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连峥如实回道：“一开始答应了，但没想到以往降雪不多的琅琊山一场暴风雪却持续了整整半年之久，翻山的难度大大增加，父王评估，若是百万大军翻山，能活着翻过去的至多一半，剩下的一半都要埋尸在琅琊山冰雪里，不得已便又派遣使者向大奉说明了情况。”
“大奉皇帝如何回复的？”秦朔问。
清水连峥答：“大奉皇帝只是说天不遂人愿，改了条件，说让我琅琊国只要守好国土，给周边两个王国施压，让他们不能驰援风雪王朝便可。”
秦朔心里多了许多猜测。
他开始怀疑，所谓的琅琊国大将军谋反，借助的真的是风雪王朝的力量吗？
杨天业是想要一个完全听话的琅琊国，还是一个仅仅是进退同盟的琅琊国？
“六月之前，千山军不能上天北关，秦弘和秦毅来到便也仅仅是驻扎在天河关，天北关到底是什么情况？”
秦朔内心疑窦重重，剪不断理还乱。
他重新反思，将所有的事情从血煞帮之乱开始，一点点的整理，直到一条线若隐若现在脑海之中。
连夜，秦朔又去了一趟迎风阁，以极为高昂的代价买了两个新的情报。
按理说，这情报路途遥远，最少也要数个时辰的等待，可似乎迎风阁这边早料到秦朔会去购买，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到手的新情报和已经知道的线索整理起来，即便是秦朔这位曾经大凰皇朝的创始人之一，也为之惊叹。
“杨天业这老头是在玩火呀，一个不小心，大奉王朝灰飞烟灭都是轻的，真是一个疯子！”
秦朔惊叹杨天业的布局，但只能遗憾地摇摇头。
“可是陛下啊，赫连家族可是我母亲的家族，我秦朔可以给你面子六月之前不去天北关，但你可没有下旨说千山军不能去琅琊国，你我之间，是继续默契一点暗中斗智，还是掀桌子翻脸，就看这次你能不能继续忍下去了。”
凭良心说，秦朔是真的不想和杨天业彻底翻脸。
两人之间虽然相互都有算计，但终究算不得死仇，说直白点，相互利用。
杨天业用秦朔做一些大奉王朝的人不方便做的事，而秦朔则借用杨天业的撑腰，随心所欲。
而且现在杨天业手上的力量太强了，秦朔也没想过要和杨天业硬碰硬，最好是相安无事，等到你杨天业忌惮我秦朔的那一天，我秦朔也不会再留在大奉王朝，大路朝天，总有自己要走的方向。
但现在，琅琊国牵扯到了赫连家族，秦朔明知自己接下来的所作所为会对杨天业的计划产生影响，但顾不得那么多了。
是翻脸，还是以和为贵，全看杨天业的肚量。
琅琊国这颗棋子，一旦杨天业得逞，等于多了一个过河卒，半个车。
说重要是对整盘棋都可能有影响，但说不重要又是因为杀力有限，局限性太大了。
想了想，秦朔隐匿了身形，如黑暗中的幽灵，在无人察觉之下来到了郡守府。
郡守徐川卧室的灯还亮着，秦朔走到门边，轻轻敲了敲门。
“六公子请进。”徐川的声音传出来。
秦朔脸上露出苦笑，看来自己还是太天真了，能出任边水郡的郡守，怎么可能是被自己砍了脑袋的邓旭杨耀那种脑子。
估摸着这位郡守一开始确实被唬住了，但归来之后应该有了很多动作，已经摸清楚了自己的身份。
推开门进去，徐川微笑着指了指对面的座位。
秦朔坐下，张口欲言，但徐川抬起手阻止秦朔说话。
“六公子，你从王都一路长途跋涉，想来山珍海味应该都吃过不少，但我边水郡的这种特产烤鸭你肯定没尝过，味道鲜美，皮脆肉酥，入口即化，再配合一点凉京酿，那简直快活胜过仙人……”
说到这，徐川忽然抬起头盯着秦朔：“六公子不会没有随身带着凉京酿吧？”
秦朔讪笑一声，只得从储物戒指之中取出来一壶凉京酿放在桌上。
“啧啧，储物戒指啊，好玩意，听说一个最小空间的储物戒指都能卖到一千万两白银，徐某人这一年才数千两的俸禄怕要活个上万年才买得起一枚，真让人羡慕。”
嘴上说着羡慕，可徐川的目光却不在储物戒指之上。
满是油腻的双手满是着急地‘抢’过秦朔的酒壶，都没用杯子，直接将壶嘴塞进嘴里便是一番畅饮。
喝了个爽，打了个酒嗝，徐川忽然尴尬一笑：“那个……六公子自己再取一壶吧，这一壶徐某喝过了。”
秦朔微微一笑，一挥手这次却是直接取出来了两坛。
“郡守大人不用担心，这两坛大人可以慢慢喝，不着急。”
“六公子仗义，值得交个朋友。”徐川撕下肥硕的鸭腿递给秦朔，竖起油腻的大拇指。
一只烤鸭经不住两个男人多少折腾，没多一会儿，就只剩下了少量的骨头茬子。
秦朔是不太饿，虽然好吃，但还能顾忌自己的形象。
但徐川可不管这些，瞧他那模样，恨不得连剩下的一点骨头都给嚼碎了咽下去。
徐川吃饱喝足，在屋子里翻找了半天，随后找来一条不要的裤衩，将裤管打了个结，然后就当做垃圾篓一般，将桌子上的零零碎碎一股脑都擦丢了进去，再打开门，唤来一名士兵，让士兵拿去扔掉。
“大王子如今在六公子手上？”徐川关上门，转过身后突然问道。
秦朔点点头，不需要解释。
“六公子打算怎么做？送回朝廷，如实禀告，让抓出火焰军里的叛逆？”徐川问。
秦朔笑而不语。
“或者六公子打算将大王子一直留在手中，再寻找机会左右琅琊国归属，挟天子以令诸侯？”徐川再问。
秦朔还是笑而不语。
徐川揉了揉太阳穴，苦恼道：“风雪王朝也好，风月国也罢，即便是咱们大奉，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大王子身上，若是留在手里久了，六公子恐怕麻烦不断，而且还没有一个是小麻烦，六公子可要想清楚了。”
“本来今夜是想为白天时候的冒犯来向郡守请罪的，如今罚酒也喝了，烧鸭也吃了，秦某就不打扰郡守了，先行告辞了。”秦朔忽然起身告辞。
徐川随意摆了摆手，没有要留秦朔继续做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