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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即,唐枫便拿着一大叠的名帖和书信,出了房间……

    第398章    釜底抽薪

    虽然这段时日里对白莲教的打击颇有成效,但在东厂的两位大档头看来却还是有着美中不足的地方,一是京城之中在倪文焕后就没了白莲教的人再落马,二则是那个李普世全没了踪影,这让两个想着借这次的事情大展手脚的人觉得有些郁闷。

    这时听人报说唐枫有要事要见两人,秦燮和楚不二都是一喜,虽然两边人马相互合作了一段时日,但是若没有什么大事的话,唐枫和他们二人还是不会碰面的。现在唐枫亲自赶了过来,想必应该是在白莲教一事上有了什么进展了。所以两人也不敢怠慢,立刻就放下了手上的事情,一齐迎了出去。

    唐枫在和秦、楚二人寒暄了两句之后,便笑着道:“想必二位大档头遇到的情况与我也一样,虽然事情看上去很是顺利,但是白莲教在京城的人却是怎么都找不到,在下说的可对啊?”秦燮闻言便连忙点头道:“不错,依我们看来,这个李普世既然能在身有内外之伤的情况下躲过你我联手的搜查,在这北京城中就必定还有白莲教的人帮着他。不过这一月下来,我们却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实在是让人丧气哪。”

    楚不二虽然觉着对方一句话就使得秦燮将自己的心思都说了出来很是不好,却也想听听唐枫的意思,便没有阻拦自己的兄弟。唐枫一笑道:“楚兄果然是一语中的,虽然我们翻出了诸如倪文焕这样的要紧人物,但以白莲教的本事一定还隐藏着其他人在京城,今日我来正是为了这一件事情。”

    “哦?莫非唐大人已经找到了什么线索了吗?”楚不二一听这话便来了精神,急忙问道。而秦燮更是瞪圆了两眼,只等着唐枫将答案说出来了。东厂的人虽然权力极大,但是终究不是正式的朝廷衙门,这导致他们想要立功就比锦衣卫更难一些,若不是魏忠贤的缘故,他们根本难以出头,所以对能将白莲教在京的奸细挖出来是很急迫的。

    唐枫点头道:“说来也是我一时太过大意,手中明明有着极其有利的物件却一直不曾想到,直到适才,才在无意之中发现了这些东西。”说着一点头,就让随在他身边的一名亲兵将捧在手上的一大叠书信和名帖放在了桌子上。

    “唐兄,这是什么意思?”秦燮有些不解地看着眼前的东西问道。

    “这里的东西就是我所说的证据了。两位可还记得之前那卢天祥为我所擒一事吗?在他被我投进了诏狱之后不久,就有这许多的当朝官员给我送来了这些东西,向我求情,想要我们锦衣卫高抬贵手,放了卢老板。你们觉着这些人因何会冒着得罪我的风险来做此事呢?”

    “这个……许是卢天祥给了他们不少的好处吧,拿人的手短,见他被唐兄所擒,这些人自然要为他说句话了。”秦燮略一思索就给出了一个答案。

    楚不二也点头道:“不错,想必他们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这么做的,有什么可疑的吗?”

    “当然有可疑的地方。敢问二位,想要收买一名朝中的官员,一个商人得要花上多少银子?即便是他卢天祥家大业大,可这近五十人的朝廷官员却不是他一个商人能够收买的了的吧?我不能否认这其中确有为他收买的人,但两位不认为这其中有什么猫腻吗?”

    “你是指这其中就有人是白莲教潜入我朝廷里的人?”楚不二很快就想到了,用微微颤抖的声音问道。这倒不是因为他吃惊于有这么多人有嫌疑,而是兴奋的缘故,终于自己可以大展手脚了。

    唐枫一点头道:“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些人中必然有一些人是白莲教的人,不知二位档头可想将这几人给揪出来啊?”

    “那敢情好!”秦燮大喜地伸手就拿过了一张名帖看了起来。唐枫见自己的计划果然奏效了,心里也是一喜。想要堵住这些人的嘴,这招的确是最绝的办法,不过他也知道以自己现在的情况,想要这么大动干戈地对这些正攻讦着袁崇焕的人下手必会为魏忠贤所阻,甚至可能会弄巧反拙,将自己陷于不利的境地,所以他便再次想到了利用东厂的这些人。

    楚不二也随手打开了一封求情的书信,看了几眼之后,便知道唐枫所说的确是真事,这些书信确是朝中那些大人们亲笔写就的,只凭这些东西,就有理由怀疑这些人和卢天祥,与白莲教有什么关系了。不过他却并没有像秦燮一般将全部的心神都放在这些东西上面,而是偷眼看向了唐枫,因为他总觉着唐枫这么做一定有着自己的用意,断不会如此便宜自己的东厂的。

    果然,在这一看之下,楚不二就看到了唐枫嘴角绽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怎么他会这样呢?很快地,楚不二就想到了问题的所在。身为东厂大档头的他们,虽然是魏公公的亲信,但因为并不属于朝廷官员,所以并没有参与当日的聚会。不过这次的事情楚不二还是清楚地知道的,在看了这些人名之后,他已经猜到了唐枫的目的所在了,所以他在微微一笑之后便道:“唐大人这么做并不是只为了对付白莲教的人吧?”

    “楚兄何出此言?”唐枫一愣,下意识地就要否认。

    楚不二一指那些书信和名帖上的姓名,笑着道:“若是在下没有记错的话,这些人中有不少正是这次上弹章弹劾袁崇焕的官员,而我又听说之前唐兄你却是在九千岁的面前力保袁崇焕的。莫非这次你是想借我东厂之手来帮你除去这些祸胎吗?”

    唐枫倒是真没想到这个楚不二看问题竟能如此透彻,一转眼就看穿了自己的用心,不觉有些心慌。不过很快地,他又镇定了下来,他知道现在再否认反而会为这两人看不起,便索性不作掩饰地道:“楚兄所言甚是,我的确有这样的心思。不过这些东西却是千真万确的,我可并没有为了保那袁崇焕而做假啊。楚兄若是担心受我利用的话,便算了,我自会以我锦衣卫自身的力量来查他们的。”

    “哎,唐兄你误会了。”眼见得唐枫伸手要将那些证据拿回去,楚不二急忙上前阻拦:“我不过是一时多疑问问罢了,唐兄何必生气呢?这些人中有人会对我大明朝廷不利,我身为东厂的档头自当尽力将他们给找出来,怎么可能因为有点小疑问而放弃呢?”

    “这么说楚兄肯与我连手了?”唐枫打铁趁热地问道。

    “当然,虽然这可能会使得朝中的某件事情出现变故,但这与我东厂并不相干哪。”楚不二意味深长地一笑道。其实他这么说也不过是想跟唐枫表明自己不是蠢人,唐枫所耍的手段自己是心知肚明的而已。

    唐枫道:“楚兄有件事情我却是要你知道的,不错我确是想保那袁崇焕,但却是为了我大明的江山着想,正如这次我来找你们一样。所以你要是认为我是想借这件事情来保袁崇焕可就大错特错了。”

    看着唐枫那严肃的面容,楚不二两人还真有些信了,便都点头道:“好,既然如此,我们做事就更能放得开了。”当然,他们之所以会同意和唐枫连手的最要紧的原因还在在于二人一直都想将白莲教彻底铲除,好在魏忠贤的面前请功,于是才顺水推舟地答应了下来。

    两日之后,京城中就再次起了一场让那些官员们人人自危的风暴,许多言官和其他的官员上午还在衙门里,下午就被被人从衙门里给传唤了去。当这些人的家人眼见得老爷以夜未归而去衙门打听时,才知道他们是被锦衣卫或东厂的人给提了去,见是这两个地方的人出的手,那些人顿时就慌了,谁都知道进了这两处地方,一定不会是什么小事,而自家的老爷在这满朝皆浊的年代里,屁股当然也是很不干净的。

    锦衣卫诏狱之中,这些已经被关了有三日的官员们都已经全没了在外时的风光,灰头土脸的不说,还满是惊惧之色,虽然锦衣卫的人至今还没有对他们用刑,但每日里听着狱中其他的囚犯被人拷打时发出的痛呼声,对他们精神上的摧残也是极大的。而关在这种不见天日的所在,越是不问他们什么,对他们的压力也是越大,这些人已经快要受不住这种煎熬了。

    就当这几十个官员都快要崩溃的时候,终于有人将他们带到了一个干净的所在,看到了锦衣卫的其中一名千户。那人很是严肃地看向了这些人:“想必各位大人也应该知道我锦衣卫诏狱招待的是些什么人,若不是有了什么证据的话,我们也不会将你们都给请了来。原来是想要用刑之后才让你们回话的,现在我家大人心软,只要你们将事情交代了出来,便能省了这皮肉之苦,你们便在这里写下自己所犯的大错吧。”说话间,就有锦衣校尉给他们拿上了一些纸笔,让他们写下罪状。

    第399章    小人可用

    如果是在这些官员们刚进来时锦衣卫就这样对他们说,以这些人圆滑的性格,和对官场的熟悉必然不会就犯。但现在被关了三日的黑牢,对外间的事情一无所知,而且精神压力极大,将快要崩溃的官员们已经没有可能去细想了,只知道若是自己不肯如实交代的话,会比现在更凄惨,所以许多人便开始动笔交代了起来。一旦有人带了头,其他人自然也就坚持不了了,不一会工夫,这些人就都纷纷伏案写了起来。

    将这一切看在眼内的吕岸脸上露出了得意和佩服的笑容:“还是大人最懂得这些人的心理啊,只是关了他们几日,就已经摧垮了他们的心防,看来这次一定能有所收获了。”

    这些官员都只是言官御史等小官,手中的权力有限得很,所以倒也不曾犯下多大的错事,甚至连贪污纳贿也不过是几百两而已,不过到了这个时候,自然也不敢有一点隐瞒了,还有的人深怕锦衣卫的人不认可自己所写的供状,还把罪责往重里写。当然也有那自以为头脑清醒的人,想到一旦真的如实交代会有大罪过,所以便想到了攀扯一些他自认为锦衣卫不敢得罪的人,比如魏忠贤、顾秉谦等人。不过这其中就是少了那锦衣卫借口将他们拿进狱中的罪名——私通白莲教,这些人怎么都不会记得一两个月前的事情会在这时候来害到自己。

    当这些官员们一个个战战兢兢地自我批评的时候,唐枫却被魏忠贤给传了去问话。虽然这些被抓的人地位卑微,但是数量如此之多还是很快就惊动了九千岁大人。魏忠贤脸上带着寒霜地看着唐枫:“你竟敢将这许多的官员给关进了诏狱,真是好大的胆子哪!”

    “九千岁明鉴,下官这么做也是为了我大明的江山社稷哪!”唐枫在做下此事的时候,就已经知道魏忠贤会找上自己,所以早就已经打好了回话的腹稿,虽然面上表现得很是诚惶诚恐,但其实心里却是一片镇定。

    “为了江山社稷?你将朝廷的近半数的言官都给拿下了,还口口声声地说是为了朝廷?咱家看你是另有所图吧?咱家知道,这些人是攻讦袁崇焕最凶的人,莫不是你为了保他而做出的这等事情来的?”

    “冤枉哪!”唐枫一撩衣袍的下摆,就跪了下去:“下官做此决定时的确有些仓促了,但这一切实实是为了我大明江山,还请九千岁容我细禀。”

    “说!”魏忠贤盯着唐枫的面容,从嘴里吐出了一个字来,其实他的心里已经可以断定唐枫这么做是为了保袁崇焕了,却想看看他还有什么说辞。

    “这次之所以将这些大人们关进了诏狱乃是为了之前白莲教一事。自从这一段时日的打击,白莲教已经受到了重创,但是当日那个入京城为恶的贼首李普世却尚不见踪影,而当时下官是记得他已经受了重伤的……”唐枫慢慢地将自己的推断说了出来,同时看着魏忠贤的面色,发现当自己说出京城里说不定尚有白莲教的内线时,魏忠贤脸上的怒容便是一敛,这让他心里更是笃定了:“……虽然下官和东厂的几位档头都派了得力之人四下查探,但是这人却也着实厉害,怎么都查不出破绽来。这时,下官却在无意中发现了之前那人留下的一点破绽。”说到这里唐枫便顿了一顿。

    果然魏忠贤已经被他的话给吸引了注意力,对他来说这些朝中的官员的事情是没有那威胁到朝野安定的白莲教更重要的,现在见唐枫说到了要紧处一停,便不自觉地顺着他话里的意思问道:“却是什么破绽。”

    唐枫心里一喜,面上也是一片欢欣之色:“那就要追溯到当日卢天祥被下官拿下一事了,当时他被我锦衣卫关进诏狱之后,就有许多的官员给下官写信求情,所以下官就想,这些人中是不是就有白莲教的内线,不然他们怎么会为这么一个商人求情呢?而如今被下官和东厂的人所抓的这些官员,便是这些求情的人了。只因为此事尚无一个定论,下官不想打扰到九千岁,所以才并不曾向公公禀报。但下官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不敢独断,便请了东厂的人一起处理此事,若是九千岁您不肯相信下官的话,大可叫来秦、楚两位大档头问个明白。”

    魏忠贤脸上的怒容此时已经全然不见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那倒是咱家错怪你了,不过此事你不及时上报咱家也是有错在先的。现在也有几日过去了,你可曾从这些人的口中问出了什么来吗?”

    “因为这些大人的身份使然,而且其中绝大多数不是那白莲教的内线,所以下官也不好对他们动刑,只能先关他们一段日子,消磨了他们的意志之后再问,所以直到今日尚不能肯定这其中有哪些是可疑之人。”

    “不能再这么拖下去了,这些人在各自的衙门里也是有着事情要做的,御史衙门都已经来跟咱家告状了,你必须尽快将这内奸给查出来,早日将那些人放回去。”

    “是,下官一定想办法尽早找出这个内奸!”唐枫恭敬地答应了一声,同时心里也安定了下来,魏忠贤能相信自己话,就可以为自己拖延时间创造了条件。

    这次唐枫搞出这么大的动作,还被魏忠贤责难却还是有着收获的,因为在这些官员被投进了诏狱的消息传出之后,有心人就开始传播这些人是因为得罪了锦衣卫的唐同知,非要与之打对台而被锦衣卫给拿起来的,这使得一些并不曾被抓,但也一直在弹劾袁崇焕的人不敢再上书了,他们可不想也进诏狱去与这些人为伍。所以这几日里,朝中对袁崇焕的攻讦大减,这也是唐枫想要看到的结果。

    “大人,这是那些官员们自己所承认的罪状。看不出来,这些人看上去道貌岸然的,其实背地里也没少做那男盗女娼的龌龊事情。”在唐枫自魏忠贤那回到北镇抚司之后,吕岸便兴冲冲地将刚看了一遍的众官员的供状给交了上来。

    唐枫接了过来,一边翻看,一边鄙夷地道:“如今的朝廷但凡是有为之士早就被阉党给排挤出去了,这剩下的自然都是些小人了。他们这些人,身在位上,想的自然是如何为自己谋取利益,怎么会不做那龌龊之事呢?不过小人也有小人的用处,只要我们能利用得当,这些人也是能起到大用场的。”

    吕岸也笑着道:“不错,正是这些人的确不干净,这才能让大人这么轻易就将他们给抓了来。这样一来,朝中攻讦袁大人的话语就少了许多,也让大人有充足的时间来想办法帮他被魏忠贤接受了。”

    唐枫微微一笑,并没有答话,突然他的眼睛落在了其中一份供状之上,与其他的供状不同,这一份供状写的并不是自己犯下了什么贪污受贿的罪,而是点出了自己曾送与魏忠贤多少银两,帮着他做了什么事情,这夹杂在其他的自我忏悔的供状中显得很是扎眼。吕岸看到唐枫突然仔细地看起了一份供状也好奇地瞥了一眼,他是看过这一份的,便笑着解释:“看情况这人还心存侥幸呢,想用魏忠贤来压大人你,不过这一手在官场上也多的是人用。”

    “是啊,这一手便是我也曾见识过。”唐枫喃喃地说道:“这完全就是小人的行经啊。不过小人有时候也是能加以利用的,说不定我一直以来所寻求的突破口就在这一道供状上了!”说到这里,唐枫的眉宇间突然生出了一股昂然之气。

    在从山东归来之后,吕岸还没有见到过唐枫露出如此斗志昂扬的一面,心里大为惊奇,便问道:“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唐枫呵呵一笑:“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个计策,要我们信的过的人在那些人面前这么做……”唐枫说着已经附在了吕岸的耳边小声地吩咐了起来。这一番话说完,吕岸也是又惊又喜,一直以来身为唐枫的臂助,他也是常为唐枫感到头疼,不知道何时才是扳倒阉党的那一天,甚至连怎么在满朝皆是魏阉一党的情况下对之发起进攻也不知道。不过在现在听了唐枫的一番话后,他就知道一个时机已经到了,只是他还是有所担心,不知道这么做能有多大的效果,若是不成功的话,恐怕就是灭顶之灾了。

    唐枫也知道此事如果真做的会冒极大的风险,但是若是再拖下去,一切都将又按着历史前进,到时想要保住大明的江山就太难了,所以他不得不冒这个险。“想不到对付魏忠贤这样的奸邪小人,还得用小人来对付他,当真是小人可用啊!”唐枫在心里叹了一声。

    第400章    小人可用(2)

    这已经是官员们被关在诏狱中的第五日了,这些往常里养尊处优的大人们现在一个个都已经面黄肌瘦,精神不济,神情恍惚了,同时心里也充满了恐惧。自己已经将过犯都招了出来,怎么那些锦衣卫就是不肯发落自己呢,有些人甚至觉着即使被流放了也比关在着暗无天日的所在,每天都要提心吊胆地担心被人谋害了的要好。

    又到了正午时分,如往常一般这些大人们都扑到了铁栏杆前张望着,等着那唯一可以打发时间的午饭的到来。刚进来的时候,这些大人们见到那点糙米饭和烂叶子的时候根本是连看都懒得看的,但在饿了两日之后,情况就大不一样了,在他们看来,这平时家里的猪都不吃的食物已经成了珍馐美味了,只等着那狱卒拿着勺子在自己的碗里放上那么一勺。

    果然没有让这些大人们失望,午时一过,在那寂静的走道上就传来了一声声的脚步声。但是随即他们又发现情况有些不同了,因为以往来的都只是个一手提木桶,一手持铁勺的人,可今天却显然多了好几个人。难道我们的苦日子终于熬过头了?锦衣卫的大人们终于肯放我们出去了吗?所有人都满怀着寄希地看着前方,希望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果然,来的除了那个送饭的狱卒之外,还有几个身着飞鱼服的锦衣校尉,其中一人看上去还是百户的打扮。这下那些大人们心里就更是焦急了,一个个仰起了头颈看着那几个人。果然那名百户在走到关押着众官员的牢房前时就站定了脚步,开口说道:“奉同知大人之命,海朋、宁四萧、王少刚……你们可以离开了。”随着他一个个地点过那些人的名字,那五六个被点到名的人顿时面露喜色,而随着他话说完,其他没有被点到姓名的人则是如丧考妣,自己居然还要呆在这地方!不过在见识过锦衣卫的厉害之后,这些人也不敢说什么放肆的话,只是用艳羡和不明的眼神看着那些幸运儿离开了。

    “莫非是他们交代的罪名已经得了确认,朝廷已经定了他们的罪名了吗?还是因为他们所犯的过错较轻,朝廷已经赦免了他们的过错?”剩下的人在吃着半热不凉,没有一点滋味的午饭时,心里不住地转着念头,在他们看来,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只要能让自己离开诏狱都是极好的结果了。可他们却不明白,自己也交代了不少的事情,怎么就没有轮到自己呢?是自己的罪太轻了,还是其他的原因呢?

    没有答案的问题最是折磨人心,原来已经有些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在晚上能够安然入睡的他们,在这天晚上全都再次失眠了,他们只是想着自己该怎么办,自己会遭受什么样的酷刑。但是之后一天,却并不见任何的事情发生,锦衣卫既没有对他们动什么刑,也没有再来放一些人出去,这就让这些大人们心里更是难安了。

    又一是一不眠的夜晚,当已经强撑了一天一夜的官员们开始认命,想要打个盹的时候,原来很是寂静,连自己的心跳都能听到的诏狱里传来说话的声音,这一下就把这些官员们的注意力全给吸引了过去。

    只听有一个年轻的声音道:“小旗大人,小的在没进锦衣卫时曾听说着诏狱是我大明天下有名的进来容易出去难,可怎么昨天却有这么几个人囫囵地出去了?这不是太丢我们锦衣卫的颜面了吗?”

    “你小子知道什么?”一个听着有些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地说道:“我们锦衣卫虽然风光,但也不是什么人都敢得罪的,上面命我们放人,我们只有听命的份了。”

    “难道这些被放出去的大人们背后都有不小的靠山吗?”那年轻的声音一问,听到这话的那些官员们都在心里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他们对自己的同僚可以说是很了解的,若是真有什么靠山的话,他们何至于做那基本没什么油水可捞的言官呢?这可是整个大明朝中最不吃香的官职了。

    果然,在发出了一声嗤笑之后,那年老的声音便道:“当然不是这么个缘故了,不过此事事关同知大人,我可不好跟你这个小孩子说,没的到时你传了出去。到时候要是同知大人怪责下来,我可担待不起。”他这一推脱可把那些官员们给急坏了,这事情可与他们有着切身的联系,只想着知道事情的奥妙所在,自己也能脱离苦海,谁想这人却不肯说了。要是这些大人能碰到这个人的话,他们一定会用手掐着他的脖子,逼他说实话的。

    “黄大哥,我看你也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会故意这么说的吧?想来也是,你和我一样都是在这诏狱里的看守,同知大人的事情怎么可能让你知道呢?”那年轻的声音很不以为然地说道。听了这年轻人并没有放弃,反而用上了激将法,这些大人们都是一阵欣喜,只希望那黄大哥真的受不得激,将实情说了出来。

    “你当我跟你一样,全不知道内情吗?”黄大哥哼了一声,显然是中计了:“你是不知道我的拜把子兄弟是同知大人跟前的亲卫,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他了?而他和我更是无话不谈,便是同知大人的一些机密事情也总是在酒醉之后说与我知道,这事情也是刚才饮酒的时候他告诉我的。不过我兄弟说了,此事兹事体大,不能说与其他人知道了。”

    没想到这个人说了这半天还是不肯吐露实情在,这让一众官员们更是难奈,但他们此时却只有干着急的份,只得在心里希望那年轻人能再有什么办法使他开口。

    果然,那年轻人真的不能忍受黄大哥的坚不肯吐露,便道:“黄大哥你还不相信我吗?我小余也算是守口如瓶的人了,你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的?”

    “这事实在是说不得啊。”

    “看来大哥还是没有将我当成是兄弟,看来一直以来我将你当成亲大哥都是一厢情愿。算了,我也不再逼迫黄大哥了。”那少年居然还会玩以退为进的手段,这让后面的官员们更是兴奋,同时也祈祷着那个黄大哥会妥协。

    在叹了一口气后,那黄大哥终于说道:“小余这不是我不将你当兄弟啊,实在是……”说着似乎是暗自下了很大的决心,在一咬牙后他才道:“好吧,既然兄弟你一定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吧,不过此事你可不能再说于第三个人知道了。”

    听他说得郑重,那些听到这话的官员们都是一脸的嘲笑之意,粗人就是粗人,居然把自己这些人给忘记了,不过他们也知道这事与自己的切身利益,甚至是生死荣辱相关,当然不敢发出半点声音,使得那两个谈话的人有所察觉了。

    “是这样的,你可还记得那日吕千户曾来诏狱让那些大人们写下供状吗?这问题就是出在了这些供状之上。吕千户将供状交到了唐大人的手上,他一看就发现了其中有些人用心歹毒,居然将一切罪责都推到了九千岁魏公公的身上。这下大人可就为难了,若是照实查的话,这事情必然会得罪九千岁,无奈之下,大人只得先将这几人给放了出去了。”

    “什么?竟是这么一个缘故?”所有官员都愣在了那里,原来唐枫也是有着自己所不敢得罪的人的啊,怎么自己之前没有想到这一层呢?要是之前自己也是这么写的话,恐怕现在也已经出了诏狱了吧?顿时这些官员们都深深地悔恨了起来,恨自己怎么就没有早一点想到用九千岁来做挡箭牌呢?

    其实若不是这些人不敢这么做,怕得罪九千岁的话,这招官场中被人用得滥了的推委手段他们也不至于会忽略掉。现在想来,他们觉着自己真是愚蠢,自己怕九千岁怪罪,难道那唐枫就不怕吗?他怎么会让这些说九千岁过错的话落入九千岁之眼呢?

    这时那年轻人才恍然道:“原来是这么一回子事情,黄大哥不愧是我诏狱这一亩三分地上的万事通,果然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你。”

    见自己的小兄弟对自己大为敬服,那黄大哥也嘿嘿地得意了起来,过了半晌才道:“今天我担了这么大的干系将如此机密的事情都告诉了你,明天你怎么也得请我好好地吃一顿,还有那倚春阁的姑娘老哥我也有些时日没有去看她们了,你也一并……”

    之后的谈话对这些大人们的吸引力都不大了,他们也就不再去细听了,现在他们只希望那唐大人能再着人来让自己写一次罪状,这样自己也能如前面的同僚一般离开这鬼地方了。因为这些人都是关在牢房之中的,所以他们并不知道在说了这一番话后,那黄大哥和小余就已经暗自离开了,他们也不是什么狱中的看守,而是吕岸手下的两个得力的小旗,这一切都是吕千户吩咐他们做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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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1章    孤注一掷

    依旧被关在锦衣卫的诏狱中的官员们一个个的都盼着唐枫能够再次派人来问自己的罪名,这样自己就能借着数说魏公公的不是而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当然也有那想得远一些的,担心若是这事情泄露了出去,会给自己带了灾祸,可如今已经够倒霉的了,想来即便真的东窗事发也不过如此。而且他们想到唐枫也应该不会让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传进魏公公的耳中,这样一来大家更是急切地盼着锦衣卫再次审讯的到来。

    这一日很快就来到了,在听了吕岸禀报事情已经做好的两日后,唐枫在吕岸和骆养性两个千户以及数名百户的陪同下,亲自来到了诏狱之中,对这些官员们进行最后一次的“讯问”。在见到是唐大人亲自来问话时,众官员心里就更塌实了,若是手下的人不知事情重大而改了自己等人的供词,那自己可就太惨了,现在有唐大人亲自问话,他们自认为一切都已经不会再有变数了。

    因为是唐大人来问事,所以这些官员们被安排接受讯问的所在比上次的环境更好,乃是诏狱前进的一间宽敞的房间里。这让已经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待了有十多日的官员们更觉得自由的宝贵,也就更坚定了他们想拉魏忠贤当挡箭牌的决心了。

    “你等对我锦衣卫为何要将你们给抓进来应该是心知肚明的,可笑你们为了保住自己的趁家性命居然避重就轻,只交代了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今日本官亲自来问你们,你们若还不肯如实招供自己的过错的话,只怕我等得,那些刑具却等不得了。”唐枫一见了他们,就很是严厉地说道:“本官断事秉承的就是一个坦白,若是你们肯坦白,这皮肉之苦不用你们受不说,罪行也可减轻一等,若不然的话……”

    虽然看唐枫说得很是严厉,但下面的官员的心思却全没有往他所说的上面去想,而是不断地细思着自己之前已经打好了腹稿的供状,看上面还有什么漏洞没有。在他们想来,只要一和魏公公扯上了关系,这个现在看来凶狠的唐同知立马就会放了自己,那又何必去注意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呢?

    “……好了,现在就给你们最后的一次机会,将自己认为会被我锦衣卫捉拿的罪状都写下来吧。”在说了一大堆的威胁之语后,唐枫显然也是有些渴了,一挥手命人给每个官员送上纸笔墨砚,就自顾喝起了茶来。

    看到这救命的东西出现在眼前,所有官员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他们跟抢一样地从那些锦衣卫的手中拿过了纸笔,立刻就伏在案头奋笔急书了起来。因为他们这几日来每天都在想着如何写这份供状,所以都是一下笔便没有丝毫的停滞,就是当年考状元时都没有这么用心的。他们一个个都低头写着,全没有发现在上面坐着喝茶的唐枫嘴角带了一丝得意的笑容,就如看到猎物跌进了自己的陷阱里只等自己去拿出来的老猎人一般。

    不过短短的两刻时间,这些大人们就已经都写好了那所谓的供状,然后交由锦衣卫的人送到了唐枫的面前。看到供状已经呈了上去,那些人的脸上再次露出了期盼之色,只希望唐枫在看了自己的“供状”之后,当场就大惊失色,然后吩咐人将自己放出去。

    可是情况却再次出乎了他们的预料,唐枫只是草草地看了看这些官员供状上的签名和画押,并没有细看上面所写的内容,就命人将他们给押了下去。虽然这情况和自己所希冀的有所不同,但一想到之前那些被放的官员,以及前晚所听到的那番话,他们还是很有信心能就此出了诏狱,所以离开时不再惶恐。

    直到堂上只剩下唐枫以及几名心腹时,他才轻松地笑了起:“看来这些人真不枉我的一番指点,只看他们的模样就知道他们想做些什么了。小人有时候的确比君子更容易对付啊。”

    “那也要大人你能善于变通,巧设这个机关才能引他们入彀。现在有了这些东西在手,何愁他们不肯乖乖地就范啊?只要用这些东西一加威胁,这些人便再也不敢有违大人您的意思,袁大人的事情自然能不了了之了。”吕岸也是轻松地一笑道。唐枫之前只是告诉了他自己想要怎么做,却并不曾将真正的意图说出来,所以他只当唐枫是想以此要挟那些言官呢。

    此时大计已成,唐枫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而这里又都是自己可以信任的人,所以他便轻轻地一摇头道:“这不过是顺带着解决的问题而已,我花了这么大的心思,设下如此局面为的可不光光是帮袁元素一把,而是为了一个更加巨大的问题。”

    “嗯?”吕岸和骆养性二人都是一呆,不明白唐枫还有什么更大的问题需要借助这些朝廷的喉舌来帮自己完成,便都看向了微笑着的唐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