁文章,你都要抢走吗?” 我冷冷地看着她,只道:“就算是狗屁文章,也是我写的,你连这种文章也写不出来。” 皇上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们两姐妹的这场大戏,一直都没有叫停,反倒是那个中年女人咳了一声,怒斥:“够了!以为这是自己家吗?在圣上面前,还敢如此大不敬,来人!先给我掌嘴!” “好了。”皇上抿了杯茶,缓缓道:“怎么说也是姬家的后人,朕的天下都是姬家人换来的,怎么能因为两句话就掌嘴?依朕看,这两姐妹表面是在争吵,互相贬损对方,内里的感情之深厚,只怕是比炆环还要深厚。她们叫什么名字?” 我心说这当皇帝的,记性真差,不记得我的名字也就罢了,连给她干活的将军都不记得名字,便道:“舍妹林青夏,草民林微雨。” “不是这个名字。”皇上用眼神问身边的女子,那女子道:“长女名为姬溦,次女名为姬清。” “啊,对,对,姬溦,姬清。”皇上应了一声,称赞道:“不得不说,姬家人还是会起名字的。” 我低着头,青夏一脸茫然地看着皇上,她瞧我们这样子,笑道:“你瞧,这两姐妹竟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名字,看样子林无霜在家中也是一如既往的强势。” “也罢,叫什么名字其实都无所谓。林无霜把你们姐妹混在一起,十多年来让人辨识不清,如今又给朕出这样的难题,看在武太祖的份上,朕就为你们裁决裁决,此文究竟是谁写的。” 第六十九章接引者 (一百一十八) “姬溦将全文默写而出,是否有一字遗漏?” 中年女人对比了一张已经发黄的旧纸:“无一字遗漏。” “照这么说,此文当是姬溦所写,而非武昭将军所写了。”皇上微微一笑,青夏刚想说话,却听她继续道:“我听闻此事刚被揭发,太师院里就有人将全文誊写送到昭侯家中去了,记性好的话,个把时辰把一篇文章背下来绝非难事。” 我道:“圣上恕罪。舍妹不过是今日草草看了此文被抓来顶罪罢了。圣上请细想,我是长女,她是次女,次女被家族牺牲用于做长女的替罪羊是当今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向您阐明此事,乃是因为我不愿再经受良心的拷问。圣上也看了这篇《性理正义》,文中有言:恻隐羞恶,辞让是非,四端之心,人皆有之,我正是有这是非羞恶之心,今日才要跪在这里,请求您公明的裁决,还武昭将军一个清白。” 皇上闻言,依然是那种似有似无的笑,她又转向问青夏:“武昭将军,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青夏道:“圣上,是非曲直,不能因为长姐这般巧言令色就不辨不分。妾是背不下这篇文,但此文确实是由妾所写,无论她再巧舌如簧,事实就是事实。” 我道:“你说这篇文是你所写,那我问你,除了这篇文,你还写过其他类似的文吗?” 青夏涨红了脸,艰难道:“我不过在太学部呆了两年,又常年在外习武,连先生布置的文理史经都没有写完过,性理学两年来只有这一篇,你不能拿这个做举证!” 我道:“为何不能?” “好了。”皇上打断了我们两个的争吵,道:“朕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有趣的事情。如此,朕给你们讲一个故事,你们且细细听来。” 她缓声道:“你们可还记得前朝乱国的姒帝?乱国后她被禁足,从此不肯说一句话。只有一日……说是什么……?” 中年女人接道:“那日的厨师忘记了放盐。” “对,对,她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也是她临终的遗言。” “居无度,食无味,爱而不得,姒族的报应全在于此。” “随即她便逝去了。不过有人说,她死前还有一句,只说了四个字:太祖现世,未能说完便闭了气。” 此事引起姜的警觉,后来,姜寻到了当年在战乱里出逃的姒帝长女,问出了被埋藏的因果。 原来武太祖在带领着七千位女子离开京城时,曾召集九族的族长谈话。将女国的未来交于在座诸位手中,惟愿国力强盛、百姓安和,不必怀念她,有朝一日,她终将会回来,看望这篇土地。 但是姒帝即位后,就残忍地杀死了当初参加谈话的族长们,似乎是为了掩盖这个秘密,她只把这个秘密在临死前告诉了自己的女儿。 “太祖何时现世?因何人现世?这是我们姜也极为关注的事情,前些年,神祭司终于找到了天星门,天星门回答了我们的疑问。” “——春夜,此人会携文与圣上相见。” “那以后,朕又等了五年,当知道武昭将军与那篇文章被白间司一同带入宫中时,朕已经确认了将军就是接引者,也确认了另一个人的身份。”她笑着看向我:“但朕怎么也没想到,你也随之进宫,还能默出这篇文章,一字不差,让人无法分辨,真是太有趣了……果然,事关太祖,即使是天星门,也不会轻易回应我们的心愿。” 一种强烈的宿命感从她开始说话,就冲击着我,她说完的时候,因玄学应验的震撼之下,我突然觉得十分悲凉。 难道我们这些人的所作所为,早就是因缘注定吗?从我出生,就注定了我会穿越,注定了我会娶李晚镜,会和他劳燕分飞,注定了我今日会跪在这里吗? 无论我再怎么挣扎,再怎么逃避,命运就是命运,我始终会被它裹挟着,往已知的前方而去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人生该有多么虚无啊,所有人就像话剧中的人物,早已经被规定了结局,无论喜怒悲欢,挣扎还是放纵,都只会到达已定的终点。 那人为什么还要奋斗呢?为什么还要去改变命运呢? (一百一十九) 青夏也很吃惊,她问道:“圣上,恕妾愚钝,接引者是什么?” 皇上没有说话,她身边的女人道:“太祖已经仙去,想要重返人间,必须有一个活人作为媒介。这个人,必须是太祖的直系后代,必须得是女性。” “但是,太祖当年已经将姬家所有的女性带走,只留下男性。故此,太祖的后人中,若父亲姓姬,生出的女子随母姓的同时,也必须保留父姓。” 皇上打断了她:“白卿,这些事就留着让林无霜给她们解释吧!你认为,这两人中,谁才是接引者呢?” “妾斗胆推测,应当是姬溦。” “为何?” “姬溦能将此文脱口而出。前些日子京城里有一个轰动的杀人案,白文英的遗女白机娘一家十二口惨遭杀害。那白机娘自幼便于姬溦不合,两人时常斗殴,恐是为此,姬溦才写了此文抨击白学。” 分明是她单方面的暴力行为,到她嘴里怎么就成了斗殴…… 皇上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挥挥手,便有人将我们带了出去,在房外等候,似乎她们要商议一通。 在外面的时候,青夏忽然抓紧了我的手,低声却满含怒意地斥责我:“你为何要来?!那篇文明明就是我写的!” 我道:“你在发什么疯,替我顶罪很开心吗?” “胡说!”她的指甲掐进了我的手中,声音也带上了哭腔:“姐姐,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再说话,她沉默了很久,突然道:“母亲又打你了?” 我一惊,摸了摸自己的脸,点点头。 “不要再惹她生气了……有些时候,顺着她一些,作为女儿,我们也要体谅她,她也很难。” 我道:“你就是太懂事了,她们才永远忽视你,你知道什么叫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吗?” 她道:“我不知道。” 我道:“如果你能多哭一哭,李晚镜说不定早就成了你的夫人。” 她轻笑,又仿佛是在自嘲:“一个大女子哪能如此脆弱?女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是在男人面前?如果要靠着眼泪换来爱情,那这种爱情,我宁可不要。” 我想起永远在我面前哭泣的李晚镜,叹道:“你和李晚镜真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她道:“怎么会?李晚镜他……我从未见过他落泪,他是我见过最坚强的男子。” 我失笑,可能我们说的不是一个人吧,青夏眼中的李晚镜,和我眼中的李晚镜,简直天差地别。 (一百二十) 我们在外边等了很久,中年女人走了出来,看了我们一眼,道:“二位,圣上龙体困乏,今日要休息了。请先随我来,明日再议此事。” 我很奇怪,特别奇怪,但没感觉出来究竟是哪里奇怪。 我思索了一路,快被中年女人带到住处的时候,我抬头看了一眼青夏,她也同样疑惑:皇帝搞这么一出缓兵之计是想干什么? 我们被安置在一处偏殿中,来人还特意将我与青夏分开了,一人一个房间。 皇宫中的夜非常安静,非常冰冷。到处都是青石板和高墙,连树都是一棵一棵孤零零地长着的。 我躺在冰冷的屋里,思绪万千,始终无法入睡,忽然有人捂住了我的嘴。 我一惊,冷汗爬了上来,“嘘,姐姐,不要出声。” 竟然是青夏,她松开我,我小声道:“你来这干什么?” 她拽着我的胳膊将我一把背起,压低了声音:“此事有蹊跷。我听见了将士在外面列队的声音,恐怕这里已经被包围了。我们需要立刻逃出去。” 说着,她解下自己的腰带,将我们的腰牢牢捆在一起,推开窗,看了看外边,飞快地跑出去,紧接着一跃跳上了房顶。 我从来不知道青夏的功夫这么好,她带着我,就像武侠小说里会飞檐走壁的人一样,轻轻越过房顶和树梢,就连脚尖踩地的脚步声都很轻盈。 我紧紧地抱着她,我们跑得飞快,跳跃时温暖的夜风从耳边呼呼刮过,落地时她的头发会打在我脸上,飞起时我的头发也在风中摇摆。 明明是非常危险的行为,我却一点也不感觉害怕。 最后的一跃,皇宫的城墙太高,青夏又背着我,异常吃力,但还是堪堪抓住了墙沿,顺利地爬了上去。 站在整个京城的最高处,青夏和我一起看了眼这难得一见的万家灯火,随即从高高的墙上一跃而下。 (一百二十一) 离开皇宫后,青夏才对我说:“看她们的反应,我们之间有太祖现世的接引者,绝对不是今天才知道的。不管接引者是我们之间的谁,都该把我们两个保护起来才对。去年我去边疆打仗,九死一生,圣上不怕我就是接引者却死在外边吗?” 我道:“你说得很对,我也觉得奇怪。她们肯定有什么瞒着我们,说不定她们根本就不希望太祖现世,或是要拿接引者做什么仪式。今日这一出,恐怕就是神祭司为了分辨出谁是接引者设的局。” 青夏道:“我也很怀疑,姒帝真的仅仅是为了太祖现世一事就杀死了八族的族长吗?姜即位后,当年参与开国的九族,除去姒、姜,剩余的七族里,如今还能找到几个?我听说姚族更是满门被杀,这其中一定有别的秘密。姐姐必须逃出去。” 我急忙道:“怎么只有我?你呢?” 青夏道:“我不能离开。姐姐,我们两个要是都不见了,林家会完的,母亲父亲也会完的!” “那为什么是你留下?” “我有武功,可以自保。我们先回家,跟母亲商议此事。她一定会给出个办法的!” 我们回到家时,母亲已经发现我不见了,但没想到我会和青夏同时出现,非常吃惊,又甩了我一巴掌。 我的脸火辣辣地疼,但一句话也不敢说,青夏跪在地上,把在御书房的事情一字一句都对母亲说了。 她听完已是全身脱力,直接倒在了身后的高椅之上。无论我们说什么,问什么,她都一言不发。 过了很久,她站起身,脸色已是惨白:“林微雨,你在这跪着反省,林青夏,你随我来。” 我惊恐地看着青夏,青夏起身跟着母亲进了里屋。 直到后半夜,我已经困得快要昏厥过去,她们出来时,我的腿都跪麻了。母亲先出来,脸色阴晴不定,青夏后出来,脸上的表情我更是看不明白。 她们似乎都哭过了,但是脸上又毫无泪痕。 “林微雨。”母亲叫了我的名字。 我立刻应道:“在。” “你休弃了李晚镜,给林家带来了巨大无比的麻烦。此事因你而起,只要你还在家里一天,李家对林家的报复就不会停止,只有你离开这里,林家才能有好日子过。” “你不是一直不愿意继承家业,想让青夏继承爵位吗?也好,我想清楚了,这些年,你玩物丧志,无所作为,根本比不上青夏,林家交到她手上,我也放心。” 我瞪大了眼睛,只听母亲道:“一家无二主。林微雨,趁着天色未亮,我为你准备了马车和些许盘缠,速速离开京城吧!江陵那里有我一位老朋友,你带着信物,去投奔他,从此不要再回来。” 第七十章离京路上 母亲说话时,青夏在旁边一言不发,我问:“为什么?” 母亲和青夏都不说话,我急忙道:“别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要赶我走,我不会跟青夏争任何东西的,别赶我走……” 母亲冷笑:“林家好吃好喝养育了你十九年,到现在连个女儿也没生出来,你以为我想放你走?但你留在林家,只会给我们增添无尽的麻烦,如果可以,我真想杀了你,把你的尸体献给圣上尽忠。” 她抚摸着我的头,手指冰冷,我瑟瑟发抖,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你放心。”母亲又弯起嘴角,道:“我们毕竟母女一场,你身体里留着我的血,我不会那么残忍。我可以放你走,记住,你已经死在了今夜,所以你必须远离京城,你只有永远不再回来,我们才能安全,也不能再用林微雨这个名字。” “……” (一百二十二) 我是连夜被带出的京城,青夏抓着已经毫无力气的我站在了城墙之上。 天是暗蓝色的,挂着一轮弯弯的月牙,清亮而温柔,可又透着一股寒气。 城外是宽阔的护城河,蔓延一路的杨柳,数不清的大道,夜色里还能看见若隐若现的山群。 城内已是一片寂静,只有钟楼上飒飒的旗帜迎着风飘扬。 “姐姐,青夏只能带你到这里了。” 我没有说话。她继续道:“记住母亲的话,去江陵,找一个叫陆白月的男人,他会负责你往后的一切。林欢在城外的城隍庙中等你,为了不引人注目,只给你带了一位保镖,但她身手高强,足以保护你的安危。切记,一定要找到他。” 她紧紧地抱住我,我能感觉到她在落泪,泪水从我的衣领往里浸。 “谢谢你,谢谢你,姐姐,这么多年,谢谢你。” 她的声音哀切凄婉,尾音在颤抖着。我不知道她在谢我什么,又为什么要谢我,却见她轻轻地亲了我的额头:“再见了,姐姐,愿有朝一日,我们还能再相见。” 我恍然回过神,想起她离京去往傀野的那天。那是一个深秋,城外满山的枫叶通红,我跟她们的队伍跟了很久,一次又一次地乞求她不要去打仗,直到很久之后,城中还有人笑话我是一个黏人的姐姐。 可是,我是真的害怕她再也不回来,我害怕她在战争里死去,从此我们天人永隔。 如今,远行的人变成了我。 她带着我从城墙上一跃而出,踩着树梢,跨过了不知多少杨柳细枝,还在城外绕了一个来回,终于到了一个岔路口,那里停着一辆马车和车夫,她把我放进马车,给了我包裹,放下了车帘。 马车滚滚而去,过了很久,我掀起帘子往后面看,已经不见青夏的踪迹了。 天已经逐渐亮了,我忽然想起,今天是我十九岁的生辰。 (一百二十叁) 我确实在城隍庙中见到了等在那里的林欢,她要跟着我一起去江陵,我拒绝了她。 她家中还有十四个男人,我可以没有林欢,但是那些男人需要她。 她好不容易过上了现在安宁的生活,不该再跟着我流浪。 那个叫陆白月的男人究竟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如果他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林欢跟着我也是受苦。 但是话又说回来,为什么母亲会认识这种远方的男人呢?这个时代的男人,要么在闺阁中,要么嫁了人,这个人又是怎么能有自己的一方天地可以保护我呢? 稍作休息后,我们再次出发了,我一夜没睡,马车里铺了厚厚的毯子,困意上来,就连颠簸的路途我也沉沉睡去了。 我不知道车夫会把我带到哪里,也没有这个心思去想,我脑子里全被皇帝讲的那个故事占据着,但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太祖现世,太祖指的是姬炆,姬炆为什么要重返人间呢?她当时已经决意为天下女子奉献己身,重返人间又要做什么呢? 携文来见的人是姬炆的接引者,那篇文章,确实是青夏所写,难道青夏就是姬炆的接引者? 那为什么要杀我们?青夏留在京城里,真的安全吗?虽然看上去,母亲和她都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做好了准备,打算去迎接一场暴风雨。 这一路的胡思乱想,越想越乱,索性不再想了,如果我离开京城可以保证林家的安危,那我离开就是了。 临近夜晚的时候,走到一处山路,极为颠簸,我刚想掀开帘子看看,忽得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意。 并不是危言耸听,也不是我的幻觉,这一切都是真的——从后背陡然升起的寒意,四周猛然变低的气压。 我握住自己的右手,发觉自己竟然在微微地颤抖。 到底是怎么了…… “嚓啦——”一声,伴随着喉咙里的呜咽,鲜红的血喷溅在我眼前的车帘上。马也受了惊,马车一歪,随即是什么被切断的声音,车子停了下来。 我猛然捂住自己的嘴,明明已经恐惧到极致,可下意识的动作让我明白,自己绝对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不知道外面有几个人,若是只有一个人,我能否从马车后方逃走? 但无论如何,现在绝对不能出声。 “别动,让她自己出来。” 在听到这一声时,绝望感终于击垮了我,是个男子,而且听这话,至少有两个人。 一个人我还能勉强逃走,两个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肯出来?我数到十,若是还不出来,我们可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一、二、叁…… 计时的声音似乎让我的太阳穴都在发抖,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如果他们要杀我,我根本逃不掉,不如走出去,假意服软,说不定能找到逃跑的办法。 我慢慢掀开染着血的车帘,垂眼一看,眼泪差点掉下来。 我的车夫,我家的护院之一,脖子上被切开一道十公分的伤口,鲜血四溅,瞬间了结了她的性命,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反抗,眼睛还睁着。 我颤抖着手为她合上了双眼,抬头看向两个来人,是两个高大瘦弱的人,皆是一身黑衣,蒙着面,就连头发也包了起来,像是某教裹着黑袍的妇女一样,只露着一双眼睛。 他们二人的眼睛,皆是阴翳冰冷,或许是我乖乖配合的态度,他们说出话却是说不出的柔和:“姑娘,请跟我们走吧,公子在等着您。” 我不说话,他们便走过来要拉我,就在他的手触及到我胳膊的一瞬间,偌大的恐惧感让我再也不堪承受,高声尖叫起来。 他力气非常大,见我挣扎,眼睛缩了缩,一脚踢开横在车门口的车夫尸体,伸手便过来抓我。 车门狭小,一次只能进来一个人,我在车里拼命挣扎,后面的人指使他把我拽出来,我抓着窗沿就是不撒手,同时用脚踹他的脸,但他力气极大,握住我的脚腕我就瞬间动弹不得了 极度的恐惧之下,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当我回过神时,嗓子已经痛得发不出任何声音,我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尖叫。 忽然,抓着我的男人不动了,他低头看了自己胸口一眼,那里不知何时,冒出了一个刀尖。 随即,刀尖退了出去,从另一个方向,又是一刀刺进来。 血沿着他的衣襟往下流,是温热的,沾了我一鞋子。 很快,他颤了颤,再也支撑不住,往一边倒下了马车。 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女子,蒙着脸,拿着一把长长的弯刀。 尽管她蒙着脸,我还是能一眼认出来。 “林欢!”我哑着嗓子叫出了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扯下蒙面的布,走过来就要扒我的衣服:“我一直跟着你,主子,跟我把衣服换了!” 她不由分说拔下了我的外衣,又把自己的外衣脱下给我披上,用头巾包住我的头发:“他们发现你的时候应该已经通知了其他人,很快就会有人追来。你听我说——”她四周看了看,指着不远处山丘上:“你就躲在那里的草丛中,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你要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主子,你必须逃离这里!你和二姑娘的身份已经被人区分开了!现在所有人都想杀你!” “我……什么身份?” 林欢闻言,眼泪突然夺眶而出:“主子不必知道!主子不是!你救了我,你给了我新的名字!新的身份!是你让我重新活了过来!我比谁都要了解你!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证明给天下人看,你绝对不是那种人!” 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将包裹往我身上一绑,就拉着我往草丛里跑,将我死死地按在草丛里,交代我绝对不许动,就打算离开。 我猛地抓住了她:“不要走!” 她道:“主子,我不走,你就会被人抓走!” “可是你这样……难道你是想替我被抓走吗?!我不要!为什么你要替我死?!” “主子,莫哭。”她为我擦去眼泪:“我不是替你死,我只是去会会他们,看看这些敢提刀的男人都是何方神圣。我答应你,我绝不会死,只要你活着一天,我就绝不会死。主子也要答应我,一直一直活下去。” 她话音刚落,我立刻觉得周围的气压又降下来了,她一惊,低声道:“有人来了,主子绝对不要出声。”起身离开了。 我从草丛里偷偷看去,林欢一路向西,不消片刻已经不见影子,十几个黑影很快也跟了过去。 我在草丛里被冻得瑟瑟发抖,手都是麻的,但一直不敢动,不敢动,还一直在哭,一直等到后半夜,万籁阒寂,只听见蛐蛐的声音,我害怕草丛里有毒蛇,才从草丛里出来,颤颤巍巍往外走。 我不敢再走大道,只能走无人问津的小岛,一边走,一边哭,不知走了多久。远远看见前方有家客栈,进去敲了敲门,老板是个年纪很大的女人了,看我失魂落魄的模样,道:“可是落榜了?哎,年轻人,未来还很长,大不了叁年后再来一次啊!” 我迷茫了很久,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她给我开了个房间,五铜一个晚上。房间狭隘逼仄,还有一股难闻的霉味,但我已经无暇顾及,直接翻身就倒了下去。 ——————————————————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υip」 番外一指间沙(一)(无情节,纯H) 一、 “唔啊……嗯……啊……” 屋里点着两盏暧昧朦胧的小灯,映着纱幔,光影低垂在檀木床上。床上铺着繁复华美的软褥,到处都是软垫子和枕头,男人的屁股下面也垫了一个,腰不得不向上挺,阳物也笔直挺立,完全勃起地向上挺,任由身上的女人扭动着腰,用流着淫水的阴穴一下一下吞没。 男子皮肤白皙,浑身赤裸,躺在柔软的床上,娇嫩的皮肤贴着丝滑的绸缎,随着女子的动作来回摩挲。 此男子外貌甚是风流秀丽,在快感一波一波的侵蚀下,眼睛半睁着,着迷地看着身上的女人,面色潮红。 有几下夹得紧了,他被弄得发抖,微张着口,低喘之间,露出微微的粉色舌尖。 女子肏他的动作又重又快,挺着腰一下一下撞击,次次极深地吞入索取。 男子的阴茎涨得极大,不停地被吞入又露出,留在外边的时间很短,长时间被吞吐,颜色已经是完全被肏熟的肉粉色。 “啊……妻主……慢些……肏得太快……太快了啊啊啊……” 随着女子一下一下的动作,男子终于忍不住低声求饶。他抱着女子的腰,温热的口腔含住她的乳头,用舌头来回舔弄,鼻腔里一下一下闷哼着,似乎是想这样讨好对方,让女子能更怜爱他一些。 女子被含着敏感的乳尖,下面的动作不见减轻,反倒吸他吸得更紧了。 “嗯……”他松开唇,无措地呻吟着,抓着床头的柱子想要往后退,女人将他一把抓了回来,压在身下继续肏。 “啊啊啊……”男子的呻吟声再度从女人身下传出。 这种情况,往常是不会发生的。 虽然世女偶尔也会主动上公子,但都是温和的,轻柔的,时常还需要公子主动,会发生这种情况,实在是一言难尽。 世女虽然没有被下蛊,但是常年喝的药物中,那些取自蛇身的催情药本身就是淫蛊的成分之一,加上今日不小心点的那香……沉言不忍回忆,那香有着极烈的催情作用,是李府送过来的,闻上两下,贞节烈夫也能变荡夫。 府上几个男人差点没把那东西磨肿了。公子不是很敢用,担心伤了世女,就塞到箱底去了,谁知今日竟被无聊的世女捞了出来,闻了闻,觉得挺好闻,就给点上了。 今天又是她淫蛊发作的日子,本来就一直处于情欲的微醉之中,等沉言发现香被点上急忙掐灭后,世女不知道已经闻了多久。一抬头,看人的眼神都变了。 公子洗个澡的功夫,回来就被世女按住了,一直到现在,两个人的性器始终连在一起。 女子可以承受多重性高潮,可男子不能,公子已经在她身下射了两次了。世女还故意捉弄他,趁着他射精插他的尿道,公子连嗓子都要叫哑了,抱着她的腰,像抖动的筛子一样不停地发抖。 好容易从那几乎要抽魂剥骨的刺激里出来,世女不管公子能否承受射精后的刺激,也不管那东西有没有再硬起来,继续蛮力肏弄起来。 沉言看着屋内疯狂交媾,旁若无人地做爱的两人,依然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沉默。 既没有离开,也没有避开眼睛。 他要看公子的意思,如果公子一个人解不了世女的淫欲,他就要过去满足世女。 他看过很多次世女的下体,隐藏在稀疏——不,那是过去了,如今世女阴阜处的毛发被淫蛊催生出了一片,藏在那里的,是红润的阴蒂和极深又诱人的阴穴。 公子的阳物不算小,完全勃起时尺寸为五寸四分,她都能很轻松地吞下去,甚至还能再往下压,仿佛连囊袋都可以吞进去。 那个诱人的地方,总是把公子吸得紧紧的,似乎连抽出来都要废些力气,公子哪次插进去,都跟丢了魂似的。 有时世女累了,公子会扶着她,从身后入她,刚好顶着敏感处,用龟头转着圈研磨。墨言,有时候是他,就跪在世女腿间,伸着舌头舔她小小的阴蒂头。味道有些酸,但看着她因为自己的舌尖舔舐而颤栗呻吟,心理的满足感是无法形容的。 世女任由阴道被公子抽插着,阴蒂被另一个男人舔吸着,两边的刺激交错在一起,一旦开始,她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沉言一想到有一天,作为陪嫁之一的自己也会在世女身下承欢,身下的阳物也会进入她的身体,被她肆意的绞紧吞吐,就觉得血液逆流,下体都在兴奋地发抖。 但他始终只是在一旁看着,从来没有加入的机会,公子不可能允许他们这种身份低贱的人进入世女的身体。 男女交合的事情看多了,他也情动得厉害,明明那东西连碰都没有人碰,精液就从头部流了出来,沾在亵裤上。 也不怪他,像他们这样未出阁的男子,平日里连自渎都不准,精液满满当当地存在精囊里,囊袋都变得很大,沉甸甸地垂着。只要女人一个挑拨,他们就能硬起来。 “嗯……好热……好紧……不行了……晚镜不行了……” 男人的囊袋收缩了几下,似乎是要射了,女人恢复了些神智,眼神迷离地看着他,他淫靡艳丽的模样使她忍不住夹得更紧了。 “要射了……射了……啊啊不要伸进来啊啊啊啊……” 女人不愿意这么快结束,残酷地将阴舌又插进他的尿道中,制止了他的射精, “别……啊……别叫……”即使已经被性交的快感冲击得神志不清,女人也下意识地提醒他不要叫得太大声。 但是她下体的动作丝毫不见放缓,男人被插着尿道,阴舌在他那么要紧的里面舔来舔去,舔得他头皮发麻,呻吟愈发黏腻。 世女还不满足,又开始揉弄他的乳头,小小的乳珠,被她白皙细长的手指捻来捻去,到后来似乎是看公子已经适应了,叫得没有之前激烈了,又换成指肚,按在乳珠上快速拨弄起来。 “咿咿……啊……林微雨……”公子受不了这刺激,疯狂地摆头,竟直接喊出了身上女人的名字:“别那样拨……吸一吸……给你吸,别那样拨,受不住……” 世女闻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乌黑如墨的青丝从白皙的背上垂下来,发尖撩动着身下人的胸口,痒和乳尖的刺激弄得公子浑身发软,不住地往上相送。 他已经委屈得都要哭出来了,世女仿佛惩罚他似的低头含住乳尖,使劲地吮吸,另一只手不停地拨弄着另一边。 “啊……好舒服……妻主在吸晚镜的奶头……啊啊啊……下面也在吸……” “唔……唔……” 世女吐出口中涨大的奶头,向前堵住了公子的唇,公子立刻把舌头缠过去,世女应对着他的勾舔,口齿不清道:“……别叫……唔嗯……” 为了不让公子的声音传到隔壁去,世女不知求了他多少次声音小些,最终明白,唯有这一个办法可以让他闭嘴。 终于得到了世女的吻,公子的眼睛里透出笑意,勾人的舌尖在世女的舌侧轻轻缠弄,搅得她的口涎沿着他的下巴往下流。 沉言心想,世女太笨了,所以才总是被牵制,以为是堵住他的口舌,但实际不过是把舌头给公子奉上罢了。 沉言都能看见公子粉嫩细长的舌头在她们的唇齿间来回动作,甚至能看到他从世女口中用舌尖顶弄世女脸腮的形状,少许,他缠着世女猩红的舌头出来,吮吸着她的舌尖,诱使她主动亲吻自己。 世女再怎么跟他日夜缠绵,到底比不过这种受过严格闺中教导的男子,根本无力应对他高超的舌技。不消片刻,世女已经彻底败在他酥麻麻的吻里,伸着舌头无意识地迎合着公子,屋里啧啧的口水交换声更是醒耳。 公子因为激烈的舌吻甚是沉迷,情动之间,挺着胯不住地往上耸动迎合,好像世女肏得他还不够狠似的,沾满淫水的粗壮男根在世女的腿根间进进出出,混合着水声的拍打声不绝于耳,主动得像没经过闺中教导的淫浪伎子。 世女渐渐逼近高潮,欲望当头的公子又分出些气力用指尖去揉弄她花丛间的阴核,好让她迅速高潮,放过伸弄在他阳物深处细细的舌头。 一时屋中呻吟喘息声更是细密。沉言瞥了一眼窗外,夜色已深,两人渐入佳境,丝毫没有疲倦的征兆。 不知过了多久,世女在他身上又泄了两次,公子才呻吟着射了出来,但依然没被放过,世女从后面抱着他,轻轻地舔着他的耳垂,玩弄着他的阴茎,纤长的指尖勾挂着囊袋中间的小沟,企图把他再弄硬。 公子呜呜哭泣着,根本逃不掉,当然,他也没想过要逃,面对心上人的求欢,公子根本就不知道拒绝两个字怎么写。 突然,沉言得到了公子的允肯,他可以离开了,他也该离开了,他的下面已经胀痛难忍。 于是沉言绕过绣着鸳鸯戏水的屏风,悄悄地离开了寝房。 —— 纯粹是想写女上男下才搞了这个香,与正文情节无一毛点关系。 番外一指间沙(二) 他刚合好门,就见一个女子立在门外,一言不发。屋内清晰可闻的肉体撞击声、呻吟声、水液啧啧声让人耳红心跳。沉言下面翘起的性器也格外明显,可她却一点异样也没有,只是冷漠地,如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偶立在那里。 他知道这个女子,是家主搬来荣棠府带来的侍女之一,也是唯一一个还留在荣棠府的林家侍女了。 荣棠府,根本就不是什么小妻夫婚后甜蜜恩爱的别府,从一开始,它就是公子为了独占世女设的牢笼。 但是,林家人总是围在世女身边,还时常讲着什么世女早日搬回林家的话,墨言便命人或以钱财、或以胁迫、或以暴力统统驱走了,有那么二叁个不知天高地厚,想找世女求情的,一刀下去,连尸骨都不知道埋去了哪。 世女问起时,只道是回了林宅,她竟也不过多追问,只因账目上月钱穿度照发不误,她就觉得许是主宅那边有事,将人唤走了。 毕竟,谁能想到在和平的荣棠府、百花齐放的荣棠府,由温顺纯良的公子管家的荣棠府,会出现杀人毁尸的事情呢? 只剩这个名叫林欢的女子,油盐不进,给钱给男人,给什么都不行,说来说去就是一句话,不走。 一个有趣的事情是,这林欢离了主子,就像变了一个人,无哭无笑,不言不语,就连公子也没能琢磨透她的心思。 她似乎对世女之外的一切都不感兴趣,就连察觉府中林家人皆被驱散,也是很久很久最后的事情了,那时府中只剩她一个林家侍女。 好在她很识时务,发现不对劲,立刻便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很清楚,若是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不仅她有可能死,还会把世女推向更难的境地。 她是世女最疼爱的下人,世女每天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比跟公子都长。公子担心对她下手会让世女起疑,便忍了她一段时间,直到她带着世女去西街奉欢宫买小倌,公子忍无可忍,赏了她一杯酒,她乖乖地喝了。 她不知道的是,喝下那杯酒,就和他们一样,终身被公子控制,让哭就得哭,让笑就得笑。 但她好像跟他们不一样,沉言觉得很奇怪,难道她在反抗,在对抗公子吗? 如果是这样,那可真厉害,沉言非常佩服,他记得他最早喝下那杯酒时,公子要他抬起头,他没敢抬,那瞬间,剧烈的疼痛袭击了他,连骨头缝里都在痛,脑子里的胀痛更是让他往外吐血。他一瞬间明白了,只要公子愿意,他甚至会被成一个疯子。 从此他乖乖听话,再不敢有任何作为。 女人或许就是和他们这些男人不一样,她们天生精神力强韧,能够对抗这些邪恶的术法。 等明日公子得了空,他必须把林欢的事跟公子汇报一下才行。 想到这里,沉言瞧了她一眼,林欢个子不低,和世女的体态很像。穿着简单的粗麻衣,任谁看都是个普通女人。 他们调查过林欢的背景,此人是个孤儿,父母和她的十四个兄弟在大火里被活活烧死,唯有她活了下来,被亲戚变卖为奴,好在被林家买去,跟了世女,过上了人人羡慕的神仙日子。 世女待她,根本不像待对待奴仆,两个人的关系与其说是主仆,倒更像是亲密无间的朋友。 悲惨的过去、快活的现在,导致她也有这两张面孔。 说“也”,是因为公子也是这样。 沉言有时在想,饶是富贵荣华伴身、千般宠爱享尽的林家嫡长女、姬姓后人,连一张亲近之人的真面目都看不到,真是可悲。 他记得未出阁时,有一次看到公子在后花园练剑,剑气掺杂着飞花,他远远瞧了一眼,公子一身白衣,身如玉树,四周飞花烂漫,本是世间难得的美景,但他的目光扫来,一股骇人的杀气吓得他立刻低头,从此不敢再看。 他那时还没有被喂酒,也不知道这小公子为什么敢持剑。姜典之下,持刀具的男子可是会被绞死的。 每次世女把他一个人丢在荣棠府自己出去玩时,他也是那个杀气四溢的模样,坐在寝房里,看着被衾上绣着的鸳鸯,一日一日,神色越发阴暗。 有一次,世女夜不归宿,他将新婚的被子撕个粉碎,撕完,又叫人打扫一通再拿一套盖上。世女第二天回来,公子面色如常,温顺乖巧,还一阵嘘寒问暖,十分体贴,仿佛几个时辰前在屋里大发雷霆差点杀人的是另一个人。而世女所见,新婚的被子,温顺的夫人,一如往常,她一点儿异样也看不出来。 二、 公子是否太过偏执了呢?这样能换来什么? 可沉言也知道,林微雨十八岁未曾娶夫纳侍,在情事上颇无所谓,清心寡欲得仿佛随时会消失在世间,公子若把他真实的一面表现出来,恐怕只会让世女畏惧远离他罢了。 他只有软声软气地装出一副温柔贤惠、低眉顺眼的模样,才能得世女两句话。 说到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纵使公子生得一副花容月貌、有人人羡慕的出身,那又如何呢?得不到心上人的垂怜就是得不到,再低眉顺眼,再叁从四德,再涂脂抹粉,再费力勾引,换来的,也不过是女子一个怜悯的怀抱,多一点什么都不给,连亲吻都要公子主动。 原本他还在好奇,那个阴郁孤僻的公子到底会忍到什么地步呢?某一天,厨房煎药的弟弟忽然向他诉苦,说给家主的药里面有几味药材,苦涩难耐,即使他是煎药的,闻到那个味道都受不了。 他隐隐地感觉到蹊跷,但并未过多在意。 他其实也琢磨不透,世女虽然感情寡薄,但却是个极好的主人,从不打人,从不骂人,有时小厮说话没个轻重,她也不恼,却为何会独独苛责自己的夫人呢? 既然将人娶回了家,即使是出于责任,也应当给他正夫的名实才行,哪怕生个孩子让他从此在家里照看孩子自己出去眠花宿柳,也是对得起公子,可这样…… 公子自幼心高气傲,又有那样的身世,本该弃了这男子之身,如他的父亲一般有一番作为才是,如今耽于情爱不说,还遭受如此屈辱,也不知他是如何忍下来的。 某一日,公子在家中颇为高兴,给世女迭着衣服,说好事将近,沉言也不知道是什么好事,墨言也一言不发。不消片刻,有人过来,向公子禀报昨日在林宅兰芝园的对话。 公子对世女脸上挨的两巴掌颇为不满,因一早在林家设有眼线,便遣人去问情况,今日来的人,估计就是来汇报此事的。 一开始,公子听着倒还开心,说不愧是妻主,这不讲孝义的胆量不是一般女子能有的,可说着说着又困惑,在公子的认知里,林家姐妹不和,是世女亲口对他说的,可现实好像不是这样。 听到后来,公子直接掀翻了桌子:“废物!连话都传不对吗?!” 来人不知所谓,公子的面色恐怖得吓人,他立刻跪倒在地:“公子明察!小的所言句句属实,一字一句,未有遗漏。” “她怎么可能——”公子忽然大笑,一脚踹开跪在地上的小厮:“滚!!!” 那小厮被他的一脚踢得口吐鲜血,勉力爬着跑出了荣棠府。 他的手指捏得咯咯作响,半晌,又摊开掌心,看着手中的薄茧,一时愣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说什么不能怀孕的胡话,骗子!不与我圆房,竟是要把我转手送给别人!?” 公子说这话时,脸上的阴郁和狠厉令人胆战心惊,可他倏尔又微笑起来,转身问沉言:“公公给的药,还有吗?” 他急忙回答:“有的。” “是什么?” “五石散。” 五石散性热燥烈,服之浑身绵软,如身在云端,可济其色欲。 “呵,说得头头是道,结果就给了这么个没用的玩意儿。”公子冷笑:“回李府。” 他不知道,不,他知道公子要干什么,但是,他没有想到公子会这么狠,他对世女狠,对自己下手更狠。 他拿的那味药叫软风散,如其名,服之使人软骨肉酥,性欲大涨,连阵风都扛不住。此药后作用极大,小指甲盖大小的粉末就能让人在床上瘫整整一天。 父亲提醒他此药不可乱用,可能会导致淫毒浸体,公子也不在乎,转身离开。 沉言从未见过公子对世女摆出这种冰冷的姿态,接下来的事情更是超出了他的想象。公子去找了李府中负责教导男子房中事的龟公,在自己身上刻下了壁花纹。 刻壁花纹时,公子痛得浑身发抖,也是,在那种地方用药绘纹,只要是男人就没有能承受得住的,这东西都是伎院为了折磨男子用的,一旦刻上混合着女子体液的壁花,从此只能靠着该女子的体液才能射出,如果没有体液,连自渎都不能。 公子是想用这种手段告诉世女,他绝对不会改嫁她人吗? 沉言心想,世女那般清贵,怎会知道男子的闺中技俩呢?公子还是太偏激了,这样令人窒息的感情真的能换来女子的爱意吗?这样不顾一切地犯贱就能得到垂怜吗? 但他什么也没说,公子是个聪明人,他比自己更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沉言十二岁时也曾思慕过一个女子,是村落里一个时常穿着花衣的女孩儿,她从他家门前路过几次,那挂在白皙耳后的柔顺长发总是牢牢吸引住他的视线,好几个月,他就坐在窗边看着门口,渴望她能再出现,让自己再看一眼。后来,她确实出现了,但终究是目不斜视地走过,连一点余光也没给他。 若是世间真的不存在双向的爱,如他们这样孤身坠入爱河的人就要永远在河中挣扎,直到沉溺而死吗? 番外一指间沙(三) 叁、 那天公子做了很多事,他用药抹去了手上的茧子,光是这件事就花了一个半时辰,小厮把他的指尖揉得通红。公子倚在软榻上,许是乏困了,林之来报,世女在林府中和小倌私通,公子一听,更是气得不可自抑,差点把给自己揉手指的小厮捏死。 那小厮哀哀求饶,他才放开,冷声道:“昨日我未做好准备,饶过了她,她竟如此对我。”说着已经疲累到扶住了额头,对林之道:“把他碰过微雨的地方割掉,杀了。” 林之依言而行。他原本是李家人,跟着公子长大,得了公子父亲的一些教导,会点功夫,忠心耿耿,世女有时夜宿林宅不归家,公子很是担忧,就让他去林府应了护院。 之后又做了尿道扩张,沉言一开始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但想到厨房的弟弟说过的那件事,和李府里那位长着阴舌的大夫,他忽然便明白过来,只是不知道林家世女何以有这种血统,公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有阴舌的女子可以用它来避孕,但会给男子带来极大的痛苦。公子到底还是心疼身体虚弱的世女吗?都已经生气至此,还要这么做,真是难以理解。 他们回到荣棠府时已经是黄昏,林之来报,说家主在家中掀了桌子,一口饭菜也没下肚,如今在屋中昏睡不醒。 公子闻言皱起了眉,正打算进屋去看,又想起交代给他的事:“那伎子呢?” “剪了他两根手指。” “没死?” “公子恕罪,林青夏突然出现,她耳力异常,是个一等一的高手,奴担心打草惊蛇,只能尽快撤离。” “你连她都打不过?真是枉费父亲的教导。” “公子,林青夏毕竟是家主的胞妹……” “够了,一群废物!” 公子说完,瞧了一眼寝房,似乎是担心吵醒世女,他压低了声音:“另找机会杀了他,日后再找你们算账。”说完就进了屋中。 那天的事,沉言不知道该如何言说,公子不顾世女的哀求强要了她,为的就是在壁花纹的药生效前混入世女的体液,从此他就彻底是她的人,再也无法和其他女子交欢,她若将他送人,他只能在无尽的痛苦中活着、或者死。 用这种方式留在她身边,真是下贱又可悲的手段。 但更可悲的事还没有结束。公子本以为只要能让世女快乐她就不会计较自己的强硬,其实不仅仅是公子这么认为,沉言也这么认为——那场性事,世女未受丝毫伤害,受折磨最大的还是公子,被阴舌深入尿道的滋味可不是好受的,想射又射不了,还要被处女穴吞吐,那滋味只要想想就头皮发麻。 更何况,在这世间,妻夫行房是天经地义的,世女应该懂这点才对。 但是他们都低估了世女对此事的抗拒程度,她说出的那个词让沉言听了都忍不住发抖。 强奸。 那是怎样的罪名?她怎么能随口就能说出如此叫人恐惧的话呢? 沉言也在闺中受过教导,那册只要有父母,全国男子都会学习的《春闺术》用图示画出了强奸要受的刑罚,简直骇人听闻。 被一根长木从肛门到喉咙被捅穿身体后,竟然还能活叁天,最后在痛苦中死去。 如果活不到叁天,就心怀慈悲地喂“月”吊住气活叁天。 公子很明显也被吓到了,但是他只是亲吻了世女,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就算是最后被穿身而死,也要让自己变成她的人,也不要改嫁她人吗? 真是可悲,可悲,又可怜。 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世女不肯回家,公子的脖子上也多了一道血痕。 世女不会伤人,公子武功高强,寻常人谁能在他脖子上留下这样的伤痕呢? 归家的公子彻底崩溃,他又哭又笑,疯狂地在家中乱砸东西,直到把家中都变得一片狼藉,墨言最后拦住他时,公子的双手已经血肉模糊。 “我到底算什么?!我算什么?她竟如此对我!我算什么?!!”他一拳一拳砸在墙上,血沿着墙面缓缓流下。 昔日那个高高在上的公子,那个十四岁初次出山用一把长刀血洗花间门的公子,那个肆意支配他人的公子,是怎么卑贱到这一步的呢? 根本没有当初意气风发、嚣张跋扈的模样,完全成了被抛弃的弃夫,头发凌乱,双眼红肿,只敢在屋里发疯,比街边栏杆里的奴隶还不如。 墨言握住他的手,阻止他再捶墙:“公子,莫伤到自己,您是我们一族的未来,不可为一个女子如此。” 他说完这句话就被公子一巴掌甩了出去,但他很快又爬回来,狼狈地跪在公子面前:“公子,不如以退为进。” “以退为进?”公子冷笑:“如今我还有退路吗?”可少许,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在惨淡的日光里出门了。 大约一刻钟,公子便回来了,眼神阴郁,肩上溅了一滴血。沉言知道公子这是去杀人了。许久之后他才知道公子杀了有名的恶霸白机娘,那白机娘在读书时肆意欺凌她人,世女就是被她欺凌过的人之一,但因为是白家人,各方都不得不忍她叁分。 把衣服烧掉后,公子便去沐浴,墨言为他治好了手上的伤,公子可能是杀人泄了愤,已经冷静了很多,他们一行人把屋中的一片狼藉打扫干净,公子沐浴回来后就躺在床上,一言不发。 可到了半夜,沉言悄悄一看,公子竟在落泪。 他从来没有见过公子独自一人的时候落泪。服侍他多年来,无论他受过多重的伤,也从未见过他落泪。 只有面对世女时,为了讨取怜爱,常常做出一副娇柔的模样,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但那都是做戏,沉言很清楚。 公子从未如此悲伤。 世女离家时没有带钱,不会跑远,公子便让京城中的耳目寻找她的去处,得知她借住在太师院中,公子沉默了很久。 “那地方四面着风,夜间着凉了怎么办……” 那个地方可是不允许男人进入的,沉言不由得诧异:“公子去过太师院?” 李晚镜冷冷看了一眼这个小侍,他立刻噤声,乖乖退下了。 四、 他确实去过太师院,不仅去过,还在太师院读了叁个月书。 李客深总以为他是在皇宫中遇见的林微雨,但其实不是,他与林微雨的相遇要更早,在他被扮作女子送去太师院小学部读书时,林微雨中途入学,就坐在他旁边。 那个时候,他在太师院过着一日一日枯燥乏味的生活,对时间有一种近乎疲惫的厌倦。 这里的先生根本不肯好好教书,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个简单的大字竟然讲了一个月。 每日的学业只有无尽的空谈、空谈,无论问先生什么问题,她们都避而不答。 “那不是你们配知道的。”她们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这句。 同窗都是废物,整日只会谈论衣物、首饰、瘦腰、阳物这些无聊的事情。 更多的时候,他们会开座谈会,有时让下人的阴茎插进一个小小的木筒里,给他们示范如何动作,如何服侍女人才能让她们满意,他们又该如何延迟射精,好讨得女人的欢心;有时切半个梨,下人用舌头舔着梨籽模拟舔女人的外阴,给他们示范如何为女人口侍,他们还时常会比较,谁能把梨核舔出更大的洞来。 有的同窗在这里呆了半年后,刚满十五岁,就回家和四十来岁的女人成婚了。 那个年纪的女人性欲强盛,不知品过了多少男人的男根,最是难伺候,据说那个同窗的男根常常被磨得红肿,一日一日,连腰都抬不起来。 为了那些未知的、年老的、肆意玩弄他们的女人,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家中费劲心思将他们送来读书,就是要他们做这些吗?李客深送他来读书,也是想让他做这些吗? 可恶的大人,纨绔的子弟。 一切的一切,都让他觉得,干脆还是早点死掉算了。 林微雨来的时候,他多看了她几眼,先生提前交代过这是个真正的女子,而且颇有那么点儿才学,让他们这些男子小心一点,注意距离,免得辱了家族名声,最重要的是,座谈不能再办了。 一想到终于不用再参加那种淫秽下流的座谈,李晚镜松了口气。 林微雨那个时候才十二岁,已经出落得相当清丽,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老式贵族教导出来的女子,仪态端正,背挺得很直,一束头发高高梳着,总是微微地笑,给人一种潇洒又端庄的闲适仪态。 不过李晚镜瞧着她,总觉得她羸弱得像一阵轻烟,风一吹就会消散在世间,如此透明而不可琢磨。她和别的女子不太一样,既没有习武,也没有有力的手脚,她似乎常年生病,苍白得像纸,眉目里透出一股病人特有的忧郁气质。她的手腕比他的还细,很容易就会被捏断的样子,乌黑的眼睛总让他想起母亲戴的黑宝石。 林微雨应该很适合白色,她就像冬日阳光下天空飘荡的薄云,可是她却总是穿一身薄绿,头上还戴着绿花,与乌发相映,鲜艳夺目,仔细瞧了瞧,不是绿花,竟然是碧玉薄片做成的,缠着细细的金丝,真是个富贵如意天香佳人。 李晚镜不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为什么会来这里读书,这里几乎没有女子会过来,难道她是打算来这里寻觅个男子带回家吗? 李晚镜觉得可笑,这里的人,除了他,其他都应该是有婚约的,就连他,名义上也有婚约。 林微雨坐下来后,细弱的手指支着下巴发了会儿呆,便注意到了这边若有若无地盯着自己的目光。 李晚镜扬了扬下巴,就礼法来讲,如此盯着一个女子看,实在放荡,因害怕被她看轻,便转头看向窗外。 过了好半天,他才悄悄转过头,谁知林微雨竟还在看他。 “……”李晚镜被她看得面红耳赤,已经做好准备要扇这个不懂礼数的狂生一耳光,却听林微雨道:“你是男人?还是女人?” 真是个蠢女人,连女男都看不出来,年方十岁的李晚镜甚至不愿意跟这样的蠢女人说话。 林微雨得不到他的回复,也没说什么,先生才开口讲了一个字,她眼睛一闭,迅速睡着了。 又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妹,还说什么有才学,上课就知道睡觉,和那些满脑子只知道讨女人欢心的蠢男人又有什么区别?! 还以为来了个有趣的家伙,没想到也是这么无聊,令人生厌。 番外一指间沙(四) 五、 不记得是哪一日,外头日光大盛,绿叶繁茂,李晚镜在二楼百无聊赖,书阁里的书不准他们读,有很多字他们也看不懂,他瞧着外头的绿叶,不知怎的就想起林微雨头上的绿花来。 为什么是绿花呢?这世间红花绿叶是正理,就算不是红花,黄花、白花、紫花也比比皆是,可唯独没有见过绿花。 怎么会有绿花?绿花就算长出来,也会隐没在绿叶中,有何意义? 真想去问问她戴的是什么花。 想了会儿,他想自己绝对是疯了,再怎么无聊,也不该瞎想这种事,起身打算关窗远离干扰。谁知他刚走到窗边,就看见心心念念的人儿正站在树枝上。这棵樟树的枝干极大,有一枝横向依偎在书阁的窗下,从窗户出去,就可以很轻易地走到树上,藏身于绿叶掩映间。 但是这里离地面那么高,如果掉下来一定会摔个半死,李晚镜想提醒她,刚想出声,林微雨注意到了他,对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李晚镜瞧了一眼她的垫子,却原来她是在树上偷懒呢,明明是个女子,可以随意读书、在世间大有一番作为,却要在这大好青春虚度光阴。 真是朽木不可雕,李晚镜猛地把窗户拍上,不愿意再看她。 可过了一会儿,他心痒得厉害,既害怕她出什么事,又对她上树的行为深深不解,忍不住错开窗户缝瞧了她一眼。林微雨竟然爬得更高了,悠闲地坐在树干分叉的地方,靠着自己的小垫子,抬着头眯着眼,不知道在瞧什么。 少许,她伸手摘了头顶一片树叶。阳光从很高的地方照下来,穿过层层迭迭的绿叶,只在她的长发上留下一个一个细细碎碎的光点。 谁知,树叶的晃动被树下下棋的先生发现了,先生猛一抬头,见不知哪个学生顽皮到爬上树梢,愤怒道:“下来!” 林微雨吓得一哆嗦,低眼一瞧是先生,一骨碌站起来,踩着颤颤巍巍的枝桠就往书阁里跑,李晚镜在窗边,害怕她掉下来,还给她搭了把手。 “是你!林微雨!站住!”先生拿着戒尺就往二楼跑,她非常慌张,乌黑的眼珠子圆溜溜地转了两圈,二楼地方空阔,除了书和桌子什么也没有。 “往哪躲?!”她哀嚎一声,钻进书堆中间,埋着头,那朵绿花却露出来一角。 先生追上来后,没见人,问李晚镜:“看没看见林微雨?” 李晚镜一指,先生便从另一边追下去了。 少许,林微雨从书堆中间冒出头来,瞧了李晚镜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咳咳,谢谢你,小妹妹。” 李晚镜见她跟自己道谢,心里说不出的欢喜,但表面还是一副高冷的模样:“你跑到树上干嘛?” 林微雨看他敢和自己说话,以为他是真女子,还想竟然有跟自己一样来这里虚度光阴的家伙,拿出那片被她摘下来的树叶,十分得意地晃了晃:“当然为了它。” “为一片叶子,你不怕摔死?” “怎么能说是一片叶子?万千丛中,我只取了它,因它是我一眼钦定的樟叶。” 李晚镜迷茫了很久,他看不出来这片树叶和其他叶子有什么不同,也不明白林微雨的奇怪行为。不认真读书跑出来爬树,只是因为钟情于这片树叶吗?那层层迭迭、千丝万缕的叶障中,为何能独独钟情这一片呢? 这个问题把林微雨问懵了,好半天,她开口道:“它好看。” “人家在树上好好长着,你觉得人家好看,就要摘了它,毁了它,这就是大女子作为吗?” 李晚镜尽管对她没有敌意,可嘴巴却不会饶人,故意说些旁人听不得的话气气她。 但林微雨听了这话,不急也不恼,反而笑了:“秋风将至,绿叶终究是要落的,我这是留住……咦?樟树好像是常绿乔木噢……” 她喃喃自语,眼睛忽然就瞪大了,仿佛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打击,叶子也掉到了地上,一个不经意,她已经狂奔下了楼。 李晚镜见她不打招呼便跑,心里突然就生出一股无名火来,既恼她不管自己掉头离开的无礼行为,又恼自己,为何要过那种嘴瘾,竟把人气走了。 好容易他昏暗的生活里有了这么一点小小的乐子,结果被他折腾没了。李晚镜无力地瘫在凳子上,只觉得心底空空如也。 不过好歹她后来还是折回来了(先生还拿着戒尺在下面找她),道:“我想起来了,常绿木也是会脱叶新长的。”说着她便将刚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绿叶总是要落的,与其等秋风相送,不如赠我做个书签。” 说出这种不知所云的话,她却自觉是妙语,低头咯咯直笑。李晚镜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只觉得这离而折返的少女笑起来竟比窗外大盛的绿枝和日光还富有生机,偏生她长着这般清薄寡淡的脸,一身波澜不惊的病气,好似灵魂与身体不是一个人般,巨大的反差,真是奇妙。 从那天起,他的目光总是忍不住要往她那边偷看,往常让他厌恶无比的太师院也变得可爱起来。他发现她非常喜欢绿色、喜欢大树,最爱的就是太师院中那棵长了六百年,需要几人合抱的连香树,常常在树下捡叶子玩。 他曾调笑她:“如此爱它,要不要娶了它,和它相伴一生?”林微雨笑道:“小妹妹好主意。只是在长命树兄身边,我只是一个朝生暮死的小小人,怎能拿婚姻占有它呢?” 她总是如此有趣。小小的年纪,却仿佛知道世间一切知识,许多尽是他不知道的,总是让他很惊奇。先生不在的时候,她看大家都很无聊,讲了很多很多他们闻所未闻的故事和传说。从熟悉的女娲造人到不熟悉的金屋藏娇,从在下雨的马孔多到飞机降落的沙漠。那些装作听她说话的人其实并没有在听,无非看她是个貌美的女子想入非非罢了,而他虽然并不瞧她,却低着头把她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记了下来。 最让他有所触动的,是一个男子不肯吃蜗牛,倔强地爬上了树的故事。从此这个男子在树上生活,他曾得到爱情,又拒绝了那需要献身的爱情。 最终,他乘着热气球消失在海的另一边。 他不明白这个故事究竟有什么意思,只隐隐觉得这个故事好似有股魔力,或许某日他也会因为什么原因走上树,与尘世保持距离。 世间的一切甚是无趣,若是,若是能和她一起乘着那什么热气球消失在世间就好了。 六、 后来他又撞见她在柳树下编柳枝,她总是一玩就可以玩整整一天,无论是什么小事。李晚镜不知道她既然如此爱玩,是怎么识那么多字,又是怎么背下那么多书的? 她也瞧见了他,但没有认出他来,惹得他十分闹心,赌气要走,林微雨意识到应该是熟人,本着强大的求生欲急忙抓住他的手:“我想起来了!是你!张叁!” “不是!!!!!” 当时在太师院读书的人都不能用真名,全都起了简单的别名,但是,怎么可能会有人起这种听起来就很随意的贱名啊! (作者注:向全世界叫张叁的人深切致歉,此乃李晚镜所言,与本人没有任何关系。) “那是……李——”她绞尽脑汁,说了一个字,让李晚镜很吃惊,难道她记住了自己的名字? “李四!” “……”李晚镜气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他第一次见面就记住了她的名字,自打那日在窗边撞见她后,更是日日在想她,结果她竟然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心里又气又恼,既觉得自己卑贱,又恨她的无情,真想一巴掌拍死她算了! 不记得就算了!李四又是什么玩意?! (作者注:向全世界叫李四的人深切致歉。) “好嘛,小妹妹,瞧你委屈的,别哭了。”林微雨把手中编好的柳枝环戴到他头上,细如眉的柳叶中间点缀着白色的细花,还有一朵半开的白百合。 “你好像经常看我的头花,是不是很想要啊?” 她忽然的询问让李晚镜心都揪了起来,她,她注意到自己经常看她了?但是他哪里是在看她头上的花…… “但是实在不能送给你,因为我也很喜欢!就送你这个吧!” “……” “你怎么不说话?这么想要我的头花?” “……我不是在看它。” “那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你。” 能说出如此直白的话让李晚镜自己都为之咋舌,生怕对方看轻自己,但是林微雨并没有感觉什么,她很豁达地耸了耸肩:“你为什么要看我?你想打我?” “……我很无聊。”李晚镜过了很久才抬起他的眼睛迎上林微雨的目光,林微雨才发现这个少女是如此孤僻阴郁,眼睛里丝毫没有这个年纪应有的神采,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林微雨点了点两下脑袋,很高兴地提议:“无聊,玩就好了!不会玩的话姐姐可以带你玩,我还有个妹儿,咱仨一块,我刚刚想好了,我们成立个组合,名称暂定为猫眼叁姐妹。” 李晚镜心里很想跟她一起玩,但一想起自己是个假扮的女子,害怕被她发现后让她看不起自己,就打了退堂鼓。刚想开口拒绝,又害怕惹她不高兴,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人生苦短,我不能玩。” “哦,那好吧。要不就读书?”林微雨摊开手:“博览众书,不仅可以进入另一个世界,还对生活很有帮助。比如哪天厨房点不着火,别人不知道怎么办,你却知道。” 李晚镜好奇地看着她,难道她还知道什么点火的妙招? “什么办法?” “把《性理字义》扔进去当火引。” “……”李晚镜想笑,但生生忍住了,她这样调侃白先生,被别人听了去真的不会挨板子吗? 李晚镜回家后拿着柳枝环爱不释手,他甚至小心地把柳枝扦插进土中希望它能活下去,长成一株柳树。 他偷偷折了院中一枝白百合,想要送给她,想了想,又折了两枝,叁枝看起来应该没有那么寒酸。 他很高兴,就连睡觉也是弯着嘴角的。 但是第二天,他没有在太师院见到她。他以为她生病告假了,回家把百合花插进花瓶里,祈祷着可以她的身体可以在花凋谢前康复。 然而百合花一天天枯萎,她再也没有来读书。 柳枝也终究没有成活,枯萎在土中,成了一根败枝。一场大雨又把它冲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他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在院子里仿徨了两天。 林微雨离开后,座谈会又恢复了,太师院里又响起了从前那种热切又淫乱的谈话。一切都回到了最初。 好像他从来就没有与她相遇,他还是那个在太师院厌恶着一切、孤独活着的孩子,没有人,没有一个人能和他说话。 他被抛弃,又一次被抛弃。 少女在眼前巧笑嫣然的日子,如同那个夏天的一场微雨,天晴后消失得一干二净。 后来他的父亲找来,他的生活风云巨变,再也无力料理这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再也不必在无聊冗长的烦闷生活里寻找那一抹绿意。他很快退了学,少年以为太师院的一切就此画上了句号,谁曾想会在利贞十四年的春天再次看到那朵碧玉薄片做成的绿花。 番外一指间沙(五) 七、 林微雨出现的那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她身边围着许多人,皇女皇子,她不知道说了什么,引得周围人轻笑,然后她也笑了起来,花枝乱颤。她的身形还是那么单薄,但个子长高了很多,头发不再束起,而是梳着复杂的发髻,还穿着一身绿衣,却比两年前繁复华丽很多,袖口和衣襟全部勾着金线。 她头上也不再只戴着那朵绿花,多了几支羽花,是名贵的凤尾翎。 她长大了。 这是李晚镜第一次感觉到一个贵族世女的成长痕迹,也是第一次感觉到两人的巨大差距。两年的时间里,她往正途行进着,自己却越走越歪。 想到这里,他几不可闻地笑了笑,仿佛在自嘲,掩着面称身体不适,元贵?便让他去厢房歇着了。 他不是没想过再次遇见她,也不是没想过再次相遇时要跟她说什么,但是当真的再次见到她,他却感到一种无来由的失落。 这是在太师院时,未曾察觉到的感情。 李晚镜看向镜中的自己,容颜秀美,肌肤如玉,他自认再长叁年,这副容貌会让他成为京城里有名的美人,这是他的本钱。 可是除此之外呢?他的一切都很卑劣。 父亲也不会让他因为这副容貌太出名,如果引起了不必要的注意,反而会惹来祸端。 就算他现在能站在她身边,引来她的注意,岁月也终究会夺走他的这副模样,届时又当如何呢? 春光明媚,窗外的桃花杏花开得张扬,肆意发泄着春意,鸟儿清脆的鸣叫捣乱了他的思绪。 李晚镜把窗户打开,窗外的树枝伸过来,他想起她头上的绿叶,便伸手去碰那叶子,像白瓷一般细嫩的手指捏着翠绿的叶片。 “比这个,谁踢得多,这首诗归谁。” “可是……” “不比是吧?那我拿走了。” “比比比!” 少女的谈话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庭院的里桃树下,一个少女正用脚尖踢毽子,一下一下,那毽子就像会被她的鞋尖吸引似的,每一次都稳稳地落回远处。 转瞬之间,她就踢了叁十下,跟她一起比赛踢毽子的少女瞪大了眼睛,“呜哇”一声就哭了出来:“姐姐欺负人!” “我何时欺负你了?” “你这么会踢毽子,我怎么能抢得过你!” 李晚镜听了一会儿,才听出来,好像是两个人在诗会上都不会作诗,于是找了同一个人代为作诗,到这里争来了。 真是不学无术。 林微雨,怎么能这么不学无术? 他松了手,树枝便弹了回去,惊起树上停留的几只鸟儿,扑闪着翅膀,从窗口略过,飞走了。 仔细一瞧,她头上的凤尾翎不见了,只剩下那朵绿花,再一瞧那个毽子,竟然是用从头上拔下的凤尾翎做成的。 李晚镜一时无奈,愣了很久,又低头笑了笑。 但还是一如既往,活得逍遥。 他没有再说话,关上了窗户。 终究不是一类人,他不该起这种虚妄的念想。 可是那日归家后,看着满园春花,他又一次感觉了那种巨大的失落感,他拈花作剑,能击落飞鸟。这套技法他练了一年零叁个月,现在已经相当熟练,但他回过神时,手上落了一道伤口,他竟然割伤了自己。 跟随着父亲来的还有一个叫墨言的少年,比他还要小一岁,长着一双墨玉的眼睛,非常善于疗伤,见他的手流血了,立刻过来为他治伤。 他往常很厌恶这个人,无来由的厌恶,但这一次却任由他去了,同样不明白为什么。 当晚,他做了一个梦,梦中回到了那个书阁,窗外有茂盛的樟树的书阁,他站在窗边,林微雨在外边。 啊,他想起来了,这是他第一次和她产生接触的时候,她从窗户跳进来,他为她搭了把手。 于是他伸手拉她进来,林微雨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却没有进来,那只手如蛇一般顺延而上,扣住他的后颈,强迫他与她接吻。 明明没有经验,但他分明在梦中感觉到了舌尖被纠缠的酥麻感。 然后他就在书阁里被她压在身下,她不停地亲吻着自己,腰落下来,包裹着他,下面好像要融化了。 他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地喘气,一触腿间,已经是一片黏湿。 这是他第一次梦遗。 他感觉到一种极端的自我厌恶,对自己有这样的淫念而厌恶。 他明明只是想看着她,只是喜欢她,羡慕她,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的秽事。 不知为何,他越这么想,她入梦的次数就越频繁,到了后来,甚至到了夜夜入梦的地步。 他厌恶着自己,又沉湎于梦中与她的欢爱,龟公教授他床事一般都是下午,他也全部挪到了晚上,睡前学了什么,他梦中就能与她做什么,时间久了,整日魂不守舍的。 这种情况自然引起了李客深和父亲的注意,父亲找他谈了几次心,在知道了他有了意中人后,沉默了很久。 “耽于情爱,却只敢暗自思慕,真是无能的男人。”父亲如此说:“你喜欢她,为何不向她表明心意。” “我配不上她。” “那就让自己配得上她。” “我永不可能配得上她,我这样的身份,她根本不会看我一眼。” 父亲沉默了片刻:“那就改变自己的身份,让她自觉配不上你。” “说得简单。”李晚镜冷笑:“你都这样了,母亲还不是看不上你?” 他挨了一巴掌,之后的习武更苛刻了,原本不会那么早让他接触到那些罪恶的东西,但十四岁时父亲就带他出山。当天,他屠了花间门,一时血流成河,连天上的月亮都成了血红色。 家族的人都很满意,觉得他可以取代哥哥,继承家业和母亲的信念,但他只是凄然地笑。 他正在离想要的生活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八、 某一日,也不记得是哪一日,他回到京城,在街上碰见了林微雨,提着一个极大的竹筒,扛着钓鱼竿,跟做贼似的,跟她的侍女,两个人一路小跑。 他很快跟了上去。 她的侍女看上去不是个顶用的,她身体又不好,太危险了。 没有别的想法,不过是保护她罢了。 如此自我安慰着,李晚镜跟着她一路到了玉卯河,然后看着她钓了一下午鱼,钓了十几条鱼,个个丰硕肥美。 他发现她就是擅长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踢毽子那么厉害、钓鱼也这么厉害,真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不擅长的。 “无聊啊~~”他听见她长叹:“活着好无聊啊~~”然后画风一转:“林欢,唱个戏吧!” 林欢忙不迭点头:“唱什么?” “我们在河边,当然是牛郎织女了,这样,我扮演织女,你扮演牛郎。” “牛郎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林欢要扮男人?!” “那好吧,我扮演织郎,你扮演牛女。” “好。” 他在河岸的小屋上看着她们上演的一出好戏,牛女得到了牛的指点,偷了织郎的衣服,把衣服还给织郎时,织郎将会答应嫁给她。 林欢作势把外衣递给林微雨,林微雨却脸色一变,大骂:“臭流氓!偷人的衣服,还想娶老婆?进监狱吧你!” 林欢:“……为什么不按照剧情唱啊!” 这样的戏,他后来也在河边看了很多次。每次他杀完人,做完那些邪肆的事,就会来河边待着,好像看看她,一切就能得到缓解。 有时候没有见到她,就独自在河边坐一个晚上,是一种近乎惩罚的自虐心理。 林微雨来李府见李临那天,他打伤了李临,惊了一众人,父亲抓着他不准他去见她,他仰起头,看着父亲那张和自己相似的脸:“不做就不行吗?” “这天下,就算换了主子,只是换了姓罢了,根本不会有任何改变。” “你口口声声一切为了我,我想要的就在那里,凭什么阻拦我?” 说完他甩开了父亲的手,化了妆,对着镜子看了很久的自己,走进了花园中。 九、 公子去找世女那天,还是一个人回来了,面色铁青铁青的,眼里是可怕的狰狞,回到房中后,沉默了很久,让墨言拿药拿来。 他接过毒药就要往嘴里送,墨言急忙拦住:“公子,此毒性烈,服后十分痛苦,您还是少吃一些。” “不吃些苦头,怎么能让她后悔?既然要做戏就做得真一点。” “食之不当会死。” “死了也好。”公子露出苍白的惨笑:“我现在和死有什么区别?若我死了,林微雨就永远记住是她害死了我,我要让她到死都忘不了我。” “……” 墨言不知道还能怎么劝,公子毫不犹豫喝下了药,墨言立刻叫人通知林家,再通知公子的父亲。 不消片刻,药效起了作用,公子竟然连路都走不成,浑身抽搐倒在地上,不停地口吐白沫,眼睛上翻,失去神采,随时会真的死去。墨言立刻叫人灌水,然后施全身七处穴位,硬生生叫他把毒药吐了出来。 但是已经有部分毒药已经进入他体中,墨言急忙喂了解药,扶他回床上休息。 世女果然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却是吓得连屋也不敢进,大哭一阵,差点昏死过去,她的妹妹扶着她,好半天她才恢复过来。 可是她恢复过来后,像是抽干了力气般,只知道倚着柱子望着天,一个字也不能再说出来。 后来李家家主过来,她竟然要投井自杀,还好公子的父亲将她救了回来,否则公子怕不是才要后悔一辈子。 那个时候,沉言就知道公子的苦肉计是成功了,无论再发生什么,无论世女爱不爱公子,都会活在曾经害死他的愧疚中,无法解脱。 他终于用各种各样的东西织成的牢笼,把世女锁在身边。 沉言想起他小时候玩沙子,那沙子真是奇怪,轻轻地握,就能堪堪留在手心,可只要试图握紧,就会从指间流失,越用力,就流得越快。 世间大多事,只怕也是如此。 第七十一章新的旅程 (一百二十四) 陆白月来找我那天,我没在家,是叁月接待的他。 我的小屋靠着一条小溪,据说陆白月就是沿溪而来,站在一叶小舟上,那小舟逆水而上,到我家门前便停下了,他赤足上岸。 心善的叁月正在院子里晒茶叶,一见有陌生男子站在篱笆外盯着他,还以为是讨饭的浪人,犹豫了好半天,从厨房的竹屉里拿出一张早上刚摊好的薄饼,隔着篱笆递给他。 “我家只有这些了,你拿去吃吧!” 陆白月愣了愣,垂眼看了看那块心酸的饼和怯生生的男子,尤是注意到了叁月缺失的两根手指,问:“这里是姬溦的住处吗?” “姬……姬溦……?” 叁月知道我的名字,也知道我有两个名字,所以来者说出这两个字时,他立刻就慌了,还以为是京城来追杀我的人,忙道:“不、不是。” “那这里是?” “你不用管!”叁月拿着饼和茶叶急忙回了屋,关上门躲进了里间。 他在心里祈祷着我不要回来,顺带祈祷叁秋可以早点回来赶走这个男人,但是还未等这两个愿望实现,他就看见陆白月站在屋中。 “啊!滚出去!”叁月抓起手边的东西就朝他扔去,被陆白月轻而易举地接住了,之后他又扔了七八样东西,不是被他躲过去就是接住。 “难以理解。”陆白月淡淡地开口:“她竟能看上你这种男人。” 叁月更生气了,提着鞋就要跟他干架,却听陆白月道:“我叫林霁月,又名姬潸,是林微雨的哥哥。” 叁月顿时愣住了,也收了手,他努力从陆白月那张寡薄又冷漠的脸上寻找我的痕迹,看了一会儿,确定了他就是我的哥哥。 我事后盯着陆白月,不可否认,他是个美貌的男人,清冷而高洁,但是他长得和我并不像,而且那张脸总让我感觉他昨天死了亲人,我实在不明白我们哪里像。 但叁月还是很谨慎的,他问:“你来干嘛?她已经不住在这里了。” “她在何处?” “我不知道,你找她干嘛?” “救她。” 之后陆白月言简意赅地说了母亲拜托他的事,还拿来了母亲亲笔所写的信,他便信了,也改了口:“原来是哥哥,微……四月很快就会回来,你在这里等她吧!我给你沏壶热茶——对了,四月说不要在外边叫她的名字。” “不,我得去找她。” 叁月就这样天真地把我的行程暴露给了陆白月,陆白月便来找我了。 那个时候我正在山坡上跟着被子一起晒太阳,肚子饿得咕噜噜叫,我也没去管它。阳光大好,山坡上的野草鲜美,亲爱的小羊在一旁吃草,咩咩地叫着,我完全不知道它在叫什么,但我想,大概就是“好吃,好吃”之类的吧。 天上的云就像我的小羊身上的毛一样绵白,我眯着眼,感受着从坡下向上吹过来的微风。 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很久,我甚至不知道过了多久。 然后陆白月就出现了,他穿着一身玉衣走上来——不知道怎么形容,颜色为白,却又不是纯白,而像是白蓝薄玉。 头发极长,垂到膝盖,他在我面前弯下腰跪坐时,乌黑的头发就如同披肩一般展开,我想,他每次洗头发一定要用很多洗发水。 他跟我打招呼:“溦儿,初次见面,我想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我叫陆白月。” 听到这个名字时,我心里一咯噔——总感觉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母亲让你来找我,并交待我照顾你。我在离壬山等了你两个月,都没有等到你,于是我来找你了。” 啊——啊——确实有这么回事…… 我看着面前的美人,往事一缕一缕忆起,心想母亲还真是有眼光,把我于是去拨弄他的头发,他也任我拨弄了。 他的头发顺滑垂直,真让人羡慕。 但看到他的脚时,我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不穿鞋子?没钱买吗?” “不。我把鞋子送给了鱼,请它们帮我渡水。” “……哦。”我惊呆了,原来是个脑子不太好用的美人。 “好了,玩耍的日子结束了,跟我回去吧。”他轻轻地吻了我的手背。 我抽回手,问他:“你就是陆白月?” “对。” “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就是陆白月?” 他略微沉吟,道:“我有母亲的亲笔信。”说着给我看了那封信,我瞥了一眼,确实是母亲的笔迹。 我不说话,他盯着我看了片刻,又道:“你还有一样信物要交给我。” 我看着他:“什么信物?” “代表家主的戒指。” 这下我相信了他就是陆白月。他说的没错,后来我打开锦囊,看到母亲托青夏给我的信物竟然是代表家主的戒指时,欣喜若狂——然后就把它送进了当铺。 我那段时间穷困潦倒,差点就要饿死,这枚象征着富贵荣华的戒指,在我眼里,也只不过是镶了玉的金罢了。 得益于那枚戒指,我买到了一间干净又温馨的小屋,那段时间山边很冷,再不有个合适的住处,我一定会冻死。 想到这里,我道:“可我没有信物,你认错人了。” “你确实是姬溦、林微雨,我认得你。” 我道:“我叫李四月,请你用这个名字称呼我。” 他笑了笑,似乎是无奈,又似乎是宠溺:“你有着尊贵的姓,李这种姓氏配不上你。” 我道:“张叁李四,芸芸众生,我又没有父母,想怎么称呼自己就怎么称呼自己。话说我们一定要这么讲话吗?可不可以让一让,挡着太阳了。” 他抬眼看着我,没有说话,也没有让开。 他喜欢看,就看好了,我并不在乎。在乡下流浪的这两个月,我已经看淡了很多,就算他现在开口说“其实我是你的父亲”我都不会有任何波动。 但是他起身亲吻我的小腹时,还是打破了我的认知,我下意识朝他踹出了一脚,他也只是轻轻地握住了我的脚腕。 他轻声道:“溦儿,你不愿跟我回去,也行,我并不勉强你,但是母亲交代给我的任务必须要完成。” 他离我太近,我看着他放大的脸,那过于尖锐的美貌让我有短暂的失神。 “什么任务?” 他抚摸着我的小腹:“这里要孕育出姬家的后人。” 我一脚踹开了他。 ———————— 本章出现了叁月、四月、霁月、白月四个名字,愿诸位不要昏迷。 第七十二章跟我走吧 (一百二十五) 我一脚踹开了他——那是不可能的,陆白月身段灵活,轻而易举避开了。 这一击打空后,我刚想说话,眼睛一瞥,刚还在我身边的那么大一坨白毛呢?! “羊呢?!” 我一个轱辘起身,在山坡上找羊。 温和的初夏早风吹进衣袖,把衣服吹得鼓囊囊的。 陆白月跪坐在原地,我在绿油油的山坡上走来走去,他的眼睛也一直跟着我。 最终我没找到羊,察觉到他像追光灯一样跟着我的目光,顿觉好笑,便质问他:“我的羊呢?” “往那边去了。” “哪边?” “我把你的羊找回来,你可以答应我,和我生个女儿吗?” 我点点头:“可以。” 他很高兴,轻轻地笑了,连眉眼都舒展开。 陆白月往小树林里走去,仙人一样的背影消失在林中,不消片刻,他牵着我的小羊出来了。 我一看小羊被找回来了,立刻过去抱住它,这只小羊性格乖顺,无论走到哪里我都带着它,更何况,我还要靠着它的毛度过下个寒冷的冬季。 他瞧着我,问:“你喜欢羊?” “不。” “你对它很看重。” “它是我家最值钱的东西了。”我道:“买不起肉的时候,全靠它改善伙食,能不看重吗?” “……” 陆白月不愧是陆白月,他毫不在乎我当着小羊面发表的残忍发言,只认真道:“我们现在就生女儿,可以吗?” “什么女儿?” “你刚刚答应我的。” 我恍然大悟:“哦,有一件事可能母亲没有告诉你,我绝经了。” (一百二十六) 我走下小山坡,叁月站在家门外向这边张望,一见我下来,急忙过来接我,道:“四月,怎样?见过哥哥没有?” “哥哥?” “今天来了个男人,他说是你的……”他看向我身后,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陆白月跟上来后,道:“绝经是什么?” 我很好奇叁月怎么知道他的,又一想,陆白月可能是先到家中询问了一番,那么问题来了——我流浪至此,连路口的岔道都是随机抉择的,此处人烟稀少,他是如何知道我的住处的? 他在山坡上出现得太过理所当然,好像是饭点喊我回家的家人,导致我一秒就对他卸下了心防。回头一想,他好可疑。 直接叫出我的名字就算了,还认识我的脸,难道他以前见过我? 我转身看向陆白月,虽然叁月突然出现,但是他就像没有看到叁月似的,依然默默地盯着我,我一回头,就迎上了他的目光。 “绝经是什么?”他又问。 “……”叁月抓紧了我的衣袖,道:“四月,他好生奇怪……” “就是生不出孩子了。”我道:“我生了一场大病,之后就失去了生育能力,明白了吗?” 陆白月的眼睛顿时睁大了,他看向我的目光里,有心疼也有怜惜,但更多的是惶恐和无措。 我跟叁月走下山坡时,他还怔怔地站在原地,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叁月悄悄地问我:“你为什么要骗他呀?” “这叫善意的谎言,不叫骗。” “……” “你敢相信吗?我跟他才第一次见面,他就要跟我生孩子,是不是很变态?!” “生孩子……”叁月眼睛睁大了:“你们不是兄妹吗?怎么能……” “兄妹?” “他说你们是兄妹。叫什么……林霁月,是你的哥哥。” 我沉默了一秒,再度扭头看去。陆白月失魂落魄地站在山坡上,低着头。 他姓陆,我姓林,父亲姓姬,怎么想都不会是兄妹啊! “四月,你们长得确实很像,他不会真的是你的哥哥吧?” “哪里像?” “就……耳朵这里……” “耳朵?!耳朵能看出长相?!” 叁月顿时不说话了。我意识到我刚才的声音太大,恐是吓到了他,急忙放缓了声音:“好好好,你说像,那就像。” 我转头向陆白月走去,在倾斜的山坡上,我仰着头问他:“你说你是我哥哥?” 他看向我,点头。 “那陆白月是谁?” 他忙道:“也是我,林霁月和姬潸是我的乳名。母亲将我送上离壬山后,原来的名字就不能再用了,现在的名字是根据师门的规矩起的,陆为姓,白为辈分,月为名。” “你有叁个名字。” “对。” 我心说这人比我还厉害,我本以为我这种有两个名字的人已经够罕见了,他比我的名字还多。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想到了吕布,叁姓家奴,差点笑出声。 “你真是我哥哥?” “对。我有母亲的亲笔书信为证,不信的话,我们还可以验血。” 我点点头,表示自己相信了,道:“兄妹是不可以生孩子的,否则后代会有遗传病,你知道吧?” 他摇摇头。 “不知道?好,那我今天就告诉你,如果你真是我的哥哥,我们是不能……” 说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感到心尖酸酸的,连话也说不成了。 这两个月的悲惨生活涌入脑海,让我差点落下了眼泪。 但是终究没有,我的眼泪已经在这段流浪的时日流尽了,再不会流了。 “……是不能生孩子的,明白了吗?”我尽量保持平静,把该说的话说完,转身离开。 (一百二十七) 陆白月还是执着地跟了过来,他跟着我和叁月回家。我们自顾自地做着午饭,都没理他。 半个月前我们在山上猎户的帮助下杀了一只野猪,叁月把它们腌了腊肉放着。家的后院开辟了一大片菜园,种着青菜,这都是平日都舍不得吃的东西,今日叁月突然要拿出来做菜了。 我想或许是叁月想要好菜好饭地招待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哥哥”。 我对这位哥哥的出现,心情很矛盾。 我很不能理解,既然这位神仙似的哥哥能如此轻易地找到我,那在过去的两个月,我几次要死去的时候,为何没有出现? 我需要亲人时,没有一个人在我身边。当我的生活终于有了些起色时,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哥哥突然出现,打破了我一片死水却又安宁的生活。 我不理解。 我在切菜,叁月在煮米,叁秋终于从镇上回来了。 夏天快要到了,他一直说要为我缝制一件新衣服,但是我们太穷了,一根萝卜都能吃五天,最近生活稍微好了点儿,他一大早就起床往镇上买布去了。 但是他一进来,见到院子里站着的陌生男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谁啊!怎么在我家?!” 我在厨房一听这动静就出来了:“你回来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陆白月。陆白月,这位是……五月。”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叁秋把布往石磨上一放,急忙过来拉我:“我的小心肝,快回屋歇着,这种事让我来做。”说着便拿毛巾沾着水为我擦手。 叁秋个子不低,把我看陆白月的视线牢牢挡住。他垂着眼,睫毛很长,小心翼翼地给我擦干净手,便推着我回屋,我道:“我就在这里,你不用管我,去做菜吧。” “……嗯。”意识我的拒绝,他缓缓地点了下头,又看了我一眼,进了厨房。 陆白月瞧着我,半晌,见我不说话,便道:“溦儿,你有两个男人。” 我点头。 “可他们都配不上你。” 我觉得很好笑:“为什么?” “一个胆小怯懦,一个存有嫉妒心,都不是好男人。” “这么说你是好男人?” 他点头。 第一次见到这么自恋自大的男人,我笑出了声。 他不能理解我为什么笑,看我的目光带了一些探询,但他注意到了厨房里的动静,道:“你们叫叁月、四月、五月,这些名字是谁起的?” “我。”我道:“为了在这里生活,我们舍弃了本名,本来打算叫张叁、李四、王五,被村长拒绝了。” “……” “我灵机一动,就叫张叁月、李四月、王五月,没想到居然同意了。” 我本以为陆白月会惊叹一下我的起名水平,但我低估了他抓取重点的能力,只听他道:“他们既跟了你,就该跟你的姓。这样叁人叁姓,很奇怪。” 我笑道:“你一个人还有叁个姓呢,不是更奇怪吗?” 他愣住了,随即笑了笑:“溦儿总能让我哑口无言。” 我道:“知道就好,吃过午饭你就离开吧。林家是救了我,却也抛弃了我,如今我拥有了全新的生活,再也不想跟过去的事情扯上一点点关系。” “跟我走吧。” “什么?” “跟我走吧,我会治好你的病,也不会抛弃你。”他的声音仿佛叹息:“我知道,我来得太晚了,溦儿,对不起。” 第七十三章过去的梦 (一百二十八) 那天,我成功逃出追杀后,在路边一家狭隘逼仄的客栈里躺了两天。 我又一次生病了。 又是一场来势汹汹的病,但这一次,没有人照顾我,没有神医救我,也没有李晚镜,没有男人,我在那个小小的,发着霉的屋子里,烧得神智模糊。我想求救,但说话都仿佛是梦呓,我想起身,但天旋地转,无论挣扎着起身多少次都会倒下。 昏暗狭小的小屋像一口盛放尸体的棺材。恍惚间,我觉得我不是看到了客栈才走进来的,那或许是幻觉,我走进的恐怕是我的墓室。 整整烧了两天后,我已经奄奄一息,神志不清。老板娘终于发现有客人两天没有出门、没有进食,她来查看我,吓了一跳,但是我已经毫无知觉。她认为我已经病入膏肓,就算不死也活不了了,却不愿意我死在她的客栈里,便叫了几个人,趁着夜晚把我带出客栈,扔到了乱葬岗。 这些人顺便还卷走了我的所有钱财,连一枚铜币也没有给我剩下。 若不是青夏把母亲给我的信物放在贴身衣物里怕丢,只怕连那枚戒指也要被搜刮了去。 这里就要提到某些前因往事——我为叁秋赎身后,他被扔到了街上。京城里许多女人认识叁秋的脸,男人在京城也没有任何事能做,他即使离开了奉欢宫也活不下去。他想去找我,身份的悬殊却让他不敢这么做,犹豫了很久后,他决心找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男扮女装活下去。 谁知他很快就见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是叁月。叁月被割掉手指后追杀,在城中躲藏了很久,听说了我为叁秋赎身的事情,恰好两人在奉欢宫中是相识的,便找到了他。 他们正在盘算以后要如何活下去时,一个消息让他们惊呆了。 我死在了皇宫中。 说是十多年前,神祭司忽然得到了神识,世间出现乱国煞星,若不将此人除去,国将不国,民不聊生,百姓朝不保夕,一时人心惶惶,皇帝便把这事压下来,私底下一直没有停止寻找。 很明显,我就是被神祭司认定为那位祸国殃民的煞星。而武昭将军为了家国基业,不惜大义灭亲,将勾结外患,企图逆国的亲姐姐刺死在皇宫中。 我尸首分离,头颅被悬挂在城墙之上,无头的的尸体扔在刑场,供千人万人踩踏,几乎成了肉泥。 叁月和叁秋非常震惊,他们根本无法相信我会逆国,但他们无法改变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我入土为安,不再被人践踏。他们在一个夜晚,偷偷跑到了刑场,将我那已经看不出形状的尸体装进箱子里,带到郊外掩埋。 为了躲避官兵,他们走了很远很远,来到一处乱葬岗,打算将我葬在此,谁知竟看见了我完好的尸体。 他们以为我从地狱里爬出来了,惊魂未定间,一触我的鼻息,竟然还有一口气。 之后的事情,很长很长。 我的尸体被偷走这件事遭到了朝廷通缉,我们根本无法回京城,只能一路逃亡。 我濒临死亡,他们救了我,一位赤脚大夫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但我依然重病缠身,他们带着我辗转就医,也为此,花光了我当初给叁秋赎身时给他的钱。 峯寻真非常守信用,遣走叁秋时给了他四百零八枚银币,也正是得益于这四百余枚银币,我才捡回了一条命。 这就是古人常说的,冥冥之中,善恶终有报吧。 昔年的荣华富贵,到头来终是一场空,而随手救的一个娼妓,却在这种关头,反过来救了我的性命,不可不谓之为戏剧人生。 (一百二十九) 从死神手里逃出后,我的人生要面临的另一个困难,叫做贫穷。 他们为了把钱省下来给我看病买药,连饭都吃不起,那个时候山上的野菜还没有长出来,他们便去山中砍柴来卖,换取少得可怜的粟米和谷糠用以果腹。 我又何曾吃过这种东西,过去常年锦衣玉食,嘴巴刁得很,根本就咽不下去,加上一直在喝药,食欲本来就不好,只有到了实在是饿得不行,不吃就会饿死的地步,才能勉强喝下一碗稀薄的粥,吃两口粗面馒头。 这样的生活条件让我的身体越发虚弱。再后来,我的饭菜里多了些东西,比如鸡蛋和萝卜,有时候还有肉,才能正常吃下去。 吃了几天后,才发现只有我一个人的饭里有这些东西,他们吃的,比我之前还差。 我依稀记得,以前我在林欢家里,也见过这种情形。那个时候,我走了出去,拒绝了那顿饭。而这一次,我只能一边吃一边掉眼泪。 我真的很饿,我太饿了,即使我知道这对他们不公平,但我只能吃下去。 那个时候,我们住在医馆,后来钱花光了,只能住在一个废弃的庙中,庙里还住着几个流浪男子。有一天下雨,雨水打坏了房顶,到处都在漏水,叁秋为了给我找一片可以遮雨的地方和别人打了起来,最后两败俱伤,我们也被迫搬离了那里,开始流浪。 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我还是拖着一身病躯,我很害怕他们离我而去,但一直到最后,我都被他们背在肩上,无论去哪里,都不会放下我。 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抛弃我,为什么在我这个将死之人身上花光一切钱,若是最终我没有活过来,他们岂不是白白损失了一大笔钱? 救一个救不活的人,就像执意打一场打不赢的仗,终将失去一切。 有一日,我听见他们在谈论,他们觉得靠着现有的办法赚钱太慢了,贵主又要喝药,又要补充营养,她的身体不靠大量的钱养着,根本就活不下去。 最终,他们决定重操旧业,要么做暗娼,要么把自己卖到伎院去,他们都不是处子,很难卖个好价钱,最好的办法是做暗娼。 很难回忆我当时听到这些话时是什么心情,我冲出去抱着他们,哀求他们不要这么做,我告诉他们,我可以吃苦,什么东西我都会咽下去,我的身体也会好起来,不要再去卖淫。 我哭得伤心欲绝,他们很好地安抚了我,答应我不会去卖淫。 但是当天晚上我没有见到叁秋,心急如焚,逼叁月带我去找他,最终我在一条小溪边找到了他。他在清洗自己的身体,我不知道他究竟卖淫没有,我不敢问,只是莫大的恐惧感和愧疚之心袭击了我,让我只能抱着他哭。 或许是命运的使然,那一天,我从里衣的袖袋中找到了一枚戒指。我很吃惊,这是象征着家主的戒指,母亲一直戴在手上,她说要把林家交给青夏,为何又把这个东西交给了我? 但是,我已经无暇思考这个问题,这枚戒指对我来说,除了钱什么都不是。我把戒指给了叁月,典当了它,换了七百枚银币——我们走了许多当铺,它就是如此狠毒的存在,这枚戒指可能价值百金,但是在缺钱的人面前,当铺根本无视它的价值,完全能随意压价。 我们终于不用再流浪,买下了这间溪水边的小屋,置办了简单的家具,买了两只鸡、一只羊。 我恢复意识,像个正常人一样站起来生活时,已经是一个多月后的事情了。 这之后,我也偶尔给人写些东西赚两枚铜板,但是叁秋不肯让我这么做,他说我的手不该做这些。而他有一双巧手,很会做东西,比如勾花、风筝,花灯,他还未被卖入奉欢宫时,这些都是他的拿手绝活,镇上有一家店就是卖这些的,他问了老板,老板愿意收他做伙计,当然,他是男扮女装。 叁月则是开辟了田园,解决了我们的吃食问题。他没有叁秋手巧,但是有力气。 我一直觉得,只要我不再生病,一切都会好起来。 后来,山中出现了一位猎户,是位身体壮硕的男子,他来此打猎,无处可住,我们收留了他两日,他便教会了叁月打猎。叁月偶尔会去山里转悠,打猎回来——不是吃,而是换钱。 他和叁秋都很害怕我生病,害怕我因无钱医治而死去。 后来,从京城里传来消息。武昭将军林青夏灭亲有功,一举进入神祭司,二十天后,她又被破格提拔为天司,诏令贴遍了大街小巷。 在姜国,神官的地位非常崇高,天司更是神祭司最高地位的神官。林家更是因此一步登天,风光无限。 过去,人人都说我家日渐式微,唯有一人可力挽狂澜,便是林青夏。 我终于见到了这句话成真,却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 (一百二十九) 生活有了起色之后,我因为经历过那场生死考验,心境也开阔了很多。本来我对母亲赶我出京城是深深的不解,甚至还有怨恨,但后来也都想开了;本来我对这个世界也有着许许多多的不满,我恨它对人的压抑,恨这个吃人的世界,但后来也无暇去恨了。 填饱肚子才是最大的真理,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如今,我的乡村生活也很不错,我第一次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家,爱护着我的两个人。我们都是从痛苦的环境里逃出来的,经历了生死考验,他们都对我不离不弃。仿佛天地之大,只有这个地方属于我们,茫茫人群,只有我们属于彼此。 京城里的一切,我就忘记吧。 我给我们叁人取了新的名字,都是贱名,代表我们都是普普通通的平民,和过去的一切说再见。 叁月的原名很好听,叫桃叙,但是这个名字一听就太有文化了,不适合我们,我就给他改名张叁,我叫李四。 叁秋本来打算还叫叁秋,但他对只有自己没有得到新名字感到忧伤,于是我又给他起了王五这个名字。 后来在村长的反对之下,我决定叫我们叁月、四月、五月,刚好我们就是在叁月逃出京城,又一起度过了四月和五月的生存考验,终于在五月结束的那天,生活安定下来了。 我以为,这就是我今后平凡的人生了,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陆白月会这个时候出现。 ———————————————— 按照时间线写,本章至少要写十章,但是这种情节,大家看着痛苦,我写着也痛苦,所以综合考虑后,我选择了倒叙。 但这又会带来一个问题:突然出场的人物让人难以接受,尤其是在她们拥有了新身份的前提下。 不过倒叙终究是利大于弊的。 在此给大家做一下介绍,希望有助于大家的理解。 林微雨在第五章《路障男倌》里救了一位小倌,这位小倌原名桃叙,现名叁月。他是为林微雨解释何为阴舌的男人,同时也是李晚镜无法再伪装下去的直接导火索。他被林之剪去两根手指后,因为林青夏的突然出现而得以逃离(此情节见《指间沙》),从此隐匿在京城。 林微雨在《奉欢宫纪事》篇的结尾用一枚金币为一个名为叁秋的小倌赎身,此后的故事就在本章中了。他现在的名字叫五月,但在叙述中,仍然称他为叁秋,这是林微雨的称呼习惯。 陆白月乃是林微雨离开京城时,林青夏交代她离京后要她去投奔的人。在目前的情节里,他的身份为林微雨的哥哥林霁月,现名陆白月。 事实上,林家本应该派出像林青夏这样的高手去护送林微雨,但是时间紧急,加上不能有太多的人同时出京以免引起注意,只给林微雨派了一个侍女(林欢)和一个保镖(即车夫)。车夫被路上出现的两个男人所杀,林欢又杀掉了这两个男人,之后为引开追兵,林欢也离开了林微雨,致使林微雨孤身一人,生病与贫穷使得她无法再踏上旅途去找陆白月。 第七十四章溪上相谈 (一百叁十) 把思绪从漫长的苦痛里拉回来,面对他的道歉,我一时语噎。 我说不用道歉,这跟你没有关系。 “母亲把你托付给了我,我就应该照顾好你。” 我还想说什么,叁月叁秋走出了厨房,示意饭已经做好了,让我们去吃饭。 我想,叁月已经把这位突然出现的哥哥之前因后果都告诉了叁秋。在饭桌上,叁秋明显没有敌意了,反而对陆白月嘘寒问暖,问东问西。 他自然也注意到了陆白月的赤足,很疑惑,陆白月依然是那个回答:“我把鞋子送给了水中的鱼儿。” 叁秋不明所以,叁月一脸茫然,我微微地笑,用筷子敲敲叁秋的筷子:“就是说他的鞋子掉水里了。” 他们闻言笑了起来,这两个男子长得清秀,即使现在穿着最简单的粗布麻衣,笑起来也甚是好看,有种楚楚动人的风情。叁月连声音都带着笑意:“五月,你给哥哥做双新鞋子如何?” 叁秋放下了筷子,又看看我,笑道:“好啊。”我则在想他们到底谁年纪大,竟然也跟着叫陆白月哥哥。 陆白月却道:“不是掉水里了。我把鞋子送给鱼儿,它们助我渡水。” “……” 叁月眨着眼睛,迷惑又好奇地看着陆白月,叁秋则看着我,我看着陆白月,陆白月在注视下依然淡定地吃饭。 我问陆白月:“你究竟是何人?” 他努力咽完口中的饭,才道:“陆白月。” “不是问这个。” “那是?” “我从未听母亲说过我有哥哥,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哥哥?” 他闻言放下筷子,思考了一下:“刚才我没有跟你说这个事吗?” “没有。” 他慢条斯理道:“原来如此,是我的失误,等吃完饭,我单独跟你说。” “不能在这里说?” “嗯。” “那鱼渡水是怎么回事?” “我单独和你说。” 我们仨都无语了,相视一眼,谁也没说话。叁秋把碗里的肉夹给我,我再夹给他,如此反复几个回合,往常最后还是我吃了,否则他是不会罢休的,但今天我有了新的主意——夹给了陆白月。 陆白月受宠若惊,看向我的眼神也带了一丝温柔。 反观叁秋,小脸都白了。 也罢,就当是给他个教训,如果他再把好吃的东西夹给我,我就夹给别的男人,这样他也能长个记性,下次就不会再让给我了。 那个在饭桌上一定要让大人把鸡腿让给她的人,已经长大了,不再向最亲近的人讨要特有的宠爱了。 吃过饭,叁秋本该去镇上,但他换了身衣服出来,说要为我做新衣服,便给我量了尺寸,拿着剪刀和针线进里屋去了。 家里的各种家务杂活由叁月负责,本来我也想帮忙,可自从我打碎了叁口碗并被碎片割到手指后,他们说什么都不肯让我动一动了。 我每天除了吃饭睡觉溜羊,完全找不到别的事做,时常会有一种我就是个无用之人的心情。 以前在林家生活,我也是什么都不干,却从来没有这种感受。我为这种心情的转变而诧异,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得出的结论是那个时候我把自己当主子,这也让我意识到或许我是个比想象中要虚伪的人。 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干什么,或许我就是一个无用之人吧。 陆白月依照诺言,在溪水边跟我说了他的身份。 他首先问了我一个问题:“你在京城里,目之所见的已婚女性,都有多少个孩子?” 我想了想:“至少也有四五个。” “对。丹药依托于生命树的根系,人的诞生变得非常容易。像我们家这样人丁稀少的情况很少见,你从未感觉到异常吗?” 我语噎,在京城我每天过得如同梦里一般,根本就不关心任何事。 “其实,我也并不是长子,在我之前,母亲已经诞下了四个孩子,你是她的第八个孩子,这八个孩子里,除了你,俱是男子。” “……”我吃了一惊:“那其他人呢?到哪里去了?” “我们家的孩子,体弱多病,即使有丹药吊命,也往往活不过周岁。在我之前的四个孩子都是如此。” 我诧异之余,想到母亲竟然遭遇了这么多丧子之痛,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若不是母亲后来将我和弟弟们送上天星门,我们也逃不过夭折的命运。天星门的仙人救了我们,但我们也成了天星门的弟子。天星门收人有个规矩,进门改姓改名,从此成为山人,永不下山。这样一来,无异于与尘世断绝关系。母亲为了救孩子们的命,愿意这么做,再加上我是个男子,林家没有我也无妨,所以我就在山中长大了,一直没有机会与你相见。” 我问,那我的另外两个哥哥呢?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白凤白冬的情况比我要糟糕,扛到了十五岁,也去世了。 我瞪大了眼睛,又想起我的身体,不由得问他,为何我们家的孩子会如此…… 话未说完,我就想到了原因。除了近亲通婚导致的遗传病,还能有什么原因能使七个孩子只活下来一个? 我们家族的内部通婚,我以前也说过,已经到了可怕的地步,几乎没有不是近亲通婚的妻夫,翻来覆去就是那几个姓:林、姬、颜、曲,我几乎可算得上第一代对外通婚的女子。 陆白月给出的答案不出我之所料,我沉默了很久,问:“为什么要这样?又不是愚昧无知,不知道近亲通婚的结果,为什么执意如此?” 他看着我,缓缓开口:“为了生出最接近先祖血统的女子,接引姬炆的现世。” 我皱起了眉,他便笑了:“溦儿,你是我们家族的骄傲。母亲与父亲,乃是姬姓直系世代里最危险的结合,但她们还是执着地成婚了。好在她们没有搏输,你活了下来,不靠任何外力,作为女人活了下来,如今,你是最接近姬炆血统的人,你是上天送给姬家的礼物。” 我愣了片刻,喃喃道:“不,林微雨并没有活下来,她早已经死去了,在她两岁的时候,如今的我,并不是她。” 他静静地看着我,似乎是了然一切,又似乎感到不解,但他始终没有说话。 我道:“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们还有个妹妹,她身体很好,做过将军,如今是天司,她才是上天送给姬家的礼物。” 他笑了:“这倒是奇了,母亲在给我的信中,提及的永远只有溦儿,从未提及还有另个妹妹,她叫什么名字?” “林青夏。” 我把我们的一些往事跟他说了,说着说着,不知为何,他忽然微微地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里有掩不住的苦涩。 “白凤白冬还活着的时候,我们叁人也如同你们姐妹两个,相亲相爱,同心同德。虽然偶尔会吵架。” “白凤跟人一吵架就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躲起来,可他的腿不太好,走得远了就走不回来。山中有猛兽,白冬一边生气,一边担心他出事,只能忍着怒火拉上我去找他,找着找着还会哭,说自己再也不跟他吵架了,但一旦找到了白凤,就又生气了,直接给他两巴掌。”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还在微微地笑,但话语中透露出的悲伤让我久久未能说出话来。 我低下头,过了很久很久,我道:“对不起。”让他想起了这些悲伤的往事。 他笑:“这是我们的命运,跟溦儿无关,溦儿不需要道歉。”说着他轻轻抱住了我,把头埋进我的发间,轻轻的开口,仿若呢喃:“失去了白凤白冬,命运不是也让你来到了我身边吗?” 这个怀抱和我曾经拥有的怀抱完全不同,他虽然抱着我,却又给足了我空间,温暖又平和,完全不会像那个男人一样让我窒息。 免费精彩在线:「po1⒏homes」 第七十五章借鱼渡水 (一百叁十一) 我挣扎了一下,他放开我,向后退了半步。我问他,看来你知道近亲结婚的后果,还非要和我生孩子?不怕面临同样的命运吗? 他说,这是母亲交代的。而且,我查过阴阳谱,我们的后代不会有疾病。 怎么可能?两个有病的人结合,反而生下健康的孩子?完全不懂遗传学的文盲听了这种话都直呼过份。 他见我不信,道,无论你信还是不信,事实就是如此。天星门治好了我,我现在很健康,阴阳谱也绝对不会骗人。 我道:“母亲交代你做,你就一定要做吗?” 他点点头:“对。” “为什么?” “母亲是母亲,她给予了我血肉,我应当报答她的生育之恩。” “让你跟从未谋面的亲妹妹生孩子,你也没意见?” “嗯。” “太愚蠢了!”我忍不住骂道:“她生下你,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愿望,你又不是自愿来到世上,也不是自己选择了成为她的孩子,为什么要听从她的命令?难道你没有自己的是非判断能力吗?” 他笑道:“母亲在信中常说你是个逆子,如今听了溦儿一席话,果然不假。” “……” “你放心。”他挽起我的手,轻轻地亲吻了一下:“在这件事上,我有自己的意志。” 我抽回自己的手,正想给他一个耳光,却见到叁秋正站在篱笆后面。 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我瞬间有一种无来由的心虚。 叁秋也注意到了我的目光,笑道:“四月,你喜欢什么刺绣?” “什么?” “刺绣。”他怕我听不到,扬高了声音:“我想在裙子上绣些东西,你喜欢什么?” “树叶。” “裙子是绿的,树叶也是绿的,不太好。” 此时,刚好两只飞燕从溪上划过,飞进了远处的小树林中。我道:“那就燕子吧。” 他应了一声,又嘱咐我不要在外边站太久,便回屋继续从事他的服装设计事业了。 我转头看向陆白月,他正一眼不眨地盯着我,我刚想说什么,他道:“他很在意你我的关系。” 我道:“你什么时候走?” “溦儿愿意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走。” 我深深叹了一口气:“我不会跟你走,你要自己走。” “那我就待在这里,陪着你。” “你们天星门不是不允许下山吗?” 他道:“是这么规定的,但我是奉命下山。师父也看过母亲给我写的信,他也很喜欢你,若是我们成婚,他必然会很高兴。” 我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我的表情才能让我看起来不那么痛苦。我听了这段话,难受得面目扭曲,我觉得我的嘴角都要咧到眼角去,这个世界的人真奇怪,只要某些人觉得好,我们就得按照他们说的做?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我摇头拒绝他:“我不要,我不高兴。你快点回去好吗?我家里可住不下第叁个男人。” “溦儿不回去,我就不回去” “我这里没地方给你住。” 他道:“那我就住在小舟上。” “……” 我看了看那个比单人床还小的小舟,无语之余是深深的无力,我道:“总是这样,所有人都是这样,每一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法强迫我,就不能稍微尊重一下我的意愿,问问我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吗?” 我没有再说话,径直往小山坡上走,陆白月站在溪水边看我,他的眼珠颜色很淡,像褪了色的墨水。午后的阳光照耀着他的长发,也照耀着我,山坡上的草绿得发嫩,暖洋洋的风从裙摆下面吹过来,飞燕的翅膀扇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当风吹过裙摆,从我的指间穿过时,我忽然感到一种极度的孤独,但这种念头很快又被风吹散了。 我收了上午晒出来的被子,上面散发着一股棉质品微焦的气味,并不难闻,回去时陆白月依然在路边看我。 (一百叁十二) 不理会陆白月的日子过了两天。我家有叁个卧室,我住最大的,叁月叁秋住一间,另一个放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是杂货间。 但我们太穷了,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可以放。他们二人睡在一个屋里,主要是过去的阴影使然,他们无法一个人呆在一个独立的空间,总觉得有只眼睛从不知何处盯着自己。 陆白月赖着不肯走的日子里,他们两人本着地主之谊和照顾我家人的责任心,把杂货间收拾了出来,还铺了新床给他住。 对此我直摇头,他俩人待陆白月越好,他离开这里的可能性就越低,甚至过段时间,还会试图改变我们的生活环境。 这个猜测随着某天陆白月在院中用一根奇怪的尖木钻地时应验了,我问他在干什么?他说打口井,我在风中凌乱。 门外就是溪水,为什么非要在这里打井?就差这几步路吗? 但我什么也没说,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不想理他。我带着小羊出门散步,随着天气进一步变暖,溪边长了很多紫花,小羊对这些花有别样的兴趣,每天一出门就跟头牛似的往前奔,拉都拉不住。 当小羊牵着我从外边散步回来,院子里泥泞不堪,到处都是红色的土和泥浆,就连篱笆也被打坏了好几根,叁月拿着铁锹傻站着,一见我回来,整个人都不好了:“不是我干的!” “怎么回事?” “井水冒得太快了,水眼可能没找对。”陆白月道:“你放心,我很快弄好。” 我又眼睁睁地看着他在院子里折腾,半个时辰后,院子里的情况更糟糕了。 陆白月沉默了很久,缓缓地走过来:“溦儿,我想我们得放弃这栋房子了。” “……” 最后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他开凿出的水眼被堵住了。陆白月很是内疚,一直侧靠着墙,垂着头,像根焉了的草。 我觉得很有趣,当然不是对陆白月感到有趣,我在想,这里水压如此高,若是有管道,是不是可以做一个水管,直接通到厨房呢? 但是我们没有管道,此事就此搁置。我的衣服做好后,叁秋给陆白月做的鞋子也做好了,是此世男子常穿的绣花鞋,蓝色的,上面绣着七种不同的花。 我感叹叁秋的心灵手巧,将鞋拿给陆白月,本以为他见了鞋子,会从失落中走出来,谁知他竟不肯要。 “这么好看的鞋子,为什么不要?” 他小声道:“我把鞋子给了水中的鱼儿,它们答应我助我渡水,我若是穿上了鞋子,约定就结束了,我就无法渡水了。” 关于鱼儿助他渡水的事情这似乎已经是第叁遍了,上次说要问,最后也没问。他如此认真看待此事,难道他说的是真的?人竟可以用鞋子和鱼儿做交易? “那你到冬天也不穿鞋子?”我问他:“不怕脚被冻掉?” 他点点头:“怕,但是……这是我和鱼儿的约定。” 他还真是倔强,这股劲跟缠着我要生孩子那劲真像。 我问:“可以给我看看吗?” “看什么?” “鱼儿助你渡水。” 最终,陆白月让我看到了奇异的景象,他站在小舟上,忽然河面起了小小的风,卷起了水中的漩涡,小舟像有了魔力,逆水而上,他向我伸手,我也踏上了这叶小舟,感觉溪水在脚下缓缓流动,像身处童话里一般,非常奇妙。 我笑道:“你可不要就这么把我带走。” 他道:“溦儿不想走,我就在这里陪你,我是你的家人,不会勉强你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你不回去,你师父不得下山找你?” “他一下山就会迷路,不会来找我。” 我想那天我的话他或许是听进去了,很诧异。但是,倘若他真的听进去,他就应该滚回天星门。 我问他:“你是怎么跟鱼儿做的约定?” 他道:“我跟它们对话,把鞋子扔进水里,一开始,它们还不肯要,后来我向它们许愿,就收下了。” 真是具有童话气息的故事,我咯咯地笑起来。笑够了,把鞋递给他,他还是不肯要。 “我若是收下了鞋子,就不能渡水了。我不能要。”他还是这么说。 “那也可以先收下。” “我不能,若是我渡不了水,就无法回去了。” “你不是要住在我这里吗?现在又不需要渡水。” “是这样,但是我总有一天要渡水回到离壬山,所以我不能违背约定。。” 我道:“你可以先穿上鞋子,等你需要再次渡水的时候,再把鞋子送给鱼儿,再跟它们许一次愿,它们那么善良,应该能接受续签合同吧?” 他闻言,眼睛都睁大了,又眨巴了两下,脸上写满了惊讶、恍然大悟、崇拜、茫然,他告诉我,他从来就没有想过事情还能这么办。 我沉默了很久,确定了这位哥哥脑子不太好使。 我把鞋子塞到他怀里,那个瞬间,河上的清风突然停了,小舟随之翻了下去。 第七十六章春山如笑 (一百叁十叁) 那天我们互相搀扶着,湿答答地回到了家中,叁月叁秋简直看呆了。 叁秋先反应了过来,急忙去烧水,叁月拿了干毛巾过来,刚想递给陆白月,却发现他身上的水已经干了。 我很诧异,陆白月说这是他身体里流动的“气”的作用,也可以帮我烤干身体,说着就要来摸我,被叁月一把拦住了。 他很生气:“我们照顾四月这么久,一次也没有让她受过伤,她就跟你出去一趟,还没有一刻钟,竟然掉进水里?!要是再发烧怎么办?!你不要碰她了!” 陆白月惊恐地看着叁月,叁月的小脸都气红了,拽着我就进了里屋,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衣服,就要来解我的衣服。 我道:“我自己换吧,你出去帮叁秋烧水,他一个人恐怕忙不来。” 他闻言,刚抬起的手垂下,走了出去。 我换好衣服出来,叁月拿走了我的湿衣服去洗,陆白月又一次躲进了墙角,靠着墙,像根枯萎的草。 我觉得好笑,便凑过去:“好哥哥,怎么这么不高兴?” 他表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又把头埋进墙里了。 他一直没有理我。我在叁秋的服侍下泡了热水澡,擦干了头发,换了叁秋给我做的新衣服,绣着飞燕的草绿色百迭裙、鹅黄抹胸吊带,奶白色外衫上洒着细碎绿叶,叁秋的手艺和品味一点也不比京城的衣坊差,这件衣服真的很富有早夏的气息。 我穿着它出门,晒了会儿太阳,入目也是绿油油一片,我在想,是不是太偏爱绿色了,这样下去,我会不会变成一根葱?小鸟会不会把我当成一棵树?小羊会不会来啃我? 我问陪在我身边没有去镇上干活的叁秋:“你觉得我适合什么颜色?” 他靠着我:“四月喜欢什么颜色,就适合什么颜色。” 我咯咯笑起来:“我是不是该换个风格?以后穿红色怎么样?” 他道:“好,只是家里已买了很多布,四月若不穿,恐怕要闲置了。” 我道:“你们也可以给自己做衣服啊,你这么白,也很适合绿色。” 叁秋笑了,看我的眼神也带了一些别样的情绪。他把我抱在怀里,我们面对面躺在山坡上,我看着他的眼睛,他轻轻地亲吻着我,我同时闻到了青草的味道和他身上似有似无的香气。 天上白云纵横,阳光温暖。叁十分钟前我刚从热水里出来,十分清爽,身上的布料柔软顺滑,贴着我的皮肤,舒服极了。 他解了我的衣服,朗朗的日光下将红嫩的乳尖含进了嘴里吸吮,我的呼吸微微加重,他抬眼看着我,吐出乳头,伸出舌尖一下一下地舔,十分色情。 我没有说话,没有挣扎,他舔得我的胸口湿漉漉的,在阳光下泛着水光,舔够了,又将我抱进怀里。 温暖的日光和温暖的怀抱,我听着他炽热的心跳,意识有些迷离。 (一百叁十四) 我和他们两人的性关系,大概是从我生病就开始的,尽管我身体虚弱,但时常性欲高涨,无法抑制,他们又总是在我身边,一来二去,不知怎么就缠到了一起。 叁月一开始有些抗拒,在奉欢宫的经历让他总觉得自己很脏,不能和我做爱,为此,他在我身下哭了好几次,后来变乖了,会很顺从地把自己送进我身体里,直到我迎来高潮,他就把湿淋淋的东西抽出来。 他很少会提及关于他手指的事情,尽管我心知肚明那是谁的手笔,但我已经不再去想那个男人,便闭口不提。 叁秋虽不会哭泣,可他经历了太久的禁欲,加上那处实在天赋异禀,总是害怕伤到我。我没有在性事里被伤到的经验,但想来也是有些可怕的,便随着他去。他每次都有漫长的前戏,让发情时的我浑身颤栗,忍无可忍,常常让叁月先进来,他便等叁月结束后再插进来,抵着敏感处向上顶,那种甬道里夹着一个粗大炽热的肉棒迎来高潮的感觉非常美妙。 总结来说,这两人基本没有出于自己性欲与我做爱的时候,每次都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性奴隶在侍奉我。 跟着二位曾经的性工作者,我觉得自己的性观念也变得开放起来。搬来这里后,远离人群,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于是行为也渐渐荒唐,像这样在白日的山坡上被他挑逗,虽然是第一次,心里却没有多少抵触。 他的手放在我耳后,捧着我的头与我接吻,第一次和我接吻时,他很诧异,不理解看似清心寡欲的我何以有这等熟练的吻技,我也从未跟他解释过其中的原因。 他的舌头有些粗糙,纠缠时有些微微的痒。他总是伸得很深,但并没有侵略性,反而让我感觉到他对我的百般依赖。 他让我平躺在山坡上,用一件外衣垫着我的头发,俯身埋进我腿间。 我微微一转头,发现一个玉衣男子站在水边看着我们,脸上一如既往的平淡。 我们的目光接触到时,叁秋的舌头已经伸进了我的身体里,在里面摩擦。 我忍不住想要叫出来。 当我叫出声时,陆白月走开了,我想看他去了何处,但没有寻到。 我想笑,母亲给他的信里有写过我是这样的人吗? 下面又是一阵酸麻,叁秋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专心,力道又大了一些,我只好夹紧他的头,让他感觉到我对他的渴求。 我躺在山坡上,空中偶尔飞过飞鸟,成群结队的也有,离群寡飞的也有,它们都飞得很快,疾速略过,如一道残影。日光渐渐西斜,当叁秋进入我身体时,橙红的日光落在他白皙的脸上,仿佛在他半个身躯上洒了金光,脸上浅浅的绒毛像一层金粉,黄昏来临了。 我摸着他的脸,他的眉眼十分深邃,眼里半睁着,呼吸急促,染着剧烈的情欲。我能感觉到,他很舒服,或许比我还要舒服。他动得很快,却很轻柔,我的甬道越夹越紧,他连胸口都是晶莹的汗水,俯下头含住了我的乳,火热的舌尖抵着乳尖舔舐。 不知道做了多久,他突然把我抱起来,在我耳边轻轻道:“回去吧。” “这么快?”我的声音软糯无力,懒懒地瘫在他身上:“我还想要你。” 他笑道:“我得回家给你做晚饭,你想饿着肚子做爱吗?” 我轻笑起来,由他把我抱回家里。我穿好衣服,坐在桌边的椅子上等着他们端饭出来。我看着桌上被叁秋勾到一半丢下的勾花,也想试试,但是勾了几针后,发现和叁秋的力道不同,有些违和,便拆掉了。 陆白月走过来,坐到我身边,静静地看着我,不说话。 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过了好半天,他终于开口了:“你就打算过这样的生活吗?” “什么生活?” “吃饭、睡觉、和男人交合,除此以外什么也不做。” 我放下了勾花,轻声道:“你不说我还没发现,原来人生的叁大欲望,我都得到了满足。” “……” “对了。你说母亲会给你写信,信的内容你还记得吗?”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嗯。” 我支着头,笑道:“不是说有提到我的部分吗?给我说说。” 他想了想:“最近一封可以吗?” “是让你和我生孩子那封吗?” “嗯。” “不想听这个,再往上一封。” 他沉思片刻,将信的内容与我道来。 (一百叁十五) 吾儿,近来身体可好? 春日将近,京华渐渐回暖,不知你那里如何?山中寒冷,你等门中人又只着单衣,每当想到此事,你父亲就总是叹气。你与白凤白冬要多穿衣服,绝不可看别人穿得少就动摇。 微雨已有七天未回家了,让人去别院找她,也没有回音,你父亲非常伤心。娶了夫忘了爹娘,此话真是不假。倘若你在的话,可以帮我们好好教训她。 我总说,若是微雨能顺利产下林家的后代,我就和你父亲会去离壬山看看你们,但是她迟迟没有动静,让我们非常忧心。 她前不久还为了男人差点投水,幸好被救下。我也是那个瞬间才发现,她长大了,开始在乎我们以外的人。以前的她,虽然活泼,却也冷僻,不肯与外人交心,如今有了这样的人,但也尝到了苦。如果你见到现在的她,一定会比我更吃惊。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带她去见你,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随信附四盒酱料,一包香料,花椒、八角、陈皮、桂皮、香叶、丁香、白芷、辣椒都有,分袋包装好,写有名字,愿你们能吃得稍微有滋味一些,如果有人来抢你们的东西,就给他们两巴掌,不用客气。 (一百叁十六) 听完,我哈哈大笑起来。陆白月看着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笑,我问他:“哥哥,若是我做了坏事,你会怎么打我?” 他沉吟片刻:“我不会打你。” “那如果是白凤白冬呢?” “……给他们两巴掌。” “对,就是这点。”我笑得不可自抑:“我是这样,青夏也是,母亲也是,都是这样,我一直没想明白这扇人巴掌的习惯哪来的,现在想想,原来全是母亲教出来的。你瞧,她甚至要不远万里写信教你们扇人巴掌!”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封信,我感觉太快活了,我继续哈哈大笑,走出了屋门。感觉那些压在我心头的情绪,从离京开始就在我身边萦绕的自悲自怜,自戕自毁之心,在这一刻,统统消失不见了。 目前可以公开的情报(一) 一、傀野 姜国以北接壤着一个名叫傀的国家,这个国家十分奇异,人民身高普遍不高于五尺,且大多数都拥有奇异的赤瞳或绿瞳,可以一眼识别。 在近二十年间,姜与傀之间爆发了至少八次战争。双方因为一处名为“傀野”的地方争夺不休。傀国因为连年征战,国库掏空,且屡次失败,大伤元气。 在傀国看来,那是他们祖先的土地,傀野上还建有傀的先祖庙,被姒国的无序扩张而侵占,但姒对此不做任何退让,让人怀疑这片土地上究竟有什么秘密,值得她们如此强硬。 林青夏从军期间,姜不仅打退了犯边的傀国散军,清除了其他边境小国的残余势力,且直逼傀国京城门下。帮助傀建立了亲姜政权,废前帝推新帝,新帝年仅两岁,由傀国长公主代为执权,两国正在恢复贸易往来。 二、离壬山天星门 江淮之地有一山,名离壬山,离壬山终年云雾缭绕,传闻中山中住有仙人,但山中无路,常人寸步难行。据说,只有有缘者才能看到上山的路,如能面见仙人,仙人便会满足她的一切愿望。 叁、购药 曾有国家的统治者听说东方有一个强盛的女国,不远万里来到姒国求药,希望消除自己国家女性的生育之苦,然而在姒要求对方每年购买人口一半的药量,并每年派五百位女子来此学习时,被对方断然拒绝,从此没有他国再向姒求药。 四、鱼中绢 第十五味药有一位药引为鱼中绢,是一种十分神奇的药材:劈开石头,若石头中有水有鱼,再劈开鱼,若鱼中有丝,取其丝入药,即为鱼中绢。 目前民间尚未有人能够解释为何石中有鱼、鱼中有丝。有一种说法,或许与失落在人间的红母石碎片有关。 五、春山含笑中林微雨心理分析 十二章,林微雨曾说过,她在乎的只有林母林父和林青夏,说明她对林家有着极深的感情。 而现在,林微雨被母亲强行送出京城,青夏以杀死她为垫板走上高位,她孤身在外流浪,几乎死去,曾说过“我又没有父母”,并改掉林微雨的名字,这一切都说明,她认为现在的自己是家族的弃子。 前面曾说过风从指间过时,她感觉到极度的孤独。 风从指间过=什么也抓不住=一无所有 另外,陪着她的人就在屋里,她的登场却是孤身在山坡上放羊,说明她把精神寄托在小羊身上,也说明叁月和叁秋并不能缓解她的孤独。 她认为自己已失去了家人,失去了亲情和原本的生活,失去了故乡。但是当听到这封信,她察觉到母亲和陆白月之间遥远的、不曾谋面的、超越时空的亲情。尤其是叁兄妹不约而同的打人方式,象征着亲情的纽带,这种纽带已经造就了她们每一个人。 自幼被送养的林霁月(并且改名改姓)和家人之间的亲情依然得到了维系,那么,即使是被母亲要求离开,永不能返回故乡的她,一定也没有失去这份维系,她如此想。便再一次感觉到了自己是有归处的,尽管这是一个回不去的故乡。(命晷那章里也能看出来林微雨有一定的故乡情结) 以上为目前可以公开的情报。 第七十七章无价之爱 (一百叁十七) 我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么高兴,陆白月也不明白。入夜后,我和陆白月还在谈话,我深切地感觉到我和他虽然从未谋面,但真像是旧相识,亲兄妹。他也跟我说了一些天星门的事,我对这个传闻中住着仙人,并且印在铜币上的地方很感兴趣,他说过去山中常年云雾弥漫,不见曦月,但现在好了很多。 我们谈着谈着,蜡烛也快燃光了,我便吹灭了它,陆白月十分不解,我笑道:“哥哥,不是妹妹抠门儿,今时不同往日,蜡烛也是要钱的。” 说罢,我跟他道了晚安,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我的床很大,这也有讲究,因为上面时常会躺叁个人,我想我不必说原因。当我坐在床边打算脱鞋时,忽然感觉到不对劲,往床上一摸,摸到一片光滑的皮肤,再一摸,还是两个。 他们都送到床上了,哪还有拒绝的道理。我们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纠缠到了一起。我被夹在他们二人中间,前面抵着叁月的小尖下巴,身后是叁秋灼热的呼吸,我伸出舌头和叁月接吻,他很顺从地承受了我的索取,任由我在他口中搅来搅去,如果有光亮,一定可以看到他湿漉漉,仿若哭泣的褐色眼睛。他没有多少亲吻的经验,在他面前,我竟然还算一个调情高手。 叁月从前面进入我身体的时候,叁秋舔着我的耳朵。叁秋从后面进入我身体的时候,叁月轻轻地亲我,从肩颈亲到肚脐,有时候会亲到下面,舌尖不可避免地触到在我身体里进出的叁秋,叁秋会突然一紧张,鼻腔里发出一声闷哼,挺动的速度会慢下来。 他们跟我做爱的时候总是很安静,夭折唇,不肯出声。我很奇怪,有时候还会调笑他们为什么不叫床,后来明白了,每一次他们都是用自己的肉体在侍奉我,根本不是随心所欲地性交,也根本没有爽到忍不住叫出来的地步。 最重要的是,他们不愿意被我看轻,不愿意让我认为他们是淫荡的男子,他们总觉得自己已经破烂不堪,不在做爱时出声或许是他们最后的自尊。 我觉得他们这样也很可爱。尤其是我见过叁秋在别的女人身下求肏的场面,那浪荡不堪的场面我至今难忘,我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曾经淫乱无比的娼妓在我的床上会变得如此矜持。 我爱他们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我只能说,我视他们为我的家人,我希望他们永远不要离开我。在他们身边,我感觉到了一种被需要,却又不被束缚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妙,有时候会勾起我的性欲,有时候会让我很怜爱他们,有时候又让我生出一种对生活无所畏惧的勇气。 (一百叁十八) 夜半时分,我醒了过来。 月亮出来了,黯淡的月光洒在窗沿上,叁月不见了。 叁秋还在我左手边安静地躺着,发出绵长的呼吸声,似乎睡得很沉。 我披着衣服起身,推开小窗,看见叁月坐在台阶上,抬着头,呆呆地看着月亮。 他在想什么?我望向天上的月亮。 今天是一轮峨眉月,像美人白皙的指尖露出的一抹指甲。 我摸着月色走到院子里,叁月察觉到有人,先是一惊,看到是我,小声问:“怎么起来了?” 我道:“醒了,没看见你。” 他道:“我睡不着,就出来了。外头冷,我们回去吧。” 我笑道:“五月天,哪有冷的道理。坐着吧,我陪你看看月亮。” 说着,我也坐到了台阶上。 院子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蛐蛐的歌声。 真的很奇怪,在京城的时候,我偶尔也会看这轮月亮,每次都是明亮的满月,可离开京城后,无论我什么时候抬头,看到的都是这样弯弯的月牙。 我道:“我想,过去我很少看月亮。”叁月看着我,我继续道:“按照月相,大多数的夜晚看到的都应该是残月,满月只有两叁天,但在京城的时候,我每次抬头看到的都是满月,所以我想,我应该是很少看月亮的。” 叁月无声地笑了,只有声音里有一些笑意:“我和你完全不同。从小到大,这枚月亮我看了二十多年,总是看到这样的月牙儿。好像每个月圆之夜都是阴天,也或者……”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笑道:“我想到了,每逢十叁到十七,是我的休察日,宫人休察日会被带到地下,所以我才很少见到满月吧?” 我道:“带到地下干什么?” 他道:“检查身体,灌汤喝药。像我们这种人,很容易患病,所以要休息。” “是性病吗?” “性病?” “花柳病。” “不是。主……峯寻真倒是对我们说过这个词,她说我们是生在了好时候,现在已经没有人会得这种病了,早就绝迹了。不然我们都逃不过,做两年就得死。” 这个时代竟然没有性病,确实是随意放纵的“好时候”。 “那你们得什么病?” “总是硬着,很多人还不能射,都会得病。有的宫人做的时间长了,连硬都硬不起来,所以峯寻真让我们每月休息五天,用于恢复精力。” “哦。”她还挺人性化,虽然是为了让小倌更好地伺候人,适当的修养是为了更好地使用,本质还是资本家的做法。 “你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吗?”他轻笑:“若我和叁秋有花柳病,你要怎么办?” 我道:“跟你们一起死。” 他道:“你这孩子,怎么总把那个字挂在嘴边,这是不吉利的,以后不能再说了。” 我道:“生老病死多么正常啊,为什么说了就会不吉利?” 他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若消失了,我和叁秋都会很伤心,即使现在,一想到你会消失,我们也会很难过。” 夜色里他发出了一声叹息,轻声道:“在刑场收尸的时候,叁秋流了很多眼泪,我第一次知道,人的眼里原来能有流不完的泪。在奉欢宫的时候,一日一日如同噩梦,我们也会哭,但从未像那次一样。我觉得我的心也跟着死了,所以在乱葬岗发现你的时候,我和叁秋下了决心,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也要把你救活。” 说到这里,他忽然哽咽了,侧过身体紧紧地抱住我:“你若……了,我和叁秋也不要活了。” 我握住他抱着我的手臂,轻声道:“你们这不就是依附着我而活吗。” “男子的命,都是浮萍一般孤苦无依,哪个男子不是依附着别人而活呢?” “这样终归是不好的。” “但我们别无选择。” (一百叁十九) 有一种植物,叫做莬丝子。我小时候在字典里读到过,它是一种寄生植物,依附于豆科植物而生,寄主生,它则生,寄主死,它则死。 我与叁月,我与叁秋,只怕都是如此。 我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但是我可以肯定,这种,绝对不是爱情。 真正的爱情应该是给彼此生活带来活力,不是离了对方就活不下去,也不是把自己作为养分持续不断地供应给对方。我们常说,人要独立,人不能做莬丝子,此话少说了一句,人也不能做寄主。莬丝子是吸着寄主的养分生活的,它是会害死寄主的。 换言之,在这个男子依附着女子生活的时代,绝对不会有真正的爱情。 在月光下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叁月问我你怎么了?我说我想起了一件小事。 他问我,什么小事? 我说,以前,我妈给我读一个故事,我听完就哭了。 他问,是采花贼的故事吗?我知道,小时候哥哥们总是拿这个吓我,我也会哭。 我笑出了声,说,不是,是一个很温馨的故事,这个故事讲的是爱情,没错,我想它讲的应该是爱情。 第七十八章月光 (一百四十) 这个故事叫《麦琪的礼物》,为了能让他理解,我把故事里的性别做了颠倒。 从前,有一对贫穷的伴侣,丈夫长得很漂亮,有一头人人羡慕的长发。 叁月问,像哥哥那样的长发吗? 我思考了一下陆白月的头发,说,对。 在新年到来之前,丈夫剪去了自己珍爱的长发,换钱买了一根表链作为礼物送给妻子,希望能和她祖传的金表相配。 他忐忑不安,害怕妻子讨厌他剪去长发的模样。妻子回来后,非常诧异,但并不是因为他变丑而诧异。 叁月问,那是为什么呢? 我道,原来妻子已经卖掉了金表,为丈夫买了发饰。 叁月叹道,这位妻主真好,是世间难得的良人了。但……这样岂不是……彼此的礼物都没有派上用场,还都失去了自己珍贵的东西吗?这个故事好难过啊,怪不得你会哭。 我对他说,最珍贵的东西并没有失去。 他不解,我为他解释:“我不是感到难过才哭的,我为自己一生也不能拥有故事里的爱才哭的。” 他问我:“为什么?” 我笑了:“因为我不可能为了给别人买礼物就卖掉自己的长发或者金表,毕竟我一直都挺有钱的。” 叁月听了我的话,脸上的表情五花八门,我忍不住仰天大笑。 笑够了,我道:“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我刚刚看你都要哭了,太凄凉总归是不好的,要有点乐子。” 叁月无语,我只好道:“好吧,我以前生活是不错,现在也很不错。锦衣玉食是很好,粗布麻衣也自有它的乐趣。” “可贫贱妻夫百事哀。”他道:“故事里的事发生在现实里,人们只会大吵起来,责怪对方为什么卖掉头发或金表,让自己的付出付诸东流。” 我点点头:“我知道,所以它只是一个美好的幻想。” 可即使我知道麦琪的礼物是美好的幻想,我也如此渴望这样的爱情,无须言说的爱,奉献一切的爱。 我渴望有人至死都爱我,渴望有人真正地爱上我,不因为我是女人而爱我。 当然,我也希望我能至死地爱着别人。 可惜我没有这个能力,我总觉得我是一个空空的水壶,倒不出爱。只有别人给我注入名为爱意的水,我才能充盈,我才能爱。 家人总是无条件给予我爱的,她们给予,并且不要求任何回报,所以在她们面前,我永远充盈着,也能永远爱着她们。 叁月叁秋拼尽全力救我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来自非家人的爱,但并不是,他们如莬丝子般依附着我,他们救我并不单单为了我。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忘恩负义,但我想说的是,我愿意用一生去报答这两位救命恩人,可我们之间,绝不会有真正的爱情。 我对叁月说:“说说你吧,你刚刚说,男人如浮萍,‘浮萍’这个词可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你是不是读过书?” 叁月谨慎地看了我一眼,紧张地点点头。 “那你在我家的时候还说自己不识字,小骗子。” 他急忙道:“我不是故意要撒谎的,只是……只是……男人识字是会……”说着急得眼泪都要往下掉。 “乖乖。”我急忙安慰他:“我开玩笑的,逗你玩呢!”他看着我,确定我是真的在逗他,脸色才稍稍好看一些。 “这么说你以前家底应该还算殷实,可你为什么会流落风尘,又为什么会被游街呢?” (一百四十一) 叁月告诉我,他的原名叫桃叙,生于江陵一户富贵人家,家里姊妹兄弟众多,关系十分和睦。 像他们这样繁荣的人家,地处遥远的江陵,在当地是一等一的大户。他们家是比林家的墙还要高的深宅大院,男子都住在内宅的院落里,由一堵墙和外宅隔开,院落里有十来间小屋,他们从来不会踏出内宅的门,就连前院也不会涉足,除了家中的女性成员,连女仆人也不能进到内宅去。 很多男子一直到出阁,都没有见过外边的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这样养出的是真正深闺中的公子,不谙世事,他们很多人甚至都没有学习闺中术去讨好未来的妻主,十五岁一过,就一无所知地被送上了女人的床。 “有的女人就喜欢这样的。”他说:“主……峯寻真也时不时会挑几个年纪小的,故意不调教,在外边养到十四岁再送过来,直接接客。他们什么也不懂,全由恩客主导,一夜尝尽做为男人的滋味儿。那个时候的我们,跟这种小倌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在深闺的时候,他们过得很快乐。与世隔绝的日子里,生活富足,什么小玩意儿都有人买来,没有外人打扰,他们哥儿几个常常在一起玩,桃叙偷偷读了几本书,认了些字,还挨了顿敲手掌心,但依然很快乐。 他们就像开在封闭山谷里鲜嫩的花苞,在属于某个女人之前,不会有人知晓他们的存在。他们每个人,都是那么纯洁、天真、白净。 直到他们家一夜之间覆灭,全族女子入狱,男子被卖为苦奴,去二百里外的河道处拉纤修河。 家中的男仆能跑得都跑了,只剩下他们这些跑不掉的,他们没有做过重体力劳动,被养得细皮嫩肉,很快就受不了,倒了好几个。 后来来了位太守,瞧着他们这些深闺男子也做不成什么事,但都生得一副好相貌,便将他们由苦奴转作了官伎,养在后院里,有时候来了客人,他们就负责服侍这些客人。 桃叙还有两个弟弟一直被哥哥们保护着,直到他们分别被卖给了不同的商人。 桃叙起先是被商人转卖给了一户人家,这人家的主人是个四十五岁的中年妇人,性癖奇特,看了两天少年玩弄自己的淫戏后,就把他转卖给了峯寻真,开始了被调教和接客的日子。 那段日子如同噩梦。奉欢宫中有一个训练男子延长射精的办法,一群人咬着自己的衣衫站成一排,阳物被一群龟公含着,看谁坚持的时间更长,最后剩下的两个人,要插进天与的口缝中比试,迟射的人可以在接下来的叁个月内,每个月多出叁天的休察日,并且在侍奉女子时于床上出精。 桃叙接受过几次这样的训练,他有几次坚持到了最后,也插进过天与口中,对他来说,天与是一种令人畏惧的东西,每次插进去,都感觉自己像一个胀水的袋子,拼命努力,时常会忘记自己究竟是在忍耐射精还是求着射精,每日都在情欲中上下起伏,快感与被虐感交错,无法解脱,既上瘾又生不如死。 但这一切都还好,接客时才是真的生不如死。从他们被送进属于自己的小屋开始,无时无刻不在接受着对面的监视。还有各种各种的女人,各种各样的要求,无论多么过分都要顺从。 后来,奉欢宫来了比他年纪还小的宫人,他看到他们就想起了自己的弟弟。那些不知被卖到何处的,不谙世事的弟弟。 他动了说不出的心思,想办法帮助那些孩子从奉欢宫逃出去,一开始的时候很顺利,尤其是开始接客时,有些人会离开房间下到大厅去,监视者不知在何处,他帮助了四个孩子从奉欢宫逃出去,到第五个的时候,被发现了。 他被抓去游街,本来要接受兽交,被肏到脱肛,被肏到死在街上,以警示其他宫人。他非常恐惧,不停地求饶,但求饶并没有带来丝毫怜悯,迎接他的只有鞭打,最后他看到那曾经逃跑的人又被抓回来时,终于心灰意冷,也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生来时,他被养在深闺里,除了母亲,没有一个女人看过他的身体,而死去时,所有人都可以看到他身上的任何部位,抬架子的人会故意把他抬高,让他的双腿大开,阴茎、阴囊、肛门都展露给众人看,接受路人的玩弄。 就在这个时候,我出现了,我买下了他,把他送到了林家的宅院里。 他一直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从他被人抬到外面开始,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结束了。但是当他回过神,有人告诉他,他走了大运,他被昭侯家的长女买下了,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世女的人了。 说到这里,叁月忽然笑了起来:“说真的,当时我吓得不行。因为会买游街小倌的,大抵都是要亲自把他们玩死的那类人,我都做好了自杀的打算。不过那天我被你夫人发现了,以为能逃过一劫,谁知傍晚时分,我却被人拉过去见了你妹妹。她们说我是你娶的侧夫,你妹妹对我很客气,看我身上有伤,对我嘘寒问暖,找大夫给我看伤,还送了我一枚玉簪,说是见面礼。我惊呆了……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对我来说,真像是一场梦。” “再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和你见面,被剪去手指,被追杀,在京城里躲藏,后来,为你收尸,又无意间见到了你。” 我忍不住问:“你们那个时候,为什么执意要给我收尸呢?” 他道:“我们没法子为你洗清冤屈,至少得让你不再遭受践踏,毕竟我们也没有别的能做了。” 我发现他真的很勇敢,很真诚,很善良。我想过他被游街的缘由,或许是犯了什么错,或是试图逃走,但是没想到竟然是帮助别的孩子逃跑。 明明自己受了那么多苦,却始终保持着善良的心,我这一刻忽然觉得,当时能救下他真是太好了。 我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抚摸着他的手背,半晌,我抬起他的手,轻轻地吻了他的伤口。 “痛吗?”我问他。 他摇摇头。 “以后都会好的。” “嗯。” “睡觉吧。” 他摇摇头,道:“再陪我一会儿,好吗?” 我答应了他,握着他的手,他抬头看着月亮,忽然便掉下了眼泪,但,似乎并不是悲伤的泪水。 叁月说,他第一次注意到这轮月亮时,他还很小,八九岁,在深闺里做着梦,传说月亮里住着一位神,只要向她乞求,愿望就能实现。小小的桃叙对着月亮,许愿自己能遇见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她能带着他离开这面高墙。 可是,命运却跟他开了巨大的玩笑。原来,高墙内是监狱,高墙外是地狱。从家里遭遇变故至今已有七年,他一直在受苦,一直在流浪,直到遇见我,他终于觉得那些苦痛都是有价值的。 “从那时到现在,我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可这月亮,却跟我小时候看到的一模一样,没有一点点改变。” 天上的月牙如一把银白色镰刀,他的泪水滴在我的手背上,我沉默了很久。 我想说什么,但是就在张口的一瞬间,我没能说出来。 我是有罪的,我真的,很过份。 听着一个受尽苦难的男人饱含血泪的感慨,为什么我却想到了另一个男人呢? 第七十九章不要顾忌,迈出一步吧 那个男人曾指着月亮说过类似的话——我对你的心也是如此,永远不变。 不得不说,他的情话说得确实好,否则,此时此刻,我怎会无视眼前人,想起这位早已跟我分道扬镳的前夫? 李晚镜,他是故意为我指月吗?从此以后,我只要见到月亮,就会想起他,只要月亮一天不爆炸,他就一天永存我心。 但月亮不会爆炸,至少我活着的时候它不会爆炸,所以……他绝对是故意的。 我心乱如麻,挣扎了好久,只想把李晚镜千刀万剐,最后也没能把他甩出脑子,只好认输。 我对叁月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不是月亮没有变化,只是我们的生命太短暂了,还没来得及看到它变化就已然逝去了。” “所以,与其伤心,倒不如怜取眼前人,你说呢?” 他看着我,眼泪簌簌而下,靠进了我的怀中。 (一百四十二) 第二天一睁眼,叁月叁秋已经不见了,我眨眨眼,急忙起身出去,叁秋还没出门,我松了一口气:“我今天也要去镇上。” 叁秋问,今天要去镇上转转吗? 我说不是,我决定去镇上谋个差事。 话音刚落,身后的门吱呀一声,陆白月从屋里出来了,眼睛下方挂着沉重的黑眼圈,他表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默不作声地出去了。 “他怎么了?” 他们不说话,脸都微微有些红。 “……”糟糕,昨晚完全忘记了他就躺在隔壁。 我清了清嗓子:“好了,不说他。我跟你们宣告一个事情:我要去镇上找份工作,从今天开始,我要自己谋生。” 他们都没说话,互相看看对方,道:“可你这样的身子,能做什么?若是又病倒了怎么办?” 我道:“一定也有我这样的人也能做的工作。叁秋都能做他擅长的事情,我是女人,自然更能找到合适的工作。更何况,我读了十几年书,若是整日在家里呆着,如哥哥所说,吃饭、睡觉、性交,那这些书岂不都白读了?” 露骨的用词把他们俩惊到了,趁着他们出神间,我把陆白月拉回来吃饭,吃过饭,便和叁秋往镇上去,当然,陆白月也跟上来了。 叁秋扮成了女子,我则本来就是个女子,我们走在街上,一点问题没有,但是陆白月怎么看都是个美男子,也不蒙面,走在街上,引来不少注视。 陆白月本人毫不在乎,反倒是叁秋不敢抬头,他对我说,像哥哥这样明目张胆的男人,放在京城,一定会被女人直接拖回家。 我道:“那岂不是强抢民男?官府不管吗?” 他摇摇头,“官府多次提醒过男人没事不要上街,这世道本来就危险,明知道会被不怀好意的女人盯上,还正大光明地露脸给别人看,失了身子也是自己作的,官府才不管。” 陆白月听了这话,道:“失身,指的是女人和男人性交吗?” 叁秋被这露骨的话语击中,半晌才点了点头。 陆白月道:“这么说,你失身了,溦儿也失身了,除了我,大家都失身了。” 叁秋脸涨得通红:“我……四月……女、女人当然不一样了!” 陆白月眨着无辜的眼睛:“有什么不一样……” “男人若失了处子身,就再也没有人要了!” “为什么?” “因为大家都喜欢干净的处子,这还用说?!” 陆白月的脸色白了白,他看看我,又看看街上的人,我以为他要说“女人失了身怎么就巴拉巴拉”之类的话,谁知他说: “这么说,男人最终都会没人要。” 叁秋震惊:“什么?” “你想,男人必须不和女人性交,才能被女人要,可被女人要了,就要性交,一旦性交,就不再是处子,女人便不喜欢他了,又没人要了。” 我感慨这哥们思考问题的方式果然不同凡响,让人忍不住为他鼓掌。 叁秋道:“有女人要,成了婚再……”他隐去了某词,“那是把处子之身献给妻主,不是失身!” 陆白月不解了:“这……都是性交,有什么不同?” “四月!”叁秋受不了了:“你管管哥哥,他简直没有羞耻心!” 我听着他们的对话,正觉得有趣,忽然火就蔓延到我这边来了,看来人真的不能隔岸观火哈。于是我清清嗓子,做出一副成熟大人的样子:“哥哥在山中长大,许多事不太懂,叁秋,你多担待。”至于陆白月,我对他的小脑袋怎么思考问题很感兴趣,以不批评不赞美的态度鼓励他继续保持。 说着,我们已经走到了叁秋工作的地方,是一家很大的店铺,外边扯着绳子,挂着彩色的油纸伞,屋子里挂着各种各样的风筝和勾花,色彩缤纷,非常漂亮。 店主也是个漂亮的女人,见了叁秋便招呼他快点过去,他脸上的表情简直跟老妈在暑假期间不想去学校上班还不得不出门的表情一模一样,但又没办法,只好依依不舍地跟我们道别。 我们在镇上转了一圈,可能是因为我长期在太师院读书,敏锐地发现这个镇上根本没有学校,连府学都没有。 这也算是一个很大很繁华的镇了,却没有府学,真是奇怪,这里的孩子都不读书吗? 我们四处问了问,才知道这里的孩子每天要往返四十里,去都县的府学或县学里读书。 究其原因,我想大概是因为从乡试开始,训诂成为了考察第一关,所有的人都必须学会正统音韵,毕竟姜国疆域很大,方言众多,皇帝可不会为了和地方来的官员对话请几个翻译。 这个小镇地处偏僻,方言艰涩难懂,也没有一个好的训诂先生,所以只能往返于都县的府学求学。 我们和镇上人对话时会加上肢体语言,有一些最简单的词汇是共通的,可以理解,因此日常沟通问题不算特别大。 我们在街道上散着步,我突然觉得我可以在这里教训诂。 陆白月听了,第一个疑问:“训诂是什么?” “一门有关汉字音韵、释义的学问。” “哦。”他抛出了第二个疑问:“溦儿对镇上人来说是异邦人,会有人跟着你学习吗?” “我想会有。”我道:“汉字释义,经史子集,都可以用书本自学,唯有音韵,没有口耳相传,永远也学不会。她们每天跑来跑去,我想她们肯定早就受够了。” 他道:“我觉得我们可以开个香料店,离壬山有许多香木,如果借鱼儿渡水,一天就能往返,我们可以制作香料然后卖钱,想必会比教训诂赚钱。” 我问他:“你们那有什么香木?” 他说了很多我不知道的树木名字,一瞬间我怀疑自己真的学了那么多年的杂学吗?为什么我一个都不知道? 他见我不懂,给我闻他一根白色的树枝,他说这个叫银鹊,自己总是随身携带,师父告诉他如果找到了我,让他用这个在人间换钱请我吃饭,当然他没找到这个机会,因为他一直在吃我的饭。 我闻了闻这个香气,非常惊讶,问他:“这个树,你们山上有多少棵?” 他道:“四百六十四棵。有叁百二十棵是长了四十年以上的大树,其他的都比较年轻,还有四棵生过虫病,长不高。”见我盯着他,他道:“山中无聊,看树是很正常的事。” “……” (一百四十叁) 我道:“这不叫银鹊,叫瓷香。瓷香是一种非常名贵的皇家贡香,有两种,一种生于低洼山谷之中,枝干为绿,树叶为褐,刚好与其他树木颜色相反,被称为寤瓷香,另外生在高山峻岭,云雾缭绕之处,白枝绿叶,被称为白瓷香。此树生长周期缓慢,四十年开花传粉一次,因此更为名贵。若调制得当,香气沁人,走叁百里而不散,所以它还有一个别名,叫叁百里香。” “叁百里。”陆白月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从离壬山到这里,也才叁百里,为什么我没有闻到山上的香气?” 不愧是陆白月,我道:“叁百里指的是留香时间,人带着这种香气走叁百里路,香气也不会消散。” “哦。”陆白月有些失望,但随即眼睛亮了起来:“那岂不是很好?这种香很贵吧?” “是很好,是很贵。” “你会调香吗?” “学过,没试验过。” “香料的知识呢?” “读过很多。” “那你负责调香,我找香木,借着小船我可以去天底下的任何有水的地方,我们能开一个很好的香料店。” 我道:“嗯。白瓷香之昂贵,就你手里这一支,也能换十余枚银币,调香之后,更是成几倍翻价,我们靠它发家致富没问题。” 陆白月看着我:“溦儿,但你好像不是很想开香料店。” 我忍不住笑了:“怎么会?我们有免费的原材料,我也学过调香的理论,开香料店对咱们来说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他坚定了语气:“可你不想开香料店,你想教书,对吗?” 我不说话,他道:“溦儿,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妥协,教书也是很好的。” 我笑了笑,那天在水边的抱怨,好像真的被他听进去了。这个哥哥,总是在奇怪的地方有着执着的坚持。 确实,相比较开香料店,我更想教训诂。一是过去所学,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二是能帮助一下这个小镇的学生。 我认为它应当比开香料店更有意义些,尤其是教书本就是我一直想做而不能做的事。过去在京城,想要进入太师院教书,一个性理学就把我卡死在入门,如今有了机会,我想我应该迈出这一步。 第八十章有门路的话,成年人当然选择全都做 说干就干,当天我去找当时给我办户籍的村长,把我的想法跟她讲了一下,她会一点儿官话,知道我除了起名水平略烂,其他的,尤是这个官话水平尚还可以。加上她两个女儿都在二十里外的地方求学,一到冬日苦不堪言,如果我能在当地教授训诂,原话“能省下一笔钱。” 姜国的思想控制非常严格,尤其是像教书这样带有思想输出的工作,更是被严格管制,所有的教书先生都要通过考察,否则就是搞私学,说来好笑,姜国对搞私学的处罚比设私刑还严重。 好在我想教的是最基础的训诂学,属于小学范畴,是工具,不具备意识形态,加上此地天高皇帝远,村长表示她可以帮我搞定考察,前提是我必须租用她们家的房子开课。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答应了,还暗示了一下她和她亲戚家的孩子不用交学费,她喜笑颜开,表示租金可以分期结算。 村长不愧是村长,不到十天,我去找她,她表示能解决的问题差不多都解决了,只需要我去县里把自己登记在册就行,当然这中间她也感到疑惑,问我“你是京华人吧?不去谋个一官半职,咋来这了?” 我发挥起被搁置许久的胡扯本事,表示自己并不是京华人,只是官话说的比较好。我寒窗苦读十年,终于参加会试(春试),却被一些有权势的官家子弟走后门挤了下去,揭榜之日,我怒火攻心,一病不起。京城物价太高,我花光了母老乡亲给我凑的盘缠,京城那地到处都是读书人,我根本比不过她们,只好离开京城。可无功名伴身,无颜面见江东母老,仿徨之间,路过此地,讨口饭吃,顺便继续读书,准备下次会试。 这番言论非常符合世人对文人的固有印象,我想她应该是相信了,因为第二天全镇的人都知道镇上来了个名落孙山的书生。 (一百四十四) 有学生抱着书走进书塾时,正是换上夏装的时节,早夏的葡萄已经结熟,因为我的第一位学生带着家里的葡萄作为见面礼送给了我。 我的第一位学生名叫周问,是一个叁十八岁的秀才,考了二十年的乡试,正当她心灰意冷打算继承祖上的豆腐店时,镇上来了一个参加过春试的教书先生,于是她决定跟着这个先生,也就是我,学习。 她见到我第一句话:“您都可以做我女儿了。” 她说话口音极其严重,所以我没太明白她在说什么,但一看她的反应就知道她必然在感叹我的年龄。确实,她只比母亲小了叁岁,居然愿意过来向我求学,可真是不耻下问。 我有预感,这样虚心求学的人,一定能在我的教学下,通过乡试。 半个时辰后,我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考二十年都没有通过乡试——字写得太烂。 我让她回家练字,如果不能把字写成方块形状,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得益于周问这样的人和村长的亲戚,我有了十多位学生,我教了她们注音字的官话发音,之后是直音和反切(两种注音方法),谁知道她们学会后就不再来了。 我对着空荡荡的学堂叹息,陆白月对此表示:授人以渔的结果就是别人不会再来找我买鱼。 他诚挚地希望我教得慢些,也不要把自己赖以吃饭的家伙教授给别人,否则终有一天我将没饭吃。 但音韵归根结底就是这些东西,我不可能只教读字却不教注音,我一边思索着要不要拓展一下业务范畴,教下一波学生些别的,一边考虑起了香料店的事情。 不错,都是成年人了,干嘛二选一,有门路当然是选择全都干!谁还怕自己钱太多吗? 我提着一双新鞋给陆白月,让他去找原料,还给他画了图示,提示其季节性、地域性,以免他找错,也避免他在夏天的时候跑去找梅花这种不合时宜的花朵。 与此同时,前主人栽在后院的月季花开了。我不去镇上的时候,打发时间的主要阵地就从山坡转移到了后院的月季花园。 花园里蝴蝶和蜜蜂盛行,叁秋总担心我被蛰到中毒而死,反复交代在家的叁月阻止我往花田去,叁月一头应着,一头跟着我在花园里厮混。他也很爱花,每天悉心照看着花园,帮我把花苞晒干作为香料,并种下在秋天会开花的植物。 (一百四十五) 想要把香料店开起来并不简单,首先制香的工序极为复杂,我是一个空有理论没有实践能力的人,反复失败后,我花光了几乎所有的闲钱,于是谋生手段只剩下: 一、卖白瓷香的原木。 二、利用陆白月借鱼渡水的本领开辟全国送信业务。 叁、卖掉陆白月的长发。 这些我都跟陆白月谈过,他表示原木卖钱可行,但是白瓷香的生长太慢了,想要发家致富,离壬山会被我们砍秃。至于送信业务,他只会走水路,一上岸就是路痴,所以这两个计划都不可行。 我盯了他一会儿,他似乎意识到什么,抓着头发往衣服里塞然后往外跑。 他埋头向前冲,我在后面追他,小羊看我们高兴,兴奋地加入了我们的追逐,叁月担心小羊跑丢,也追了过来。 一位学生带着书来家里找我时,看到了陆白月倒在地上,我压在他身上抓他的头发,羊从背后咬我的裙子(它终于把我当成了一棵巨大的草吗),叁月跪在地上冲着小羊大喊“住嘴!”的情景。 她对这种人与动物和谐共处的场面是如此惊恐,以至于开口的话从询问“这个字有几种读法?”变成了“这只羊是母的还是公的?”陆白月歪着头看了看,答:“公的。” 后来,我一生没有再见过她。 但运气总是守恒的,失去教师形象的第二天,我发现了制香失败的原因。 是火候问题,蜡烛很贵,热量也略低,我当然舍不得用蜡烛制香,所以一直都是点的木头,但木头火候时高时低,极难控制,制香又对火候极为讲究,因此我把烧木头变成了烧炭,两个时辰后,怡人的香气飘满了小溪的两岸。 陆白月特意走了很远,想要验证叁百里香的传说是否真实,他发现有蝴蝶不断从树林飞出来,那一瞬间他被蝴蝶引诱,在外边兜兜转转,追着蝴蝶奔跑,最终被蝴蝶带回了我身边。 那个时候,后院的月季花开得异常茂盛,每一片花瓣都比我的手掌还大,我们可以躺进月季花枝下乘凉; 溪水边的紫花急速地开起来,两岸长出了紫色的花墙,溪水里落满了花,像一条紫色的河流; 篱笆上爬满了蓝色的牵牛花,一夜怒放,喇叭口朝天,风从远方吹过来,它便随之像奏乐一般摇摆; 小羊的羊角上长出了粉色花枝,它在山坡上奔跑时花朵随之掉落,新的花朵很快又长出来; 一棵山茶树的种子在我的房间里破土而出,两天就顶破了屋顶,开出了层层迭迭的白色花朵。 我总觉得是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或者是被香气熏出了幻觉,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事情呢?在月季花下乘凉?长出花枝的羊?这里又不是魔法世界! 果然,随着香气散去,这些东西都消失了,好像我们集体做了一场大梦,但我的屋顶确确实实破了个洞。 唯一不可否认的是,制香成功了。就在我的书塾迎来第二批学生时,我们的香料店也顺利开业了。 第八十一章创业二三事(略)与真实的男人 (一百四十六) 教书和开店如何两全呢?成年人是这么做的: 早上太阳起床的时候我也跟着起床,往镇上去,我只开上午的半天课,剩余的时间学生们学其他,或者自由组队去郊游,或回家睡大觉,我不做干涉。 下午去香料店照应,叁秋辞掉了原来的工作,加入了我的创业队伍中,他的主要工作是制作包装物,叁月帮忙做些其他工作,而陆白月只要不去找原料,基本也在店里……乱晃。 一开始,买香料的人并不算多,有一次,一位顾客看到了“四月香”的招牌后,进来道:“要两斤茴香。” “要茴香干嘛?” “炖菜啊!” 我:“茴字有四种写法,你知道吗?” “不知道。” 我叹气,做出惋惜的表情:“不知道的人,是不能买茴香的。” 诸如这类无厘头的话术并没有让我被殴打,反而吸引来了一些奇怪的人。大家都说镇上有个好笑的迂腐书生在卖香料,必须过去看看笑话。 陆白月站在门边,他姣好的容颜吸引来了许多好色的人。大家都说镇上有个好看的男人在当雕塑,必须过去一饱眼福。 于是,我们的店里充斥着来看笑话的人,和好色的人。她们很少会买香,这种悲催的局面一度让我绝望,我盘算着或许我们应该开一个别的什么店,总之不是香料店。 但没想到的是,过了不久,竟有外地人慕名而来,她们是来看热闹的,可大老远来此,不买香就回去只怕也没办法跟朋友吹牛,故勉为其难买了一些。此事一出,“听说陇颉郡的人都大老远跑来买耶!一定有它的过人之处!” 本地销量奇怪地涨了起来,我的香确实很好,销量又带动了名声,名声又传到外地……循环往复,直到有一天我在家里制香制到凌晨也没有装满那些瓷瓶时,我忽然明白,我们的香料店火了。 我们火了,无产阶级劳动者就要变资产者。我把制香的法子教给了叁月和陆白月,很可惜陆白月学不会,便请了叁个伙计,而我回归老本行,专心教书。 好在后来的学生不像之前的第一批学生,第一批学生多是绊在训诂这一门的大龄书生,急病乱投医跑到我这里,学会了训诂后,就要立刻准备参加明年的乡试,我不教她们别的,故不再来了。新来的这批学生年纪尚小,最小的只有八岁,最大的也只比我大两岁,都是不堪每天跑路才过来的,我想她们应该不会随意走掉。 有个学生只有十六岁,身体锻炼得很好,虽然这里的女人都锻炼得很健康,但她尤甚,我看着她时常会想到青夏。 她一只手帮我拎起桌椅时,我又想起白机娘,当然,她不会像白机娘一样打人。 我也曾想过若我的教室里出现校园暴力,我身为先生,要如何处理此事,我想处理它的方法很简单——让打人的学生退学。 所以我不明白,当年白机娘那般欺辱我们姐妹,为何先生都拿她没办法? 远离了以出身定尊卑的京城,来到这个民风淳朴的小镇,我发现所有的女人都能吃、能干、能劳作,无论是眉目里的神态,还是日常的讲话行动,都充满了由内而外的自信,我非常羡慕她们身上的健康之美,若是我能不再这么林黛玉就好了。 她们和我在太师院认识的那些富家女子截然不同,那些人明明吃得很好,却总是透出一股病态气质。 我开始讲音韵,大概讲到叁十分钟,我的嗓子还没有开始痛,往下一看,一切都变了,她们七荤八素地趴下,双目无神,困意爬满了头顶。 我见她们如此困乏,便结束了上午的课,她们欢呼着,抱着书往外奔,像看到洒食的鸭子们,嘎嘎嘎,一通吵闹后,人全消失不见了。 ……我独怆然而涕下,真想扇死这些个不学无术的家伙们。 (一百四十七)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月底,我们也拿着一袋袋银币去交税。 夏日炎炎,八月底香料店清账时,我们已经成功摆脱了温饱线,迈入了小康生活。 有钱了,叁月希望我们能在镇上买个宅子定居,他认为我每天往返太辛苦了,叁秋表示赞同,并表示最近他做鞋的数量增加了太多太多,听了这话,陆白月突然消失。 我走了七条街才把他找回来,苦口婆心告诉他叁秋那句话不是在针对他,但他受到了太大的打击,直到晚上都一言不发。 吃过晚饭我在看书,琢磨着明天要用这些文字开点什么玩笑,叁月叁秋去制香,他在桌边看着我,突然道:“还不都是为了溦儿。” “什么?” “为了给溦儿找香料,才费了那么多鞋子。”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却来了劲:“都是为了你,为什么我要挨骂。” 他一直重复着这两句话,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我觉得他这样太有趣了,所以只是笑着,没去哄他。 但是他脾气越发越大,我很担心他就此闹起大罢工,急忙把书放下,安慰他:“好哥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我心里都明白。明天我陪你买新鞋子,再也不穿叁秋做的鞋子了好不好?” 他在人间浸润多日烟火,可神奇的是,这些都未抹掉他身上不染尘埃的气质。一直以来,无论身处何地,哪怕去倒垃圾,他都是一副飘飘似仙、遗世独立的姿态。 尤其是那披在后背,过于长的乌黑头发更是加深了这种印象。 世人普遍认为,一般人实在不必留这么长的头发,打理起来太不方便。留这么长头发的,只有传说中脚不沾地生活,且不需要上厕所的仙人。 他长得实在好看,更是像壁画中的神仙。在香料店,他是唯一公开承认自己是男子的男子,但从来没遇见过性骚扰,或直言想要娶他回家的人。 我想,这恐怕是因为他给人一种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感觉,所以大家都愿意站着看他,她们堵在门边,搞得水泄不通,我常常得拿着扫帚,才能扫出一个通道来。 至于他为什么要用男人的身份增加这种不必要的麻烦。用他的话来说,他长有阴茎,这是男人的标志,因此他不能否认自己是个男人。 上次他当着我的面和叁秋大谈“性交”这个词语把叁秋惹毛后,再一次用“阴茎”这个词把叁月叁秋搞得哑口无言。 “哥哥看上去不谙世事,但口舌却如此放荡,四月,你就不能管管哥哥吗?”他们提出了这样的请求。 而我,我觉得他这样说话也挺有意思的,我不想去干涉他,若是因我一句话,他变得无趣了,那我才是千古罪人了。 陆白月在山中长大,不染丝毫杂质,却能在无关性的场合毫不掩饰地谈论性,而据我所知,奉欢宫内称呼男子阴茎用的也是非常露骨的词语,比“阴茎”还要下流,叁月叁秋应该听得很多了。 他俩本应是我们中最不会为此感到羞耻的人,但他们却总是非常羞耻,说多了连耳尖都是红的。这其中的现象非常值得深究。 继续说陆白月,他的气质、美貌、行为在我心里的代名词就是仙人、奇异、有趣。我也常觉得他是个不染尘埃的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但当我说完要带他去镇上买鞋子,他抬起头看我的这一刻,看着他湿润的眼睛,我忽然感觉到他似乎不再是那个遥不可及的仙人,他被我握在手中,成了真真实实的男人。 第八十二章异样的欲念 (一百四十八) 产生这个念头的下一秒,我发现他的手就放在桌上,手背细嫩白皙,十指细长,指甲晶莹。垂眼望去,一时心里欲念丛生,肆意滋长,真想把他拿来放在手中细细把玩。 但我不能这么做,他毕竟是我的哥哥,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 “好。”他道:“你早就该这么做了,我为你折了那么多银鹊,你应该报答我。” 我笑道:“好。” 他忽然犹豫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道:“溦儿,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不要跟他们俩性交。” 我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 以前我一直当个观众,才觉得他冒出这种露骨的词有趣,现在成了话语对象,明白这种复杂的心情…… 我问他,“为什么?” “太吵了。” 我想了很多种答案,却没想到他的回答如此简单,确实,这是一个很无懈可击的答案。作为同住者,我有义务在夜间保持安静。 我道:“下次我不出声就是了。” “床晃的声音我也能听见。” 我无奈,道:“那我们把香料店后面的房子买下来如何?上下叁层,哥哥若是住在楼上,想必就听不见了。” 他道:“这不是重点,你不要再跟他们性交。” 我又问:“为什么?” “太吵了。” 我道:“所以我说,这里太小了,所以你才觉得吵,我们可以搬离这里,就不会吵到你了。” 他安静了下来,看了我片刻:“我从未和任何女人性交。” “所以呢?” “你应该向我学习。” “学习什么?” “拒绝和人性交。” “为什么?” “太吵了。” 我道:“刚见面时,你不是还想让我跟你生孩子吗?冷知识:想生孩子要先性交哦。” 他执拗道:“我知道。此时非彼时,更何况,你不要跟他们性交,他们配不上你。” “性……”发现自己还是没有他的强大心脏,我最终还是换了词来形容这事,“我有难言之隐。我需要男人满足我的……需求。” 他盯着我:“需求?” 我道:“对,在京城,我被人喂了药,一个男人觉得我对他没兴趣,就日日给我喝催情药,所以——” 他不信:“什么药效能持续这么久?” 我大怒:“我喝了至少一百五十碗!” 他不说话了,沉默间,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那么多碗药,你喝来做甚?” 我被他吓了一跳,道:“不是我要喝,是……我前夫哄骗我……” “……” 他沉默了,奇怪地看我一眼:“你成过家了?” “嗯。” 他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我不明所以,过了一会儿他又走回来,按着桌子,俯下身,道:“就是那个害你投水的男人吗?” 母亲给他的信里提到过这点,我点点头。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一百四十九) 临睡前,陆白月又来找我,我穿着一件非常薄的里衣躺在蚊帐里,他站在蚊帐外,看了我很大会儿。 那个眼神,大有要把我千刀万剐之势。 我心想完了,如此生气,是我看他的色情目光被察觉了,还是他发现了香料店的收入没有他的分红来要账的? 我紧张地看着他,他开口了:“你的前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 我无语片刻:“你酝酿了这么久,就是想说这个?” “对。他是姬家人吗?” “不是。” “他是林家人吗?” “不是。” 他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那母亲怎么可能同意你跟他的婚事?” 我道:“我也不知道,我想睡了。” 屋里冷寂了很久,他都没有离开的打算,我正想出声提醒他可以滚蛋了,他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了。母亲或许是不忍你承受丧子之痛,所以用了迂回之道。” “什么?” “你和外姓联姻,生下的女儿再和内姓联姻,既可以保证血脉纯净,又能让孩子活下来。” “……” “如此说来,那人在母亲眼里不过是一个生孩子的工具,只要身体健康,无论是谁都行。”他说着说着就舒了口气,又问我:“你们为何分开?你讨厌他对不对?”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哥哥,我不想提这个。” “为什么?” “就是不想。” 他看了我一眼,离开了我的房间。 但我可一点儿也没有松口气,他没跟我说晚安,一会儿肯定会再回来。 果不其然,叁分钟后,他又走了进来:“你还没跟我说,你前夫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健康的人。” 这下他终于满意了,钻进蚊帐里轻吻了一下我的额头:“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溦儿,晚安。” “……”我翻了个白眼,到底是谁在想过去的事? “晚安。” 他又看了我一眼,那瞬间,我觉得我都可以去写坊间小说了,书名就叫《哥哥深夜怒闯妹妹房间逼问前妹夫往事为哪般?》 “不要和他们性交。今晚我会在隔壁听着,要是有动静,我就拆了这栋房子。”他又亲了我的手,飞快离开了。 “……” 真不讲礼貌,走之前也不说把我的蚊帐掖好。 我暗自腹诽,伸手把蚊帐掖好,才躺下,合上了眼睛。 (一百五十) 半夜,我睁开了眼睛。 老天爷啊,救救我吧!我竟然躺了快一个时辰都没睡着! 陆白月,他竟然亲我,他竟然亲我!还亲完就不管了! 我浑身涌动着一股奇异的空虚,心痒得厉害,真想把叁秋叫过来,但这种性欲不算很强烈,我想我需要的应该不是性交,而是一缸凉水,从头浇下来,让我清醒一点! 林微雨,那可是你的亲哥哥,记住他的名字,林霁月,想起来了吗?!林霁月!他不仅是你的哥哥,还是青夏的哥哥,如果你真跟他这样了,青夏要怎么面对这种事?她们兄妹相认,青夏喊他哥哥时,你要冒出来说:“错,他是你姐夫”吗? 母亲父亲要怎么面对这种事?她们亲子相见,一解多年相思之苦时,你是打算写一本《亲女儿变儿媳 亲儿子变女婿》的书送给她们以尽孝心吗?! 好了,林微雨,冷静一点,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不要对他这样。 不要把身边的男人都变成你的床上人,不要把他们都变成你排解肉欲的性交对象,你已经把叁月和叁秋都拽上了床,不要再祸害人了。 那可是哥哥,是你在世上最后的家人了。 不要对他这样…… 然而,我的大脑似乎不是这么想的,在我沉沉睡去后,我坠入了一个奇异的梦,梦醒后,我惊魂未定。 我胡乱穿好衣服走出来,决定去跳溪自尽,虽然溪水还不到我腰深,但我可以把头埋进去! 正在我奋力穿鞋时,陆白月从房里出来了,他睡眼惺忪,毫无防备地走到我面前。 他并不知道十分钟前,我在脑子里对他做了怎样淫秽的事,他正为昨天没有男女在这座屋子里实施真正的性交行为而高兴。 他露出了笑靥,道:“溦儿,昨晚你做得很好。”声音里透着刚睡醒的沙哑与懒散,像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情事。 我把这种无端的联想赶出了脑子,道:“我也觉得我……我做得很好。” 他赞许地摸摸我的头,露出了微笑,我问他:“哥哥,我发情得不到纾解会死的。你不让我跟别人性交,那你是不是该负起责任,主动献身?” 我说出这句话后,自己都惊呆了,但他更惊呆,笑容僵在脸上,连瞳孔都在颤抖。 很好,看他这样,我也不去想刚刚我都说了点啥了,主动权上扳回一局,我快乐了,仰着头得意离去。 此所谓“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是也! 早餐的饭桌上,陆白月低着头默默吃饭,我看着他,内心不可抑制地又开始想入非非。 我想压倒他,哪怕什么也不做,就把他压在身下,感受他因为呼吸一起一伏的胸膛和腰腹也行。 我会抚摸着他的头发,他会顺从地让我摸吗? 我继续抬头瞧他,他的长发又长又柔顺,披在后背,都不知道是怎么打理的。 真长啊,这长发。 也很好看。 我鬼使神差地抓了一把他的头发,他小声道:“溦儿,你手上有油。” 我愣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在做什么,大呼不好,于是丢了他的头发,专心吃饭。 他盯了我一会儿,道:“你别不高兴。你把手洗干净,可以让你抓。” 我摇头道:“我不抓了。” 陆白月思考了一会儿:“你喜欢在我头发上蹭油?” “不喜欢。” “哦,那就好。” “哦。” 叁月叁秋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说话。 第八十三章三秋的心思 (一百五十) 那天以后,我看到陆白月就觉得心头异样,他却一副什么也没察觉到的样子。每天晚上还惯例查岗,看看我有没有和叁月或叁秋上床。 叁月没说什么,叁秋却很生气,他认为哥哥只是哥哥,没有权利管妹妹和她房中人的事,作为抗议,他要每天晚上都在我房里睡。 陆白月到底是个文明人,他不动粗,遇见挑事的,他选择批评教育。 他在一个晚上,点了一根比筷子都长的蜡烛,跟叁秋窗前剪烛,促膝长谈。 我很好奇这俩从来就不对头的人能说点什么,跟叁月在隔壁屋偷听。 陆白月的看法是:“溦儿身体不好,纵欲有伤身体。”“溦儿年纪还小,不该沉湎肉欲。”翻译:你们别老缠着她。 叁秋的反驳是:“四月年轻,有欲望是好事,难道哥哥想她压抑着自己吗?”“她都十九岁了,换作别家早就娶了叁房。”翻译:她想干啥干啥,关你屁事。 两人唇枪舌剑说了不知多久。我和叁月听得都乏了,也就回去休息了。 这场口舌之战我都不用想就知道是那边赢——从来就没有人能在嘴巴上赢得过陆白月,他的思维无人可解,你不理解他就没办法说服他,你想试图理解他,就一定会被拖入陆白月的独特世界观里无法脱身。 呵,天真的叁秋,可怜的叁秋,我自从在山坡上第一次跟陆白月对完话,就知道这是一个不能对话的男人,他竟然还试图挑战他。 终于,一根蜡烛快要燃尽了,陆白月又拿来一根蜡烛打算点上时,叁秋低头认了错,表示他得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干活。 陆白月,胜利。 但叁秋也不是傻子,不可能他不让来就真不来。陆白月晚上查岗,他就早上来。每天早晨,我都会被身下的异动弄醒,低头就能看见一个精致的头颅正在我腿间耸动着。 察觉到我悠悠转醒,他便加大力度,搞得我每天醒来,连意识还没清醒,先迎来了一波高潮。 高潮的余韵还没过,就得起床吃饭,听陆白月在餐桌上对我昨晚没有和别人性交的赞许。他总是说:“溦儿做得很好。”还会说:“情欲这种事是需要对抗的,不要输给药。” 叁秋贴心地给我夹菜,我心情复杂。 陆白月总是这样一副不知情又纯洁的模样,他根本不知道我心里在经受怎样的拉扯。每当想到此事,我就生出一股无端的怒火。明明是他先招惹的我,是他让我深陷对他的妄想中,可他自己却置身事外?凭什么? 我有意地疏远了陆白月,本以为他能意识到什么,可惜我低估了他脑子愚笨的程度,我两天没跟他说话,他一点儿也没有察觉!照旧每天早上夸赞我,晚上查岗,有时候还会亲亲我的额头,跟我道晚安。 我在梦里对他的行径越来越过份,异样的发情状态也让叁秋很吃惊,某日早上,叁秋抱着我,问出了我一直畏惧的那个问题。 “四月,你是不是看上哥哥了?” 我道:“没有。” “真的?” “嗯,他是我的哥哥,我怎么可能对他有如此不堪的念头呢?都是你。”我轻轻抱住他:“是你太好了,我都要离不开你了。” 他轻笑,紧紧地抱住了我:“四月,你才是太好了,是我们离不开你才对。” 他轻吻着我,像小动物一样,我忍着若有若无的痒意,道:“起床吧,我得留些力气,那些把饭带到学校吃的学生,我今天必须大吼她们一顿!” 说着我就想起身,叁秋拦住了我。 他未着衣物,一身白肉,胸前的乳珠红润润的,不知被我玩弄过多少次,但最近我不怎么碰它们了,它硬着,看起来孤零零的。 他的身体贴着我,鼻息更是和我在咫尺之间,他和我对视了一会儿,便吻过来,我张开嘴任他索取,刚想回应,他便结束了这个吻。 他道:“四月,你真的很好。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未想过沉叁秋这一生能过上这样的日子,能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一辈子只用伺候一个女人,属于我的女人。” 我刚想说话,他把食指放在我唇边阻止了我,又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就让我这么说,好不好?” 他乞求的目光让我有些惭愧,我点了点头。 他继续道:“从陆白月突然出现,我们都知道这样的日子该结束了。你终究是世家女子,还经历了那种事,不该一直在这里荒废光阴。他带你走也无所谓,就算你不走,他长得好看,身子又干净,你会看上他,也是很正常的事。” 我道:“我没有看上他,你不要误会。” 他笑道:“你天天看他的眼神,都快把他生吞活剥了,也就陆白月那个蠢货看不出来。” “……” “四月,你既喜欢,何苦压抑自己呢?” 我笑道:“我不是都有你们了吗?” 他抬头看着我:“你是真心喜欢哥哥?”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总觉得他在勾引我。” “那你讨厌他勾引你吗?” “我被他勾引。” “那就是喜欢!”他拍了我一下:“还不承认!” “我哪有……”我欲哭无泪:“他是我的亲哥哥,而且他对我也无意,我们没可能的。” 叁秋道:“我看未必,哥哥在天星门长大,那里的人教了他什么,又岂是你我能知道的?他刚见面,不是还要跟你生孩子吗?” 我道:“那是母亲的命令。他对我绝不是那个意思,自从我说过我不能生孩子,他便不再缠着我了。” 叁秋道:“谁说的?他现在不是还住在隔壁不走吗?不是还不让我们上你的床吗?” 我道:“他是为了照顾我。” 叁秋道:“我们也能照顾你。” 我笑道:“你吃醋了?” 叁秋哀叹:“我哪敢啊!哥哥不让我们来你屋里,我偷偷地来,跟偷情似的,何曾敢说些什么?” 我笑道:“我们再买个大一点的房子吧,到镇上住,上下叁层,他听不着,就不会管我们了。” 叁秋道:“我可不想为这个换房子。” 我不说话了,他便道:“四月,我不想让你难过。你把我从噩梦里救了出来,我用一生报答你都不为过。哥哥是你的家人,我应该像对待你一样对待他。可他现在每天住在这里,和我们共处一室,只等你回心转意跟他离开。我和叁月出身卑贱,在他面前总归是……每日面对着他,日子久了,难免双方心里都会起间隙。他不肯让我们进你的房才是第一步呢,之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四月想过吗?” “那你是想让我把他送走,还是给他找个人家嫁出去?” 叁秋愣住了:“这也不失为好主意。” 我笑道:“他不会走的,我私下里问过他。他那个人,倔得跟头牛似的,认定的事,九匹马都拉不回来。” 他叹道:“我其实是想说,他既不肯走,你又看上了他,不如把他收进房里,总好过现在这样,他也难受,你也难受,弄得我和叁月也不好过。” “……啊?” “啊什么。” “……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可是我哥哥,我怎能对他如此不敬?” “你们过去又未曾生长在一起,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亲兄妹?再说了,世上表姐弟,堂姐弟娶嫁之事还少吗?怎么亲兄妹就不可以?女娲与伏羲也是亲兄妹,不也合了婚,神仙尚且如此,凡人便不行了?” 我道:“你口舌倒是伶俐。” 叁秋道:“叁秋也就这点本事了。” 我道:“你说的我不是没想过。但是——叁秋,我已经把你和叁月都……可我连名分也没有给你们,现在又要跟哥哥……你们,你们不介意吗?” 叁秋抱着我:“我和叁月都只是侍奉你的人,介意不介意,四月不必在乎。但四月若真在乎,我也不妨告诉你:这些日子,无论叁秋怎么卖力伺候,你都心不在焉,身在我这里,心却在他处,我很是难过,我不想你跟我欢好时,心里还想着另一个男人。” “……” “所以,我帮四月了结这个心事。”他笑着点着我的胸口:“四月以后可要多宠爱我一些,不可以跟我欢好时还想着别人,知道吗?” (一百五十一) 叁秋说要帮我把哥哥搞到手,我惊得下巴都掉了,一直到下午,我在河边乱转,才捡回来我掉落的下巴,在河边发起了呆。 陆白月适时地出现了,他对我说,香木用完了,他要回离壬山取香木。 我道:“哦,早去早回。” 他站好,对我说了几句话,大致意思是对我这段时间的表现非常满意,还抱了抱我,夸了我几句,交代我即使他不在,也要继续保持,“不要输给药!”,他这么说,又说他会想我的,便离开了。 我被那句“我会一直想着溦儿”惊到了,他顺水而下,都看不见人影了,我还怔怔地站在河边,品味着他那个疏离的拥抱。 我觉得我大概是疯了。 他不在的时候,我只上午去教课,下午并不去香料店,那边有的是人,不缺我一个。我只在家里休息,和小羊在河边散步。我们最近太忙了,小羊受了冷落,咩咩声都充满了哀戚,仿佛在控诉我的无情。我和小羊一起走着,看蝴蝶在河上飞来飞去,它才高兴一些。 最近蝴蝶总是很多,我想。 陆白月这一次走了很久,叁秋手把手教我怎么在陆白月回家时勾引他。他告诉我,绝不可着急,也不能强上,高端的猎人,必须要以猎物的姿态出现,听得我一愣一愣的。 一直到第七天陆白月才回来,我一直在水边等他,他逆水而来,换了一身新衣服,洁白如雪,青丝如瀑,简直是从仙山上走下来的的仙人。 到我面前,小船靠岸,他走下来向我道歉,说他不小心被蝴蝶带入了歧途,差点就回不来了。 我听着他一如既往的奇怪发言,看着穿着新衣服光彩照人的他,心里想的却是他脱掉这身衣服的样子。 好吧,我彻底疯了。 第八十四章飞出匣子的蝴蝶 (一百五十二) 他回来前,叁秋对我说,他会藏起陆白月所有的鞋子,让陆白月无鞋可穿,这样就不得不再去镇上给他买鞋,以制造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我道:“可是一双鞋也没有的话,他就得光脚跟我去镇上。万一他说‘溦儿,你帮我买吧,我在这里等你’怎么办?” 叁秋:“有道理,那留一双。” 我:“留一双,他就有鞋穿了,万一他自己跑去镇上买鞋怎么办?” 叁秋:“……” 此事以我被叁秋训斥一顿结束,他对我说,你可以让他跟你一起买别的,比如衣服,首饰,再不济带着他去买书也行!总之,先制造相处的机会! 我答应了,然后开始琢磨怎么能跟他单独相处,最后我得出的结论是,你们俩都去香料店干活,我和陆白月在家。 叁秋说,那样的话,一旦陆白月察觉到不对劲,他可能会逃,你必须营造一个他逃不掉的情境,最好是你明明在勾引他,他也察觉了,但他不能挑明,也不能离开的情境。去镇上买东西是最好的方法,如果是为了他买东西,他就算察觉了,也不好意思离开,之后就看你的发挥了,你要最大程度表明自己的善意。 我从来不知道,勾引这种事里有这么大学问。我想起了《金瓶梅》里,王婆也是手把手教西门庆勾引潘金莲的,鉴于潘金莲是个有夫之妇,更为复杂,不仅要“五事俱全”,还要“十分挨光”,一事不成此事便休。 想到此,我心上一计:“若与他吃饭时,我不甚将筷子掉在地上,去捡筷子时摸一下他的脚,以作暗示,如何?” 叁秋看了我好半天,“这是妇人勾荡夫的法子,你何处学来的?” “书上。” “此法勾引房中寂寞难耐的熟夫可以,勾引哥哥怕是不行,他只会觉得你不小心,或许还会觉得你看上了他的鞋子,以后可别乱读书了。” 我觉得他说的话很有道理,尤是想到古人说“读《金瓶梅》心生效仿者,禽兽也!”,点点头,听从了他的主意。 谢谢叁秋,他没有让我在禽兽之路上一去不复返。 最后决定以给他买衣服为由把他带走,最后骗到荒无人烟之处互通心意。 但是,陆白月竟然穿着新衣服回来了,第一步就打乱了我的计划。 (一百五十叁) 我疯了,我彻底疯了,我想了他七天,无心教书,无心生活,在看见他的瞬间,我就知道大事不好。 林微雨,她大事不好了。 我默默帮着陆白月从船上往下搬香木时,他很好奇:“你怎么没去香料店?” 我道:“我在家里陪小羊。” “哦。” 东西弄好后,我打算约他去镇上买西瓜(我最终只想到了这个),还没开口,陆白月说自己要睡一会儿,便躺床上睡着了。 我:“……” 晚上的时候叁月叁秋回来,叁秋看见船靠岸而停,又看我坐在桌边,便过来问:“如何?” 我看了他一眼:“他睡着了。” 他俩不说话了,一人握着我一只手,不知道是在安慰我,还是有什么别的意思,但我现在也无暇思索。 我很失落,好像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我的独角戏,只有我一个人想东想西,只有我一个人在受折磨。 屋子里安静了许久,我开口道:“我去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我推开他们,回了屋,钻进蚊帐里,拿着一把小扇子,扇着风,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我去教课,一上午也没跟陆白月说话,下午本来想去香料店,但终究是没有心思,于是中午在镇上吃过饭便回家了。 我烧水洗澡,心里暗暗下了决心,我再试最后一次,如此这次还不成功,就说明老天也看不惯我这种做法,强扭的瓜毕竟不甜,我再也不会起这个心思了。 既然要勾引他,还是得闻起来香一点比较好,我又往水里加了些香料。 十分钟后,躺在浴桶里的我觉得自己好像在煮什么香汤,未避免自己成为汤底之一,我很快从水里出来了。 在窗边穿衣服时,我忽然看见陆白月在溪水里洗自己的白脚丫子。 他的头发和身体都已经洗过了,头发还在往下滴水,衣服被浸透了,他也不在乎。阳光下溪水波光粼粼,他身体的曲线也看得很清楚,尤是他弯腰时若隐若现的……我捂住眼睛,非礼勿视。 他来屋里时,身上的水已经全干了。他见我浑身湿漉漉的,还坐在屋里不说话,有些疑惑,便过来了。 “溦儿,你怎么了?” 我想,他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失落,但我不想说,便装糊涂:“什么怎么了?” “你怎么也这个时候洗澡?” “……”我翻了个白眼:“想洗就洗。” “哦。” 他伸手过来碰我的肩,我一惊:“你干嘛?” “帮你弄干身上的水。”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 他的手放在我的背上,掌心微热,很快,我头发上衣服上的水就全部蒸发了。 我看着他垂下的长发,忍不住又抓过来一把,放在手里细细把玩,玩了半晌才发现他一直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便道:“怎么了?” “你很喜欢我的头发。” 我道:“对。剪掉送给我怎么样?” 他道:“不妥。头发是灵力的来源,你想要的话,可以送你一缕。” “怎么送我一缕?” “两鬓这些,可以剪去。” “……我要你的头发做什么?” “不是你要我剪掉吗?” “随口说说罢了。” (一百五十四) 我正思忖怎么开口约他买西瓜这事不显得那么突兀,他又走来了:“我的鞋子怎么只剩一双了,你见到没?” “没。” “哦。” 半晌,他又道:“我没有鞋子穿了。溦儿,陪我去买鞋子吧。” “……” 我愣了一会儿,原来世间还有这样的好事?!不需要我主动,自有人主动?! 我又高兴起来,灰暗的情绪一扫而空。哼哼,陆白月,自己送上门来,就别怪我不客气。 我柔声道:“好,那去镇上吧。” 他提议:“不如我们走得远一些,去陇颉郡吧。” 嗯?不去镇上?那我准备的那些话,准备的路线,岂不是都用不上了?我道:“为什么?镇上的鞋子还不能满足你吗?” 他道:“陇颉的人经常来我们店里,我们也应该去她们那里瞧瞧。” 我想了想,他说的歪理听起来也很有道理,算了,反正都是去店子里,差不离,到时候随机应变,便答应了。 “那里很远呢,我们怎么去?” “坐船。” “为了买一双鞋子,再损失一双鞋子?” 陆白月支着头思忖了片刻:“我们可以多买几双鞋子。” 这种事情都要思考这么大会儿,我再次确定陆白月脑子不太好使。 他去换了衣服,把头发梳好,我也去换了衣服,把头发梳好,我俩就这么出门了。 出门的时候,看着他的脸和半束起披在身后的长发,忽然发现他头上戴着淡蓝色的玉制发饰,像夏日发白的蓝天一样。 蝴蝶从我们面前飞过,一种异样的情绪升了起来,陆白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淡色的眼睛格外细致漂亮。 强烈的欲望击中了我,我不想和他去远方买鞋子,不想和他搞那么长到谈情说爱,我只想此时此刻,把他按在篱笆下和他做爱,看他这双漂亮又懵懂的眼睛里蒙上情欲,又一无所知地迎来高潮的模样。 我是他的妹妹,也会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他至死也不会忘记我,他会永远想着我。 想到这点,我竟然在微微颤抖。 但我很清楚,我不能这么做,这太粗鲁了,就是西门庆,也没有上来就按倒潘金莲的,我得慢些,再慢些。 我得让哥哥对我敞开心扉,我得让他对我也有相同的感情,否则,我的行为就是犯罪。 坐上船后,我坐在船尾,他坐在船头,相视而坐,逆水而上。 我开始了第二步,引诱。 叁秋说,我要先随便说点什么,寒暄一下,再告诉他我的一些感受,探探他的心意,顺便让他察觉到,我对他有那么点意思。 说了点天气之类的废话后,我对他说:“这几天我做了一个梦。” 他会问我做了什么梦,我已经想好了要怎么说,我会编一个浪漫的梦境,暗示我想和他有进一步的联系。 但我万万没想到,他问:“你以前不做梦吗?” 我道:“……基本不做。” 他道:“做梦是很正常的事,看来你最近睡得不错,这都是我的功劳,溦儿,你要感谢我才行。” “……” 林微雨,再接再厉,一招失败了,还有别的! 我道:“你知道吗?有些时代,有些地方,有些人把脚视作是隐私部位,男人成婚前不能把脚给女人看,否则便只能嫁给看过他脚的女人了。” 多么明晃晃的暗示!陆白月,给我察觉到话里的深意!! 他低头瞧了瞧自己露在外边的脚:“脚也不能给别人看吗?可这一路,我路过许多城镇,看过这双脚的人简直数不胜数。” “……” 服了,我看了一眼水中的倒影,她的眼神已经死了,她已经无语至极,她这辈子都没有如此无语过。 好了,林微雨,放弃吧,你们没有可能的。 我这边垂头丧气,他看起来倒是神采依旧。我们又随意聊了两句,他问我他是不是要嫁给很多人,我说对不起,我刚刚在逗你,脚就是脚,走路用的。 很快,一只蝴蝶跟着流水飞过来,他看到蝴蝶的时候很高兴,连眼睛都亮了。 那是一只蓝色的凤尾蝶,异常美丽,在风里翩翩起舞,我们都盯着它,它飞来飞去,捉摸不定,最后竟落在了我的肩上。 我顿时僵住了,小心翼翼地偏头看它,生怕惊扰了它。 它太美了,靛蓝的翅膀轻微扇动着,那颜色比世上任何宝石都要美丽。我紧张地看了一眼陆白月,发现他正看着我,眼中带笑,似乎觉得我小心翼翼的样子很有趣,过了一会儿,蝴蝶便飞走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蝴蝶落到我身上,是因为刚刚我把自己弄得浑身都是香气所以吸引来了蝴蝶吗? 陆白月望着蝴蝶飞走的方向,身边只有溪上的清风和流水的声音。总要有人说点什么,我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刚刚那蝴蝶,挺好看。” “真的吗?”明明是在夸蝴蝶,陆白月却表现出一副自己被夸赞的高兴,他对我说,那是他心里的蝴蝶飞出来了。 又来了,陆白月的魔法世界。 这并不是第一次,陆白月说,第一次是因为我把他扑倒在山坡上,第二天,他本想去闻香气能飘多远,但突然有成百上千只蝴蝶引诱着他离开河道,又带着他四处奔走,走入歧途,最后,蝴蝶把他带到了我身边。 第二次是他离开我去往离壬山,他一直在思念我,河上蝴蝶纷飞,他逐渐看不清前路。鱼儿几次要将他载回程,蝴蝶几次引诱他回来找我,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他得去折银鹊,所以这次他走了很久。 这一次,没有那么多蝴蝶,大约是他的心里很安静,陆白月说,只有一只蝴蝶,但这是他心里最美的一只,就在刚刚,他心头一动,他在想,如果所有看过他脚的人都要娶他,他希望我是第一个,这样其他人就会因为他失了身而不要他了——于是蝴蝶便飞来了,落在了我肩上。 我们坐在小船上,穿过树林里的河道,穿过花丛间的水流,两岸绿草如茵。听着他的话,我的心脏砰砰直跳,仿佛要跳出胸膛。 我万分确认,他在引诱我。 不是我在引诱他,他在引诱我。 第八十五章湖心之舟 (一百五十五) 我确认他在引诱我,不是我的错觉,绝对是引诱。他从很早之前就在引诱我,从我们第一次见面他就在引诱我,刚才的话语也是在引诱我。 他故意的,叁秋根本没有把他的鞋子藏起来,是他自己藏的;他故意的,他不去镇上买鞋,偏要去郡城,就是为了此刻。他故意的,他选择了船,他就在我面前,四周都是水,谁也逃不掉。 我可以像握住一只小猫一般把他握在手中,我可以捏他的手,捏他的脚,他反抗不了,他不会反抗,他不会主动,因为他在引诱我主动,他引诱我主动勾他衣袖下的小指,引诱我主动把唇送到他的唇边。 意识到这一点,我欲念丛生,血液逆流,对他的欲望已经高涨到不是嘴上谈情说爱就可以解决的,我要他在我身下呻吟哭泣,我要看着他的眼睛,一次次吞没他,他不可以逃,连眼神都不可以,我不会让他逃,他必须看着我,必须念着我的名字迎来高潮。 我想,那些被我喝下的药,又开始在我身体里作祟了。 负罪感冒出头又被我掐灭。他是你的哥哥,我又没和他一起长大;他是你的哥哥,我不在乎;他是你的哥哥,他不是,他是爱我的,也被我爱的,我在世上最后的亲人。 我的呼吸越发沉重,我探起身,轻声道:“哥哥,坐过来一些。” 他抬头看我,道:“溦儿,我们都坐在一边的话,船会翻的。” 他话中在推辞,眼神却没有,他的眼睛黏着我,引诱我。这个坏男人,装作天真烂漫的坏男人,欲迎还拒的坏男人,他根本不是猎物,他是真正的猎人,他在等我自投罗网,而我是如此心甘情愿被他引诱。我起身抓住了他的手,小船在我的脚下左右颠簸,我跪立在他面前,低头看着他。 陆白月仰起头,迎上了我的吻。 这一切都好似水到渠成,他的嘴唇好软,喉咙颤抖着,我伸出舌尖舔了他的唇,他被吓到了,惊慌失措,但当我把舌尖伸进他嘴里时,他连惊慌失措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鼻腔里若有若无的呻吟 他抬起臂膀,紧紧地抱着我的腰。我缠的力道重了,他呜呜地轻吟,仿佛无法承受,我缠的力道轻了,他又发出渴求的声音。我抵着他的舌尖,忽然发觉在出发前,他在嘴里含了什么东西,甜甜的,香香的。 “你就是在引诱我。”我咬了他的下巴,掰开他的腿,挤进中间,手从他的衣底伸了进去,“看着清心寡欲,却在光天化日之下勾引妹妹,好生淫乱的哥哥。” 他很紧张,我故意的羞辱让他面红耳赤,我快要摸到他腿根时,他伸手捂住了那里:“不要,溦儿。” “哥哥乖,快拿开。” “别这样,我们不能……” “你不想要?”我倒惊讶了,是我会错了意?还是他事到临头忽然觉醒了伦理心? “不能在这里。”他小声道:“船会随着水,流到城镇去,会被人看见的……” (一百五十六) 我不知道陆白月把我带到了哪里,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周围湖水浩荡,望不见边,我们换了一艘小船,有乌蓬和垫子,行之湖中心时,我便搂住他的头,继续方才那个未结束的亲吻。 他的吻技非常拙劣,明明想伸过来,但又不会纠缠,羞得舌尖不停地往回缩。我怎么会让他缩回去,干脆伸进去他的口中,勾着他的舌头,舔着他的上颚。 他呜呜叫着,眼中含泪,推着我的肩,似乎有些抗拒,我收回了舌头,舌尖拉出一道银丝,更是让他羞得捂住了脸。 这就是处子吗?看起来还挺有意思的,我试图摸他,又把他惊得一哆嗦。 “怎么了?”我坐起来,看着他,觉得好笑:“你连淫窝都提前备好了,现在又害怕了?” “不是淫窝。”他放下手,轻声道:“只是一只大一点儿的船。” 我道:“是。那你在这里放一只大一点儿的船干什么?这垫子是干什么的?” 他不说话,我笑道:“怎么不说话?” 我勾着他的下巴,迫使他微微仰头,轻轻在他嘴角啄了几下,便伸进去热烈地与他舌吻,这一次他再怎么推我的肩我也没有停下,他被我吻得喘不过气,口水也吞咽不及,不住地往下流。 再吻下去他可能就要断气了,我放过了他,用手指拂过他脖子上的口水,笑着调戏他:“哥哥比我年纪都大,怎么还流口水。” 他喘息着,眼睛湿漉漉的,问我:“你到底有过多少男人,才如此……如此……” 我笑道:“哥哥,这是女人天生的本事,女人在这种事上呀,都是无师自通。” 他不说话,我拉着他,要他躺在垫子上,他不肯,如此不配合,叫我好生哀叹。 还是得先跟他谈谈话,毕竟还是个处男,可能上来这个淫乱的舌吻把他吓到了,我反省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太熟稔,得让他先敞开心扉,他才能对我敞开身体。 我先侧躺在了垫子上,拉着他,他才肯乖乖躺下来。我们躺在船里,对视着彼此,数不清的蝴蝶飞进了船篷里,我反复地唤他的名字,霁月,霁月,每喊一次,他的睫毛就微微颤一下。 我说,霁月哥哥,你好漂亮,我第一次见到你,还以为是仙人。 他抱紧了我,胸膛紧紧地贴着彼此,他的耳尖都红了,道:“溦儿,你也很漂亮。我们长得很像……啊……” 他轻吟出声,我含住了他红嫩的耳尖,轻轻吸吮舔弄,他受不了这种刺激,一直在颤栗,想要逃开,我在他耳边轻声道:“霁月哥哥,你要是再逃,我就捏你这儿。”我的指尖绕着他的乳尖打转:“你是不是想被我碰这里?” “不……不是。” “那就不要躲,躲了就是想。”我又含住了他的右耳,舌尖舔过耳垂,又舔过耳廓,他不再躲了,努力抑制着自己,我感受着他在我怀里瑟瑟发抖,再往耳孔里舔去,听他承受不住,带着哭腔的轻吟。 “嗯……嗯……呜……溦儿,别,好……好痒……” 我见咬耳朵咬得差不多了,他也没一开始反应那么大了,便松开了他,瞧着他一副受辱的青涩模样,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哥哥把我骗出来,不就是为了这事吗?怎么现在又害怕了?” 他看了我一眼,道:“没、没有害怕,就是……很陌生……很奇怪……” “没有人教过你吗?” “没有。在家里,都是你在叫,可是现在,却是我在叫,我也想听溦儿的声音,不想只有自己……” “啊……”我顿时了然了,笑道:“哥哥原来一直在听我叫床,怎么样,妹妹叫得好听吗?” “……” “哥哥晚上听着妹妹的叫声,感觉如何?有没有自己碰过这里?” “啊……没有……”他被我一摸下面,惊得往后退了退身子,急忙否认:“没有,真没有。” “真的?” “真的。” “哥哥知道吗?用过的阴茎和没用过的,长得不一样,哥哥若是想着妹妹出过精,颜色会变深的,哥哥若是问心无愧,让妹妹查验一下如何?” 他顿时捂住下面,涨红了脸:“胡、胡说!” “是不是胡说,看了就知道了。” “你为什么不给我看你的?” 我愣了愣,道:“好啊,只要做到最后,哥哥肯定会看到的,不过我没有阴茎,哥哥知道女人下面和男人是不一样的吧?” “你,你,你……你到底和男人性交过多少次?” “很多次。”看他脸色渐渐沉下去,我道:“哥哥吃醋了?” 他不说话,半晌,只道:“怨我,没有早日下山找你。” 我笑道:“原来哥哥不让我和他们做爱,是吃醋了。” 他道:“也不全是,是真的很吵,我受不住。” 我笑道:“那一会儿我的声音得小些,不然哥哥受不住。” “……” 他捂住脸,起身跑船头去了。 枕边人忽然走了,我:“……” 看来我做得太过头了,把他吓走了。 第八十六章巧舌如簧的女人和阴雨天的男人 (一百五十七) 湖上刚刚还是风轻云净的,这大会儿却又下起雨来,濛濛一片,此处飘荡着雾气。风也逐渐冷了些,简直不像夏天。 陆白月在船头给我削苹果,我躺在船篷里,他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垫子,软软的,像云彩一样,我无事可做,侧躺在软垫上面,支着头,无聊地听着蓬外的雨声。 勾引来勾引去,都到宽衣解带这步了,这男人竟然临阵脱逃。 哎,好空虚……可我又不能强迫他,不然,他给我一巴掌然后再也不回家了该如何是好? 要是有春药就好了,灌他一碗,保准五迷叁道,任我摆弄。 呃……等一下,这不是李晚镜以前对我做的事吗? 这么一想,也不是不能理解李晚镜,要是现在有人给我端来一碗药,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喂给陆白月。 好在没有,没有人给我端药,我也不会走上犯罪之路。这正说明了环境对人的重要性啊。 当然,我不是试图理解李晚镜那个变态,他敢喂我喝药逼我上床,死去吧! 我正胡思乱想间,陆白月进来了,把苹果递给我:“削好了。” 他身上一点雨也没有落,真神奇。 我道:“哥哥,你哪来的苹果?” 他道:“来的路上,树上摘的。” “哥哥抱着我,还有心思摘苹果。” “不是。”他道:“是从离壬山回来的路上摘的,我就放在船上了。” 我愣了愣,道:“你从离壬山回来的路上,就在谋划要把我骗到这里,陪你吃苹果吗?”这个男人心机好深啊! 他不说话,只是把苹果递给我,要我吃,我说我懒得嚼,要不哥哥嚼好了喂给我? 他大惊,怎能如此恶心?! 我道:“那我嚼好了喂给你?” 他愣住了,低下头,把苹果硬塞给我,又到外边去削第二只苹果了。 我咬了一口苹果,妈耶,真叫一个酸,真叫一个涩,这也是苹果吗?我愿称其为长得像苹果的青梅。 我拿着咬了一口的苹果走出乌蓬,放在船上。外边冷雨阵阵,陆白月的全身像披了一层透明的雨衣,把落在他身上的雨都弹开。 除了这些,还有他的鱼儿,他的蝴蝶,陆白月总是奇异又有趣,活在跟世人完全不同的魔法世界里。 他见我出来了,道:“怎么出来了,会淋雨的。” 我道:“哥哥让我淋不到雨不就好了?” 他从船篷里拿出一把伞,给我撑上:“小心,你的身体本来就弱。你呼吸的时候,气短,有时还会带一点杂音,我想,你的肺可能不太好,更忌讳着凉。” 我为自己没有得到他的“透明雨衣”而悲叹,但雨伞也是好的,于是跟他在船头坐下,躺在他的膝盖上。 我道:“哥哥抱我。” 他犹豫了很久,胳膊收了又伸,最终还是把我搂进了怀里,我们一同看着远方的雨。 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他不动,我也不动,船也不动,只听得雨淅淅沥沥,是打在伞上之声。 我抬头瞧他,他察觉到了我的动静,低头看我,对视的那瞬间,我感觉到了他眼中的退缩与无措。 但是他开口,却说了完全无关的事情:“溦儿,你要不要跟我回天星门,那里可以治好你的身体。” 我道:“你把我骗到这里,就是为了让我跟你回天星门?” “不是。只是突然想起来。”他的声音小了下去:“你太瘦弱。”他捏了捏我的手腕:“肯定是病了很多次,才会这样的。我想让你健康。” 我道:“我也想健康。” “那跟我走吧。” “现在就走?” “对。” “叁月叁秋怎么办?” “你很在乎他们?” “嗯,他们是重要的人。” “他们想来,就跟来好了。” 我笑道:“你们天星门有多少空房间?我们能住得下?” “很多,再来十个人也住得下。” 我沉默了很久:“那小羊怎么办?我还有两只鸡呢。” 他道:“吃了。” “……”好狠的心,不愧是陆白月。 (一百五十八) 我拿过他的手,他没有挣扎,我就当他默许了。我轻轻地捏他,他的掌心好柔软,明明没有什么肉,却如此柔软,真叫人爱不释手,指甲修剪得也很整齐,我对比了一下我们的手,发现掌纹竟然一模一样。 “看来我们真的是亲兄妹呢!”我道:“哥哥的命运也会和我一样吗?” 他道:“你是女子,我是男子,手相不是一只手。” 于是我想看他另一只手,但他撑着伞,不好给我看,我想拉他回蓬下,他很犹豫,道:“进去你又会对我做那种事。” “哥哥讨厌?” “不是讨厌,我只是……”他犹豫了一下,小声道:“你太熟练了,我还没有过经验,不太能……接受。” 看来刚刚真的吓到他了,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温柔,耐心道:“刚刚是我不好,我太喜欢哥哥了,我想了哥哥很久,才那么急切的。我知道哥哥还是处子,你不用害怕,我会温柔的,会等你慢慢适应,好不好?” 这话像是心怀鬼胎的怪阿姨在诱哄无知少年,但我说得太诚恳,太温柔,说得我自己都信了,他肯定也不会存疑。 他闻言握紧了手中的伞,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羞……还是害怕。但我自知不能过份逼他,便退了一步:“你若还担忧,我们就在这里看雨吧,看完了雨,去给你买鞋子,买完鞋子我们就回家。” 他不说话,我便挥开他的手臂,坐起身,离了他的怀,只觉后背冷峭,但我并未过多在意。我支头道:“湖上空濛,此景可不多见,哥哥找了这样的好地方,妹妹不妨吟诗一首,以助哥哥雅兴。” “可惜我没有写诗作词的才能,吟别人的词,不知哥哥是否介意?” 陆白月沉默着,整个人像是融进了雨水里,我静静地看着他,他看着远方水天相接处,但雾色浓郁,天与云,云与雾,雾与水,早已不辨彼此。 我便自顾自地念起来。此诗也是前世灰蒙蒙的记忆,我本以为早已忘却,但此刻却十分顺畅地念了出来。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他终于有了点反应,道:“我们现在是少年,还是壮年?” 我道:“我们应当是青年。” 他问:“没有写青年的,高兴一点的诗吗?” 我道,青年?还要高兴?我读过最高兴的诗就是闻官军收河南河北——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怎么样,够高兴吧? 还未等我说完,他便起身往蓬中去了,我抓着他遗落在我怀里的伞,往后瞧他,他把船篷上的竹帘放下,先放了船尾一侧的,又打算放船头这侧的,见我一动未动,抬眼瞧我,道:“外边冷,快进来。” 我看着他,没有动。 他又唤了我一声,过来。我便笑道:“若是我进去了,哥哥的处子之身恐怕难保,从此除了我,再不会有人要你,你只能跟着我,如此,你还要我进去吗?” 他正在解竹帘的手顿了顿,但并未说什么。 第八十七章不曾存在的处子 (一百五十九) 我弯腰进了乌蓬中,他把竹帘放下,外边雨声淅沥,竹帘将我俩锁在这一隅避雨之所中,湖水将我们与世人的陆地隔离,谁也别想逃。我们相对而坐,我正欲去拉他的手,他却将我揽进了怀里:“溦儿,你身上好冷。” 我被他抱着,短暂的诧异后,笑道:“哥哥的身上却不怎么冷,给妹妹暖暖身子可好?” “嗯。” 我盯着他的眼睛,他也盯着我。他的身躯确实是温热的,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陆白月的呼吸绵长而沉稳,胸腹随之轻微地起伏,我靠着他,觉得心灵很安静,身体逐渐暖和起来。 我道:“哥哥,我跟你说一个事。” “嗯。” “我刚刚干柴烈火,烧得正旺,跟你出去淋了会儿雨,现在都没有欲望了。” 他道:“那就这么抱着,让我抱着就行。” 我道:“这怎么行?哥哥,你亲亲我。” 他道:“我不会。” 我捏了捏他的脸:“你晚上不都会亲我吗?” “嗯。” “就那样亲。” 他慢慢地靠过来,轻轻地在我额上落下一吻。 我也仰起头,在他额上亲了一下。他不解地瞧着我,我道:“现在我有点感觉了,再亲我。” 他白皙的脸上泛了些微红,闭上眼睛正打算再亲一下我的额头,被我拦住了。 他睁开眼,好似有些委屈,我道:“亲过的地方,不能再亲了。” 我耐心地引导他,一步步引诱他和我接吻,终于,他的胆子大了些,颤抖着吻上了我的唇,我没有动,等待着他把自己主动送过来。 一个温热的,柔软的舌尖慢慢探了过来,像从洞穴里刚刚冒头的小动物,娇羞,可爱,但随时会被惊吓到而缩回去。我耐心地等着,压抑着内心的欲火,直到他颤颤巍巍地将舌头伸进来,但缠了两下便收了回去。 他刚收回去,我已经受不了他拙劣的调情手法,直接压着他,蛮横地侵入他口中,我本来还想咬他两下,但看到他在我身下瑟瑟发抖还努力迎合的模样,还是没舍得。 就在这个霸道又蛮横的吻结束后,我忽然意识到,哦,我又没有慢慢来。 我担心他会不会又被吓到,谁知他只是亲了亲我的脸又放开,道:“溦儿,我把你带到这里,是为了把我的处子之身作为礼物献给你,你要温柔一些。”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无疑把我之前强行压制住的欲火,以及被雨浇灭的欲火全部勾了出来。 我摸着他的头发,越看越觉得他漂亮,像精致的布偶一样漂亮。 这样漂亮的人,竟然是我的哥哥。 “哥哥,你要永远和我在一起。”我吻着他:“不可以离开我。” 他呜呜地回应着,我想他应该是答应了,心里像被什么盈满似的,不觉对他更加怜惜了。 我顺着他的后背向下,摸到他的腰,在他的身上轻抚,时不时在他下面拂过,但都没有上手,我能感觉到他时不时的颤栗,鼻腔里发出的若有若无的低吟,每次他都以为我要摸上去了,但我就是没有摸,弄得他心急如焚,腰也忍不住往我身上蹭。 我握住他的腰,不让他动一动,伸手解了他的衣服,他的衣服异常好解,一抽,腰带就全开了,里面的衣带全部都没系。 他一定早就准备好了,一直在欲擒故纵,坏男人。 我笑道:“哥哥,你也摸摸我。”我拿着他的手环住我的腰,示意他可以摸我,但他的手始终放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真难调教啊,还要我温柔,要不是他长得好看,我真的不能有这么大耐心。 我道:“哥哥,解开我的衣服。” 他仿若未闻,只是抱着我,在我的魔爪下颤栗着,眼睫毛一颤一颤。 我没有再逼他,但手下的动作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柔和。 他的上衣被我揭开,白皙美丽的肉体一览无余,他身材很好,胸腹都有漂亮的线条,两个乳头软软的,红红的,像雪中绽放的梅。 我伸手捏弄他的乳头,刚一碰上他就惊喘了一下,想往后逃,我揪着他的乳头又揪了回来,拉着乳尖拽出很长,此举甚是粗鲁,很明显弄痛了他。 我又揉了揉他已经变硬的乳头:“好嫩的奶子,受了伤可不好。” 他张了张口:“溦儿,小心点儿。” 我问他:“疼吗?” 他点点头:“疼,但是……” 我不等他说完,便道:“妹妹的牙齿很尖,哥哥的乳尖要不要尝尝它的滋味?” 他急忙道:“不要。” 我道:“那就不要逃。” 他似乎很惊讶我的粗鲁和强势,刚想说什么,我又开口戏弄他:“你乖乖地让我碰,我就对你温柔,你要是想逃,或者不让我碰,我就会很坏。” 他惊恐地看着我,顿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憋着笑,往下看去,道:“哥哥下面硬得好厉害,都翘起来了,妹妹这么弄你,是不是很舒服?” 我褪掉他剩下的衣服,他的下半身也尽落我的眼中。我第一次见到如此白嫩的阳物,颤巍巍的伫立在腿间,像根白玉。 他胀得厉害,上面的血管看得一清二楚,我轻轻蹭了蹭他的下面,他忍不住喉咙发颤,那里也在发颤,我便抓住了他的下体。 “嗯……”他被我握着,想逃又不敢,腰都绷直了。 我问他:“这东西,你自己用过没有?” 他闭着眼,被我手上的动作弄得轻哼不已,状似痛苦,又似爽快。 “说呀。” “没,没有。我没有碰过。” “说谎。”我道:“你这么年轻,怎么可能不自慰?说,你几天……不对,一天自慰几次?” “真、真的没有……”他羞得都要哭了:“你信我。” “不信。”我用指肚揉着他脆弱的龟头,他的腰忍不住一挺一挺的,美人如此强烈地求欢,此景真是好看极了。 那物被我弄得满是水光,直挺挺地立着,他反应如此剧烈,似乎真是第一次迎接这种陌生的情欲。 可他太敏感了,照我往日的整法,估计没两下就射出来了。 要不要先让他射出来一次,再上正戏呢? 我正思忖的时候,陆白月一直闭着眼睛,我瞧着他,忽然起了捉弄的心思。不再碰他灼热的阳物,撩开裙子,跨在他腿间。我向里探了两下,发现自己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于是将穴口抵在他的阳物上,不动了。 我也不说话,也不动作,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他一开始没说什么,我连呼吸都放缓了,他很快就觉得异样,有些惊慌,急忙睁开眼睛瞧我。 我等的就是这个瞬间,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对他露出了微笑,往下一坐直接将他吞没下去。 他吓得张开了口,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腰猛地收紧,想往后退,但我又怎会让他如愿,直接将他顶到船边的木板上,不等他适应,便开始飞快地上下动作。 他滚烫的阴茎在我的身体里进出,啪啪啪的肉体拍打声在小船里响了起来。 “什么……啊……啊啊……嗯……” 他没办法处理这种突发事态,下身传来的陌生感觉让他惊慌失措,可怜的哥哥,什么都没搞清楚,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这么猛烈地挨肏,他吓坏了。 逐渐适应了这滋味后,他又变得难耐。片刻之后,他红唇微张,眼角含泪,小声又急促地呻吟起来。 “溦儿,我是第一次,啊……第一次,你温柔点……啊……啊……” “……嗯……说好的……温柔点……” “别这样……嗯……嗯……别这么快……呀……” 他几次要射,都强行忍住了,哀求地看着我,但我始终不肯停下,他的努力在狂风暴雨的性爱面前显得如此弱不禁风,我笑着调戏他:“被破处的滋味舒服吗?” 他说不出话,只能吐出更加令人耳红心跳的破碎呻吟声。 我笑道:“哥哥虽然是处子,但第一次很能坚持,这样都不射,真是努力呀,妹妹要奖励你。” 说完,我夹紧了阴穴,抱紧了他,再次大开大合地撞击起来,他再也承受不住,却敞开腿,挺着腰,抓紧了我的衣服,像溺水的人求救一般,不住地哀求我温柔一点、慢一点。 对性事一无所知的男人,我一母所出的哥哥,被我弄得脸上满是泪水,他越叫我温柔,我吸他吸得越紧,他越叫我慢点,我肏弄得越快,直把他弄得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到后来竟然哭了起来,说我是个骗子,明明答应了他会温柔,却还这么对他,他可是我哥哥,妹妹要尊重哥哥。 他这话说得我都要笑死了,出于“尊重”,我放慢了速度,道:“哥哥,睁开眼晴,看看我。” 他睁眼,露出湿漉漉的眼睛,真可怜,我忍不住亲吻他。下面慢慢地吞掉他的阴茎,再慢慢吐出来,他颤抖着,连舌尖都在颤抖着,我吞掉他时,他小口微张,眉头微皱,一副又爱又怕的模样,我吐出他时,他又承受不住地发出呜咽。 缓慢的动作惹得他难耐,竟不自知地腰跨频频上挺迎合,体内的阳物颤动得越来越厉害,下腹也收紧了,眉间微蹙,眼角含泪,似乎再也承受不住身下泛滥又浅尝辄止的刺激。 我盯着他的脸,不想错过他这张漂亮的脸被我弄出的任何一个表情。 察觉到他快高潮了,我掰正他的头,迫使他看着我,道:“哥哥高潮的时候不准移开眼睛,要看着我。” “啊……啊……”随着我的动作加快,他再度坠入了激烈的性交带来的欢愉中,但他很听话,身在激烈的交媾中,依然仰着头,淡色的眼睛向上盯着我,眼中满是对未知感受的惶恐,却又隐隐含着期待,等待着我把他推上高潮。 “要……要……受不住了……” “唤我的名字,哥哥,叫着我的名字射出来吧。” “嗯……溦,溦儿……溦儿……”在我的动作下,他突然猛地颤了一下,随即是小幅度的剧烈抖动和喘息。 他张着口,舌尖微吐,眼神渐渐迷蒙,四肢颤栗了几下,便慢慢软了下来。 他高潮了,这是他第一次被人肏弄,第一次和人交媾,第一次感受肉欲之欢。这个昔日仙人一样的男人躺在由他一手铺成的船中,被肏得满脸泪水,身体大开,任人摆弄。 我爱怜地摸了摸他额角的汗水,小声在他耳边问:“哥哥,刚刚舒服吗?” 他好容易回了神,轻声道:“太,太激烈了,你答应我会温柔的。” 他的声音沙哑而慵懒,透着迷人的调子,和我想象中他高潮后的声音一模一样。 我哄他道:“刚才那是哥哥的第一次,是为了让哥哥快点射出来才那么激烈的。接下来妹妹会温柔的,这一次哥哥可要多坚持一会儿,得让妹妹先去了,你才能射。” 他被我吓到了:“还,还要做?” 我道:“嗯。你快活了,我可还没快活呢……” 我用探出的阴舌绕着他的龟头转,他刚刚射过,正是最敏感,经受不了丝毫挑拨大的时候。果然我这么一下,弄得他几乎弹跳起来。 “什……什么东西……咿……” “是我里面的小舌头,跟嘴里的舌头一样,都会舔人。”我故意道,抱紧了他的腰,在他耳边吹气,威胁他:“哥哥要是不快点硬起来给我肏,我就把它插到你里面。” “别……啊啊……” 陆白月的处子之身,在那个淅淅沥沥的雨天不见了。一个东西不见了,总该有它的去处,一个物件,失踪了,总是被遗落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了;一张纸,被烧掉了,也会留下一片灰;就连那触不可及的光,消失了,也是以别的形式隐遁于他处。可处子之身这个东西很奇怪,它不见了,谁也不知道它去了哪里,变成了什么。 雨里没有,船上没有,湖里没有,鱼儿那里也没有,我身上更不会有。 或许,它从一开始就不曾存在。 雨下了整整一个下午,我也和他做了一个下午,能想到的羞人姿势都用了一遍。有些姿势,非得他来动不可。于是我又成了他的性教育讲师,他一开始很害羞,让他快他就快,要他慢下来他就慢下来,非常会克制欲望,到后来就做得很好,会根据我的表情和反应调整速度,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如何顶撞我的敏感处。他腰腹有力,身体柔软,耐力也好,所以,即使是第一次,他也让我得到了快乐。 与他的交合,更大的满足可能还是来自于精神,我也不清楚为什么,这是我第一次有这种感受,和他合为一体时我是如此心安,仿佛我在广阔的天地之间,在独自一人的异国他乡,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处。 船外冷雨连绵,黑水浩荡,船内两具火热的年轻肉体交缠。 他是我的情人,他是我的家人。他在我耳边说,他永远不会离开我,会永远陪着我,我说我也是。我抱着他的腰,感受着他火热的身躯,感受他对我的渴求,在他的律动里,我压抑许久的欲望终于得到了宣泄。 临近傍晚,雨停了。我披上衣服,去外边钓鱼,生了小火煮鱼吃,陆白月也走了出来,靠在我怀里,吃了那只苹果,又飞快地吐掉了。 他皱着眉,我问他怎么了,他说苹果涩得很,我道让我尝尝,他刚要把苹果递给我,脸却红了,抬头和我接吻,让我尝他口中的味道。 一个下午他就变得如此懂事,我一方面佩服我的本领,一方面感慨他的悟性之高。 漫长的性事结束后,他对我似乎格外依赖,我不抱着他,他也会靠着我,抱着我,看向我的眼睛依然是无波而淡然的,可我总能瞧出一些柔情来。 一下午的剧烈运动,还没有像样的晚饭,我们都很饿,但都舍不得回去,又在船里抱着躺了一夜。 我一直没能搞明白这事到底是谁主动的,我认为是我,但陆白月却坚持认为是他。 ——————许久不见的作话———— 小疯发完了,一通爆更后,作者要休息去了。未来的哪天再见和大家相见吧,么么哒。 第八十八章为伊消得人憔悴 (一百六十) 凌晨的光线照进船中时,我饿醒了。 起来找陆白月昨天放苹果的地方,摸索了半天,还没找到能吃的东西,突然被人从背后抱住了。 “醒了。”我惊了一下,向后瞧他,他轻轻地舔舐着我的脖子,痒痒的,我不得不歪着头,轻声道:“我们得早点儿回去。” “嗯。”他应着,动作却不停,我只好抵着他的下巴向外推开他。走出船篷,太阳正从湖面升起,我道:“我们必须快点儿回去了,我是先生,不能当翘课那个。” 他瞥我一眼,有些不乐意,但脚下的船开始移动了。 大概花了两小时我们才离开湖心,换了小船往家中赶去,其速度之慢简直令人抓狂,我不由得说了他两句,谁知,他慢悠悠看我一眼,道:“昨天才欢好过,今天就这么凶。” “……” 回到家门口,我还没进去,看见院内外站了几个人,竟然都是我的学生。 她们见了我,一股脑涌过来,比我还要激动:“四月先生!”“都以为你出事了!”“你去哪了?!”“你姐姐们都要急死了!” 屋里的人听了动静走出来,叁月和叁秋站在人中间,眼睛都是红的,我心下立刻明了,急忙把学生都打发走,还没站稳,他们俩一左一右紧紧地抱住了我,叁秋哽咽着道:“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们俩了。” 我忙道:“怎么这么想?” 叁月道:“你突然不见,和哥哥一起,彻夜未归。我们都以为……都以为……”他突然就说不下去了,往我身后瞧了一眼,陆白月走了进来。 他瞥了一眼抱在一起的我们仨,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往桌边一坐,支头看着。 我现在没心思顾及他,当下之急是把这两个人安抚好。我和陆白月突然的消失,把他们吓坏了。尽管叁秋猜到了我有可能是根据他的“指示”在勾引陆白月,但总不该彻夜不归,而叁月觉得我一定是被陆白月带走了,因为——原话“他来找你,不就是为了这事儿吗?” 两个人坐那一合计,一下子都慌了,觉得我定然是抛弃了他们,说着说着就回忆起了各自的过去,不由得以泪洗面,一整晚都没有合眼。早上学生没在书塾看见我,还以为我生病了,回家路上转来这边探望下,听他俩说我不见了,喊了几个人在山坡附近搜寻,就有了我回家时见到的那一幕。 我听完这些,知道这事我确实做得欠妥,便道:“让你们担心了,是我的错。我以后上哪去,一定跟你们说一声,免叫你们担心。” 但他们听了这话,脸色也没有好看多少。不过好歹是放开了我,叁月听我的肚子咕噜噜叫就去做吃的了,叁秋则把我拉到一边,小心翼翼地问:“哥哥的事,怎么样了?” 我笑道:“当然是成了,不然你觉得我怎么会一晚上都没回来?” 我以为他也会跟我一样高兴,因为这是我们俩的策划,是他鼓励我的,是他给我支的招,虽然并没有派上用场,但他毕竟也是功臣之一,不是吗? 可叁秋听了,只是笑了笑:“四月高兴就好。你高兴了,我也能高兴一些。” 那个笑很奇怪,我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这个结果让我很诧异,我觉得他似乎并不高兴。 (一百六十一) 那一天的风波很快就过去了,我们恢复了正常生活。不同的是陆白月常常问:“何时回天星门?”我都装听不懂。 和他有了肉体关系后,我们黏在一起的时间成几倍增长。 白天总是忙,但一有闲暇时间,他就来找我说话,谈东谈西,虽然总是驴唇不对马嘴,但我并不讨厌,这种无法沟通的感觉也是他的一种魅力。 他每天晚上都要拉我出门,也不知他是什么毛病,他想跟我做爱,就是不肯在家里,他说会被别人听到,他害羞,必须在没有任何人打扰的地方,否则他硬不起来。 我听到这句话时,内心的感受简直无法形容,大概形容一下,好像有五百头野猪从大草原上奔腾而过。 为了确认这点,一日下午,香料店歇业,叁月和叁秋在前院晒花,我在窗边看书,看乏了,便喊他过来,他十分困惑。 我撩起他的衣服下摆,让他用手拿着衣服。叁月和叁秋的谈话声偶尔还会随着风传过来,陆白月在我的手下瑟瑟发抖,勃起得厉害,丝毫没有硬不起来的情况。 我笑道:“哥哥真会撒谎。” 他迷茫地看着我,后来在我的要求下把自己送进来,和我在窗边做爱,他很紧张,虽然压抑着喘息,但一点儿没见哪里害羞。 “啊……呃嗯……” 最后,随着一声再也压抑不住的低吟,他射了出来,我威胁他下次如果再这么快,我就把阴舌插进他的尿道里,让他射不出来,吓得他刚高潮完红润的脸立刻就白了。 我回过头,叁月和叁秋都不见了。 似乎是察觉到我对哥哥的宠爱,他们很自觉地退开了,这段时间也不再来我的房间里。 (一百六十二) 日子好像还是一如既往,但就在夏意还未完全消失时,叁秋病了。 病势来得并不突然,他是一天一天消瘦下去的,我问过几次,他只道是最近太累了,没有休息好,直到某天躺下后再也起不来了。 陆白月喂了他一味药,让他勉强恢复了意识,可以睁开眼睛和我们说话,但他看起来那么萎靡不振,双目发黄,布满血丝,整个人像脱了水一般形销骨立。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问叁月他之前的情况,叁月说他的身体一向健康,在奉欢宫时也没有出过问题。 能活到现在,他们都是被筛选过的人,身体底子不好的,早就死在了奉欢宫的地下室中。 找了许多大夫,但回复的都是什么气滞血瘀,什么肝郁脾虚,我问怎么治,她们就开一大堆药,交代要静养,但没有任何用处。 我也是个病人,不是在生病,就是在生病的路上,我很清楚,照这样,他是好不起来的。 我生病奄奄一息的时候,他们拼尽全力救我,那个时候他们好像有一种莫名的信念,坚信我能好起来。可是,我连这种信念也没有。 我太知道病痛的威力了。 掰着手指数日子,叁秋倒下的第叁天,我坐不住了,决定带上他们去找天星门。天星门既然有那么神乎其神的医疗技术,治一个小小的叁秋,应该不在话下。 但当我跟陆白月和叁月说这个事情时,很意外地,他们两个人都不同意。 陆白月说,离壬山不是那么好上的,有缘者一路无阻,无缘者寸步难行,叁秋若是无缘,只怕性命都会交代在离壬山中。 叁月却说,叁秋会生病,恐怕就是因为哥哥,如果我再带他去哥哥的地盘,只怕他会郁结而死。 陆白月闻言很困惑:“那不是我的地盘。” 他没抓到的重点被我抓到了,叁秋生病是因为哥哥?哥哥对叁秋做了什么? 我一瞬间想到了李晚镜做过的事,但随即把这个念头甩了出去,不会的,哥哥不是那样的人。 我必须和他谈谈,这么想着,我下定了决心,走进了叁秋的房间。 他们住的房间非常简单,唯一复杂的地方就是床尾的房桌,上面放了厚厚迭迭的布料、做到一半的衣服和缝到一半的鞋子,连冬天的披风都做好了,一眼望去,都是简单质朴却精致的样式。 然而,这位心灵手巧的制造者正躺在床上,眼睛微微闭着,呼吸很浅,几不可闻。 这几日的病让他又瘦了。我们在流浪的时候他也瘦过,但搬来这里后,我们不必再过一根萝卜吃五天的生活,他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光润,如今却又…… 我坐在床边,轻轻地握了他的手,他感觉到后,立刻就睁开了眼睛。 他见是我,露出了苍白的笑:“又要喝药了?怎么这么快?感觉才喝过,我嘴里还是苦的。” 我摇摇头:“不是要喂药。” “那四月是怕我一个人发闷,陪我说话的?” “嗯。” 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头也低了下去:“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摇摇头,道:“没有,大夫说你会好的。是我,我有一件事很不理解,所以来问问你。” “你说。” 我把他扶起来,瞥见他枕的枕头,是暗红色的,就在他枕的地方,陷下去的地方,是湿的。 我摸了摸,不算小的地方。再瞧他,双眼肿着,眼里都是血丝,萎靡不振的样子,我问他:“你多久没睡觉了?” 他愣了愣,笑道:“四月就是来问我这个吗?” “回答我。” “刚才就在睡觉,四月别担心,大夫都这么说了,我会好的。” “我不要听谎话,说实话。” 他不说话,沉默了很久。 “五六天。” “五六天?”我惊讶:“这么久不睡觉会死的,你怎么能不睡觉?” 他看了看我,苦笑道:“四月,我也想睡,可是我睡不着。” 我问他:“你怎么了?” 他回答:“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睡不着,我一合上眼,就感觉很痛苦,心口很痛,会乱想很多事,以前的事,后来的事,未来的事,但究竟想了些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他也回握住我的手:“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好起来,我的身体很好,以前无论怎么折腾都没事,我还年轻,四月,别为我伤心。” 我看着这样苍白的他,要强的他,眼前模糊了一片,一滴眼泪落在他手背上,他怔怔地看着那滴眼泪,握紧了我的手,“四月,别哭,好不好?” 我说不出话,他急忙起身抱住我:“你怎么……你别这样,我只是一个,一个奴隶,你肯留下我,我已经很感激了,我不配你这样……别哭……我会好起来……会按时吃药,好好睡觉……” 我曾以为那段流浪的岁月已经把我的泪水都流干了,我此生再也不会落泪了,但此刻,却怎么也止不住眼中的泪水。 “是不是因为我和哥哥,所以你才会生病?” 他笑道:“怎么会?四月,这是我的主意,我若不能接受,一开始就不会提出这个主意了。” “叁月都告诉我了。” 他一怔,便开始责怪叁月乱说话,可说着说着他抓着我的那只手就开始颤抖,许久许久没有出声,我抬头看他,发现他也在落泪。 他躺在床上一直哭,过了很久,才对我袒露了心声。 他说其实他很丑陋,他的心很丑陋,他的心是我难以想象的丑恶。 我说怎么会呢?你那么无私,你救了我,你把我从鬼门关拽了回来,没有你哪来的我? 他说他就是很丑陋,他连叁月都不喜欢,如果可以,他真想一个人陪着我,一个人伺候我,他一定会把我伺候得很舒坦,他什么都会,什么也不用我操心。 但是没有办法,从他出来的那天开始,叁月就出现了,没有叁月,他也不可能有勇气去为我收尸,从而把我从乱葬岗救出来。 哥哥的出现,更是让他害怕。他不知道该拿哥哥如何是好,但既然我喜欢,他总觉得只要他肯退让一步,表现出大度的样子,我应该会更爱他一些,可是,事实却并不是如此。 第八十九章婚姻一无是处 (一百六十叁) 他对我倾诉了很多,他在奉欢宫遇见我时有多么难堪,我的出现让他知道了他一直是怎样空虚地活着,他告诉我他有多么依赖我,但是他又知道,他不能独占我,这世间,没有一个男人有资格占有一个女人。 他希望我能多爱他一点,但是他的行为,却是把我往别人怀里推。 我握住他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只有泪水不停地往下淌,我觉得自己对不起他,我真的对不起他,我从未在意过他的心思。 我知道,他们对我是有一些情意的,否则,怎么可能会冒着掉脑子的风险去为我收尸?又怎么可能在那段艰难的日子里对我不离不弃? 难道仅仅是因为他们心地善良吗?仅仅是因为他们要报恩吗? 我知道,我能察觉到。但一直以来,我都没能从李晚镜对我那种疯狂的占有欲里走出来,尤其是感受到他们对我的依赖后,我更是害怕,我害怕我把他们也变成李晚镜那样,我害怕自己重蹈那样失败的婚姻。我觉得我可以和他们做出生入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亲人,但做不了情人,做不了妻夫。 虽然我身中淫药,和他们有了肉体关系,让“亲人”的关系蒙上了一层暧昧的色彩,把本该清晰的边界抹得很模糊,但他们总是很清醒,一直很守规矩,仿佛知道这是我的生理使然,所以绝对不会射进来,该抽身就会抽身,好像那是他们的工作。 我回应不了他们的情意,他们也从未向我讨要过更多。 我握着叁秋的手,看着他的眼睛,他那么疲惫,那么虚弱,可每次看到我,他的眼睛都会笑一笑,但从来不会说什么。 一想到我一直对这样一颗热烈又压抑的心视而不见,反而因为他们对我的百般依赖,而认为他们是依附于我生活的莬丝子,我就觉得自己真是糟糕透了。 (一百六十四) 我坐在窗边,看着天上的云,坐了很久,想了很多。 一直到快傍晚,叁月扶着叁秋出来透气,坐在石磨边,叁秋看见了窗边的我,朝我微笑,叁月在收拾白天晒出来的东西,叁秋也偶尔帮下忙。陆白月在院子里一边剪花枝,一边喂羊,尽管我说过他很多次不要拿那种东西喂羊,但这一次,我没有出声。 我看着院子里的叁个男子,他们都很年轻,也很漂亮,性格也好,不知道能不能和睦共处呢? 就目前来看,好像是可以的。 总结来看,算得上是好男人。 上天真是待我不薄,竟然给我一下子塞来叁个男人。在过去听过的故事里,像我这种情况,有一个人在身边不离不弃都了不得了,而我居然有叁个。 我敲着窗沿,一个自己都觉得好笑的念头涌了上来。 叁秋见我在发呆,勉强走过来,给我看他用草茎编的一只小兔子,他还用两粒芝麻给它点了眼睛,非常可爱,我忍不住笑出声,叁秋也微微地笑了。 我看着他,道:“你愿意做我的夫人吗?” 他一怔,似乎是没听明白,我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他似乎连嘴唇都在颤抖,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眶里落下来,他对我说:“不,不,别这样……不要可怜我……” 我笑道:“我不是可怜你。你真是,哎……以前是我不好,我既要了你和叁月,该给你们名分才是,这是我的责任。” 我摸摸他的脸:“别哭了,再这么下去,你的眼睛会哭瞎的。我有个乳母,就是哭瞎了眼睛。” 他握住我放在他脸上的手,只是哭得更伤心了。 我道:“以前,咱们没钱,我身体也不好,还得靠你们才能活着,所以我一直没想这事。现在咱们小有积蓄,也是时候办个席,请众亲朋吃个饭,确定一下我们的关系。不过这样一来,你们男子的身份就暴露了,以后只能呆在家里,不能去香料店抛头露面了。” 他哽咽道:“我,我可以在家里帮你,我也会调香,会做很多,我不能在外,可以在家里帮你……” 我的心猛然一颤,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是多么地希望我能自由,可他却甘愿把自己居于牢笼之中。 是姜国的礼法使然,还是某种感情使然呢? 我不敢再细想,有些时候,我认为自己不能太过较真,糊涂一些也很好。 我笑道:“这么说你是愿意了?” 他握着我的手,放在眼前,仿佛是祈祷一般的姿势,不住地点头,仿佛点得慢一点,就是他不愿意似的。 我道:“不过还有一点,我得跟你说明白。” 他看着我,我看向在一旁惊呆了的叁月和头发已经被羊含进嘴里的陆白月,道:“虽然这样很吓人,但是,如果我要娶,就得一下子娶你们仨,这样,你们也愿意吗?” 我给他们解释,好让我不显得那么渣:“你们叁个都跟我生活在一起,还都……只娶一个,对另外的人都不公平。不过你们放心,我会一视同仁,绝不搞大房二房叁房之分。” 叁秋一边流着泪一边笑,道:“我和叁月一起侍奉过你,如今又怎会还在乎这些?” 叁月回了神,道:“世间女子叁夫四侍再正常不过。只是,我和叁秋,我们二人皆是倡倌出身,身子不净不说,连正经户籍也没有,与哥哥平起平坐,终究是不妥。” 我知道他也是同意了,便看向陆白月。 他不知何时已经回过神来,把自己的头发从小羊嘴里夺了回来,道:“我不嫁。”说完就去溪水边洗头发了。 我:“……” 叁月叁秋:“……” 我只好安慰他俩:“我去跟他谈一谈,你们俩先在这里,你们放心吧,他就是不嫁,我也会娶你们。叁秋,你务必好好吃药,好好睡觉、吃饭,成亲有许多事要准备,你得打起精神。叁月,这段时间家里的事,你多帮着打理一些。” 他们都点点头,我便去溪水边找陆白月。 他把头发放进水里,就这样坐在水边,懒洋洋的,看着头发沿着水流荡来荡去,连手都不动。 我不由得道:“头发长就是好。” 他闻言淡淡地瞥我一眼,不说话。 我坐在他身边,就听他道:“他们配不上你,不能娶他们。” 我道:“哥哥,你看看我,我现在就是一个乡野农妇,靠教点书勉强谋生,哪有什么资格谈论配不配?他们嫁给我,我连一个风光的婚礼也给不了他们,我身体不行,他们还得做好随时成为鳏夫的准备。怎么看,都是他们吃亏啊!” “那你不娶不就好了?他们也不吃亏了。” “我上了他们,就得对他们负责,我不能爽完了就不认人啊!” 他道:“你也上了我。” 我道:“那你也嫁给我?” “不要。” “为什么?” 他道:“我是你的哥哥,怎么能嫁给你?若我们成了亲,一切就乱套了!母亲成了婆母和岳母,父亲成了公公和岳父,家还是家吗?!” 那瞬间,我有一种,很微妙的感受,我觉得,怎么说,虽然这么说不太合适,他别不是把我吃干抹净了就想走人吧? 我问他:“你既然没想和我在一起,为什么还跟我这样那样?” “?怎样?” “性交。你一定非要我说这种词才能理解吗?!!!!!” 他沉默了,过了很久,他道:“我和你性交,只是因为我想,没有别的原因,我不会因为这样,就要你娶我。” 我不敢置信:“你,你的意思是说,你,你,你爽完了就不认人了?!” 他看了我一眼,把头发从河里捞出来,往河里一甩,立刻就干了,又是干干净净的,垂直顺滑的,仿佛黑色缎子一样的长发,披在白净的衣服上。 他走了,一言不发地走了,留我一个人在原地凌乱。 (一百六十五) 这天晚上,临睡前我照例去瞧叁秋,他在床上,侧躺着,似乎是累极了,但呼吸绵长而稳重,就连嘴角也微微上扬。 叁月道:“他很久没有睡得这样沉了。” 我道:“他累了,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嗯。” 我看向叁月,他也看着我,无论何时,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都是哀伤的,楚楚可怜的,此刻也是。他握着我的手,问我:“四月,我在做梦吗?” 我道:“要我捏你脸一下吗?疼的话,就不是做梦。” 我捏了他一下,没捏重,他笑了,可又落下了眼泪:“谢谢你,四月,真的,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 他一直在跟我道谢,我刚想说哪有这样的,搞得跟我施舍给他们什么东西一样,但我突然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 青夏在城楼上和我道别时,也是如此对我道谢的,她对我说,谢谢你,这么多年,谢谢你。 她们两个,难道是相同的感情吗?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回到自己房间后,我躺下来,睡不着,便开始盘点接下来成亲的琐事。要花很多钱,但这些倒无所谓,比较麻烦的是户籍问题,女子户籍相对不严格,只要有钱、有房子,上个籍还是容易的,但男子却不同,没有户籍,一律视作奴籍,这也是我给他们上籍时,都是以女性身份的原因。 我琢磨了很久,也没想出个办法来。 可不知怎的,和李晚镜成婚时的情景总是浮现在眼前。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变得很坏,所以我也没有刻意掐断这段回忆。 我记得那个晚上,他穿着一身红嫁衣,蒙着盖头,坐在椅子上,那是一把檀木太师椅,新做的,靠背上雕着鱼游春水,那水的雕绘非常有趣,并未直接绘出池塘或水纹,而是用蜻蜓点水表现出了那一汪春水。 我惊叹不已,但更让我惊叹的,还是掀开盖头后,李晚镜对我露出的笑颜。 他太美了,笑靥如花,得夫如此,妇复何求?可惜啊,命运弄人,终究是青夏先遇着了他,先爱上了他,倘若我不知道也还好,只当是误打误撞,天意难违。但我既知道青夏喜欢他,那我便是一个插足者,不能随心所欲。青夏是我自幼疼爱的人,我无法无视她的痛苦,只顾眼前的美色。 那个夜晚,我对李晚镜说了些什么来着?哦,对,婚姻的消亡。 我说了这样的话,婚姻的本质是枷锁,有些时候更像是剥削,人不该为了爱情踏入婚姻,因为婚姻绝不是爱情的终点。婚姻是交易,是契约,爱发自情,不该变成交易和契约。 但人如果就是为了交易才踏入婚姻,那,无可厚非,只不过,是否应当不再称之为婚姻,而称之为卖身合约比较准确呢?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把自己置于这种处境。但现实是,许多女子,哦不,许多男子,没有独立的能力,只能通过这样的卖身合约,来获得一点儿立足之地。 倘若社会前进了,人们都有了立足之地,女子不必再以权利财富等身外之物要求男子委身于她,男子除了爱情,不必因任何别的东西委身于女子,想必婚姻就不是卖身合约了 但如此一来,婚姻存在本身就更无用了。 总结来看,婚姻一无是处,它势必走向消亡。 而晚镜如此回答:不错,婚姻确实一无是处。只是,男子之爱,居于心底,有口难开;女子之爱,隔着皮骨,真假难辨。这份契约,不过是表明彼此的心意,约束彼此的作为,它不是爱情的终点,可作为是起点。 我当时在想,他在说啥,有口难开?他第一次见我,哦不,第二次,他就对我有爱了? 真是奇怪的孩子,刚嫁过来,就把妻主当成他的天,李家这教育得可真到位。 不过这孩子倒也惹人怜爱,一般人听到这种话,都会大为震撼,然后离去,他竟然没被吓跑,是个人才。 但现如今想来,李晚镜说得倒也没错,婚姻一无是处,但对于我们,尤其是我,或许会是另一个起点。 第九十章一位老师要娶她学生的儿子们 (一百六十六) 我劝了陆白月一个下午,他都不肯答应嫁给我,我没逼他,只跟他说,什么时候想通了,再来找我,正好,还可以再收一次份子钱! 他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走了。 至于叁月叁秋的户籍问题,我十分忧愁,他们俩还劝我不必太过忧心,他俩可以做通房,通房可视作家奴,不需要入籍,将家奴抬上做通房的人家也不少,只须走个过场即可,连婚礼都不用办。 我道:“那如何收份子钱?” 他们顿时不说话了。 过了两天,周问回来了,作为我的第一个学生,她终于带着端正小楷字体回归了课堂,她对我发誓,这一次,她绝对能在乡试里拔得头筹! 她自述,那日和我一番交谈后,大为受用,回家用功练字,夏练叁伏,汗流浃背,背上都长了痱子,终于出师! 我瞧了瞧她的字,作为一个应试人,这字终于可以入眼了,最起码,能看懂是在写啥了。 主要是学习精神,这个学习精神非常可嘉! 我在她的书上画了一朵小红花,以示鼓励。 放学后,我去香料店查账,她也跟了过来,一路上给我塞了几个秋梨,我说:“我是一个正直的先生,对学生一视同仁,不会因为任何贿赂而给学生开小灶。” 她说:“哦。只是家里的树上结的,太多了,没处给。我每生一个孩子,就种下一棵树,现在我家里,已经成了果园。” “……”我问她:“你有几个孩子?” “五个。” “五棵树也叫果园啊?” 她道:“五个女儿,男孩前后生了有七八个吧。” “生这么多!” 她很疑惑,道:“这叫多吗?!咱们镇上,生二十个的大有人在呢!” 太可怕了,这出生率,真的不会导致人口爆炸吗? 我如鲠在喉,问她生那么多能养活得起吗?周问道:“哦,其实活下来的没那么多,女孩一般都能养活,男孩不太能活,官府一听是男孩,一般是不给第十五味药的,有钱也不给,很多母亲生出来孩子,又得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好容易长大了,运气不好,遇上抓苦力的,十二岁的小孩子,连喉结还没长出来,声音尖尖的,跟女孩儿似的,一扒衣服,看是个男的就抓走了。以前咱镇上有条狗,一见着穿白衣服的人就追着咬,就是抓苦力的来了,一个孩子在街上遛狗,直接就被抓走了,那狗跟着跑啊跑,最后也没追上。” 我沉默了,问她:“镇上的人,都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子吗?” “区区小老百姓,谁也没办法跟朝廷作对啊!那群白衣服的女人,权势滔天,一句话就能要你项上人头,谁要是敢为了孩子跟她们作对,全家的命都别想要了。所以啊,只能自认倒霉,谁叫生的是男孩呢!哦对了,先生你以后可得注意点儿,要生了男孩,得注意藏好,不然被抓走了都没地哭。” 我道:“我连娶亲都娶不成,说这些还早。” 她问怎么了?我见她也算心肠纯朴,便把我的难处跟她讲了,她一听,便乐了,说:“这事,我倒是能帮你。” 我问是怎么回事儿,她说她名下刚好有两个空户籍,一个是她的长子,一个是她的叁子,这两个孩子没能长大就夭折了,但户籍都在,她一直没去销户,只要我不介意娶她儿子,尊她一句岳母,把户籍给他们并非难事。 我大吃一惊,一时不知道是该先安慰她还是感谢她还是殴打她。 她道,听说京城里的男子可以抛头露面,而这里的男子为了避免被抓走,或者被“抢亲”,一般都被藏在家里。有些时候,男子从出生到出嫁,都未曾见过外面的人,所以呀,是不是自己的孩子,都是母亲一句话的事。 算起来,她名下那位长子,今年已经二十有二,名周盼妹,叁子二十一岁,名周思妹。 我听完,对这两个名字非常非常不满意。 叁月四月五月,这样的名字已经够瞎了,盼妹思妹又是什么玩意儿? 我又一次戴上痛苦面具,周问也看出来我的惊恐,她安慰道:“你莫担心,出嫁后,男子跟妻姓,你可以把他们的名字也跟着改了。” 最好是这样,不然我每天喊盼妹思妹,OMG,青夏说不定会被我招来。 此事有了眉目后,我送了周问一盒香,作为谢礼,并祝福她早日通过乡试,改天我给她开小灶。 我回到家跟叁月叁秋说了此事,叁秋的身体好了一些,应该能参加婚礼,于是婚事就这么敲定下来,成亲礼订在十天后。 (一百六十七) 这次的婚礼,全程都得我自己操办,其糟心程度不亚于上次成亲,尤其是我看见喜帖,就想起李晚镜,看见喜服,就想起李晚镜,看见红色的东西,就想起李晚镜,每天都想用脑袋咣咣撞大墙。 我问陆白月:“你们天星门,有没有什么失忆的法子?” “……” 他最近跟我冷战中,连话都不说了,只是淡淡瞥我一眼。 “不是那种时间段失忆,我要的是针对特定人的失忆。”我道:“如果有的话,请你眨一下眼睛,如果没有的话,请一直睁着眼睛。” 他看了我一会儿,许是眼睛太疼了,眨了眨眼睛。 我道:“很好,请帮我忘记一个人。” 他终于不咸不淡地开口了:“谁?十根手指那个,还是八根手指那个?” 我困惑地看了他一眼:“他俩在你眼里,就只有这点区别吗?” “到底是谁?” 我耸了耸肩:“前夫。最近我看着这些大红色,总是想起我们的成亲礼。” “过往不谏,来者可追。多怜取眼前人吧!”他说完就走了。 我没有办法,只能继续忙,忙着忙着,渐渐地也就不去想他了。 为避免夜长梦多,我决定先让他们入籍再办成亲礼。 首先是象征性地给周问家里送去聘礼。 说实话,很怪,本来老师娶学生已经够没有师德了,而现在竟然是老师娶学生的儿子,真的……如果不是在这个时代背景下,绝对不会发生的神奇故事。 周问也当着一大家子的面,象征性允了,问我谁大谁小,我说两个人都做正夫,她说不可能,正夫自古只有一个,只能一大一小。 我说不行,我就要平夫。 她说不行,你知道什么叫“正夫”吗?只有正才叫夫,正永远只有一个!夫只有一个!其他叫侍! 我说不行,我没办法挑出谁大谁小。 她说那只能两个人都做侍,你要不想委屈他们,就把正夫的位置空出来,一直空着,反正你也没什么家产可继承,侍的孩子也是孩子,你留个遗嘱就没事了。 事到如今似乎唯有这招,我同意了。我们先去周家宗祠,找到了周盼妹和周思妹的名字,属于周家的男子都在一个很大的别册上,上面已经撕去了许多页,我给了宗祠的人一枚银币,这叫“彩钱”。拿着撕掉的两页去找族长,请他盖章写信,交由村长,给了一枚银币,这叫“彩钱”,再去找村长,她要出一个册子,交由官府负责管理户籍的官员,才能把他们入了我的籍下,又给了两枚银币,这叫“彩钱”。 最终走到官府这步,又给了两枚银币。我感叹,真是没钱娶不了男人。 入籍前,村长帮我改了名,事情是这样:我一拍桌子,说那天我说的明明是林四月,你却写成了李四月,你耳力衰退!鼻音不分!现在必须马上给我纠正过来! 所以现在,他们可以跟我的本姓了。 依叁月的意愿,他用了自己的原名,他说他也很喜欢我给他的名字,但是他更想用自己原本的名字嫁给我。不是逃难时虚构出的叁月,而是真正存在过二十几年的桃叙。于是他改名为林桃叙。 叁秋却要用五月这个名字,改名为林五月,我表示不行,五月这个名字太瞎了,叁月都不用了,你用做甚?!于是强制改名林叁秋。 他俩拿到自己新户籍那一刻,仿若新生,一前一后都哭了,我笑话这俩人:“哭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哭丧呢!” 我揉揉这俩人,坐下继续写请帖,但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对了,我有个事要跟你们说。” “我呢,身体不太好。大概五岁的时候吧,大夫说我恐怕活不过十岁,后来我活过了十岁,大夫又说我活不过二八,后来我活过二八,大夫又说我活不过双十,我今年十九岁,明年叁月就二十了。虽然那个人很有庸医的嫌疑,但你们也知道我的身体,我不一定能活很长,如果有一天——” “不,别说。”桃叙轻轻捂住我的唇:“别说这种话,妻主会活很长很长的。”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拿掉他的手:“这就叫我妻主了吗?” 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我道:“听我说,我必须把这些事跟你们提前说清楚,不然,这婚结的太稀里糊涂。我知道此世间有习俗,若妻早逝,夫侍膝下无子,是要跟着陪葬的。但,若我哪天不幸早死,你们切不可跟着殉葬。” 他们俩都是一惊,我道:“我会给你们留个信物,你们拿着信物去找青夏,她会收留你们。虽然我被赶出了家,但她是个好孩子,如果你们去投奔她,她知道是我的人,绝不会赶走你们。” “不,不!”叁秋慌张地抓住我:“别说这种话。” 我道:“别担心,我不会死的,只是以防万一。” “没有这个万一!” 我很无奈:“叁秋,你过门后,就是打算用这种态度对待妻主吗?” 他顿时不说话了。我继续道:“绝对不能为我殉葬,否则,我就是死,灵魂也不会安宁的,知道了吗?” 他俩都不说话,我便提高了声音,像训斥学生那样:“知道了吗?” 他们点点头。我道,很好。 接下来我要想想,用什么信物才能让青夏一下子知道是我。 第一个涌入脑海的就是戒指,那枚象征林家家主的戒指。 它如今在何处呢? (一百六十八) 我和他二人去了一趟当铺,桃叙拿出当票,要赎回那枚戒指,然而,当铺的人告诉我们,时间太长了,当时约定的是叁个月内有钱赎回,而叁个月到了,我们没来,如今那枚戒指已经被人买走了。 叁秋顿时就怒了,差点就跟当铺的人吵起来,我阻止了他,问当铺的伙计:“是何人买走的?那是祖上传来下的戒指,如今有了闲钱,想把它找回来。” 第九十一章戒指 依着当铺伙计的话,我们借乘马车,来到隔壁的广狭郡,经多方问路,寻到了一户姓董的人家。 此人家倒不算大户,不过衣食无忧,生活得颇为逍遥,只是这董姓女子某日见了这戒指,频频高呼这便是她一直在寻找的戒指,花了大价钱买走了。 我问多大价钱,当铺伙计说两金,我差点眼前一懵,当铺的人真是狠!七百银收走,放了叁个月,两金卖出,简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我们去找了这户人家,董姓女子名董进,本地人,穿着打扮倒像是读书人。她自述,早年有些哮喘,却被拉去习武,身子差点废了,后来利贞帝即位,推行新政,放开了对女子的武教管制,她才得以休息,但最终选择了经商。 她本来倒也和气,听说我是隔壁镇上经营香料的,还以为是来谈生意的,但一听我们是来赎回戒指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 “那戒指乃我曾祖父的嫁妆,他临死前留给祖母。”她说:“可早年母亲嗜赌成性,才使此物流落市井,一直是祖母的心病,如今我高价将它赎回,只是为了完成祖母的心愿,诸位这是要让我祖母九泉之下不得安宁吗?” 我大惊,这也太会睁眼说瞎话了吧!便道:“董大姐,你定是认错了。此物乃是我离家之时,母亲送给我的,你若不信,戒指内环,还刻有我族的姓氏,是小篆字体‘林’。” 她笑道:“真是不巧,我从未在戒指内环看到有什么字,想必是姑娘找错了。送客吧!” 她们家的下人就要送客,叁秋道:“我们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这枚戒指,大人说我们认错了,也总该拿出来让我们瞧瞧,毕竟眼见为实,若不是我们的东西,我们这就离去。” 她看了看叁秋,道:“这是何人?” 我道:“我的妹妹。” “妹妹?”董娘似笑非笑:“长得比你还老,我怎么瞧着像个男的,这胸也太平了些。” 叁秋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我忍不住道:“喂!我妹妹因为胸平已经很自卑了,你还故意惹她伤心,难道你的胸很大?!”我看了她的胸口,确实很大,“那又怎样?很自豪是不是?!需不需要把衣服扒了在镇上走一圈,告诉全天下人你的胸很大啊!” 董大姐惊呆了,脸涨得通红:“无礼之徒!闯到别人家里来,还这么嚣张?!” “我嚣张?还不是你先说我妹妹胸平!” “我说的是事实!” 桃叙急忙过来劝架:“好四月,莫吵了,董大姐想必也只是嘴上一说,咱们毕竟是客人。”说着又跟董大姐道歉:“实在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只是那戒指我们苦寻许久,如今好容易有了些耳目,还望大姐能拿出来给我们瞧一瞧,若只是样式相似,内环没有字迹,我们也就死了心,另找他处了。” 董娘本来也怒在心头,听了这一番好话,又见桃叙态度谦卑,说话软声软气的,也不好再生气,她笑了笑,从手上取下了戒指给我们看。 我刚想接过去,就被她狠狠拍掉了手:“只许看,不许摸!” 我疼得眼泪汪汪,叁秋握住我的手,我看了看她手上的戒指,样式、颜色、宝石、金环,都跟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可就是内环没有那个“林”字,反而刻着“董”。 太奇怪了!怎么回事? 是我的记忆出了差错,还是当铺的人搞错了,他收了两枚戒指? 我是不是得去找当铺的人问一问? 还是说,难道说,我们林家的祖传戒指是量产的? 可是不对啊!这金饰繁复华美的花纹,这独一无二的黑宝石,这都不该是量产!更何况,林家会用量产的东西作家主的象征吗? 我觉得,她肯定做了什么手脚,但是此刻,我没办法提出质疑,因为我想不出来为什么那个林字不见了。 戒指在她手上,我虽然有当票,可当票上到底没画花纹,只写了“金戒指一枚”,我就是告到官府,这种既定的买卖也不会有人管,毕竟人家也没犯法。更何况,闹得太大说不定还会暴露我的身份。 可恶,应该一有钱就把它赎回来的!我都忘了这遭,这玩意儿留在民间,到底是个祸害! 我退了一步,向她提出购买它的请求,无论多少钱,我都愿意出,请她把它转卖给我。 她毫不客气地拒绝了我,说怎能把祖母的东西卖给一个外人? 我劝她:“相比较死去的人,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我看你家中子嗣众多,可生意也不算多好,否则你此刻应该在铺子里忙生意,而不是坐在家里。你应当多为自己的子孙后代打算些,莫要被一时的物欲冲昏头脑。” 我发挥自己乱扯胡扯的本事,引经据典,最终她仿佛有所顿悟似的,说自己考虑考虑,过段时间给我答复。 我道:“你现在就给我个结果,我来这一趟不容易,你要是不想卖,就算了。我回去遣人再打一个就是了。” 她想了想,道:“也好,你若是能给十金,此物便转卖给你。” (一百六十九) 十金!她怎么不去抢钱! 我现在还要筹备成亲礼,能拿出一金都不得了,她竟然要十金!她自己两金买入,竟敢翻五倍卖出! 我这下子确定了,她就是在撒谎,恐怕她看到这枚戒指时,用生意人的眼光,一下子便预料到此物之珍贵,绝不低于两金,她先买下来,寻个机会再卖出去,稳赚不赔。 我好好的一枚戒指,当铺七百银收入,两金卖出,再被这女人两金收入,十金卖出! 都是不要脸的人! 叁秋对我说,要不咱们就抢吧!我说不行,闹大了咱们的身份说不定会暴露,到时候,咱们得不知道逃到何处去。桃叙则是被十金的高价惊呆了,他转头对我道:“咱们就是把铺子卖了,也没有这么多钱啊!” 我低下了头,半晌,对她道:“先留着吧,过段时间,我凑齐了钱,再来找你买这枚戒指的。” 她点点头,道:“可以。” 她留我们喝茶,我也没多留,此事搞得我心绪不宁,带着桃叙和叁秋一同出去了。 一路上桃叙都在安慰我,可我始终没说话,我发现,穷人活在这世上,就是连一些念想的东西都留不住。那戒指对我很重要,可是当时,我竟然把它给买了,只为了能有一个活下去的住所,吃得起两碗饭。 如今有钱了,想把它赎回来,竟如此困难。 如果我真的花了十金赎回来,这几乎能消耗掉我叁年甚至更久的收入,还会让我接下来的日子变得非常艰难。 香料终究不是必需品,过了最开始的新鲜劲,后面的需求也就逐渐下来了。 我到底应该怎么办?要怎么样,才能在社会上活得更好?非得像她们一样,事事留心眼,事事占先机,把别人的钱拼命地装进自己的裤腰带才行吗? 这世上,难道就没有一个有良心之人吗? 桃叙见我很伤心,亲了亲我,我抱着他,总算是得到了一些安慰。 但桃叙忽然想起了什么,惊叫出声:“诶呀,我把钱袋丢了!” 我一个头比两个大:“什么?” 他看起来极为害怕,有很内疚:“妻、妻主交给我保管的钱袋,不见了!” 我捂住了额头,沉默了一会儿:“你想想,是路上丢了,还是忘家里了?” 他看着我,眼泪哗哗地就掉下来了:“我不知道,不知道,我出门时候还检查了,我下车的时候也检查了,都在,一直都在,我也不知道……啊!”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只怔怔地往回看,我也一下子明白过来,决定跟他一起回董家找钱袋。 想必钱袋掉了,她应该不会说那也是她祖母的钱袋吧! 但他非常内疚:“不,不行!这是我的错,你让我自己去吧。” 我说这怎么行!你怎么能说得过那个混蛋!但他一直哭,哭得都快昏厥了,我要跟他一起去,他抓着我,死活不肯松开。 我实在拿他没办法,他说自己会小心的,便一路小跑回了董家的宅子。我心神不宁,总觉得不该由着他去,便问叁秋我要不要跟过去,叁秋却道:“他弄丢了那么多钱,妻主应该好好打他一顿,让他长个记性才行!” 我说:“他又不是故意的,而且你看他那么伤心,我怎么能那么做呢?” 叁秋道:“你这样,哪有一家之主的威严?桃叙就是就再内疚,也不能改变他弄丢了钱的事实,他就是能把钱找回来,你也得打他一顿才行。” 我跟他讲什么是人道主义,不要动不动就上武力,遇见事情可以讲道理嘛!实在不行,再用巴掌解决嘛! 我还没给叁秋讲明白什么是人道主义,桃叙便出来了,跟进去那副哭唧唧的样子完全不同,他虽然眼里还含着泪,但笑得比蜜都甜,神神秘秘地把我们俩都拉到一边,说要给我俩看个好东西。 一摊开手掌,竟然是戒指。 我吃惊地捂住嘴,拿过戒指,仔细瞧了瞧里面的字迹,轻轻刮了两下,竟从内环上刮下一层薄薄的金箔,露出了里面的“林”和繁复的花纹。 对嘛!这就是我的戒指!这个董进,简直就是个骗子!我一把抱住桃叙,狠狠亲了他两口,问他怎么做到的?他笑着对我说,他遇见了董进的大儿子,他说这不是母亲第一次买卖别人家的传家之物了,他对这种落井下石讹人钱财的作为本来就看不惯,见桃叙在哭,就帮了他的忙,他也不知道那个少年是怎么做到的,只是进了趟屋,就把戒指还给他了! 我有点不信,第一个想法是,他是不是卖色了?!但仔细摸了摸他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异样,而且如果他真的色诱了董进,也不可能这么快结束哈。 难道真的如桃叙所说?是有好心人帮了我们?看来这世上还是存在有良心的人啊! 我又亲了亲我的小可爱桃叙,说这也算因祸得福,钱袋丢了,戒指回来了,改天咱们得把那个孩子请出来吃顿饭,桃叙说这不合适,他怎么也是个未出阁的男子,怎么能出来吃饭呢?我已经代替妻主谢过他了。 我说你怎么谢的?他说他找到了钱袋,给了那孩子七百枚银币作为谢礼,也是封口费。 我越发觉得桃叙太聪明了,真是惹人怜爱,又忍不住亲了他两口。 第九十二章白花与银钱 预警:存在虐女情节。 (一百七十) 董家倒是很大,和他过去的家很像。 一进董家的门,桃叙就看到了院中落的白色小叶,像是花瓣,但并不是,院中没有能开这种小白花的树,反倒有一团黑色的灰,他算了算日子,可不是,今天正是十五满月。 这么说来……桃叙左右瞟了一眼,眼尖地瞥见了屋檐东南角悬着的一串银钱。 果然,他一下子就明白了那些小白叶的来历,但他无心理睬。他马上就要做新郎了,别人家的闲事他才懒得管。 他未来的妻主带他来此办事,一想到这点,桃叙就很高兴,和别家女人不同,自家妻主连出门办事也要拉着他,还把钱袋交给他保管,哎,再也没有比他更得宠的男子了! 今天的桃叙,也是满足的一天。 自从答应了要嫁给她,他每天都很快乐。 一般情况下,他都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她,既不出声,也不帮腔,微雨跟别人说话时,他就静静地听,微雨说的话总是很好笑,他见着微雨那张脸就想笑,不明白为什么。微雨说这说明她很幽默,但他没懂什么是幽默。 可是今天见的这个女人,太不要脸了!她们大老远跑来这里,她说赶人就要赶人,还说叁秋太老了,可把叁秋气坏了! 他也很气,叁秋比自己年纪还小一些,说叁秋老,那不就是说他老嘛! 但他不好说什么,他要是再发火,这就没法收场了,于是一如既往地充当和事佬的角色,微雨步步忍让,可此事最后还是没成。 桃叙抬头看这个贪婪的女人,长得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女人!竟然要十金!十金才肯把这枚原本属于她的戒指卖给她们。 一想到戒指,桃叙就忧愁。 一是微雨竟然又说那种死不死的话,还说什么她死后不要他们俩殉葬,把戒指留给他们的胡话。这还没成婚呢,就先想到殉葬了,圆房前会不会再逼着他俩按个遗书的手印呢? 二是这枚戒指本来就是微雨为了他们俩才卖掉的,就在他们俩商量要不要去卖身为微雨治病时,她拿出了这枚戒指,才没有让他们俩重回火坑。一想到这点,他就觉得很对不起微雨,都是他们太无能了,才会让她连这么重要的东西也得变卖。 可是没办法,他只会干这个,从他家被抄,一大家人流离失所开始,他就只干过这个。 要是他能更有用点就好了。 走出董家时,微风拂来,吹得屋檐上那一串银钱叮铃作响,有个十八九岁的青年男子在院子里扫那些散落的白叶子,那青年男子看到一群陌生人,吓得一哆嗦,立刻躲后院去了。 回去的路上,微雨看起来很消沉。十金,上哪里凑到这么多钱呢?他们就要成亲了,正是需要钱的时候,以后若有了孩子,孩子也得花很多钱,就算不为自己,也不能不为孩子做打算啊。 但最重要的是,他不想看微雨这么难过,至少从现在成亲这段时间,她都该高高兴兴的,这可是人生难得的喜事! 他随意寻了个借口,跑回了董家。 董进见他又回来,很是惊诧,问他:“怎么?钱凑好了?” 桃叙眨眨眼,表情极为无辜:“姐姐交代我保管的钱袋找不到了,许是丢在了大人家中,恳请大人遣人帮忙找找,若是找不着,姐姐一定会打断我的腿……” 他说这话时软声软气,委屈巴巴,他的长相本就楚楚可怜,人畜无害,竟唬得董进信以为真,加上这个小美人有种雌雄莫辨的美,又肯对自己服软,她便答应叫两个人帮忙在院中寻找。 “谢谢,你真好。”桃叙对她微微一笑,却没有离开,还站在她身边。董进被他身上传过来的若有若无的香气弄得心跳加速,再瞧瞧他平整的胸,内心渐渐起了狐疑。 他的衣领也很高,现在天气还未转凉,衣领做得这么高,必然是在掩饰什么。 董进觉得自己恐怕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眼前这个女子,很有可能是个男子,而且就这个相貌和身高看,年纪不小,恐怕早已为人夫。 尽管她对男色并不热衷,可这不代表她会白白放走送上门的美味,尤其是别人的东西。 她走进了他,故作关心地问:“那钱袋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桃叙被她突然的靠近吓了一跳,董进立刻拉过她的手,道:“大妹子,你不用怕,你得告诉我,那钱袋子长什么样,我才好帮你找啊!” 桃叙心惊肉跳,主要是害怕自己缺失手指的左手被发现,不过好在,董进执起的是他的右手。 他笑道:“是黄色的袋子,麻烦大人仔细帮我找了。” 董进的声音颇为暧昧:“找到了,你打算怎么谢我?” “这……”桃叙故作为难:“钱都是妻……都是姐姐的,我什么也没有……” 董进这下彻底肯定了他就是位男子,恐怕刚才那个女人就是他妻主,看这幅无知又害怕的模样,邪恶的欲念在心底滋生蔓长,她遣退了一周人,再看向小美人,真可怜,他还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吧! 她摸了一把他的手,见他没有挣扎,胆子也大了起来,用戴着他妻主戒指的手指抚摸着他被包起来的喉结,桃叙惊得一颤一颤,董进心里却是无比的爽快,用别人的戒指,摸别人的夫人,看他在她手下瑟瑟发抖,不敢反抗的模样,她真是爱极了这种滋味。 这些年被她弄过的人夫不少,可确没有这样乖巧柔顺又美貌动人的,貌美的总免不了会高傲一些,可他不同。刚才在争吵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他,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清丽的容颜,楚楚可怜,她还在想若是她有夫人必定也是个可人儿,不曾想他本人就是男子。 见桃叙盯着自己手上的戒指看,董进笑道:“怎么了?你想要这枚戒指?” 桃叙点点头。 “伺候我,伺候得爽了,老娘就把它送给你。” 董进眼见着桃叙冲自己微微一笑,颇有风情,他握住她的手,哦,那双柔弱的手,小男子的手,细腻,白皙,摸得她心尖颤。 “啊!”董进陡然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但只发出了半个“啊”,嘴里就被塞进了什么东西,硬的、冰冷的一团东西,是,是钱币!是钱袋! 手上传来的剧烈疼痛让董进无法再抽出任何气力思考,她痛得不住抽气,抬手,竟见右手食指,以一种极为诡异的,不可想象的角度弯折着,可他还在用力! “咯嘣”一声,折了!折了!她的手指折了!要掉了!董进又要尖叫,但只能发出呜呜声,反抗都反抗不了。 原来桃叙力气极大,早已将她制在手中,桃叙还在笑,丝毫没觉得自己在干什么恐怖的事情,问她:“伺候得舒服吗?” 他也没想听她的回答,他从董进的右手上取下那枚戒指,仔细敲了敲,似乎是很困惑:“这是不是妻主的戒指呀?” 董进抓住他走神的间隙,要掐他的脖子,踢他的裆,可桃叙本不似她府上那些胆小的、软弱的男子,不可能乖乖站着受罚,他轻而易举便躲开了。董进早把幼年学过的武术和训诫男人之法忘得一干二净,桃叙发现她要反抗,又是“咯嘣”一声,掰折了她左手的中指。 “这是不是妻主的戒指呀?”他还在问。 董进痛得只落泪,银钱都被她咬软了,她拼命想把嘴里的钱吐出来,却被桃叙一把捂住嘴,他还在问:“这是不是妻主的戒指呀?” 董进无法开口,十指连心,她断了两根手指,钻心的痛,痛不欲生,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她觉得自己在出汗,连头都是晕乎的,桃叙拌了她一脚,她就站不稳栽到了地上,钱袋也从嘴里掉了出来。 “贱、贱人,你敢这么对——啊!”董进刚想骂人,右手的中指,无名指就被掰断了,只能发出惨叫声。 这人力气极大,轻易地就能掰断人的手指,一点犹豫也没有,对他来说,这好像是一个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这是妻主的戒指吗?”他又问。 董进终于怕了,桃叙简直就是个疯子,她颤抖着点头,道:“是、是、是是是。” “好。”桃叙很开心,把戒指握到手心,跟看宝贝似的,转身就打算走。董进趴在地上,猛地抓住了他的脚:“你、你敢……把戒指还我,来人!来——啊啊啊啊!” 桃叙本来还想着给她留几根手指头吃饭,但她如此不识抬举,还是全部掰断好了。 于是,他全部掰断了,只留了一根小拇指。 “再出声,小指也给你掰掉。” 他蹲下来,看着董进的手指歪歪曲曲立着,像四处乱伸的枝丫,有的甚至已经贴在手背上,手指根部迅速起了淤血,整个手掌都肿了起来。 不知是痛还是恨,董进双目充血,咬牙切齿道:“我会报官、就算你把我杀了,府上也有人为我报官,你死定了!你的妻主也死定了!啊哈哈哈!” “是吗?”桃叙站起身,不咸不淡道:“我们可以看看,是抓我的人动作快,还是抓你的人动作快。” 董进挣扎着要爬走,被桃叙一把抓回来。董进到底教训过不少男人,在男人面前,总不至于把气场丢了,她嘴巴依旧不饶人:“混蛋!臭表子!你不得好死!你做这种事,以为你能逃得了吗?我舅母在官府里,她会要你全家的命!” “我想应该是抓你的人比较快,让我看看,烧白花,吊银钱,那屋檐的银钱,约有五十枚,照规矩,就是五十个信徒,你府上有五十口人没有?” 从他说出“屋檐的银钱”开始,董进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脸上终于开始浮现出恐惧,她脸色惨白,因为疼痛冒出的汗已经把头发全打湿了,显得她更为凄惨,像只惨死的鬼。 “你、你怎会……” “我本以为此教早就销声匿迹,没想到竟然还能见到,倒是便宜我了。” “你是……你是……白……”董进说到一半就不敢说了,连那个名字也不敢提,而桃叙只是微笑,打开钱袋翻了翻,把那些被她咬坏的银币丢给她:“这戒指我们买了。哦对了,你就是连夜把那些东西清掉也没用,白间司的人有把特殊的椅子,只要是坐在椅子上的人,什么话都会往外说。我们可以试试,是我男扮女装的罪名大,还是你反白的罪名大。” 董进一言不发,彻底呆滞,桃叙威胁完她,又看看戒指,开心地走了。 桃叙觉得这些教徒可真是好骗,她们这么害怕白间司,还偏偏要加入这种奇怪的教派,也不外乎总是被人威胁。 不过,她竟会将他误认为是白间司的人,好笑,白间司的男子凤毛麟角,都是万里挑一出来的,那些人早就摒弃了男子身份,成为了比女人还女人的人,根本不可能是他这种男人。 他知道这些,乃是被白间司抄过家,是个有过类似经历的人罢了。十多年前,他的两个哥哥在参加教徒集会时被抓,连累了一整个家族,全族女子入狱,男子被卖作苦力。那两个哥哥愧对全族人,选择了自杀,一直到最后,母亲都没能明白他俩到底是怎么接触到这种教派,又是怎么逃出的高墙。 他走出董家大门时,看见微雨和叁秋正在外边等他,先是一惊,想着她们会不会听到刚刚的声音?不管了,他手里有戒指,但微雨看到戒指一定很高兴。 果不其然,她高兴地抱着他亲了好几下,桃叙觉得自己太幸福了,没有比他更受宠的男人了。 第九十三章有趣的人生 (一百七十一) 失而复得总是令人快乐的,回到家后,我看着戒指,快乐了没多久,感觉不太对劲,真的会有人这么好心吗? 我唤桃叙过来,他正在厨房做饭,“哎”了一声,就是不见人。 “桃叙。” “哎——”他故意把调子拖得长长的。 “你过来。” “好。” 只闻声,就是不见人,我都要生气了,他才擦着手不慌不忙过来:“刚刚菜要焦了,四月,怎么了?” 他身上系着围裙,袖子揽起,用绳子绑到腋下,身上也带着饭菜的气息,看起来完全就是个家庭煮夫。 我问他:“桃叙,你是个好孩子,跟我说实话,戒指到底是怎么拿到的?” “……”他很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地不肯说。 我故意沉下脸:“说。” “我跟董大姐说了些好话,她同意以两金卖给我们。” 我那样跟她谈都没有谈下来的价钱,桃叙就说了点好话,就谈下来了?真是不可思议。 我道:“可我们连两金都没有。” “对。我也是这么跟她说的,我只有七百枚银币。”桃叙的眼神有些躲闪:“然后就,她说我肯让她摸一下,就抵十枚银币,我想,还挺划算……” “什么?!”我拍案而起:“所以你就让她摸了你一百叁十下?” 桃叙一惊,似乎是没料到我数学这么好,当然,也可能是我声音太大,太吓人,他往后退了两步,一言不发。 我的怒火“噌”地一声就起来了:“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你已经不是娼妓了?!” 他在我的责骂下瑟瑟发抖。 看他的小脸惨白惨白的,明明刚才还很高兴,眼睛亮晶晶的,现在又盛满了哀伤。我知道自己有点太凶了,便将他拉了过来,让他坐在我腿上,语重心长地教导他:“以后不可以再这么做,知道吗?!” 他无声地点点头。 “再敢让别人摸你,我打断你的腿!” 他无声地点点头。 “这次就算了。缺的一千叁百银币,我日后会想办法补上,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 “什么……”他猛地抬起头,又低下头:“那我岂不是被白摸了……” “说了多少次,你不是出来卖的!”我狠狠地打了他屁股一巴掌,他“哎呦”叫了一声,声音又嗲又娇,我更是恼火:“我在教训你,叫什么叫?!” 我觉得我必须得让他长点记性,正盘算着是用擀面杖敲他的手板还是脚底板时,他忽然哭起来,说自己错了,再也不了,以后再不会做这种事了。 他呜呜地哭着,我问他哪里错了,他哭唧唧道:“我是你的侍夫,是有主的人了,身自早不是自己的,不该自作主张让别人摸。” “……” 我真想仰天长啸不是这么回事!!他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体不是商品!!!! 罢了罢了,他能觉得不能再让别人摸自己就行,一个古代人,我不能要求他的思想太先进。我扶额,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这么说她知道你是男的了?” 桃叙摇摇头:“那董大姐,是个断袖!” “……” 我已经在心里盘算着待会儿去揍一顿董进,听他这么一说,沉默了好一会儿。 总之,先把桃叙关禁闭,让他在屋里好好反省。 我不能一个人去,万一受了伤,动不了,我岂不是羊入虎口,被董进这样那样? 我决定去找陆白月,问他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打人。他是男人,董进应该不喜欢他。 陆白月在溪水边跟小羊玩,顺便往小溪里扔石子,听完,冷漠地看了我一眼。 我只好道:“哥哥,帮帮忙吧。我今天被一个同性恋摸了一百叁十次,你不为我讨个公道吗?” 他道:“你为什么会被人摸?” 我道:“她垂涎我的美色。” 他露出了然的神情,然后道:“那你就站着不动被人摸吗?” “没错,我不能反抗。她拿戒指威胁我,如果我动一下,她就不还我了。” “戒指?”他瞥了一眼我手上的戒指:“我说怎么没见你戴过它,原来是跑别人手里了。” 我点点头:“对,要不要跟我去打人?” 他道:“打谁?” 我道:“非礼我的那家伙。” 他道:“你能打得过她?你被她摸了一百叁十次都不敢还手,再过去还会被摸一百叁十次。” “所以我才来找你啊……你可是哥哥!”我转换思路,以情动人:“小时候青夏每次受了委屈我都会帮她出头!如今妹妹受了委屈,身为哥哥都不帮帮妹妹吗?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你难道不能去找那两个人?八根手指的是个残疾,派不上用场,十根手指的正常人总该没问题吧!” “他俩跟我一样都是废物,去了只会跟我一块被摸。” 陆白月无奈又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我一眼:“那你还娶他们。” “废物也拥有婚嫁的权利啊!” 陆白月说不过我,答应了跟我一起去趟广狭郡,坐他的小船。 他的小船行进飞快,不消片刻我们就到了广狭郡的水路,上了岸,还没到董进家时,远远地我就看见几个白衣身影,脑中警铃大作,立刻抓着陆白月躲进了墙角。 “嘘,莫出声。” 陆白月很是不快,但看我紧张兮兮的样子,问:“怎么了?” 我道:“是白间司的人,不想被抓走就小声点。” “哦。”他不再出声了。 我不知道我的尸体失踪一事白间司有没有介入,倘若介入,必然知晓我的相貌,若是一旦被瞧见,我必然……必然…… 我的心嘣嘣直跳,拉着陆白月就要走,陆白月却不肯:“不打人了?” “暴力终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途径,我们女子当道的社会,第一要务就是把暴力作为威慑手段而不是解决问题的手段。” 陆白月没明白我在说啥,但我俩靠得很紧,挤在一起,他的呼吸声近在耳边,清晰可闻。 少许,他低下头,轻声道:“跟我走吧。” “好。”我点点头:“回家。” “我是说,回天星门。”他叹了声气:“你在这里分明过得不好,连这么重要的戒指都被别人拿了去。更何况,你躲着这些人,又能躲避到几时?” 我心一惊,他道:“天星门可以治好你的身体,只要你愿意生下孩子,就能从这样的命运里脱身,从此姬家一脉之事,再与你无关,不好吗?” “……” 他要我回天星门的话,我听了很多次,但没有一次,像这次一般让我难以装傻。 (一百七十二) 陆白月对我说,姬家世世代代都在等待一个能够接引姬炆现世的血缘者,那是她们的使命。 母亲本认为那个人是我,但是我超过了十八岁,这个征兆还未出现,说明血缘者很可能不是我这一代,而是下一代或下下一代。只要下一代出生,我就再无用处,如同我的母亲、我的祖母一样,回归平凡的一生。 然而我知道,青夏才是写那篇文章的人,如果天星门的人没有说谎,征兆已经出现,她确定无疑是接引者。 那母亲为什么还执意要我们兄妹结合,生出下一代呢? 唯一的可能是,接引者的身份不是那么裁定的,携文来见这个说法非常暧昧,不一定指的是写文章的人。 我和青夏都在春夜默出了那篇文章,我甚至比她写得更完美。这个说法不能判断谁才是接引者,正如皇帝所说,事关姬炆,天星门不会轻易说出答案。 而母亲让我去找陆白月,却交代陆白月要我生下后代这个举动,说明她认为接引者既不是我,也不是青夏,而在我们的下一代中。 但如果我和青夏都不是接引者,那么,为何又要上演这样一出姐妹相残之戏,背地里却把我送出京城呢? 我一直想不明白,也不敢想,我害怕终有一天,我会发现我的母亲、我的父亲、我的青夏、我的亲朋好友,抚摸过我头发的祖母,都怀揣着我不知道的心思。 是这样,我一直在逃避。但这一刻,陆白月告诉我,生下孩子,我就可以逃离这些,姬家的事再也与我无关。 我突然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我不愿意。 不是因为生孩子,我完整地吃过所有药,十二味,一味不少,我知道怀孕生子对我来说,比发烧还安全无害。 我不愿意,乃是我意识到,我不愿意从这段命运里被剥离。 就在他告诉我有机会逃离这一切,有机会远离烦恼的一瞬间,我察觉到了一个隐藏在我内心深处的想法。 这话我从未对任何人谈起,包括我自己。 我觉得我的生活,很有趣。 穿越者,果然都拥有最离奇的身世、最有趣的人生。 第九十四章喜爱开玩笑的命运之神 过去,我希望自己能从一切无意义的事中脱身,我不想继承林家,不想有所作为,我觉得那样的生活很无趣。 做家主很无趣,做生意很无趣,当官很无趣,相亲、结婚、生子,料理那一大堆人的生活很无趣。 唯有和母亲斗智斗勇、看她一副恨铁不成钢又舍不得打我的样子还有点儿意思,唯有和青夏林欢在一起干些傻事才有点儿意思。 说真的,青夏从边疆回来那天,是我人生最有意思的一天。 那天,我被打了两次、在京城里跑了几圈、救了一个快死的小倌、跟李晚镜斗智斗勇、变成木乃伊、在宴会上不顾礼节大放厥词、跟青夏闹出修罗场(当然,如果这个事没有好结果那就是我最悲惨的一天)、知道了红丸、回门验身等一大堆神奇玩意儿,还长出了阴舌。 在我漫长的人生里,这是第一次出现这么离奇又精彩的一天。 好像就是从那天开始,我的记忆变得清晰明了,事事鲜活,尽管因为各种原因我时常痛不欲生,可我第一次感觉我的生活不再那么乏味可陈。 我已经拥有了奇异的命运,却要回归到之前那种无聊乏味的生活吗? 难道我就不能跟随着命运的裹挟,去看看我要经历怎样的人生吗? (一百七十叁) 我笑道:“太可惜了,哥哥,我已经绝育了。你明白什么是绝育吗?‘咔’一刀,我连输卵管都切了。想凭借生孩子改变命运,就像林黛玉拳打镇关西——不可能的事!” 他闻言迷茫了很久,白间司的人手持明晃晃的尖刀穿过街道,似乎是要收队了。我靠在墙角装作跟陆白月说话,她们从我身后走过的时候,我的心尖都在发颤。 “她们走了。”我道:“趁此机会,去找董进!” 我们飞快地溜到董进家门口,但大门紧锁,进不去,陆白月提起我的衣领,一跳跃上了房檐,我惊魂未定,已经落在了她家院中。 “……”我抓着他的衣领,十分虚弱:“哥们儿,下次要整这种高难杂技,提前说一声,让我心里有个准备。” “……” 我缓了一会儿,发软的腿才恢复正常机能。院子里空无一人,我俩冒着擅闯民宅的罪名在前院后院,包括屋里都看了一圈,都没有任何人! 奇了奇了!难不成刚刚我们是进入了什么鬼宅?见到了一群鬼? 我问陆白月:“你怎么看?” 他道:“你不该把戒指卖掉!” “?不是这事儿!” “你不该绝育。” “也不是这事儿!”我无语了,想直接从董家大门出来,但发现大门内部的横木竟然还卡着,好生奇怪! 她们人都不在,门却反锁,她们是怎么做到的? 我意识到了什么,大惊:“这难道就是……密室失踪杀人事件!” 我抓住陆白月的手:“我觉得新的赚钱机会来了!我们打出名号,做一对兄妹名侦探,每次发生案件,你站在人前,我向你后颈发出一枚银针,再模仿你的声音破案。这样你就可以获得新的名号——沉睡的陆白月。” “……” 看他并不理解,我咳两声:“好吧,其实我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和桃叙叁秋上午来时还好好的,忽然人就不见了。” 他看了看四周,道:“确实很奇怪,所有东西都在,就是人不见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是不是被那群白衣人抓走了?” “有可能。”我道:“白间司抓人向来不问事由,想抓就抓。此事不要管了,免得引火上身。” 太惊险了,若不是上午桃叙将戒指拿了回来,白间司绝对会发现那枚戒指,从而顺藤摸瓜找到我。 太吓人了。 我捂着自己的小心脏,陆白月带着我回了家。 (一百七十四) 成亲所需要的东西都在如火如荼地筹备。成亲的前一天,我突然看见桃叙和叁秋撩开衣服,桃叙在摸着他的下体,我第一反应是:他俩是男同的事终究暴露了。 我悄悄冒出来:“在干什么?” “啊!”两人都惊叫出声,急忙捂住自己下面。 我对着眼前的景象,简直不可置信:“你们是男同?” 他俩害羞道:“不是!这是……” 我如遭雷击,后退两步,桃叙见我很是伤心,只好让我看他下面,他的性器还软软地趴着,他很不好意思,把阴茎往上拿起,露出囊袋中间和阴茎相接处的红点。 他低下头,又让叁秋给我看,叁秋死活不肯,桃叙小声解释:“洞、洞房时,男子要埋红丸,这是……是规矩。我们虽,虽不是处子,可……可……也想……但……我们找不对……自己的……就……” 我心下了然,看他吐字如此艰难,便安慰他不必说了,我都知道。 我颤抖着走了出去。 我的天哪,埋红丸,这古老的名词,这古老的规矩!那就是说明天晚上我得跟他们一直做到不再出红精为止,他们有想过他们是两个人而我是一个人吗?我会不会死在床上? 正当我为自己的身体哀悼之时,陆白月又出现了,还是那句话:“什么时候回天星门?” 我道:“哥哥要不要给份子钱?妹妹虽是二婚,但哥哥毕竟是哥哥,总得给点什么吧?” 他想了想,走过来捧住我的头,和我来了一个缠绵又热烈的舌吻,我心想不是吧,这算什么份子钱? 我被吻得浑身发热,迷迷糊糊里好像咽下了什么东西。 我想说什么,他的舌头在我嘴里乱搅,弄得我说不出话。过了好半天,他才站好,擦擦嘴角,就连擦嘴角的动作也该死的很好看。 我稳住气息,道:“勾引别人的未婚妻主,按规矩要浸猪笼的。” 他笑了笑,没说话,走了。 我也擦擦嘴角,感觉自己被他占了便宜。 算了算了,我应该转换一下思路,不是我被占便宜,是他把自己送了上来,热情似火地吻了我,这叫美人献吻,我才是那个占便宜的人。 转变了一下思路,我觉得好多了。 但我总觉得胸口有点奇怪,闷闷的,说不出来的感觉。 (一百七十五) 成亲前一晚,桃叙和叁秋都去了周家,成亲当天下午,我得骑着马,身后跟着两抬花轿,去将他们接过来。 成亲事宜本来非常多,我上次成亲,光是礼节、祭祀就做了两个时辰,我都快呕吐了,李晚镜却屁事没有。这一次我要把能删的全部删掉,只需接他们过来,甚至因为是侍,连天地都不用拜,直接送进房里就行。 不过我还是想要拜天地这个仪式,因为他们毕竟一直就住在我家里,没有这个仪式,好像根本就没有娶他们似的。 我们家里被布置得都是红色,门檐挂着红花,门上贴着红囍,就连小羊的羊角上,都被叁秋戴了两个小小的红花。 到处都喜气洋洋,上午就有学生过来给我道喜,有的还带上了自己的孩子,过来蹭席。 我斥责一个带着八个孩子过来吃饭就给一份份子钱的村民后,简直筋疲力竭,差点昏迷。回头一看,陆白月竟然靠在石磨上嗑瓜子。 “你可以来帮帮我吗?我好累。” 他摇摇头:“我反对这门亲事。” “……” 我只好继续去忙,一直到下午,我去接他们俩,路上也没什么人,远远地就看见周家门口贴了两个大红的囍。 我下马,周问的正夫一手抓着一个,将他俩交给我,还象征性地掉了两滴眼泪。 我说大哥,你哭啥!他说虽然不是自己的儿子,但是看着他们出嫁,也感受到一阵悲伤。 男子啊!他说,总会有这么一天,要离开自己的父母,伤心也是没办法,只需要知道,从此妻主就是你们的天,是你们的主子,决不能犯错,决不能让妻主把你们送回来!知道吗?! 这可能是一个传统吧,我这么寻思,估计每个男子出嫁都要说。 他们蒙着盖头,点点头。 他俩表面的身份都消失了,在口头上,张叁月和王五月这两个人因为做生意离开了陇颉郡。 从此,他俩再不能在外抛头露面,从此,只有林桃叙和林叁秋。 尽管我不是那个盖头下面的人,但是不知为什么,我也感到很窒息。 也可能是因为我今日呼吸都很难。 一直到黄昏时分,亲朋好友坐满了院子。来的人不多,也就是我的学生们、周问的亲戚们和来凑热闹的村民,哦对了,还有那位曾经在我家里借住过的猎户,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了这个消息,从山里抓来了一只野猪,让我烤着吃。 我怀着激动的心情拒绝了他,说我们今天大婚,不宜见血。 我们当着月色拜天地。 一次娶两人,有娶两人的礼节,却没有拜堂的方法,大家都很惊奇,不知道这堂要怎么拜,都围过来看。 我左右一手拉一个,低眼一瞧,他们的指尖涂了朱蔻,鲜艳夺目,越发显得手指白洁。 桃叙在我左边,叁秋在我右边,司仪扬声—— 一拜天地! 我们对月色低头行礼,我感觉到桃叙的手在发抖,刚想笑他,却看见他垂下来的盖头下露出惊诧的眼神。 我想问怎么了?却发现那个在发抖的人并不是桃叙,而是我自己。 我在发抖,浑身都在发抖。 很快,我竟然连站都站不住,我想说话,但舌头都僵直了,我紧紧地抓着他俩,想让他们救救我, 救救我……救救我…… 胸口剧烈的绞痛,眼前的景色越来越模糊。 喉头一阵腥甜,我募地吐出一大口血,落在裙摆上都是,鲜红刺目。 周围一片嘈杂惊呼,我看到桃叙掀开盖头,泪水模糊了整张脸,妆全花了,我张了张口,但什么也没说出来。 我想对他们笑一笑,也不知道自己成功了没有。 昏过去的瞬间我一直在想一句话—— 今日大婚,不宜见血。 第九十五章白雨 (一百七十六) 离壬山禁止看日出,师父说,从前山里有个女人看了日出,后来她死了。 我被禁止看日出,并且,由小矮人白灵贴身看管我,他成为了我的总负责人,他说,无论我去哪里,除了茅厕,他都必须跟着。如看管不力,他将被罚吃六个月叁师兄做的早饭。 (一百七十七) 叁师兄名叫白月,就是母亲当初要我投奔的陆白月。 第一次见面时,我刚从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梦里醒来,但梦的内容却完全忘记了,我最后的记忆是我的妹妹林青夏在城楼上与我告别,好像告别完我便睡着了。 我醒来时,躺在一间干净又雅致的木屋中,窗外蝉声大起,绿意盎然。 我下了床,想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意外地发现我的头发长长了很多,竟然已经垂到了膝盖。 我在梦里,度过了多少年?我在想。 但我的手脚、四肢,皮肤,指甲都没有任何变化,我想我依然还是年轻人,于是想找面镜子看看自己的脸,迎面却撞上了一个异常漂亮的男人。 他正从屋外走进来,一身玉衣,这个人眼珠的颜色很淡,像褪了色的墨水。细眉清冷,容貌昳丽,整个人如皑皑白雪中盛放的白梅。他头发极长,顺滑地垂在洁白的衣服上。 我盯着他的脸,有那么短暂的一瞬失神,问他:“你是谁?你长得真漂亮。” 他道:“我叫陆白月,是你哥哥。” 我没明白哥哥是什么意思,但陆白月这个名字我却有印象。他给我看了母亲写的信,信上的内容让我大吃一惊,母亲竟然要我跟面前这个男人生孩子。 而且,他还是我哥哥。 见我久久不能接受,他很冷静地抛出另一个炸弹,他说我们已经做过了,而且做了很多次,所以我不用有心理负担,他有经验。 我看着这个宛如仙人的美人,倘若我的大脑是一台计算机,此刻一定因为过负荷处理问题而死机了。 我说,不要骗我,虽然你长得很好看,但这不代表我就愿意跟你有这种传言。 他说,不是传言,是真的。我们性交过。 我说,口说无凭,这种事,不能单凭你一面之词。 他道:“你的小腹有一颗痣。” 被初次见面的美人说私处之事,话语还如此露骨,我的脸飞快地红了,气得。 我怒极:“朋友!趁着别人睡觉强行发生关系,是犯罪!” 他道:“那个时候你很清醒,除非你在梦游,还梦游到了船上。” 我迷茫了很久,脑海里好像真的浮现出一大堆不可描述的东西。他说我睡了很久,可能脑子不太清醒,慢慢会好的。于是给我运气诊脉,他握着我的手,我感觉有一股暖流顺着指尖传入小臂,再传入上臂,流往全身各处,大概在全身走了一圈后,他便松开了我的手,道:“师父帮你调理过五脏六腑,已经没有大碍了。像这样的事,每天都要做一次,你就会像正常人一样,再不会生病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在他给我运气时,船中的记忆愈发清晰,我分不清那是梦还是真实的记忆,但我羞得快要昏过去。 老天爷,那真的是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像一个怪阿姨在诱奸无知少年,还是不管不顾他的哀求,非常激烈的奸淫。 我看了他一眼,陆白月清冷之姿,不沾一丝人间烟火,尽管一副极致美貌叫人忍不住想入非非,可到底也得给人留点空间吧!我怎么能把这张脸,跟梦中那个面色潮红流着眼泪的淫乱男人联系到一起啊! 我半天没能说出来一句话,陆白月道:“你既醒了,身体若无大碍,晚上我来找你。” 我艰难道:“找我干嘛?” “性交。”他说,然后他便离开了。留我一个人在原地错乱。 (一百七十八) 我思考了很久,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个很合理的解释是,我离开京城后,找到了陆白月,在某种发情状态下和他搞到了一起,但我后来又病了,躺了很久,现在我好了。 嗯,这么一想,我好像有点记忆了。 可是怎么会冒出来一个哥哥呢?母亲怎么从未提过?姓氏也和我不一样,是收养的吗? 我正乱想时,白灵端着饭进来了。 他见到我非常高兴,说山庄里终于来了个比他小的了,他已经被欺负了太久,尽管我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小孩儿。 我在心里想他有几岁,我的推测是八岁。 他告诉我,他是离壬山最小的孩子,今年十四岁,但在修行上是可个大前辈,他已经进山十年了,如果我被收进门下,还得叫他一句六师兄。 “来,吃木瓜,还有红烧肉和土豆炖鸽子。” 他盛好饭,端到我面前,还贴心地倒了杯水:“我得去给师父送饭,他老人家在闭关,非常难伺候,你有事叫我哦。”说完他就离开了。 我发现自己住在一个山庄中,便想出去走走,于是走出了这座巨大、幽静的山庄,但外边全是茂密的丛林和小路,曲曲折折,非常难走,我只好折回。晚上的时候陆白月果然出现了,趴在我身上,要跟我性交。 我说大哥,虽然我并不讨厌你,但你这样像例行公事一样,让人很没有兴致。 他说那就等你有兴致了吧,于是躺在我身边,把我的手放在他肚子上,反复亲了亲我,又舔舔我的耳垂,跟我道晚安,便睡着了。 “……”把人的火勾起来又不管不顾地睡着,这人是魔鬼吗?! 但他长得确实很好看,睫毛好长。我记得李晚镜的睫毛也很长,不知道谁的更长一些。 我刷刷他的睫毛,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很熟悉,好像我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很久。 我想起京城的往事,与亲人的诀别,只觉得甚是遥远。 这就是我在离壬山度过的第一天:见了一个大美人和一个厨艺精湛的小孩子,并且,我还发现我的身体好了很多,走路轻盈,手脚有力,再也不似过去一副病怏怏的姿态了。 陆白月说那是因为师父把我体内的淫毒和病根全部拔除了,我不必再受任何疾病的困扰,只要我不去搞什么跳崖跳井之类的危险活动,未来的几十年我都不会再生病。 (一百七十九) 在离壬山的第二天,我发现这里有非常美丽的云海,那么太阳从云面升起,光芒万丈,云如瀑布流动,山谷幽清,春风浩荡,必然是世间罕见的美景。 我在凌晨把这个想法跟陆白月说了之后,本以为他会带着我去山顶看日出,谁知他带着我一脚踢开了一扇石门,门后坐着两个在打牌的白胡子老头。 “我就知道,闭关,全是打牌的借口。” 陆白月说完抓着我就要走,一个白胡子老头立刻追过来,一把夺走我:“你妹妹终于醒了?” 另一个人道:“哦!女人,山里终于又看到了活着的女人。” “不要太高兴,女人最终都会下山。” “决定了!这一次,先发制人,绝对要把她留在山里!” “给她下一道禁制,只要她想下山,每想一次,喝水就被呛到一次!” “给她下一道禁制,只要她下山,每走一步,就被挠脚底板一次!” “给她下一道禁制——” “什么玩意儿!”我直接掀翻了他们的牌桌:“什么禁制?给我停!” “啊——我们对战了十四年六个月零七天的局!”两个老头同时发出惊呼,他们愤恨地看向我:“你完了,选一个吧!” “什么?” “选一个人做你的师父,另一个人就自动成为你的敌人,敌人会随时要杀你,师父会永远保护你。如果不选,两个人都是你的敌人。”说着,他们亮出了锃亮的小刀。 我无法理解他们的脑回路,回头看陆白月,他瞪着这俩白胡子老头,我想走,却被像抓小鸡一样拎了起来,鉴于这个抓起我的人雄浑有力,大有我不选他做师父他立刻会揍死我的征兆,迫于压力,我选择了他。 “十七比一。”他在随身的小本本上记下一笔:“哈哈哈,师弟,差距越来越大,你何时才能超越我!” 另一个白胡子老头气得胡子都飞起来了,溜了。 “我知道你叫林微雨,你的身体还是我给你调理的。从今天开始,你入了我的门下,就要改名,陆姓白名,就叫陆白雨。” “想学什么的话,师父呢,也不会教,你自己去悟吧!只有一点,不要下山。” “哈哈哈哈哈!”他豪迈地笑,跨着步子,正欲豪迈离去,陆白月道:“师父,她想去看日出。” “什么?”白胡子老头惊恐万分地看着我:“怎可如此!” 想看个日出而已,这也是什么罪过吗?我万分不解,于是他给我讲了一个看完日出的女人就死掉的灵异故事,我没甩他,走了。 后来白灵就出现在我身边,寸步不离。他是师父派来监督我的人,奶里奶气的,个子很低,眼睛是绿色的,他说他来自傀国,那是一个小国,那里的人眼睛不是绿色就是红色,黑色眼睛倒很难见。 和大姜不同,傀国是男子当家,可这些年一直受着大姜文化影响,不知道现在风气变了没。 “见了师兄和师父,感觉怎么样?”小小的白灵问我。 我道:“你师兄长得很漂亮,你师父难以沟通,但是都不是无聊的人。” “嗯嗯!”他道:“确实是这样!这里是好地方。没有战乱、没有饥饿、没有贫穷,除了人太少了有点寂寞,不过有时候会有人上山化缘,很有意思,到时候我叫你来看。” 我点点头,白灵就哼着歌,去做午饭了,为了不至于看管不力吃上陆白月做的饭,他还把厨房挪到了我的房间边上。 第九十六章没说,那就是可以干 (一百八十) 我在山庄里呆了一段时间,逐渐了解了一些我和这座山的事。 山人不知山下事,他们也不知道现在是利贞多少年,但是就季节来看,现在正是夏天,暖和的、愉快的夏天。 他们说我睡了很久,我想,我离开京城是叁月,这样看来,我可能睡了叁四个月,如今应该是利贞十九年的夏天。 这座山叫做离壬山,是位于江淮北部的一座小山,常年云雾缭绕。山下临着湖水,站在山庄的屋顶可以看到,湖水之浩荡,不见边际。白灵说这湖叫笠泽,湖中常有丰腴肥美的黑鮰和红鮰,肉质细嫩、刺少无腥,常有人在湖中垂钓。 山中人才凋零,老龄化严重,年轻人只有白月、白灵和我,他说本来还有白冬师兄和白凤师兄,但他们都睡着了,怎么叫也叫不醒,于是师兄就把他俩埋到了土里,等哪天他们不睡了,师兄再把他俩刨出来,不过白灵觉得,他俩那么爱睡懒觉,估计是不会醒了。 我悲伤地摸摸白灵的头,离壬山的死亡教育可真是有一套。 我在山下,见的尽是女人,可在离壬山上,见的尽是男人,我以为这是离壬山不怎么爱收女弟子的原因,但白灵告诉我,离壬山曾经有许多女弟子,但这些女弟子要么飞升,要么下山,几乎没有人会留在山中。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也不知道,可能是山外的世界更好吧! 我问他你想下山吗?他说他下过一次山,但是当他回到家乡,发现自己的家已经被战马踏平,往日干净整洁的院子长满了一人多高的野草。他在村子里走了很久,断壁残垣,只找到一只当年咬过他的恶狗,但它也老了,咬不动了。 他很寂寞,于是又回到了离壬山,回到了天星门,至少这里还有疼爱他的师父。 天星门? 我大吃一惊,这才知道我竟然身在传闻中的神秘医疗机构天星门。 不过,这里一点也不像是什么医疗机构,完全就是个避暑山庄。 我的幻想是,天星门在云端,是一座高高的白塔,塔中的人,都穿着一身白大褂,端着厚厚的书,左手滴定管,右手手术刀,脸上蓝口罩。 实际上的天星门:一个没有任何科技含量的世外桃源,一群爱打牌的白胡子老头,几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幻想与现实的差距呀,怎么能这么大。 我摸摸白灵的头,问他,传说姬炆和七千名女子曾经来到过天星门,将自己作为药引以换取减轻天下女子生育之苦。他道是的,他也听过此事。 我问他,那些女子现在在何处? 他道这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她们可能都下山了吧。 我问他,那姬炆呢? 他刚想说什么,陆白月就走了进来,他接上了话:“姬炆睡着了。” 白灵道:“对,她也睡着了。” 他把白灵遣走,给我运气诊脉,道:“不要在白灵面前问死去之人的事,他还不太懂。” 我笑道:“十四岁了,也该懂一些。” 陆白月道:“好久没见你笑了,看来你最近心情还不错。” 我笑道:“这里可是天星门,等哪天我再见到青夏和林欢,一定要向她们炫耀一番。” 陆白月也笑了,他亲亲我的额头,道:“晚上我再来找你。有什么事,就找白灵,他会陪着你。” 他总是这样,一天只来找我两次。一次是白天的运气诊脉,一次是晚上,他每晚都要与我交欢。 每次我都很有骨气地拒绝了他,虽然他是个美人,还对我投怀送抱,把我弄得迷迷糊糊,差点就从了他,但我跟他实在不怎么熟,我说过去的事情真的非常非常对不起,如果你要我对你负责,我会负责的,但是如果你真的喜欢我,我们可以先培养一下感情,等我也喜欢你了,我会主动和你交欢的,好不好? 他同意了,他似乎真的很喜欢我,看我的眼神热烈又温柔,像极了一个人。 我听了这话,知道他又在暗示我什么,但我故意逗他:“你为什么总是晚上才来找我?你不和我联络感情,只想跟我做爱对不对?” 他叹了一口气,说,他也很想一直陪着我,但他去年总是下山,砍了很多银鹊枝,把后山都快砍秃了,师父罚他在后山种树十年,他得尽快把树种好,才能回来陪我,不然师父不会放过他,如果我想,可以每天去看他栽树。 乱砍乱伐受到这样的报应,我忍不住哈哈大笑,他见我这样,似乎有些幽怨,捏着我的鼻子道:“还不都是为了溦儿。” 他为我运完气就离开了,我在屋子里沉思了很久。他晚上躺在我身边时,总会低吟这个名字,我听了很久才知道喊的是我。为了溦儿,为了我? 他乱砍乱伐,不知道保护森林,关我什么事? (一百八十一) 可越是明令禁止某事,人就越是想做某事。他们把看日出这样的小事谈论得如临大敌,我反而更想去看看了。 某个凌晨,天昏蒙蒙的,天上还能见到细微的星星。我见陆白月睡得还沉,悄悄地下床,离开了山庄。 我沿着所有能走的小路往上走,只要是上坡的路,我就毫不犹豫地走。这个时间段的山林非常寂静,只有微冷的山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清晨的山中云雾弥漫,小草结满了露水,我走着走着,裙摆都湿了。 我最终没有走到山顶,而是在山林中,迎来了我此生在山中看到的第一轮日出。 橙黄的太阳从云端升起,照得半边天空都是金黄色,风从山谷里吹过,流云化作瀑布,被一路吹到我的脚下。 林动,鸟飞。我感到很冷,却宛如身在仙境。 若有朝一日,我游历天下,写一部游记纪念我这一生所见景色,此景定会被推举到前叁位。 我爬到一棵巨大的枣树上,我第一次深切地发现了人的身体原来如此有力。从来就没有利用过的肱二头肌和肱叁头肌竟然变得如此管用,我伸手扒住枝岔,一用力,就上到了树枝间。 我看着日出的风景,吃着树上的枣,等着有人来找我,因为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后来是白灵来找我的,他见到我就大哭起来,说他早上起来,掐指一算我跑来看日出了,非常害怕,于是急忙过来找我。 跟我回去吧!求求你了!他流着泪水。 哦。我道,从树上跳了下来。 他似乎没料到我这么好说话,一时也是一愣,小手拉大手,在林中疾飞,我们回到屋里时,陆白月竟然还在睡觉。 “他最近很累。”白灵怯生生地抬头看着我:“七师妹,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别人你去看日出了?叁师兄做的饭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点点头:“好,那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白灵瞪大了眼睛。 我问白灵:“我想下山,你陪我去吧!山中我已经逛遍了,很无聊,想下山找点有趣的事情。” 他喃喃自语:“看完日出就要下山,果然谁也逃不了这个诅咒。” 我说:“什么?” 他道:“没什么,不要下山好不好?” 我说:“你师父不是只让你来监督我不要看日出吗?” 他点点头。 我说:“他没说别的吧?” 他点点头。 我说:“没说,那就是可以干,走吧,陪我下山。” 第九十七章愿者上钩 (一百八十二) 在白灵的带路下,我走下了离壬山。 他说,离壬山的路,随行人之心而动,若心无杂念,路自然宽敞,若心意混浊,草木就会割伤行人的脚。 如此神秘的魔幻世界,总让我觉得不太真实,但更不真实的,是山下宛如油画的风景。 这里到处都是绿树和水道,水道连着附近的村庄,小舟成为最便捷的交通工具。白灵教会了我怎么划桨,我们就用这叶小舟在笠泽游玩。笠泽四周有许许多多的水湾和凉亭,无论时辰,亭中总有人在纳凉,我们经过这些人身边时,她们偶尔还会邀请我们上岸吃瓜果。 湖上时时会传来渔娘的歌声,声音比湖水还清澈透亮。 我问白灵,这附近的人都知道天星门在此吗? 白灵道:“嗯,但是他们都看不到,有很多很多人跑很远来这儿,但找不到上山的路,就在山下定居了。” 我觉得山下比山上有点儿意思,尤其是笠泽水中的黑鮰时不时能跳出来,改天或许可以过来钓鱼。 回去的路上,我在绿枝掩映的水道里,看见一个男子在垂钓。 我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他,有以下几个原因: 一、四周的水域就他一个人。 二、他的背影很好看。 叁、我出来时就发现了这个人,到我回去这段时间,他的竹笼一直是空的,他一条鱼都没钓上来,明明是这么肥美的水域,可怜的家伙。 这之后我也常常跟白灵一起下山,我总在同一个地方看见那个男子,他总是专心致志地垂钓,但什么也钓不上来,但他仍然毫不气馁。 唯一欣慰的是,他心态还挺好,钓鱼时,悠哉悠哉地,风有时拂过他鬓角的头发,能看得出他很惬意。 这个男子发型很奇怪,和我在姜国见过的所有男子都不同,他两侧的头发剪得很整齐,堪堪把耳朵遮住,脑后的头发倒是很长,发尾挽着一朵白花。 我注意了他很久,为他始终钓不上来一条鱼感到悲哀。 于是,我也来了兴趣,去砍竹子,买鱼线,整日在山上,不是用小刀削竹子就是烤竹子,有时候晚上还在搞,陆白月看见了,便来帮我。 他问我怎么忽然开始搞鱼竿了,我说我打算和白灵去钓鱼,他点点头,告诉我要注意安全。 树快要种完了,他忽然说,你觉得,我们的感情联络到哪一步了? 我笑道,我也不知道,但你可以试试勾引我,说不定我会上钩。就像钓鱼的人,抛出鱼饵,鱼上钩后,就可以大快朵颐一顿了。 他歪着头,疑惑地看着我,似乎很不理解,又似乎有些悲伤,我觉得他这个表情很可爱,仰起头,让他亲了亲我。 第二天下午我又下了山,一路想着那个钓不上鱼的男人,但心里又很忐忑。有些时候,往往是无巧不成书,会不会我刚好做好了鱼竿去找他,他就不见了? 我下了船,带着白灵,穿过绿油油的丛林,走到了水边,也就是男子常常垂钓的地方。 噢,谢天谢地,他真的还在这里。 我在他身边五米远的地方坐下,拿出鱼饵,摆好竹笼,开始钓鱼。 哼,让你看看什么是钓鱼达人。 我对钓鱼深有研究,因我大多数在京中的岁月,都无聊透顶,不得不找些事来做。钓鱼是最能消磨光阴,也是消磨光阴后最有收获的一件事,时间长了,我经验颇丰。 我的计谋是,让他看我钓鱼有多么厉害,引起他的兴趣,然后手把手教他钓鱼,他就可以摆脱这种悲惨的垂钓命运了。 小伙子,上天派我来拯救你,让你今晚吃鱼喝鱼汤。 他一定会非常感激我,说不定还会在心里给我起个外号什么的,比如,鱼王猎人什么的。 一想到这点,我就忍不住想笑。 但我坐下来没一分钟,他的鱼竿忽然一沉,我心一紧,男子当机立断,起手挑竿,只见鱼竿弯折成了极大的弧度,如果鱼竿质量不好,肯定会折断! 一定是一只很大的鱼! 果不其然,那只鱼被他抓上岸后,连竹笼都放不下,我瞧瞧跟我一样目瞪口呆的白灵,道:“白灵,那只鱼比你都大。” 白灵愤怒:“坏师妹!” 我再看向男子,他冲我微微一笑,便提着竹笼离开了。 我一下子很沮丧,怎么能这样……我看了他那么多天,他一条鱼都没钓上来,我刚来,他就钓上了这么大一条鱼,比我以前见过的所有鱼都大。 (一百八十叁) 此事让我一直到傍晚,都无心玩乐,白灵要带我回山,我说不行,我的鱼竿做了快十天,再走走吧。 沿着男子离去的方向,我们坐着小船,沿着水流,穿过两处水道,映入眼帘的,竟然是水光潋滟的池塘和接天的莲叶。 天色已经渐晚,我和白灵都忘记了回家。池塘的绿意望不见边,我们坐着小舟在荷叶中间穿行。两边开满了荷花,都是一朵朵菡萏,将开未开的,十分娴静地立在水面上,亭亭玉立。 池塘的中心,有一座小亭,荷花映入小亭。水上的气味潮湿又带些腥气,尤是在这样的夏日傍晚,阳光照了一天的水面无比闷热,潮气上涌。尽管是在水上漂行,白灵的鼻尖都冒出了些许的汗珠。 这时,我注意到小亭里坐了个男子,他一身白衣,乌发垂髫,坐在水边,静静地翻一本书。 在我的眼中,这是一副很美的画,欲把西子比西湖。但白灵很诧异:“师妹,你看,那有个男人。” “嗯。”我早就注意到了他。 白灵道:“他好奇怪,不像是普通人,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他怎么能看清书上的字呢?” 我们离小亭很远,大概还有一百多米的距离,白灵说话的时候又特意压低了声音,但他刚说完这话,男人就像听见了声音,抬起头,直直地朝我们这边看。 我心一惊,风突然起了,水上荷叶簌簌作响。 我沉吟片刻,伸手揽过白灵的肩,说:“走,去瞧个究竟。” 小舟越向小亭荡去,风便越大,凉飕飕的,温度开始下降,简直不像夏天的夜晚。我感觉到白灵有点想打退堂鼓,抬头朝我看,我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害怕,他就又鼓起了勇气,径直朝小亭而去。 这一路我都感觉男人的目光就跟黏在我身上一样,怎么躲都躲不过去, “这么阴森,会不会是鬼啊?”白灵颤抖地开口。 “世上是没有鬼的。”我说。 我想男人肯定也听见了我说话,黏在我身上的目光没有任何改变,我甚至还听见有人轻声笑了一下,不知道在笑白灵还是笑我。 这一百米就跟走了半辈子那么漫长,终于到了小亭子边上,我才注意到男人的身边还坐了个年轻的女人,一身黑衣,眉眼妖娆,唇色鲜红似血,她靠在小亭的柱子上,身形纤细,完全被柱子挡住,才让人瞧不见。她见我看她,饶有兴趣地一笑,摇了两下手上的扇子。 第九十八章雨中曲 (一百八十四) 盛夏的暴雨说来就来,随着远处的雷声,温度骤降。我和白灵被困在小亭中,看着雨打荷塘,顺便和那对一黑一白的女男聊天。 女子名叫闻人羽,闻人复姓,名羽;男子名叫风元香,风姓,名元香,二人都是江陵本地人,家就住在附近。 此处的水域名为风荷举,许多人家盛夏时会来此赏荷,闻人羽是最热衷的那个,每逢夏日,她几乎日日在这里游玩,偶尔会带上元香。 元香……我瞧向这位名为元香的男子,他有一种柔和的美,周身都是大家闺秀的温婉之气。虽然来自陌生女子的目光让他有些害羞,但他依然落落大方,并不怯场。 只是,他用书卷掩去了半张脸,略略转过身对着闻人羽,闻人羽笑着摸摸他的鬓角:“元香,你怎么了?跟姑娘问个好。” 他眉目微弯,轻声道:“这个姑娘,我曾见过的。” 他的声线非常柔和,带着一丝笑意。亭外下着瓢泼大雨,听雨打荷叶声本是夏日之趣,但他一开口,柔婉动人,微风和煦,让人无法在乎雨声了。 我只觉得自己的目光、听感……所有感知,都不自觉被他吸引而去。 从远处瞧见这个白衣男子时,我便认出了他的身份,正是那位在水岸垂钓多日的男子。 “不错,今日在河岸垂钓时,我就在这位公子身边。” 闻人羽听了这话,十分惊奇,笑道:“这么说来,二位倒是有缘。” 雨中的风吹得风元香两鬓的头发扬起又落下,他用眼神向我微笑,我也向他回以一笑,坐在了凉亭另一边,刻意和他保持了距离。 她俩看上去年纪都不小了,约二十叁四岁,在这时代,已是婚嫁之龄。尤是这男子眉梢多有情意,未尝情爱的人少有这等神态,二人举止更是亲昵,我猜测她们应该是一对。 故,尽管我对这个男子很感兴趣,但还是要保持距离。 闲谈了两句后,闻人羽问我:“姑娘看着面生,可是第一次来此?” 我道:“正是,我叫陆白雨。”我看了一眼白灵:“这是我弟弟,陆白灵。我们听说这里有长得肥美的鮰鱼,特意过来垂钓。” “是师兄!”闻人羽刚想说话,白灵就插进来了,他大声纠正:“别想占我便宜!” 我一把抓住陆白灵,小声道:“你想干什么?就你这身高,说你是我哥哥,谁信?!” “个子矮怎么了?!你看不起我?” “对。”我一把搂住他,并捂住他的嘴,对她们二人笑道:“我弟弟比较淘气,见谅。” 闻人羽微微一笑:“无妨。小孩子,免不了淘气一些。” “你才……是……小唔……”白灵无法接受别人说他是小孩子,努力扒开我的手想要反驳,被我再度捂住嘴。 闻人羽并不在意,只道:“如此说来,你二人运气可不好,这雨来势汹汹,不知要何时才能停了。” “夏季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此话是不假,只是荷花被打坏了不少,明日也不知会是怎样的景色了。” 我瞧着外头被雨打得可怜兮兮的荷花,雨水越来越急,天色也越发幽暗,白灵变得忧心忡忡,小声对我说:“若是再不回去,师兄会来找我们的。” “这么大的雨,他应该不会来吧?” “你不了解叁师兄。”白灵道:“他在山里找不见我们,肯定会四处找。”说着他就低下了头:“他会责怪我们的,我们回去吧?” “可是外边雨太大了,贸然回去很危险。” 白灵看起来可怜兮兮的,雨水偶尔会扫进来,气温又冷,他的小脸冻得发白,一直在发抖,我只好将他抱进怀里,但他也没有好太多。 闻人羽见状,似若有所思,对风元香道:“元香,叫雪言来接我们吧。” 风元香从袖中取出一枚短玉箫,他五指细腻柔软,捏着碧绿的箫管,双眸微闭。箫声透过雨滴与雨滴的间隙,穿过夜色和荷塘,如珠玉跳跃,更夹杂着间关莺语。 我再也听不见外边的风声和雨声了。这半生,我享过荣华权耀,尝过温柔富贵。可无论皇宫的丝竹管弦,还是醉明楼的神鸟歌舞,都没有这一刻,这个名为风元香的男子吹出的乐曲动人。 他吹的这曲,我过去在京城里也听过,名为故园,是思乡之曲。 不过京城中的乐人,大抵都是京华人,没有什么乡愁还要强说乡愁,所以曲子总是吹得像亲人去世一般哀伤。少有能像他这样,哀而不伤,情深意切。 我只觉得也吹到了我心间,让我想起了我再也回不去的故乡。 但曲中还有另一层意味,十分坚定,好像在说,远行的游人终有一天要回到故乡。 我和白灵都听呆了,不过更让我们惊呆的,还是随着乐声而来的小船。 我从未见过这般豪华的“小”船,它只有普通的快艇大小,却很高,建了足足叁层。既能面对这样的风雨,搭载数十人,也能穿越狭窄的荷塘水道。 闻人羽道:“白灵小公子似乎有些受寒,请随我们上船吧,我们送二位回家。” 这真是求之不得,我抱着白灵上了她们的小船,船中布设更是豪华精美。远离了雨,夏日的气息再次扑面而来。闻人羽遣人杀鱼烹饪,元香摆上小吃食,为我们一一斟酒,当然,白灵只能看,他未成年,被我禁止饮酒。 席间我和她细细碎碎谈论些什么,我发现闻人羽的知识甚为广博,她是我认识的第叁个能对水中七十多种不同鱼类如数家珍的人。 第一个是妩先生,第二个,当然是我。 有时候我会感慨,我的大部分精力和时间都用在这种地方了,难怪什么也做不好。可闻人羽完全不同,看她处理我和白灵这样的遇难者和指挥手下人干活就知道了,她学识渊博,还能料理好生活琐事,真不愧是我辈楷模。 尤其是她和风元香的相处模式,既不乏尊重,又有家人间的亲密。我真的太羡慕了,如果我和李晚镜也能是这样就好了,想必我们的婚姻必不可能失败至此。 我总结过我俩婚姻失败的原因。 一、我不够关心他。 二、他性子太偏激。 想着想着,闻人羽问我:“陆姑娘何以叹气?” 我才意识到我在叹气,本不欲说。 闻人羽问道:“可是对这吃食不满意?”我道不是。 她又问:“那,可是对酒不满意?”我道不是。 她正欲再问,我想自己毕竟是客人,还承人之恩,不好让她想东想西,便说了实话:“前段时间,我家中闹得甚为不快,如今见你二人伉俪情深,相敬如宾,不由得羡慕。我想,姻缘这事恐怕还是得如闻人姑娘这般心智成熟的人经营才行。” 她一听,面上表情甚怪。我心想不好,完了,第一次见面就跟人家讨论婚姻之道,是不是不太妥?她会不会以为我对她夫人有意思?! 她面上那种奇异复杂的表情过后,便是一阵大笑,笑得我迷惑不已,又羞愤欲死,只想跳入河中。她笑完了,看向风元香,风元香也不由得苦笑。 她道:“元香并不是我的夫人。他乃是我表弟,元香父亲原姓闻人,是母亲的胞弟,也即我的小叔子,叔母与小叔在元香很小时候便过世了,元香便由闻人家照料。” 我睁大了眼睛,看看他俩,又看看白灵,白灵在吃小田螺,完全没关心这边的事。 我捂住烫红的脸:“啊——对不起,我——” “无妨,无妨。”闻人羽颇为豪爽,笑道:“陆姑娘不是第一个,我想可能也不是最后一个。确实——”她看向风元香:“元香的年纪也大了,再留下去,免不了被说叁道四,由姐姐做主,为你寻个良妻可好?” 第九十九章油纸伞 风元香略作苦笑:“当着外人的面,姐姐乱说什么。” 闻人羽轻笑,道:“你若不想让我乱说,就该早些嫁人,等你做了贤夫良父,我便再不说什么了。” 风元香正欲说话,白灵却冷不丁道:“雨停了。” 听外边的声音,确实不见雨声了,我出来一瞧,雨虽未完全停下来,不过已经小了很多,只剩细细的雨丝。 船已经逐渐逼近离壬山,它笼罩在夜色和浓重的雾中,虚无朦胧。我想是时候和她们道别了,我又回头看了一眼灯笼下的风元香,跟闻人羽道谢并道别。 闻人羽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陆姑娘有缘再见。” 我点点头,船临近河岸,架好了船板,我拉着白灵上岸,刚走没两步,忽听得有人在身后唤着“陆姑娘,请留步”。 我转身瞧来人,是风元香,他正朝我走来,手中拿了一把伞。 “雨势虽小,可小孩子到底受不住淋雨,还请姑娘收下吧。”他将伞递与我,略略低头行了一礼,便施施然离开了。 我张开油纸伞,便小小吃了一惊,此伞份量极重,伞柄竟是黄花梨木所制,满穿线,叁十八骨,怕是价值不菲。 这么贵重的东西就这么轻易地赠予我,这对姐弟,真不是普通人家。 白灵问我:“七师妹,可是看上那个男人了?” 我摇摇头。 他便道:“那你干嘛一直盯着他看,我在一边瞧了你好久,你的眼睛就没离过他。” 我不说话,他又道:“你睡觉的时候,叁师兄日夜照顾着你,你切不能辜负了叁师兄呀!” 我问:“那你呢?” “我?” “我睡觉的时候,你有没有在旁边照顾我?” “当然了,但叁师兄跟我还是不一样的。” “是不一样,你叁师兄长得比你漂亮。” “……什么呀!我长大了,肯定比叁师兄还好看!” “……” “是真的!!!!” 白灵被我逗得心急如焚。山路因大雨极为泥泞,还有滑坡的危险,无法上山。但到底是天星门,白灵拉着我在山中疾飞,瞬间便到了山庄门口,一路风也不大,我只能感觉到落到脸上的凉丝丝的雨,和雨后潮湿又清新的空气。 陆白月正站在庄门口,冷冰冰地看着我们。 白灵害怕被责骂,吓得往我背后躲,我勉强仰起头,问:“下雨了,躲了会儿雨,回来晚了。怎么了,天星门还有门禁?” “没有。”他说着眼神看向我身后:“白灵,你头发都湿了,快回去换身衣服,我有事和你七师妹谈。” “哦。”见陆白月没有凶他,白灵舒了口气,一晃神人就不见了。 陆白月走到我身边:“走吧。” “你要跟我谈什么?” “先走吧。”他手指放在我头顶,一股暖洋洋的气流从头顶灌下来,几乎是一瞬间,我的头发、衣服便全干了。 我很惊讶,这又是什么神乎其神的技艺?刚抬眼瞧他,就听他问:“想学吗?” 我急忙点点头。 “可以教你,但要刻苦努力学才行。”他拉着我在山庄里走,忽得瞧见了那把伞,问道:“你又自己做了把伞?” “不,好心人送的。”我道:“下了一场大雨,那人见白灵是小孩子,怪可怜的,就送了我们一把伞,改日去山下的话,还得还给他。” “嗯,钓鱼钓得怎么样?” “别提了,一条也没钓上来,上次发生这事还是在京城。我发现了,钓鱼呀,就得心里想着钓鱼,决不能走神想别的。” “你想什么了?” “想什么?我在山下看着个人,他发型很奇特呢,这两边——”我摸着自己的太阳穴:“是短的,这后边——”我摸着自己的背:“是长的。” “就想这个,想了一下午?” “怎么会!”我笑道:“也有别的,比如说,据说莲子可以存放千年,千年后埋进土里仍然会发芽开花,可是,这莲子到底是放哪去了才会放了一千年呢?还有,若是有人不小心把一株水葫芦扔进笠泽里,一年后全湖都是水葫芦,渔民要怎么办呀?” “……”陆白月沉默了很久,道:“你想的东西可真奇怪。” “我无聊嘛。” “在天星门,很无聊吗?” “天星门人很少,所以有点儿寂寞。” “我可以把山人都叫来,听你讲课。” “讲课?”我觉得他这个想法可真奇特,便问他:“讲什么?我可没什么能教你们的。” 他道:“你不是很擅长训诂吗?” “训诂?”我想了想:“也没有吧!我肯定是比不上先生们的,不过是拾人牙慧,你怎么知道我擅长训诂的?” 他道:“你自己说的。” 是吗?我怎么没有印象? 我仰着头,久久没有说话,我们在山庄里走了很久,雨后的青石板踏上去和干的青石板声音不太一样,很好听。我们在一起闲谈了很久,我才发觉天晴了,月亮和星星都出来了。 可能是此山离天近,我从未见过这么大的月亮,仿佛要掉下来似的,连上面的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 “你说。”我道:“世上会有长得很像的两个人吗?” 陆白月道:“你我不就长得很像吗?” 我笑道:“是吗?这么说我也是美人了。” 他道:“若你能注意点仪表,每天把头发梳好,不要总穿得像一根葱,自然是美人。” “……” 被好一通数落审美,我无语了,难道像他一样,每天穿一身白就算注意仪表吗? 我又问了他一个问题:“你有没有做过什么事……当时觉得自己很对,可后来又觉得或许可以有更好的处理方式,这种……”我犹豫了很久,才总结出来一句话:“你有没有做过什么傻事呢?” 陆白月看向我的眼神有些疑虑,也带些探究,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几不可闻地点了点头:“有。我至今仍不知道这么做究竟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我道:“我也是。” 他问我:“你做了什么?” 我道:“最近,我在山下碰见了一个长得很像李晚镜的人。” 第一百零一章貌合神离 中间缺失的章节之后再补上 “李晚镜……”陆白月沉吟:“是你那位前夫吗?” “你知道?” “对。” 我很诧异:“我过去连这种事都跟你说过?” 他道:“嗯,这不是重点。你遇见了长得像他的人,然后呢?” 我道:“然后?也没有什么,他远看像他,可近看又不像;近看像他,可远看又不像。我时而以为那是错觉,时而又觉得那是真的,我觉得自己很奇怪,可又觉得我没错,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他看了我很久,我也看着他,两厢无言后,他才缓缓道:“或许是……你想他了吧?也或许,是别的什么……这都是人之常情。” 我笑道:“我把他赶走,又想他?那我岂不是很贱?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道:“不止他,或许还有别人。” 我笑:“哥哥,你在说什么?不要打谜语。” 陆白月沉默了,他轻轻地吻了我,道:“溦儿,回去吧。” 我抬头看他,还是一张谪仙般的容颜,可是他那双淡而无波的眼睛里却像蒙了一层细细的灰,看不分明。 “你怎么了?” 他轻声道:“没什么,后山的树已经种满了。” 我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他的弦外之音,他拉着我的手想要回屋,我问他:“这件事,是因为母亲要求你这么做,还是你的本心?” 他怔住了,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好像太难了,以至于他犹豫了好久。 见状,我道:“不必回答了。”我想我已经知道了答案。 只是我不明白一点,如果是这样的话,以前我为什么会愿意呢?只因为我知道自己不会怀孕所以不在乎他的想法吗?可我应该不是那种人。 回到屋里后,我们都没有说话,他坐下为我运气诊脉,结束后我问他,把身上的水弄干的术法是不是和这气流有关?他道是的。 “我体内也有这气流吗?” 他点点头,我很诧异,陆白月道:“你睡着的时候,我已帮你走过几百次,它们在你身体里已成了气候,你可以自己感受一下。” 他告诉我要如何感知身体内气的流动,我按照他说的实验了一下,真的感到四肢里流动着一股气流,稳定而源源不断,如同活水。 他在我掌心倒了一点水,要我试着把气运到掌心,然后发散,照他说的,一开始什么也没有发生,到第叁次,我明显地感觉到了掌心发热,一瞬间水迹便消失于无形了。 可我的手和胳膊变得非常烫,陆白月说我这次太用力了,下次要轻柔一些,我又试了几次,手都快红成熟猪蹄了,只好作罢。 (一百八十五) 这一折腾就不知道折腾到了什么时辰,我栽到床上就昏昏睡去了,迷蒙中感觉到他贴着我。 我身上很烫,不想再贴着别人,刚想推开他,却惊诧地发现他什么也没有穿。 我瞬间清醒,睁眼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这种情况以前我也经历过,过去也有那么一个男人,日日躺在我身边,脱光了抱着我,要和我做爱。 斗转星移,处境变了,人变了,甚至连做爱的目的也变了,唯独我始终在被求欢这点没变,我觉得很好笑。 那个男人教会我的一点就是,遇见这种事,不要拒绝。 我看着他的眼睛,很漂亮的瞳色,我想如果我拒绝了他,这双眼睛一定会失落,可如果我接受了他,失落的人就会变成我。 我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恨,那一瞬间我想要报复他,他竟敢这样对我,他躺在我的身边,露出这种表情,像那个男人一样向我求欢,竟然只是因为别人的要求,他竟敢这样对我。 我将他拉进怀里,压在身下,动作有些粗鲁,他皱了皱眉,但很快就顺从地打开了腿,眼睛紧紧地盯着我。 他的性器还是软的,微微有些泛红,记得我第一次看到他这东西时,还是白嫩嫩的,看来我们真的做过不少次。 我没有碰他,态度晦暗不明,他似乎很紧张,开口道:“溦、溦儿,不做吗?” 我道:“你都硬不起来,怎么做?” 他道:“以前都是你……”说着他的耳朵都红了:“你摸摸,它,它就……“ 能说出这种话,真是难为这个什么也不懂的、一直在被我支配着做爱的蠢男人了,不过我并不想依他。 “自己弄给我看。” 他一惊,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似乎在哀求我不要这样,但我没有出声,他也只能低下头,迟疑伸出手,握住了自己的性器。 他的手很白,腿根的肉也很白,握住后迟迟没有动作,直到我催促他,他才用手缓缓套弄着。 那物随着他的动作渐渐膨胀,笔直地朝上,他的气息也变得粗重,眼角含着泪,一瞬不眨地盯着我,唤着我的名字。 “溦儿,溦儿……唔……别……” 尽管我对他不够纯洁的心思心有芥蒂,但他羞耻却又顺从的模样极大地取悦了我。我不说停,他就一直不停,手劲越来越大,动作越来越快,红红的铃口往外溢着透明的液体,带出液体粘腻的搓动声。 我跨到他身上,他松开沾满黏液的手指,抬头无辜地看着我。 随着我缓缓坐下,他口齿微张,眉梢微微蹙起,这种敏感部位被女人吞下去的表情真是好看极了,我忍不住摸着他的脸,他刚想抱住我,我便将阴舌伸了进去。 “痛……痛……”他皱起眉,捏紧了我的胳膊。 “受着。”我咬着他的下巴,在他身上大肆起伏。 我好像很久很久没有和人做爱了,我是这么感觉的,身体也是这么感觉的,每一下撞击、摩擦,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异常敏感,牙根都在跟着颤栗。 可饶是如此,这场性事依然由我主导,我惊讶自己竟如此熟稔。 他太弱势,在性事上就是一张完全的白纸,长得又这般漂亮,总让人忍不住想要蹂躏他。 我们一直做到后半夜,我不让他射,他难受快要昏厥,一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开始痛了,痛得受不住才跟我求饶,我也没有放过他,直到我高潮了好几波,才退出来让他射。 “呃……嗯……嗯嗯……” 他的喉咙里发出短促又无措的呻吟,小腹收缩,一连射了好几股才停下来。 我趴在他身上,无聊地捏玩他的乳尖,把他逗弄得浑身发抖,好一番抽泣,他求我停下,他刚刚迎来了一波延迟了太久的高潮,此刻全身酥麻,到处都无比敏感,根本禁受不住这样的挑拨。 我笑道:“你勾引我的时候,就该想到有这种下场呀。” 他无助地看着我,眼里噙满了泪水,我仰头和他亲在一起,他的舌尖缠过来,我的舌尖缠过去,好一番纠缠后,我对他说:“我不会生孩子的。” 他说:“溦儿,你……你的身体已经好了……”我打断了他:“我知道,我只是不想。” 他闻言愣住了,似乎是无法理解这个事态,又非常震撼,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但我很累了,没空想他的事,直接躺下睡着了,雨后的山中有些冷,他给我盖好毯子,依偎在我的耳边,我听见他在喃喃自语着什么,但到底没有听清。 (一百八十六) 醒来已经是日上叁竿,屋里空无一人,我出去吃东西,刚好碰见白灵,不知为何,他一见到我露出了极为痛苦的表情:“七师妹。” “怎么了?” “你昨晚是不是欺负叁师兄了……” 我扶额:“小孩子乱说什么……” “我不是小孩子!”白灵委屈至极:“你肯定欺负他了,我都听见了!一直到后半夜,他都在叫呢!” “……” “你昨天欺负他,他今天就来欺负我!抓着我好一通骂!为什么!”他红了眼睛,握紧拳头:“为什么受苦的永远是我!” 我冷汗暴流:“他骂你什么了?” “昨天咱们回来太晚,他很生气,变得好凶!还说如果再发生这种事,他就要关我的禁闭……” 是吗?他对我倒是一点也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样子。我想了想,想出了一个好主意:“要不要我帮你欺负回来呀?” 白灵道:“不要。你欺负他,他只会变本加厉欺负我!” 我心说这孩子还挺聪明,笑道:“那如果我能让他不敢欺负你呢?” 白灵的眼睛都亮了:“真的?你要怎么做?” “这是秘密,小孩子不能知道。”我笑:“你再带我下山,我肯定会帮你好好欺负他。” “你下山干什么?去见那对姐弟?” “对啊,我们借了人家的伞,不还回去怎么行?难道你想做一个顺手牵羊的坏孩子?” 天星门对白灵的品德教育真是一等一的好,我一说这话,他立马同意了。 可惜的是接下来的日子我一直没找到机会,陆白月的树种完了,有的是时间看我和白灵,我也不好当着他面堂而皇之地骗白灵跟我下山。 自那天交欢后他再也没有提生孩子的事,他变得更加沉默了,只是默默地教我如何运气而不把自己的手烤成猪蹄,但他始终无法教会我,无奈之下带我去找了白胡子老头们。 白胡子老头们还在屋里打牌,一见到我,立刻压住了牌桌。 ……这个场景莫名熟悉。 陆白月说明了来意,白胡子老头……我分不清到底谁是我师父,大约是右边这个胡子稍微长一点的吧! 只听他说:“不肖徒妹,终于来找师父父了!” 很好,我没有认错。 另一个白胡子老头道:“既然已经开始学艺了,是不是追杀也可以开始了?!看招!” 他“嗖”地一声甩出一把银晃晃的小刀,陆白月伸手在空中捏住了:“师叔,溦儿才刚入门,请你手下留情。” “哼!手下留情?我过去就是对你太手下留情!当初你们叁兄弟齐齐选了他,我连根头发丝儿也没得到,早就看你不爽了!如今又带来个妹妹,还是没我的份!气死老子了!受死吧!陆白月!” 陆白月眉梢一跳,两人如阵风一般卷了出去,外边传来如狂风呼啸的打斗声……和房顶被掀起的声音。 无视外边激烈的打斗,白胡子老头问我:“说吧!想学什么?” 我还没从小刀的袭击里完全缓过来,颤抖着捂住胸口:“呃……保命的法子?” 我以为他会像我的老母亲一样大怒,骂我不争气,他却只是摸摸胡子,说我想得很对,面对那个难缠的家伙,与其学习如何攻击,不如学习如何保命,在保命的过程中,我就能学到很多了。 我在想,一人追杀,一人保护,这就是天星门独有的教学方法吗? 在他的教导和另一位老头坚持不懈的殴打下,我进步很快。比如,我也能熟练地当人形烘干机了,刚洗好的湿答答的衣服,指尖一触,气流涌散,瞬间就干了,而我的手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变成熟猪蹄。 师父说,我的气脉充足,这是因为我有一头过腰的长发,长发是灵力的来源,凭借长发,人可以调动世间自然的灵力变作身体内的“气”,所以,在头发长到把我绊倒之前,决不能剪去它。我问他:“那别处的毛有这功效吗?”被狂殴一顿。 可是,我依然无法走下离壬山,山中的树木层峦迭嶂,每当我动了去见风元香的心思,下山的路就不甚分明,连细细的小道也看不见了。 第一百零二章元香的宴会 (一百八十七) 再次走下离壬山是半个月后,沿着笠泽来到风荷举,许久不来,荷花竟一点未见衰败,反比以前开得更盛了,新的菡萏一朵一朵冒出头,有几株更是奇观,荷花上竟又长出了荷花。 我暗自惊叹,见闻人羽和风元香还在亭中消夏,一看到我,远远便笑着打招呼:“这不是陆姑娘吗?好久不见。” 我进了亭,笑道:“早说要过来,可琐事繁忙,一直未能得空。” 闻人羽笑道:“这么说今日有空了?” 我道:“无空也要过来的,那日雨下得急,多亏了闻人姑娘相助,不能不回来拜谢。” 闻人羽看了看我身后,道:“今日怎么不见那位小弟弟?” 我道:“他上街去了,我替他来还风公子的伞。”我把伞递给亭中跟着她们的仆人,是一个白面男子,我示意他收下,他迟迟不接。 闻人羽笑道:“这伞就送给陆姑娘了。” 我忙道:“这怎么行?” 闻人羽看了一眼风元香,他微微笑了笑,道:“无妨,姐姐已让匠人另做了一把。笠泽附近云雾缭绕,天气变化无常,需要把伞伴身,此物陆姑娘还是留着吧。” “话虽如此,可……” 闻人羽笑道:“陆姑娘,我家元香是亲自追上姑娘送的这把伞,这般心意你可莫要推辞了,多伤元香的心呀!” 她如此直白,我有些慌张,刚想解释,风元香已经低下了头,似是埋怨,又似紧张:“姐姐,你别再说这种胡话戏弄元香了。” 风元香转过身不再看我们俩,长袖遮面,耳尖却泛着微红,闻人羽但笑不语,我不好再推辞,便收下了伞。 和闻人羽又谈了几句,可我无法不去注意风元香,他今天穿着一身月白素衣,炎炎夏日,衣料轻薄,越发显得整个人身段轻细,柔和秀美。 尽管亭子不大,可他坐在离我们最远的台上,背对着我们,看起来是生气了。 这对姐弟都是美人,闻人羽白肤红唇,乌发如绸,身姿挺拔,看着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女,不过应该习过武,无论是气息还是四肢,都比我在京城当大户人家的女儿时有力稳重得多,看来似我一般孱弱的人在这世间真是寥寥无几。 不过这对姐弟风格迥异,闻人羽是明艳又自带神秘气的美人,风元香则柔和素雅,如出水白芙蓉。 二人一黑一白,让人好奇,一个家族怎么养出两种气质截然相反的人呢? 我正出神间,闻人羽似乎是察觉到了风元香的不悦,只好跟他赔了不是,风元香才肯跟她说话。 他抬头时瞧瞧看了我一眼,正巧我也在看他,目光一对上,他又飞快低下了头,拉过一旁的侍男,藏在他身后了。 我恍恍然明白过来,大户人家养出来的男子,好似都是这样的,以前在京城里、皇宫里见过不少,羞涩又矜持,女人当着他们的面念情诗戏词都不行,还有的会发火。 这么说,第一次见面,泰然自若地和我打招呼的李晚镜,倒是个异类了。 闻人羽瞧着我俩之间的疏离,笑道:“七月流火,夏日将尽,陆姑娘可要珍惜这仅剩的夏天了。” 我没明白什么意思,她又道:“陆姑娘平素里与友人做些什么消夏?” 我愣了愣,道:“我是近期才来的这儿,还不曾认识什么人。” 闻人羽笑道:“原来如此,是刚迁过来?” 我点点头。 她笑道:“我说呢,我常在这四处走动,这附近的人都很熟悉,像陆姑娘这神仙般的人物,若是打小长在这里,我必不可能不知道。” 这番恭维惊呆了我,如果有镜子,我真想瞧瞧什么是“神仙般的人物”。 不过我也很清楚,这只是所谓的社交辞令,讲究一来一往,于是我也夸赞了她几句,她听得咯咯笑,但很明显没信。 笑完了,她又道:“陆姑娘总是孑然一身可不好,我在此地认识不少人,皆是些不沾庙堂之事的名士,平素好饮酒、好美人、好赏花、好谈诗,或许你们能谈得来呢!” 我道:“搬过来后,陪着我的只有哥哥和白灵,日子久了免不了烦闷,我也在想,多交些朋友。” 她笑道:“如此甚好呢,今日正值七月初七,我今晚在山庄设酒作宴,一早邀请了几个好友相聚,陆姑娘不如一同过来?” 我眨眨眼:“晚上?” “有何问题吗?” 我晚上不回去,陆白月一定又会在山庄门口等我,可是转念一想,我又不是他女儿,凭什么几点回去都要被管着? 我应了下来,又跟她谈论了几句,风元香始终一言不发,直到我要离开风荷举去找白灵,他才抬头多看了我几眼。 这几眼的神态实在是太像李晚镜,走出去很远我还是恍惚的,回过神又忍不住埋怨自己,怎么能把元香当成李晚镜呢?我不能这么对他。 我在集市上找到了正在跟人砍价砍得热火朝天的白灵,最后人家卖给了他,但说他是“男子之肠,斤斤计较”,就在他差点把人家的摊位掀翻时,我及时把他拽了出来。 “气死老子了!”他气冲冲地嚷:“一斤放了四天的破菱角,也敢卖十铜?老子不过说了几句,她竟敢骂老子?” 我看着一个小孩自称老子,觉得甚是滑稽,但他气得不轻,再不肯买了,一定要亲自去挖,我只好陪着他去水里挖菱角,笠泽附近什么都有,弄得满身是泥才回到风荷举。 我骗白灵说今晚有大餐吃,他就把菱角洗好,一个一个擦干,用布袋全部装起来,背在肩上。 可我们到了风荷举时,只有一个侍男在等我们。闻人羽和风元香回去了,他说,我是留下来给陆姑娘带路的。 这个侍男自称雪言,人如其名,肤色胜雪,话也不多,带我们划船,穿花西行,到了水岸停船上岸,渡口正对着一条青石板大街,沿岸种满了翠竹,一路走下去,细细的竹叶微微细颤,郁郁葱葱,清雅动人。 雪言说,此街连同后面的山,皆是闻人家的地盘。我不由咋舌,圈山立庄?闻人家果然富庶,这大手笔,在京城只有皇家享有,真是远离天子地,兀自做神仙。 闻人家的山庄有一个雅名,叫风竹镇,听起来很低调,入口也很低调,白墙黑瓦,不见什么大气派,进庄后才知庄内别有洞天,雪言先带我去见闻人语。她换了身玄色的宽袖长衣,头发轻挽,悠哉悠哉地倚在榻上,搂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手伸进他的衣服里不知在做些什么,少年被弄得一抖一抖的,脸颊绯红,她背上还贴着一个年龄稍大一些的男子,指如葱白,正给她捏肩。 闻人羽惬意地闭着眼,宴会还未开始,叁角金香炉里,飘着袅袅轻烟,风中飘着异香,而她身旁的铜制盘中盛满了冰块,有少年手执大蒲扇,在一旁轻轻扇着。 好一个闻人羽,莫说我在京城里的日子,就是我在现代开着空调吃着西瓜的日子也没有这美,而且此处临近水域,还是夏天,庄里活水不少,却没有蚊虫,真是世外桃源,只怕神仙来了也不愿再出去了。 (一百八十八) 我的到来惊动了闻人羽,不过她没有起身,只是睁了睁眼,笑道:“雪言,带陆姑娘入座。” 白灵没见过这场合,从进来嘴巴就没合上过,他看着那个一抖一抖的少年,刚想说什么,我捂住了他的眼睛。 我想跟闻人羽说这里还有个孩子,请她收敛一些,闻人羽笑道:“女人的场合,男眷可不能适应,还请小弟弟到偏殿去,那里摆着席,没有女人,都是男眷,由我的正夫成玉负责招待,陆姑娘也请放心。” 我想了想,又看了看白灵,觉得我把他带过来确实有些唐突,他还小留在这里不合适。 但我真没想到闻人羽的宴会有成人成分。 白灵被雪言带走后,那少年的身体已经软成了一瘫泥,依偎在闻人羽怀里。 我道:“闻人姑娘,怎么不见其他人?难道我来太早了?” 她闻言笑了笑:“不早,酒菜该上桌了,几个人这大会都在外头玩呢,我这就叫她们回来。” 宴会上,闻人羽给我引荐了四个女子,虽没有闻人羽的身世高贵,但都是谈吐不凡,颇有才学的女子,席上大谈风花雪月、诗词歌赋,我一开始还勉强能说上几句话,越说到后来,越觉得无趣,便越沉默,只能不停地喝酒。 我挺喜欢闻人羽这个人,她逍遥自在,过着我憧憬的日子,但这种场合对我来说确实不太能适应。 到后来,闻人羽请了乐伎助兴,几个弹着琵琶的乐男不知奏的什么曲,听得我晕晕乎乎,大脑发胀。舞伶身着半透明的纱衣,蒙着半张脸,我迷迷糊糊里撞进一位舞伶的眸中,那眸子幽深无比,风情万种,给我的感觉非常熟悉,我还没明白他是谁,就见他被席上的女人抓过来,搂住腰,撩开他的面纱亲了上去。 舞伶也很主动,大庭广众之下,两根猩红的舌头淫靡地交缠着,我想阻止他们,可酒劲上来,好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当我回过神,再看那个男子的脸,发现他并不是我记忆里的脸,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子。 我很难受,又松了口气,有舞伶来到我身边,我只能装作醉了的样子,闻人羽笑话我,说陆姑娘竟如此不胜酒力,真是无福消受美人恩,快来人带陆姑娘找个地方歇息…… 我被人搀着去休息,那人走后,我也出来,想找到白灵一同回离壬山。 我觉得自己想太多了,我以为能在这场宴会里看见风元香,单独和他说几句话,我想问问他的身世,他的母亲,他的父亲,还有许多事,看来我终究没有这个机会。 风竹镇地方很大,庄中道路纵横交错,小道弯弯,我一会儿就迷了路,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这夜天上挂着一道峨眉月,月色不明,山中寂静幽暗,我穿过几道庭院的门,山后的月色陡然亮了起来,照在树上,连柳叶都被打白了,亮晶晶的。 我诧异了很久,才看清楚这山后载着许多柳树,但不是月色变亮了,而是柳枝上竟然全都是悬挂的银币。 银币的背面是弯弯的月亮和桂花,一点淡淡的月光就照得它格外明亮,我在层层迭迭的银叶大树中穿过,树梢上坠着沉甸甸的银钱,每一枚都映着洁白的月光。 穿过银钱做成的垂枝,我看到了一朵白花,心下一动,再往上看,确实是元香,他正站在银钱树下,对着天空出神,发梢挽着一朵白花,月色素衣与他单薄优雅的身姿,都透出古典美人的气韵。 他发现了浑身酒气的我,有些诧异,但很快露出了微笑,他看着我,眼里好似有一种要将我拆骨入腹的温柔。 第一百零三章酒后阴阳说 (一百八十九) 夜晚的山中起了风,远处的竹林沙沙作响,可银钱树坠得那样沉,枝叶竟不见任何摇摆,如同死物一般。 周围连蝉鸣声都闻不见,只能隐隐约约听见远处水塘里的蛙叫。 风元香发现了误闯进后山的我,笑道:“陆姑娘不参加姐姐的宴会,怎么来元香这里?” “我在找白灵,不甚迷路了。”说到这,我问他:“你常在这里?” 元香目光仍旧一动不动地落在我身上,道:“倒也不常来,不过今夜前院嘈杂,我一个闺中男子,不好走动,万一撞见哪位醉了酒的女客,恐怕名声不保。” “……”他的话里有深意,我没有在意。因为任何一个人来到这里,都会被这里的银钱树吸引走所有注意力,我也不例外,我问他:“树上怎么挂着这么多银钱?不会把树压坏吗?” 他闻言笑意加深,目光中带着几分探寻:“陆姑娘猜猜呢?” 我想了想,道:“可是为了祈福?” 他笑而不语,我观察着他的表情,越发觉得他长得实在柔美,真是楚楚动人。 “那,可是用作赏玩的?” 他笑了:“世间万物,哪个不能做赏玩的?这十几棵柳树,即使不挂上银钱,只要种在这里了,都可以作赏玩的。” 我不知他是何意,想了很久,银钱上的月光闪了又闪,也没想出别的答案,愁眉苦脸道:“风公子,你且告诉我吧,我实在想不出来。” 元香笑道:“这可是元香的秘密,陆姑娘这么想知道?” 我点点头,他故作苦恼道:“可元香担心,若是告诉陆姑娘,陆姑娘再不肯和元香说话怎么办?” 我忍不住笑了:“是什么,难道是可怕的东西?” 他眨眨眼,并不做言语,我笑道:“我的胆子哪有那么小?就算这些银钱不是钱,而是死人的魂灵,我也不会害怕。” 元香一身月白素衣,衣袂飘飘,面容皎洁,既像神仙,又像白无常,我看着他,突然拿不准主意了,试探着问他:“不会真是死人的东西吧?冥币?” 他勾起嘴角:“怎么会?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姜国银币。” “你们好有钱,这里挂了多少银币?” 他道:“记不清了,人死了又活,银币却恒久留存,故应该有百万枚吧。” 百万枚?真叫人吃惊,我刚想说话,只见他拨弄着其中一枚银币,问我:“陆姑娘知道这上面印着的是什么吗?” 我看了一眼,道:“人身蛇尾的像,虽没有正脸,但必然是女娲。” “对,母神女娲。”他又看向天上的月亮,忽然笑道:“陆姑娘,你若能回答上来我一个问题,元香便告诉你树上吊银钱的缘由,如何?” 我感觉他很奇怪,在银钱树上这件事有一种微妙的掩饰与神秘感,我分辨不出他是想告诉我还是不想告诉我,而我其实也没有很想知道,但介于我想和他拉进关系,好打听他的家世,便答应了下来。 我得弄明白,究竟是他和李晚镜有血缘关系才长得像,还是我的心理作用。 我随他走了几步,尚未走出银钱垂柳林,此处设有小亭,亭中立着一张小桌,上有一壶清酒与两盏玉酒杯,他请我就坐,为我斟了一盏酒。 四周银光粼粼,如水面波纹,酒中也隐隐映着月光,我一饮而尽,候间温润清凉,回甘无穷。 以前听人说,酒就是要美人来斟喝起来才美味,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我得了趣,心里也高兴起来,问他:“风公子,你想问我什么?” 他又为我斟满酒,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元香自小便有一事不解。前些日子听陆姑娘与姐姐谈话,觉得陆姑娘博学强闻,故想请陆姑娘指点一二。” 我与闻人羽谈话,谈论了什么?鱼的种类?别的应该没有了吧?这孩子是钓鱼上有什么疑问,所以想请教我吗? 很好,我得意地想,他找对人了。 “阴阳相冲化万物,世间万物,皆有阴阳之道。陆姑娘觉得,日月孰阴孰阳呢?” “……” 万万没想到,他竟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我想了想,道:“这个从称呼就能辨别,月亮的别称叫太阴,所以月为阴(阴),日的别称为太阳,故日为阳(阳)。” “那么女男孰阴孰阳呢?” 我下意识说女阴男阳,可想到金币上姬炆背后的太阳,觉得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真是难以回答,我斟酌了片刻:“阳生于阴,男子与女子都生于女子之身,故女应当为阴,与之对立的阳应为男。” 元香听了这话,笑道:“可元香发现,每当春日回暖,日光渐盛,才惊动万物萌生,女娲亦是创造天地万物的母神,与日光何其相像,若日为阳,女子不应当与日对应,为阳才对吗?” 我还没想到如何回复他,他又问:“如此女子究竟属阴属阳呢?女娲乃上神,与日月关联,那么,女娲究竟该代表日还是月呢?” 我想了很久,道:“我也不知道。” 他笑了:“陆姑娘真不知道?” 我道:“对,我觉得你的话有道理,我的想法也有道理,所以不知道谁对。女娲被印在银币上,所以姜国人应该认为女娲属月,而且女娲是女子,女子的葵水周期与太阴是如此相近,也有很多动物只在夜间趁着月光出行、繁衍,所以月亮也可以代表孕育者,自然可以代表女娲。” “可日生万物,阳代表动,也代表女子,太祖更是日的化身。” “嗯。” “这么说,日与月,都是女子了。” “嗯。” “那么男子又是什么呢?” 我思忖了片刻:“阴阳对冲生万物,然而阴与阳并不是单纯的二元对立,阴阳图中,阴中有阳,阳中有阴,阴阳亦可互相转化。” “这么说,男子也和女子一样,既是阴,又是阳?” “应该是这样。” “那么,男子也可以同女子互相转化?” 这个结论让我震撼无比,可我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我觉得我被他绕迷糊了。 过了好半天,我才道:“此世的身体已经决定,如何转化,若要转化,岂非……我……不知道了,我不知道,我……我就是个普通人……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么难的问题……我不知道……” 我委屈又失落的模样似乎逗乐了他,他又为我斟了一杯酒:“元香倒是觉得姑娘已经说出了一切的答案。” 我悲伤得一饮而尽:“什么?” “阴即阳,阳即阴,女子即男子,男子即女子。” “什、什么……” 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显得我没有那么迷茫,只好继续喝酒,他见我一杯一杯不停喝,也不断地为我斟酒,他不断为我斟酒,我也一杯杯地喝,喝到最后,我感觉眼前的银钱都花了。 我趴在桌上,一方面是没有力气,一方面是非常失落,在此世间,我竟连阴阳都搞不明白了…… 忽然,我灵光一闪,道:“我知道了!阴既不是女人,也不是男人,而是生育!所以无论女人还是男人,生殖器官都用阴表示,阴道、阴蒂、阴茎、阴囊,对不对?!” 风元香失笑:“陆姑娘,你醉了。” 他过来想扶我,我一把挥开他:“我没醉!我说得对不对?!” “都说出这种胡话了,还说没醉。元香扶姑娘回去歇息吧……” 风元香揽过我的胳膊,扶着我的腰,我们离得如此之近,近得我能闻到他衣领里透出的香气。 我抬头看他,想看清他的脸,可我的视线是模糊的,只好伸出手细细抚摸着,我摸过他的眉眼,他的山根,他的鼻尖,他的嘴唇,他的下巴…… 我颤抖着,他低着头,一言不发,我渐渐看清了他的脸。离得这般近,我终于发现他果然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两个味道不同,长相也有很大的区别,李晚镜风流秀丽,而风元香柔美素雅,根本不是一路人。 “陆姑娘,不要再摸元香了,我们回去休息好吗?” “不,我说得对……阴是生殖……生殖器官……”我还想争辩,可酒劲上来,晕晕乎乎,口齿不清。 他闻言抱着我坐在桌边,纤长的手指往我腿间探去。 我感觉有什么抵在了腿间的敏感处,那手指柔软又有力,彰显着无法忽略的存在感。他温柔地问我:“陆姑娘,你知道这个地方,除了阴道,还被称为什么吗?” 手指隔着衣物,在我腿间来来回回,颇有耐心地滑动,我在他怀里浑身酥软,动弹不得。 “听到了吗?蛙在叫。” 他又往里探了半个指节:“蛙口好紧,近来没有男人伺候你吗?” 我醉得人事不醒,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看我再无回应,便扶我找了个地方歇息,把我放在床上后便打算离开。 一下子离了怀中的软香温玉,我感觉很失落,他刚要走,我睁开眼,握紧他的手:“不要。” 他道:“陆姑娘,元香是清白人家的男子,门风甚严,可不是街边任人赏玩的倡伎,还请姑娘自重。” 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知道不想他离开,他又叹了口气:“陆姑娘,你我若处了这一夜,我可就再嫁不出去了,你要为我的声誉考虑。” “不要……” 他笑了:“不肯为我的声誉考虑?好薄情的女人。” “不……” 他坐到床边,轻轻拨弄着我的头发,道:“你若折了我的清白,就得娶我了,元香可是很贵的,你想娶我,得有很多很多钱才行。陆姑娘,你有钱娶元香吗?” “不……” “这样,那你就得入赘了,你可愿意?” 我没有说话,沉沉睡去了,他好像得到了什么承诺般笑了起来,顺势躺了下来,和我同榻而眠。 (一百九十) ……睁眼,陌生的天花板。 我,躺在床上,衣衫不整,太阳穴痛得快要裂开。 床上的味道是陌生的,屋子也是陌生的,感觉也是陌生的。 这是哪里…… 宿醉极为难受,甚至有几分恶心,大脑里混混沌沌,不知所以然。我勉强回复了些神智,就感到旁边传来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勉强瞥了一眼,我……我的左肩上……竟然……竟然靠着一个男人…… 我心说“不会吧不会吧!”,坚强地看了一眼这人的脸,心脏差点没给我吓停了。 风元香?!!!他怎么会在我床上?!发生了什么?!酒后乱性?!难道是酒后乱性?! 可我的酒品明明很好!我发誓!每次喝完酒我倒头就睡,绝对不可能做任何逾矩之事!苍天和见过我喝酒的人都可以作证!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恶!完全没有任何印象!我只记得我们好像谈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最后好像在说什么男子女子的转化,之后就滚上床了吗?! 难道,我们昨晚,其实完成了女子与男子的转化? 我连忙摸了摸,还好,平的,没有凭空长出什么奇怪的东西,我还是个女人。 ……以后断然不能再跟别人讨论惊悚话题了。 转头看风元香,他还在安稳地睡着。 我脑中天人交战,是把他唤醒对他说“对不起,我会对你负责。”然后娶了他,还是趁他没醒拔腿就跑,当做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发生呢?! 我虽然不讨厌风元香,但现在我一点也不想娶男人!而且,我压根也娶不起男人啊!风元香这家世,我就是把自己卖了恐怕都凑不齐彩礼钱啊! “砰”地一声,有人破门而入,我一惊,来了四五个人——完全不认识! 本来还算宽敞的小屋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我刚想质问她们是谁,又进来了一位黑衣女子,见到面前的场景,她漂亮的脸都扭曲了,简直不敢置信:“你们竟然……” “……” 来者正是闻人羽,她面露痛苦:“我本以为陆姑娘是淑性茂质之人,这才……没想到,你竟对还未出阁的元香做出这种事……” “……” 我回头看风元香,他已被这动静惊醒了,坐起来,散发披肩,睡眼惺忪地看着我们,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闻人羽极为恼火,从她抽搐的太阳穴可以看出来,她正竭力忍着朝我脸上扇几个大耳巴子的冲动。 她朝我们射来冷冷的目光:“穿好衣服,到祠堂去。” 我想开口解释,可又不知道要解释什么, 我和风元香衣衫不整在一起躺了一晚上,孤女寡男,年轻力壮,干柴烈火,换作我是闻人羽,我都不可能相信真的没发生什么。 而且,就算她相信了,光是待字闺中的男子和陌生女子在房中过夜,元香已经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第一百零四章入赘了,但又没入赘 (一百九十一) 闻人羽说完就走了出去,剩下一众人过来,像捉拿犯人般将我俩抓到了祠堂。 祠堂里烛火旺盛,闻人羽正在上香,神色严肃。我想风元香昨晚到底怎么了?他跪在祠堂里,低着头,一言不发,鬓边的头发遮住他的眼睛,异样的沉默带来难以言喻的压抑感。 这个反应也太……难道我真的对他行了什么不轨之事? 我很惭愧,小声对他道:“你放心,一切交给我吧,一定不会让你名誉受损。” 闻人羽结束了上香的仪式,转头见到我二人,正欲说话,我先发制人:“我和元香是清白的。” 闻人羽愣住了,翠眉微蹙:“占了元香的身子,辱了元香的清白,还死不承认?给我掌嘴!” “说话是要讲证据的,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占了元香的身子?” “我们一众亲眼所见!” “我俩只是躺在一张床上,什么也没做!” “孤女寡男睡在一张床上,早上衣衫不整,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大早上的,当然衣衫不整!难道你每天醒来,身上的衣服都整整齐齐?” “陆白雨!这可是在闻人家的祠堂!你胡言乱语,可是会遭报应的!” “我哪句不是实话?我和元香堂堂正正,清清白白!” “你……”闻人羽快被气笑了:“你的意思是说,你俩在床上翻云覆雨了一晚上,但是你俩是清白的?” “你不要偷换概念,我们是睡在一张床上,不代表我们做什么了。” “一女一男睡在一起,别人如何相信你没做什么?” “一女一男睡在一起就一定会做什么?母亲和儿子睡在一起,难道也会被人说叁道四?” “这怎能相提并论?!” “怎不能相提并论?” “母与子是长辈与晚辈,你们是同辈人!” “同辈人?你和元香也是同辈人,假如你们俩睡在一起,你就打算对他做什么吗?” “混账!”闻人羽气得脸色发青,瞪了旁边人一眼:“怎么还不动?!给我掌她的嘴!” 旁边听得正迷茫的女人急忙回过神,扬起浑厚的胳膊就给了我一巴掌。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声。 我惊呆了,闻人羽也惊呆了。 风元香挡在我面前,替我挨了这一巴掌。 女人的力气极大,风元香身子瘦弱,这一巴掌扇得他站都站不稳,直接载进了我怀里,我急忙抱住他。 闻人羽猛地拉开女人,勃然大怒:“元香!你干什么?” 元香瘫在我怀里,抓着闻人羽的衣角求饶:“姐姐,是元香自愿的,都是元香的错,你要打就打我……” 闻人羽面露不忍,我呆若木鸡。 不是……这……大哥,我还没开始发力呢,你怎么就认错了?这不是反向承认了咱们之间有不正当关系吗? 你要相信我的诡辩能力啊!要相信我能通过扯淡挽回你的声誉啊!你这自曝卡车,不是活生生把咱们两个人都给赔进去了吗? 猪队友风元香的脸上落了一个通红的巴掌印,左半张脸迅速红肿,就连嘴角也渗出了血丝。 我抱着怀中人,有点心疼,抬起头,发现一屋人都非常愤怒,全都用一种看垃圾的目光看着我。 很明显,风元香的这番话,已经彻底把我打成了一个“诱骗良家夫男还不承认”的渣女形象。 我张了张口,刚想说话,她们更愤怒了,死死盯着我的手。我低头一看,原来风元香的衣衫并未系好,挣扎间脱开了,我的手正放在他袒露的小腹上…… 我颤抖地移开手……不忍再看…… 这下岂止是跳进黄河洗不清,就是叁途河的水,六月天的雪,也没办法洗清我俩的冤屈了! (一百九十二) 不知道这一分一秒是怎么过来的,闻人家的长辈听说了此事,也都愤怒地跑过来,说要废掉我俩犯错的部位,我心想,犯错的部位?那不就是……不要啊! 我面色惨白,琢磨着如何跑路,闻人羽可能是爱护元香,故出面调和,说此事已成定局,再怎么愤怒也无济于事。既然二人有意,不如顺水推舟,就此结为伉俪,避免了事情闹大,辱了闻人家的门风。 闻人家的长辈们一听,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只要我能拿出礼金,就把风元香嫁给我。 我看向风元香,他一言不发,低着头,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我说大姐们,娶亲这种事是个大事,不能就这么草率地决定啊,能不能让我想想? 女人闻言纷纷露出冷笑,告诉我,要么娶了风元香,要么我们两个被乱棍打死,扔进笠泽里,让我自己掂量掂量! 为了防止我逃跑,她们将我关到了一处阁楼。 阁楼与周围完全孤立,四周无窗,只有一个小门,阁楼下面还围着一众人看守,我琢磨了很久,发现根本没办法偷跑,唯一的办法就是打昏看守,然后逃跑。 但是逃跑之后呢?白灵要怎么办?我出了这事儿,他还好吗?会不会被人欺负? 陆白月还在山上等我,我一直不回去,他会来找我吗? 元香又要怎么办?我这么跑了,他又没了清白,该如何是好? 真是进退两难,我竟想不到任何破局之法,只能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 肚子咕噜噜叫起来,我也没在乎,下一秒,仿佛有人知道屋子的人饿了,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我循声望去,是风元香,他提着食盒走进来,看了我一眼,放下食盒就要走,我叫住了他:“等等。” 我拉着他坐下,他似乎很不高兴,眼睛红红的,好像刚哭过一场,我问他:“元香,你的脸还疼吗?”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叹了一口气:“你告诉我,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低头道:“陆姑娘不记得了?” “嗯,我醉得人事不省。” 他不说话,阁楼里一片死寂,过了很久,一滴眼泪滴在他的手背上,我立刻慌了,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竟惹得这位大美人当场落泪。 “忘了,都忘了,所以在祠堂里才那么说?” 他虽然挺着肩膀,不肯失一丝风度,可那哀戚的表情,比弃妇还弃妇,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这样搞得我也很难受,自觉在祠堂里说错了话,跟他道歉:“对不起,我错了,我只是想取回咱俩的清白。” “清白?我人都给你摸过了,身子也给你看过了,哪还有什么清白?” “……”我昨天到底做了什么?可这孩子也很奇怪啊,我烂醉如泥,他傻乎乎的也不拒绝吗? “还是说,你不喜欢我,你讨厌我?”他忽然问我。 我怔了一下,他淡淡地看着我,能看得出来,他竭力想保持往日的优雅柔和,可颤抖的手还是暴露了他的不安。 “我……” “我以为你喜欢我,你乘船来的时候,你看我的时候,我以为你喜欢我,所有人都以为你喜欢我,我说出去给你送伞,大家都笑话我,说我没有男人家的矜持,可我,我以为你喜欢我,才……” 我忙道:“别哭,元香,我喜欢你,我很喜欢你,你这么温柔,又长得好看,见到你的人哪个不喜欢你呢?” 他看着我:“真的?” 我点点头。 他擦擦眼泪,这才笑了起来,他眼睛湿漉漉的,笑起来像闪着光。 可我看着他,心里却难受极了。 他太单纯了,我说什么他就信什么,昨晚可能也是这样,我一番胡言乱语,他就傻兮兮地把自己交托到我手上了。我对不起他。 他高兴了,打开食盒:“这是庄里的早饭,你昨晚喝了酒,肚子肯定难受吧,喝些粥。” 我确实很饿,喝了两口,问他真的愿意嫁给我?我可是个穷光蛋,住在山上,连个茅草屋都没有。 他沉默了很久,试探着道:“你可愿意入赘?” “?” 他犹豫了一下,告诉了我一个秘密,关于这个山庄的秘密。 这个山庄名叫风竹镇,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因为它的原主人就姓风。换言之,风家才是这个山庄的主人,闻人家是鸠占鹊巢。 十多年前,元香的母亲风婉君去世,她是最后一位风家人,但她去世时只留下了两个儿子,没有女儿,所有钱财由父亲所在的闻人家继承,也正是这个原因,闻人家才不得不把风元香照料大。 自从父亲死后,她们一直在想办法把元香嫁出去,好名正言顺地占据风竹镇,可若是他被嫁出去,母亲的产业,整个风家,全部都将沦落他手!所以他必须留在风竹镇,到死也要跟闻人家耗着。 昨天晚上,他问我愿不愿意入赘?我答应了他,所以他把自己交给了我。 听完后,我简直压力山大,但还是顶着压力道:“这么说,闻人家巴不得赶快把你嫁出去,肯定不会同意入赘一事,你要怎么办?” 风元香道:“这件事,姐姐可以帮忙。” “姐姐?闻人羽?” “嗯,阿羽姐姐是个好人,姑母们一直设法把我嫁出去,我能在闺中长到二十岁,全靠姐姐在其中斡旋。” “……” 他抬起头,哀伤又渴望地看着我,那一瞬间我心软得像一团棉花,可还是稳住了心神,道:“可是,我并不是一个独身女子啊。” 他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喃喃道:“你,你有家室了?” “我以前成过亲。”我想起和陆白月的关系:“现在也……” 风元香闻言沉默了,迟迟没有出声。 好半天他才道:“我竟忘了这事,也是,陆姑娘这般的女子,怎么可能独身……女子叁夫四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你……你就当……就当是……” 他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我才明白他的想法,这个想法让见多识广的我都惊呆了。 他说我可以保留自己的家庭入赘,也就是说,即使我进了风竹镇,也仍然可以在外边娶夫生子,另组家庭,只要我经常来看他就行。 我不由得道:“这……这岂不是,你怎么能这样作践自己呢?” “现下只有这个办法……”他道:“更何况,入赘有辱女子尊严,我擅自把陆姑娘拖进自己的事里,又何尝不是作践陆姑娘呢?” 我刚想说话,他又叹道:“你不愿意就罢了,元香大不了一死,只是,到了地下,也不知要如何面对母亲啊!” 我忙道:“你别急,我这个人没有那么传统,只是……” 我想起陆白月,头大如斗,如果我为了帮助风元香“嫁”进闻人家,那我俩怎么办?是不是就此得断了关系? 难道真的依风元香所说,既在山上跟陆白月不清不楚地纠缠,又入赘闻人家? 好奇怪,但又好自由,这是什么新的婚姻制度吗? 第一百零五章回到离壬山 (一百九十叁) “只是什么?”他问。 我不明白现在是个什么心情,我酒后非礼了元香,骗得了他的信任,他的处境又这么难,我该答应他的。 然而,我在离壬山的习武修行之路才刚刚起步,如果要我离开离壬山,住到这勾心斗角的风竹镇来,我又不是很愿意。 但是,在离壬山,陆白月的心思也让我很不舒服,每当我看见他,总觉得他对我没有一分真心,一切全是母亲的指令。 或许,最好的办法是,我趁此机会切断和陆白月的关系,不再跟他纠缠下去,专心对待元香,只把陆白月当成我的师兄。 这样,一切就好办了,名义上我入赘了闻人家,既对元香负起了责任,也帮助元香留在风竹镇,守住了他母亲的家业,而实际上,我还继续住在离壬山,跟着师父继续学武修行。 等我出了师,再去风竹镇帮助元香争夺家业,到时候,这风雅又奢靡的风竹镇都归我二人所有了。 我的小算盘打得叮当响,觉得实在是个好主意。 我问元香:“只是,我一走可能就要十天半月,即使我入了赘,恐怕留你一个人在风竹镇的日子也很长,你……没关系吗?” 他闻言脸色白了白,道:“十天半月……你都要去陪着那边吗?” 我跟他解释道:“也不是,其实我在离壬山拜师学艺,所以不能常过来。” 他犹豫了一下:“对女子来说,立业确实是重中之重,我不会为难你,只要你能常来看我就行。” “好。”我点点头:“我答应你,只要一有空,我就来看你。” 他又惊又喜,抬眼看我,眼里闪烁着不可置信:“所以说,你、你是愿意了?” “嗯。” 他想抱我,可出于男子的矜持,只是轻轻地勾了我的衣角,轻声道:“你真好,元香果然没有看错人,你放心,你家室那边,元香绝对不会让你为难,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和姐姐吧!” 风元香带我去找闻人羽,闻人羽正在一处堂子里写请帖,见了我,脸色微变,但听说我同意入赘后,脸色好看了一些:“甚好,甚好,我就说嘛,真心喜欢你的人,就是要她入赘也愿意的。” 风元香轻斥道:“姐姐,你又乱说话。” “哈哈,我怎么乱说话?难道不是?陆姑娘第一次见到你,眼睛都看直了,我就知道她钟意你。” “……” “可话又说回来,陆白雨,你既然钟意元香,干嘛在祠堂里说那通鬼扯一样的话,是谁教你的?” “……”无师自通。 “明明完全没道理,可就是反驳不了,哼,有趣,有趣。”闻人羽展开自己的小扇子,扇了几扇,眯起一双妩媚的弯眼:“不过,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了,姐姐在祠堂的无礼之举,还希望弟妹宽宏大量,不要计较。” 是说意欲扇我那一巴掌的事吗?我看看元香肿起来的半边脸,忽然觉得元香实在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想要实现他的目的,决不能让闻人羽和我直接起冲突,所以才扑过来替我挨下那一巴掌吧? 这番风波算是就此落下帷幕,我跟她们说我得回去一趟,闻人羽却希望我能在这边成了婚再回去,元香名声已经完全毁了,若是我一走,元香可能会被人戳脊梁骨。 我有些苦恼,不管怎么说,我得带白灵回山上,入赘只是我一人的事,总不能把小孩子牵扯进来,这么一说,她们才肯应下来。 闻人羽还不放心,担心我就此跑了,找人拿过来一副金镯子,叫我和元香都戴在手上,作为订婚礼。 白灵很快被闻人羽的夫人送过来了,小家伙一见到我就暴怒,捏着小拳头:“你跑哪去了?!让我一个人扎在男人堆里?!” 我急忙抱住他:“没事了,我这不是来了吗?我们回家……” 白灵发完火,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小嘴一撇:“你知不知道我很害怕?我等了你好久,可你一直不来,菱角都坏了,被压坏了,不好吃了……” 我为他擦掉脸上的泪水,安慰道:“不哭了,我这不是来了吗?我们再去挖菱角好不好?我挖,你看,行不行?” 白灵还是止不住哭声,风元香在一旁皱起了眉,很快,他身边的雪言提着一盒东西过来,风元香蹲下来,把它打开给白灵看:“小弟弟乖,你看这是什么?刚采的菱角,正新鲜呢,你拿着它,乖乖的,听姐姐的话回家好不好?” 白灵看了一眼盒子里的菱角,瞬间不哭了:“好大的菱角啊!给我的吗?” “对,来风竹镇的乖孩子,哥哥都会给奖励。”风元香爱怜地摸摸他的额头,又抬眼看看我,察觉到我的目光后,对我微微一笑。 我也回之以微笑,他真是个温柔的人,这样的男子,想必心灵也如孩子般柔软吧? 我对白灵道:“白灵,还不谢谢元香哥哥。” 白灵抱着盒子:“哼,他们把我的东西弄坏,当然该赔我新的!” 我失笑:“风公子,童言无忌。” 风元香轻笑:“无妨,是我们有错在先。” 他一直把我送到船上才肯离开,临别时抓着我的衣袖,眼神恳切,我知道他什么意思,安慰他道:“你放心,我把白灵送到家就回来。” “好。”他点头,又将那把沉甸甸的油纸伞交给我:“伞也拿好,笠泽最近总下雨,要是路上淋了雨,我会难过的。” 他的眼神怎么这么肉麻……真、真让人受不了。 “千万记着我,我等你回来。” 他说这话时,湖上的微风吹拂水面,荡起细细的波纹,等我回过神,已经不见他的人影了。 在这份柔情面前,我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抵抗力,魂夺魄消,神弛意荡,一直到离壬山脚下,上了岸,我都还在想他。 (一百九十四) 一进山里,阳光透过云层照下来,逐渐驱散了山中的云雾,我远远地看见山庄门口坐了一个白色的身影,瞬间就有点喘不过气,白灵也不住地往我身后躲。 走进了,我以为他会生气,但是没有,他平静地开口:“回来了。” “嗯。” “我给你们留了早饭。” 白灵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问我:“七师妹,你在那里吃早饭没?” 我点点头,道:“师兄,我们都吃过了。” 陆白月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吃过了?那、那……我去收拾厨房。” “厨房的事还是我来吧!”白灵一个百米冲刺跑进了山庄的大门,留陆白月站在门口,他很尴尬,看着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张了张口,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真不知道我们两个人为什么这么尴尬。 算了,早点和他切断关系对彼此都好。 我没理他,径直跨进了山庄大门,突然,一枚银光闪闪的小刀破空而来,直直朝我眉心刺去,其速度之快,根本躲闪不及—— 小刀离我仅剩一厘米时,陆白月站在我身边,伸手夹住了小刀。 刀尖带的凌风未消,我惊魂未定,他却很平静,像是接住了一枚落叶,道:“师叔,都说了溦儿才刚入门,你为何屡下杀手?” 房顶上站着个老头,捏着自己长长的胡子,十分不屑:“我负责追杀,不下杀手,好意思叫追杀吗?” 又是这个老头!他有完没完? 我夺过小刀狠狠朝他掷去,他很不屑:“太慢了!这种速度,还没有吃撑了走不动的蜗牛快!” 我俩看着他,一时无话。 陆白月道:“师叔,你流血了。” 老头低头一看,只见一把银晃晃的小刀扎在他的胯间。 “哼!”他继续不屑:“这种小伤,还没蚂蚁咬一口来得疼!” 我道:“可是,你流了好多血啊……而且那个部位……你没事吧?” “都说了没事!”他恼羞成怒:“再多嘴,小心我拔了你们的舌头!” 我们顿时不吭声了,他气哼哼地转身:“哼,我先去吃个早饭,这次就放你一马,改天再来追杀你!” 说完,他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我:“……” 陆白月:“……” (一百九十五) 陆白月搞不清我是怎么伤到的师叔,照理,我一个刚入门的家伙,不该有那么强大的“气”,竟能刺穿师叔的盾。 我道:“可能是我天赋异禀吧,小说里不是常常有这种人吗?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 陆白月道:“但他们应该不会一出手就阉了自己的师叔。” “……” 此事以师叔宣告闭关叁年落下帷幕,我跑去他闭关的地方想给他道个歉,却见门上用血淋淋的匕首扎着一张纸,纸上写着: 闭关中,禁止以下人出入: 陆白雨 我被针对了! 虽然我是给他造成的罪魁祸首,但我是无心的!谁能想到他连一个匕首都躲不过去?! 我在门外喊了半天,终于惊动了他,他愤怒地打开门,还没等我说什么,他“啪”地一声,又贴了一张纸,上写着:禁止聒噪。 我只好返回,不过,此事引发的连锁反应还在继续。师父一看牌友没了,非常恼恨,抓着我陪他下又臭又长的围棋,我哭天喊地,却无法脱身,只好把风元香的事往后放放。 晚上终于找到空隙溜了出来,正打算去找白灵陪我下山,却在院子里碰见了陆白月。 这夜的月亮没有往日那么亮,半边天阴云密布的,似乎要下雨了。 他看了我一会儿,道:“溦儿,今天还没有给你运气。” 我道:“不用了,我自己会运气。” 他怔了怔,点点头:“好。” 他站在院子里一动不动,我正打算走,却听他道:“溦儿,你恨我吗?” 我怔了怔:“恨什么?” “恨我爱上你。” 我睁大了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他说完这话,又好似自觉说错了话一般懊恼。见我迟迟没有出声,他弯了弯嘴角,对我说:“没关系,溦儿,我做了错事,你可以恨我。” 说完他就走开了,留我一个人站在月下,手里还拿着那把沉重的油纸伞。 第一百零六章睡美人的自渎 (一百九十六) 那个晚上,他没有来找我,往常一定会在我身边握着我手入睡的男人没有出现在我房间。后半夜,月亮隐入云端,天空开始落雨,淅淅沥沥,直到天亮也没有停。 早上,我打着伞在庄里找他,最终在后山看见了他。 但更让我惊讶的是,后山种着大片大片的白瓷香木,这是一种极为名贵的树种,白枝绿叶,层峦迭嶂,像极了绘着绿纹的白瓷。 我以前只听说过有这种树,从未见过,更从未见过如此茂密的白瓷林。 雨中山路泥泞,我穿着一双白鞋,不好踏进泥中,只能站在青石小路上远远看着他。 他还穿着那身玉色的长衣,浑身湿透了,下半身沾满了泥,正在将那些被雨水冲倒的树苗一个个扶起来。 路上有很多死掉的蝴蝶,也或许不是死了,只是翅膀全部被雨打湿,飞不起来了。 他很快注意到了我,转过来瞧我,湿漉漉的眉眼越发浓郁,我盯着他看了许久,他只道:“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 他摇摇头:“下雨了,到处都很脏。” “我不嫌脏。”我叹了口气,问他:“昨晚你去哪里了?怎么不来找我?” 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把最后一棵树苗栽好,提着鞋子从泥泞的草丛里走出来:“吃早饭了吗?” 我摇摇头,他道:“走吧,我做早饭。” 这把叁十六骨的伞能禁得住狂风骤雨,也能让两人共乘,可他不要,我们一前一后走,离得很远,走了几步,他身上的水全干了,泥点也干在衣摆上。 我们回到庄里,他换了身衣服,一身白衣,和风元香那种温婉的白不同,他的白,如高山之雪,隐隐透露着一股不可侵犯的高冷之姿。 我想问他昨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看着他这副模样,又说不出口了。 (一百九十七) 趁着他在厨房鼓捣着东西,我打着伞悄悄离开了,走到一半,意外地发现我竟独自走在山中。 山路没有过去那么狭隘,森林也变得稀疏了,下山的道路清晰可见。 这片森林也知道我和陆白月心生间隙,所以不再阻拦我下山了吗? 离开离壬山后,我没有先去找风元香,而是到附近的早市买了两块鱼饼,鱼饼是笠泽的当地着名小吃,将鱼肉稍作腌制,两面煎至金黄,或裹上蛋液和面粉后放入锅中油炸。 无论哪种,蘸上椒盐,一口咬下去,都外酥里嫩,嚼起来有细微的咔嚓声响,里层的肉细,嫩,鲜,外层香,酥,脆,口感极佳。 再配上两道爽口小菜,加一碗莲心粥,这就是笠泽风靡百年的湖食小吃。 我行事向来随心所欲,快吃完了才想起还要付钱,暗叫不好,以前出来,钱都是白灵掌管,我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 我摸摸口袋,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没想到在口袋里摸出了一枚银币。 我一个穷光蛋何时这么有钱了?但没细想,先付了饭钱,还剩一些铜币,便乘船去风竹镇。 我进了风竹镇,雪言听说我来了,过来迎接,我不见元香,问元香呢?他回道公子还在睡觉。 这都什么时辰了,风元香还在睡觉?好懒的男人。 雪言很不好意思,要去喊他起床,我说不必了,我去找他。 一天不见他,我心里甚是惦念,来到他闺房外,我有些犹豫,问雪言:“我就这么进男子的闺房没事吧?” 雪言笑道:“您与公子已订了亲,全镇皆知,妻夫相见,还讲什么礼节?” 这里民俗果然开放,跟京城那种礼教森严的保守之地截然不同。 我推门而入,屋内铜壶香炉,沉烟细细,一股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我问雪言这是什么香,味道怎么如此熟悉?答白瓷香,我略微惊讶,白瓷香是皇家贡香,无论是原料还是调制都极为讲究,这人竟漫不经心地彻夜点着,连宫中最受宠的贵?都不敢这么浪费。 不过熏香闻久了对人的身体也不好,我轻轻盖上香炉,来到床边,风元香在帐中侧躺着,盖着薄衾,露出细肩和一片洁白的后背。 好一个活色生香的睡美人,我撩开纱帐,坐到他身边,他睡得很香,呼吸绵长而柔和,一只玉手放在枕边,腕上还戴着金镯子。 我心下一动,也瞧着自己手上的镯子,将两只手放近了看,花纹还真是一对。 我想唤醒他,可又舍不得,便给他盖好了薄衾,我的动作很轻很缓,但他还是被惊醒了,动了动身子,嘟囔道:“别吵。” 他这是把我当成了雪言吧?我笑道:“都午时了,还不起床?睡成懒猪了。” 他意识到是我,大惊失色,急忙钻进被衾里,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你来了?” “嗯。” “来了要叫我呀,我这样如何见人?”他埋进被衾里,小声道:“快出去罢,我要穿衣服!” 我失笑,本来想出去,但见他羞涩的模样,起了逗弄的心思:“你的身子不是都给我看过了吗?现在怎么又怕了?” 他不说话,薄薄的被衾细微地抖动。一想到这层薄薄的布层下,就是元香养了二十年从没被她人碰过的肉体,我的心脏也砰砰直跳。 我隔着布衾捏了捏他的手腕,他更是抖得不成样子,让我忍不住笑出声。 看他害羞的模样,我摸了摸他的头,起身给他拉好帐中的帘子:“你穿衣服吧,我去外边等你。” 他一怔,从被子下面探出半个身子瞧我,我对他微微一笑,他脸上涨起一层红晕,就连耳根、脖子、肩尖和背脊都蒙上了薄薄的红意。 (一百九十七) 我在外边等他,寻了处亭子,一边赏荷,一边喝茶,可左等右等,迟迟不见风元香过来,便回去找他。 走到他的闺房外,刚想敲门,却听见屋内传来若有若无的呻吟声。 这……这是在干嘛?难道他在庄中和别人私通? 胆子也太大了!就算拿我当苦主,我人还在这呢,他就迫不及待地跟别人滚上床?! 我心下一沉,但又觉得元香不是这种人,难道他被强迫的? 我悄无声息地推开门,打算一探究竟。 门被错了个缝,声音顿时清晰起来,确实是风元香的声音,柔媚入骨,又软又腻,听得人半个身子都要麻了。 我按下内心的怒火,走进了,又听到一阵阵滑腻的摩擦声。 “嗯……嗯……不能这么快……” 我想冲出去捉奸在床,看看这迫不及待把风元香压在身下的是何方神圣,但看到的场景却让我呆滞在原地。 透过屏风,元香的表情看不真切,却能清楚地看到他此刻的姿态,他已经穿戴整齐,却躺在床上,手臂撑在身后,两腿时而张开时而合上,不住地颤抖着。 屋内香气越发怡人,风元香忽得发出一声高亢的哭吟,随即压低了声音,似乎有些懊恼,咬着牙不愿再出声。 但随着渐入佳境,他的声音还是不自主地流泻出来。 “唔!嗯!要……啊啊啊啊……” 随着下半身的剧烈颤动,他再也抑制不住,从牙缝里泄出一声比一声高亢的哭吟,腰狠狠向前挺动了两下,随即不动了。 一切结束,他轻叹一声,无力地瘫在床上,雪言走过来,我一惊,雪言居然一直在床边看着他! 他从元香下体上取下了什么东西,放到一旁。 我瞥了一眼,那是…… 我在奉欢宫见过这种东西,是折磨那些被文上壁花纹的赏奴用的套子,柔软又有弹性。 简单来说,就是飞机杯。 元香,在自慰吗? 可他并没有套弄自己,且不说套弄,那两只手撑在身后,都没有触碰下体,难道那东西只是套在他那里,就足以造成了这么大刺激吗? 床下放了一个水盆,雪言打湿了方巾,轻声道:“公子,水有些凉,您且忍忍。”说完便悉心为他擦干净下体的黏液,水温确实低了些,他又被刺激得颤了两下。 雪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道:“公子今日真是好兴致,又硬了,是因为陆姑娘吗?” 风元香闻言颤了一下,起身看自己的下身,那里被吸得通红,水光四溢,可还抬着头,一点也没见软下去。 雪言叹道:“这二日就要埋红丸了,不能再出精了。公子先去沐浴,我去应着陆姑娘,再不过去,她就要起疑心了。” 第一百零七章元香床上的玩物 从本章开始暂时变更叙述视角,由第一人称体验视角变为第叁人称林微雨视角/选择性全知视角。 (一百九十八) 林微雨后退几步,想跑出去却已来不及了,只好缩起身子躲在屏风后。 还好,雪言端着水盆出去时并没有往这边看,径直走了出去,再看看瘫在床上的风元香,激烈的自淫后他四肢绵软,腿抬了两下又放了下去。 胯间的性器还直挺挺地立着,看起来又胀又痒,急需抚慰,可怜极了。 可这根长在他身上的器官,包含下面那个永远蓄满了精液的囊袋,并不是属于他的东西。身为一个有教养的男子,他不敢碰它。 风元香努力下了床,夏天衣物轻薄,翘起的形状格外明显,他走了两步,只觉得下腹发紧,如果就这么走出去,任谁都能看出来他正在发情。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忽然察觉到屋内有人。 “雪言?”他唤了一声,却见林微雨从屏风后走出来,他有些惊慌,下意识用袖子挡住了胯间。 这小动作当然没有被林微雨错过,她觉得很有趣,倒不是觉得眼前这位人前羞涩人后自淫的公子有趣,而是对他床边放着的东西感兴趣。 她笑着问:“你在做什么呀?可叫我好等。” 风元香面色如常,笑道:“陆姑娘等不及了?这都是男人家的房中事,姑娘也想听?” 这下轮到林微雨诧异了,做了那种事,连遮掩都不遮掩,这么直白吗? “说来听听呢?” 风元香笑道:“我们男子不比女子,晨起敷粉、画眉、点唇,哪个不要时间?姑娘还说我呢,哪有早上闯男子闺房的道理?” 林微雨心说原来如此,真是好功力,轻飘飘地掩盖过去不说,还一下子就把皮球踢到她这里了。 “原是我的错。”林微雨给他道歉,知道他尴尬,本无意再捉弄他,却瞥见床上的东西动了一下,惊诧道:“这是什么?” 风元香顺着她的目光往后望去,脸色微变,雪言怎么这么粗心,竟把这东西忘了! 他不动声色地遮住帘子:“陆姑娘,听说姐姐已择媒将日子定下来了,正想问你的想法呢,我们去找姐姐吧?” 他转移话题的意图太过明显,伸手遮帘子时,只顾慌乱,完全忘记了身上还有个位置要遮掩。没了屏风的遮挡,林微雨直观地看着那处的衣料被撑得像个小帐篷一般,出于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的心理,她侧过了头。 没想到元香看着身子绵软,那处却有几分雄壮。 林微雨不由得思索来到姜国后见过的男根,她虽不像别的女子那般见多识广,但也见过那么两叁根。如果非要放在一起比较,叁秋的最大,可惜没用过;陆白月白而敏感,却只知承受,毫无攻击力;李晚镜硬而持久,技巧颇丰,可惜要的次数太多,让人无法承受。 这么说,每个男根都不一样呢,也不知道元香那处如何? 这个念头冒出的下一秒,林微雨觉得自己好下流,她在干什么呀? 甩开这念头,眼下还有更值得在意的东西,床上的那东西会自己动,让林微雨想起了在奉欢宫见过的怪异生物天与。 红英说天与是峯寻真从南方古国花重金买来的,专门用来折磨男子,这是可以在受过良好教养的男子闺房中出现的东西吗? 她瞧着脸微微泛红的风元香,觉得有些古怪,更想搞清楚这是什么东西,于是故作不经意道:“好啊。对了元香,你衣服里塞了什么东西?怎么鼓起来了?这样出门可不好,我帮你整理下。” 风元香一惊,还没反应过来腰就被人握住了,林微雨的手心贴着他的小腹往下滑,微微用力,似乎是很正经地要帮他熨平鼓起的衣服。 然而……太刺激了,从没被女人碰过的性器被她压下去,又不知羞耻地反弹回来,再被压下去,再弹回来,越来越硬,越来越胀。 风元香咬着唇,不想发出声音,可被玩弄着那里,身体都要酥了,他想反抗,但把手放到了她的肩上就不动了,在她的手下瑟瑟发抖。 弄了几下,前端变得粘腻腻的,非但没有压下去反而更大了,林微雨道:“好像不行呢,里面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她笑吟吟地盯着风元香泛着潮红的脸,他眼角含泪,顺势趴在她肩上:“姑娘作弄我。” 这语气酥得,媚得,软得,和之前完全不同,两下就把人给揉服帖了,这个发展林微雨着实没想到,联想到他刚刚自淫的场面,看来这个闺中人看着优雅矜持,骨子里却淫乱得很。 林微雨见他现下已无心再顾及其他,便趁势拨开帘子,看清了那个还在蠕动的玩意儿。 那确是个飞机杯一样的套子,外层呈肉肤色,散发着热气,入口狭窄,只有一指粗,能看到里面鲜艳的红肉,还有在蠕动间没被吞下去的白色不明液体。 是那种奇异的生物天与无疑,它以吞食动物体液为生,尤喜欢吞噬男子的精液,为了进食,从男根里吸出精液不在话下。 林微雨诧异地看向风元香,他意识到秘密被人发现,脸色发白,抓紧了林微雨的衣袖。 ————×————×———— 简单谈两句变更视角的原因: 用第一人称写H,我受够了。 以上。 第一百零八章深闺的寂寞男子 (一百九十九) 见风元香想解释什么,林微雨先发制人:“我见过这东西。” 她盯着他,笑道:“是天与对吗?” 她的笑一如既往,但风元香太尴尬了,总觉得那笑盈盈的目光透着一股轻蔑的冷意。 林微雨见状捏捏他的鼻尖,笑道:“怪不得叫我好等,原来在屋里做这个。” 秘密被人无情地戳破,风元香干脆不管了,自暴自弃地埋进她脖颈间,半个身子都依偎在她怀中,用姿势默认了一切。 少女的肩十分单薄,却隐隐地有股力量,能让她撑住一个成年男子的身体。 “你胆子真大。”林微雨没想到他竟是这种人,叹道:“别的男子连那处碰都不敢碰,你大白天的,就敢用这东西自渎。” 风元香靠着她:“还不是陆姑娘的错,闹完我就走,不用它,元香怎么出门?” “又成我的错了。”林微雨失笑,手往他腰下去了,感受着他在她手下细微的颤抖,问他:“这东西甚为罕见,你怎么会有的?” “别人……送的。” 林微雨觉得有意思,今天她别的事都不想干了,就想弄明白这东西到底哪来的,遂追问:“谁送的?” 风元香不肯说话了,林微雨故意道:“这人这么大胆,敢拿这种东西给你,想来是故意损坏你的声誉,且叫我问问你姐姐,看你平日都与谁有来往。” “别。”风元香急忙制止她:“是我偷偷买的,你不要告诉别人。” 这除了淫乱没有任何其他用途的东西竟然是他自己买的? 震惊啊,果然人不可貌相。 她继续追问:“这东西可不好买,你在哪买的?” “不是我买的,在书上看到了,让雪言帮我……”他忽然停下来,察觉到林微雨表情复杂,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道:“只是小时候母亲教着认了几个字,后来就没有再学了……” 他咬着唇,恼恨自己说错了话,这好容易促成的婚事怕是要吹了,男子读书识字是反白行为,一般人都避之不及,怎么可能还接纳他? 不过,林微雨并不在乎这个,此处远离京城,管制宽松,有这种情况实属正常,她想的是,这小美人读书识字就罢了,怎么读这么些乱七八糟的? 但小美人慌张的模样落在眼里,实在有几分惹人怜爱,林微雨不由得搂紧了他的腰,风元香见她没说什么,更是靠得紧了些。 “没事,识两个字又不是什么罪过。”少女笑盈盈的声音传来:“不过元香,我有一事想求你,希望你可以答应我。” 风元香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但见她心性宽仁,不追究他读书识字的事,忙道:“你说。” “你能不能让我看看,这东西到底怎么用?” 风元香捏紧了她的衣服,这、这是要他当着她的面表演自慰? 他抬头看了一眼,少女表情纯真,好像真的只是在好奇这东西的用途,他觉得羞耻,可又担心她就此退婚,还担心她会把这事传出去,思来想去,只能难堪地点了点头。 (二百) 林微雨还以为要再哄一哄,没想到他这么轻松地就答应了。在奉欢宫时,叁秋被天与玩弄得蹬腿翻白眼的场景她记忆犹新,不过那个时候离得太远,没搞清楚这东西的构造,只知道再贞烈的男人,天与也能把他玩成荡夫,哭着向人求饶。 她也不知道自己提出这个要求,究竟是出于求知欲,还是别的什么。 风元香坐到床上,撩开衣裙,露出两条光洁的细白长腿。他同此世所有爱美的男子一般,体型苗条,四肢柔弱,看起来毫无攻击性,随时随地都可任人摆弄,完全没有命运的掌控权。 他往后挪了挪,好把脚放到床上,林微雨注意到他用力时脚腕凸起的骨头,粉粉的,实在漂亮极了。 少女上了床,坐在他对面,拉着他的腿,自己也往前相凑,双腿交叉,让两个人的下体紧紧贴在一起。 风元香解开腰带,裙下寸衣未着,光滑一片,一根硕大男根不要脸地挺着,颜色是熟透的深红,茎身粗筋虬露。 明明是个肤白近乎透明的温婉美人,这里竟然长得如此狰狞,一看就知道私下玩了不知多少次。 林微雨拿过那根还在往外吐着淫液的东西,它似乎还很年幼,不知道怎么把食物完全吸纳,蠕动间不断地有粘液流出来,急得不行。 大自然怎么会创造出这种软体动物呢?人类又是怎么把这种软体动物改造成淫具呢?林微雨试着拨弄了一下入口,里面立刻张大了口,紧紧咬住了她的手指。 因为过去有过类似的经验,林微雨并没有很吃惊,慢悠悠地拔出来,递给风元香,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元香没接,见她手指上全是黏液,伸出舌尖为她舔净,猩红的舌尖像蛇信般在她指间滑来滑去,眼睛还看着她,林微雨呼吸一窒,另一只手伸到两人中间,直接把天与朝着他的男根按了下去。 “嗯啊……”男子立刻仰起头,发出长长的哼声。 天与分不清手指和男根的区别,林微雨拔出手指时,天与以为失了食物,恼怒得很,此刻得了他的性器,吸得格外猛烈。元香一被吞进去就意识到大事不妙,想后退却被她抱着腰动弹不得,只能承受着内部激烈的吸吮和摩擦。 粘腻的声响混合着男子压抑的咿呀呻吟声在屋内响了起来。 她用阴阜抵住天与根部,往前挺腰,他的东西顿时入得更深,龟头触到最深处,那里有无数的绒毛刷着、吸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种感觉……好像不是自慰,像是被女人的性器肏弄…… 林微雨抱着风元香,他双目微闭,正沉湎在这场“性交”中,衣服大开,露出一身白肉,屁股不住地摇动,身体抖得不成样子。 “好酸……好紧……啊……慢些……” 看他的表情是要高潮了,被吸得眉头微蹙,不住地在她怀里哭吟,手尚不敢碰她,只敢捏着自己的衣角撕扯。 看着这副欲仙欲死的模样,林微雨不由得感叹,所谓床下贵夫床上荡夫,指的就是这种吧? 她衣着完好,神情冷静,紧紧地抱着怀中的男子,等着他被玩到射精。 风元香快要不行了,下面被吸得又酸又爽,里面蠕动得越来越快,混合着他刚刚射进去的精液,黏腻异常。 这只年幼的天与快要长出肉舌了,肉壁上已经伸出了舌尖一般的凸起,不住舔舐着茎身上的青筋,入口时不时松开又猛地收缩,流出了大量的淫液。 “唔……姑娘……陆姑娘……不要了……” 两人相交处都被打湿了,风元香脸上一层薄汗,额前和两鬓的短发都贴在了脸上。 雨在林微雨到风竹镇的时候便停了,临近中午,热气渐起,林微雨感觉自己像抱着一团蠕动的热水,风元香身子又软又热,惹得她呼吸急促,口干舌燥。 “你经常这样吗?”林微雨垂下眼,轻声问他。 “嗯……嗯啊……嗯……” “这么淫乱。”林微雨笑道,手里抱得更紧了些:“每天都玩?” “不是……啊……不是每天……”风元香张着口,呻吟声越来越放荡:“元香今年都二十了,不能嫁人,又不敢自己碰那里……真的好寂寞……” 他这么一说,林微雨不由得更怜爱他,原来是深闺里被压抑得太过,又不能用手解决,只能在怪异的生物身上寻找抚慰的寂寞男子。 “这么说,已经不是处子了。” “不……”风元香急忙道:“元香没被女人用过,啊……还是处子……是处子……” 风元香被她紧紧地抱着,似乎要证明什么,下体不住地往前挺动,挺进她的腿间,好像在她温暖的体内里抽插。 这么一想,他感觉下体都要化了,乳尖被她吸着,腰被她的长腿紧紧环着,这种被禁锢在她人怀抱里的滋味让他如此沉迷。迷迷糊糊间,少女温软的舌尖舔过喉结、下巴,伸进了他的口中,和他深情地纠缠。 他从来没被人亲过,初吻就是这种淫靡淫乱的舌吻,几下纠缠,风元香羞得通体发红了,不住地呻吟,脸上也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下面那个小口对男根的剧烈吮吸和玩弄似乎都没有这个吻来得刺激,风元香紧紧地抱住怀中的女人,埋在她的乳间,胯骨猛地往上一挺,哭吟着,生平第一次在女人的怀里迎来了高潮。 ————×————×———— 友情提示: 变更第叁人称只是为了作者写H方便,所有叙述还是以林微雨角度展开。换言之,即使是风元香的心理描写也是基于林微雨视角的推测,并非传统意义上的上帝视角。 第一百零九章三幅壁画 (二百零一) 这次高潮持续的时间很长,风元香好像醉了一样,眯着眼,脸颊酡红,整个人都飘起来,像根水草一样跟着情欲的浪潮晃荡。 他收紧臂膀,微微用力,将怀中的腰肢抱得更紧了。 过去的二十年,他从没尝过这滋味,之前的高潮同样猛烈,但过后是无尽的空虚,只有这一次,他感到了一种奇异的充实与靥足。 况且,高潮过后,他整个人疲惫又脆弱,而女人依然紧紧地抱着他,好像离不开他,又好像在保护他,这种感觉真让人沉迷。 林微雨看到他不自觉露出的痴态,爱怜地亲了亲他的脸,慢慢拔出天与。 “轻些呀,嗯,嗯……” 天与还死死地吸着,不肯轻易松口,林微雨紧紧地握住它,用力向外拔,风元香被刺激得双目含泪,在她怀里无助地颤抖着,发出小猫一般的哼叫声。 随着一阵粘腻的滑动声,林微雨拔了出来,看了看小口处湿答答的黏液和他泥泞的下体,笑道:“元香射了好多。” 风元香羞得差点死在她怀里。 但他想到林微雨接下来就会要了自己,更是脸红,但又隐隐地担忧,他已经泄了两次,再来一次会不会硬不起来? 这个问题只在他心里一闪而过就被冲散了,因为林微雨下一刻就为他拢好衣服,下了床,道:“好了,我大概知道这东西怎么用了,你收拾一下,我们去见你姐姐。” 他一怔,傻了都快,他都在她面前这样了,就差临门一脚,她却不要他了? 林微雨瞧着他的模样觉得好笑,还没嫁人呢,已经像个弃夫了,只好安慰他:“婚事才是正经事,早些定下为好。” 风元香有些不甘心,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低下头,默默穿衣服,去见闻人羽。 出门时,林微雨发现雪言脸色通红地端着水站在门外,低着头,瞬间明白这人在外边听了全程。 (二百零二) 闻人羽在书房里写东西,见我们过来,放笔笑道:“弟妹过来了,昨日不见你来,还以为你不要我们元香了。” 我咳了两声:“昨天家里的老人受了点伤,耽搁了。”上天作证,我没说谎。 闻人羽惊讶道:“原来是这样,严重吗?需不需要看大夫?” “还好,昨天已经处理好了。” “如此就好,成婚最忌讳见血。我已挑了个好日子,就定在七日后,如何?” 七日后?这么快?是不是太着急了? 仿佛是看出了我的想法,闻人羽笑道:“入赘不能大办,需要准备的东西不多,只择媒传信,陆姑娘进了风竹镇,拜了天地,吃了酒席,这事就算成了。姨母们为此事很不满,都盯着元香呢,早一日成事,我心里也少一日担忧。” 闻人家如此有钱,办个成亲礼却如此寒酸,真是抠门啊,不过我也没说什么,入赘毕竟是个稀罕事,要是像我娶李晚镜时那么大张旗鼓的,笠泽的人估计都得认识我了。 罢了,就这样静悄悄的吧,反正豪华的成亲礼也就是表面看起来光鲜,实际上除了累,没有第二个字可以形容。 有人带着图样和东西过来,我和闻人羽一起挑了喜服、喜糖,喜褥等等成亲要用的东西。除了风元香的喜服,其他的他都不能参与,全是凭我的个人喜好来的。 挑着挑着,看着那些鲜艳的红,我总觉得有些刺目,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罢了,想不起来就不想了。 其他事情我懒得搞,全权交给闻人羽后就回到了山中,只等七月十六再下山,只要亲事一成,我对元香的愧疚也能消散大半吧? 陆白月还是老样子,甚至没有对我的突然离开表达什么不满,晚上也没有再出现在我房中。 他那张绝世脱俗的脸依然惊人的美丽,却不再露出微笑,像被冰冻住一般,白灵以为我们吵架了,不知道该站哪边的队,只能傻乎乎地在我们中间跑来跑去。 我偶尔在山中与陆白月碰面,频率大概是一天一次,他见到我,只是问:“身体有什么不适吗?”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他就点点头,离开了。 我很想问他那天的话是什么意思,可又觉得好笑,他抛下那句像炸弹一样的话,却避着我,很难说不是故意惹我烦恼。 师父见我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对树发呆,干脆把我抓去继续修炼。 原本我能熟练运用“气”的时间只有差不多叁秒,至多也就七八秒,经过反复的引导和练习后,一天十二个时辰,“气”能无时无刻不在我的指间流动,我能感觉到它遍布我全身的皮肤,仿佛形成了一道屏障,无论走路还是爬树都比以前轻盈许多。 我问师父:过去那招可以烘干衣服,这招能做什么? 师父说,这招的用途就广泛了,驱蚊、避雨……都可以! 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天星门人的修行,竟是为了点亮各种生活技能。 师父不屑道,那是自然!不然你还想出去跟人打打杀杀?!天星门的门规看过没? 我诧异,天星门还有门规啊? 师父大怒,揪着我的耳朵怒吼:门规就刻在门口!给我老实背下来!第一条:不可斗殴!第二条,不可杀人!第叁条:不可随意下山!第四条…… 我紧急夺回自己的耳朵:“既然如此,师叔为什么老想杀我?” “哦。”师父回答得很随意:“门规只是不让弟子出去乱搞,在内部随便乱砍,没人管你。” “……” 他看我傻在原地,吹了一下胡子,不屑道,青春易逝,想活命就赶快努力吧! 说完他就要离开,我叫住了他:“师父,你知道姬炆吗?” “怎么了?” “她真的走上了天星门?天星门也许诺了她的心愿?” “当然了。每一个走上天星门的人,我们都会回应她的愿望。” “减免世间女子生育之苦何等困难,你们是怎么做到的?那些丹药是谁发明的?七千名女子真的做了药引吗?” “……”师父翻了个白眼,让我自己去山洞里看过去的故事,不要问他,如果天星门每做一件事他都得记下来,那他的脑子得爆炸了。 “我也走上了天星门,怎么没有人问问我有什么愿望?” 师父说,对于将死之人,天星门默认其愿望就是活下去,鉴于你进山时是个植物人,而现在不仅会喘气,还会行走,所以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想要第二个愿望?投胎重生去! “……” (二百零叁) 当天下午我就走进了师父说的山洞里,它隐匿在后山一处瀑布之后,入口狭窄,如果没有一把好伞,或者不能用“气”隔绝落水,是根本无法进入的。 勉强钻进去后,我看到了墙壁上关于过去的记载。 但很可惜,这些过去的故事不是由文字记录的,而是一幅又一幅刻在墙上的壁画。 壁画的线条如火焰,在黑暗中微微发着红光,好像滚烫的岩浆在山壁中沿着细线缓缓流动。 初时我很疑惑,为什么要用壁画而不是文字?文字记录不是更简单、信息量更大吗? 我在山洞里来回看了几十幅,壁画千奇百怪,完全不明白画的是什么,看到最后,只有叁幅能看明白,这才明白这些壁画的妙处。 壁画所记载之物,唯有观者曾亲身体验过,才能看清所述内容,否则壁画线条隐晦,所绘之像如雾中看花。 我能看懂的叁幅,按照时间先后顺序,分别是刘召求命晷、姬炆求丹药、天司求命书。 第一百一十章刘召求命晷 (二百零四) 苹果熟了,刘召的父亲就推着大平车,车上装着苹果,刘召坐在上头,去外边卖苹果。 老百姓手里没什么现钱,常常拿东西交换,粮食、铁器,只要能换钱的,什么都行,所以苹果卖到最后,车身不轻反重。 回家的时候,刘召真想快些长大,由他拉着平车,好让父亲歇歇。 可他还没长大,父亲就死去了,死在他劳作了一辈子的田间地头,头上有一个巨大的血窟窿。 不远处的土里扔着一把沾血的斧头。 刘召哭了叁天叁夜,哭完了,得面对现实,给父亲下葬,不能让父亲曝尸荒野。 丧事由刘召叔叔操办,几乎用光了父亲留下的所有钱,变卖了家里所有的东西,除了那把斧头。 刘召把那把斧头藏了起来,倒不是因为他要留作纪念,而是因为这斧头上,除了父亲的血,还有凶手的血。 斧柄凹凸不平,做得非常烂,持斧之人的手心被磨出了血泡,血泡又被磨破,在斧柄上留下了血迹。 刘召知道这血的主人,一定就是害死父亲的凶手,尽管他不知道那是谁。 后来他被叔叔收养,叔婶二人待他还算可以。婶婶常说,等你长大了,娶了媳妇,生个大胖小子,你爹泉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怎么可能?!刘召心想,只要一天没有抓到凶手,只要一天不报此仇,父亲就一天不会瞑目! 某日,一位赤脚道士在此地歇脚,自称能洞察天机,引渡世人,刘召听说了,便跑来询问:是谁杀死了父亲? 道士看了看他,笑着指向北方:北方有神山,山中有仙人,若能找到仙人,便能得到答案。 刘召将信将疑,但还是跟着道士踏上了旅途。历经千难万险后,他来到了离壬山,向居住在其中的仙人请愿,希望能告诉他,谁是杀死父亲的凶手。 天机不可泄露,天星门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对刘召说,你会得到一样东西,用它就能找出杀害你父亲的凶手。 刘召一无所获,回到家中后,在地里挖出了两个巨大的铜盘。 在看到铜盘的那一刻,好像有什么神识传到了他的脑中,刘召瞬间明白了这东西的用处,他把铜盘搬回家,刨出了那把被他埋在地下的斧头。 时隔多年,斧柄上的血早已干涸,他只能把血斑从木头上削下来,放入铜盘。 当然,什么也没有发生。 刘召又盛了些水,烧开了,滴到血斑上,铜盘沾了血,那瞬间,血迹在铜盘里蜿蜒爬行,顺着纹路肆意行走,显出了一片繁复又巨大的纹路。 眼见凶手即将现形,刘召双手颤抖,但他没有着急,用笔在纸上描摹出了纹路,又把斧头上其他的血依照同样的办法描出来,确认斧头上有两个人的血。 他开始寻找凶手,第一个对象是自己,纹路很相似,但并不符。 第二个对象是他的堂弟,还是很相似,但还是不符。 这个时候他已经有了预感,果然,当他取到叔叔的血后,纹路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他握着那把曾杀死父亲的斧头,放到了叔叔的脖子上,质问他为什么要杀死父亲,那可是他的亲兄弟。 一开始,叔叔一直竭力否认,最后才说出了答案,因为不公平。 不公平!他大声喊道,明明都是娘亲生的孩子,为什么永远偏向哥哥?!明明过着一样的苦日子,他怎么能突然有钱?! 那个下午,叔叔去找父亲,希望能分一些苹果,理由很简单:父亲种苹果的那片荒地是祖上留下来的,他理应有份,父亲全把它开垦了,却不分给他,不行,这不公平。 两人起了争执,他把父亲一斧头砍死。 刘召哈哈大笑,笑得满脸是泪,原来害死父亲的理由竟是这么简单,简单到让人感到荒诞。 他怒目圆睁,一斧砍死了叔叔,报仇雪恨。 这是壁画记载的关于刘召求命晷的故事,当看到命晷最初的用途竟是少年为了找寻杀害自己父亲的凶手,我很惊讶,这与李若天所述竟是如此不同。 当然,命晷的故事还没有结束,刘召后来在狱中将命晷的使用方法编撰成册,传于世人,但是,当发现命晷可以检验亲子血缘后,其最初的用途渐渐被人遗忘,完全成为了验证女子贞洁的工具。 姬炆推翻前朝后,命晷被埋入地下,后来又被人挖出,也赋予了它新的用途: 男子凭借命晷的检验在世间获得凭依、而一母所出的孩子将依照她们的父亲区分出叁六九等。 这是命晷的故事。 在壁画所绘刘召的书册图样中,还留下了这样的文字,是刘召缅怀自己的父亲的悼文,大致内容如下: 我幼年丧母,全由父亲养大。 父亲生于农家,长于农家,他五岁跟着奶奶去田里拾穗,秋收时,每日卯时起床,带着一个葫芦水瓢,两斤烧饼,一把镰刀上地干活,等天完全黑了,才回到家中。 父亲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他种出的麦穗能结最饱满的籽,原因无他,只因他除草除得最勤,浇水浇得最勤。 在我的记忆中,父亲几乎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身上的两道线。 每年夏天,父亲的皮肤总会被太阳晒脱一层皮,先是发红,又变得黝黑,久而久之,他身上生出了两条鲜明的线。 第一条在腰际,在田里干活时他总是赤裸着上半身,穿一条中裤,故腰际以上是黑色的,腰以下是肉色。 第二条在两条腿的膝盖,线以上是肉色,以下是黑色。 我常常见不到父亲,年纪大一些后,就自告奋勇跟着父亲去田间干活,但我个头低,身体弱,在田埂里走不稳,常常一头栽进田中。父亲一回头看不见我,还得把农活丢下,在地里一寸一寸地寻找。 他总会找到我,拎着裤腰带把我放到树上,用绳子把我的腰和树干拴着。 我在树上看着父亲,他忙活一阵,就来看看我,给点豆子、果子。天黑了,就把我从树上解下来,回家吃饭。 父亲勤劳朴实,一生未做任何坏事,他把后山开垦出来种苹果后,结出的苹果未舍得吃过一个。 呜呼哀哉,入狱前,我每年都在父亲的碑前放一颗苹果,有时会有鸟儿飞来啄食它,那或许便是父亲吧?却不知道如今在何处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姬炆求丹药 (二百零五) 第二幅是姬炆求丹药。 因姬炆的故事我已耳熟能详,故前半部分匆匆略过,只看史书没有记载到的部分,即姬炆带领七千位女子离开京城后的故事。 她们与天星门两位门人一同来到大树下,开始研制丹药,这段记载也证明了我的猜想,那七千名女子的确不是什么“药引”,而是实验品。 不过,她们并非通过真正的怀孕产子来检验药效,而是服下药后,触摸树的根须,门人会根据根须的反应调整用剂,再用河水洗净女子的身体,即可服第二次药,重复验证,直到丹药的效用达到预期。 只有第十五味药例外,第十五味药涉及婴儿的存活,必须要新生儿验证。 但很奇怪的是,两位门人是女性,在场的七千名女子也都是女性,图中没有一个男性,但图中的女性却怀孕并生下了孩子,太神奇了。 如果那个时候已经实现了孤雌纯坤的繁衍,女国应该成为女儿国一样的存在不是吗?为何还会生下男性呢? 太奇怪了,但是我没有在壁画中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它就那么理所当然地画在那里,好像默认观者知晓答案。 当十五味药全部研制成功后,天星门托水中的鱼儿将药方传给了姒国,后来的故事世人已经知晓,姒国雷厉风行,几乎动用国本也要将药推广到全国,但世人却不知晓,那场被姒认为是国运的天降山火,竟是天星门门人干的。 姬炆知道此法之难,一定会导致内忧外患,离开时拜托天星门,希望能在女国生死存亡之际伸以援手。 天星门居于世外,本不介入任何争端,每次实现上山者的愿望都是授之以渔而非直接插手,这一次,却出乎意料地介入了世事。 门人在云端瞥见来犯的军队,从高空洒下火种,引发了那场山火。 天星门在这些壁画中总是神乎其神,无论在刘召的故事里还是姬炆的故事里,都是真正通晓神识的仙人,和我见到的大为不同。 想到那群成天用“气”烘衣服、驱蚊的人,我真的很难把他们和这些画中的神仙联系起来,我可能上了个假山吧…… 结束了一切后,姬炆没有回去继续做帝王,而是与剩余的女子一同在树下长眠。 她走上山时已经五十六岁,早已过了生育的年纪,故她本人没有参与任何实验,见到其他女子为了她的愿望饱受药物摧残,她感到很惭愧。 这棵树就画在壁画中心,高大茂盛,几乎占到了壁画的叁分之二。 树根之下流出一条蜿蜒而上的河流,河流四周长着大量的植物,一直蔓延到崇山峻岭之外。 我后退了几步,远远看去,这些画构成了一个女子,伸展的树冠是她的头发与手臂,枝干是她的腰身,河流是她肠子,也是她的蛇尾。 这个图像的轮廓是…… 我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银币,借着壁画微弱的光对比了两者。 相像,太像了,因为太过吻合我甚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过,联想到姒后来为了进一步改善女子体质也来到过天星门,她们应该是见过这副壁画才铸出的银币,也很合理。 可是,既然她们也来过这里,为什么没有在史书中记载后来的故事呢? 姬炆长眠的这棵树又是什么?这么大的树,如果真的存在,一定会被很多人注意到,也会有很多记载,我钟爱树木,钟爱植物,也却从未听有人提及过它,不可不谓奇怪,还是说,它只是某种东西的象征呢? 第一百一十二章天司求命书 (二百零六) 第叁幅是天司求命书。 前两幅壁画中,上山者的姓名被镌刻在右上角,这幅却将真名隐去,以“天司”代之。 这位上山者是否拥有自己的姓名?我想当然是有的,但她许下的愿望不是自己的愿望,而是背后的皇权意志,所以天星门才用皇权下的职位称呼此人吧? 自从知晓了天星门是真实存在的,且会无条件实现上山者的愿望,神祭司的另一个使命就出现了:寻找天星门。 然而,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到离壬山,也不是每个看到离壬山的人都能穿过森林和云雾来到天星门,古往今来,能走入天星门只有以下几种人: 一、身世凄惨者。 二、对某物具有强烈执念者。 叁、天赋异禀者。 四、关系户(比如我)。 五、被白胡子老头随手抓到者(比如白灵)。 鉴于后面两个充满了不可控因素和玄学色彩,第叁个的评判标准不清不楚,神祭司只能将目标投向前两种。 她们每年在民间挑选身世凄惨并具有强烈执念的少女少男,经过层层筛选,将其培养为完全代表皇权意志的人,便作为“引路人”送往江淮找寻天星门。 即使如此努力,几百年来成功的也只有两个人。 第一个人是姒朝人,为改善女子体质之法数次上山。 第二个人是姜朝人,于永盛四年走上天星门,请求天星门庇佑姜千秋万代,保证姜永不覆灭。 天星门从来不会直接实现上山者的心愿,更不会介入世事,这一次也不例外,天星门送了来者一本可以预告姜国命运的命书,便打发她离开了。 她拿着命书回到京华,果然升官发财,成为姜国最崇高的神官——天司。 但很可惜,命书所言晦涩难懂,永盛帝拿到后,无论怎么看都不明白,神祭司七位博学多识的神官花了五年,才解出第一卦之意。 亥子之交,窃国者现,新旧紫薇交替。 翻译成大白话就是,猪年和鼠年交接时,会有窃取姜国政权的人出现,姜国陨落,新旧帝国交替。 不过,命书是为了“姜国永不覆灭”的愿望而写,自然也给出了破局之法:太祖还世。 永盛帝想到了多年前姒朝亡国君主的女儿说过的话,难道太祖预料到六百年后有此劫难,才决定返回人间吗? 姬姓人一直罔顾朝纲,大行血缘婚,甚至为了掩人耳目,还出了四五个分支:颜、林、曲、陈……这些看似普通的姓氏,一旦循其本源,全都是姬姓。 户部早就注意到这点并汇报给了姜帝,但那个时候姜帝并不在乎,只当是姬家那自视甚高的血统观念在作祟,如今与太祖还世一事联系起来,才察觉其中恐怕另有玄机。 神官推测,姬姓恐怕一直在悄悄地为太祖现世做准备,自古仙去之人,想要还世,必须有一个活人作为媒介,这个人,必须是此人的直系后代,必须是同性。 而多年前姬炆的所有直系女亲全部被带走,只剩下男子,男子与她姓女子通婚,生下的都是旁系半血姬姓,为了实现女性直系血亲,就要不断进行血缘婚。 姬家人真是疯子,永盛帝想,几百年前她们从一个弹丸之地起步,推翻朝纲自立为国,还收编上古九大姓一同造反,如今又在天子眼皮底下搞这种罔顾人伦的秘密活动。 姬的谋逆之血简直能从骨头缝里流出来。 但考虑到太祖现世一事之重要性,永盛帝也只能默认了这种行为。 她们也为太祖现世做准备,比如改善苛政,削减白间司,减轻思想管控,寻找遗落在民间的八族,当然,真正把这些事落到实处时,已经是二十多年,换两次代之后的事了。 这中间经历了两个亥子之交,均无事发生,所有人都逐渐放松了警惕。 利贞年间,坊间突然出现了一个传闻。 昭侯的两个女儿,一个是太祖现世的接引者,一个是祸国殃民的窃国者。 这传闻毫无根据,但因涉及朝臣之事,引起了白间司的警觉,迅速封死消息后,报告利贞帝。 姜帝本欲杀死这对姐妹,被神祭司的一位神官制止。 “二十年来关于此事众说纷纭,外边传说的版本不说千种也有百种,怎能因一句口舌直言就直接定罪?恐是昭侯之敌企图借刀杀人。 林家世代对朝廷忠心耿耿,若因口舌之言,致无辜的忠妾背上谋逆之罪,才是动摇国本之祸事。 今日因一言疑林家,明日因一言疑柳家,后日因一言疑李家,长此以往,朝心不稳,大厦将倾,恐怕亥子之交未至,我朝先葬送于此啊!” 利贞帝犹豫了,此谣言确实空穴来风,毫无根据,但她还须亲自验证此事,当听说长女是药壶里长大的病秧子,靠着喝药吊着一条命,连阵风都抗不住,性理背了五六年都背不下来,她稍稍放下了一些警惕。 而另一个身体健康的女儿,由新丰院(青夏习武的学院,与太师院的性质类似)的师母们严加教导,长大后将被送往战场,以考察对朝廷的衷心。 神官们始终解不出第二卦,眼见第叁个亥子之交即将到来,还是没有任何接引者消息,利贞帝非常着急,十四年冬,她找到当年那位天司,拜托她再上离壬山,问清楚接引者与窃国者的身份,并谴责天星门故弄玄虚,根本没有实现祖辈的愿望,反倒引来了各种祸患! 天星门非常委屈,透露命书本就是逆天改命之事,他们已经尽力了。 天星门(我认为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白胡子老头里的一个)谴责那个已经五十多岁的天司:你为什么不许自己的愿望?你想当皇帝,当百万富婆,当一千零一个孩子的母亲,天星门都可以实现!你为什么要许这种愿望?!你成心找事是不是?信不信我们把你扔到笠泽里去? 天司懵了,她表示自己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些,她只是失去了母父后被带进神祭司,她什么坏事也没做。 天星门沉默良久,给了她以提示: ——此二人同为姐妹,皆在林中。 这已经是明晃晃的告知了,就差把我和青夏的名字说出口了。 天司追问:那么,究竟谁是接引者? ——春夜,此人携文与圣上相见。 天司即将离开时,天星门又道: ——接引者与窃国者,命运相互缠绕,牵一发而动全身,此乃天数,还望圣上慈悲为怀。 此预言被天司带回朝廷后,姜帝勃然大怒,直接砍死了曾经劝谏过她的神官。 她下令杀死我与青夏,不愿再区分我俩究竟谁是谁,只要两个都死了,窃国者一定死,姜的亥子之交劫难自然化解,大姜自然恢复过往的国泰民安!太祖现世那东西根本不需要! 但这个命令没有执行下去,姜帝惊奇地发现,知晓此事的心腹,全部都拒绝执行。 她们说:“自永盛帝、先皇,圣上,我们已为太祖现世准备了叁代,如今好容易有了接引者的消息,不能前功尽弃。” 利贞帝认为这群人疯了,简直在拿姜国的未来开玩笑。 她们说:“只要等到春天,窃国者与接引者身份自然判明,届时杀死窃国者,保住接引者,姜国一样国泰民安。 太祖为天下女子献身,死前都未看到女子抬头做人,圣上将女国治理得如此繁荣,不该让太祖看看如今的天下吗?!” 利贞帝听了这话,无比震惊,想起了自幼被教导的一切。 不错,每一个皇室子妹,每一个进朝为官者,每一个在边疆厮杀的战士,每一个习武从文的子民,包括她自己,从小挂在嘴边的都是什么? 报效太祖、为太祖献出薄力…… 这天下,说到底,是姬家的天下。从姒也好,从姜也罢,姬炆才是所有人心中的圣上。 利贞帝暂停一切朝政要事,将自己关在女国先帝的皇陵,那里安顿着从武到姒,再到姜的37个皇帝陵墓,只有姬炆和姬环的灵位是空的。 谁也不知道利贞帝在里面做了什么,想了什么,与什么人进行了谈话,只知道她走出皇陵时改变了主意,继续举全国之力,迎接太祖现世。 找回遗落在民间的八族,封锁关于窃国者与接引者的一切天机,以免窃国者得知消息后潜逃,她们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之后——静等预言里春夜的到来。 她将在那个春夜,杀死窃国者,与接引者一同迎接太祖现世,顺利化解姜国的劫难,庇佑姜国千秋万代。 这是我走进皇宫前的故事。 第一百一十三章林微雨决定当个好孩子 (二百零七) 看完第叁幅壁画,我很难受,其实看完姬炆求丹药,我就隐隐有一种预感,不该看第叁张壁画的,可我还是看了。 昔日在皇宫的夜色里,曾让我无比绝望、无可反抗的宿命感,在这一刻再次降临。 我的人生,竟不是由我决定,而是由那些轻飘飘的预言? 她人判断我是好人还是坏人,既不看我说了什么,也不看我做了什么,而是看这些传闻,这些预言? 我就说很奇怪,母亲说我会给林家带来无尽的麻烦很奇怪,青夏连夜把我送出京城很奇怪,林欢则让我去证明自己不是“那种人”很奇怪,我本来以为是我休了李晚镜遭到了报复,原来一切的一切,背后有这样的缘由。 世界竟是如此荒诞,就因为预言说我是个祸国殃民之人,所以我本人的一切都不重要,在他人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没有人再肯相信我,就连我最亲的家人也要抛弃我。 我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我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而来,就是为了替林微雨走完这一段可悲的、被预言的人生吗? (二百零八) 我爬出了山洞,瀑布的水打在身上又被弹开,阳光有些刺眼,我眯了眯眼,眼前一片发蓝,好半天才恢复正常。 我去找白胡子老头,他还在下棋,但没有棋友,只能左手跟右手下棋,我见到他,抓着他的胡子,先来一顿狂拔! 他依然冷静地下棋。 再对准他的后脑勺,以屠夫剁饺子馅之势一阵狂砍! 他脸部的肌肉有些抽搐,但依然冷静地下棋。 我使出了杀手锏,扣住桌子,掀翻! “啊啊啊啊啊啊!”白胡子老头猛地站起,怒吼:“孽徒!皮痒了是不是?!” 我道:“壁画我看完了。” “你看完了?关我屁事!皮痒了是不是?!” “你为什么要说那种狗屎预言?” “什么东西?皮痒了是不是?!” “你们这些人天天住在山上,你们懂什么,知道什么?凭什么一句话就决定别人的命运?” “我本来有家人,有朋友,有姐妹,现在我什么都没了,家不能回,爹娘不能见,每天只能对着几个糟老头子!都是因为你几句狗屎的预言!” “……谁是糟老头子?!年轻人!说话要讲证据!我虽然头发白了,可我的容颜依然年轻!” “人们信预言,信命书,却不信我的所作所为?为什么?!我什么坏事也没干过!” 我瞪着他,他看着我,许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拍头:“啊……这个事啊……”随即可怜兮兮道:“师父父也不知道,要怪就怪那些妄图窥伺天命之人……” “干嘛讲迭词!” “说师父父不是显得我可爱嘛!” “呕……” “好啦,别呕啦。”师父掰正了我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涉及天命一事,常人怎会轻易知晓?她们只会为自己窥伺天命的行为付出代价。” “我的好徒儿,别哭……听师父父说,师父父向你保证,只要你肯好好修行,潜心向善,所有的烦恼和蚊子都会远离你!”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我早已泪流满面。 我擦掉泪水:“我和青夏,到底谁是接引者?” “这……你也想知道?” “当然!” 他看了看天,道:“师父父也不知道呢。” 我含着泪大怒:“你不知道还在那瞎预言!” “没有办法呀!她们非要问!不回答就要去师祖那投诉师父父!师父父只好忽悠两句喽……” “……” 我快要吐血了,忍了又忍,才没把这个糟老头子一脚踹进笠泽。 他一句忽悠,我失去了一切! 我脑子里还有一段若有若无的记忆,好像我的头颅被挂在城墙之上,尸体受到万人践踏…… 我打了个寒战,不知道这个想法来自何处,简直让人胆战心惊。 “胡说八道,你去死吧!”我又狂揍他一顿。 他装作非常受伤的样子:“好啊!借徒儿吉言,为师早就想死了,但看这情形,估计还得再活二叁十年,呜呜呜!” “……” 他又看了看了我,道:“好徒儿,别露出这种表情,天命不是什么让人畏惧的东西,它只是一团纠缠的乱麻,能从里面理出什么线,全看你自己。” “真的?” “当然!师父父光明磊落,从不骗人!只要你好好修行,一心向善,做个好孩子,为师保证,你一定可以逃离那些该死的命运。” “……” 我将信将疑地放开了他,他赶紧弯腰去捡棋子。我看着看着,把桌子摆好,跟着他一起捡棋子。 他惊恐地看着我:“徒儿啊,我是说让你做个好孩子,可你这是干啥呢?!师父父好害怕!” “怎么了?” 他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林微雨活这么多年,从没有掀完桌子又帮人扶桌子的,我第一次给自己的行为善后,他这是什么表情?! 捡着捡着,我渐渐平静下来,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如果我一心向善,做个好人,改变了命运之轮的转向,是不是青夏就会成为窃国者? 我们两个人,终有一个会走上一条血腥的、造反的、无可挽回的路吗? 我甩甩脑袋,把这个可怕的念头甩了出去,青夏是好孩子,我也是,我得给她写封信,我们两个无论如何,都不该成为掀起战争的人。 (二百零九) 从师父那里离开后,我突发奇想,又在山里转了一圈,捡了点儿垃圾,顺便给一只饿得咩咩叫的羊喂了些草。 真奇怪,山里怎么会有羊呢? 不管它,就当日行一善。 回到房中,我把屋子前前后后打扫了一下,洗了衣服,甚至还劈了两堆柴。 陆白灵见到这场景,张大了嘴,结结巴巴道:“七、七师妹,你、你……你怎么了?!被夺舍了?!” “怎么了?” “你怎么变得这么勤快?!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有人威胁你!” 我道:“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想做个好人。” “啊啊啊啊啊!不要!我不要这么懂事的师妹!” 他呜哇惨叫一声,掀翻手中的碗筷,跑了。 至于吗?不就是洗了个衣服,劈了个柴,至于这么惊讶吗?!在他们眼里我到底是什么任性妄为好吃懒做的女人啊! 天色将晚,月色入户,我收拾收拾打算休息,当看到那把放在窗边的油纸伞,忽然想起还有这么个事儿。 一算日子,今天是七月十五,成亲的日子竟然就在明天。 想到风元香在初遇的雨夜追过来给我送伞的场景,我心里涌上一股暖意。 多好的人,我也得对他好才行,本来打算半个月看他一次,现在决定了,叁天去看他一次,每次去再给他带点好吃的。 我发现了,这个心态一改变,我整个人思考问题的角度都不一样了。 以前我拿到伞只觉得这伞一定很贵,现在终于感觉到了它背后的情意。 我又想起那天中午他在我怀里高潮的样子,那一脸潮红,把自己完全交托给我的模样真是惹人怜爱。 不过真没想到,他看上去矜持柔雅,端的大家闺秀之范,闻人羽稍微调戏一句他就恼火,背地里却那么淫乱,还用那种东西…… 我感觉自己的脸都烧了起来,拍拍自己的脸,不能再想了。 这天的月亮也很圆,我在月下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回到了故乡,京华的街道到处张灯结彩,像一条发光的丝带,深蓝的天空悬着一轮圆圆的明月。 第一百一十四章在风竹镇(一) (二百一十) 当我坐上船去风竹镇,看到船上点缀着小小红花时,感觉不太对劲。 后来我走到风竹镇外,看到满街的黄灯笼和彩花,再次感觉不对劲。 最后,我拿到婚服的那一刻,内心的预感应验了。 不对劲,绝对不对劲。 这喜服比我那天挑的华丽太多了,层层迭迭,极为沉重,穿上像背着五斤沙袋。 果然,婚服是中午穿的,人是傍晚死的。 说好的简单走个过场,但事实上,闻人羽调动了整个风竹镇的人过来围观,又请了叁家戏班唱戏奏乐、还有六家酒楼的厨子负责酒水和吃食。 我从人群中穿过时,感到一排一排的女人投射过来的目光。 人的目光看似无形,实则具有很强的杀伤力。我本来不觉得这场婚事有什么难堪的,毕竟在原来的世界,女人都是这样的,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但是这一次,在她们的目光中,我竟然感到寸步难行,群体目光的凝视,真的很可怕。 (二百一十一) 这场成亲礼之繁冗复杂,远超我的想象,除了没有迎亲抬轿,其他的环节一个没落。 最难受的就是无时无刻不得抬头挺胸,保持仪态。我还好一点,不需要端着胳膊,风元香几乎是时刻端着,仅仅是焚香祭祖,他一个姿势就足足端了半个点,我看着都觉得肩膀疼,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忍下来的。 前几场礼我还能勉强保持微笑,到后来,也不知道鞠了多少躬,喝了多少酒,拜了多少下,我的肩膀和脸已经僵了,简直就是个婚礼木偶,只剩无声地呐喊: 闻人羽,大骗子!说好的“入赘不能大办”“拜了天地,吃了酒席,这事就算成了”呢?! 进新房时,我已经累成了一摊泥。 新房是一处独栋的别府,木质楼,上下两层,内室为八居室,全用镂空雕花木板相隔,屋内布设豪华,镶金嵌玉,最西的一居设着一张大床,因我是入赘,不必行脱鞋之礼,故风元香就坐在床上,蒙着盖头。 我在婚房里,等一群人行完撒帐礼、又等一群小姑娘闹完洞房,大家伙们拿着银币热热闹闹离开了,终于只剩我们两个。 我知道还得给他掀盖头,喝合卺酒,整个成亲礼才算大成,可我一动也不想动,在桌边坐了好大会儿,真的是用尽意志力才走过去,挑开了盖头。 盖头下的他有些害羞,微微低着头,也不敢看我。 他额前的鬓发全被梳起,拢在耳后,露出完整姣好的面容。头上的饰品繁复,金钗玉花,耳上也坠着明月光。 风元香本是个柔和温雅的美人,如夏日出水白芙蓉,但这身绛红色的喜服和配饰,给他这张脸增添了几份难得的明艳。 我看着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一头发饰,肯定很重。 思及此,我想取掉他头上的饰品,他急忙制止了我,轻声道:“还未喝合卺酒,妻、妻主莫急。” 听到妻主这个称呼时,我忍不住道:“不必叫我妻主,你我以后互相称呼名字如何?” 他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如此合礼数吗?” “有什么不合礼数的?”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不习惯,但还是喊了我一声:“白雨。” 我这才意识到我在他面前用的是陆白雨这个假名,到底还是不太习惯,于是道:“我的小名叫微雨,你就叫我微雨吧。” 他很听话地点点头,改了口:“微雨。” “嗯。” 喝完了合卺酒,我帮他取头上的发饰,每取一个我就在手里掂量一下,真的每一个都很重,真是难为他了。 最后的头冠被解下时,他的头发也完全散开了,披在后背,柔软顺滑,但没有以前那么直了,我捏捏他的后颈,他缩了下,许是有些痒,没忍住笑出了声:“你做什么?” 我道:“顶了一天,脖子疼不疼?” 他诧异地看我一眼,随即道:“不疼的。就算疼,这是成亲礼,男子一生就这一次,疼也是心甘情愿的。” 我叹道:“这话却说得不对。男子既蒙了盖头,这发饰众人也看不到,戴不戴都无所谓。有些疼,受着完全没道理,就该改善些,退一步,也可挑一些轻巧又好看的,这么重的东西,一戴一天,是个人都受不了。” 他摸摸自己的头,笑道:“我今天好看吗?” 这一笑真是风情万种,我点点头,他便道:“这便足够了。藏在男子盖头下的发饰,就是给妻主看的,别的都不重要。” “……” 我没说话,他便抱过来,和我紧紧地贴在一起,轻声道:“你这么多天都不过来,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没忍住,手上捏他后颈的力气又大了一点儿,他眯了眯眼睛,笑道:“你今天怎么这么喜欢我的脖子?” “没什么。”我一边轻轻地给他捏轻声道:“只是觉得有些苦,受得实在是毫无意义。” 他想了想:“微雨是觉得成亲礼办得太过了?” 我一听,这思考的角度好像偏了些,刚想说话,只见他低下头,神情有些落寞:“我知道入赘一事对女子来讲有些难堪,不愿大办。可这对男子来说,是一生仅有一次的大事,我不想留下遗憾,这才找姐姐求情……” 我道:“我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 “确实很累啊!”我哀声道:“我半中间一直在怀疑自己会不会就这么倒下了。” 他闻言笑了,将我揽进怀中,轻轻地捏着我的肩:“微雨受累了,今晚就让我好好伺候你吧。” 我眨眨眼睛,这话里的意思…… 他见我脸色微红,只是笑着亲了亲我的额头,两只手都放在我肩上,用大拇指沿着肌肉的方向轻轻揉着后肩。 他的力道不轻不重,指节有力,指肚柔软,一切都刚刚好。一开始有些酸痛,到后来完全变成了酥麻感,身心疲惫后被人这样安抚,我感觉整个人都栽进了温柔乡,我躺在他怀中,被香气包裹着,他的手也顺势往两侧捏去,缓缓地揉着。 我半眯着眼睛看着他,他微微一笑:“力道好吗?” “嗯。” “可是喜服太厚了,要不脱掉外衣吧?” 我一动也不想动,任由他解去我身上的衣服,剩一层薄薄的里衣,他的手指所过之处,带来一阵阵颤栗,让我忍不住轻吟出声。 他笑了:“很舒服吗?” “嗯。” 他的手渐渐往下走去,从腰际蔓延上来的酥麻感让我起了一阵阵的鸡皮疙瘩。 我眯着眼,被他捏着身体,想到一件事,问他:“听说圆房时,女子不能以背贴床?” 他笑道:“是的。” “为什么呀?” “说是会不吉利。” 不吉利?恐怕不是如此,这种规矩应当是让男女在初次行房时就定下范式,女性作为主导者,男性作为承受者。 我想起某位先生的教导:“不在床上让男人臣服,就无法在床下让男人臣服!”来了些兴趣,直起身子,跨坐在他身上,他很快抱过来,我捏捏他的腰:“我走之后,你有没有再用过那东西?” 他一下子就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脸红了红:“没有。微雨走后,我就埋上了红丸,时间紧迫,今早才取下,这中间一次都没有出精。” “埋红丸了?给我看看。” 他脸更红了,低下头乖巧地“嗯”了一声,声音细若蚊蝇,慢慢解开衣服。 第一百一十五章在风竹镇(二)H (二百一十二) 他十分顺从地褪去了身上的衣服。风元香今年双十,早已褪去了十六七岁少年的青涩,他的身子保养得体,没有病态的单薄感,反而有一种属于少夫的成熟。 林微雨看着他,觉得他一点儿也不像第一次干这事,这人游刃有余得像个身经百战的人夫。 她捏捏风元香的耳垂,柔软得像团棉花,风元香凑近了些,顺从地给她捏。这种乖顺的,任人把玩的感觉总让林微雨心生怜爱,她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耳垂。 “嗯……” 风元香微微一抖,呻吟声格外好听,林微雨笑着扣紧他的后脑,不给他逃开的机会,舌尖顺着白皙的耳垂往上,舔过耳廓的一周,往耳孔里钻去。 他在她身下抖得更厉害了,哼声也更加急促,林微雨舔到他耳尖发红才肯放过他,抬眼一瞧,风元香湿漉漉的睫毛乱颤,泪眼朦胧地看着她。 总算是有点青涩的模样了,看来从没被人咬过耳朵。 林微雨想让两个人靠得再近点儿,低头一看,小元香已经翘起来了,直挺挺地朝着她,下面的囊袋涨得鼓鼓的,一看就知道存满了精液。 这么夸张吗?只不过被舔了一下耳朵,下面就硬了,才七天没出精就憋得受不住了吗?看来平日真是没少玩自己。 林微雨抬起他的性器看红丸留下的印记,但他似乎连这点刺激都受不住,一被触碰,喉咙里就抑制不住地轻吟。 林微雨低头细瞧,只见阴茎根部与阴囊中间的叁者汇聚处,有一处红豆大小的红印,她用指尖轻捻两下,以为能沾下点红色,可指间干干净净,什么也没留下,又捻了两下。 风元香腰不住地发颤,红了眼睛,干脆抓住她的手,恳求道:“受不住了,快要我……” 林微雨迎上他的眼神,那眼睛里除了恳求,分明还有一种极度的饥渴,她尚不明白这种饥渴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也只能先停下科学探索,欺身而上,几乎是立刻,下面就被他的手覆住了。 他隔着衣物用修长的中指拨弄着花穴口,林微雨昏睡多日,醒来后又只和陆白月做过一次,身子旷得极为敏感,根本受不住挑弄,他来回摩擦两下,林微雨就抱着他的脖子,呼吸加重。 “微雨……”听着女人的喘息声,他的喉咙紧了紧,轻声唤她的名字:“要口侍吗?”说着伸出了舌尖舔了一下她的唇:“我的舌头很好用的。” 林微雨回了些神,笑着看他,很好用的舌头? 她之前被李晚镜和他的两个通房侍奉过,用舌头给樱桃梗打结这种事对他们来讲就像喝水一样简单,如果可以,李晚镜甚至能把她的舌头也打个结。 受过这些人,她可不觉得世上还有舌技更好的人。 两人交换了一个淫靡的舌吻,他被林微雨亲得嗯嗯啊啊地叫,林微雨收回舌头,细细品味一番,觉得也就这样吧,这孩子真会说大话。 风元香躺到她身下,林微雨趴在他身上上,腰被他箍在臂中,私处对着他的口舌。 他轻轻吹了一下,林微雨还在颤抖,就感觉敏感的阴蒂被温热的舌尖舔上,柔和地逗弄。 那舌头甚是温柔,先是左右拨弄两下,又上下拨弄,时不时还绕着它轻柔地打圈,这快感酥酥麻麻,温柔得像阵春风,几乎要把她吹化了。 林微雨受着下面的快感,却不觉得有什么,他的技术就像他的人一样温柔,甚至她还能分出些精力评价面前的小元香:“又胀了,红印都被撑大了……这东西到底……” 很快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感觉到怀里人的身体越来越软,风元香知道她得了趣,张口含住阴蒂,上唇抵着花穴,下唇抵着阴阜,一边吸吮,一边用舌尖画着圈拨开包着阴蒂的皮。 舌尖直抵阴蒂根部,迅速抖动起来。 “啊啊……嗯……” 突然加强的刺激让林微雨夹紧了腿,那唇舌像洞穴里活蹦乱跳的小蛇,极尽淫技侍奉着她,剧烈的酸麻感在阴蒂迸发,快感很快就达到了巅峰,花穴也开始抽搐。 她捏紧了床单,绷紧了弦就要高潮时,风元香突然停下了。 “嗯?”林微雨不解地轻吟一声,回头想看他怎么了。 明明再有一下就高潮了,再有一下就要攀至高峰,正是舒服的时候,怎么停了? 但她没看到风元香的脸,他还抵在她的私处,林微雨只能摇着腰,借着他的鼻尖磨蹭着肉缝增加快感。 风元香顺势舔净了从她花穴口流出的淫液,又舔着她的腿根,等她的情欲稍微退下,再含住阴蒂轻轻吮吸,感觉到她再度得了趣,便加大力度,抵着阴蒂根部快速舔弄。 “嗯……嗯……不……啊啊不……” 又是一次濒临高潮时,他却突然放轻了力道,强行让快感退潮,只在阴道口来回舔,林微雨急得要哭了,想靠着磨蹭达到高潮,但腰被他紧紧地箍着,挣扎不得,只能一口咬在他的骨盆上泄愤。 “痛……轻些……”风元香眉梢微蹙,却没有任何挣扎,只是再度张口,伸出舌尖,覆上她的下体,猩红的舌尖轻柔地刺激着阴蒂。 再次得到抚慰的林微雨渐渐安静下来,花穴越来越湿润,不断地往外吐出透明的淫液,渐渐地,林微雨感觉到他的手指伸了进来,指肚朝下,轻柔地插弄。 阴道入口遍布着神经末梢,他只是轻轻地滑动,就轻而易举地抚慰了她的空虚。 两边都是微微麻麻的刺激,虽然舒服却让人不满,林微雨刚想抗议,他的手指又向深处滑去,指尖碰到一处,林微雨腰都绷紧了,风元香知道找对了地方,指肚在那处反复揉弄,忽然加快了频率,同时舌尖再度用力舔吸阴蒂。 神经末梢最密集的敏感点和阴蒂被如此猛烈刺激,两处迸发的尖锐快感让林微雨忍不住尖叫出声,但又拼命地向下坐,不想他再把她丢在云端。 “不要停……啊……不要停……我要到了……不可以……嗯嗯嗯!” 又一次停止几乎要把林微雨搞得崩溃,她只能仰起脖子,喉咙里滚出欲求不满的哭吟,她不明白风元香为什么要这样,以及为什么能控制得刚刚好,每一次都在她就差一点点就能迎来高潮时停下。 坏人,这个坏男人…… 连续叁次挑逗让她的阴蒂和花穴极度充血,呈现鲜艳的肉红色,阴蒂胀得像小指尖一样,完全从肉筋皮里探出,可怜兮兮地垂着,花穴不断地有规律抽搐。 “元香,你乖一些,再这样我要生气……” 她的威胁不轻不重,声音软绵绵的,风元香笑了笑,气息喷在她花穴口,让她又是一阵颤栗。 “这次不会停。”他安慰她。 说着,她的阴蒂被吸住,舌尖在上面不断地舔,有时舔过尿道口,让她一阵阵地发颤,阴道里的G点也被着重刺激着。 “唔唔……啊……啊啊不……” 她天真地相信了风元香的话,一边轻吟一边等待高潮,迎来的却是再度中止。 “我要杀了……你……” 就在她放出杀人威胁时,那已经退到阴道口的手指忽然回来了,同时舌尖微卷,夹住阴蒂两侧,一边抖动一边吸得啧啧作响。 两边的刺激突然加重,林微雨剧烈地抽颤起来,腰肢不断扭动,风元香一只胳膊差点就要按不住,舌头却依然紧紧地吸着阴蒂舔弄,配合着阴道的刺激,终于把她送上了久违的高潮。 “……啊……啊啊啊……嗯嗯……” 终于迎来高潮的女人除了扬起脖子呻吟,别的什么也做不到,这被吊足胃口的高潮持续的时间非常久,几乎能将人所有的理智淹没,而且最为诡异的是,阴蒂高潮先一步,阴道高潮稍后一步,两重高潮完全独立,又互相交织,简直爽快到无法承受。 就好像是之前没有达到的高潮,被迫推回的快感在这一刻以最激昂的方式全部发泄出来。 以前林微雨也被前后同时刺激过,但从没有如此快活过。 高潮的后摇很长,她无力地趴在风元香身上喘息,沉浸在那种酥麻又微醉的余颤中。风元香过来抱她,林微雨看了他一眼,他脸上全是她喷出来的水,流得喉结上都是,舌尖还微微伸着,表情如此淫乱,眼神却格外温柔。 他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身体,帮助她恢复过来,但那只手仿佛有魔力,所到之处只是让她颤得更厉害了。 明明体验了那么激烈的性高潮,林微雨却一点也没有满足,这种反复停止的高潮控制极度拔高了她的性欲满足点,让她感觉异常空虚。 她看着男人埋在她胸口,吸着她的乳,一下一下地舔弄的样子,抬起他的下巴。 风元香见她恢复了过来,笑道:“我没有说谎吧?” “没有。”林微雨哑着嗓子道,随即将他按在床上,用还在抽搐的花穴将他纳了进去。 “嗯……啊啊啊……不要……” 风元香瞪大了双眼,尽管他知道,招赘后这是必然的结果,但二十年来他不能自己触碰、不敢自己触碰的地方被一个女人纳入时,他还是有些惊慌失措。 这是他身上最敏感、最不能见人的部位,如今被她窥见,被她使用,那一瞬间,禁忌被突破,身体被支配带来的快感让他无所适从。 他多么希望林微雨能温柔一些,让他好好品味第一次与女人交合的滋味,她的身体里好热,还在颤动,那物被她吸得麻酥酥的,和天与的滋味完全不同。 然而林微雨根本不考虑他,一吞进去就肆意摆腰,收阴缩穴,完全只顾自己满足。她现在体力极好,每一下都撞击得很有力,风元香被她刺激得捏紧双拳,流着泪,咬着牙,心里暗骂这小祖宗真是一点也不疼惜他。 女人一边吞吐,一边含住了他的耳垂,风元香在天旋地转中彻底失去了抵抗力,躺在床上,像一滩水,任由身上的女人支配。 —————×————×———— 警告:本故事的性描写与人类无关,所描写的任何PLAY都不能在人类身上得以实施。 第一百一十六章在风竹镇(三) (二百一十叁) 年少时,风元香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的初夜,在大红的喜床上,一个英姿飒爽,却在床上分外温柔的女子,压着他,沉下身,把他吞进去后,温柔地抱着他律动,每动一下就喊他的名字,元香、元香…… 那时候的他不知道将来的自己会面临什么,更不知道自己的初夜会面临这样激烈的玩弄,如今的他就像一盘可口的菜,被女人肆无忌惮地享用着、吞吃着。 风元香瘫在床上,眼神迷茫,身体被林微雨温热柔软的躯体压着,耳朵被她湿热的口含着,那舌尖时不时温柔地转两下,更多时候强势地往耳孔里钻。 他的耳朵太敏感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敏感,这通道仿佛成了什么性器官,细微的拨弄、滑动、声音、呼吸都变成了性刺激,毫不留情地通过神经末梢传递到他的大脑皮层,以至于他每被舔一下,就感觉意识被她奸淫一次。 下面也被她吞吐着,里面好像还有东西在他的龟头上拨弄,又酸又爽。 好想射,好想射啊,但不能射,不可以,如果没让她快活就射出来,一定会被嫌弃,万一她不再碰他,他就完了…… 他绷紧了身体努力坚持,挺着性器伺候着她,脖子憋得通红,青筋暴起。 这副想射精又努力忍耐的模样落在了林微雨眼里,她觉得他好像很委屈,像个委屈巴巴的小可爱,是因为舔了他左边,冷落了右边吗? 他的性器撑开内壁,柱身摩擦着她阴道前壁的敏感区,让她快活极了,加快了挺腰的速度。 快感越来越激烈,风元香苦不堪言,好在林微雨收回了舌头。 挨过了耳朵上的刺激,他以为能好过一些了,刚想松口气,右耳又被含住了。 右耳竟然比左耳还敏感,风元香的呻吟声蓦然大了一度,再也受不住,眼泪簌簌而下。 “唔……嗯嗯……疼我……嗯……慢些……啊啊!” 随着一阵激烈的吸吮,他受不住地射了出来,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上的女人察觉到他高潮了,慢慢缓下来,照顾着他高潮后的不应期。 他的性器还在她的身体里缓缓抽动,射过精后,顶端依然胀得厉害,埋在肉洞里被挤得酸酸的,他无助地看着身上的女人,她眉眼如画,长发散在床褥上,美得不可方物。 她俯下头,爱怜地亲吻着他。 那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自己年少时幻想过的妻主,她的面容慢慢清晰,模糊的轮廓渐渐鲜明,是林微雨的模样。 他紧紧地抱住她,和她激烈地缠吻,向上用力地挺动,里面层峦迭嶂,随着他的动作一阵阵收缩,很快达到了高潮。 (二百一十四) 林微雨缓过来后,有些惊讶,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热情,但她还有更好奇的事。 他射了,射在她身体里,出的是红精。 她太想知道红精到底是什么,起身让阴茎从阴道里慢慢滑出来。 粘液慢慢流出,并不是她想象中鲜红的颜色,只是泛着微红的粘液,像人指尖上的粉红色,她从龟头上沾下一些,借着烛光细看,毫无冲击力。 好容易进行一次科学探索,结果什么也没看出来,林微雨有些失望,所以为什么这里的人非要这么干?制定这习俗的人用意何在? 她越发认定这就是个服从性测试,能接受社会规则,顺从地提供性服务的人通过测试,成为人夫,得到社会地位,通不过的当奴隶。 权力啊,真是……她还想继续感叹,一抬头发现元香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便过去亲亲他,笑道:“你知不知道出几次才能出净?” “他们说叁次。” 风元香的声音带着高潮后的喑哑,甚为惑人。 叁次?不算多,看来这事也没有很苛刻。 她抚弄着他的阴囊,尽管射了一次,这里却还是涨得不行,她一边摸一边想,男人的蛋,原来这么软,真是奇妙…… 阴囊被她握在手里玩弄,小元香很快又站了起来,风元香抱着她,挺腰向前耸动,想再进去伺候她,林微雨却不急,她想到了新点子。 他刚刚那么对她,虽然是为了让她快乐,但行为太坏了,必须玩回来。 她完全忘记了自己昨天还决定当个好孩子。 阴蒂和阴道同时被他刺激,那他的阴囊和阴茎也得被这么对待,不过林微雨没有那么好的舌技,这种时候还是得让那玩意儿出场。 天与。 她说出这两个字的一刹那,风元香别过头:“不要。” “为什么?!” “那都是我不懂事时候的事,现在我都是有主的人了,怎么还能用那种东西。”他握着林微雨的胸,指尖拨弄着她的乳晕,抬眼看她:“就让我好好伺候你一晚,不好吗?” 他的眼神温柔得要化开,林微雨稳了稳,还是把心神稳住了,没有让步:“可是我想用用嘛!” 风元香还想拒绝,她便握着他的手,一脸浓情蜜意地说着好话,诸如“好元香”、“依我吧”云云。 风元香看着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他低下头,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同意了。 他红着脸叫雪言送东西过来,林微雨这才发现雪言一直在隔壁的居室里候着,老天爷,古代人能不能有点隐私意识? 雪言听了他的要求,非常诧异:“拿……” “前几日的。” “是。” 雪言退了出去,这话当然引起了林微雨的警觉,她问元香:“天与还不止一个?” “是,它会长大,长出新的,新的又再出新的,像母亲生女儿般。” 还会繁殖?林微雨睁大了眼睛,脑中出现了地球被天与占领的画面。 风元香看着她湿软的下体,小声地把自己在意的事情问出了口:“微雨,你、你有孩子了吗?” “嗯?”林微雨从精神污染的想象中回过神:“没有啊,怎么了?” 风元香道:“你里面明明有……” 话说到这里,林微雨也知道了他什么意思。谈到这玩意儿,她总有些说不出的难堪,过去在荣棠府,傻傻地喝着淫药,以至于未生产就长出阴舌。这事要是传了出去,作为京城里有名的“病弱草包”,这下又得多出些“傻瓜蠢货”之类的戏谑吧…… 但她想了想,还是对他说了实话:“我没生过孩子,长出这个,是因为以前喝过很多药。” 风元香一惊:“药?” “嗯。”林微雨捏捏他的脸:“很害怕吗?你害怕的话,我不用它碰你。” 风元香轻声道:“我不怕的,阴舌是女娲的恩赐,你有这个,说明你受着神的沐泽,这是常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我怎么会害怕呢?” 林微雨看着他,心想这男人真是温柔啊,不仅很好地安抚了她,她惊讶地发现,自己也下意识已经和这玩意儿达成了一个大和解。 不过,恩赐?沐泽?这话术,怎么像个传教的? 她笑着捏他的耳朵:“那你是害怕我有孩子,心不在你这里是吗?” 他不作声,默认了这个答案。 林微雨刚想说话,却听他叹道:“若我也能生孩子就好了。” 林微雨被这异想天开的话惊到了,笑道:“能生孩子,不就成女人了?” 风元香也笑道:“若我是女人,微雨还会像现在这样对我吗?” 林微雨忍着笑:“我不是女同,不过元香这么可爱,就算你是女人我也……”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笑道:“你知道女人也能上女人吗?” 他怔了一下,似乎有些尴尬,随即又露出了微笑:“不知道。微雨的意思是,若我是女人,你也要上我?” 林微雨哈哈大笑:“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你若是女人,我们可做一对要好的姐妹。” 风元香刚想说话,雪言端着水盆进来了,风元香看到它就有些害羞,雪言对上林微雨的目光,微微地笑,他有一对浓郁的眼,红唇白肤,鲜艳动人。 他退下后,林微雨从水盆里拿出天与,它似乎还在沉睡,只有拳头那么大,入口狭小。 元香在她身后幽幽道:“可是看上雪言了?” 林微雨一怔:“没有。” “他本就是我的陪嫁,我们成了婚,他亦是你的人了,你随时可招他侍寝。” 林微雨失笑:“我人可在你床上呢,你这说的什么话?这么想让我跟别的男人好上?” 风元香急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笑着点点他的头:“我知道,我逗你呢,好元香,躺好,把腿分开。” 第一百一十七章在风竹镇(四) (二百一十七) 风元香不清楚接下来会迎来怎样的亵玩,但还是乖乖打开双腿,将男根送到她手下。 不过林微雨没有急着碰他,而是左右手四根手指节伸进天与口中,勾着内壁,用力向外拉扯,入口被她拉到足足八指宽,一时合都合不拢,像口碗一样。 他瞥了一眼,很想提醒她,这样根本就吸不上力,而且…… 下一刻,林微雨抬起了他的性器,他刚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男根下方涨满了精液的阴囊突然就被张大了口的天与吸住了。 “什么……别……啊……别这样……” 他咬着牙艰难地抗议,但很快就说不出话了,天与含住他的阴囊后,熟悉的食物味道让它迅速收紧,开始吸吮。 囊袋被吸的感觉那么美好,既不过分激烈,又带来十足的快感。 但是,啊啊……有什么东西,不停地舔着他囊袋中间的地方,好痒,受不住了……风元香忍不住晃动起腰胯,男根直挺挺地向上立着,好像在渴求着花穴的怜爱。 他可怜兮兮地看着林微雨:“啊……吸得好厉害啊……好痒啊……啊啊……又胀了……” 几条软软的肉舌伸出来,有的顺着囊袋上的纹路扫动,有的抵着阴囊薄薄的皮层画着圈圈。可怜的阴囊受到如此大刺激,不受控制地加快了精液分泌,源源不断地储存在两个蛋里,让它又胀了。 他继续哭吟,两只手抓紧床单,哀求着身上的女人:“前面也想要呀……求你……疼我前面……啊啊啊……我受不了了……快疼我……” 一个貌美无双的男人,挺着粗硬的鸡巴在床上扭动着求欢,又色情又可怜,饶是林微雨也有些扛不住,她趴到他身上,花穴口抵住了他的性器顶端。 “妻主……嗯……好妻主,吞下去……嗯……对……就这样……把我吞下去……用力肏我……” 随着林微雨把他吞下去后不住地律动,风元香爽得几乎要翻起白眼,空虚的鸡巴终于进入了她销魂的肉洞里,还有下面的阴囊,两处都被她支配着,他咿咿呀呀地叫起来,瞳孔里一片迷离,感觉自己上了天。 林微雨瞧着他露出的媚态,律动了一阵,突然坏笑一下,起腰离开。 粗大的鸡巴从阴道里脱出,从天堂掉落地狱的滋味也不过如此,风元香的双目顿时恢复清明,惊恐地看着林微雨:“别这样……别折磨我……”说着就挺着腰去够她的穴口,又被林微雨避开了。 他忍不住落下眼泪:“啊啊……唔……别这样……好过分……想要你……我好想要……” 阴囊还在被激烈地吸着,那种蠕动的力道传到阴茎根部,带着痒意的快感让他忍不住一阵阵哆嗦。 可下面有多快活,上面就有多空虚,他的身体早就尝过天与激烈的玩弄,仅凭着阴囊的刺激是无法射出的,就这样被吊在半空,不上不下,简直比死还难受。 林微雨看了一会儿他欲求不满的表情,笑眯眯地捏着他的耳朵,总算是小出刚才受的气:“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 风元香看着她,声音里带着哭腔:“我怎么敢欺负你……” “哼,还不承认?” 风元香明白她还在为刚刚自己不让她高潮的事耿耿于怀,哭道:“那是在书上学到的,我只是想用它来伺候你……” 他不住地落泪,似乎真的很委屈,林微雨有些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诶呀,你别哭了,这可是新婚之夜,你哭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要你了呢……” 她扶着他的阴茎,再次坐下去,上下律动起来。 “啊啊……被吞进去了,好舒服……别走……” 身体再度被满足,他喉间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抱紧她的腰,一副要死要活也不要她再离开的样子。 他努力亲着她的眼睛、口、颈、锁骨,最后到胸部,舌尖绕着乳晕舔了一圈后,含住殷红的乳头,用舌苔不住地舔,眼睛也盯着她的眼睛。 乳尖被男人含在嘴里色情地舔弄,林微雨呼吸不稳,听到他含糊不清地呻吟着什么。 “疼我……爱我……唔唔……” 被人如此强烈地求爱,林微雨突然感觉心里缺失的什么被填补上了,一时间竟然有些想要落泪。 这种情绪的来源不明不白,很快就被身体的愉悦冲散了。 她一下一下肏弄着身下的美人儿,快感像烟花一样在脑中炸开,她忽然很想就此待在风竹镇,永远也不离开,和他在这张床上一直耳鬓厮磨下去。 在神智被冲击得不明不白之际,她低头问他:“元香,你爱……” 这句话刚说出口的瞬间,林微雨觉得自己简直疯了,后半句话及时止住。 “嗯……爱,我好爱你……”身下人似乎能觉察到她一切感受,热情地回应着她,舌尖也伸到她口中,模仿着下方性交的频率,一下一下地缠着她的舌头摩擦。 林微雨回过神后,很快就找回了主动权,勾了两下他的口舌,听到他呜呜求饶的声音,笑着将舌尖伸进他口中,舔着他炽热的口腔,吸着他的舌尖。 他今日口中含过东西,除了合卺酒,一直有股微微的花香,让人止不住地想深入舔弄,撷取花蜜。 她肏得更激烈了,屋外都能听到清晰的“啪啪”声,叫外头等候叫水的人红了脸。 风元香阴囊被吸着、阴茎被肏着,过剩的快感让他直想叫出来发泄,可嘴巴也被她肏着,根本叫不出来,快感全憋在身体里,大脑一片空白。 即使如此,他仍没有忘记身为男子的职责,他慢慢摇起腰,调整着角度,让每次抽动摩擦时,龟头都对准她的敏感区戳弄。 手指也伸到两人交合中间,指肚抵着她的阴蒂揉弄,给她肏弄男人的快感上再增加一道,真是竭尽全力取悦着她。 在他的热情里,林微雨没能坚持多久,高潮时阴道绞紧了风元香的阴茎,惹得他胳膊上青筋暴起,但到底咬着牙忍住了泄意,埋在里面一动不动。 她出了一头汗,额头都被打湿了,风元香等她稍稍缓过来,温柔地挺动着,延长她的快感退潮时间,她被刺激得微微颤栗,但看着那半眯着眼沉醉的模样,似乎是很喜欢。 他笑了,喘息着,盯着她那张高潮后略显病气的脸,一边继续挺动,觉察到她的目光渐渐清明,遂不再坚持,搂着她的脖子,射了出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在风竹镇(五) (二百一十八) 风元香射出来后,腰部不住地颤栗。天与吸了半天什么也没吃到,愤怒地加大了力度,尤其是射精时不住收缩的囊袋让它误以为成功了,谁知并没有,更是恼火。 林微雨来了风竹镇后,真是没少惹恼它,风元香苦不堪言,想取下它又不敢,只好跟林微雨求情:“好微雨,把它拿掉好不好……” 他高潮后的声音喑哑动人,求情的声音又如此软腻,林微雨笑了笑,没应他,慢慢起身,两人交合的淫液、精液全一股脑地从她身体里流了出来。 “元香射得好多。”她看着下面的泥泞,笑道:“每次都射这么多,很容易就能让女人怀孕吧?” 风元香真是要羞死了:“你怎么总作弄我……”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 风元香红了脸,问她:“那你愿意吗?” “愿意什么?” “让我做你孩子的父亲。” 这话把她问懵了,愿意吗?她好像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刚刚她完全是处在第叁者的角度看待此事。阴舌的存在,时常让她遗忘性交会让人怀孕。 说起来,在林家的时候,她被要求生下孩子,甚至李晚镜能得到授意,以此为目的“正当地”给她下药;离开京城后,她还是被如此要求,一个陌生的男人自称有母亲的授意,以此为目的“正当地”和她性交。 她是一个不孝子,一个异类,所以迄今将母亲的交代弃置不顾,但如果是青夏呢?林欢呢?峯寻真?赵金培?闻人羽?她们会如何呢? 林微雨觉得怀孕这事对大多数女子而言,恐怕不是自己决定的,而是由母亲决定的。 至于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家的她想了想,道:“我年纪还小,若有了孩子,就得背上为人母的责任,我还没有做好这个准备。不过,若有一天我做好准备了,我当然愿意和元香生下孩子。” 风元香的脸更红了,问她:“微雨今年多大了?” 林微雨道:“十九岁。” 元香笑道:“十九岁,不小了。母亲生下我时才十七岁,阿羽姐姐今年二十四岁,已有了四个孩子,养孩子的责任向来是我们男子的,你不必担忧。” 林微雨笑道:“意思是我把孩子生下来,就可以不管不问了?” 风元香本意是想让她宽心,但听到这话,觉察到不对劲,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微雨笑道:“我知道,元香是个好孩子,说这话想让我放心,我都知道。” “你也是。” “是什么?” “是好孩子。” 林微雨笑道:“我当然是,还用你说?我要是个坏孩子,把你吃干抹净完就逃跑了。” 风元香笑道:“这么说,我该对你感恩戴德了?” “那是!” “你呀……”风元香忍不住笑道:“我真担心你。微雨,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说。” “以后晚上碰见落单的男子,一定转头就走,千万不要跟他们讲话,好吗?” “为什么?” “在如今的世上,男子是绝不敢晚上落单的,一旦碰见这样的人,必然是有问题的,你且记着这点。” “什么?!”林微雨大惊,还有这种说法?但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这样,在京城的时候,母亲也说过这种话,要她远离街上落单的男子,尤是晚上,母亲说那大抵都是引诱女子的暗娼,当然,她只是把这种说法当成一种可能,因为她也见到过在街上讨饭吃的弃夫。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你也是一个人的时候被我碰到了,怎么不说?” 风元香气息有些不稳,道:“我在自己家里,和他们怎会一样……微雨,你行行好,疼疼我吧,我好难受……” 其实他跟林微雨说话时一直都在忍,忍了一头汗,她不肯把天与取下来,天与就一直吸着,裹着囊袋不断地蠕动。 这种快感虽不剧烈,但一直被刺激也不好受,早在谈论到好孩子的话题时,他前面就又一次颤颤巍巍站了起来,这么大会儿,可以说是挺着鸡巴在跟林微雨勉强说话。 林微雨也察觉到了这点,但是她已经上了他两次,加上今日的成亲礼本来就累瘫了,腰酸腿疼,实在不想再当上面出力那个。 但是就这样放着他,好像也不太人道,而且红精也没有出完……林微雨移开眼睛,思索着要怎么想个办法哄他在上面自己动…… 第一百一十九章在风竹镇(六) (二百一十九) 现在正是夏天,尽管山中凉爽,晚上又时常起风,但交媾一事还是少不了起汗叫水,故屋内屋外都要有侍奉的人。雪言知道自家主子正在女人身下承欢,在屋内静静地候着。 他有些羡慕,虽然是骗来的妻主,但洞房之夜就被如此疼爱,挨这么激烈的肏弄,做完了连水都不叫,跟他咬耳朵说话互通心意,真是温柔又体贴,主子真是好运气……这不知要让多少男子羡慕啊…… 须臾,他听着里面声音渐渐小了,似乎有人下了床,以为这事结束了,可以叫水换床单,便走了进去。 进去后他便大吃一惊,只见女人躺在床边,自家主子跪在床下,肩上架着她的两条腿,头埋在腿中间,下巴一动一动的,竟是在口侍。 口侍很正常,只是,新婚之夜,怎么能让女子以背贴床呢?公子也不说拦着些。 不过也罢,只要女子不在意,他不说,谁也不知道有这回子事。 他知道自己该离开的,但是,不知为何,看到女子的两条白腿,他连路都走不动了,勉强后退几步,眼睛忍不住地往床上偷觑。 公子口侍的时候声音好大,说明力道很足,女人一定很舒服吧? 仿佛是回应他的想法,林微雨叫出了声:“唔……舔到了……嗯……舔得好重……” 他想,公子应该在侍弄女穴,据说女子的穴内壁有一处地方,男子的舌头若能侍奉到此处,往往能得到女子宠爱,公子是不是就在侍奉此处呢? 女子的声音渐渐高亢,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倾泻在大红色的床上,像上好的黑色锦锻,在风荷举时,他就被这长发惊艳过,她行舟穿花而来时,他还以为是哪个穿花寻路的仙人。 如今,这仙人竟躺在公子床上,在他的口舌下颤抖、呻吟,蒙上情欲,被拉下凡尘。 刚刚他送进来的天与呢?雪言仔细一瞧,只见自家主子两腿间裹着一团东西,让他的阴囊看起来像某种野兽一样,那东西竟……竟被吸在他阴囊上了? 风元香的腿微微分着,被压红的臀肉间可以隐约看到他翘得很高的男根,并且因为舔着她的下体,他的龟头不住地流着粘液,甚至有几滴已经滴到了地上。 他忍不住地向前顶胯,一边努力舔着女人的内壁,一边偷偷在垂在的床单上磨蹭着前端,还时不时发出轻哼。 看到公子如此淫秽不堪的模样,雪言一时分不清究竟是谁被拉下了凡尘。 女人呻吟着在风元香的嘴里泄了出来,高潮还未结束,风元香站起身,抓着她的腰直接插进去,耸着屁股前后挺动。 被粗大的阴茎抽插着正在高潮的阴道,女子剧烈地挣扎起来,两条腿乱蹬,公子的速度却一点也没慢下来,那看起来巨大无比的阴囊随着他的动作来回晃动,以至于他每动一次就忍不住叫一声。 雪言吃了大惊,公子怎能……如此……就算是入赘的妻主,到底也是妻主,没得到允许就欺身而上,太放荡了! 他实在无法承受这有悖人伦的局面,急忙退了出去。 (二百二十) 这当然是林微雨想偷懒哄着他干的,才刚说两叁句好话,没开始编故事呢,他就答应了。 风元香腰力很好,又会照顾人,每撞一下都在观察着她的表情,依据她的反应调整快、慢、深、浅,时而研磨时而大力抽送。 不得不说他做得非常好,比自己主动快活多了,林微雨从未尝过如此激烈,如此畅快淋漓、令人沉迷的性交。 风元香真是个妙人,刚刚破处就有这种高超的床上功夫,不可不谓之天赋异禀。 林微雨刚想说话,阴舌忽然被撞了一下,这一下更是让她通体发麻,好半天没缓过来。 她的阴舌本就敏感,和阴蒂差不多,能控制它后,她一直将它收在宫口处,可这人极有力度,男根又够长,竟然可以够到它。 察觉到他还想撞那点,林微雨侧着身直起了头,看着在自己腿间努力摆腰的人儿,喘息着道:“元香……嗯……想不想尝尝……尝尝它的滋味?” 风元香喘着气,粗重地“嗯”了一声。 他本意是疑问,不知道林微雨在说什么,但林微雨以为他愿意,想沿着马眼伸进去,但甬道里的东西动得太快,她又被伺候得浑身如有电流通过一样颤栗着,此法根本行不通,干脆伸直了阴舌静止不动,每次他撞对了位置,马眼就会被刺一下。 他第一次撞进去时,剧烈的酸意和痛感让他倒抽一口凉气,停了下来,看到她支着头,一脸玩味的表情,知道她是故意的,觉得好笑,干脆将她压在身下,含着她的耳朵:“你怎的又作弄我?” 林微雨抱着他:“我怎么作弄你了?不是你愿意的吗?” 他亲着她,轻声道:“我愿意的话,你明天可不可以不走?” “嗯?” “可不可以留在这里陪我?” 林微雨看着他有些落寞的模样,笑着捏捏他的鼻子:“好,我会陪你。” 风元香也笑了,那一瞬间林微雨觉得他像一个引诱人堕落的恶魔,给她带来无上的欢愉,却也将她牢牢抓在手心。 风元香说到做到,挺着腰主动迎接阴舌的戳弄,最初的痛感过去后,马眼被插得又胀又酸,但他都没有停下来。 他现在简直像个承受快感的器具,男根主动挨肏的同时,内部也被她玩着,同时阴囊被又吸又舔,如果他有别的性器,恐怕一样也逃不过她的玩弄。 “坏男人……”潮水一般的快感中,他听见她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二百二十一) 两人不知道做到什么时候,雪言都快睡着了,才听见叫水。 叫完水,两个人依然紧紧地抱在一起,林微雨摸到他下面,试图把天与取下来,但它吸得非常紧实,根本无法抽离,又惹得风元香不住地叫唤。 “怎么办?”她有些尴尬。 风元香委屈巴巴的,勉强坐起来,拿着她的手指慢慢剥开和天与和阴茎根部相连的部分。 里面的红肉显露出来,风元香的男根上沾满了林微雨流出的淫液和他自己的精液,红肉被翻出来后,天与立刻闻到了食物的气味,伸出肉舌向他的阴茎上方爬去。 林微雨趁机捏住从内部伸出的肉舌,把它剥了下来,这种刺激又惹得风元香不住地轻哼。 他的两个睾丸都被天与吸得又红又胀,可怜极了。 第一百二十章祈福、许愿、被拒绝的元香 (二百二十二) 第二天我早早起来,元香睡得正安稳,我沐浴、更衣、吃饭,又过去一看,他还睡着,真是个懒虫。 雪言很尴尬,问我:“奴把公子叫醒吧?” “让他睡吧,他昨天累到了。” 雪言的脸红了红:“您真是体贴。” 我瞧了他一眼,他在偷偷看我,察觉到我的目光后急忙低下了头。 我知道他什么意思,也知道他现在的身份相当于我的通房,可我不能因为喜欢元香,连带着侍男也跟着喜欢呀…… 我问他:“你今年多大了?” “奴今年一十有五。” 才十五岁?真是看不出来,年纪太小了,也没办法帮他许个人家。 我想起第一次见面时,还以为风元香与闻人羽同龄,他虽然温柔端庄,可神态中偶尔会露出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郁,和李晚镜很像。 后来他跟我说了风家的身世,我才明白原因,可能内心藏事的人总是显得早熟一些。 如此说来,从两岁开始就是十七岁人心智的我,不知道看起来如何呢? 我问雪言:“你看着我,觉得我多大了?” 雪言道:“奴不敢妄猜主子的年纪。” 我忽然有了一个疑问:“今年是利贞多少年?” 他笑道:“利贞二十年。” 外面绿意盎然,蝉声渐起,我却突觉天地失色,一直到中午,风元香过来向我问安,我才缓过神来。 他披了一件蝉翼般透明的锦衣,全身似遮非遮,他很不好意思:“你怎的起床了都不叫我?” 我笑道:“扰你清梦,你醒来不怪我?” “嗯,不怪你。”他微微一笑:“你明天可试着叫我起床,我绝不会怪你的。” 我一怔,知道这话里有别的意思,这孩子,成亲前说的是愿意让我随时离开,但真成了亲想法就变了。 但想到他昨晚努力的样子,我觉得太打击他也不好,先度过今天吧,新婚第二天,总要让他开心一些,再说之后的事。 一番温存后,我给他披上件不露肉的衣服,和他在风竹镇散步。从风竹镇里浓荫蔽日的竹林里穿过,山中幽深宁静,我们谈了许多事,他问我故乡是何处,家中有无姐妹兄弟,娶过几个男子,我都一一告诉了他。 当听到我休了一个男人后,他问我那人犯了什么错,我说他给我下药,杀了很多人,还谎话连篇,我实在无法忍受,就休了他。 他瞪大了眼睛,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世间……竟有……这等悍夫……” 我看着他,笑道:“倒也谈不上悍夫,只是一个可怜人,他总想把我变成他的金丝雀,到头来不过是束缚了他自己,所以,离了我,他应该过得更好吧。” 风元香叹道:“被休弃的男子,怎么会好过呢?微雨把世道想得太简单了。” 他问我那人叫什么名字,我说了李晚镜的名字,他微微一笑:“是个好名字,此人,也应当是个美人吧?” 我笑而不语,他道:“我和他比起来,谁更好看呢?” 我想说各有千秋,但意识到这么说话不太对,还没说话,抬头一看,他已经在咬唇了。 我忙道:“自然是元香更好看。” “哼,我看你呀,就是喜欢年轻的。” 我笑道:“你怎么得出这种结论的?” 他道:“我比你年纪大,女子有几个喜欢年纪大的,他年纪肯定比你小,你才更喜欢他,不喜欢我。” 我笑道:“且不说我已休了他,姻缘早已了断。就说你比我大这事,你可别想占我便宜,昨天我记错了年份,以为现在还是利贞十九年,今天一问雪言,才知道已经是利贞二十年,所以我们都是二十岁,是同龄人。” “真的?了断了?” “嗯。” 元香听了这话,果然笑了:“还说呢,你怎的连年份都记错了?姐姐常说,山人不解数甲子,果然没错。” 我笑道:“我觉得我可能是被人偷走了一年,一觉醒来就二十岁了。” 我们两个一来一往地聊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银钱垂柳之下。 白天的银钱垂柳,看起来没有夜晚那么震撼,像是一片开着白花的大树,不过山风中银钱叮当作响,非常悦耳。 我忽然想起那天跟他喝酒,最后他好像也没说为什么要在这里搞那么多银钱,正好借此机会问了他,他回答了我:“焚白花,吊银钱,这是为世间所有弱者祈福的仪式。” 我眨眨眼,这,有点诡异,感觉像某种邪教,我问他:“是你绑上的银币吗?” “是父亲。”他道:“我的父亲。” 我很惊讶:“你的父亲?他好有钱……” 元香笑了:“据说银钱可以连接天下苦众,这些钱可能并不是父亲一人系上的。微雨,你要不要也系上一枚呢?” “我?”我思索片刻,道:“好啊,可是我没有银币,你带了吗?” 他笑着递过来一枚银币,我用绳子圈了一个十字结,挂在了离手边最近的柳枝上。 “你可以对母神许下心愿,说不定会有人实现你的心愿。” 我看着他,他眼角含情,好像在鼓励我,我吸了口气,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想了很久。 一直以来,我好像都无欲无求的,没有什么心愿,唯一值得说的就是—— 希望我能永远生活在树上。 许完愿后,我睁开眼睛看元香,他对我露出了微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微笑有一丝悲伤。 “元香。” “嗯?” “如果有一天,我成为了人们口诛笔伐的恶人,你要怎么办?” 他笑了:“把他们的嘴巴缝上,拿笔的手砍掉。” 我呆若木鸡,还以为他会说什么“我会一直陪着你”这种告白的话,谁知道他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喜。 我有气无力道:“也行吧,那你得从现在开始苦练外科缝合术,不然到时候恐怕缝不过来……” 他笑着反问我:“那如果我成了坏人,微雨会如何对我呢?” 我道:“抓进监狱,关起来,挠脚底板,挠一下问一句:还敢不敢了?” 他睁大了眼睛,抓着我的袖子,非常不高兴:“什么呀!这可不行,重说!” (二百二十叁) 我被风元香闹得全身零件都快散了,天旋地转中我可能说了很多非常肉麻的承诺,他最后总算喜笑颜开。 我问他你也许过愿望吗?他点点头,我问他什么愿望,他说,他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实现母亲的遗愿。 他看着天空,神色虔诚,看着这样的他,我心里一动,问他愿不愿意跟我走,我有办法实现他的愿望,他乖巧地点了点头。 我的想法很简单,把他拐上离壬山,让糟老头子满足他守住风竹镇的愿望。 说干就干,我拉着他偷跑出风竹镇,他也不问我要去哪,我拉着他去哪他就跟着我,非常乖顺。 我们坐了船,走了一段路,终于来到了离壬山脚下,我拉着他就打算上山。 当他傻乎乎地问我干嘛要往石头堆里跑,我才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风元香和离壬山无缘,他根本就无法看到离壬山。 不仅如此,我强行带他进山时,一棵巨大的白茅伸了过来,割伤了他的脚,一时鲜血直流。 他尖叫一声,吓得不敢再往前走,我慌张地撕衣服帮他止了血,但他的腿酸麻胀痛,无法再走接下来的路,我只好背上他往山上走。 一路层峦迭嶂,无数植物挤压着,刮擦着我们的脸,几乎要把我们淹死。 我再也走不动了,这些植物强势地拒绝着我俩,我喃喃自语:“元香,可能你和它没有缘分……” 他在我肩上默默地落泪:“对不起,我太没用了……” 唉,我叹了口气,感觉到他的血还在流,只好往回赶,先回风竹镇为他止血。 这一出下来,我又在风竹镇住了叁天,等他的脚好差不多才回到离壬山。 第一百二十一章逆改天命之人 (二百二十四) 这几日一直不曾用功,回山第一件事就去找师父,刚好陆白月也在,两人在屋里,一个坐,一个立,陆白月看见我,一双眼睛淡淡地瞥过来,一言不发。 我有一种上课迟到的局促不安,但我尽量面无表情地掩饰着,靠着门窗寻了个桌子坐下,决定等他们的事说完再说练功的事。 我还没坐稳呢,师父突然大怒:“坐哪呢?!桌子是能坐人的吗?!” 我差点摔下去,扶着门惊魂未定。 “前脚答应我好好修行,后脚就私自下山,我们下山找了你多久你知道吗?!” 我瑟瑟发抖,偷偷看了师父一眼,他气得胡子都飞起来了,而陆白月……依然紧紧地盯着我。 “我错了。”我低头认错:“我……” “下山干什么去了,说!!!!” “想必是私会男人去了。” 陆白月踱步走来,轻轻拨了我的衣领,我一惊,急忙捂住那些痕迹,他看了看我:“溦儿真是走哪里都有桃花运。” 他眼里的情绪晦暗不明,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了。 “私会男人?!!”师父在背后气冲冲道:“陆白雨,从现在开始,待在庄里哪里也不准去,去背门规,背不下来禁足叁个月!” 门规用小篆刻在门口的青石墙上,我只看了一眼就能背下来了,不过,我没敢这么做,如果让师父知道背门规对我而言太简单,他会想别的办法治我的。 我应了下来,先去找白灵,给了他几个在山下买的小玩具,竹蜻蜓、小陀螺之类的,他吼着“别拿我当小孩子!”收下了玩具。 他问我到底去哪里了,这么多天不回来,师父还以为我想不开,沉进笠泽了。 我道:“去结了个婚。” “……”白灵无语:“是那个叫什么香的男人吗?” “嗯。” “成婚对你来说真简单。”他看着我,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七师妹,我真不想这么说,可我觉得你简直没有责任心。” 我叹道:“我就是因为有责任心才和他成婚啊。” “那叁师兄怎么办?他把你背上山,你睡着的时候,他一直在你身边照顾你,你有了别人就不要他了?我可不觉得那个什么香的比师兄好看。” “他可是送过你伞和菱角的。” “那东西谁都可以送!”陆白灵道:“我分得清谁是真心对我好,谁是逢场作戏!可你完全不明白,我看呀,你的魂儿都被那个狐媚子勾走了!” 小家伙认真又愤怒的模样让我失笑,笑完我又感觉在哪里有人说过相同的话。 回想起和风元香这桩婚事,整件事确实有些仓促和奇怪。 太公在溪上垂钓,等待愿者上钩,元香在山下垂钓时,或许不是在钓鱼,而是在等待什么人上钩吧? “你赶快和叁师兄和好吧!”陆白灵道:“我不管你们有什么矛盾,叁师兄是真心对你好的人!他找不见你人,一直在山下乱转,师父亲自下山,今天早上才把他拖回来!” (二百二十五) 我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小孩子年纪小,没有开始变声,搭配上尖尖的声音,更是振聋发聩。 我在山中找陆白月,就在走到一处水边时,看见了一抹洁白的云团。 我揉了揉眼睛,原来河边有一只洁白的小羊,它看到了我,忽然兴奋起来,欢快地蹬着腿扑过来。 我大吃一惊,这羊发疯了? 我被它扑倒在地,小羊在我身上蹭来蹭去,我抓着它的羊角,它的毛软乎乎的,粉粉的嘴角还挂着几棵草,眼睛眯起来,格外无辜。 “咩、咩。” 不知道它在叫什么,大概是好吃好吃一类的,看到它并没有对我表现出什么攻击力,我姑且认为扑过来是示好行为,可能是感谢我前几天喂它吃草吧? 我爬起来,揉揉了它的肚子,羊毛很干净,应该是有人定期清洁和修剪的,难道它不是野生的羊,有人在照顾它? 我心里隐隐有了预感,果然,很快,陆白月抱着一大捧花追了过来。 他看着我,又看看羊,打算走人。 “别走。”我叫住他:“你养的羊?” 他点点头。 “养得很好。”我摸摸小羊:“但是,在山里养羊,好像有点奇怪。” 他顿了顿,道:“我不能不把它带上山。” “为什么?” “它会饿死。” “……”人家羊在山下有肥沃的草地,随随便便就能活下去好吗?你把它带上山,它才会饿得咩咩叫好吧! 我看了他半天,他的脸白得透明,眼神瞥向一边,我拍拍身旁的草地:“坐,我有事想问你。” 他抱着花在我身边坐下,我问他:“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话?” “恨我爱上你。” 他下意识收紧了怀里的花,看着我手边的羊:“你想知道?” “嗯。” 他张了张口,过了好半天,他说了一句非常意味不明的话:“这只羊本来是你养的。” “我?”我笑了:“我会养羊?我这种连自己也养不活的废物会养羊?” 我想笑,不,我已经笑了,我笑了半天,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我被偷走的一年或许和这件事有关。 我抬头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我知道一直以来他有事情瞒着我,和他在湖上的舟中做爱的那个女人非常主动、勾引男人的手段非常熟练,可我从来不是这种人,没有人手把手教授过我,我是绝对不可能那么厉害的。 那么,教会我做这些的人是谁? 而且,我能感觉到她非常孤独,她和他在船中做了整整一个夜晚,并不是因为有多么相爱,而是她在两人的交合里得到了某种慰籍。 她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有这种心境呢? (二百二十六) 在溦儿身上,有一场祸事。 你已经忘记了,那个时候,你在一个远离人烟的小木屋里生活,小屋的里里外外种着花草,篱笆上盘着蓝色的牵牛花。 我在离壬山等了你很久,可你一直不来,我只能用竹子做一只小舟,沿着河水去找你。 我找到了你,你躺在山坡上晒太阳,身体很虚弱,精神也很差,像一个死去的人,你见到我,一点也不惊讶,好像我们是旧相识。 后来我才知道,你受了很多苦,甚至不能再生育,我很难受,想带你回离壬山,治好你的身体,可是你怎么也不愿意跟我走。 你让我尊重你的想法,你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很难受,我决定陪着你,陪你住在那里,后来你去教书,上午教书,下午和我一起卖香料,那段日子真的很好,很平凡、很幸福……虽然你总是让我站在门口,好吸引女人来店里。 我:“……” 他跟我说了很多,我才知道,我并不是窃国者。我是我们家第一个女孩,所有人都认为我将是接引姬炆现世的人。 但是,在那个春夜,皇帝竟依照着预言,将命运纠缠的我与青夏强行做出了区分,认为我是窃国者,青夏觉察到了不对劲,趁着夜色将我带出了皇宫,将御书房的事告知了母亲,母亲为了保护我和青夏,将计就计,演出了一场我企图谋权篡位,青夏将我杀死的戏。 背地里,她们将我送出京城,托付给陆白月,同时给他写信,要他和我生育后代,延续姬家血脉,继续接引姬炆现世的使命。 听完这些,我如鲠在喉:“所以为什么是我?青夏武力值那么高,她谋权篡位才更可信吧?” 陆白月道:“可是,她造反被你杀死更不可信。” ……确实。且不说这点,单是接引者要受到皇权的控制,在那种压抑的环境里和皇帝虚以委蛇,勾心斗角,只要想想就觉得窒息,母亲也是考虑到我们二人的性格,青夏隐忍,她更能担任这个角色。 可是,如果我是接引者,不就意味着身为窃国者的青夏现在正在离皇帝最近的地方吗? 她慢慢掌握权力,然后将皇帝取而代之,届时,她一定会把我接回京城吧? 一想到未来的某天我会看到一个皇帝妹妹,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然而跟我失去记忆有什么关系?我问陆白月,他沉默了很久,才说了实情。 他窥见了我的结局。 我们去外边办事时,在一条街上,他问我要不要跟他回天星门,我拒绝了他,他低着头看着我,那一瞬间他动了奇怪的心思,他想知道他自己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一直陪着我,然后,他窥见了我命运的终点。 那是一个灰暗的、残酷的未来,他不能任由我的命运如此发展,于是,他下了决心,喂我吃下毒药,杀死我,把我带到天星门这个世外之地救活,强行逆改了我的命运。 他竟然杀了我?好狠的男人。 “你在做这事的时候,跟我商量过吗?” 他的眼睛瞥向一边:“没有,你不会同意的,那个时候你在干一件愚蠢的事,根本不可能同意这个做法。” 我感叹:“所以你不跟我商量,就杀了我,我死的时候,该有多害怕啊……” 他低下头,不再说话了,我问他我的结局到底是什么,他不回答,我知道他不想把全部的事情都让我知道,那段经历应该不太好,否则他不会抹掉我的记忆。 怪不得他说自己做了错事,说我会恨他。 不过,他抹掉了我所有的记忆,故意只保留我和他在船上做爱的片段,真是,他看起来呆呆的,实则好有心机啊…… 想到这点,我不由得笑出了声。 “笑什么?” 我想忍住,忍了忍,死活忍不住,干脆不再忍,抱着小羊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后合,他的眼神渐渐疑惑。 我笑完了,问他:“我以前喜欢你吗?” “应该吧。”他说:“不过我很喜欢你。” 他的话让我脸红了一瞬,这个人,真是不知羞,怎么能如此直白地说出这种话呀? “我以前是怎么称呼你的?” “哥哥。” “哥哥?” “嗯。” “哥哥。” “嗯。” 第一百二十二章和哥哥和解 (二百二十七) 我笑着问他:“你是母亲收养来的吗?” 他摇头:“我是你的亲哥哥,同母同父。” “……”行吧,同母同父,我们两个当时的观念也太开放了,当然,母亲让她的两个孩子生育后代这个观念更开放就是了…… 我笑了很久,看着陆白月那双淡得像笠泽湖水一样的眼睛,跟他道歉:“那天对你那么粗鲁,对不起。” 他怔住了,过了半天,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脸微微泛红:“没关系,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 ……这人还挺受虐狂的。 不过仔细一想,李晚镜、陆白月、风元香,都隐隐有受虐倾向,如果不是姜国文化培养了大量抖M男,就有我有吸引抖M男的体质。 我握住他的手,他也紧紧地回握住,我想我们和好了。 过了一会儿,陆白月终于忍不住问出了那个问题:“溦儿,这是谁干的?你又有新男人了?” 他指的是我脖子上的痕迹,我犹豫又犹豫,下意识想说谎,可是又知道说谎遗患无穷。 我告诉他,就是那个送我伞的人。 他沉默了很久,道:“你喜欢他?” “他很好。” “把他带过来,让我看看。” “……”看来陆白月不仅想当我的哥,我的男人,还想当我爹,连我的其他男人他都想过目。 “我可不敢。”我笑道:“这是你的地盘,要是我把他带过来,你欺负他怎么办?” 他叹道:“你把他带上山就是了,我以前做过错事,以后不会再做了。” 我看着他,他认真道:“真的,我不是有嫉妒心的男人。” 他的话我可不信,离京的时候我身中淫毒,没有男人和我交合,发情时我连走路都费劲,怎么可能悠哉悠哉地躺在山坡上养羊呢? 一定有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教会了我如何上男人,也一直在为我解毒。 会是谁呢?直接问陆白月,他会回答吗? 我试着问了一句:“哥哥,那些失去的记忆,我还能再找回来吗?” 他犹豫了,没有说话。 看来还是让我自己想办法吧。 (二百二十八) 我和陆白月一起回去时,白灵非常高兴,看着我俩流下了感动的泪水:“这才是我想看到的……” 下午,我去找师父给他背门规,果然,他看我背得这么快,罚我抄门规叁百遍,抄不完禁足叁个月。 可恶的老头子,我就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我! 我翻箱倒柜去找纸笔,在抽屉里发现了成打成打的书信。 一看笔迹,全部……竟然全部都是母亲的写的,最早的一封,是十八年前的…… 我随便展开了一封。 吾儿,近来身体可好? 京中燥热异常,不知山中如何?白凤白冬如何?有无打架斗嘴之情况? 微雨最近又跟我斗嘴,吃个饭挑叁拣四,就是不肯吃完,你父亲找了个理由揍了她一顿,顿时老实了,母心甚慰。 后来发现,原来她用的汤锅前两天被你父亲拿去熬过黄连,他现在正在想办法哄微雨…… 我:“……”下一封! 吾儿,近来身体可好? 见字如晤。来信已收到,能有如此成就,可喜可贺,不过你父亲阅完信,认为你的字太像我了,男子的字,应端秀淑静,不能如女子一般,故你仍需苦练。 最近也不见白凤白冬给我们写信,都欠收拾。 你们在山中可习武从文,这是好事,但切记不要受天星门那些观念影响,将来我想接你们下山,看你们嫁人成家,有了家,你们才有归处,在山里孤独终老,到底是太过凄凉。 现在的姬家不管是直系还是旁支,血脉太多了,不好管,给微雨寻夫时,真让人生气。我现在觉得寻个外姓也挺好的,虽然我们一直在走血缘婚,但这样就能生出真正的纯血吗?有一些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我受过的苦,不想她再受一遭。 对了,我听说天星门人不能成家,但我认为,不必听他们的,男子不嫁人可不行。 改天她顺利产下个宝贝女儿,我们便去山里找你,顺便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妻主,我已寻觅了两个合适的,正室都空着,我已打了招呼,到时候让你挑一挑。 下一封: 吾儿,近来身体可好? 春日将近,京华渐渐回暖,不知你那里如何?山中寒冷,你等门中人又只着单衣,每当想到此事,你父亲就总是叹气。你与白凤白冬要多穿衣服,绝不可看别人穿得少就动摇。 微雨已有七天未回家了,让人去别院找她,也没有回音,你父亲非常伤心。娶了夫忘了爹娘,此话真是不假。倘若你在的话,可以帮我们好好教训她。 …… 下一封: 吾儿,近来身体可好? 不行的,微雨是你的亲妹妹,你是她的哥哥,虽然我们奉行血缘婚,但亲兄妹还是禁忌。 …… 我看到这封信时,彻底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陆白月有什么想法?母亲原来是反对我俩的吗?那她为什么又…… 我翻来覆去,二百多封信,一封一封地看,并没找到母亲要他与我生孩子的那封。 只有一封内容相似,表述不同的: 家中变故,微雨托付于你,前因后果皆以星斑鱼传音,此信为证。微雨已在路上,不久将至你处,黑玉戒为信物,务必保她安危,使她延续姬家血脉。 我读过陆白月给我看的那封信,我过目不忘,因此我记得那封信是什么内容。 家中变故,微雨托付于你,前因后果皆以星斑鱼传音,此信为证。微雨已在路上,不久将至你处,黑玉戒为信物,务必与她结合,延续姬家血脉。 我拍案而起,大步流星跨去找陆白月。 他正在给后院的菜地浇水,看见我来了,很是高兴:“溦儿,过来吃西瓜。” 我道:“那根本不是母亲的要求。” 他一怔,泉水还在哗啦啦地流着,我继续道:“我们还没相遇的时候,你就想和我成婚吗?为什么?我们明明没有见过面。” 第一百二十三章信中人、纸中爱 (二百二十九) 来听一个奇怪的事情吧。 诸位可能无法理解,也或许能够理解,若无法理解,权当是疯子在自言自语,若能够理解,想必您与我是同类人吧。 一直以来,我住在山中,每个月都会收到信,有时是一封,有时是两封。从我有记忆开始,这些信就源源不断地从森林外由鸟儿叼来。 给我写信的人是我的母亲,她写信的格式往往非常规整:问候身体、问候弟弟、谈论天气、讲她的女儿、谈论对我的思念。 我读了很多年,这是我在山中除了门规和功法外唯一的读物,渐渐地,我开始在意一个人,我母亲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妹妹。 我的妹妹,姬溦。 母亲常常称呼她为微雨,据说这是她的小名,但我不喜欢这么叫她,我和她有一样的姬家血脉,我们是一类人,这血脉将我们紧紧相连,所以,她在我心里是姬溦,才不是林微雨。 我要给她起一个名字,只有我这么叫她,别人都不能这么叫。 溦儿。 念起来有些奇怪,不过奇怪就好,除了我,别人都不会这么叫。 我爱上了她,我的妹妹。 不,这样说还不够完全,我是爱上了她,可我爱上的并非是真正的她,尽管我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做了什么,知道她的年岁,她的性格,可我从未和她有过任何接触。 我爱上的,是信中的人。 我不知道她实际长什么模样,或许……或许和最近上山的那个屠妇很像? 哦不不不,屠妇已经四十岁了,我的溦儿还很年轻。 或许,或许和飞过的蝴蝶很像吧? 嗯,就这么想吧。 从此,我每天都很期待,期待每个月收到信件,每当看到纸上写她的内容,我就很高兴。 她活泼、天真、倔强。 若是我没有离开家,没有住在山中,想必我一定每天都能和她待在一起吧? 母亲常说男子终有一天要嫁人,可嫁人是什么呢? 我去问师父,师父说:“就是一个人嫁给另一个人。” 我知道,可是,嫁人究竟是什么呢? 师父答不上来,勃然大怒,我只好去问师叔,师叔说:“两个人相爱,然后一个人去另一个人家里住。” 原来如此,嫁人,就是两个人相爱,然后住在一起。 我很喜欢我的妹妹,我能不能嫁给她呢? 可我不能离开离壬山,从我踏进这座山开始,师父就让我立下了誓言,永不离开、永不背叛。 后来,母亲又说,我的妹妹十四岁了,快该娶亲了。可是,娶亲是什么呢? 我去问师父,师父说:“就是一个人娶了另一个人。” 我知道,可是,娶亲究竟是什么呢? 师父答不上来,勃然大怒,我只好去问师叔,师叔说:“两个人相爱,然后一个人把另一个人接到家里来住。” 原来如此,嫁人,娶亲,都是两个人相爱,然后住在一起,只不过一个是男子的事,一个是女子的事。 我明白了,我很喜欢我的妹妹,她能不能来娶我呢? 她不能,因为她根本就不认识我。 白凤白冬去世后,我的心都碎了,我每日在山中来回踱步,就像过去在山里找乱跑的白凤白冬一样,有一天,一棵桐树突然张了口:“喂!小子!站住!” 它说话的时候树叶都在抖动,无数桐花落下,我在树丛间看到了天边的晚霞。 “我认为你应该下山。”一棵狗尾巴草也开口了:“抓几个小孩上来玩玩。” “不可以!”一朵雏菊说:“孩子们都有他们的家,让他们远离母亲,太残忍了。” “老头子不也是这么拐来的白灵吗?”狗尾巴草很生气:“白灵不也很快乐?” “你应该去寻找快乐。”雏菊说:“像我一样,我每天都开着美丽的花朵,我很快乐。” “快乐?老子也有!”桐树说:“但我觉得你应该去寻找阳光,这里没有一个植物比我高,因为我有最好的阳光!” “我……”狗尾巴草刚想说话,车前草、肾蕨、薄荷、狐狸、树莺都来了,每一个都不停地给我出主意。 “或许,你应该去寻找爱情。”一只飞过的蝴蝶说:“你知道吗?一朵花可以爱上远方从未谋面的另一朵花,而我会为它们传粉,它们结出的果实就是爱。” “爱情?”我问蝴蝶:“我爱上了我的妹妹,我们从未谋面,你能为我传粉吗?” “当然可以。”蝴蝶四处飞舞着:“但是我们无法飞得太远,当你们离得很近时,当你的爱意萌发时,我们才能帮你。” 我与蝴蝶做了约定,我承诺我会用一生去实现爱情,蝴蝶承诺我它会为我传达我的爱意。 但我一直不能下山,师父在我身上下了禁制,每当我下山,我就会迷路,兜兜转转,最终还是会回到山中。 后来我收到了一封信,让我非常难过,我的妹妹已经开始寻夫了。 我去找师父,问他我要怎么办,师父勃然大怒:“还能怎么办?喜糖有没有?有的话给我拿过来!——你妹妹寻夫,关你屁事!” 我去找师叔,师叔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就娶喽。” “可她爱上了别人,我怎么办?” “不一定,娶他不一定爱他。” “不爱他,干嘛要娶他?” 师叔答不上来。 娶他都不能证明她爱他,这和一开始说的不一样!有没有什么是真正证明女人爱男人的事呢? 我去找师父,师父说:“如果我能知道这个终极答案,我还会在这里当这个破掌门吗?我早升天去了!” 我去找师叔,师叔说:“呃……她愿意和他生孩子的话,或许她就爱上了他。“ 生孩子?要怎样才能生孩子? 我不再问师父,师叔听完我的问题,叹了一口气,说,可怜的孩子,现在山中没有一个女子,整天面对着男人,都这个年纪了,还什么也不知道…… 他给我传了一道神识,我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竟然要……要这么亲密呀? 师叔说,对,这就叫性交,性交后就会生孩子了,不过,你是男人,你生不了,得女人生,懂了吗? 我问师叔,你和别人性交过吗? 师叔流下了眼泪:“我今年叁百九十七岁,还是一个处男!” 他给了我很多奇奇怪怪的书,流着泪把我打发走了。 我回去后,读了那些书,又把所有的信件看了一遍,觉得我还是很喜欢妹妹,我想和她生孩子。 于是我给母亲写了一封信,写既然我要嫁人,妹妹要娶夫,那不如妹妹娶我?一次性就把两件事解决了,很快我收到了一封回信: 不行的,微雨是你的亲妹妹,你是她的哥哥,虽然我们奉行血缘婚,但亲兄妹还是禁忌。 我有些失落,为什么?我去问师父,师父说:“狗屁!谁说亲兄妹不行,拖过来打一顿!” 师父终于说了一句人话,这下我不用再去找师叔了。 大半年后,我收到一封信,信中说,家中出现变故,妹妹正在赶往这里! 这真是惊喜,妹妹竟然要来了!不过,母亲说让我帮妹妹延续姬家血脉,意思是让我帮她和别人生孩子吗? 这可不行,妹妹怎么能爱别人呢? 我更改了信的内容,我和母亲的字迹非常相似,她一定不会发现。 反正,只要生下孩子就可以了,我也没有违背母亲的要求。 我每天搬着小板凳,坐在山庄门口,翘首以盼等着妹妹来,可我既期待,又恐惧。 我是爱着妹妹没错,可是,我爱的究竟是我的妹妹,还是那个信中人呢? 见到她的时候,她会不会不是我想象中的模样呢? 她会不会有叁只眼睛,四条腿,六只耳朵? 好可怕,我都不想见到她了。 不知道是不是命运发现了我的想法,我等了她叁个月,她都不出现。 她是不是出事了?我得去找她。 可我该怎么办呢?我一下山就会迷路。 我在山中遇见了一只白鹭,跟它诉说了我的烦恼,它告诉我不用害怕,你用竹子做一只小船,去山下找鱼儿,它们会带着你去找她。 我带着小船去找鱼儿,鱼儿说,我们的同伴确实见过你的妹妹,但是,我们不能带你去那么远的地方。 我把鞋子送给它们,请它们带我去妹妹,它们不肯要,我拼命地求它们,它们心软了,答应了我。 我果然找到了她,一看到她,我就知道那就是我思念了很久的妹妹。 她躺在山坡上晒太阳,一身白衣,压着绿草,她的脸色很差,很苍白,像一个死人,没有我想象中好看。 我向她介绍我自己,介绍完了,她看着我,一点也不惊讶,好像我们是旧相识。 她摸着我的头发,笑道:“你怎么不穿鞋子?没钱买吗?” “我把鞋子送给了鱼,请它们帮我渡水。” “……哦。”她惊呆了,眨眨眼睛。 她终于有了点神气,也变得好看了些,我觉得她虽然没有我想象中的妹妹好,但是也还不错。 她肯定是在外边玩过了头,才忘记来找我的,母亲常常这么说她,玩过了头,忘记回家了,还得出来找她。 “玩耍的日子结束了,溦儿,跟我回去吧。”我拿起她的手,轻轻地吻了她的手背。 我抬头看她,我想,如果我就这么让她跟我生孩子,她会不会拒绝我呢? 一定会吧?因为她可不认识我,没有人会给她写信讲述我。 还好我做了先手,写了那封伪造的信,只要是母亲的要求,她就不能拒绝了。 她让我帮她找羊,我帮她找到了,她却告诉我,她绝经了,再不能生育了。 是因为我没有及时下山找她,才导致她生了这种病吗?我手足无措,这怎么办? 不过,后来我看到有个男人跟她在山坡上性交,她很享受地眯着眼睛,我的心砰砰直跳,她忽然看到了我,睁大了眼睛,盯着我,对我微微一笑,好像埋在她腿间的人是我。 我的心砰砰跳,赶快离开了。 她真吓人,让我的心脏都受不了了。 在生孩子这件事上我编了很多谎言,当然,也不能说完全是谎言,我只是想让她跟我回天星门。 这里什么也没有,她还那么虚弱,回到天星门,我可以给她健康的身体,如果能生个孩子就更好了。 蝴蝶说过,花儿结出的果实代表着爱,师叔说,只要她愿意和我生孩子,就说明她爱我,我也能完成母亲的交代。 (二百叁十) 我是不是很奇怪呢?对,我就是很奇怪,我竟然先爱上一个人,再与她相遇,这是世界上最奇怪的爱情吧?在此之前,她甚至都没有在我的梦中出现过。 时至今日,我依然时常分不清,我爱的到底是信中的人,还是真实的她呢? 不过,我每次见到她,或者思念她时,都会有无数的蝴蝶飞出来,我想,它已经告诉了我答案。 ———————— 尒説+影視:ρ○①⑧.run「Рo1⒏run」 第一百二十四章月下的再会 (二百叁十一) 当我知道陆白月从很多年前就爱上了信中的我,沉默了很久。本来想说你真是个奇怪的人,可转念一想,这种行为和爱上小说角色也没有什么区别,瞬间理解了。 “我跟信中人比起来,谁更好?” 他毫不犹豫:“信中人。” 我勃然大怒,打算掀了他的菜园子,他急忙阻止我:“也不是,我就是觉得信里的你更高兴点,你现在总是很忧郁……” 我停下了毁坏耕地的行为,他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以前更高兴点。 那个能在大街上不顾周围人的目光,肆意喊出“够了!!!!!”的林微雨还在吗? 我现在身体好了,气足了,如果我现在面对着挡路的人,喊出“把道让开!”这种话,一定比林欢更有气势吧? 可我不会了,面对着挡路的人,我选择绕道而行,给自己少惹点儿麻烦。 母亲,我现在这个样子,你是觉得我成长了还是懦弱了呢?不管怎样,你会为我高兴吗? 我看了陆白月一眼,他自觉说错了话,像根焉了的草垂在路边,我道:“继续浇地吧。” 他眨眨眼,有些委屈,但还是继续浇他的菜园子了。 (二百叁十二) 陆白月终于意识到生孩子和爱情之间没有什么必然联系,也没有再跟我提这事,不过晚上偶尔敢来我房间了。 而意识到自己不是窃国者后,我日行一善在山里捡垃圾的行动就此结束,每天和陆白月混在一起,练功、竞走、种菜,去敲师叔的门哄他出关(一次也没有成功)。 我没抄完门规,还在禁足期,但我还是违背师命,叁天下一次山去找风元香。 风元香渐渐摸索出了我来的规律,每次我去找他,他都早早起床在屋里喝着茶等我,有时候有了什么开心的事,攒着等我过去了一并告诉我。 风竹镇里的锁事,从来不需要我们操心,我们只管玩乐,一起喝酒、看戏、品茶、赏花,真是一对逍遥自在、情投意合的无业游民。 也有时候我被师父关禁闭,出不去,不能按时去找他。 有一日我该去找他却没去,在屋里睡着了,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在耳边喊我的名字,我以为是陆白月,直到这人把舌头伸进我嘴里,我才恍恍然意识过来,是元香。 在做梦?我已经喜欢他喜欢到这种地步了?平日里常常和他缠在一起就不说了,怎么都跟他做起春梦了? 我努力醒来,屋里空无一人。 元香是无法走上离壬山的,果然是做梦吧? 元香和离壬山没有缘分,哥哥无法走下离壬山,这两个人是真无缘,我只能不断地来往于风竹镇和离壬山之间,久而久之,笠泽的渔娘都认识我了。 (二百叁十叁) 笠泽最近渐渐热闹起来,不仅船只变多,流动的摊贩、两岸的灯笼也越来越多了,一问渔娘,渔娘告诉我,临近八月十五,月神的祭祀要开始了。 笠泽每年都要办一场月神祭,今年是亥年,由京华神祭司主办,是十二年一次的大祭祀,当然热闹。 届时湖心搭起祭祀的高台,整个笠泽吊起花灯,祭祀结束后,表演开始,无数乐伶、舞伶击鼓奏乐、于月下起舞,游人乘绮罗船而观,可谓千灯照碧云,红袖客纷纷。 届时船只数量之盛,一些身手矫健的行人,可以在不同船上来回走动,穿梭于湖面,如履平地。 渔娘笑呵呵道:“那些舞伶和乐伶都是京城的名角,平常想看,只能跑京华城中,还不一定能见着,届时姑娘一定要来一饱眼福。” 我被说得心动不已,去找风元香问此事,元香笑道:“我正想找你说此事呢,最近我弟弟来信,说不日将至笠泽,我已备好了花灯、秋服,本想和你一同赏月,如今恐怕要多一人了,你可介意?” “你弟弟?他不住风竹镇?是出嫁了?” “正是。”风元香笑道:“如今月神大祭,他才过来,到时引荐你二人认识。” “可以可以,正好多些人热闹。”我开心地不住点头。 我是想抓陆白月和陆白灵来,这样盛大的湖上花灯夜市,他们不来看看,是不是太暴殄天物了呢?回山后跟陆白月说了此事,他觉得不行。 他说,山中人是不需要热闹的,应当修身养性、平和清淡才好,别忘了,你还在禁足。 如此不识趣,果然我还是更喜欢元香一点。 八月十五这天,我兴致高昂地下山找元香,可低估了游人的数量,船只太多了,渔船行进的速度慢如蜗牛。 一直到月色渐渐爬上柳梢,远处的击鼓乐声响起,我还没有到风竹镇,渔娘跟我说,这样下去不行,咱们逆着船流实在走不动,不如顺着船流去湖心,还能看看祭祀。 我知道撇下元香不太好,可也没办法,元香出门时只要也看到了船挤船的情景,肯定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随着行进,天色越来越黑,湖上开始出现了点灯人,点灯人皆二人共行,踩着只有一人宽的竹筏,随意地穿梭于船只中间,一人持棹划竹筏,一人持长杆,长杆尽头是特制的火折子,从灯笼口下方一伸,灯笼就点着了。 真是一手神技,让我看呆了。 还未靠近祭祀高台,船便走不动了,渔娘看我有些失落,建议我一条船一条船地跳过去,直到接近湖心,大家都是这么做的。 我将信将疑地跳了几条船,发现真的可以,而且有的船中人非常友好,看我想往湖中去,还会帮忙搭把手。 我走到湖中周围时,祭祀刚好结束,天空划过无数流火,银花火树里,各艛中月伶与舞伶开始奏乐起舞。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参加如此盛大的集会,每年京华的花灯节,规模都与这相似。 那时,我身边有家人、有朋友,而如今,我孤身一人,脚下是荡漾的湖水,身在飘摇的小舟中,上方灯烛晃耀,山脉绵延。 两岸的夜市,在月光下,灯火煌煌。 昔日陪在我身边的人啊,现如今你们都活得好吗? 自从来到姜国,我身体非常差,还受着思想的压抑,时常让我很难受,但不可否认,林家真的是乐土,在京城,我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有富足的家产,温柔的家人,胡闹的玩伴,我不是没有烦恼,但那些烦恼在如今看来根本不值一提。 原来,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那些恣意妄为的时光,那不顾一切地欢笑、玩乐的青春,过一天就少一天,永不复返。 (二百叁十四) 乐伶舞伶散去后,船只也渐渐散去,果然大家都是为了看美人来的。 我没有回去,借了一只船沿水观月。 笠泽湖水浩荡,月下波光粼粼,我坐在甲板上吃刚刚沿水买的鱼饼,我很贪心,一下子买了五个,以及一盘西瓜。 船上除了我和渔娘,还有一个酩酊大醉的人,此人一身酒气,躺在我边上,我心说这人今晚真是玩嗨了,竟然喝成这样。 渔娘也很不好意思:“是个醉客,放着别管就是了。” 此人长得还算清秀,一身红衣,黑发如墨,像瘫泥一样瘫在船上,只从袖口和裙下露出一小点白皙的指尖和脚尖。 我有些诧异,竟是个男子,半夜躺在这里,醉成这样,不怕被路过的女人非礼吗? 此人身形曼妙,红衣灼灼,相比而言,长相就显得有些普通了。 似乎是注意到我的目光,他睁开了眼睛,瞥了我一眼。 好……好冷漠的眼神。 正打算走时,隔壁的艛船忽然传来了琵琶声,乐声怡人,如玉珠走盘,听得我入了迷,一时忘记了离开。 乐声结束,我回头一看,那人已经离开了,只留下风中淡淡的酒气。 就在他躺过的地方,放着一大束白色的花,我拿起看了看,是百合吗?此地、此季节,何来的百合呢? 我问渔娘怎么养的百合,长得真是好,渔娘笑道:“沿岸有许多卖花的,许是刚才那位客人留下的,瞧他醉生梦死的,恐怕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哪还能记得这东西?你既喜欢,不如拿走吧。” 这样也可以吗?我惊讶万分。 我又看了一会儿月亮,把鱼饼吃完,喝了点儿酒,醉醺醺地抱着花上岸,悠哉悠哉地走路回离壬山。 回去的路很长,一边是山脉,一边是湖水,都隐匿在夜色中,晦暗不明。我孤身一人,却并不害怕。路边远远地立着一个游人,我走过去不久,忽然听到他开口问:“玩得开心吗?” “嗯?” “月神祭,玩得开心吗?” 他又重复了一遍,风里传来熟悉的酒气,我忽然意识到这是谁。 我看向他,他换了一张脸,露出了昔日的模样,青丝如瀑,一双幽深的眼……曾经对我满怀爱意的眼。 竟、竟然……是…… 我抱紧手中茂盛的百合,想说话却说不出口,我从未想过这一生还能与他再相见。 卷二完结 本文分为四卷。 卷一[京城满月],1-71章,含六章番外,共计77章。 卷二[山中残月],72-124章,含叁章番外,共计56章。 就此卷二完结,本文停更,复更时间不定。 停更是个人原因休息一段时间,等状态好点了再来写,我承诺这文一定写完。 ——————————————— PS. 我看到了大家的留言,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鼓励,但我感觉自己之前传递出去不少负能量,回过神觉得真不该这样,遂将原文删去,更作本文。 我也思考了一下,相比较赞美,为什么批评带给作者的影响会更大。可能是因为赞美是对已完成部分的赞美,代表的是过去时,而那些伤人的、无端的话语,不仅否定着过去,还萦绕在作者脑子里,干扰着作者接下来的创作,所以才会显得极为刺耳。 当然,可能是这个原因,也可能不是。 总之大家不必忧心,只当是作者写文累了,所以休息一段时间吧。 今天把所有的心思放空后,我去看了一部过去已经看过很多遍的短片,以前只看看画面和剧情,可现在竟然看懂了一些导演的叙事方法(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懂的东西多了)。 我一边看一边分析,导演真的太厉害了,深感这样的故事才是好故事,精敲细琢的叙述、层层递进的感情、在高潮部分戛然而止的剧情……我一下子发现了自己的写作短板和需要改进的地方。 说实话,作者沉浸在赞美和鼓励中也不是好事,当然,我也不认为某些抨击的言论有什么正面意义,只是,这件事也算是给我一个进步的契机吧。 一直以来我还是太舒适了,自以为写文不收费就随便乱写。前不久还跟朋友吐槽自己的文笔好像停滞了。当时还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好像明白一些原因:不知不觉间,我停止了对作品的反思,不再去思索是否有更好的叙事手法,是否有更好的戏剧性、矛盾冲突,人物是否应该有更强烈的感情,只剩下一味地机械书写、机械地走剧情、不再付诸于感情。 现在我想自己可以静下心想想这些事,想想如何能写出更好的故事。 感谢大家阅读我的故事。对于一个作者来说,被阅读这件事本身就值得人感到高兴,所以更加感谢一直以来包容着此文不足之处的读者,希望未来我能带着更好的故事回来。 最后对在评论区经常进行分析探讨的几个姐妹说句话吧: 说真的,你们的分析探讨真的真的很有趣,能让我看到很多我的视角看不到的地方,有这样的读者真的是幸运,我对此永远感恩,且希望能不辜负你们的厚爱。 卷三云间霁月125.瓶中的恶魔 我又看了一会儿月亮,把鱼饼吃完,喝了点儿酒,醉醺醺地抱着花上岸,悠哉悠哉地走回离壬山。 回去的路很长,一边是山脉,一边是湖水,都隐匿在夜色中,晦暗不明。我抱着花,赏着月,喝了酒,尽管孤身一人,心中却极为畅快。路上亦有未散的游人,学着乐伶执红牙板在岸边,咿呀咿呀地唱。 路边远远地立着一个游人,我走过去不久,忽然听到他开口问:“玩得开心吗?” “嗯?” “月神祭,玩得开心吗?” 他又重复了一遍,风里传来了熟悉的酒气。 这个男人胆子好大呀,半夜一个人在外边游荡不说,还敢和路边女子搭话。 我想劝他早点回家,抬头却迎上了一张熟悉的脸,他一身红衣,立在湖岸,身后是数不清的明灯。 我从未想过还能见到这张脸,一时还以为自己身在梦中。 我下意识后退半步,他倏尔笑了起来:“怎么?好容易见面,这么怕我?” 他依然青丝如瀑,貌美无双,幽深的眼里落满了月辉,还是昔日风流秀丽的模样,可为何……为何…… 我张了张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尤其是看到了他手中那把寒光凛凛的长剑。 (二百叁十五) “你怎么会……” 我酒意未褪,喉间还在微微发热,突发的事态让我一阵恍惚,根本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我又向后退了几步,突然寒光一闪,迎面一股剧烈的杀气! 堪堪躲开直冲眉心的一击,我冷汗涔涔,瞬间酒醒了一半!还未回神,另一击从侧方袭来,丝毫不给人喘息之机! 好快的剑!他想干嘛?! 我避之不及,下意识拿花去挡,娇弱的花对上坚硬的剑,瞬间被砍得破烂不堪,看着一秒钟变得光秃秃的绿杆儿,我惊呆了,瘫坐在地上:“壮士饶命……” 他用发着黑气的长剑指着我,嗤笑:“这么没出息,怎么当的女人?” 我惊恐地看了又看,是李晚镜!是我熟悉的李晚镜!可这声音,这语气,这气场……和过去截然不同! “你、你是谁?” 他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眼睛里一片漆黑,幽幽道:“才一年就把我忘了?” 我是下意识问的这个问题,完全没有过脑子,因我很不习惯他的新面孔,总觉得是别人伪装的,但这话听到他耳中完全变了味。 他发出一声轻笑,仿佛是自嘲:“也是,在花丛中寻欢作乐的人,怎么可能会记得被踩烂的叶子呢?” 他说完便盯着我,眼眸低垂,好像在思考着怎么把我千刀万剐,我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简直头皮发麻。 “我当然记得你,晚镜,好久不见。”我急忙补救:“可是你为什么舞刀弄枪的?这是什么新的叙旧方法吗?” 我明明喊出了他的名字,他却红了眼睛:“林微雨!去死吧!!” “啊!”我起身就跑,却被他一把抓回去,狠狠扔在地上。 眼见那剑尖又要朝我刺下来,我急忙大吼:“等一下!!!!” 剑尖顿了顿,我趁机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他的腰,喊道:“好容易重逢,这是缘分啊!你怎么能一见面就杀人?!” “重逢?”他冷森森地笑了:“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 “……” 我想说我不知道,可这样很可能会激怒他,可是如果我说我知道,很可能会更惹怒他! 过了半天,我才憋出一句:“对不起,让你找了我这么久。” 听了这话,他身体猛地一颤,须臾,冰凉的手指捏着我的下巴往上抬,我被迫对上了那双幽深的、凝结着血气的双眼。 好可怕……有没有人救救我…… 他微笑道:“没关系,跟我一起死吧。” 我大惊:“不行!”说着就往外跑,却被他死死把住腰,那双手臂明明如此瘦弱,我却在他怀里动弹不得。 我挣扎不过,道:“你这样真惹人讨厌!” “无妨。”他道:“反正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会讨厌的,不是吗?” “我做你的正夫,你讨厌我;我向你求欢,你拒绝我;我强迫你交欢,你恨我;我杀别人,你休弃我;我做你的床奴,你羞辱我;仔细想想,也就只有我死,你会稍微地怜惜一下我。”他幽幽道:“如此不如我去死吧?但我若默默死了,你肯定会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思来想去,还是让你跟我一起死最好。我们一起去阴间,一起投胎转世,来世我做女人,你做男人,我一定不会像你一样,我会做个好女人,好好地疼你,爱你,好不好?” 他露出了苍白的微笑,说完就要亲我,气息里带着浓烈的酒气,我皱了皱眉,他察觉到了,也顿住了。 四周的游人还未完全散去,有发现到这边动静的都在好奇地观望着。李晚镜看了看她们,收了剑,将我打横抱起,向一旁山脉里的森林走去。 他还是那么瘦,力气却超乎寻常的大,轻轻松松地就能抱着我穿越杂草丛生的树林。 此刻我才惊讶地发现,他身上也有所谓的“气”,这气充盈着他的身体、支撑着他的血肉,使他瘦弱的身体拥有了可怖的力量。 他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种人呢?是离开我之后?不,他来找我的那个夜晚,曾经隔空打碎了我的桌子,这么说,在和我成亲之前,他就是这种人吗? 李晚镜,到底是什么人?李家,究竟在做什么?在这个王朝里,明明男人连持刀都不可以,从小只被作为女人床上的玩物来培养,毫无自我意识,怎么会有李晚镜这种人呢? 过去,睡在我身边的时候,他就是这种一捏手指就能让我死翘翘的大佬吗?那些做小伏低,那些眼泪,都是他装出来的,都是假的吗? 我如鲠在喉,早知道他是这种大佬,别说娶他,给我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招惹他啊。 (二百叁十六) 眼见他脚步不停,我只好开口:“你要带我去哪里?” “葬人的好地方。”他道。 “疯子。”我忍不住道:“以前你强奸我,现在又要杀我,你能不能做点正常人会做的事吗?” “正常人?”他笑道:“我以前再正常不过了,你有看过我一眼吗?” “那是有原因的。”我解释道:“青夏那么喜欢你,她是我的妹妹,你叫我怎么无视她的痛苦,只管自己高兴?” “所以就可以牺牲我?”他笑道:“女人啊,真是会为自己的薄情寡义找借口。” “我薄情寡义?”我都要笑了:“若我薄情寡义,过去又怎会日日陪着你,哄着你?!” 这句话好像激怒了他,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我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他不知道在我身上使了什么法子,让我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带着我跃上树梢。 这人在山中行走的本事恐怕比陆白灵还强,我们坐在树梢上,他把我放在他腿上,面对面抱着我。 “我很想吻你。”他说:“死前,月下,树上,最后再亲吻我一次吧。” 他抬起我的下巴,凑近闻了闻我,笑道:“我喝了酒,知道你不喜欢,可是你不也喝了吗?”说着他便抱紧了我,反复地亲了亲我的鼻尖和唇,接着冰冷的唇贴了上来,软软的舌尖伸进来,勾缠住了我。 我被他吸着舌头,眉头紧紧地皱起,这种熟悉的感觉,他还是如此擅长接吻,舌头纠缠的水声响起,我感觉自己的大脑都被他舔舐着。 他并不管我的感受,越吻越沉迷,喉咙里发出了极度渴求的轻吟,舌头越缠越紧,我受不了这极度的索取,舌尖不住地往回缩,被他发觉后,放在后脑勺的手扣得更紧了。 一吻结束,我气喘吁吁,以为就这么结束了,但他只是让我换气,稍微喘过气,又被他的舌头侵入。 他的舌尖一下一下地舔着我的舌尖和上颚,又痒又酥。 我真是受不了了,每次和他接吻,都是这么狂暴又色情的索取,让我无法招架。 “别这……唔……别……” 我的拒绝声消失在逐渐加深的纠缠中,我被迫含着他的舌,看着他颤抖的睫毛,感觉自己又一次回到了那个被迫圆房的夜晚。 他像一个快要死去的落难者疯狂地汲取着水份,一次又一次跟我进行着湿热又淫乱的舌吻。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我没有流泪,流泪的人反而是他。这个吻结束的时候,他已经泪流满面。 “哭什么?!”我下巴上全是他的泪水,大声道:“你强迫我!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他抱着我的手臂倏尔握紧,是一种几乎要把我挤压进他血肉中的力度。 “我一直在找你,一直在找你……终于……终于找到你了……” 他埋进我的怀里,低着头,声音颤抖着,仿佛是呜咽。 “我知道皇宫里的人不是你,我知道你没有死。我一直在找你,这中间的任何一天,只要你肯出现,我都愿意原谅你,就算你羞辱过我、抛弃过我,都无所谓,只要你肯回来,我都愿意原谅你。” “可你就是不肯出现,你就是非要让我找你……”他说着说着,忽然激动起来:“林无霜那个贱人,她让我从堂庭、翼山、杻阳、柢山,再到亶爰、陇颉……凡是有消息的地方找了个遍!我一直找,一直、一直,好容易在陇颉找到了你……你却死了!” 126.决斗 谈及此事,他抬起头看我,恨意一点一点爬满了他的眉心,他恨得面目扭曲,牙根咬得咯咯响:“你知道我赶到陇颉,以为终于能和你再见,却看到你的坟墓时是什么感受吗?!”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里是不加任何掩饰的杀意:“我真想扒了你的墓!掀了你的棺!把你千刀万剐!你竟敢死!竟敢死在别人为你立的墓碑下!” 说到这里,他突然高声大笑,笑得撕心裂肺,全身极厉发颤,声音也愈发凄厉:“我扒开了墓,可棺里什么也没有,空的……是空的!”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这样,总是这样,你总是自顾自地出现,又自顾自地消失,把我一个人扔在那里……痛苦的是我,永远只有我无法解脱,你从来都逍遥自在,根本不在意我的感受,我再怎么找你,再怎么想你,你从来就不在乎!薄情寡义的女人!我恨你!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后面的声音已经让人分不清究竟是人还是鬼在惨叫,我还没缓过来,一股骇人的杀气贴着我的脸从树下剧烈的向上涌动! “那一天我立下了誓言。”他用额头抵住我的额头,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我再也不要原谅你,等我找到了你,一定要亲手杀了你。” 夜风随着他的话语四起,伴随着树木的摇摆发出尖厉的呜咽声,原本顺直地垂在我身后的长发忽然随着夜风四散散开,莫名的气力涌出,我瞬间恢复力气,一脚踹开了他! 他没料到我会突然发力,一声闷哼,直直从树上掉了下去,依稀能听见森林中树枝被折断的声响。 我惊魂未定,借着这股莫名的气力,迅速跳到另一支树梢上,踩着枝梢急速往山下赶去。 转瞬之间,我已跃出数百米之远,眼见笠泽就在眼前,下方一道剑风突然袭来,差点将我削成两半! 我紧急避开,一剑落空,又是一剑,每次我都堪堪避过,树梢却再也无力支撑,无数的树木接连倒下,我随之落地。 一身红衣的李晚镜再度映入眼中,月色洒落林间,映着红衣如翻腾的血。 他眼里满是暴戾和疯狂,剑风袭来,我侧头避过,身后的笠泽掀起万丈水花,远处的渔船受到了波及,在水上剧烈地晃动,频频传来惊呼声。 我皱起了眉:“李晚镜,你恨我,想杀我,何必殃及无辜?!” 他哈哈大笑,眼眸中凝起鲜红的血气:“你若不躲,怎会殃及无辜?!” 可能是头发能汲取万物灵力的缘故,我对周遭感知变得极为清晰,甚至能听到他身体里骨头的颤动,那是一种极为痛苦的声音,好像一个浑身疼痛的人发着抖在求救。 我的心也跟着猛地一痛,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觉得一种极度的痛苦像刀子一样扎在我的心口。 可恶,他明明想杀我,我为什么却能感受到他的痛苦?! 我立刻转身向离壬山奔去。 必须尽快回去,必须尽快躲起来,不能再在这里和他纠缠……他已经疯了! 我的速度飞快,如果有人在上方看着,一定能看到山与水的夹缝里略过的残影。 我的心脏砰砰地跳动,一阵一阵地发疼,看到离壬山入口,我立刻踏了进去。 然而,一道更快的残影突然出现,冰冷的手从后方伸来,掐在我脖子上,竟然将我从入口里生生拽了出来! “啊——” 我被一把扔在地上,他的力道之大,差点让我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出来。 我勉强起身,剑已指向我的胸口。 他冷笑:“如今真有几分本事了,是哪个狐狸精教你的?” 狐狸精?在他眼里我身边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是狐狸精吗? 我也学着他冷笑:“天星门。” 李晚镜闻言笑了:“神仙之地,怪不得我一直找不到你。”说到这里,他有些警觉:“你一路奔至此地,难道传说中的离壬山就在我身后?” 我一惊,他随即道:“我不会让你进去的,林微雨。过去我害怕你讨厌我,整日小心翼翼,才让你有机会逃出了我的手掌心,现在我不怕了,就是你死了,我也不会让你逃掉。” 他的笑冰冷得像要结霜,又极为凄厉,面对着这样的李晚镜,我感到了一种极度的不适和恐惧。 这不是他!这不是我认识的李晚镜! 那个在花丛里对我笑的人,坐在婚椅上对我笑的人,难道都是假的? 不,我不相信! “你为什么非要这样?!”我咬着牙:“放过我会死吗?好好过自己的不行吗?!我到底犯了什么错,才招惹上你这种人?!” “在花轿上的时候,我也没想过有一天会这样。”他冷笑:“是你逼我的。” 他的话让我浑身发冷,心还在痛,他的感受一点一点随着发丝传进来,我根本无法阻止。 那个在花丛里微笑的十六岁少年被我杀死,那个在月下和我告白的十七岁夫人被我杀死,取而代之的是现在这个痛苦、绝望、愤怒的十八岁男人。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叹息,有人告诉我,他是为了那些被我杀死的人,才持着剑向我复仇。 (二百叁十七) 我的心剧烈地发颤发疼,李晚镜的痛苦作为灵力的一部分被我捕捉到后,我实在无法忽视这种激烈的情绪带给我的影响。 像狂风骤雨,又像刀子,一下一下,无情地割伤着我的心。 我盯着他,尽量让自己摆脱他的影响,慢慢冷静下来:“你想杀我,可以。但是你拿着武器杀一个手无寸铁之人,不觉得很卑劣吗?!” 他冷笑:“杀人本就卑劣,讲公平还叫杀人吗?” 我也跟着笑了:“一夜夫妻百日恩,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不能给点特殊优待吗?!” 他愣住了,在这种时刻,我竟能说出了这种轻浮又随意的话,嘴角还挂着笑,在夜色的映衬里,显得诡异至极。 他将手中的剑掉了个方向,一把掷给我:“拿着!” 我伸手接住,随即道:“太沉了,能不能换个轻点的?!” “……” 他在瞪我。好吧,有武器总比没武器强,但他把武器扔给我,自己赤手空拳?这么有信心? “把剑给我,你用什么?” 话音未落,一股小小的气流从后方悄无声息飞过来,贴着我的脸颊闪过,迅疾、猛烈,瞬间割断了我的长发。 我看着落地的头发,睁大了眼睛,头发是灵力的来源,他竟敢割了我的头发! 眼见小小的气流落到他指间,我突然觉得大事不妙,我低估了这个男人。 夜色浓郁,虽看不出那究竟是什么,但依稀闻出了淡淡的花香。 可怕,我连举剑都废力,他竟能以花代剑。 127.殉情的反面教材 (二百叁十八) 我看了看他,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想说,你这么厉害,李家知道吗?李家要是知道,你们李家到底在干啥?但是我不能这么说,直觉告诉我,他会更生气。 我现在不想惹怒他,只好道:“以花代剑,好身手。” 他冷笑一声:“再好的身手,生了这男儿身,有用吗?” 剑柄上还残留着他手心的温度,却比叁九天的冷水还让人发怵。 沟通无能,我思考要怎么做才能逃出他的魔爪。左方、前方是巍峨的山脉,后方是来时的小路,右方是笠泽蔓延出的一片无名水域,长着大片的芦苇,此时正值花期,芦花飘荡,内部的水道四通八达。 水域中情况复杂,深浅未知,看似是个脱身的好地方,但我提着一把重之又重的剑,不仅不占优势,稍有不慎,陷入水域中就再也出不来了。 左边是森林,林中的路我全都有印象,林微雨这个脑子的记忆力非常之好,只要是她想记住的东西,永生不会忘记。但是山中距离离壬山太远,就算能甩开他,我也得再度走下山才能逃进离壬山。 选择水道?还是森林? 啧。我忍不住想骂人,我林微雨当了半辈子富贵闲人,从来没想过自己的脑子有一天会用来思考这种事,过去再和人对峙,也从来都是动口不动手,如今竟要抉择在什么场域和前夫决斗才不会死? 这明明不是我这种人该做的事,命运真是会跟人开玩笑。 我下定决心,选择了最为稳妥的森林,提剑转身遁入其中,林间树叶沙沙作响,我一边逃,一边明显感知到李晚镜迅速追了上来。 他就在我身后,不到五步,像一只鬼魅紧紧跟着我。 太近了!追得太紧,我根本就没办法甩开他! 我猛地停步,摸准他的方位,回头就是一剑,本以为能砍到他,但没有,他身体的灵巧和警惕心远超出我的想象,反倒是我又被人从后方制住了脖子。 我早已料到此举,调转剑柄向身后刺去,没有刺动,剑卡在原处,一动也动不了。 每一个反抗都是如此无力,真让人牙根痒痒! 我干脆利落地弃剑,一路向山顶奔逃。 在山中时,我一直在往东奔逃,换言之,我一直在向离壬山的方向奔逃,如果我能找到山顶,越过那座山顶,就能到达离壬山! 然而当我到达山顶的时候,一种无力感涌上全身。 山顶陡峭,树木稀少,月光格外明亮,站在此处,还能看到山下浩瀚的笠泽。 这……这竟是一处断头崖…… “不逃了?” 我回过头,李晚镜正慢慢从林间的影子中走出来,月光再次照在他身上,他看了一眼高高的月亮,笑道:“死在这里,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我道:“大哥,死亡美学先放一放。你说实话,真的没有咱俩都能活下来的法子吗?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能和平解决的事,干嘛非要搞得你死我活?” “谈谈?”他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笑的笑话,冷笑道:“晚了。”说完挥手砍向崖边一棵桦树,桦树被连根拔起,地面顿时出现了一口大坑。 我忍不住道:“你干嘛又毁坏树木?” 李晚镜挥走落至身前的泥土:“生不同衾,死便同椁,这是我们的合葬之处。” “……”我眼前一黑。 他慢慢走过来,无数的飞花在他身边汇聚,他抬眼看我:“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痛苦,只要一下,我们就能解脱了。” “……谢谢你的安慰,真的是安慰到了。” 我依然在四处打量,借着月光,我看见下方的山崖壁上长着许多同样的桦树,可能是桦树的种子落在了山石的缝隙中,坚强地扎了根。 再细看,果然,此处看似是陡峭的山崖,但并不算高,且下方灌木丛层峦迭嶂,想必有大量的植物可以做缓冲。 我有能保护全身的气,或许能躲过去吧?不管我受了多重的伤,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只要我能赶回离壬山,一切都不成问题。 “我知道你恨我,也知道我逃不掉了,想杀就杀吧……”我装模作样叹了口气,缓缓开口:“但是,如果你后悔了,杀了我后自己独活,我该怎么办?” 他一愣,随即道:“不,我不会独活。” 我指着下面:“那要不这样,我看这山崖挺高的,跳下去一定会死人,你先跳,我随后跳,怎么样?” 李晚镜睁大了眼睛,我都说不清那是个什么表情,他翻着白眼拒绝了这个提议:“林微雨,你以为我蠢吗?!” 我迅速道:“所以你不愿意跳是吧?那我可就跳了!” 趁着他还在愣神,我大步流星,奔至山边,纵身一跃。 “回来!!!” 听到这声,我下意识回头,看到他急剧收缩,惊恐万分的瞳孔。 他在干什么?为什么要向我伸手?他想拉我?!不!放开我! 我拼命地扯开他想要抓住我的那只手,结果是我俩竟然缠在一起往山下掉落。 不好,下面情况不明,这样下去……我俩都得…… 一阵激烈的气流袭来,李晚镜突然抱住了我,我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一股巨大的力将我抛上了山崖。 这是一瞬间的事,电光火石间,一切都结束了。 当我回过神时,整个山顶上,除了我和倒下去的桦树,还有那个大坑,别的什么也没有了。 128.一生仅有一次的许愿 (二百叁十九) 在山顶呆滞了很久,我才缓过神来,李晚镜,他……他在哪里?他掉下去了? 我回过神,忍不住放声大笑! 真可笑!这个男人真可笑!见面不由分要杀我,说一大堆恨我的话,事到临头又救我?!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我不需要他救我!干嘛要救我!?我自己又不是不会自保!他救了我,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很了不起?!他以为这样我就会爱上他吗?! 我笑完了,骂完了,眼泪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站起身奔下山找他。 该死的!要是这丫敢死,我就把这座山削平了! 他没能抓住那些崖壁的桦树,一定是滚到了灌木丛里。 我在灌木丛里一寸寸地找,扒开一片草,惹出无数飞虫,不知道找了多久,都看不见他的影子。 神经病!脑残!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干嘛救别人?! 我一边找一边骂、一边骂一边哭,从天黑一直找到天亮,泪都快流干了,也没找到他,甚至还没走到山底。 我这才觉察到此山之高、之险,远超出我的想象,就算是做好了万全之备滚落下去,也一定会受重伤,更何况他什么也不知道,对此毫无防备。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不知找了多久,我终于在一块半人高的岩石旁发现了他,许是滚落至此被岩石拦住,巨大的冲击力震碎了他的内脏,血吐得到处都是。 灌木丛里是血、岩石上是血,落叶里是血……脸、脖子、胳膊被树枝划得血肉模糊,许多蚂蚁察觉到了血的甜气,纷纷围聚在他的伤口处,贪婪地吞食着。 啊……怎么……怎么会这样…… 胸口蓦然疼痛起来,明明他都死了不是吗?为什么我还是能感觉到这种猛烈的心痛? 人的心脏竟会迸发出如此剧烈的疼痛,疼得我喘不过气,疼得我一阵一阵地抽搐。 我握着他沾满鲜血的手,不住地发抖,不住地痛哭,过了很久,我忽然感到手被人轻轻地回握了一下。 他没死!他还活着?!! 我又惊又喜,只见他的脸上都是血,一只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另一只眼睛勉强睁着,他看着我,一字一顿,努力地开口:“别哭、太、太吵……” “……”别人为他哭,他竟然嫌吵,多么欠揍的人…… “我、我就要死了……”他握着我的手,喃喃自语:“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我点点头,眼泪簌簌而下。 “别哭。”他试着想要抹去我的泪水,却在看到我眼睛的时候失去了力气。 他盯着我的眼睛,声音虚弱:“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这是重点吗?!”我掉着眼泪勃然大怒:“你人都要死了,还在乎脸?!” 他勉强地笑了:“林微雨,你真是不懂男人心。” “我又不是男人,怎么可能懂男人心?!”我怒道,眼见着他眼皮渐渐又要合上,更是恼火:“不准睡!睁开眼睛!我能救你,我可以救你的!不准睡!!!” 我背上像破烂娃娃一样的他,飞快往离壬山赶去。他一直在我背上吐血,两只胳膊垂在我胸前,从袖口里往外渗血,简直像个血漏子。 我赶到离壬山,刚一踏进,原本宽敞的道路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瞬间合闭,无数的植物向我们涌来,堵住了进山的路,强势着拒绝着来者。 天哪……怎么又是这样……和元香上山时一模一样…… 我是在救人啊!我背上的人可是要死了啊!这些植物就不能睁开眼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形吗?! 我不顾一切地在植物中往前挤,一株巨大的甘柤树拦住了我们,亮出了刀片一样的叶子。 我用气包裹住我二人冲过去,但见效甚微,甘柤树的叶片仍然一片一片割伤了我和李晚镜的皮肉。 我加快速度逃过甘柤树,感觉背后的人流出的血更多了。 随即而来的还有粘住皮肉的叶子、遮蔽人眼的叶子、无数带有毒粉的蝴蝶、尖喙的猫头鹰、恐怖的赤练蛇……这些东西如同潮水一样全部向我们涌来,刮擦着我身上的每一寸皮肉,几乎要把我吞吃了。 我仍然不肯回头,在山中艰难地向前迈步,直到无数的植物缠住了我的手脚,无数的赤练蛇拦在我眼前,竖瞳对准了我的眼睛。 我无视掉它,想继续走,却发现自己一步也走不动了。 “别、别再走了……”背上的人缓缓开口:“……你流血了……” 我大怒:“不用你管,老实趴着!” 他虚弱地笑了,涌出一大口血:“你好凶啊……你……你……” “我怎么?我本来就这么凶!” “你以前……多可爱啊……” “可爱个鬼!老子要是可爱,你干嘛要杀老子?!!” 他有些激动:“我……我很害怕……我害怕……你不要我,我害怕你……连看都不看我……” 我打断了他:“闭嘴,不要给你的杀戮找借口!” 他又一次笑了,蹭了蹭我的脖子:“能死在你身边,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我死后……请你把我的骨头,做成珠子,戴在身上……” “?!!!!!!你在说什么?!” “把我的血肉吃掉,吃掉我……”他似乎在我的背上无声地哭泣:“……我不想一个人被埋在土里……不想化成腐尸,太孤独……太丑……” “……” “还有……不要娶别人……” “……你在说什么?” “刚才你答应我的,我要死了……你答应我的……” 我真是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了!这人怎么连死前说的话都这么神经!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呢?!说的都是什么玩意?! 我不说话,他蓦然抓紧了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哀求:“答应我……” “不可能。”我道:“首先,我反对动物饰品!其次,我反对同类相食!最后!你要是对我的婚嫁情况有异议,就活下来反对我!” 我以为他还能再反驳几句,可他没有再说话,那紧握着我胳膊的手松了下去,身后的呼吸渐不可闻,泪水再一次盈满了我的眼睛。 不!我不要,我不要他死!我不要他又一次为我而死! 我想要他活着!我想要每个人都好好活着!我不想这样! 我看着四周几乎要蒙蔽掉人双眼的障碍,再也无法忍受了—— “让开!你们这些冷血的东西,我要救人,你们没看到他要死了吗?”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这些植物?这些动物?这座不通人性的山?还是那些住在云端高高在上的仙人? 没有人回答我,植物依旧缠着我,赤练蛇依旧盯着我,所有的一切都在阻拦我。 我猝然大笑起来:“离壬山天星门,自持匡扶世人、济世救民的天星门!到头来却不肯医治一个送到门口的伤者吗?” “就因为他不是有缘人,所以就见死不救吗?!如果你们不肯公正地对待每个受苦的人,如果你们不是为了救助世上每一个受苦的人,又到底为什么要存在?!” 我发出的质问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过了很久、很久,一切依然没有任何变化,而我身后的身体已经渐渐凉了,血不再流了,呼吸也消失了。 他靠在我的背上,头倚着我的肩,沾满了鲜血的长发从我肩上垂下来,我为月神祭换上的新衣服已经沾满了他的血,血迹成了暗红色。 而他,他一身红衣,即使沾了血也看不出什么,他像一个孩子,安静地趴在我身上睡着了。 我感到无比的绝望,从我出生到死去、几度死去,我都没有这么绝望过。 我想回头再看看他,可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天星门不是会实现每一个上山者的愿望吗?如果被救活不算是我的愿望,那我是不是还能许愿? 我回过神,扬高了声音对着这座不通人性的山呐喊:“离壬山!如果你要实现我的愿望,这就是我的愿望!不要再阻拦我,把道让开!!!” 尖锐的声音在山中久久地回荡。 然后是沉寂、沉寂。 死一般的沉寂。 突然,像是静止的时间开始了流动,周遭的一切迅速变化:缠在我身上的植物收了回去,赤练蛇爬回巢穴,猫头鹰、树叶、矮草,全部向后退步。我的脚下,蔓延出了一条通往山顶的林间小道。 我惊呆了,低头在肩上蹭掉了眼泪,背着他往山上赶去。 (二百四十) “这是一生仅有一次的许愿。”赤练蛇盯着我的背影,道:“就这样浪费掉吗?” 我没有回答,它在我背后道:“为了一个男人,浪费掉宝贵的许愿机会,何等愚蠢啊!” 猫头鹰道:“这不就是年轻人的可贵之处吗?如果人们所做的一切都被放在价值的天平上衡量,人类该多么无趣啊。” “不,她现在这么做,是因为她还不知道生命里真正宝贵的东西是什么。当有一天,她需要为更多的人使用这个许愿的机会时,她会后悔的。” “可是……”猫头鹰道:“如果无视眼前鲜活的生命,再怎么普爱众生,也只是一个虚无的谎言啊。” 129.缺德的事我不干 (二百四十一) “师父!!!” 我一脚踹开师父的大石门,差点瞎了眼睛:“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陆白雨!!!”师父紧急起床,披上衣服,怒吼:“下次再不敲门,小心我剁了你的腿!”话锋一转:“这人是谁?身上怎么这么多血?” 我尚无法从打击中恢复过来,师父从我背上接过了李晚镜:“新来的上山者?受了很重的伤啊!” 我终于回过神,流下眼泪:“救救他!师父!求求你救救他!” “哦。”师父说:“我会救他的。徒儿,你不要这么激动。你太激动了,别人会以为让我救人是一件很困难的事,这样并不会营造戏剧效果,反而会影响为师的口碑。” 我哭着道:“可是电视剧里求医救人都是这么演的……” “哦,师父跟他们不一样,你先出去吃个早饭冷静一下,吃完就好了。”师父灵机一动:“白灵!” 白灵闻声而到,看到我,叹道:“难得回来这么早,看来昨天没有去找……你把人抓上山了?”他看到李晚镜,大吃一惊:“新男人?!” “别管那么多,先把她拖出去。”师父摆手:“去!” 白灵不由分说把我抓走了,把我按在石桌边。陆白月也起来了,挽着衣袖,提着一把铁锹,估计是准备去干活,看见我浑身是伤,大吃一惊,跑过来:“怎么了?” 白灵道:“她带了个死男人上山。” 我回过神:“你可不可以不要说死男人?” 白灵道:“有什么问题?他是死的,又是男人,死男人有什么不对?” 我的眼泪再次簌簌而下,他死了……他死了…… 陆白月道:“白灵,你不要刺激她。” 白灵撇撇嘴,不说话了。 陆白月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把昨晚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竟然是前夫。”白灵嘴角抽了抽:“这是七师妹身边第叁个男人了吧!大姜女人真是名不虚传……叁师兄,你又多了一个对手,而且就师妹这个状态推测,很可能是你最大的对手。” “白灵,你可以离开了。” “哦。”白灵应了一声,并没有走,继续道:“你真的不能再玩物丧志了,好好修炼,身为天星门门人,却被凡人追着打,这要传出去,恐怕会被笑话死。要不是叁师兄一直以来帮你运气,打通了你的经脉,让你能撷取天地万物之灵化为己用,你昨晚真的会被他玩死噢。” “白灵,你可以滚蛋了。” “哦。”白灵应了一声,依然没有走。 我过了好半天才缓过来,陆白月安慰我道:“你放心,师父活死人、肉白骨,即使你带着他的一根骨头过来,师父也能把他救活。我给你疗一下伤,你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冷静一下好不好?” 我说不出话,陆白月抓着我的手,一股强势又温暖的气流涌进来,不消片刻,我出了一身汗,一看胳膊,被割烂的衣服还是破的,伤口却已经愈合了。 我依然忧心忡忡。 陆白月盯着我,道:“溦儿,别太担心了,他会好的,你相信师父。” 我道:“我不是在想这个,我是在担忧他醒过来要怎么办。” 李晚镜说的那些话,现在想来真是字字戳心,他恨我,他恨死我了,虽然他最后救了我,但谁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他那么偏执,那么小气,若是知道了我和哥哥还有元香的事,指不定又要发起痴狂病。万一重造旧业给我下药,我真的是…… 为了天星门的安宁,也为了我自己,也为了他,他醒来后,我得立刻把他送下山才行。 但是送下山后呢?若是他依然不肯放弃,天天在山下预谋着杀我,我又该怎么办? “什么意思?”陆白月犹豫了一下:“你是担心他会向天星门许下什么不好的愿望吗?” 我一怔,才想起来还有这档子事!他现在是上山者,按照规矩,天星门要无条件实现他的一个愿望才行!万一他的愿望是那种“我要当皇帝,林微雨是我的奴隶,天天给我洗脚、捏背”之类的,我真的会完蛋的…… 我欲哭无泪,和陆白月看了对方片刻。 他问我:“你不会是想那样吧?” 我道:“我就是想那样。” 他道:“那样合适吗?” 我道:“我都被你那样了,有什么不合适的。” 陆白灵:“那样是怎样?” 他道:“可是他被那样,你不害怕他也恨你吗?” 我道:“那样完,送下山就完事了,怕什么?” 陆白灵:“所以那样是怎样啊?” 他道:“万一他日后恢复了,知道你那样了他,一定会更恨你。” 白灵终于无法忍受,怒掀桌子:“谜语人给我滚出天星门!” 过了半天,白灵才明白,我们说的是抹掉记忆。 (二百四十二) 我的想法很简单,把他遇见我之后的记忆全部抹掉,从利贞十四年开始。 这样,我对他造成的那些痛苦、那些伤害,全都一并消失,他不会再执着于我,不会发疯,不会挥刀砍人,也不会再痛苦了。 他昨晚的模样让人触目惊心,他的精神状态有问题。我感受到的痛苦可能不及他实际感受的十分之一,已经那么激烈,那么难以忍受,真不敢相信他每天都在承受着什么。 一直活在这种痛苦中,何不给他一个解脱呢?如果他从来就不认识我,现在一定还是那个花丛里微笑的少年,一定和青夏成亲,被青夏疼爱着,一家好几口,过着幸福的生活吧? 忘记我,开始新生活,这才是真正的解脱,这才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陆白月,本以为他会继续反对,结果他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仅非常赞同,还建议我给李晚镜找个妻主,早点让他嫁人,这样就更加没有后患之忧了。 “很好。”他站起身:“你去找师叔,我去山下给李晚镜找个女人。” “……等一下,你……你不是下山就会迷路吗?” “哦。”陆白月道:“说的也是,那白灵下山,我和你去找师叔。”他看向白灵:“六师弟,师兄有重大任务交给你,请你下山,寻找——年龄在四十岁以上,能管教人即可;长得不必太过好看,能看即可;家产不必太过富足,顾得了温饱即可;一切都不要太苛刻,只要她肯对李晚镜好即可,就依这个条件,张贴招亲吧!” 陆白灵:“师兄,缺德的事我干不了。” 陆白月:“这是溦儿的意思,怎么叫缺德?” 陆白灵:“还不缺德?四十岁都可以当他娘了。” 陆白月:“你不懂,男子大抵都喜欢年长的女性。” 我:“……” 陆白灵:“……我去叫师叔。” 我:“干嘛叫师叔?” 陆白月道:“抹掉记忆不容易,会伤到脑子,相比较而言,师叔稍微靠谱一点,如果交给师父,可能会变成——” 师父听了这个请求,拿着一块板砖,道:“这还不简单?砸一下失忆一年,你想要他失忆几年?什么?六年五个月?不行,得是整数,四舍五入,七下好了!” 130.师叔出山 (二百四十叁) 未来还没畅想完毕,师父已经出来了,擦擦手上的血:“完事,大早上的,吓死师父父了,快!给师父父捏背!” 这么快?!我知道天星门在医学上有让人震惊的奇技淫巧,可也不至于如此迅速吧! 我急忙跑到屋里,李晚镜正躺在师父床上,眼睛闭着,但是……脸色好了很多,也有呼吸了…… 血迹都被擦去,伤口也都结痂成疤,不再流血了。 我从来都不知道,看着人胸口一起一伏的感觉这么幸福…… 真是神技……我感叹,死人能活过来,白骨上长出新肉,这简直就是再造人命,如果世人也能拥有这样起死回生的医术就好了。 那位天司上山时,如果能许下愿望,把这种医术带到世间,才是真正的庇佑姜国千秋万代之法,比那什么天书管用多了,不是吗? 我回头看看师父,他期待地看着我,眨眨眼睛,我知道他在等我夸他,于是我伸出大拇指:“师父,你真厉害!” “那是!”他高兴的胡子都飞起来了。 “他什么时候醒?” 师父道:“为师给他捏骨造肉,他的身体需要稍微适应一下,而且血流得有点多,估计还得一会儿,醒来后还得多吃点补血的——怎么了,很着急吗?着急的话可以用板砖把他拍醒!” 我急忙道:“不了不了,让他睡吧。” 我摸着他脸上一道一道的疤,心里既难受,又愧疚,白灵见了,不由道:“我说七师妹,你可不能因为他毁容了就嫌弃他啊!” 我流下了眼泪:“我没有嫌弃,只是……李晚镜从来都把这张脸看得比命还重要,如果就这样醒过来,他以后要怎么面对自己?我又该怎么面对他……” 师父道:“你可以带他去后山泡温泉啊,就这点疤,最多泡两次就好了!” “……” 在天星门就没有什么值得伤心的事吗?所有痛苦的解决办法都如此简单吗? 我还没有细细品味一下情绪,烦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但……这种很生气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二百四十四) 趁李晚镜还在睡觉,白灵和师父看着他,我跟陆白月一起去找师叔。 我敲了半天门,里面一声不吭,看来师叔还在闹脾气。 我跟他道歉:“师叔,我知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拿小刀扎人了,我发誓,只要你肯出来,我让你扎我。” 里面依然没有声音,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不在这,又喊了半天,还是不肯出来,弄得我垂头丧气的,难道真的要让师父用砖头拍李晚镜的脑门? 就在我打算破门而入时,陆白月开口了:“师叔,山里新来了个年轻人,师父正想把他——” “什么?来新人了?!!!” 话音未落,门“哗啦”一声大开! 师叔连裤子都只穿到一半就急匆匆地开门,一听说有新人来了,他仰天大笑,什么也不顾了,赤着脚就往外跑:“这次的徒儿一定是我的!!!” “……” (二百四十五) “哇咔咔咔咔!”师叔看到李晚镜,兴奋得不停流口水:“这身骨、这皮肉、这气脉……真是奇才,一定能继承我的衣钵……” 我皱了皱眉:“你干嘛一直摸他?” “要你管!”师叔脸色一变:“我有龙阳之好,怎么了!” “……” 我还在犹豫,陆白月很识趣地把师父和白灵带走了,屋内只剩我们叁人,我鼓起勇气师叔说了抹掉记忆的事,他“哦”了一声:“他是你儿子?” “前夫。” “妻夫都不具备效力,更何况是前夫。”他道:“这种事涉及人权,你不能替他做决定。” “……” “但是——”他话锋一转:“如果你肯改认我做你师父,你的任何请求为师都满足!” “……”我还以为他有强烈的道德感,原来是在这等我吗?真是一群不按常理出牌的老头子。 “好。”我冷笑:“只要你能说服师父。” 师叔狞笑:“一言为定。” (二百四十六) 师叔让我离开,说施法不能被任何人干扰。我在山庄门口站了很久,看着镌刻在墙上的门规,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惆怅。 “在干什么?” “啊!”我吓得差点跳起来,低头一看,是小矮人白灵,他正用那双奇异的绿眼睛盯着我。 “在发呆。” “我看你是在想屋子里那个男人。”白灵翻了个大白眼,道:“如果想阻止的话,师妹要快一点,师叔那边已经开始了。” “我自己提的要求,干嘛又要阻止?” “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 “……” “而且哦,我跟你讲,抹掉记忆后,身体常常会陷入长时间的沉睡,得每天给他喂饭、擦身体、接大小……你可别想让我帮忙……” “?!你怎么不早说!” 白灵委屈:“这不是正在跟你说……” 没等他说完,我已经奔至师父房中,“砰”的一声踢开房门,大吼:“师叔住手!” 师叔被吓得差点跳起来,发现是我后,怒吼:“陆白雨,敲门学不会吗?!!” “放过他!他不能变成植物人!” 我话音未落,床上那位已经睁开了眼睛,他勉强地坐起来,看看我,又看看师叔,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无措、惶恐、懵懂……这都是什么表情? 我心里生出了极为不好的预感,冲过去抓着他:“李晚镜,你还认识我吗?!” “我、我……”他惊恐地看着我,眼里涌出豆大的泪水:“我不认识你……呜呜……不要碰我……女男授受不亲……” —————————— 救……命…… 但是猜猜看接下来会撒什么狗血呢?又是哪个细节会成为“即使失忆你也要一直陪在我身边”的突破点呢? 131.试探 (二百四十七) 李晚镜不认得我了。 意识到这个事态后,我两眼一黑,差点昏迷。 事实上,我确实昏过去了。 傍晚时分,我在少年们的嬉笑声中悠悠转醒,一转头,陆白月坐在床边,给我扇着扇子,再一转头,窗户里映着美丽的晚霞,还有一只飞起来的竹蜻蜓, 以及……在院子里玩竹蜻蜓的李晚镜。 等一下! 什么的李晚镜?! 我从床上一跃而起,扒着窗户往院子里看,没看错!李晚镜跟陆白灵两个人,一高一矮的两个人,像亲密无间的同龄人一样,在玩竹!蜻!蜓! 我大跌眼镜,下巴都掉在了地上。 陆白月站在我身后,问道:“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摇摇头,眼睛死死盯着李晚镜。 陆白月叹了口气:“他好像遗忘了十岁以后的全部记忆,你睡着的时候,白灵已经取得了他的信任,现在他们俩成了好朋友。” “……” 白灵注意到了窗后的我,脸色微变,抓住李晚镜还在玩竹蜻蜓的手:“嘘!师妹醒了。” 李晚镜傻傻地往窗边看,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吓得眼泪直往下掉:“是那个非礼我的坏女人……” “对!是坏女人!快跑!千万不能对上眼睛!不然她又要非礼你了!” 李晚镜吓得急忙点头,两个人手拉着手跑了。 我:“……” 到底发生了什么?昨天那个冷笑、惨笑、大笑着要杀我,发着疯提刀跟我同归于尽的大佬去哪了?就算被抹掉了关于我的记忆,也不该心智退化到与白灵为伍吧? 而且,是谁给他换上的白衣服?救命!我身边还能有点别的色彩吗?! 我又躺了下去,肚子咕噜噜地叫,看向陆白月:“哥哥,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陆白月略作沉吟:“我怀疑他是装的。” “?!” “抹掉记忆后,人根据体质不同,至少要昏睡叁到五天,像他这种一下子就能醒来的情况非常罕见。”他看向我:“我们要测试一下,他是不是在装失忆,骗取你的信任。” (二百四十八) 我们四人坐在一起吃晚饭,陆白月坐在我左边,陆白灵坐在我右边,李晚镜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陆白灵的右边。 他远离着我俩,只跟陆白灵亲近。 从未有人如此依赖过白灵,一直以来,作为天星门最小的弟子,他总是被人看轻,好容易来了个七师妹,以为是能缠着自己师兄师兄叫的可爱妹子,没想到是个能欺压到师父头上的主,悲哉。 如今,他身为年长者的自豪在李晚镜这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尽管那人比他年纪还大。 但这一刻,他被人依赖着,他长大了。 他给李晚镜夹了一个鸡腿,又夹了一个鸡腿,笑道:“都是你的,小八。” 小八是什么!我差点摔筷而去。 陆白月按住我的手,以眼神示意:冷静。 陆白月放下筷子,道:“小八,欢迎来到天星门,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他指着我:“是你的母亲。” 我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而我。“他道:“是你母亲的男人。” 陆白灵也惊呆了,筷子僵在半空一动不动。 “这个小个子,是你的——”陆白月沉默了片刻:“妻主。” “没错。”他对自己的角色分配很满意,做出了总结:“你是一个有龙阳之好的男人,但是你不用担心,我们都爱着你,我们四个是一家人。” 这话还没试探出李晚镜究竟有没有失忆,他已经被陆白灵和我提起板凳狂揍了一顿。 (二百四十九) “咳、咳咳咳……”他从地上爬起来,重新回到桌边,头发凌乱,脸上还有一个五指印——陆白灵的。 陆白灵对自己莫名其妙成了别人的妻主这事感到无比愤怒,他对李晚镜道:“小八,你别听他瞎说!他近亲生出来的,天生脑子不正常!” 我刚想开口,被这句话狠狠地误伤! 一桌子四个人,叁个人在这场饭桌上的对话里受到了严重的心理创伤,我默默地吃着饭,流下了悲伤的泪水。 吃着吃着,陆白月又一次按住了我的手,用眼神示意:别急,我另有对策。 我欲哭无泪:“滚……” 他并不在乎,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道:“但是,小八,白灵太凶了,如果你不喜欢他,我们会给你另找妻主。” 李晚镜更往白灵身后缩了缩,嘟囔道:“不要,我不要妻主……我有母亲,她不是我母亲……你是坏人、除了白灵,都是坏人……” “没错!” 白灵听了这话,极为得意,揉着李晚镜圆圆的小脑袋,眯起眼睛。 如果他有尾巴的话,那尾巴翘得大概可以顶破房顶吧? “我们小八有母父,你们干嘛占小八便宜?!”白灵忿忿道:“你、说的就是你!陆白雨,你才多大?!能生出这么大的儿子吗?!瞎扯也得讲点基本法!” 关老子毛事!都是陆白月瞎掰扯的! 我愤怒地捏断了手中的筷子。 李晚镜本来从白灵背后露出一只眼睛怯生生地偷看我,被这一筷子吓得立刻大哭起来。 “噢,乖小八,不哭不哭……”小矮人白灵把他搂紧怀中,悉心哄道:“别怕那个坏女人,师兄保护你……” 这种小孩搂大人的场景真是分外诡异…… 算了,还是让我来试探吧!陆白月这种脑回路是根本不可能成事的! 我故意把筷子扔到他脚边:“哎呀,不好,筷子掉地上了,让我走过去,把它捡起来。” 我走过去,弯下腰,捡筷子的时候顺便摸了一下他的脚。 哼,这就是传说中西门庆勾引潘金莲之法,让我看看你的反应吧! 我起身打算查看他的反应,谁知迎面被扇了一巴掌! 我:“……” 陆白月:“溦儿!” 李晚镜泪水盈满了双眼,羞愤骂道:“登徒子!色狼!” 陆白灵:“陆白雨!你捡筷子就捡筷子,动手动脚干什么?!” 陆白月提起李晚镜,被陆白灵坚决制止:“是她先非礼小八的!我们小八是正当防卫!你要是敢碰小八一根手指头,我再也不做饭了!从今天开始,我要罢工!!” 陆白月半天没能说出话,只好放了他,过来查看我的脸,还好只是微微地发红,没有肿起来,他要去拿冷毛巾,我说算了吧,我们兄妹二人,一人脸上一个五指印,也算家族象征了…… 我们默默回座,我摸着自己的脸,这种感觉……真是好久、好久,没有被人甩巴掌了。 我再看一眼李晚镜,他把脚放在凳子上,紧紧地抱着腿,瑟瑟发抖,眼角还是红的,完全就是一个被男人非礼过后的小媳妇……之性转版。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当看到李晚镜面前的两只鸡腿时,忽然产生了一个疑惑:“这鸡腿哪来的?” 陆白灵道:“鸡身上长的。” “鸡哪来的?” “山里养的!” 我好奇了:“山里有鸡?” 陆白灵道:“对啊!”他看向陆白月:“叁师兄带上山的两只鸡,我杀了一只!” 陆白月拍案而起,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我带上山的鸡!” “怎么了?”陆白灵被吓一大跳:“小八身体才好,师父说要给他吃点大补的东西……” “溦儿的鸡!”陆白月失了神,抱着头夺门而出。 那鸡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干嘛说那是我的鸡?!我有鸡吗?我没有鸡! ……可恶!我在说什么奇怪的话! 我怒锤桌子,把李晚镜吓到了,他惊恐地抬起头,两串清泪从眼里夺眶而出。 “呜哇……”他也夺门而出。 “小八!快回来!外边危险!”陆白灵紧急追了上去。 转瞬之间,桌边只剩下我一人。 我沉思了很久,起身,拿上一根擀面杖,决定去揍一顿师叔。 他到底对李晚镜做了什么,让他变成了这种蠢蛋?!!! 132.无罪辩论(一) 有关李某镜心智退化一事之责任判定的庭审辩论记录 时间:利贞二十年八月十六戌时 地点:天星门掌门人房内 是否公开审理:是 审判人:天星门已故前代掌门(因被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召唤而来,目前愤怒值30%) 书记员:猫头鹰 围观者:一只鸡、一头羊、陆白月 记录如下: (1)开庭情况 审判人:各位请坐。原告,把你的擀面杖放下。讲一下你的姓名、年龄、民族、文化程度、职业、工作单位、职务、家庭住址。 我:审判长你好,我叫林微雨,今年二十岁,姬族人,去年从太师院太学部肄业、目前在天星门学习,无业,家住京华城东区昭侯府。 审判人:你要状告何人? 我:我的师叔。 审判人:哦,是荣儿。被告,你也讲一下你的姓名、年龄、民族、文化程度、职业、工作单位、职务、家庭住址。 师叔:我叫陆荣,今年叁百九十九岁,汉族人,毕业于天星门,是一位教师,目前在天星门任教,职务是副掌门,常年居住在离壬山。 审判人:双方对对方的身份情况有无异议? 我:有异议!叁百九十九岁,唬谁呢! 师叔:年纪大怎么了?年纪大惹谁了?我警告你!再搞年龄歧视,小心我把你变成糟老婆子! 审判人(愤怒值35%):禁止人身威胁!现在开庭! (2)当事人陈述 审判人:原告,请围绕你的诉讼进行陈述。 我:我的这位师叔,在接到“请抹掉李晚镜记忆中有关我的部分”之委托后,因为其技艺不精,胡乱作为,导致李晚镜心智退化,现在离家出走,不辨踪迹中!先请求对师叔施以挠脚底板叁日之刑罚!并对受害者李晚镜负全部责任! 审判人:被告,针对原告的陈述,请你做出答辩。 师叔:我冤枉!我接到这个委托后,就开始了准备工作。师母,您知道的,荣儿自幼修炼上兢兢业业,勤奋刻苦,尤其是面对这种可能侵犯人权之事,更是小心谨慎!我严格按照抹除记忆的标准操作规程进行操作,并且进行了完整的术前准备工作,绝不可能出现失误! 审判人:可有记录? 师叔:师母,这种小事我们不做记录的,但是如果您想查记录,可以抽取我的记忆进行查看。 审判人(愤怒值30%):把头伸过来。嗯,确认你所述为事实,请继续。 师叔:对原告提出的无端诉讼,我认为,她是有意地挑拨医患矛盾,转嫁自己责任,简称居心不良! 我:有异议!既然是严格按照抹除记忆的标准操作规程进行操作,为何会出现被害者心智退化的情况?难道师叔认为,这件事的起因,是天星门的操作规程出了问题,而不是你的个人技术问题? 审判人(愤怒值40%):嗯?被告,你是这个意思吗? 师叔:怎、我、我怎敢如此?!陆白雨,你不要故意转移矛盾!挑拨我和师母的关系! 我:那你说,这究竟是谁的责任?! 师叔:我没问题,操作规程也没问题!你的记忆都是我给抹掉的,你还不是好好的?! 我:师叔的意思是,你们都没有问题,是李晚镜自己的问题? 师叔:没错! 我:天哪,师祖!你听听师叔的话,他竟然把责任全部推到一个心智只有十岁的被害人身上!这是一个叁百九十九岁老人的所作所为吗?! 师叔:你等一下!师母、不是这样的!这一切、一切……对了!李晚镜在送到我手上之前是昏迷不醒的状态!一定是那个时候就出了问题!跟我没有关系! 审判人:原告,请问被害人在此之前经历了什么? 我:他跳下山崖,受了重伤,被师父所救。 审判人:带当事人入庭。 师父入场。 审判人:讲一下你的姓名、年龄、民族、文化程度、职业、工作单位、职务、家庭住址。 师父:师母,您怎么来了?! 审判人(愤怒值50%):你师弟即将被擀面杖谋杀,找我来评理。 师父:诶呀!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值得惊动您老人家出马吗?!这事就交给我!陆白雨!去把晚饭的锅给洗了!整天在我离壬山只吃饭不干活,找死是不是! 我:师祖! 审判人:咳、咳咳,当事人,现在在审理中,你不要说与审判无关的事情,你把你是如何救下李晚镜一事之前因后果细细说来。 师父:是。昨晚,我正在跟自己下棋,忽然想到一件事:我在跟自己下棋的时候,真的是两个独立的自我在战斗吗?是否我也有偏爱?比如,我是否更想让左手赢?因为左手常常不能像右手一样行事,所以我更加怜爱它?在操纵右手下棋时候,我是否明知左手的陷阱还是故意跳入?如果是这样的话,左右手下棋是否还有意义?我究竟是输了还是赢了? 我:有异议!这跟我们说的有什么关系! 师父:我还没说完!你着什么急! 审判人:原告,请你担待,我这徒儿一旦回忆起往事,总是比较啰嗦。 师父:为此,我夜不能寐,只好去洗了个冷水澡让自己冷静一下,之后我没有穿衣服,就躺在床上睡着了,谁知我刚闭上眼,陆白雨突然破门而入,看到了我的身体!!! 审判人:原告,此叙述可属实? 我:属……实…… 师父:不得不说!我真的受到了严重的惊吓,但是,在这种状态下,我依然秉持着医者仁心、悬壶济世、救死扶伤之态度,率先注意到了那个血肉模糊的玩意儿,并且无偿给他捏骨造肉,成功拯救了他的生命!天哪!我简直就是华佗再世!妙手回春! 师叔:我去!师母!您听到了吗?!师兄根本就是在脑子不清醒的状态下救人的!人命关天,应当慎之又慎!可他一夜没睡,受了惊吓还敢直接上手,为了那点可悲的自尊心,不惜违反操作规程!疲劳操作!害人害己!我看,一切的悲剧都是由师兄造成的! 师父:师弟,你什么意思?我忍着累,给人捏骨造肉,到头来却是我不对?! 师叔:当然!因为你的不专业,不仅让我未来的徒儿心智退化!还让我蒙受了无端的冤屈! 师父:什么你未来的徒儿!真不要脸!一切还是未知数,说不定他会选我当师父! 师叔:我呸!就你那水平?!谁跟了你才叫倒霉!白月白风白冬白灵哪个不是我养大的?!陆白月二十二了还不懂女男之事,可悲地爱上一个纸中人!可见你在性教育上的严重缺失!陆白雨跟了你几个月,除了掷小刀啥也没学会!要是交给我培养,她现在已经能称霸江湖了! 师父:白月白凤白amp;#$%amp;#(嘴瓢)只不过是偶尔有事请教一下你,就成你养大的了?我日日给他们上课,教导他们学习!你呢!你每天插科打诨,就敢窃取我的劳动果实?!要点脸吧!至于陆白雨,她看着就傻不拉几的,还称霸江湖?在离壬山当个饭袋子是她最好的出路! 我:谁傻不拉几?!!! 审判人(愤怒值60%):冷静!冷静!禁止人身攻击!双方不得再讲与本次审理无关的言论!暂时休庭! 133.中场休息 我:我受够了!我要换师父!!! 师叔:我!我! 师父:休想!别想搞自由竞争!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你要是敢换师父,我现在就剁了你的腿! 陆白月:我很支持。 我:? 陆白月:支持你换师父…… 审判人:刚刚没有看到,这也是天星门新一代的弟子吗? 师父:是的!一个老熟人硬要送上山的,刚来的时候重病缠身,多亏了我医者仁心!悬壶济世!妙手回春一般的救人技术! 审判人:这小脸白净的,长得倒是怪好看,过来让师祖摸摸。 陆白月(躲至我身后):师祖,我是有主的人了。 审判人:摸你的脸又不是摸你的XX(此处为不雅词汇的屏蔽),怕什么!我一把年纪,早就升天了,根本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书记!休息的时候干嘛还要记录!把这段删了! 师父:师母,您几百年不近男色,原来是喜欢这挂的?需要徒儿给您烧一打吗?不是我开玩笑,现在的人间,这种男人一抓一大把!就比如今天被陆白雨带上山的男人,虽然脸上全是疤,但抹去了疤同样是一枝好花! 审判人:……我只是想摸摸天星门的徒子徒孙,告慰师祖们的在天之灵,你们非要这样误解我,我去也! 师叔:等一下!师母!您不要管他们!因为他们内心猥琐,所以说出来的话才是猥琐的!您不要忘记了,您是来为荣儿主持公道的啊! 审判人:咳咳、好吧。休息完毕,现在重新……等一下,那只鸡旁边的鸡腿是怎么回事?你们竟然把鸡腿给鸡吃?!太残忍了吧! 陆白月:不!它是我的伙伴!跟着来旁听的! 审判人:……哦。 审判人:重新开庭! 134.无罪辩论(二) (3)陈述总结 审判人:现在对双方陈述进行归纳总结: 双方所认事实为:被害人李晚镜身受重伤,上山求助,玄儿为其捏骨造肉,荣儿为其抹掉记忆,李晚镜醒来后,心智发生退化。 争议焦点为:对李晚镜心智退化一事,究竟是玄儿捏骨造肉时的误伤?还是荣儿抹掉记忆时的误伤? 审判人:双方对归纳的事实与争议有无异议? 我:无异议。 师父、师叔:有异议! 审判人(愤怒值70%):有何异议? 师叔:一切的悲剧都源于陆白雨的委托!如果她没有委托,又怎会发生这种惨案!她凭什么在这场审判里隐形?! 师父:就是!抛开事实不说,难道她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审判人:匡扶世人、济世救民本就是天星门的职责所在,玄儿所行乃分内之事,不必言说,荣儿之事却应当细究。抹掉记忆一事涉及人权,被害者是否成年?委托者是否为被害者之亲属?所行是否有益于被害者?这些事实你是否进行过判定? 师叔:这……我…… 审判人:原告,以上问题请你作答。 我:李晚镜今年十八岁,已成年。我与李晚镜是前任夫妻,并非亲属。这些事情在委托前已经告知了师叔。 审判人:哦?你这小姑娘说话倒是有点意思,你不是姬族人吗?姬族人可不会说夫妻一词,你究竟是何人? 我:我有双重身份,请不要在意! 审判人(沉默片刻):……我知道了,此事容后再议。既然你将被害者已成年、与被害者无血缘关系的事实告知了荣儿,荣儿应当根据事实做出不予接受、拒绝委托之决定,为何还是答应了你?你们是否做了什么交易? 我:…… 师叔:…… 师父:他肯定是以此要挟陆白雨当他的徒儿!我就知道!他天天觊觎我的徒儿! 师叔:怎么了?我这么多年,就收了一个徒儿,还抛下我升天了!难道我就不能再找个徒儿一解相思之苦吗?! 审判人:确实。但无论怎么说,荣儿此举违反了人权法案,按门规当罚。但此事与此案无关,请就争议焦点一事继续论证。 (4)举证质证 师父:我技术高明,是举世皆知、有目共睹的事!此前曾救助过不下百名伤者,无一例发生心智退化。如需人证物证,现在就可以下山调取! 审判人:我来调取。 少许。 审判人:调取完毕,根据人证物证,玄儿所述属实。 师父:没错吧!我技艺精湛,乃天星门千年未有之优秀毕业生!若不是天星门在姜朝发生断代,几百年未有后继者,我早就像师祖一样升天了!我向天发誓,我所做的每一个步骤都是正确的! 师叔:胡言乱语!你违反操作规程!一夜未睡又被窥视裸体,在这种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定的情况下还敢救人!你说实话!给李晚镜捏骨造肉时,难道你就没有一秒钟的失神吗?!就没有一秒钟想过“陆白雨到底有没有看到我的XX”吗?! 师父(吐血):你!你!噗—— 审判人:玄儿,荣儿推测之事,是否属实? 师父:不…… 审判人:我是可以抽取意念进行调查的。 师父:属……实…… 我:天哪!师父!你也太恶心了! 师父:我恶心?!谁被人看到了裸体不震惊啊!我是有羞耻之心!和你这种人不一样!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不敲门!你要是敲了门,我就穿好衣服出来了!怎么可能有后来的事! 师叔:没错!我也想起来了!按照操作规程,我正实施到关键一步时,陆白雨突然破门而入,吓了我一跳!如果是因为我才导致李晚镜的心智发生退化,那也是陆白雨不敲门的错! 师父:没错!她总是不敲门!如果她能够学会敲门,这场悲剧就不可能发生! 审判人(愤怒值80%):原告,你是否有这种习惯,进门不敲门,喜欢破门而入?! 我:我……我…… 审判人(愤怒值85%):回答我的问题! 我:是……但是……那时情况危机…… 师叔:正是因为情况危机,所以才要事事小心,讲文明!懂礼貌!懂不懂! 审判人(愤怒值95%):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已知晓!现在做出判决! (5)判决 审判人:就林微雨状告陆荣导致李晚镜心智退化一案,现做出以下判定。 一、陆玄在救人中不够专心,精神恍惚。负一定责任。 二、陆荣在操作中存在失误,负一定责任。 叁、陆玄、陆荣的失误皆由林微雨破门而入引起,综上,林微雨负全部责任,陆玄、陆荣无罪。 我:等一下!!! 审判人(愤怒值100%):书记,堵住她的嘴! 审判人:今日起,天星门应寻求解决之法,尽快恢复李晚镜的心智,使危害降至最小。林微雨需对被害者李晚镜依法做出补偿。 一、林微雨被判处挠脚底板叁日之刑罚。 二、林微雨负责找回李晚镜,并负责今后照看李晚镜之大小事宜。 叁、为弥补受害者精神损失,自今日起,林微雨不得拒绝受害者李晚镜之任何要求。 天地万物之灵进行监督,以儆效尤! 我:…… 审判人:判决完毕,立即生效。如有异议,择日再审! 135.连香树下的男子 (二百五十七) 我跑到师叔那里,挥舞着擀面杖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师叔许是还没从上次小刀事件的阴影中走出,并没有反抗,只连连高呼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徒儿弑师,扬言要把他已经逝去的师母,天星门第九代掌门人从天上叫下来评理。 后来陆白月和师父都来了,最终师叔承认,就是医疗事故,但责任不在他们,而在我。 他们认定我在他们施法时不敲门就闯入的行为才是导致医疗事故的最大祸根。在他们没找到合适的解救方法前,我要对李晚镜负全责。 这倒打一耙的行为让我久久说不出话,看来天星门不仅医术精湛,颠倒是非的本领也让人叹服! 这时,陆百灵突然哭着跑来:“师父!我怎么也找不到小八!师父,你快想想办法呀!天都黑了!他在山里出事了该怎么办啊?!” “小八是谁?” “就师父今天救的那个!” 师叔本来吹着胡子打算走人,突然就恼了:“明明他是我的徒儿,怎么成了小八?” 师父也恼了:“你趁我不在的时候收弟子?!” “怎样?!你都有十七个徒弟了,我还不能有俩吗?!哦对!陆白雨!你不是还答应要认我做师父吗?!” “什么?!逆徒!三天不打你竟背弃师门!” “呜呜呜!师父师叔别吵了!快救救小八吧!” “别担心,他自己会回来的。” “怎么可能?!三师兄,要不是你和陆白雨玩那一出,小八怎么可能会怕得跑掉?!你不说去找他还在这说风凉话,你太无情了!” “你怎么这么维护他?他对你做了什么?” “这很重要吗?!” “都说了那是我徒儿!不是你们的小八!!!” 四个人在我面前吵成了一锅粥,每个人都在比谁嘴上功夫更厉害,却没一个人有动身找人的想法,陆白灵哭得稀里哗啦的,我忍了忍,又忍了忍,实在是忍不了了! 于是,我跑了。 没错,我跑了,这个家我一刻钟也待不下去了,太聒噪了! 本着保护听力平心静气,顺便在山中散步再顺便找找李晚镜的想法,我大步往山上走去。 暮色四合,山风陡然变凉,月光从树枝间照过来时,我想到今晚是八月十六,月光竟比昨日还要明亮。 我在一株连香树下找到了李晚镜。 诸位见过连香树吗?我平生只见过两株,一株在太师院某小学部的院中,那是一株生长了几百年的大树,枝叶扶疏,隐天蔽日,只是看着它,就觉得那些枝叶可以掩蔽世间的一切,我第一眼见到它时就深深爱上了它。 可能用爱这个词有些沉重,在小学部读书时,我总是去捡它的叶子,夹在书中做书签。连香树非常美丽,叶色鲜艳,四季各不相同,春为紫红、夏为翠绿、秋为金黄、冬为深红。 不过,我只在那个小学部待了半个夏天,捡来的叶子都是绿色的。 另一株就是此刻了,明明才是秋季,可这株连香树的叶子竟发着铁锈一般的深红。 他躲在满是红叶的树下,蜷缩着身体睡着了,红色的叶片落了他一身。 我远远地看了他很久,也不知道我在犹豫什么,只是觉得我不该靠近他。过去我认为我制不住他是因为我太弱,我性子不强势,身体也弱,被他玩得团团转,可后来我又觉得,那并不是我的问题,就他那种整法,是个女人都受不了。 这是他的本性,谁也改变不了他。 不过最终我还是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打算悄悄地,神不知鬼不觉地,趁他还在睡觉把他带回去,然后让陆白灵把他送下山。 我跪到他身边,轻轻拿掉他头发上的红叶,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到他脖子下面,正准备使力时,他突然睁开了眼睛。 场面一下子变得很尴尬。 我保持着那个姿势跪在那里,不知道到底是该把他抱起来,还是该收手走人。 把他抱起来,肯定会吓到他,可收手走人,又好像我刚刚在非礼他。 我等待着他做出反应,如果他突然大哭,我就跑,如果他伸手给我两巴掌,我也跑。 但是他一动不动。 真是让人进退两难。 (二百五十八) 不知道僵持了多久,我想到了一个非常好的解决办法,我收回手,用一种属于正人君子的冷淡口气道:“你醒了?大家都在山里找你,赶快回去吧。”说着站起身打算走人,却被他拉住了衣袖。 我很惊讶,这人是怎么了?刚刚我摸他脚一下他都扇我脸,这下又拉着我不想让我走? 我听见他带着哭腔的声音:“你救救我好不好?我从树上掉下来了,身上好痛。” 啊?难道刚刚他不是在睡觉,而是因为从树上掉下来动不了才缩在那里吗? 我急忙问他:“哪里痛?你摔到哪了?” 他在袖子上擦掉眼泪:“我屁股好痛,胳膊也好痛。” 我急忙查看他的胳膊,他的左胳膊肘关节处明显有些肿,不知道里面怎么样,我试着用“气”探进去,神奇的是我真的能感觉到他体内的情况,遗憾的是我并不懂人体解剖,所以我也不知道他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不过不管怎么说,骨头没有断,应该只是扭伤或关节错位,我安慰他:“没事,回去找师父给你看,很快就好了。” “可是我好痛,我走不了路。” “没事,很快就没事了。”我也不能查看他的屁股,只好安慰着他,把他抱起来,他没有闹,乖乖地任我抱着,站起来的一刻我再次发自内心地感叹,这家伙,简直像纸片做成的,怎么能这么轻…… 看着他缩在我怀中的样子,我有一瞬间怀疑他是不是,虽然我不想这么自恋,但是,他是不是对我又有好感呢? 天哪,放过我吧,好容易让他忘记了过去的一切,我真的不想再重蹈覆辙,我得尽快把他送下山了,绝对不要再多跟他说话了。 但我还是很好奇:“你没事上树干嘛?” 他顿了顿:“我想躲起来。” “躲什么?” “你好凶,我好害怕。” 啊这……我很凶吗?我闭上了嘴,弯腰避过连香树的叶子。 月色照在我俩身上,他没等来我说话,抬头看了我一眼,小声道:“我不是说你现在凶,是你刚刚在屋子里,好凶……” 所以他就跑了躲到树上去?真是天真的孩子才会做出来的事,不过这种做法深得我心,我小时候也会这么做,为了逃避大人,躲到树上消磨时光。 如果我和他小时候就认识,说不准还会在树上碰见,我一转头,啊这么巧,你也跑来偷懒啊!是啊是啊,我也是…… 说起来离壬山和树的性质非常类似,它一样远离地面,生的郁郁葱葱,生活在这里的人既能寻得惬意,又不至于远离尘烟。 我也不知道我在胡思乱想什么,我看了一路的月亮,险些误入歧途绕到后山去,又看了一路的树,我用尽毕生所学,在脑子里思考着这是什么树,那是什么草,有什么药用,有什么特性,总之,我一直在试图转移我的心思。 我不知道怀中人是否听到了我的心跳声,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或许是因为这棵红叶如同火烧的连香树,或许是因为这比满月还要温柔的月色,也或许是他的无助让我不再他抱有心防,或许是因为我想到了过去的自己,我突然对怀里这位从树上掉下来的男人有一点点心动。 (二百五十九) 我把李晚镜抱回山庄后,四个人都在生气。 陆白月:“……他难道不会自己走路吗?” 陆白灵:“坏女人!不要碰我的小八!” 师叔:“我的好徒弟,是谁伤的你!是你吗陆白雨!” 师父:“你竟敢背离师门!” 在他们争吵下,我再一次神游太虚…… 李晚镜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师叔检查后说是他的胳膊脱臼了,随手就给接上了,然后给他安排了一间屋子,在他的隔壁房间,他自述:“我门下的人,就要住在我的门下。”然后大手一挥,让陆白灵赶紧滚蛋。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李晚镜竟成了师叔的弟子,这下可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如果我把他送下山,师叔首先就会跳出来反对吧? 我再次思索,要不我搬到风竹镇好了? 晚上陆白月来找我,他洗了澡,脸上还有些湿润,我刚躺下盖好被子他就钻了进来,盯着我的眼睛看。 我俩鼻尖对鼻尖,我也盯着他,他眼底有些忧愁,但更多的是一种畏惧失去的爱欲。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告诉他,不会的,我会送他走,最终他吻上了我,主动地把自己送进我身体里,我从不知道这个高山白雪一样的男子会如此热情,如此情欲高涨。在我身下他流了很多泪,但这些眼泪究竟是因为无法承受的快感,还是因为无可抑制的悲伤,我却并不能分清。 ———————— 林微雨和师叔们辩论定罪的两章会作为番外在卷三完结时放出。 本来想写得搞笑轻松些,但好像并不能…… 136.你滚 (二百六十) 半夜,月色入户,我睁开了眼睛。 有人在外边。 不知为何,我的感觉异常敏锐,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有人在外边。 是个男人,呼吸缓和而悠长,脚步很轻。 是谁? 是谁半夜不睡觉,来到我的房门外? 我披上衣服,悄悄来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瞧,果然,门外的廊下站着一个披着外套的长发男子。 我打开门,吱呀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响亮,他原本在思虑着什么,没想到有人出来,脸上有掩不住的惊慌。 “你来这里干什么?”我问他 “我、我饿了,来找吃的……” 找吃的?我紧盯着他,试图看破他的心思,在审视一般的目光里,李晚镜缩起肩膀,小声道:“我、我晚上没吃东西,饿得睡不着,身上也好疼……你给我些吃的,我就走……” 我想起他晚上没吃饭就跑了,被我抓回来后又被师叔带走,师叔是必不可能给他做饭的。 也不知道他中午吃东西没,如果没有,那真是一天一夜粒米未进了。 刚好前不久白灵为了能贴身监督我,把厨房搬来了隔壁,所以他才找到了这里吗? 思及此,我放下戒心:“厨房还有吃剩的鸡,你去拿吧。” “……嗯。” 我在门边看着他推开厨房的门,走了进去,没什么异常,但我刚打算回屋,厨房就传来“噗通”一声,还伴随着什么东西摔下去的声响。 怎么回事?我急忙跑过去,只见李晚镜跌倒在地,旁边是翻倒的板凳。 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才从树上跌下来,又被板凳绊倒,这家伙原来是这么笨拙的人吗?还是说,师叔抹去他的记忆时,不甚伤到了脑干,影响了他的运动神经? 如果是后者,我可能得再去揍一顿师叔了。 本着人道主义(惭愧)精神,我走过去扶他:“你没事吧?” “没事。”他没让我扶,自己站了起来。 “你以前就经常摔倒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没有,我只顾着找吃的,没注意脚下……” 看着他委屈巴巴的样子,我在厨房巡视一圈,找到了下午吃剩的鸡腿。 虽然山中温度比较低,可毕竟是荤食,我担心它会坏,放在鼻下闻了闻,确定没什么问题才递给他。 他伸手打算接过来,可趁着月色一看,那手心全是黑色的炉灰,脏得要死,一定是刚刚摔倒时不小心蹭到灶台了。 “我的手……拿不了了……呜呜……” 真是麻烦的孩子,我深深叹了口气:“别哭,我带你去洗手好吧?” “我好饿,好饿……” “你洗完手就能吃了。” 他突然看向我,走过来,弯下腰,就着我的手咬了鸡腿一口。 “你干什么?” 我下意识想抽回手,他发现了我的意图,抬起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我,好像在求我不要这样。 “就这么吃,不可以吗?” 对上他的眼睛,我心都漏了一拍,总感觉如果这么抽回手,他好像会直接哭出来的样子。 我没说话,默许了这个行为。 我们离得好近,他的长发垂下来,那种熟悉的香气再度唤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他的鼻息落在我手背上,我甚至还能听到他吞咽的声音。 李晚镜吃东西还有个特点,他喜欢先伸舌头,像猫似的,所以吃到后来,他温热的舌头不时舔过我的手指,舌尖又滑又软,我整个脊梁骨和后脑勺都麻了。 我僵硬地等他吃完,急忙扔掉鸡骨头,扯了一块破布擦手,却见他舔舔嘴唇,意犹未尽的样子。 他这样真的是…… 我不好说什么,只能转身出了厨房:“回去睡觉吧。” “……” 我把他丢在厨房,跑回房中关好门,过了好半天,颤动的心才稍微平复下来。 屋里静悄悄的,陆白月还在睡觉,我轻轻爬上床,帮他整理好洒了一床的长发,很快进入了梦乡。 察觉到我呼吸渐沉,陆白岳睁开了眼睛,盯着我的睡颜看了片刻,不动声色地抱住我。 他瞥一眼门外,没有说话,四周静悄悄的,连虫鸣声都听不到,我们就这样相拥着睡去了。 (二百六十一) 第二天我睡到日上三竿,睁眼的时候陆白月已经不见了。 我去厨房找吃的,碰见了在桌边愁眉苦脸的陆白灵。 小孩子支着头叹气的样子真是奇特又滑稽,我忍不住问他:“你怎么了?” 他如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叹道:“没人陪我玩了。”说着还用眼睛瞧我,绿眼睛扑闪扑闪的,似乎在等我向他发出“一起玩”的邀请。 “你不是跟小八关系很好吗?”我道:“怎么不去找他玩?” “他病了。” “他病了?”我大惊:“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我跑去看他,师叔不让我进门,说小八睡了,不能打扰他。师妹,他原来就这么体弱多病吗?” “他……”我语噎,老实说对于李晚镜,除了在床上的喜好,我对他这个人并不怎么知情。 白灵见我不回答,很是困惑:“你干嘛一脸纠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别说那么多了。”我道:“有吃的没?我好饿。” “你起太晚了,马上就吃中午饭了,再等一会吧,你要真饿的话,昨晚的……咦?昨晚的鸡腿呢?” ……我溜了。 我跑去师叔的院子,想问问李晚镜到底什么情况。师叔坐在桌前,面前是摊开的书籍,他扶着额头,表情十分凝重。 我心想坏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师叔见我来了,道:“陆白雨,你过来,我有事想问你。” “什、什么事?” “李晚镜,他是叫这个名字没错吧?” 我点点头。 “你说,他是改名叫陆白晚合适,还是陆白镜合适?” “……” 他对着书籍如此愁眉苦脸,我还以为李晚镜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要翻医书,原来只是在思考这种无聊的问题吗?!真是一口闷气郁结在胸口,我没好气道:“怎样都好吧!这两个名字有什么区别吗?!” “白晚听着秀气,可不太好念,白镜虽然好念,但听起来像个算命的……”他长叹一口气:“为师好不容易有了徒弟,想给他取个举世无双的好名字。” “就叫李晚镜不行吗?” “你懂什么?”师叔瞪我一眼:“做了天星门人,就要改名换姓,这是门规!” “那也不一定非要叫陆白什么吧?换个别的字如何?” 师叔大惊:“难道你想叫他水黑镜?” 我急忙道:“我可没这么说啊!” “那你什么意思?” 和老头子沟通总是如此困难,我不想再跟他就这种无聊问题纠缠下去,直接扯回正题:“师叔,听说小八病了,他怎么了?” “说了多少遍他不是小八!” 我急忙道:“我知道我知道,李晚镜怎么了?他没事吧?” “也没什么,就是有点发烧,我已经给他吃了药睡下了。”师叔很随意地开口,他看看我:“怎么,心疼了?” 我摇摇头:“没有。” “哼,你心疼也没用。”他看看我:“有这个心思,不如帮我给他想个好听点的名字!” “就算换了名字,他也不属于这座山。” 师叔听了这话,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我感觉他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说。我大步走出他的房间,转身进了李晚镜的屋子。 李晚镜正躺在床上,床边还放着粒米未动的早饭,我走过去一瞧,他双目紧闭,紧皱眉头,头发四散,满脸潮红,呼吸也格外急促,额头和脖子上全是汗水。 我探了一下他的额头,好烫!这是低烧吗?师叔到底靠不靠谱? 他似乎觉察有人在碰他的脸,努力地睁开了眼睛。 “晚镜,你还好吗?”我担忧地看着他,他有气无力的,好似要被热意蒸干了一样。 然而,在看到我的一瞬间,他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整个人突然发起抖来,一把将我从床边推开:“你滚!” 137.壁花 (二百六十二) 我被他推得一个趔趄,后退了两步才勉强站稳,还没反应过来,又被李晚镜抓着枕头一通乱砸:“滚!假惺惺的女人!” 枕头是软的,但他力气极大,那枕头“扑扑”地砸在我瘦弱的身板上,仿佛劲风扫秋叶,我躲了几下都没躲过去。 “你想干嘛!” “滚出去!滚!” 我被他打得怒火中烧,伸手挡了几下,他却越发过分,竟挥起枕头直直朝着我的脸砸过来。 “啊!”我的惨叫。 我忍无可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夺过枕头扔出去,冲他大吼:“你打够没?!” 后面其实还跟着三句骂人的话,分别是“狼心狗肺、狗咬吕洞宾、不识好歹!”但迎面撞入他的眼睛,我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通红的眼里全是委屈的泪水,让我顿时手足无措,只能松开了他的胳膊。 可是下一刻,他好像突然性情大变一般,猛地抱住我的腰大哭起来。 他哭得毫无来由,却异常悲恸,像个没有了糖果的孩子,要用哭声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悲痛都发泄出来。我拨开他额前的长发,他的脸、耳尖和脖子都成了红色,不知是哭泣过度还是发烧所致,一瞬间我觉得它们简直像夏天熟透的蜜桃——如果忽视他悲伤的哭泣,那大概就是这么美好的东西。 “你怎么了呀?”我摸摸他的脸。 他不说话,仍然紧紧地抱住我,好像一只呆在母亲口袋里的小袋鼠,不过哭声稍微小了一点儿。 十秒钟前打我让我滚蛋,十秒钟后抱着我大哭,李晚镜真像笠泽的天气,阴晴不定,反复无常。 等他不哭了,我再度问他:“你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他在我的衣服上擦干了自己的眼泪,又把脑袋埋进我的怀中,小声道:“我没事。” 既然没事,我便打算把他推开,保持社交距离,这样黏糊糊地抱在一起,总让我想起过去的事。 谁知,我手腕刚一用力,他像是被触发了什么应激反应,肩膀一颤,胳膊收紧,力气大得让人怀疑他想把我勒死。 我挣扎了几下,没挣扎开,反而被他缠得更紧,只好采取怀柔政策:“晚镜,你放开我好不好?你再这么抱着我,我……我要吐了……”我作势要呕吐。 他见我不舒服,急忙松了胳膊,却并没有放开我,属于有点良心,但不多。 “既然没事,干嘛发那么大脾气,吓我一跳。”我不着声色地想掰开他的胳膊,无果。 他沉默了片刻:“对不起,我做了个噩梦……把你当成噩梦里的人了,对不起……很疼吗?” “也没有很疼。” “我错了。”他仰起头,怯生生地看着我:“你可以不要生我气吗?” “你是个病人,我不会责怪病人。”在持续努力下,我终于掰开了他的手,将他按到床上:“但你需要休息,好好躺着,别再闹了。” 他趴在床上,任我给他盖上一层薄毯,然后侧过身默默地看我,我走到床边,把枕头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递给他。 他却不接:“好痛。” 我吃了一惊:“我打枕头,你也会痛吗?” “……” ……好吧,我承认我开了个有些愚蠢的玩笑,但是,给我接话啊!不要沉默啊可恶! (二百六十三) 他缩进毯子里,紧皱着眉头,继续冲我哀嚎:“好痛,我好痛……” “是不是胳膊还疼?”我拿过他的胳膊,撩开袖子:“昨天师叔才给你接上,你今天就那么用力地打我,不疼才怪。” 我仔细瞧了他的胳膊,但恢复得很好,虽然还微微有些肿胀,也只是肿胀而已,连淤血都没有,绝对到不了疼的地步。 “好痛……”他却还在喊痛,甚至蜷缩起身体,连腿根都在发抖。 我越来越迷惑:“你怎么了?” “好痛,我身上好痛,你救救我,救救我好不好……”他抓着我的手不住地哀求。 他面色酡红,衣衫凌乱,身体还在细细地发颤,看这样子,绝不是胳膊疼,是不是高烧把神经烧迷糊了?我探探他的头,果然比刚才更热了些。可是奇怪,他明明一直在出汗,体温却丝毫没有降下来,我这一摸他,他好像还难受了。 李晚镜的腿并起来,腰微微地前后摆动,尽管动作很轻微,我还是注意到了,想到他昨天晚上说自己屁股疼,当时我没在意,但现在看他难受的样子,还有下体遮遮掩掩的动作,恐怕昨天受伤的另有他处。 “是不是屁股疼?”我问他。 他点点头,好像很委屈的样子,我有些于心不忍,便让他趴下来,查看他的伤。 就在他转身时,我突然注意到他下体隆起的一大块,那被遮住的男根已经完全勃起,撑着布料,非常笔挺有力。 我感觉血液上涌,手脚虚浮,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装作没看见,强迫自己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到查看伤势上。 我不需要解开他的衣物,只要探入“气”就能知道里面的情况,可是这么一探,我立刻感觉到了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他屁股往下的伤好像太多了,如果有这么多伤,他应该一直在流血,而且完全走不成路才对,到底怎么回事? 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蓦然涌了上来。 “你想干嘛?别碰我!!不要动我的衣服!” 我一只手按住他不停扭动的腰,一只手直接掀开他的衣服,抬起一条腿,他立刻痛得大喊大叫,眼泪止住地往下流。 “轻点,你轻点啊……好痛!” 在看到他的腿根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两腿中间全是伤疤,密密麻麻,又深又长。疤型丑陋,狰狞,盘踞在他白嫩的皮肤上,像一条条褐色的毒蜈蚣,浓密的阴毛中也是,就连勃起的男根和囊袋上也是。 我见过满是牙印和吻痕的腿根,也见过因为性交被撞得红肿的腿根,可唯独没有见过这样伤痕累累,满是疮痍的…… 许多疤甚至还没有完全结痂,被我刚刚暴烈的动作弄得再次裂开,鲜红的血从伤口里缓缓流出来,染红了天星门白色的衣服。 “说!这是谁干的?!”我抓着他的腿狠狠问他。 我的表情可能过于骇人,把李晚镜吓得连挣扎都不敢,在我身下瑟瑟发抖:“我、我也不知道呜呜呜……” 是啊,我反应过来,他失忆了,他怎么能记得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被我休了之后,李家并没有保护好他,而是把他卖去做了性奴?不,他武功那么高,就算没人管他,就算他真的当了奴隶,也绝不会轻易地任人玩弄。 在那纵横的刀疤和血淋淋的伤口间,我突然注意到一抹掩藏在其中的红色花纹,这才明白了原因。 我托起他的囊袋,他立刻受不了地“呜呜”乱叫,既有痛苦,也有掩饰不住的情欲,刺激得腿根都在止不住地发抖。 囊袋沉甸甸的,极富存在感,里面一定充满了精液,他在无数个深夜无法纾解出的欲望,全部积蓄在这里,多到把囊袋都撑得浑圆鼓起,紧紧地收缩在阴茎根部,只是轻微的触碰都受不了,一颤一颤地,好似迫不及待地要向外涌出。 是壁花纹,是他刻在身上的壁花纹,让他无法射精的壁花纹,他一定是想要破坏壁花纹才会…… 我泪眼朦胧地看着同样泪眼朦胧的他,既觉得他可怜又觉得他可悲。 —————— 昨天是本文连载一周年纪念,因此决定更新一章,不过实在没时间,一直拖到现在才更新。 这一年里感谢各位读者的支持和喜爱,月令黄昏会继续努力,希望未来能写出更好的作品。 138.泉水 只是这么碰了他一下,他就痛得直抽气,我的手心也沾上了斑斑血迹,简直无法想象这些天、这些年他都是怎么过来的。 (二百六十四) 我走进师叔的房间,他还坐在桌前,还是那个坐姿,还是那个神情,唯一变化之处——他正用手捂着耳朵。 我大惊:“你都听到声音了还不过来瞧瞧?!” 他也很惊讶:“结束了?这么快?!” “什么?” “一笑而过泯恩仇,干柴烈火续前缘,情到浓处赴巫山。”师叔说得头头是道:“这不是故人重逢的常见戏码吗?我可不想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师叔从哪学会的这堆歪理?我无视他,直奔主题:“……李晚镜伤得很严重,师叔你快去看看吧!” 师叔很不以为然:“只是有点发热,我已查看过了,没什么事,你干嘛这么紧张?” “他不仅仅是发烧,还有……” 我纠结了,不知道该怎么跟师叔说他那里的伤势。 顿了顿,我换了个话术:“他可是你唯一的徒儿!你要是不管他,下次来新人,我就到处散播你的坏话,你别想再收新徒弟!!” “陆白雨!”他气得白胡子飞起:“你这个逆徒,威胁我是吧?!” “你不去给他看病,我就找师父去!他才不像你一样冷血,看来——”我大喊:“离壬山只有我师父才是好师父!” “你敢!”师叔拍案而起:“那是我徒儿,谁也别想插手!!”说着他已经大步流星跨到门边,一把推开我,向李晚镜房间奔去。 我回头看他的背影,揉了揉被撞得有些疼的胳膊,对付老头子,我还是有那么一点招数的,可为什么对付年轻男人,我就不太行呢?真是件怪事。 (二百六十五) 李晚镜对于让别人查看他下体这件事十分不配合,在床上大呼小叫,蹬来蹬去,就差把师叔一脚蹬出窗外,最后我二人合力,以一种下一刻就要强奸良家夫男的架势让他就范了。 师叔看了之后,十分感同身受:“陆白雨,这是你干的吧?” “不是啊!” “撒谎!你前不久扎我的时候,我下面也是这样!我就说你一个刚上手的人,怎么可能投得那么精准,原来早就在别人身上练习过这么多次!” 我大呼冤枉:“你不要把我说得那么变态好不好!” “别说了!你这个专挑男人脆弱部位进行攻击的邪恶女人,我诅咒你明天也长出一根!” 我闻言下体一凉,顿时打了个寒颤,好恶毒的诅咒! “这两件事根本没有关系!”我跟他解释:“刺伤了你是我的错,但我不是故意的!再说我已经跟你道过很多次歉了,这件事以后以后再说好吗?你能不能先给他治伤?” 师叔没好气道:“你干的好事,还想让我善后?想得美!要治你自己治!” “可我不会医术。” “这个很简单!后山山顶有棵连香树,你知道吧?” 我急忙点点头。 “连香树往西走几步,有一处小池,池中有一处泉眼,此泉连接生命之河,故池中水可疗愈皮肉之伤,你取泉水来,令他每日早晚各泡一次,三日即可痊愈,不过切记,不可多泡,一次最多半个时辰。” “……噢。” 师叔离开时口中还在诅咒着我长JJ,他走后,我再次感叹,不愧是离壬山,治病救人如此轻松,这么严重的伤,只要泉水就能治好,若世间也有此等水…… 我正想着,腰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原来是李晚镜被放开手脚后,竟然狠狠地拧了我一下。 我松开捂住他嘴的手:“你干嘛?!” 他恢复了自由,眼睛红红的,表情十分羞愤:“可恶的女人!你竟和那种老头子一起非礼我!” 我本来很生气他竟敢拧我,但看到他这个样子觉得很好笑,火气也消了:“他是你师父,也是大夫,来给你治伤的,昨天就是他给你接的胳膊,你忘了吗?” “我才不管,你们非礼我,我太丢脸了!”他气得把头埋进枕头里:“我脏了!我彻底脏了!我恨死你了!” 虽然他看起来很恼火,但我却很想笑,以前我玩过他那里无数次,他都是主动挺着腰往我手里送,搞得我以为他生性淫荡,没想到他竟会这么在乎贞洁。 我忍着笑,安慰他:“没有这回事,只要人的心灵干净,就不会脏。” 他却捂着耳朵:“就会说些冠冕堂皇的鬼话!母亲说了,会这么说的女人都是想骗男人的身子!” 我一时语噎,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他身下的血越流越多,床褥上都沾上了血迹,我看着都觉得疼,只能把这个事放一放,先缓下语气跟他道歉:“对不起,他是大夫,我只是想给你治病,可能我的手法比较粗暴,请你原谅我好吗?” 他不说话了,转头看了我一眼,眼中的情绪酸涩复杂,不过并没有责怪我的意味。 我舒了口气,轻轻拍了他两下,继续哄他:“你发烧跟这些伤关系很大,可能是伤口发炎,免疫系统就会引起高烧,然后这样那样……”我编不下去了,干脆唬他:“……如果治不好,你会烧成傻子的,难道你想变成傻子?” 他似乎被吓到了,通红的小脸一脸茫然,急忙摇摇头,但仍然不说话。 “很好,那我找白灵过来照看你,我去后山取些水来。” 他闻言又怒了,狠狠拧了我一下:“你干嘛又找别人来?!臭女人!你到底想让我被多少人看?!” 我捂着自己的腰哀嚎,警告他:“你再敢拧我,我就把你嫁给我妹妹!” 他大怒:“你敢!” 我指着他,他顿时怕了,把手缩进袖子里,眼圈红红的,这次已经分不清是气愤还是伤心了。 (二百六十六) 我把白灵叫过来照看他,提了一只木桶上山去了。 可是,路程比我想象得远,我走到一半,觉得事不是这么办的,这样取水,恐怕天黑了李晚镜也泡不上,于是折了回去。 我回到李晚镜房间时,白灵已经不见了,屋内只剩李晚镜一人。 “白灵去哪了?” “做饭。” “好吧。”确实快到饭点了,我对李晚镜说:“小池离这里太远,我直接带你过去。” 他有些不情愿,但我强制地抱起他上了山,我们在林中走,日光透过树梢落在小路上,空气里弥漫着阳光和青草的气息。 闻到这种气息我很高兴,但怀中人却始终撇着一张小嘴。 “秋天的森林多漂亮,还有人抱着你走路,你有什么不高兴的呀?” 他别过脸,我热脸贴了冷屁股,罢了,只当他闹小孩子脾气。 我们从连香树下面穿过,拨开半人高的鲜美草丛,眼前赫然出现了一汪水池,碧蓝的水中落着几片连香树的红叶,还冒着氤氲的雾气。 竟然是温泉?真是惊喜,可我不太明白,这里的地势、环境,何以能生出温泉? 不过,离壬山本就不是以自然原理能解释的存在,追究也无用,我把李晚镜放到草丛里,脱掉鞋子,绑起裤脚下去探水。 靠近泉眼的地方水很热,高于人的体温,甚至还有些发烫,但池中水整体比较适宜,水位并不深,最深的地方也只是堪堪没过人耳。 我上岸搬了几块大石头垫在水底,期间李晚镜一直用很担忧的目光看着我,好像害怕我会被大石头压死似的。 准备工作结束后,我满头是汗,上了岸,拧着被打湿的衣服,对李晚镜说:“没问题了,下去吧。” 他一身白衣,半躺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听了我的话,一动也不动,只是抬眼看着我,我又催促了他几次,他依然不动,我们对视了片刻,他忽然问我:“你不是想赶我走吗?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 我一愣:“你听谁说的?” “昨晚你屋里那个男人。” 哥哥?我心头一紧,他竟然……我真不敢相信他竟然背着我对李晚镜说这些有的没的。 “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是。” 空气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太阳光打在他白皙的脚踝上,我却觉得那反光令我一阵一阵的眩晕。我低下头,用力地拧干手中裙摆。 不知过了多久,我再也无法从衣服中拧出一滴水,手指也红得肿了起来,我终于鼓起勇气偷偷看了他一眼。 他只是淡淡地看着我,一双幽深的眼眸中毫无波澜。 我心里突然难受极了,这比哭泣或愤怒更让我痛苦。 “我是为了你……”我张了张口:“你不属于这里,山下有你的一切,或许你不记得了,你在山下有幸福的家庭,宠爱你的母亲,疼爱你的姐姐,还有愿意为了你放弃一切的女人,你不用讨好任何人,你可以过上幸福的生活,我希望你能过那种人生,而不是和我过这种……” 他静静地听完,道:“说完了?我回去了。” 他挣扎着要起身,腿根还在发颤,我急忙去扶他,却被他用力挣开。 “你等一下,听我说完。”我握紧了他的胳膊:“我之前确实是这么想的。” 听了这话,李晚镜突然不动了,他猛地回头看我,面无表情,眼里说不清是什么情绪,我继续道:“可是看到那些伤后,我觉得……你把自己变成这个样子,在山下也不会过得幸福,虽然我没办法给你想要的,但是……” “至少让我把你的伤治好吧,拜托了。” 他没有说话,当然,也没有再挣扎着要离开,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我解读出了他眼中的意味,扶着他下了水。 他半个身子没入水中时,身体微微地发颤,想来是伤口沾到水有些疼了,但他没说什么,只是握紧了我的手,然后全身渐渐沉入水中。 他手臂和脸上尚有许多疤痕,是上山时被离壬山的叶子刮伤的,师父给他治好伤后,这些疤痕并没有消去,我本以为这些疤要伴他一生了,没想到才进入水中一会儿,这些疤痕竟以可见的速度变浅了。 昔日他喝下毒药寻死,放血时在手脚上留下了疤痕,那之后,他总是带着饰品遮盖它。 我查看他两只手腕,就连这道疤痕也变成了浅浅的一道。 一切旧日的伤痕都会被这汪泉水抚平吗?不仅仅是他下体的伤痕、手上的伤痕,我们两个心里的那道伤痕也会用类似的速度痊愈吗? 我无法确证,只能如此期望着。 他盯着我看了片刻,突然露出了些笑意:“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什么眼神?” “好像我很快会死一样。” 139.意乱 我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他却笑了:“你莫担心。”他在水下用指尖在我的掌心勾来勾去,面上却在说另一件事:“我刚刚跟你闹着玩的,你总想赶我走,我心里很难过,所以有些……是不是吓到你了?” 我点点头。 “你害怕了吗?胆子真小。”他握着我的手指,笑得十分开心:“我刚刚对你态度不太好,以后绝不会这样了,但都是你的错,你明明很担心我,却总是装得不在乎,我都知道……” 对上他的笑容,我心砰砰地跳起来,下意识想抽回手,没有成功:“我才没有!我只是……” 说着我又觉得有点奇怪,我这样解释好像有点欲盖弥彰?于是我飞快换了个话题:“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像一个大人听到了孩子天真的笑话,无可奈何又温柔地笑了:“不想让我死?那你想让我长生不死?” “这个……可能多少有点困难,至少我不会让你再为我而死。” “那你想让我为什么而死?” “我不知道,你真奇怪,为什么一定要为什么而死?你不如想想为什么而活。” “这是一样的。”他告诉我:“人为什么而活,就一定会为什么而死。” 我想起此前我们也有过类似的对话。李晚镜在这点和我截然不同,对于同一件事,我会思索它对生的意义,他却总是反其道而思之。 刚刚我看着他时,绝不是想要他死,虽然我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我知道我心里的想法,我绝不是想要他死。 “我好累啊,让我靠着你休息会儿好不好?”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还没征得我同意,整个人就倒在我身上了。 我赶紧扶好他,水下泥沙略软,我都有些站不稳。 这家伙可真是个缠人精,我还没反应过来呢,他居然就敢这么压过来,要是搁在以前,就我那个病秧子身体,我俩都得倒进水里。 他炽热的身体贴着我的身体,不安地扭动着,我察觉他的脸颊又开始泛红,想到师叔说过此水不宜泡太久,问他:“要上去吗?” “嗯啊……”我的气息刺激到了他,他口中泄出一声轻喘,胸腔颤动着,腰也随着紧紧地贴着我,私处抵着我的腿间摇动着,隔着两层衣服我都感觉到了他灼热的欲望。 “好痒……嗯……”他用鼻尖蹭着我的耳朵,两只手臂像蛇一样缠紧了我,在我耳边满喷着热气:“你知道吗?我一下水,下面就好痒,我快受不了了……” 他声音里满是笑意,说罢又伸出猩红的舌尖,舔得我后脊梁骨发麻。 我尽量在这种场合保持一线清明,握着他的胳膊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姐姐……好姐姐……嗯……我那里好硬……好胀……好想泄出来……呃啊……我许久没有……让我泄一次好不好?就一次……嗯……一次……” 我捧着他的头,想让他清醒一点,但看着他的眼神又觉得不对劲,我刚刚就想说:“李晚镜,你根本没有失忆吧?”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呀,好难受……啊……”他在我身上蹭来蹭去:“啊啊……好难受……救救我……” 他一脸脆弱地在我怀中求救,不住地想把头埋进我的脖颈间,下面不断地戳弄着我,每戳一下,他喉咙里就泄出止不住的呻吟。 抱着怀里这条淫软的美人蛇,我体内一阵热流涌动,他太骚了——我平日很少用这个字来形容别人——但他真的太骚了,他简直是个勾魂摄魄的妖精。灼热的眼神,脆弱的表情,动人的呻吟,急促的呼吸,还有水下不断在我腰上来回点火的手指,无一不在向我行最高级别的求欢,他既告诉我他有多么热烈的地渴望我,又让我知道他是多么心甘情愿任我摆布,哪个女人能禁得住这种诱惑? 热意从后颈蔓延到耳后根,我再也受不住了,手微微哆嗦着,帮他把湿掉的长发抚到耳后,露出通红的小小的耳朵。 我看着他,他也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一动不动,好像只是在安静地等我说话,只有愈发急促的呼吸暴露了他的心思。 四周似乎连风都停了,我的心跳声盖住了泉水涌动的声音,当泉水没过我的胸口时,我只能看见他半阖的双眼和湿润的睫毛。 我们的唇不知何时贴在了一起,我抱着他柔软的身体,吸着他的舌尖,身上越来越热,我想我大概是疯了,我一定是疯了,我只有疯了才会不顾后果地做这种事,我想停下来,但我停不下来,每一次缠绕,每一次吮吸,都让我止不住地颤栗,我再也无法思考任何问题,只能凭借本能抱紧他。他热情地回应着我,甚至我们的唇分开时,舌头还不肯收回去,猩红的舌尖纠缠得难解难分,以前我不喜欢这样伸着舌尖在外舌吻,觉得太淫乱,简直有伤风化,现在却也伸着舌头回应着他,如着了魔一般沉迷。 我们这样疯狂地索取着对方,不知过了多久,李晚镜开始跟我讨饶:“好姐姐……唔嗯……饶过我吧,我下面好涨……” 我解开他的上衣,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情动,全身都染成了桃色,两粒乳尖肿得像一颗小樱桃,大概是被无法发泄的情欲催熟了。 我碰了碰它,他立刻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下意识地缩起身子,连腿都夹紧了,但依然热情地挺着胸往我手里送。 真会讨好人,我收了手,忍不住捏捏他的脸,他有些不满足,环着我腰间的手向下伸去,想从后面直接把手指伸到我体内挑拨。 我察觉到不对劲,立刻制止了他不安分的手,他有些不高兴,另一只手又从前面摸过来,也被我抓住了。 “你……”他的表情十分受伤。 “乖,半个时辰到了,该出去了。” “你……”他脸上闪过一丝恼怒,随即又化成了哀戚:“你就疼疼我,我真的好难受……” 我知道,我也很难受,我下面已经水流成河,阴舌都快顶出亵裤了,天知道我是用了多大的忍耐力才制止了他。 可他的性器还受着伤,我可不想当一个不管不顾别人身体情况就兽性大发的家伙。 “你先上去,我看看你下面恢复得如何。” “好了!都好了!一点也不疼了!”他焦急道:“好姐姐,你明知道我最难受的不是疼,你就是故意欺负我,就是想听我求你是不是?”说着,他反抓住我的手往自己腿间伸去:“那求求你,我求你了还不行吗……你摸摸看,你摸摸就知道了……嗯……我都好了……” 下一刻我的掌心就多了一根粗壮的性器,又硬又直,高高翘起,上面的血管突突地跳动,充满了力量。 男人真奇妙,全身都软得不像话,唯有这里像石头一样硬,仿佛生来就是专供女人用的。 我在他柱身前后不断摸索,查看着伤疤的恢复情况,果然好了很多,他受不了这种刺激,不停地哆嗦,我的指尖擦过他的龟头时,他蓦然发出了一声近乎哭腔的呻吟,全身止不住地剧颤。 “啊……你……你欺负我……嗯啊啊!” 他腿一软,再也撑不住,就要倒进水中,我及时托住了他,继续手上的动作。 看着他不堪忍受的样子,我亲了亲他的脸,圈住掌心,借着温暖的泉水前后套弄起他的性器。 140.情迷 如此相拥着泡在温泉里,好像身在羊水中一样令人心安,下半身不断袭来着酥麻感,他什么也不思考,什么也不忧虑,只去享受快感,享受肌肤相贴,享受被心上人套弄男根的感觉,太美好了,一切都太美妙,他去够她的唇,时不时还能得到一个酥麻麻的吻…… 还有她注视他的眼神,真好,他从来没见过林微雨如此温柔,如此饱含情欲,真好,这一刻真好,虽然他为此煎熬了整整五百三十一天,但结果是值得的,他渴望得到抚慰的身体终于交到了她手里,无舵的小船在水上颤抖着,风吹去哪里,他就飘去哪里。 啊……爱也好,恨也罢,欲望也好,思念也罢,都不重要了,只要这一刻…… 他眯着眼睛,感到无比满足,可过了一会儿,他又空虚起来,于是红着脸求她:“嗯……乳头,也碰碰它……用力吸它……” 林微雨看着他的乳头其实早也有点馋,原本桃尖一样的小奶尖在一年后变得这么成熟,吸起来一定很爽,只是她顾惜着他的身体,不想过多刺激他,但看他现在这骚样,也不像是需要顾惜的样子,于是毫不客气地舔了上去,果然听到一阵满足的低吟。 “啊啊……好痒……好舒服啊……嗯……受不了了……好舒服……再用力……” 她的舌头又热又灵活,大力吸吮着挺翘的乳头,舌尖在里面抵着他的乳尖转来转去,有时还会轻轻地咬上两下,爽得他受不了。 “下面也要,快些……再快些……” “吻我,我还要接吻……” “抱紧我……” 他的要求林微雨都一一照做了,他身上的吻痕越来越多,池面的水随着李晚镜越抖越剧烈的身体不断地泛着波澜,可见水下面有多么激烈的淫事,但他还是感觉不满足。 林微雨的手越收越紧,腰好酸,好麻,他会阴的位置突然绷紧,阴茎要爆了,要射了,只要再来一下,要射了…… 李晚镜屏住呼吸,做好了准备迎接高潮,林微雨却突然坏心眼地环住他的龟头,指尖绕着他最不堪忍受最敏感的冠状沟部分大力揉搓起来。 “啊啊啊……啊啊……受不了……慢些吧……受不了了啊……” 精液冲到了根部,熟悉的压力让他浑身发颤,下体紧绷,眼泪不住地往外流。 “……呃啊啊……要出来了!要出来了……” 他的呻吟声惊起了几只飞鸟,几枚连香叶飘落在他的发梢上,他正要迎来高潮,却猛地睁大了眼睛,眼泪喷涌而出。 “不!不呃啊啊……让我泄!求求你!微雨,妻主,姐姐,不,让我泄……我要泄啊啊啊啊……求求你啊啊啊……” 他什么也没射出来,撑得浑圆的阴囊一个就有婴儿的拳头那么大,紧紧地贴在阴茎根部,突突地跳动,里面涨得满满的精液虽然拼命想涌出来,但壁花纹微微泛着光,无情地将它们牢牢地锁在体内,一滴都不容宽赦。 抓心挠肝,太抓心挠肝,自拿到休书后,李晚镜就一直过着这种抓心挠肝的日子,壁花纹将他的射精通道完全锁死,可精液却无时无刻不在产生,无法疏解的欲望越积越多,涨满的情欲折磨得他不成人样。 夜里他常常无意识地磨腿,他从燥热的梦中醒来时,下面已经一柱擎天,怎么也消不下去,他只能把自己的腿绑起来再睡觉。 这样熬了不知多久,可情欲却不减反增,一到晚上,总想着被她压在身下狠肏的滋味。 但他又找不到她,那里太憋了,阴囊涨精涨得他走路都困难,他有一次发了疯,想割开阴囊让精液流出来,谁知一刀下去,东西没割开,他倒是睡了三天好觉。 他并不怕痛,就这么学会了用疼痛抑制性欲,可一进这池水里,伤口迅速痊愈,阴囊里的满涨精液蠢蠢欲动,他一动,甚至能听到精液在晃荡的声音。 他也讨厌自己为何如此淫乱,但他找不到原因,最终归咎到林微雨不肯满足他。 她就是个坏女人,表面温柔地为自己手淫,却不让她泄出来……肯定是故意的,她就是故意折磨他…… 不得泄出产生的剧烈憋涨感让他的屁股上的肉也跟着一颤一颤的,李晚镜语无伦次地央求她:“求你,吞掉我,狠狠肏我,我想要泄呀啊啊啊!” 林微雨看他难受得眼泪直流,这才想起来他需要自己的体液才能射出来,但感受了一下手中灼热的男根,笑道:“要是我吞下去,你肯定立刻就会射出来吧?” “唔呜呜……求求你……套上去……” “这可不行。”林微雨故作苦恼:“这么忍不住,怎么伺候好我?难道你想尝尝阴舌的滋味?” 看吧,就是在故意欺负他,恶劣的女人,竟然还想用阴舌来折磨他……李晚镜想到阴舌深入体内的滋味就头皮发麻,如果在这种时候伸进来……他会死的! 但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他也不敢说什么,只好哀求她:“不要,我害怕,求你怜惜,怜惜我……” 他脆弱的样子和前天在树林里追杀自己的样子简直不是一个人,林微雨不由得笑了:“我逗你玩呢,莫哭。”说着舔了舔自己的指尖,去摸他阴囊上的壁花纹。 “嗯啊……啊啊……嗯啊啊……”手指触到囊袋的一瞬间,李晚镜瞬间尖叫起来。 这一次是真的,是久违的射意,精口开了,伴随着一股难以忍受的麻痒,会阴跳动着,一股精液喷了出来。 “嗯……嗯……”射出的白浊力道之大,简直像在射尿,可见他一直以来到底承受着多么强烈的憋胀感。 李晚镜不住地细吟着,面色通红,射精的时候,他全身粉得像熟透的桃子,不住地颤动着,林微雨觉得他真是憋坏了,刚想亲亲他的脸,他却突然悲鸣一声,翻着白眼死命地挣扎,不住地痉挛尖叫起来。 她被吓到了:“李晚镜,你怎么了?” 可他除了喘息和尖叫,再也发不出别的声音,林微雨往下一摸,发现他的阴茎正在徒劳地跳动着,看似在射精,却一滴液体也流不出来,不断地射着空炮。 林微雨很快就明白了原因,她指尖的唾液只有一点点,一定是碰到壁花纹后,很快又被泉水稀释掉了。 换言之,高潮了是没错,但还未结束时,壁花又把阴囊锁住了。 射到一半停下来,简直比射不出来还难受,看着他难受得直翻白眼的样子,林微雨急忙把他抱出温泉,放在草丛上,好生舔湿了整个掌心,握着阴囊轻轻揉动,他一阵闷哼,终于把剩下的射了出来,躺在草地上大口的喘气,微微颤抖着,享受着高潮后的余韵。 这场高潮因为被阻断射精,持续了超过半刻钟的时间,他觉得自己脑子都要因为高潮坏掉了,过了好半天才缓过来,靠在她肩上啜泣。 “你总欺负我……呜呜呜……总是欺负我……我讨厌你……坏女人……” “冤枉啊……”简直是千古奇冤,为了帮他释放出来,她的手都要酸死了,他竟然还讨厌她。 “你就是欺负我……”他大哭起来。 “好吧好吧,是我欺负你。”林微雨不想让他哭,只好搂着他,很是无奈地顺着他的话。 其实,她承认自己是有那么2%的坏心眼,毕竟让美人在怀里呻吟哭泣的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的,但她还有98%的好心肠不是吗?否则早就不管不顾地压着他操干起来了。 李晚镜哭了一会儿,在她怀里打了个冷颤,林微雨点着他的额头,李晚镜只觉得身上传过一阵暖流,衣服和头发瞬间干了。 他不冷了,身上十分清爽,觉得高兴,立刻抱紧她,虽然眼角还挂着泪珠,口中却道:“你真好,我好喜欢你。” “呃……”这么快又喜欢她了?林微雨擦擦冷汗:“刚刚不是还说我是个坏女人吗……” “又好又坏。”他点点她的鼻尖:“所以才让人又爱又恨。” 我又好又坏,难道不是你太阴晴不定,变化无常……林微雨很想这么说,但还是憋进了肚子里,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问他。 141.班门弄斧 (二百六十七) 但他紧紧抱着我,让我接下来的话很难问出口,于是我咳了两声,表情严肃:“我有事要问你,你先松开我。” “嗯……你问吧……”他口中应着,行动却很不老实,舌尖不住地舔着我的胸,乳头受了刺激凸出一点,他看到后更是兴奋,张口连乳肉都一起吸了进去,在口中来回研磨。 “你这样我怎么问……”一股酥麻急剧地窜上来,我哆嗦了一下,使劲地想推开他,没有成功。 “我又没有堵住你的嘴巴,唔姆……你问吧,我听着呢……” “你这样能认真听我说话吗?” “不试试……唔……怎么知道?” 我沉默了一会儿,忍着胸前的痒意问道:“那好吧,第一个问题,你到底有没有失忆?” “唔……你右边的乳尖比左边的好像更敏感一点呢……” “……” 都说了要认真讲话,干嘛总是这样!他这态度真让人不爽!我气得捏住他的下巴,翻身把他压在草地上,又把他不老实的手抬到头上死死地按住,愤怒地看着他。 他果然畏惧起来:“你……你想干嘛?” “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警告他:“再不老实,把你一脚踹进笠泽!” 他撇撇嘴,好像还有一丝失望:“干嘛这么凶嘛……” “我本来没有凶,是你逼我的!” “好吧好吧……”他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了我的钳制,腿勾着我的腰坐起来,和我面对面坐着,然后理了理自己的头发,风情万种地冲我一笑:“你说吧,我听着。” “……”他是怎么做到的?!还有,他变脸的速度真快,不拿个奥斯卡影后简直对不起这精湛的演技! 我扶额:“你根本没有失忆。” “对。” 他如此直率地承认,让我很意外,我以为他还会像以前那样遮遮掩掩一番,不过他的下一句话更令我意外:“你师叔帮助了我。” “师叔?”我大惊:“他为什么?你对他许愿了?” 李晚镜幽幽道:“什么呀?还不是因为你太无情,人家为了救你可是连命都不要了,你竟然还想抹去我的记忆把我赶走,唉,世间怎会这样无情的女人啊?你师叔都看不下去了,才决定帮我。” “……”我就觉得师叔有点问题,没想到他和李晚镜是一伙的…… 不过,话说回来,我想抹去他记忆的事,他竟然一早就知道了…… 我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歪头看着我,摸摸我的脸,帮我理好了鬓边的头发,安慰道:“都过去了,我不怪你,但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只要你以后肯对我好,这些我都不在乎,我什么都依你。” “你……”我的心猛然颤了一下,在京城时,李晚镜过于热烈的感情,总是让我无所适从,但现在听了这话,我的心尖涩涩的,像是涨满了水,缺失的东西又被盈满起来。 我失去了一切,如今已经一无所有,这个被我伤害过的男人,口口声声说着恨我的男人,却不远万里奔赴笠泽来找我…… 我能遇见他,何其幸运?可我却愚蠢地想让他忘记我,明明他都可以为了我去死,我却…… 我很惭愧,我伤害了他那么多,他却轻易地原谅我,而面对他,我却总是想要逃避,和他相比,我是多么斤斤计较,又是多么懦弱啊…… “对不起……”我哑着嗓子开口。 他却对我微笑:“没事,我不怪你……” 他越这样,我反而越伤心,我一把抱住他,哽咽着跟他道歉:“对不起,我太傻,太愚蠢!真的,对不起……你说得对,你为了救我连命都可以不要,我却擅自做主抹掉你的记忆,还想赶走你,我太忘恩负义……我再不会了,对不起……” 他也抱住了我,不住地吻着我:“没关系,我不怪你,不怪你的……” “我也不该说那种话,对不起……” 他几乎是立刻就知道我在说什么——那个我们都不会忘记的夜晚——我感觉他似乎连身体都僵了僵,脸上也很不好,但很快就挂上了一抹轻笑:“没关系,都过去了……” 看他努力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心里更是难受了,“真的对不起……”我亲着他的脸颊:“我当时太生气了,只想赶你走,说话也不顾脑子……不知道这么说你心里会不会好受点——其实你走后,我也一直心神不宁,我本来很擅长钓鱼的,结果那天在河边坐了一天,一条鱼都没钓上来……” 他哑然失笑:“你这是在哄我开心吗?” 我不说话,他搂着我,轻声道:“没关系的,我爱你,我知道你是故意气我,我不会怪你,我不会忘记你,也不会离开你,我们以后要永远在一起,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他如此热烈的表白,让我感动的同时又羞愧万分,我的脸颊轰然烧了起来,只好整个脑袋都埋进他的怀中。 他温柔地抚着我的后背,慢慢把我拥进怀里,胳膊搂着我的肩,腿环着我的腰和腿,这个姿势让我在他的怀里一动也动不了,刚想表达不满,一抬头,他的吻像雨滴一样落了下来。 不过,这一次,他很矜持地亲着我,从眉间亲到耳根,又从耳根亲到脖子,就是不肯碰我的嘴巴,好几次我要伸舌头和他接吻,都被他避开了。 搞什么呀,这个家伙…… 我不满地看着他,他笑了,这才亲上我的嘴角,我立刻把舌头伸进去,勾着他的舌尖,享受着和他香香软软的舌头纠缠的感觉。 他身上真香,哪怕在水里泡了这么久,还是香香的,我都怀疑他用香料腌过自己。 吻着吻着,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我自持吻技尚可,不,我应该自信一点,我认为我吻技绝佳,虽然我知道李晚镜也很擅长,但我有自信不输给他。 陆白月能被我吻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一边喘息,一边无措地看着我,那种成就感爆棚的感觉可不是嘴上说说而已——所以我突然很想让李晚镜也变成我的手下,哦不,舌下败将。 我轻轻舔过他的上颚,他的身体微微发着抖,呼吸变重,这个反应让我很高兴,也给了我信心,我又勾起舌尖绕着他的舌头打转,正打算继续深入时,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意图,眼睛微微弯起,像一轮新月,里面盛满了笑意。 他又香又软的舌头也伸进来,舔着我的舌侧,痒痒的,而后,柔软的舌尖钻到我舌头下方,来回地轻舔。 好痒,我正想避开,他却突然抵着我舌下一个位置,舌尖飞快地抖动起来。 “唔……唔唔唔……嗯嗯!”一股奇异的感觉瞬间传遍了身体,他竟然在刺激我舌下分泌唾液的腺体! 那种地方根本受不住这种刺激,瑟瑟发抖地做出反应,不断地分泌出大量唾液,多到我含都含不住。 我想躲开,却被他锢住后脑勺,强迫我继续承受着口中的刺激…… 怎么会这样……明明我才是主动方…… 嘴里的口津已经含不住,不停地往外流,口中剧烈的酥麻感和微涨感让我恍然觉得,和他接吻的口腔也成了敏感的性器。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我想让他放过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舌尖软却有力,完全不给我休息的机会。 “唔……唔唔……”李晚镜的舌头时而变换力度,时而变化频率,反复勾、吸、卷、舔、扫、磨,舌尖点戳,舌面摩擦,我仿佛含了一堆活蹦乱跳的软糖,毫无招架之力,快感越聚越多,下巴和脖子也麻麻的,有些承受不住,突然,快感越过了某个点,我呜咽着发出一声惊叫,大脑里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我缓过神来,意识到他正在舔我流到下巴和脖子上的口水。 我呼吸急促,全身脱力,口中也酥酥麻麻的,刚想说话,舌头稍微一动,就引来一阵一阵奇异的快感。 我刚刚是怎么了?和他接吻,被他舔着舌头舔到了高潮吗? 好奇怪的感觉,但又很舒服。 他抬起头看着我,意犹未尽地舔舔嘴角:“一点闺中小技,妻主大人可还受用?” 受用,太受用了,我甘拜下风…… 142.孝子 (二百六十八) 我承认我没有他的本领高,在他面前伸舌头和在鲁班面前耍斧头没什么区别,不过缓了一会儿后,舌下竟传来微微的痛感。 他眨眨眼:“怎么了,不舒服?” 没想到我细微的神情变化都没能逃过李晚镜的眼睛,舌下黏膜又薄又脆弱,被这番刺激,大概是有点肿,但我没好意思说,谎称是水里泡久了有点头晕,回去躺会就好了。 说完我就起身,李晚镜却把我拽回去,手指伸进我发间,指肚贴着我的头皮轻轻揉按:“头晕吗?那我给你揉揉,揉揉就不晕了。” “不用……啊行吧……”眼看他嘴角就要往下撇,我急忙改口。 揉吧,反正被这么伺候着,舒服的人也是我。 他喜笑颜开,揉着揉着又道:“你头发长这么长,怎么不挽起来?” “不是有绳子系着吗?” “这样多不好看,若是有簪子,我倒可以给你绾发。” 我正想说我没钱买那玩意,又忽然想起了前天的仇,恨恨道:“你竟敢割我的头发!” “啊?我可没有,你莫要冤枉我……” “不是现在。”我抓住他的手:“前天晚上!你用花割断了我的头发!” 他愣了一下,又顿时了然,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啊……是,是花,路边长的夹竹桃,我觉得还挺好看的……”说着感觉不对劲,急忙看了我一眼,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 “你都提着刀砍我了,还说不是故意的?” “是故意的……”他见形势不对,赔着笑脸贴过来:“我那时候脑子都是糊涂的,你别生气了,不行的话,我的头发你随便剪。” 他委屈巴巴地看着我,一副娇憨可爱撒娇求原谅的样子,我简直无话可说,除了感叹他太会了之外,就剩下心脏砰砰砰乱跳。 算了,这一次就放过他,不过,我对他以花代剑的技法很感兴趣,便道:“想让我原谅你也可以,那飞花的招式,再给我演示一遍。” “那好——”他说着手腕就轻轻一摆,我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地上的几片红叶就像活了过来,直直地飞出去。 天上几只鸟儿正悠悠飞过,突然发出一声长鸣,向下坠落。 “演示完了,是不是可以原谅我了?” 我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拈花如剑,飞叶如刀,以前只在武侠小说里看过的招式,竟然真的出现在我的眼前。 好半天,我冒出一句:“……你残害野生动物。” “我……”李晚镜没料到我来这出,委屈地睁大了眼睛,还没等他眼泪掉下来,我便道:“你功夫这么厉害,在哪学的?” 他很委屈:“父亲所授。” 父亲?是救过我的那位中年男子吧,他看起来确实是位高手。 只是,姜国律法严禁男子习武,教者与学者同罪,他父亲的功夫又是从哪里学来的?难不成是祖传的? 对于这个问题,李晚镜很诚实地答道:“我没问过。” “你是什么时候跟他学武功的?” “十一,十二岁?具体记不得了。” 十一二岁,果然在嫁给我前就已经是随时能掐死我的大佬了,在我面前伪装得像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小绵羊,他的心思真是深不可测。 我默默运起“气”遍布全身,免得哪句话没说对被他一掌拍死。 “你家是高门大户,你身在深宅大院,习武也没大用,怎么会想到学这个呢?” 李晚镜闻言叹道:“我当时年纪尚小,大人的命令,哪有拒绝的权力?更何况,我当时处境艰难,若没有自保的能力,指不定哪一日就成了谁的床奴,哪还有机会再与你相见呢?” 他那时才十一二岁,竟然对自己的人生思量得如此清醒吗?但我很难相信他这份清醒背后的痛苦:“李客深那么疼你,怎会让你做别人的床奴呢?” 他只是笑而不语,手指又按上了我的头来回揉弄:“你头还晕不晕了?” 我摇了摇头,可他并没有停下来,我瞧着他,断定他有什么秘密不肯说出口,但是这种事,我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强迫他说出来。 犹豫了好半天,我还有没有问,只道:“你是怎么会来笠泽的?” “江淮有我一位故人,去年中秋他就邀我过来散心,我没应,今年月神大祭,他又来了信,我不好再推辞,便过来了。” “哇,这么远的地方你也有故人?没看出来你人脉这么广。” 李晚镜被我哄得露出了一点儿淡淡的笑意:“其实你有所不知,我生在笠泽,长在笠泽,六岁才去京华,真要说,江淮是我的故乡,有一二个故人不算罕事。” “咦?可我记得李客深是袭爵做的……” “她年轻时在地方为政,管的就是此地,后来才调任回京,把我带了回去。” 没想到李客深年轻时候还在这种地方历练过,这可真是缘分了。 我摸摸李晚镜这张与风元香有三分神似的脸,心里总觉得这两个人有什么血缘关系。 “那你父亲应该是笠泽人了?” 他点点头。 “你告诉我,他究竟是何许人也?” 他亲儿子的成亲礼,他都不露面,反而让别人代之,加上那身高深莫测功夫,来无影去无踪的身影,总觉得是个不得了的神秘人物,充分燃起了我的好奇心。 李晚镜看我一眼,笑道:“你对他很感兴趣吗?” “嗯。” “也不是不行,他多年独身,应该很好勾引。” 我差点被这句话活活噎死:“你说什么呢?这种话也可以说吗?!那可是你父亲!” “父亲又怎么了?他只比我大十六岁,如今正是需要女人滋润的年纪,你又对他这么感兴趣,身为他的儿子,我为他排忧解难,他怕是感激我还来不及呢!” “你……你……”我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怎么?” “你……你可真是孝感动天。”我擦掉头上的冷汗:“你父亲知道有你这样的孝子一定非常感动,不过我对你父亲实在没这方面的兴趣。” “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是……他曾救过我一命,我感激他,想问问他的来历,你想啊!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还是你的父亲,我却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实在太无情无义了!” 听了这话,李晚镜脸上那种似有似无略带瘆人的笑意才算是褪去,他“哼”了一声,一把将我搂进怀里,脸颊贴着我的脸:“你要是真心感谢他,就好好疼爱他的儿子。” “好好好……疼爱疼爱……”我忙不迭应道:“快给我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 他立刻乖乖地躺在草地上,分开双腿给我查看。 我作势查看他的伤,心里却偷偷舒了一口气,我的妈呀,这家伙的脑子果然不正常,连自己老爹的醋都吃,还说出那种大逆不道的话,更可怕的是,我觉得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要是被他发现我和陆白月和风元香的事情,真不知道会有什么世纪大战发生。 (二百六十九) 他的伤势恢复得不错,刚才还流血的伤口已经结疤,之前已经结疤的伤口颜色也变浅了,现在腿根只剩下一堆横七竖八的肉色疤痕。 我无视掉那根高高翘起的灼热玩意儿,问他:“伤口还疼不疼?” 他支着头,脚尖勾着我的腰:“早就不疼了。” “以后不准再割自己。” “知道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那片盘踞在阴囊上的壁花纹似乎也淡了一些。 在我的记忆中,壁花纹是鲜红色的,那种能禁锢欲望的颜色,是如同血一般的殷红,但此刻却变成了粉色。 难道这泉水不仅能让伤疤消失,连文身也能洗去? 想来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文身的本质也是一种伤疤。 能把壁花纹洗去真是意外之喜,这种东西本就不该存在,但我没有跟他讲,只一言不发地为他系衣服,刚想为他盖好衣摆,他就抓住了我的手。 他两腿分开着,抓着我的手朝着那根挺直的性器探去,脸上的笑容像森林里引诱猎人的妖精:“明明看到了,都这么硬了,怎么还只知道给我穿衣服?” 他的眼眸不知何时又变得幽深无比,看着我的眼神更是充满了毫不掩饰的交合欲望。 我本来头不晕,这下开始有些找不着北了,我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是,人在野外,临近饭点,随时会有人来找我们。 我顿了顿,说话时似乎连舌根都在发颤:“你的伤还没好呢,万一伤到了什么办?” “没关系,快坐下来……”他的脚尖勾着我的腰,慢慢地把我往他怀里勾:“坐在我胯上,狠狠地肏我,我很好用,一定能伺候得你很舒服……” 143.求欢被拒的林微雨 指尖触及他粗硬的性器,我下身就是一紧,手指慢慢地握住,他的细腰就忍不住扭动着向上迎合,简直比我见过的伎子还要淫浪。我不由感叹,这么久不见,我们的相处模式怎么还和当初一样,没有一点点改变? 他伤势恢复得可以,又如此热情地邀约,我也不想再忍耐了,我分开腿,跪在他腿间,膝盖顶着他的腿根,他两条腿被我死死地向上顶住。 我的动作并不温柔,还带有几分粗鲁,他“唔”了一声,也不知到底是害怕还是兴奋。 用这个姿势,只要握着他的腰,就能完全把他把控制在胯下,无论接下来动作多么激烈,他都别想逃开。 这个姿势李晚镜是知道的,接下来怕是要挨上一顿激烈的操弄,他热情地环着我的脖子,眼神灼灼,呼吸急促,无比期待着。 我掀开衣裙,下体贴着他的性器,身体压上去,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正打算吞入,耳边突然传来白灵的声音:“小八!七师妹!” (二百七十) 我一僵,李晚镜也是脸色一变,飞快把我搂进怀里,藏在草丛间,轻声道:“别管他。” “你俩干什么呢!赶紧回来吃饭!一桌菜全凉了!” 白灵正向这里跑来,李晚镜却毫不在乎,挺着胯就要往我身体里送,我暗叫不妙,急忙按住他的胯。 “嗯嗯啊……你干嘛……差一点儿就进去了!”我抵着他往后撤退,他没进来,发出了一声极为不满的哼叫,愤怒地盯着我。 “你疯了!”我小声斥道:“白灵正看着我们呢!” “给他看就是了!” 他急得不行,说着就要强势地抱过来,我看他已经无法正常沟通,立刻站起身,他扑了个空,直接栽进草丛里了。 我整理下衣服,一转身,白灵正好跑到我身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抓着我的袖子直喘:“开、开饭了,到处找不着你俩,怎么给他泡个泉水能泡这么久?” 我立刻拽住他往一边走去,给衣衫不整的李晚镜争取整理仪容的时间:“他伤得太重了,多泡了会儿,这就回去。” 白灵往我身后看了一眼,顿时挣开我,跑去扶李晚镜:“小八,你怎么趴在地上了?是不是陆白雨又欺负你?别怕!师兄来了!” 李晚镜被他强行扶起来,他挡着自己的下半身,慢慢抬起头看着陆白灵,眼中是熊熊燃烧的怒火,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小小的白灵,扎着两个丸子头的白灵,看上去天真纯洁的白灵,丝毫未察觉惹恼他的始作俑者是自己,反而转头斥责我:“你又摸他脚了?” “我可没有。” “那他的鞋子哪去了?” “他就没穿!” “好啊你!”白灵闻言更是愤怒,一只手颤抖着指着我:“为了能随时随地摸别人的脚,连鞋子都给人家偷了!真是个色狼!登徒子!小八别怕,我回去给你买新鞋子!”他骂完便抓着李晚镜的手,而后瞪我:“从今天开始,禁止你靠近他!” 说完小家伙就深吸一口气,运起功,像当初拉着我在山中疾走般,拖着李晚镜就消失了。 我留在原地,风吹红叶落,美丽又凄凉,我再摸摸腿根,私处早已泥泞不堪,但我也无话可说,这就是野合的下场吗? 我到水边捡起鞋子,走了回去。 (二百七十一) 回到山庄后,李晚镜果然被藏起来了,到处也找不到陆白灵的影子。 我身体深处突突地跳动,很是难受,李晚镜指定更难受,壁花纹威力还在,他想自己动手解决都不行,但我一点也不同情他,谁让他和陆白灵当同伙,还装成贞节烈夫扇我巴掌,被他坏了好事,全是他的责任。 我随便吃了点点心,倚在塌上发呆,正思索着怎么哄骗陆白灵出来时,忽然有人敲了敲窗沿,我偏头一瞧,是陆白月。 他立在窗外,一袭白衣,身如玉树,飘飘似仙人。 来得真巧,我可以暂时不用去找陆白灵了。 他道:“溦儿,师父叫你过去。” “叫我干什么?” “不清楚,我们都要去。” 不清楚?那就先磨叽一会儿,我现在实在是空虚,阴道里阴舌的存在感很强,我不得不夹紧了甬道它才能安静下来,我可不想用这个状态跟陆玄那个老头子掰扯。 我问他:“你上午去哪了?怎么醒来没见着你?” “我……”他有些不自在:“我被师父叫去下棋了,一直下到现在。” “你吃饭了吗?” “嗯。” “你过来。” “师父叫我们呢,你出来吧。” “你先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陆白月迟疑片刻,走了进来,他刚走到榻边,我就一把将他拽过来,笑道:“把裤子脱了。” 说着我解开头上的发带,并抽掉腰带,正打算把他揽上榻行一番韵事,却发现他一动不动地站着,衣服整整齐齐地穿在身上。 注意到我抬头看他的目光,他别开头,看着窗外:“师父叫我们过去,晚了他又该生气了。” 原来是担心被师父训斥,“没关系。”我拉着他的袖子,宽慰道:“很快的,两分钟就行,待会儿路上走快点,师父不会发现的。” 说完,我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像李晚镜,一时都愣了一下。 “不行。”他手足无措:“溦儿,我不能再和你……” 我眨眨眼,觉察到了不对劲:“怎么了呀?昨晚不是才做过吗?” 他不说话,只是往门边退了一步:“走吧。” 看他浑身僵硬的样子,我只能猜测:“我昨晚弄疼你了?” 他摇摇头。 “那……难道你不举了?” 他依然摇头。 我也没问题,他也没问题,那是怎么了? 我真是不明白,今天之前,我从来没向男人求过欢。可今天,人就在我面前了,我却吃不到嘴里?一连两个都? “到底怎么回事?”我盯着他的眼睛:“你跟我说实话,我就依你,你若不说,我现在就……” “我答应了师父,不再和你性交。”他飞快道,但说完后脸色却很不好看,似乎是觉得自己很不堪,也不跟我说话了,转身就走了。 我系好腰带,扎好头发走出来,这一番事态过于荒诞,我被李晚镜勾起的性欲也被浇灭了,没那么想要了,但心里真是一万个震撼。 好他个陆玄,给陆白月下禁制不许他下山就算了,现在连他的私生活都要管?他算老几啊?! 我气冲冲地往师父的院子里奔去,打算揪掉他脸上所有的白胡子。 144.重要的消息要放在最后讲 (二百七十二) 我来到师父院内,没想到陆白灵也在,二人一高一矮立在桌边,见我过来,陆白月道:“师父,人到齐了。” 师父道:“很好。” 我本想质问师父凭什么管陆白月和我的私事,可白灵也在,我便不知道该如何张口了,毕竟我可不想在小朋友面前说这种事。 不过我再一瞧,师父根本不在!屋内除了我们叁个白衣人,就剩一个站在窗边佯装眺望景色,实则对着禁闭的窗户发呆的年轻男子。 他乌发玉冠,身姿挺拔,见我目不转睛地瞧着他,潇洒地转过身来,他十分俊朗,明亮的眼睛里堆满了笑意。 我道:“你是谁啊?上山许愿的?” 陆白月刚想说话,男子高声道:“大胆逆徒!连师父父都不认得了!” 这一声把我惊得差点栽下去,男子见状十分得意,还摸摸自己的头发:“怎么样?师父父年轻的模样不输阵吧?” 我好半天没能说出话,非常以及特别不能接受我那慈悲善目的白胡子师父变成了面前这个明眸善睐的年轻人这一现实。 得不到回应,他也不在乎,装模作样地咳了两下:“废话不多说了,人已到齐,说正事,陆白月——” 陆白月抱拳行礼:“弟子在。” “有缘者即将入山,你年龄最长,现任命你为卫生组组长,带领白灵、白雨二人,将山中上下修整一番,把那些个蜘蛛网全都擦了,地上的垃圾全都扫了,砖头缝里的野草全都拔了,绝不能让人回去说天星门不讲卫生,若在地上找到一根头发丝,唯你是问!” “是,师父。” “陆白灵。” 小小的白灵抱拳行礼:“弟子在。” “有缘者上山需要招待,任命你为炊事组组长,带领师兄师姐二人下山去采购,银子就折银鹊枝去换,若客人上山后食欲不振,瘦了一两,唯你是问。” “是,师父。但陆白雨不是我师姐,是我师妹!” “无所谓,陆白雨。” “啊?” “此人与你或是旧相识,任命你为招待组组长,由你负责接待,有任何需求都及时报告,另外把你旁边的屋子收拾收拾,腾出来做客房,若客人因招待不周而投诉,唯你是问。” “哦。” 他很不高兴:“怎么这么没有纪律?懒懒散散的,没个样子!再交代你一次,这次要回答‘是,师父’,知道了吗?” 我很无奈,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花样,但还是道:“是,师父。” “大声点!” “是!师父!” “很好!再来一次!”师父大手一挥,正色道:“陆白雨。” 我抱拳行礼:“弟子在。” “此人与你或是旧相识,任命你为招待组组长,由你负责接待,有任何需求都及时报告,另外把你旁边的屋子收拾收拾,腾出来做客房,若客人因招待不周而投诉,唯你是问!” “师父,您怎么知道那是我旧相识?” 师父正等着我那句“是,师父”,没想到我会突然不按套路出牌,也是一怔,但他经验丰富,立刻掐着手指做神算模样,还摸着并不存在的胡子:“因为为师是神算,无所不知。” “您不是神医吗?怎么变成神算了?” “要你管!”他猛地敲我的头:“赶紧行动起来!”说完就挥手轰我们离开,他变年轻后连个头都大了不少,一张开臂膀,一个顶我们叁个,像赶小鸡似的把我们往门边赶。 我们仨一边躲避一边往门口退,师父将我们轰出门外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扶着门道:“对了,还有个事忘了说。此事一结束,我与你师叔就要羽化了,这是给你们的最后一个任务,要好好干。下一任掌门经过慎重的投票,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陆白月,你年龄最大,就是你了。”说完就把门关上了。 我猛拍他的门:“你给我等一下!不要把这么重要的事放到最后说啊!” 但无论我怎么拍门,那扇门都没有打开,而且像是上了什么禁制,始终纹丝不动。 陆白月握过我的手,轻声道:“溦儿,别拍了,你手都拍红了。” 我回头:“师父跟我们开这么大的玩笑,你都不揍他?” “师父没有开玩笑。” “什么没有?怎么会有人把自己的死期如此轻松地说出来,他肯定是在逗我们……” “师父已四百有七,两百年前就该羽化登仙,若不是天星门在姜发生断代,迟迟未有后继者,也不会强撑这么多年。”他摸着我的头:“师父只是去他该去的地方了,这不是坏事。” 过了好半天,我才渐渐接受现实,踉跄着坐在地上,抬头看看白灵,他正茫然地站在门边,不知所措地看着我们俩。 我都忘了,听到这个消息,白灵才是最无措的,在这世上,我还有哥哥,陆白月还有妹妹,可小家伙呢?他什么也没有。 我把他拉过来,他靠在我怀里喃喃道:“师父和师叔也要睡了,他们要去陪白凤白冬了。” 他倚在我的肩上,绿宝石一样眼睛里噙满了泪水,肩上的衣服渐渐湿透了,我听见他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可是会醒来的只有七师妹。” 145.掌门 (二百六十七) 白灵的话让我意识到了一件事——尽管陆白月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消解死亡,但白灵是知道的——没错,他是厨子,杀过鸡,片过鱼,目睹过战争对故乡的摧残,他不会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即使不能百分百确定,他也一定察觉到了,人的死去不只是睡着那么简单。 “师父交代的事要开始做了,我和白灵去折银鹊。” 陆白月走来抱过白灵,近距离接触时,他似乎无法面对我的目光,垂下眼睑,长而浓密的睫毛如扇叶低垂。 他这种回避的态度让我起了疑心:“你答应师父的事,和你当掌门这件事有关系吗?” 陆白月没说话,抱着白灵离开了。 他离开后,面对着师父紧闭的屋门,我突然感到一种莫大的失落。一个时辰前,我抱着温香软玉,听着触及心底的原谅与告白,那一瞬间我似乎可以拥有永远不变的爱与真心,可一转眼,我身边又是一个人也不剩。 我不知道该去哪里,便在门口等师父出来,一直等到黄昏时分,房门终于开了,屋里传来年轻男子的声音:“你小子打算在这里呆到明天?” “师父,我有事跟你说。” 听到他说话的语气,我本以为他在生气,谁知迎上的是一张神采奕奕的脸。 他手里拿着一把花鸟折扇,笑眼如桃花一般灿烂,瞧着他的表情,我有点不太相信这是将死之人的状态。 “你真的要羽化了吗?” 他一挥扇:“当然了!怎么?舍不得为师?” 我道:“我还没有出师,现在连一个男人都打不过,你就打算这么扔下我?” 师父扇子一收,敲一下我的额头:“能教你的,我全教了。你打不过男人,不是我教得不够,是你不够勤奋。俗话说得好,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要下苦功,不下苦功,我再教你五十年都无济于事。你自己说说,一天十二个时辰,你花多少时间练功?” “我……” “你应该多跟你三师兄学学,虽然最近他有点偷懒了,可你没来离壬山时,他每天为了练功,早起晚睡,十分刻苦。” “所以你才推举他当了掌门?” “啊……你问这个干嘛……”不知为何,师父有点尴尬:“我这辈子一共收了十七个徒儿,两个飞升,两个早夭,还有十个背叛了我!如今只剩下你们三个,虽然是三个上不了台面的瘸子,但总能挑一个不那么瘸的当将军嘛。你的话,你,呃……”师父突然叹了口气:“……你就不说了,白灵太小,我想来想去,也就陆白月稍微靠谱点,所以我就选他了。” “你等一下。”我抓住师父的领子:“把话说清楚,我怎么了?” “你有你的天命。” “什么天命?” 我问完就想起了接引者和窃国者的事,顿时怒从心头起:“你不是说过,天命只是一团乱麻,能从里面理出什么线,全看我自己吗?!” “呃……” “你还说只要我一心向善,做个好孩子,一定可以逃离该死的命运!现在说这个又是什么意思?!” “啊……是,是……我说的没错。”师父小心翼翼地捏着自己的衣领:“可你看看现在这个样子,你这么对为师,还算是好孩子吗?” 我意识到这么做确实不好,立刻松开了他。 “这还差不多嘛……”师父理好自己的衣服,摸了两把并不存在的胡子,他看了看我,似乎在琢磨我的想法:“难不成,你也想当掌门?” 我不说话,他便以为我默许了,顿时来了点兴趣:“如果你真的想当掌门,我也不是不能考虑。白月这孩子虽然听话,但对世事一概不懂,性子又木讷,还跟虫子说话!我有天听到他在自言自语,以为他寡疯了,走近一看,他居然在跟毛毛虫说话!如果不是我亲手带大了他,我真的怀疑他这里有毛病。”师父指指脑袋。 “其实吧,白月并不是很适合做这个掌门,他性子冷僻,没有慈悲之心,而你心性慈软,视人如己,比他更合适这个位置。” “但他有他的劫,你有你的债。若是做了掌门,要永远呆在离壬山,永生避世不出,摒除七情六欲,为道守贞,这些你能做到吗?” 师父盯着我,眼神灼灼,似乎在等我一个坚定的回答。 我却从他的话里蓦然警觉,原来是这样,做掌门要守贞,怪不得陆白月突然拒绝了我。 “为什么要摒除七情六欲?”我不解:“天星门不是寺庙,我们也不是和尚,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当爱则爱,当恶则恶,有何不可?“ 师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道:“即使是最慈悲的君主,也会杀死一个谋逆的犯人;最贤明的帝王,也会剥削人民,发动战争,收割天下财富据为己有;最仁爱的皇帝,也会广纳后宫,把他人变成自己欲望的猎物。你可知这是为何?” 我答道:“是……权力。” “没错。”师父道:“权力是世间最大的笼子,没有人能逃出这个笼子,拥有权力就等于主宰一切。但即使权力大如皇帝,也逃不过天道的制约,她会老,会死,权力会易手,也会反噬……” “但天星门掌门能掌握天道,天道幽远,全在她一人手中,她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想拥有谁就能拥有谁,想长生不老就能长生不老,这是何等强烈的诱惑?若此人不能摒除七情六欲,一旦被欲望支配,届时将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止她的陨落,整个天下都会沦她的奴隶。” “所以历代掌门都要承受无数禁制,以无欲无求的精神将天道赋予的一切权力都架空。” 师父科普了做掌门的八百条禁制,还透露为了做掌门他当了四百年处男这种无关紧要的信息。 师父告诉我,一旦成为掌门,人就不再是她自己,而代表天道的意志,既要远离尘烟,又要改变世界,既要高高在上,又要毫无权力。 这是一个为了贯彻天道,彻头彻尾的工具人,但是,只要不做坏事,她又是自由的。而且是真正的,超脱一切的自由。 任何权力也无法支配她,她也不会用权力去支配任何人。 毫无疑问,这个掌门之位完美契合了我之前对人生的所有向往,这是真正的值得我去攀爬的大树,如果是十八岁的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接受。 但现在,要摒除七情六欲…… 师父问我怎么想,我张了张口,却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最终只道:“……我回去想想好吗?” “好,这个谨慎的态度也很不错。”师父面露微笑,鼓励道:“回去好好想想,我很看好你哦!” 我慢悠悠地走到门边,正打算跟师父道别,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一句话还没有讲出口。 如果现在不说,恐怕就没有机会说了。 我转过身:“师父,你能不能晚几年再走?” 师父用扇掩面,语气痛心疾首:“什么?你是不是还惦记陆白月的身子?我跟你讲,性饥渴是病,得治啊!” “不……”我缓缓道:“白灵还小,你们就这么走了,他会很伤心的。” 我看到师父的眼睛慢慢睁大了,但很快他又恢复了正常,一双笑眼微微眯起:“陆白雨,你真是比师母还狠。” (二百六十八) 我回去时,院里香气四溢,陆白灵在厨房里炒菜,看样子他已经没那么伤心了。 他个子低,炒菜时总是站在凳子上,也就是那个昨晚绊倒李晚镜的凳子。 ……这么想来,我有点不确定李晚镜昨晚是真的绊倒了还是演的。 我左右一看,他不在,陆白月点了一根蜡烛,正在桌边修剪银鹊枝,他已经修剪了很多,不过据说把每一个枝条都切成一尺长的大小,不同粗细的分开,可以卖出最好的价格。 我拿过菜刀,来到桌边帮忙修剪银鹊,拿到手中我细细看了这散发着奇异香气的木头,发现原来银鹊就是白瓷香。 我笑道:“你知道这种香木还有别名吗?” 半晌我也没等来回答,一抬头,陆白月正看着我。 被发现后,他下意识想躲避过去,但我的目光紧随着他,他偏了下头,最后还是看向了我:“你去哪了?” “我一直没走,就在师父那里。” 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师父都跟你说了?” “嗯。” “全都说了?” “也没有,就说了当掌门的事。”我想问他怎么想的,但看看白灵,换了一个文雅点的说辞:“你真的打算就这么跟我保持距离?” “我……”陆白月感到舌头打结,犹豫了半天才开口道:“不,溦儿,我是真的喜欢你,但这是师父的要求,他将我和白凤白冬养大,他的话我不能不听。” “你一早就知道吗?” “什么?” “会有这一天。” “……但我没想到这么快。”他放下手中的白瓷香木,悲伤地看着我:“我以为要等到很久很久以后,他和师叔一直都长着白胡子,我以为只有当我也变成白胡子老头的时候,才会继任掌门……”他越说越委屈。 我应该是被逗笑了,因为我看见烛光一闪一闪,跟着我的笑在起舞。 我握住他的手,和他湿润的眼睛对上时,我从他的瞳孔里看到我确实是在笑。 他问我:“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卑劣?” “为什么我会这么觉得?” “为了当掌门,我割舍了我们的关系……” 我笑了:“血缘是割舍不掉的,无论以后我们走上什么路,我们的身体里永远流着同样的血,这一点永远不会变,你永远都是我爱着的哥哥。” 就在我说完这句话的瞬间,无数蝴蝶突然充满了整个房间,黑压压的翅膀扑灭了一闪一闪的烛光,也扑进了白灵刚刚炒好的鸡蛋里,白灵大声地叫起来。 146.深夜来客(上) (二百六十九) 蝴蝶的突然造访,让一切乱了套,菜里落满了蝴蝶的翅膀,晚饭彻底泡汤了,我和白灵花了十多分钟才把蝴蝶全部赶走。 没有晚饭吃了,我悲伤地倚着窗,看着无数蝴蝶向月亮翩翩飞去,陆白月不动声色地走过来,耳尖上落着一只蝴蝶。 它紫色的翅膀一收一合,好像一只漂亮的耳饰,美人戴耳饰,分外好看。 我正感觉新奇,陆白月一缕长发垂落,惊动了蝴蝶,它立刻飞走了。 真可惜,我帮他把垂下来的头发拢到耳后,露出那精致白皙的耳朵,他颤了一下,瞳孔微张,脸也微微红了。 “溦儿。”他张了张口:“谢谢你。” 我感到好笑:“拢个头发也值得谢吗?” “……不是这个。”他摇摇头:“你肯原谅我,谢谢你。” 我正想说话,他突然靠过来,在我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 做了这种事,他依然表情寡淡,端着一副高山白雪之姿,不过银白色的月光下,他清冷如仙人的容颜显得美丽极了。 我脑子有些混沌,搞不懂他什么意思,明明答应了师父做个无情无欲的掌门,为什么又要亲我呢? 这时,白灵突然出现,打断了我的思绪:“吃饭了。” 他又做了新的晚饭,炒野菜,我不知道他从哪搞来的野草,十分艰涩且难以下口,但我还是吃完了。 吃完草我和陆白月就撤了,我房间在厨房边上,离得很近,陆白月顺势送我回房,关门时我故意逗他:“哥哥今晚还要留下吗?” 他身体一僵:“该睡觉了,晚安。”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我看了看天上缺了角的月亮,确实,夜色浓重,月上枝头,是该睡觉了。 (二百七十) 我正打算关门,突然闻到一阵炖肉的香气。 我愣了一秒,有人吃独食! 这还了得,我三步并作两步走,“哗”地一声推开厨房的门。 里面的人吓了一跳,我们四目相对,我靠在门边,叉着胳膊,眯了眯眼睛:“小白灵,吃独食可不是君子所为。” 白灵涨红了脸:“谁吃独食?!这是给小八的!” 我更吃惊了:“你给李晚镜开小灶?” “我只是给他做碗夜宵。” 红烧肉当夜宵?这待遇也太好了。李晚镜才来山里两天,居然已经扼住了我军咽喉,不仅昨天独享鸡腿,今天别人吃青菜他吃肉,这么会笼络人心,也许他适合当个间谍。 我撇撇嘴,不再纠结夜宵的事:“李晚镜去哪了?” 陆白灵似乎感觉我吐出来的话很危险,顿时表情严肃:“你又想非礼他?” 我差点吐出一口血:“他一天要泡两次温泉,我只是带他去疗伤。” “我带他去就行。” “你这个子会被淹死吧?” “你、说、什、么?!!!” 眼见小家伙举着锅铲要发飙,我意识到刚刚的话有歧视他身高的嫌疑,急忙找补:“没有没有!我说的是,天这么黑,你们两个男孩子这么漂亮,万一遇见危险就不好了……” 他收回锅铲,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嘴硬:“我可是傀国男子,我不怕。” “但小八是姜国男子,他怕。” 白灵撇撇嘴:“相比较我俩出门遇见的危险,他更害怕你这个色狼。” “……”我无言以对,这绝对是我听过最荒谬的话。不再跟他拐弯抹角了,我问:“你到底把他藏哪了?” “反正是你找不到的地方,师父帮他恢复心智前,你别想见他。” 我大惊:“你软禁他?” “什么软禁,我是在保护他!”白灵举着锅铲,把我轰出了厨房。 过了一会儿,他从厨房里探出头,四下看看无人,提着一盒饭溜走了。 我躲在门后,犹豫了一会儿要不要追上去,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大半夜的,他有肉吃,我只能巴巴看着,怪凄凉的。 还是洗洗睡吧,顺便想想要不要当掌门的事。 我躺下后,没思考太久,或许是白天泡过温泉的缘故,我一挨床就觉得骨酥体软,很快就睡着了。 147.深夜来客(下) (二百七十一) 迷迷糊糊间,林微雨感觉有人在舔她的脖子,一根湿软的舌头贴着皮肤慢慢滑动,又沿着脖子向下舔,酥麻麻的感觉让人想躲开,但四肢却像深陷泥沙中,一动也动不了,只能任由这根舌头玩弄着她的身体。 乳头被含住了,他吸着乳头,好用力,舌头还在里面拨来拨去,林微雨被吸得热意上涌,终于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她差点忘记了要怎么呼吸,怀里躺着一个一丝不挂的绝世美人,而且肌肤滑嫩,身香体软。 他正伸着舌头贪婪地吸吮着她艳红的乳头,细软的腰肢在她身上蹭来蹭去。 寂静的深夜里,只有啧啧的吸吮声和他急促的喘息声。 林微雨忍着身上的阵阵颤栗,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肢,李晚镜察觉到她醒了,从胸口又一路亲上来,贴着她的脸笑:“你终于醒了,再不醒我就要把你吃掉了。” 林微雨笑道:“你怎么来了?” 李晚镜有些委屈:“我睡不着。” 林微雨觉得他在撒娇:“睡不着,就来打扰我睡觉?” 李晚镜低低地笑了,舌尖绕着她的耳垂打转:“谁让你白天丢下我不管,不准你睡觉,今晚要好好疼我……唔嗯……嗯……” 林微雨觉得他现在的模样实在娇媚,亲了他两下,他的话语立刻变成了销魂的呻吟声,拥着她的手臂也抱得更紧了。 “白灵把你藏哪去了?” “我也不知,我被关到一处石屋里,废了好大功夫才出来,我都难受死了……” 林微雨贴着他的耳朵道:“这可不是我的错,还不是你昨日哄骗白灵,装得像个贞节烈夫惹来的麻烦……” “别提那个傻瓜了,你现在只能想我。”李晚镜不满她在这种时候还提别的人,撅着嘴在她脖子上落下细密的吻,一手解开她的腰带,一手伸进腿根,细长白皙的手指就那么轻车熟路地探进了穴口开始抽插。 “嗯……”林微雨睡意还未完全褪去,直接被刺激这么敏感的地方,不由得低吟出声。 李晚镜极其擅长房中术,为了能让林微雨的身体快些动情,更是使出浑身解数。 他手段娴熟,指节柔软,来回抽插的同时也不忘记挑弄她敏感的阴道前壁和外边的阴蒂。 “这里舒服吗?” “嗯……” “还有些麻麻的,是不是?” “嗯……” 林微雨在床事上配合的态度让李晚镜满心欢喜,他本来还担心如此不顾礼节的投怀送抱会被她拒绝,现在看来完全不必担心了。 不消片刻,他已经摸透了林微雨阴道里手指能触及的敏感区,除了靠近阴蒂的阴道前壁的部位,就属贴近尿道口的地方最为敏感了,这让他很惊喜,好好开发这里,改天一定能让她在肏弄自己时尿出来。 想到她那时候的表情,李晚镜就忍不住弯起嘴角。 他增加了一根手指,分开即将肏弄自己的峰峦迭嶂的肉壁,一指抵住一个地方轻轻地揉弄。 被同时刺激两个敏感点的感觉又酸又酥,林微雨简直头皮发麻,手也抓紧了他的手臂。 “嗯……不……嗯啊……太……” 她嗯嗯啊啊了半天,说不上来是想要阻止还是继续,但她湿润又潮红的脸让李晚镜无声地笑了,幽深的眼睛里闪烁着剧烈交媾的欲望。 他伸出舌尖缠着她的舌头,她也热情地回应着,两人开始忘情地接吻,他本来只是温柔地抚弄,却突然抵着那点快速地抖动起手指。 林微雨再也受不住地高声吟叫,从两处剧烈上涌的快感让她的灵魂都在跟着颤栗。 “啊啊……啊……嗯啊……” 怀里的女人口津流得到处都是,李晚镜依然紧紧地缠着她的舌尖,手上的动作还在继续,林微雨大口大口地喘息,剧烈的快感让她扣紧脚趾,牢牢抓住他的肩,热液一股一股往外涌。 阴舌已经渐渐冒出头,阴道深处的软肉突突地抽动,渴望吞入男人的淫根,好生嚼弄一番满足自己。 欲望潮一来,林微雨翻身把他压在身下,手指顿时进得更深了。 手指和阴舌在深处摩擦着,她发出一声长长的呻吟,扣紧了他的胳膊:“一年多不见,怎么越来越会伺候女人了?” 李晚镜毫不回避地迎着她的眼睛:“我天天都在想你,琢磨找到你以后要怎么伺候你,好让你狠狠地肏我。” 这话更是让林微雨兴致大发:“那还不把腰挺起来,我要肏你了。” 李晚镜心脏砰砰地跳起来,立刻收回手指,挺起腰,颤抖着迎接她的下体。 终于又要被她肏了,他被林微雨破处那晚都没现在这么激动。开过荤再禁欲最为难熬,而他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被女人碰了,早就饥渴难耐,无比渴望一场酣畅淋漓的性爱滋润自己的身体,让他把积累一年的欲望全部发泄出来。 想到两人初夜那天,他无人抚慰的下体更胀了,他就着手上滑腻腻的淫液扶着自己的淫根,方便女人用下体把它吞入。 “我准备好了,请肏坏我吧……啊……” 林微雨坐到他腰上,在他的服侍下将那硕大的淫根直接吞进去,也不顾他发出的那声犹如哭泣的呻吟,用力绞紧阴道,剧烈地肏弄起来,屋里顿时响起啪啪啪的交合声。 “嗯嗯……啊……被吞……吞进去了……好快……” “啊……好紧啊……微雨……你好紧……肏得我好舒服……” “嗯……淫根……啊啊……被……被你吞吐的感觉……好……好爽啊……” 李晚镜被肏得身体一颤一颤的,叫床声又娇又媚,让人很是爱听。 他还是如此淫妙,身体柔软,男根却一直保持着粗硬,那种撑开她的内壁在里面激烈地摩擦的感觉实在太爽了。 尤其每次她往下落腰,他都会热切地往上挺腰迎合自己,简直淫浪得不像话。 热烈又骚浪的爱人,让人爱不释手。 李晚镜一开始只是低吟哼叫,但他的身体饥渴得要命,也敏感得要命,快感在阴茎上迅速积累,不过吞吐了百下,他的阴茎就突突地跳动,眼看就要高潮。 “嗯嗯嗯……不行……额啊……我不行了……受……哦哦哦……受不住……嗯……别这么……哦哦……这么用力……啊啊啊啊!” 他叫床的声音越来越大,叫声也越来越骚浪,林微雨只是听着他的声音都觉得下体湿透了,抬起腰用女穴连续深吞十几下他的淫根,身下的男人就翻着白眼挺着腰直接高潮了。 148.爱欲与…… (二百七十二) 精液一股一股地往外泄,李晚镜射得腰眼发麻,不住地呻吟,指尖抓挠着床单,床单被抓出了一道道痕迹。 “呃嗯……嗯……嗯啊……嗯嗯……” 他沉浸在高潮的余韵中逃不出来,微微的月光映出他浑身泛红,眼神涣散的模样,林微雨唤了他好几声,他都毫无反应,好像被肏傻了。 他的阴茎还在她体内颤动着,如一只被欺负得瑟瑟发抖的小动物。 似乎是禁欲了太久,他的身体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适应这种直接被肏上高潮的快感。 当然,也可能是她操得太狠,林微雨大力深吞他正在射精的阴茎时,他叫得简直像丢了魂,要是有人听见,指定以为他被她强奸了。 但这种伴随高潮的苛责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他也颇有在她高潮时故意加强刺激的恶趣味,所以林微雨很难把他和过去那个对性爱索求无度,总在性事上压她一头的李晚镜联系起来。 揉揉他失神的小脸,林微雨揶揄他:“侍奉人的功夫进步了,身子倒是不行了……” 李晚镜还是一副失神的模样,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她吐出阴道里半软的阴茎,大量的白浊掺杂着淫液从女穴里慢慢地流出来,落到他的耻骨上。 林微雨这才发现他这里又是光滑如初,白天见过的阴毛已经不复存在。 类似剃毛这种房事礼仪,过去李晚镜也做得很完美,但那个时候她觉得这样的他很不真实。 她自己不是被礼仪规训的人,也不想要一个被礼仪规训,曲意奉从的爱人,所以总想打破他的完美姿态,看看长出杂乱的阴毛后他会是什么模样。 如今见了,她才发现还是无毛的状态更适合他。美人曼妙又不乏力量的细腰,如玉的细腻皮肤,还有那根被欺负得泛红的玉茎,一切都是完美的,黝黑而杂乱的阴毛只会破坏这份美。 在这点上,不得不说李晚镜更了解女人的喜好,他比林微雨更明白女人究竟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二百七十三) 她起身点亮床头一盏灯,李晚镜觉察身旁冷寂,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神立刻恢复清明,急忙去寻她。 “微雨!” 还好,林微雨就坐在床边,他慌忙抱住她的腰,好像抱着一根水里的浮木,脑袋不住地往她胸口里埋,声音也软下来:“微雨……” “怎么了?” 李晚镜刚高潮过的嗓子慵懒而沙哑,林微雨被他直呼其名还有些不太习惯。 他抬起头,表情无比脆弱,潮红的脸上泛着一层薄汗:“我害怕,我好害怕找到你只是我的一场梦……” 他惊惧失去的姿态像一只可怜兮兮的雄兽,“不怕,不是梦。”她低头轻咬他耳朵一口,让他知道这是现实,他却因为这个动作在她怀里不自主地发起抖来,抱她抱得更紧了。 两个人很快又纠缠到了床上,李晚镜非要给她口交,伸出粉嫩的舌头在她小腹上舔弄着诱惑她,林微雨用手指玩了一会儿他的舌头,就同意了。 她半躺着,曲膝张腿,看着烛光闪烁间,腿间的小脑袋起起伏伏。 他撅着屁股,腰塌下去,侍奉得很是用心,一根湿湿软软的舌头在穴口舔了一圈又一圈,把穴口彻底舔软舔透了,才往深处探去。 水声啧啧地响,林微雨呼吸加重,能感觉到他在努力伸长舌头,向上摩擦她敏感的阴道前壁。 舌头比之男根小了不少,不过胜在灵活,他的舌尖能缠着阴舌抖动的同时刺激她的敏感点,快感就像一条小蛇沿着脊椎往上爬,舒爽不已。 高潮逼近,林微雨按着他的后脑勺把下体往他脸上贴,他“唔唔”地叫着,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 两人四目相对,被人盯着舔穴的滋味让她的心砰砰直跳,甬道里舌头转动得越来越快,快感越积越多,她喘息着,腰也止不住地前后摆动…… 突然,甬道被猛地一吸,骨髓都被吸出的感觉让林微雨猝不及防迎来了高潮。 “唔嗯……嗯……”酥酥麻麻的电流窜遍了全身,四肢百骸随之软下来,如在云中漂浮。 高潮的余韵还未结束,腿间的美人就顺着她的腰爬上来跟她讨吻。 两人紧紧相贴,他的气息打在她脖子上,痒痒的,林微雨感觉到他又硬了,一根肉棒正有力地顶着自己的小腹,不住地磨蹭着。 即使有伤在身,十八岁的男孩精力还是这么好,不过林微雨太阳穴突突地跳,此刻真是一动也不想动,干脆打开双腿:“进来,自己动。” 李晚镜眨着眼睛笑了,像风中摇曳的百合,扶着那根漂亮的玉茎就插进了女人艳红的穴中。 “好热……啊……” 刚插进去一半,他就被刚刚高潮过的甬道烫得顿了一下,林微雨爱怜地抚着他的脸,他就又挺腰往前进去一些,逼着自己尽快适应。 他喜欢看林微雨纳入他时的表情,眉头微皱,轻轻地吐气,猩红的舌尖若隐若现,那张表情寡淡的脸,会随着性器的摩擦逐渐被情欲和快感侵染,这时她就会半睁着眼睛,眼神迷蒙地看着他。 他迫不及待地想看她这个表情,但越往深处前进,包裹他阴茎的吸力越大。 她的女穴又深又紧,如同深山中幽密昏暗的巢穴,每次进入她身体他都被吸得头皮发麻,一动起来就忍不住地淫叫。 他摆动起腰肢,粗长的男根在阴穴里进进出出,随着他的捣弄,噗嗤噗嗤的水声也响了起来。 “啊啊……嗯……啊……好舒服……” 他重重地研磨着让林微雨销魂夺魄的那点,一下、两下、三下、十下、二十下…… 一直做到灯花燃尽,两人都紧紧地抱着对方,高潮时林微雨向上挺腰,李晚镜向下送胯,两人相连的腿间没有一丝空隙。 “啊……” “嗯……” 重合的低促吟叫,两人同时迎来了高潮。 稍作休息后,林微雨抱着怀里香汗淋漓还在发颤的可人儿翻了个身,两人面对面侧躺在床上。 他的鼻尖都是汗,眼睛也睁不开了,睫毛颤抖着,小口微张…… “晚镜辛苦了,休息会儿吧。”她怜爱地亲了亲他的脸,又笑着在他耳边道:“但是还不能睡觉哦。” 她被他伺候得通体酥麻,正在兴头上,自然不肯就这么放过他。 “唔……我要喝水……” 李晚镜本就因为死而复生一事元气大伤,刚刚又忍着不射动了良久,实在疲惫至极,但被她如此索要,他心下甜蜜,趁势撒娇以补偿自己的“劳累”。 林微雨很顺着他,下床倒了一杯茶,喂着他喝了下去。 看着他喝水时不断上下波动的喉结,林微雨不知怎么地就想起来他提过的“丛中溪水”,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时觉得这简直是变态才会做的事,现在却觉得这也就是小小的闺房情趣。 果然她真的变了。 他眨眨眼,不知道她在笑什么,问她,她也不说,只说你以后就知道了。 喝完水两人又抱在了一起,面对面地交合。 (二百七十四) 和人肌肤相贴,躺在温暖的怀里,触手即是他柔软的身体和三千青丝…… 口舌交缠的粘腻,下身不断涌来的快感,耳边动人的吟叫…… 这被他侍奉,或被他给予的性体验,如此快乐,如此让人沉迷…… 在几乎要溺毙她的快感侵蚀下,林微雨模模糊糊地想起了师父说过的话,摒除七情六欲,为道守贞…… 她渴望天星门掌门拥有的那种洒脱的自由,可此事如此美妙,让她心灵丰盈。 更不要说她如今孤身在外,寂寞如斯,而李晚镜跋涉千里也要寻她,甚至肯为她死。 林微雨一下一下肏弄着怀中痴爱自己的美人,她渐渐意识到,自己并不想抛弃这份爱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