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凉的触感在脖子上流转。
那是【秋水】剑的束缚。
江苟代这一刻，动都不敢动。
“过来坐。”
少年的声音传来，江苟代僵硬转过身，来到刚刚和吕方一同喝酒的桌子坐下。
现在，他就坐在先前吕方坐的位置。
而秦朔就坐在他之前的位置。
这一刻，主客的位置不知不觉都换了人。
“江大王可知道我是谁？”
秦朔给江苟代倒了一杯酒，笑眯眯问道。
江苟代点点头，不自然道：“大概猜到了，没想到吕方口中的小将军居然有如此胆识，夜闯山寨不说，身边还有如此高手。”
一般的山寨和江湖帮派又不同。
大一些的山寨实力不见得比江湖帮派弱。
石山寨最大的特点就是凶残和暴虐。
他们杀气更重，而且更没有底线，为了钱，可以丧尽天良。
秦朔知道，也不排除有些人是世道艰难，活不下去了，这才落草为寇。
石梅花山寨显然不在此列。
秦朔先前已经抓了一名箭楼上睡着的匪徒，从那匪徒口中知道了许多梅花山寨的累累罪行。
可以说，丧尽天良，毫无人性！
像梅花山寨这样的匪帮在大奉王朝如今遍地都是。
少则几十人，多则数百人，甚至有的帮派发展壮大，如今都有成千上万人，几乎割据为王了，占据一方了。
在大奉王朝，山寨因为实力不统一，也就被分为了三六九等。
像梅花山寨这样的就属于最低等了。
一名气盛境的头领，带着一群或者怕死，或者不怕死，但是都能狠下杀手的人聚众成事，为祸一方。
“这些年，岐山县的两千兵马其实并非灭不了你梅花山寨，只是那吕方父子怕死，故而不敢铤而走险罢了，养着你们，无非是等你们的凶名更上一层楼，到时候再冒险缴杀，功劳更大。”
秦朔说着，抬起头冷冷盯了江苟代一眼。
云清梦很好奇秦朔到底想做什么。
用云清梦的话说：“区区梅花山寨，杀了几个管事的头头，明日必然就散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但秦朔却要和江苟代聊一聊。
云清梦发自内心的不愿意和这种人为伍，但她也相信秦朔的为人，故而也不反对，静观其变。
江苟代比云清梦更好奇秦朔想要做什么，自己的小命能不能保得住。
“江大王可知道本将军姓谁名谁？又是谁家子弟？”
秦朔问道。
江苟代摇摇头，这他还真不知道。
“那江大王觉得，什么样的人在这大奉王朝能组建一支女子军队而不被朝堂上那些清流压迫？甚至是上奏求杀？”
江苟代眉头皱起，心头狂跳，之前喝着酒，这些问题他居然没想到。
“江大王，本将军，不，本公子姓秦，整个大奉王朝只有一个家族姓秦，江大王可知道是哪一家？”秦朔笑眯眯看着江苟代。
江苟代额头上汗都滴下来了。
他狠狠吞了一口口水，战战兢兢道：“知……知道，穆国公便是大奉王朝唯一的秦家家主。”
秦朔站起身来：“既然江大王知道家父，那么江大王觉得吕岳父子和本公子，谁更……好杀？”
说到‘好杀’两字的时候，秦朔低下头，脸隔着江苟代的脸只有几公分的距离。
江苟代罕见的不敢和一个少年对视。
这对于一个杀人如麻的土匪山寨寨主来说，几乎不可想象。
“噗通！”
江苟代忽然直接跪下了。
穆国公秦尚的威名在整个大奉王朝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那可是战功赫赫，从无败绩的王朝统帅。
亲手斩杀的敌国将帅不计其数，亲手埋葬的小国超过两手之数。
本国的人未必觉得此人如何恐怖，只会觉得够英雄。
可那些被秦尚带兵纳入了大奉王朝版图的王国遗民眼中，秦尚，堪称阳间活阎王。
好巧不巧，在大奉王朝如今兴风作浪的各地匪蔻头子几乎都是那些王朝遗民。
得罪谁，江苟代都不敢得罪秦尚。
眼前这个自己原本答应吕方明日联手击杀的公子哥居然是秦尚的儿子，这他娘的简直就是太岁头上动土，比找死还要找死。
“公子饶命……小人，小人万万没有敢招惹公子的想法，都是那吕岳吕方父子蛊惑。”
“幸亏今晚遇到了公子，否则小人明日可就万死莫赎了。”
“恳请公子饶了小人一命，小人山寨之中所有物件，但凡公子看得上的，小人都孝敬公子。”
“那吕岳吕方父子如此胆大包天，连公子都敢算计，明日只要他们敢出得城来，小人必定亲手杀了那狗贼父子，为公子出一口恶气！”
江苟代在这一刻很是识时务。
莫说现在的他生死都在云清梦的掌控之中，单说知道了秦朔的身份，借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动秦朔一分一毫。
“江大王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唐唐山大王，向一名小将军公子哥下跪，传出去对丢面子，徒惹人笑话，损了江大王的威名。”
秦朔笑着坐了下来，说着跪着不好，却丝毫没有去扶江苟代起来的意思。
江苟代颤抖道：“回公子，小人能向公子下跪是小人的荣幸，不丢面子，再说小人一个山匪，在公子面前，哪有什么威名可言，公子抬举小人了。”
秦朔眼中闪过嘲讽和恶心，只是很快便掩藏了起来。
“起来吧，明日就按照吕方说的，你就带着人一早去岐黄坡等他们父子，到时你若是能亲手摘下他们父子的头颅，本公子便向家父举荐江大王，统领大军成为大将是不可能，但一个百夫长之流的军官却不在话下。”
江苟代慌乱在这一刻尽皆散去，眼中更是流露出了狂热。
他连忙磕头：“谢公子赏识，谢公子大恩，小人这辈子必定唯公子马首是瞻，但凡有所二心，必定天打雷劈！”
“本公子就喜欢你这样的聪明人，不过为了你的安全，明日你身旁这位美女会陪在你的身边，以免到时候乱战之中你被岐山县的士兵伤到。”
江苟代知道这是秦朔还没有完全信任自己，想要留个人在身旁盯着。
但他已经有了投诚的心，并不怕身边再多个人监视自己。
相反，他要让这个人看到自己是如何全心全意为公子做事，为以后带着兄弟们从匪蔻洗白进入军伍做准备。
夜幕中，秦朔一人孤身离开了山寨。
落在山寨外面，秦朔双眸微微冰寒。
“江苟代，啧啧，你爹妈给你起了个好名字，明天你不狗带都对不起你爹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