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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缨呵呵一笑,道:“黎将军,他的性格最是执拗,断然不肯轻易就范的。还是用上一些惨酷的手段,逼供一番,方能教他屈服。”杨起又是惊愕又是庆幸,惊的是秦缨竟然说出如此无情无义的恶语,欢喜的是她二人尚不知地图碎片正放在黄松身上。若是真相被泄,此时莫说是地图碎片会被抢去,就是黄松、青衣与钱烟敷的性命只怕也被她们顺手拿走。

    秦缨说话之间,往前走得几步,突然唉哟一声,身子眼看着便要跌倒。她手中的天地圈脱手而出,径直朝石壁飞去。吴九道哼道:“这天地圈可是至重的宝物,若是摔坏了,那可是大大的不妙。”一枪破出,正挡它的去路之前,双手一引一抖,便将圈子的力道给卸了。

    三眼魔君冷笑道:“吴将军既然如此雅兴,便由我尽心陪伴好了。”手上现出一把方天画戟,更不答话,当头抡圈劈来。吴九道怒极反笑,大声道:“黎将军果然是快人快语,说话也不绕弯子。你肯陪伴,我若是一味推辞,反倒是却之不恭了。”挺枪相迎,顿时战在一起。便看魔风肆意翻滚,云雾缠扰无极,隐隐电闪雷鸣之际,不分胜负。

    秦缨看那魔圈落在地上,弯腰便去拾取,却被祁恬抢先一步,开起一脚踢飞。秦缨怒道:“你嫌自己的性命长久,便想要寻死不成?”祭起飓风术,就要往祁恬卷去,只是大风尚未成势,渐渐消于无形。

    秦缨愕然一怔,继而醒悟过来,忖道:“此处溶洞气息封闭,如何能够刮起大风?”一甩手中的长鞭,似紫色闪电,直奔祁恬面门。祁恬情急之下,奋力躲避,便看那长鞭将地上扫出一道痕迹,无功而返。祁恬心中欢喜,暗道:“我服下了半颗龙珠,竟然如同脱胎换骨一般。”反手一箭往秦缨射去,被她挥鞭荡落。

    那二魔二女战成一团,喝斥交纵,腾挪躲闪,便如走马灯一般滴溜溜乱转,只是气势杀意却相差极远。杨起看得目瞪口呆,忖道:“看秦缨双目再无往日的清澈透亮,这一条长鞭使来如身使臂,如臂使指,莫非是鬼迷了心窍不成?”

    心慌意乱、胡思乱想之际,看得远远有一人悄悄往石壁封印攀去,定睛打量,原来是钱员外府中先前所见的黄衣美妇。不由大吃一惊,心道:“此处离毫州数十里之遥,山路迢迢,荆棘横生,我与祁恬乘上筝船方才轻松到得。她一个小脚的夫人,倚着三寸金莲,莫说攀山越岭,便是平地行走也不能长久。便是雇上轿夫抬将而来,如何会这般快捷迅速?”再看她跳越点升,身法颇是轻快随意,哪里象是只有缠足的柔弱妇人。

    杨起虽然恼她,却恐她生事,不由叫道:“那封印着传说的妖怪,你过去不得。”黄衣美妇冷冷一笑,置若罔闻,脚步丝毫不见停歇。杨起灵光一闪,暗呼不妙,惊道:“此刻我将三株百毒消尽皆采撷了下来,那封印正是脆弱无助之时。若是什么齐天大王此时努力挣脱,误将她的性命损害,那岂非是大大的不妙?”

    黄衣美妇看他过来,冷笑道:“你想要过来阻碍我么?那可真是不智得紧了。”杨起忖道:“她不知道里面妖怪的厉害,我要阻止,也是为了她好。”不及解释,看离她不过数丈之遥,赶紧几步,伸手便去拉扯,却被黄衣美妇衣袖一展,只觉一阵寒风袭来,顿时被吹刮到了地上。

    那黄衣美妇也不理他,转眼到得石壁跟前,从怀中掏出一页符纸便牢牢贴上。杨起被那阵寒风吹得头晕目眩,又跌了老重的一跤,依旧是目眩迷离不已,依稀看见她的举止,心中反倒安心下来,微微叹道:“原来她也知道用符纸压住封印,如此一来,便固若金汤,再也无甚担忧了。”只是尚有无数疑问萦绕,一时间却也无从问起。

    吴九道看得真切,怒道:“好你个母狼的妖怪,如何胆敢如此胡为?”一枪逼开三眼魔君的画戟,回身往那黄衣美妇追去。三眼魔君道:“此时难分难解,正是兴意盎然之时,如何能够这般走掉?”口中喷出一股黑烟,如弧似虹,将吴九道的一个足踝缠住,待其回枪斫断之时,已然转到了吴九道与黄衣美妇之间,横生障碍。

    第十二章杨银瓶斗魔枪(8)

    黄衣美妇咯咯笑道:“你被这三眼的魔头纠缠,看得我就在面前,却偏偏不能赶将驱逐,果真是苦也,苦也。”忽见一束寒光飞来,一道短剑如飞而现,不由大惊失色,啊呀一声后腾纵翻,堪勘躲过。却看那短剑一个旋转,扑哧一身,正扎上石壁的符纸。

    黄衣美妇惊出一身冷汗,暗道:“这柄短剑好强的妖气,若非使剑的主人教它转向,只依着它自己追踪寻获的本事,我如何能够轻易逃脱?”

    杨起横眉竖目,大声呵斥道:“你是这山里的妖精么?如何要幻作人形到那毫州作恶,蛊惑了钱员外不说,还下毒陷害钱家小姐?”黄衣美妇安抚住心神,讶然道:“你一个小小的娃娃,还真是聪明得紧,如何知道是我给那惹眼的丫头下毒?是了,看你在钱府飞剑讹财,便该知道你不是凡人,不过那时看你身上皆没有妖鬼之气,又不得神仙之灵,一时疏忽,便大意了。”

    杨起听她夸赞,不知道是讥是讽,道:“我的确就是凡人,若是真有本事,在钱府之时就该看出你是个妖怪。”黄衣美妇一怔,旋即笑道:“说的也是,莫说我的妖气难以遮掩,边上众家姐妹的狐气、獐气、豺气你都发觉不得。”

    眉头一蹙,连声道:“不对,不对,我看这柄短剑妖气甚然,你若是随身携带,它必定会有反映。”杨起脸色微红,忖道:“当时我正是气愤难耐,心情无法平复,便察觉不到干莫小匕的异样了。”

    黄衣美妇道:“那钱万贯本是个贪色之徒,我们几姐妹转作人形与他相亲相爱,不也正合你请我愿的道理么?可烟敷那个丫头一双眼睛却颇是毒辣,放着自己好好的千金小姐的日子不过,偏要跑到老头的面前说上许多的坏话,道我们都是山里的妖鬼,终有一日会去害人。她口出毒言,我便要她吃下毒物,所谓礼尚往来,不也是你们人间的尘俗规矩么?”

    杨起喝道:“你本来就是妖怪,她哪里说错了?”黄衣美妇微微一愕,嫣然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如此说来,我那毒却是下错了?也罢,若是日后再遇上她,便将她的肚腹剖开,取出吃下的毒物就是了。”

    蓦然一念,笑道:“不对,不对,你又说错了。她对钱万贯说道我们要去害人,我们只不过是日夜惦记着他家中的一张符纸罢了,除了偷偷吃了几个家丁仆妇,何曾害过其余的性命?”

    杨起甚是奇怪,问道:“便是这壁上被你新贴的符纸么?”黄衣美妇道:“钱家祖上是毫州有名的法师,后来弃道从商,赚得一些钱财,反倒落下了驱鬼降服的生意。到了钱万贯父亲那一代,钱家有个子嗣唤做钱一通的,携家带口去东南作买卖,结果路上妻子二女皆被被妖怪掳去。后来妖怪被除,他的妻儿却被误封,入了那断魂封印之中。

    钱一通本是个聪明绝顶之人,于是翻出祖宗的法术典籍,日夜研究参悟,以天下一百二十八种原料,搅和草木铅汞,终于得了一张无所不能的开禁解印的符纸。莫说几株小小的百毒消巩固了封印,便是在上面再种上十株、一百株的丹木成长,只消贴上此符,也是能够开启的。”

    看那壁上一眼,又笑道:“你以为用剑插在上面,这符纸便无用无效了么?呵呵,只怕……”欲言又止,却将眼睛微微瞥来,果真是妖媚横生,说不出的风流婀娜。杨起心中惊恐,忖道:“她为何说话只到一半即止?难道……”

    他胡思乱想,却连二女二魔争斗的喧闹也浑然不觉,心中莫名生出许多不安。惴惴之下,忽然听得石壁一声巨响,便看石头崩析分溅,纷纷滚落了下来。那干莫小匕再也撑不得短剑的形状,复为匕首原身,回到杨起的手中。

    黄衣美妇呆呆愕愕,好半日醒悟过来,拍掌笑道:“这符纸唤做千禁解,便是仙家兵刃插在上面,依旧是神效无比。如今你可看得其中的厉害了?”杨起目瞪口呆,愕然不语。

    祁恬与吴九道无心恋战,纷纷往后跳出,尽皆变色道:“这封印终究还是被破开了。”三眼魔君与秦缨收了兵刃,相顾道:“这齐天大王已然被放了出来,若是再将那一屑地图抢夺到手,今日的辛劳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众人俱是猜测不定,便听得洞内一声叹息,有人道:“这洞门总算打开,是说我可以出来了么?”黄衣美妇欢喜不尽,禁不住泪水流溢,啜泣道:“大王,你教我黄姬思念得好苦。此时你能重见天日,我夫妻二人便再也不要分离,生生世世都要做一对恩爱的妖夫妇。”话音方落,便看里面金光一闪,窜出一个猴怪。便见此怪头戴金箍,身披僧袍,腰束一条灰麻布袋,俨然是个出家的和尚。

    黄衣美妇花容失色,颤声道:“大王,你如何变成了这等模样?那满山尽洞的如花美眷,你便这样抛下了不成?”猴怪哈哈笑道:“我分明就是个和尚,唤做息斗大师,从来不曾娶亲,哪里来的许多的妻妾?”

    说着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你说得莫非是那白爪猿猴的妖怪么?他作恶多端,后来被这个老头破开肚腹而死。”黄姬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身子一个瘫软,跌坐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息斗和尚看见吴九道,顿时怒气冲天,喝道:“你这个糊涂的老头,那日我喝了山中的醉泉,浑身无力,便倒在路上休息,却被你不分青红皂白擒住,口口声声道‘不想我方从魔山采得丹木回来,你便破开封印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