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出道以来，无论走到哪里，从来没有过男子会拒绝自己的提议。
本以为秦朔对自己表现出疏远可能是更高级的欲擒故纵，阮清对自己是非常自信自恋的。
但没想到，一开口居然就被挡回来了。
不过论起脸皮，多少个男人也抵挡不住一个执拗的女子。
“秦公子不如先听完如何？”阮清勉强笑道。
秦朔点点头，举了举杯，示意阮清继续说就是。
阮清微微沉吟，随后道：“秦公子可知道阮清所修琴之一道从何而学？”
秦朔摇头，表示不知。
阮清便道：“那秦公子以为，当今天下，以秦公子所接触而言，何处琴道最为出众？”
秦朔略微沉吟，旋即有些惊讶地看着阮清。
阮清知晓秦朔已经猜到，便道：“公子猜的不错，正是西山。”
“阮清仙子是西山真传？”秦朔按捺下心头的震动，尽量平静的口吻问道。
阮清点点头又摇摇头，解释道：“事实上阮清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师从西山。”
秦朔皱眉，一个人连自己从哪里学的本事都说不知道会不会太扯了？
只听阮清轻声道：“早年八岁那年，家父远来凉京访友，便登上了西山，一看雪景。”
“当时因为贪玩，小女子不小心将自己给走丢了，顺着雪坡落到了西山一侧，已经是极为靠近西山背面的地方。”
“当时年纪小，一下子见不着大人了，也不知自己在哪里，便只会哭。”
“只记得当时哭着哭着嗓子哑了，天就黑了。”
“风雪之中天寒地冻，可小女子运气也好，找到了一个雪洞，里面道不算太冷，于是哭着哭着便睡着了。”
“醒过来之时，已经在西山脚下，怀中抱着这把比小女子当时还要高一些的古琴，脑海中也多了一些琴谱和琴道心得。”
“此事只有家父与小女子知晓，并未传出去，秦公子是第三个。”
“以秦公子的智慧。想必也明白，这种事情传出去的话小女子一家恐怕都要遭到劫难。”
秦朔听得认真，神魂始终感知着阮清说话时候的神魂波动，可以确定阮清这番话没有作假。
可既然是真的，那阮清算不算西山门徒？
秦朔还记得，不久前那天，西山上那一道可怕的剑光，还有那乘坐在战车之中，被长矛钉穿了身子的女子，更记得当时琴萧合奏，自己仿佛被人控制着身体配合舞剑的诡异。
事情涉及到了西山，那就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小事了。
阮清现在跑来说这个，是想做什么？
秦朔手指头无节奏地敲打着桌面，沉吟良久。
“所以阮清仙子此次前来的不情之请是？”秦朔凝重问道。
阮清笑道：“白雪。”
“白雪？”秦朔一愣。
阮清肯定道：“秦公子身边的白雪在琴道上极为有天赋，只是一直不显，阮清想要代师收徒，收白雪为师妹，随阮清学琴。”
秦朔摇头：“阮清仙子怕是弄错了，白雪虽然略微懂琴，但只是一则爱好而已，从未想过要以琴道为生，而且白雪现在对于千山军而言也算是身居要职，不方便离开，怕是只能谢过阮清仙子的好意了。”
阮清沉默了。
她从未想过会有男子拒绝自己的请求。
但秦朔一开始就表达出了我会拒绝你的意思。
而后她冒险将自己的琴道得来说给秦朔听，想来十个人都知道，西山的琴道有多么厉害，这是大机缘，断然不会拒绝才是。
可秦朔有拒绝了。
“实不相瞒，阮清其实并不识得白雪姑娘。”阮清忽然道。
秦朔气笑道：“阮清仙子既然都不认识白雪，怎么又说白雪琴道天赋出众？诓骗本公子么？”
阮清摇头，凝重道：“公子看看这张字条。”
阮清一挥手，一张羊皮纸从手中飞出，落到了秦朔面前。
秦朔定睛看去，眉头一皱，脸色沉重了起来。
“这字条是昨日一早阮清睡醒之时出现在枕边，阮清不知道是什么样可怕的高手才能在阮清无知无觉之间做到此事，但毫无疑问，对方如果要取阮清性命易如反掌，阮清怕死，不敢不答应。”阮清苦着脸道。
秦朔深吸一口气，将羊皮纸扔了回去。
“怎么会，怎么会……”
秦朔口中下意识呢喃，心神之中的震动远比表面上看去的强烈无数倍。
说是天翻地覆都不过分。
羊皮卷轴之上只有一行字，让阮清传授白雪琴道。
而阮清花费了昨天一整天的时间才查到，整个凉京，只有千山军里面有一个女子叫白雪的。
所以，阮清这才找上门来。
而令秦朔心神狂震的不是羊皮卷上的这句话，也不是羊皮卷上附带的属于西山的气息。
而是，字迹。
一万三千七百年前。
一片异兽横行的蛮荒大地。
“秦朔，如果有一天，你怠惰了，跟不上我脚步了，我会把你丢下，一个人继续去寻找出口。”
一万三千六百年前。
一片尸骨堆积成山的深渊。
“秦朔，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对这些家伙下手要狠，他们早已经被污染，失去了理智和人性，对他们唯一的解脱就是杀，让他们的神魂能够脱离出去，方才算是安宁，你若是还有下次，你便走吧，不要再跟着我了。”
一万三千五百年前。
“秦朔，你说我们这紫荆大陆之上年年战乱不休，王朝得有上千个吧？每年都在打仗，百姓何其无辜要受到这天灾人祸的苦，你说，我们以后建立一个皇朝，统一了紫荆大陆，指定规则，平定天下战乱怎么样？”
一万三千四百年前。
“秦朔，你看到天上那一片火烧的祥云了吗？想不想凤凰？今天起，我们的王朝算是正式成立了，就叫做大凰王朝如何？”
一万两千七百年前。
“秦朔，多亏有你一直在身边帮我，如今整个中州都被我们纳入了版图，紫荆大陆之上只剩下东西南北四方陆地还战乱不断了，你说我们是直接挥兵统一的好，还是培养几个皇朝出来作为竞争对手，让自己始终保持警惕，免得一家独大，最后腐烂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