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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是不粗的桑树枝桠,没有因为多了一个存在而下压一分。

    正是在扭着裤子上的水的人,终是抬头,转头看着坐在身边一脸骚相的死鬼,眼里突然带上了些意味不明的笑意。

    鬼,明明是不知冷暖的,某鬼,却是突然觉得脊背有些发凉。

    花朵撑头,面上突然带了些痞气,“献身?献色?你确定?”

    红衣男鬼眨了眨勾魂眼,声音里骚意十足,“爷要么?”

    “要,当然要。”

    说着,花朵便是抬起左手,长了不少茧子的左手,慢慢地向着红衣男鬼伸去,然后,被一层薄薄的灵力包裹的食指一勾,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一火红的外衣,便是全部挂在了食指上。

    衣落如火,对面那一头墨黑的发丝,不知多少百年之后,终是被这一扯衣的动作,带着飞扬了起来,精致的锁骨,紧致白皙的胸膛,线条优雅的腰身,一一呈现在了花朵面前。

    “……”

    “妻主大人,可是满意奴家这身子?”

    被脱了衣衫的青锋,凤眸里全是勾人的笑意,单手撑在一旁,微微向着花朵这方倾身过去,只一歪头的功夫,左侧的发丝尽数向着身后滑落,露出美丽白皙的脖颈。

    食指上的灵力,就似是脆弱的瓷片,尽数破碎在风中,那原本还挂着的红衣,就似是穿在了一根细针上面,顺着指尖滑落,慢慢飘落在地上。

    “你里面为何不穿衣服?”

    前世,满大街到处光膀的大爷大哥,花朵却是没见着这么漂亮的身子,一下子就给惊艳住了。

    “这不是为了妻主大人好脱么?妻主大人,你说奴家可是贴心?”

    看着女人的反应,某鬼眼里闪过一抹好笑。

    “那你怎么还穿着裤子?”

    “……”某鬼抽了抽眼角,“这不是留着给妻主大人脱的么?”

    果然是自己在情场摸爬打滚的时间太少了?今日竟是被这死鬼给斗败下了阵?心知自己再说下去肯定就是口头吃亏了,花朵索性懒得和这死鬼扯皮,顺手一拍,便是将旁边的一坨给拍到了水里躺着。

    “给老子捕鱼去!”

    “哼,我干嘛给我的情敌捕鱼?我脑袋秀逗了不成?”那一坨却是撑着脑袋斜躺在水面上,面上全是不乐意。

    “嘿,吓跑了我的鱼还理直气壮了,敢情爷不敢收拾你?”花朵美目一瞪,“信不信爷让你今晚裸奔,光着蛋蛋在这道上游荡,让你娃骚个够”。

    “……”某鬼无趣地摸摸鼻头,转头,不理之,亏他刚才还以为她纯情来着……裸奔?光着蛋蛋?……这世界就只她说得出这话……

    “我数三声”,花朵才不管他青锋死鬼在想着什么,举起三根手指,随着声音,一根根弯下,“一……”

    湖面上的鬼,随着水波一荡,再一荡。

    “二……”

    湖面上的鬼,低头,弹了弹指甲里根本不存在的污垢。

    “三……”

    刚才还悠闲地躺在水波上的鬼,已是披散着一头乌黑的发丝,低着头专心在水里找着猎物。

    其实,无论他在水里怎么动着,根本引不起水面半点波澜,他却还是学着刚才花朵的样子,专心地站在水里,一动不动,等着猎物出现。

    几条肥大的鲫鱼很快就进入了攻击范围,素白纤长的手指上墨黑的指甲悄无声息地变长,最后竟是有一把匕首得长度,锋利的尖端,在天光之下,闪着寒光。

    本来风情无限的凤眸,全是专注,仿佛外界再是不能影响他半分,他的眼里,此时,只有那几条鱼,半透明的手臂,慢慢向着水里伸去,然后,猛然出击……

    花朵斜眼看着被那鬼精准地扔进背篓的鱼,眸色里闪过一丝复杂,想不到,这家伙最近这几年修为又精进了不少,以前她那随便画的简单符纸可以足足镇上他一个时辰,今日竟是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就被他给破了。

    “怎样?小爷可是帅气十足?这么一下去就是一条。”

    那鬼站在水里,对着她阳光十足地笑了笑。

    花朵扯扯嘴角,不置可否,记得第一次走上怨鬼道时,这家伙就坐在一棵老槐树的枝桠上,晃着两条腿对着她这般笑过。

    那时候,她差点就着了他的道。

    花朵十四岁正式踏上怨鬼道,遇到的第一个,也是这怨鬼道上最难缠的鬼就是这家伙,那时候修为不足前世十分之一,若不是“白狼”在,她早被这家伙换了魂去。

    尔后,她便开始在怨鬼道上开垦田地,两人这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算是熟了。要说什么深交,却也是说不上。

    不然,那年她被墨倾城压在身下找一旁的他求救时,他不会“见死不救”,反而用着口型,不缓不急地与她说道:“若是你答应爷一个条件,爷倒是可以救你。”

    人,又如何能与鬼谈条件?这不像是人与人之间说了就算,这是一种契约,刻入灵魂和血肉的契约。若是答应了,身上便是多了一层束缚。

    这怨鬼道,整个就是个迷,她不想轻易破坏这里的一切。索性,失身就失身,反正这就是女尊世界,她……不吃亏……

    不出片刻的功夫,小小的背篓便是装满了鱼。

    “多谢了。”

    看着时间差不多,花朵背起背篓,头也不回地对着身后的家伙摆摆手,向着回路赶去。

    坐在水波上,一面咬着锋利的指甲,一面看着那人离去的男鬼,突然心里就有些酸溜溜了起来。

    好似,自己两年前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咔嚓……”

    某鬼垂目,便看着,比任何刀剑都要坚硬锋利的指甲,硬生生被自己给咬断了……

    “噗!”

    一瞬间,如刀锋利的指甲就似沙化了一般,星星点点,慢慢破碎消失在一片波光潋滟里,素白的手指又变回了原样。

    ☆、第008章 鱼肉大宴

    花朵前脚走没多久,王桂花就跑去了花大熊家,不知道怎么一番劝说,竟是让那一心要赶花朵出去的花大熊答应了先让他们一家三口子回去。

    狗子马上就带着两个娃过去接二丫他们回去。

    花朵回来之后,听到王婶子高兴地与她说了这消息,眉头不着痕迹地蹙了起来,谁说她想回去了?

    ……

    “今中午暂时在王婶子家打扰一下,等吃了饭我们就回去,我想法子给你们两口子腾一间屋子出来,以后你们三人就好好过日子。”

    狗子一边帮她把鱼倒进桶里,一边说着自己的打算。

    看着老爹面上全然是喜色,花朵也不好拂了他的意,只好“嗯”了一声,算是暂时答应。

    “咦,二姐,怎么你今天捕的鱼死了这么多?”

    正是抱着外甥过来看鱼玩儿的花云看着那一木桶翻着白肚皮的鱼,神色一愣。

    她记得以前二姐把鱼背回来时,多半都还活着,今日怎的差不多死光了?

    被花云这么一说,众人均是好奇地围上来,果然,一桶的死鱼。

    “……”花朵抽了抽眼角,狠狠地拍了拍脑袋,怪自己大意,忘了告诉青锋那死鬼,要“活捉”,这大热天的,这么多一天怎么吃的完?

    “我用的鱼叉叉的……”

    “哇塞,二姐你好厉害,这才多久的时间就叉了这么多,而且这一个个地都还叉得这么准……”花云看着那一桶的死鱼,嘴里啧啧称奇,对自家二姐的崇拜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运气,运气。”花朵总不可能告诉大伙,这是某只鬼物用指甲给叉的……只好摸着后脑勺只能一阵干笑。

    只是,这一大桶的死鱼这大夏天的要是今天不解决了,明天肯定就臭了,众人几经商议,还是觉得先留些出来今中午就吃了,剩下的全拿去做成咸鱼干,免得坏了浪费。

    “二丫你快去休息,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婶子和你花叔,饭都给你做好了,你快去吃些垫着肚子。”

    “没事,婶子,我经饿,我先去给风儿熬些鱼汤,再给大家做几道鱼。”

    花朵可没忘记捕鱼的初衷,她家小祖宗都还饿着,她哪里敢动筷子?便是立马和众人分了工,剖鱼的剖鱼,烧火的烧火,除了小的,所有人都有了忙的。

    “妻主大人,我来帮你吧?”

    一直站在一边静默不语的墨倾城,抱着孩子走到花朵面前,看着她将两条鲫鱼从木桶里拣出来放在一个小盆里,熟练地用着大拇指的指甲刮着鱼鳞,待看清那两条鱼上穿腹的两个小窟窿时,眉眼暗自挑了挑。

    “没事,你照顾好孩子就好,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风儿也想看看这些鱼呢。”

    “好,只是你站得远些,免得待会儿把脏东西沾在你衣服上了。”

    “无妨。”说着,那人也抱着娃娃,蹲在她旁边,安静地看着她刮鳞,剖鱼,怀里的娃娃,看着自家娘亲做的事情,眼里满是新奇。

    鲫鱼准备好了,花云也将灶房里的锅洗好了,点了火就等着下鱼。

    王家修的灶房其实就是屋子后面简单搭起来的草棚,还和旁边的猪圈和茅房连在一起的。

    昏暗的小空间里,空气里满是难闻的猪屎臭味,地面也是坑坑包包,偶尔不小心还会踩到一坨不干不稀的鸡屎,保证你怎么甩都甩不掉。

    抱着娃娃的墨倾城跟着花朵一走进去,立马就皱了眉头,却是在花朵一转身的功夫,立马恢复了平静。

    一身华服衣衫的人,在这狭小破陋的屋子,显得格外突兀。

    花朵将人带到碗柜旁的长条板凳坐下后,转身就去煎鱼了。

    一小勺子的猪油很快就被烧辣了,鱼一放下去,锅里瞬时传来“滋滋”的声音,鱼香味道和着猪屎、粪水味道,盈满了整个灶屋。

    似乎是饿得厉害了,小娃娃咬着手指乖乖地待在自家老爹的怀里,咬着手指一个劲地吸口水。

    听着娃娃的馋嘴声音,花朵勾起嘴角宠溺一笑,将煎好的鲫鱼铲起来,放在一旁小灶上的小锅里等它慢慢熬着,然后转身看着菜板子上有王婶子他们中午炒菜剩下的几片生姜,便拿了过来,一道扔进了锅里。

    好了,鲫鱼汤的准备工作做完了,就等着慢慢熬出白花花的鱼汤了,花朵拍拍手,转身就要出去拿草鱼进来蒸。

    “姐。”

    正要跨出门槛的脚一顿,花朵转头,不解地看着花云。

    “要是哪天你真要离开,带上我好不?”灶膛的火,将花云的脸映得通红,那双眼睛里,花朵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从来没有的认真,“这家里,你才是我的衣食父母,要不是你,我早就被娘扔到后山里病死在那里了,哪里还能坐在这里给你烧火?反正,不管怎样,我都站在你这边”。

    花云始终不会忘记,十一岁那年,她得了天花,娘什么都不说,就要将她扔到后山去等死,若不是二姐拼死去怨鬼道那里又是采药又是捕鱼给她医治,她早就是一抹孤魂了。

    那时候,也是花朵正式踏上怨鬼道,开始在那里开垦田地。

    正是擦着娃娃嘴角口水的手指一顿,一身银蓝衣衫的人抬头,看向门口。

    “好。”

    ……

    不出半个时辰,一桌子的菜便是烧好了。看着那肉质鲜嫩的清蒸鱼,红烧鱼,雪白的鲫鱼汤,一桌子的人都馋的差点流口水,一到开饭的时间,大伙儿胃口大开。

    那屋子里一直闷着的王娟,也不知道被他爹怎么一番劝,也悲着一张脸出来了,不过,看他吃饭吃的香,大伙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