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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9章    罪魁祸首

    唐枫的这一句话不啻于炸响在丁伴程耳边的一记惊雷,直让他顿时就失了神,只知道呆看向前方。好半晌之后,他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怎么连望湖楼的事情都知道了?莫非他真的已经掌握了一切?那他还来问我做什么?”心里转过了无数的念头,丁伴程终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虽然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没有崩溃,他强自压抑了心情之后才道:“不知道唐大人您提起望湖楼是什么意思,小人倒是经常去望湖楼,却不知你说的事情又是什么?”

    “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不肯说实话吗?不见棺材不落泪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了吧?”唐枫心里也有些佩服此人的胆气,虽然只是一个商人,但就胆识上来说,他不在一些带兵的将领之下。不过唐枫却并没有打算这样放过了他,便继续道:“你和你身后的那些人在望湖楼里做了什么,我想我很快就会知道了。原来我还想看在这三十万石粮食的份上给你一个弥补过错的机会的,可现在看来,你是想与其他人一起受死了。”

    看到唐枫说完这话便要离开,丁伴程心里又是一阵犹豫,虽然被自己猜着了,唐枫还没有掌握这事情的真相,但是连望湖楼都被他查了出来,其他的事情还能瞒得住吗?自己是应该选择相信唐枫的话说实话呢,还是应该继续隐瞒呢?

    见他那犹豫难决的神情,唐枫知道自己必须再给他一些压力,便淡笑了一声道:“既然丁兄你如此为他人着想,我就不再逼迫你了。不过你的家人,将会因为你的这次选择而被牵连,到时候是生是死就要看其他人的脸色了。要知道当我们查出其他人的时候,他们可未必会如丁兄一般讲义气的,说不定到时候反而会将一切都推到了你的身上。”说完这最后一句,唐枫便推开了门往外走去。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丁伴程,虽然他没有被人出卖过,但以他对官场上的那些人的了解,他们的卑鄙和无耻只会胜过了自己,而这一次因为粮食的事情,自己更是得罪了张思远等人,到时候他们一定会把自己定为主犯的,那自己可就真的太冤枉了。所以在唐枫的脚跨出门去的刹那,他突然张口道:“等等!大人,您是怎么知道望湖楼的?”

    “哈,这个世上的事情,还有能瞒得了我们锦衣卫的吗?只要我想查,别说是望湖楼,便是与你同谋的那些浙江官员也无所遁迹。只是要查出这一切还需要一些时间,所以我才会想到从你这里问出些东西来。不过看情况,你是不打算说了,没关系,过上几日之后,我自然能掌握这一切。”唐枫回头冲着丁伴程冷淡地一笑道,从他的话里,唐枫已经有五分把握这人将会妥协,但他的脸上却依然是一副无所谓的笑容。

    感觉到了唐枫笑容里威胁的味道,丁伴程没来由地打了个颤,最后才道:“不知道我若是将一切都如实说出来,大人会保我吗?”

    “那就要视忽你所说的是否可信了,还有你在其中犯下了多大的罪过。只要你说的能助我将那些害得建德变成如今模样的人绳之以法,你在罪责上便会轻上许多。至少,有了你这检举揭发,让朝廷少费了一番工夫,到时候你的家人应该能得到保全了。至于你,在一切有了定论之前,也是安全的。”唐枫回到了舱中笑着道:“怎么样,你是打算说实话了吗?”

    “我说!”丁伴程最后咬牙道:“事情我知道的并不多,但是那几个人我却是清楚地知道的。那就是浙江布政使张思远,浙江卫所指挥使樊芝清,杭州知府蒙海刚,浙江按察使封可言……”他一气报出了一连串的名字,个个都是浙江官场上拿得出名号来的人,前几人更是浙江一地几处衙门的最高官员了。

    这几个名字一入耳,唐枫心里就是一阵诧异,他以为这次的事情再怎么样也只是几个胆大妄为的官员私下里做出的,可现在看来却是整个浙江官场都被包括了进去。这让唐枫反而有些难以相信了:“这怎么可能?整个浙江官场都是此次祸事的凶手,他们图的是什么?”

    见唐枫的神情,善于察言观色的丁伴程便知道了他心里的猜想,说道:“大人可是认为我为了自保而在胡乱攀咬吗?”

    唐枫也不掩饰自己的怀疑,点头道:“你所提到的这些人,基本已经覆盖了浙江一省所有重要衙门的官员,我不能不慎。你说这一切都和他们有关,可有凭据吗?”

    “没有凭据。”丁伴程摇头道:“不过他们都是与我在望湖楼里相会的人……”

    唐枫开始有些相信他的话了,只要真如他所说的,那自己只要着人细细一查,就能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幕后的主使了。不过唐枫还有着疑惑,为官之人最看重的乃是自己的政纪,这刻意使得自己的治地出现灾难却似乎太也不正常了,他们是为的什么?

    丁伴程看出了唐枫在怀疑些什么,便说道:“大人可是想不通他们为何要这么做吗?那是因为他们需要浙江境内出现一次大的灾劫,这样朝廷就会免除当地的一些税赋,到时候他们便能从中渔利了。当然,这只是小人的一些猜想,真实如何他们并没有跟我说起。我和这些大人们合作,只是各取所需而已,我只是帮他们摆平一些需要花钱买通的人,比如军中的士卒,还有就是这次来到这里赈灾了。他们还不想看到建德的百姓因水患而饿死,更不想因此发生了民变……”

    唐枫沉默了半晌之后,才开口道:“这些话,待到来日上了公堂你还敢说吗?”

    “我既然已经决定坦白,自然不怕再说上一次了。”丁伴程苦笑了一声道。

    “好,若是这次的事情真如你所说的一般,本官可以保证没人能难为你的家人,不过你嘛,因为也是犯下如此大罪的要犯之一,只有看朝廷的意思了!”唐枫最后站起身来说道。说完这话,便离开了舱房。

    “多谢大人!”得知自己的家人不会有事情,丁伴程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出了舱房,张泰便迎了上来:“大人,那黑子已经被人抬了来,现在县里的大夫正在为他诊治呢,您想去看一看吗?咦,大人你这是怎么了,怎的脸色如此难看?”说话间,张泰发现唐枫的脸有些阴沉,便关切地问道:“可是那丁伴程不肯合作吗?”

    唐枫摇头道:“不,他已经说出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了。这次的事情真的有些棘手啊,事情牵涉了太多的人了。我必须要好好地筹划一下,看看该怎么处理才最是妥当。”然后他又想起了张泰之前的话来:“走,我们先去看看这个黑子,看他能知道一些什么。”

    在离着花船不远的岸边,就是一个刚刚搭建而成的棚子,里面乃是那些大夫们为有病的百姓看诊的所在了。当唐枫带了张泰进入其中的时候,这里面的人都恭敬地冲他行礼和叫一声大人,对此唐枫也是很和善地同他们打了招呼,然后问道:“哪个是黑子?”

    “他就是黑子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刘九出现在了唐枫身边,指着一个头上扎了不少银针,身上裹着丝绸的汉子道。这人全身黝黑,一看就知道是常年在外做事的,而他现在看上去有些无力的身体,按着块头推断不受伤昏迷时也是一条壮汉。在他的身边,除了一个眉头深锁的大夫之外,便是那小蝶了。

    “看来这个女子是对黑子动了真心了。”唐枫心里暗道,然后又小声地问那大夫:“大夫,这黑子的伤势和病情可严重吗?”

    大夫叹了口气:“说不好啊,他身上受了数处刀伤,又在水里泡了许久,失血过多。好在他的身子很是健壮,这才没有因此而死去,不过他在这之后又受到了撞击,脑袋被石头一类的东西所伤,所以才会一直不能醒来。老夫已经用银针刺激他头部的数处要穴,希望他能靠着自己的意志醒来吧。”

    “这都是为了我啊。”小蝶在旁嘤嘤地哭泣道:“当日若不是他为了帮我挡住那根被大水冲过来的房梁,黑子哥也不会……”

    唐枫叹了口气,安慰道:“姑娘放心吧,老天不会让这么一个善人就这么冤屈而死的。”虽然是这么说话,但唐枫的心里也没有半点把握。脑子可是最神秘的人体器官了,就是到了二十一世纪,也有着太多不能理解的脑科的病症,更不要提现在了。现在黑子昏迷不醒,谁知道他会不会就此一直昏迷下去呢?

    正当几人都无言的时候,那躺在一块布上的黑子突然动了一下,然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第520章    尽在掌握

    小蝶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黑子的身上,所以黑子一张开眼,她便发现了,她惊喜地叫道:“黑……黑子哥,你醒过来了?”说着话间,她的眼里已经再次流下了泪来。

    唐枫也忙看了过去,然后正好看到黑子迷茫地看向了他们,只听他用虚弱的声音问道:“这里是哪?你们是什么人?”听他这么一说,唐枫心里只觉一阵紧张:“不会吧,言情肥皂剧的剧情被我给遇上了,男主角居然失忆了?”他只觉得嘴里一阵发苦。

    这时,身边的其他人也听到了小蝶的叫声,纷纷赶了过来,当先的一人便是刘九,一见到黑子果然醒了过来,他高兴得咧嘴大笑了起来:“哈哈,我就知道黑子哥命硬,这么一点小伤是不会难到你的!”说着想要伸手去拍黑子,手伸到一半才想起他有伤在身,讪讪地收了回去。其他赶过来的人也都一个个欣喜地看着醒来的黑子,全没发现靠近他的那几个人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

    就当唐枫要无奈放弃的时候,黑子突然说了一句话,便让他重新恢复了信心:“九儿,郑叔……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这般模样?我这是怎么了?”

    “黑子哥你忘了吗?当日我们县里发了大水……”刘九等几个少年便七嘴八舌地将这几日来的事情说了一遍,随后又一指唐枫道:“黑子哥,要不是唐大人及时赶来的话,只怕我们即便不饿死,今后也无以为生了。还有,你要多谢小蝶姑娘……”

    小蝶此时被黑子看着,身边又围了这么多的人,突然觉着一阵羞涩,这是她自从干了这一行后就没有过的感觉,这不一样的感觉,使得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在那发呆。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这么一说,黑子才露出了恍然的神情:“原来如此,我记起来了……”

    唐枫在旁这算是彻底地舒了口气,原来黑子并没有狗血地失去记忆,他刚才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他的确不认识自己等人,自己就不用说了,那大夫以他健壮的身体想必也不会有什么机会接触到,至于小蝶,恐怕当日夜里救她时,黑子也没时间仔细看她的模样吧。一旦想通了这一切,唐枫便在自己的心里嘲笑起自己的判断来。

    现在黑子才刚刚醒来,身体依然很是虚弱,所以在和众人说了一会话后,便又一次沉睡了过去。唐枫不想这么急着就让他把之前发生的事情都记起来,便在嘱咐了大夫几句,让他好生照顾黑子之后,便走出了棚去。

    来到棚子外面,唐枫便看到了一个瘦弱的身影正呆呆地站在那里,正是小蝶。唐枫刚才只顾着自己高兴了,全没发现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见她这副样子,便猜到了一些她的心思。“看来这个女子虽然对黑子动了真情,但因为自己身份的关系所以没有勇气说出来。我是不是应该上去帮帮她呢?她能在被救之后知恩图报,也不是一般的女子,能帮我就帮一把吧。”打定了主意,唐枫便走向了小蝶。

    “小蝶姑娘,你这是在为黑子的事情为难吗?”唐枫突然的问话使得正自怨自艾的小蝶吓了一跳,一见是唐枫,她急忙行礼道:“民女见过唐大人。我……”

    “你的心思我都看在了眼里。英雄救美女,美女爱英雄,这是总有流传的故事,姑娘就不必不好意思了。”

    小蝶的脸上一红,随即又摇头道:“民女对黑子……哥确是有着爱慕之心,只是我的身份……他是不会看上我这样的风尘女子的。”到底是欢场上的女子,虽然事情有些难以启齿,她还是说了出来,只是说了之后,她脸上的红云却更深了一些。

    唐枫叹了口气,他知道小蝶所说的话也不无道理,要是好人家的男子,谁会娶一个欢场里的女子为妻呢?不过他还是鼓励地道:“小蝶姑娘,世事无绝对,有些事情不试一试你怎么就知道不行呢?即便是出身风尘,那也不是你自己想要的结果,怎么能把一切都归咎到你的身上?而且古时的红拂女、梁红玉,不也是出身风尘吗,她们还不是都找到了一个好归宿。希望你莫要因为自己的出身而心生自卑,真要是喜欢他的话,便去争取吧。”

    “大人……”听得唐枫这一番鼓励的言辞,小蝶的眼中再一次闪现出了泪花,她在沉思了一阵之后,便点头道:“大人说的是,我虽然卑贱,但只要我是真心喜欢黑子哥的,就应该去试一试。不然我连一点机会都没有了。”说着她转过身又往棚里而去。

    “希望黑子不是一个看重人身份的男人吧,希望你们二人真能共结连理。”唐枫的嘴边现出了温柔的笑意,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样轻松的事情了。

    在外面转了几圈,发现一切都按着自己所想的那样,百姓们有了吃的,又有一些人的带领,已经开始重建自己的家园了,而因为水势逐渐小了下去,那灌进县城的水也浅了下去,这一切都昭示着建德已经步入了正轨。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唐枫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他知道自己这一次来建德所做的一切都是成功的。

    天又一次暗了下来,唐枫正想进棚子里去看看黑子,看他能不能记起当夜的事情,就见远处的官道上出现了几骑人马。待那几人来到跟前,唐枫才发现当中一人正是自己一直在等的熊辉,其他几人却不认得了。熊辉一见到唐枫,就急忙下马行礼,然后道:“大人,被职幸不辱命,这几位便是苏州和南京几处卫所的千户大人了。”说着向唐枫一一介绍了那几人的姓名,唐枫便一一和他们见过了面。

    “唐大人之名我等是久闻了,今日能得一见真是幸事啊。”那几人也都行礼说道。

    唐枫一把就将这四名千户扶住了:“各位太客气了,你们肯帮我唐枫,该是我觉得是幸运才是啊。来,先进船上再说。”唐枫引着几人来到了丁家的那艘花船之上,现在这里也只有这艘花船最是拿得出手了。

    几人在船舱里谈了良久,当时近二更的时候,他们才从里面出来。几名千户个个面色凝重,唐枫最后又道:“几位千户大人,此事可不小啊,还请你们到时候一定要助我一臂之力。”那几人相互看了一眼,齐齐点头:“大人既有圣旨在手,而且又掌握了确凿的证据,我等自该全力助你。唐大人你就放心吧,我们的人马已经调到了浙江边上了,只要我们回去,就将他们带到杭州周边。”

    “如此就有劳各位了!”唐枫又作了个揖,送几人趁黑离开了建德。

    “大人,这里的事情……”熊辉看了看四周的情况,面有喜色地正想问什么,却被唐枫打断了:“这里的事情熊辉你什么都不要理会,这才是救你兄长的正途,不然就有人会借口你的身份来做文章了。”

    “是,卑职这就回去绍兴!”熊辉无奈地点头道,他知道唐枫这是为了自己和兄长着想,所以便不再多问什么,也上马往绍兴而去。送走了这些人,唐枫发现这里已经是一片黑暗了,便去了船上休息,至于黑子的事情,只能留待明天了。

    次日一早,唐枫刚一醒来,张泰便来报说:“大人,那黑子说有事情要与您说……”他的话还没说完,唐枫已经立刻往那棚子而去:“走,看来他是完全记起当日的事情了。”

    黑子的身体的确远好过常人,在休息了一晚之后,整个人已经精神了不少。在他的身边,小蝶红着脸正坐着,看她的神色,似乎两人之间的关系很是不错。唐枫看在眼里,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冲小蝶鼓励地一点头,然后才看向了黑子:“你可是有一些关于堤坝溃决当晚的事情要禀告我啊?”

    “是的,当日草民离开堤坝之后,因为担心那些军士们没有吃的晚上难熬,便和几个要好的朋友一起为他们准备了有一些糕点,然后在两更时分送到了堤上。可谁想那些人却是在破坏堤坝,当我们发现这一事实之后,他们便突然发难,不但将我两个兄弟砍倒在地,还伤了我……”

    当日因为堤坝溃决,那些官兵为了自保而没有真个杀了黑子,而他因为一身精熟的水性而逃过了一劫。只可惜那时已经迟了,当他奋力游到县城之中时,大水已经淹没了一切,他只来得及救下小蝶,之后自己便受伤昏迷了过去……

    听完这一切之后,唐枫眼中精光再闪:“这下一切都能理出个头绪了,这堤坝确是那些由杭州府派来的官兵所毁,与那熊县令全不相干了。这些人不但害死了这么多的百姓,还将一切罪责推到了无辜的熊县令身上,真是死不足惜。黑子,过两天你将伤势养好了之后,可敢与我一道去杭州做证吗?”

    “当然敢了,这些狗(娘养的害得我们县里死了这么多人,这么多东西被淹,我一定要讨回一个公道!”黑子没有半点犹豫地说道。

    第521章    灭口

    时间已经进入到了八月,即便是南方,酷热的夏季也已经过去,人们迎来了凉爽的秋天。虽然天上依然挂着太阳,但它所散发出来的热量也没有前段时间那么让人难受了。不过因为七月下了多日的暴雨,浙江上下各府州县都或多或少地受了些灾,所以这个原来应该充满了收获喜悦的季节不能如往年一般。

    杭州,布政使衙门。张思远半靠在后堂的椅子上,闭着眼,嘴角微微上扬,正在回味着之前在巡抚大人那里得来的消息。事情都在一步步地朝着自己所设想的那样发生着,严伯达和自己等浙江当政官员集体上疏朝廷,将这里受到的灾情上呈之后,终于在昨天朝廷给出了回复。免除了浙江境内大部分地区三月的税赋,而被洪水所淹没的建德更是被免去了明年的所有税赋。另外,朝廷不日也将派人送来赈灾的银两。

    “有了这么些事情的遮掩,一些对我不利的事情就会被掩盖起来,到时候我就能安稳地继续坐在这布政使的位置上,说不定哪一日还能再升一升,成为手握一方军政大权的巡抚。”事事顺心的张思远,再一次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为自己这一次的计划而感到高兴。

    这个时候,一个急匆匆的脚步声突然由远而近,只听这声音,张思远就知道来的是自己亲信的师爷耿江源了,在自己于内堂休息的时候,除了他有急事敢来打扰,其他人断不敢这么直接进来的。所以在当那脚步声来到跟前的时候,张思远便问道:“耿师爷,出了什么事情把你急成了这副样子啊?”

    “大人,绍兴那边我们派去的人送来的消息,说是那唐枫早就离开了绍兴,不知去往何处了。我琢磨着,他或许应该是前往建德了。”耿师爷神色凝重地说道。

    “什么?”张思远脸上原来轻松写意的神情顿时就不见了,猛地睁开了眼道:“那唐枫离开绍兴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可敢保证他真的去了建德?”

    “时间上那些人也说不明白,不过经过他们几番明查暗访之后可以知道那唐枫的确是在他们到达绍兴前就离开了那里,所以我们的人才会如此后知后觉。至于他往建德则是老朽所猜测的。绍兴当地他的家人并没有离开,说明他不是突然回京,而在我浙江,除了杭州和建德之外,没有一处是有可能让他在这个时候秘密前往的了。既然他没有来过杭州,那就只有去了建德了。为此我已经派了人赶去建德查探消息了。”

    “废物,一群无能的废物!本官让他们去绍兴看着唐枫的举动,他们却是在隔了这么久之后才给我带来这样的消息!要是真让唐枫在那里插上一脚的话,我们的事情可就有被揭穿的危险了!”张思远忍不住破口骂道,直让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耿江源也有些胆怯了,他还从来没见过大人发如此大火呢。不过细想来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这建德的事情关系着大人的身家性命和今后的前程啊。

    在好一阵后,张思远才平息下了心中的愤怒,沉思着道:“若真是如你所想的那般,事情可就有些棘手了,我们必须快些想出应对之策才是。耿师爷,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这个……老朽也倒是想过,现在建德的情况已经这样了,他唐枫去了也无补于事,我们要担心的是他将毁堤的真相给查出来。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快些将此事做成定局,把那熊灿定了罪,这样即便那唐枫再想做什么也很难了。”

    “唔,你说的也有一些道理。不过我以为这给他定了罪还不保险,锦衣卫的人大可借口案情不清而重新再审,到时候我们可就没法子了。如今要真将事情做成定局,只有一个办法,那就立刻将那熊灿名正典刑,这样就把翻案的可能也给彻底堵死了。”

    “大人,这事只怕有些为难吧。这熊灿好歹也是朝廷的七品命官,想把他明正典刑可不是我们能说了算的,得要有刑部的批准啊。倒是做个局,让他在狱中‘畏罪自杀’还容易一些。”耿师爷有些为难地说道。

    “若是真能如此简单,我就不用头疼了。那熊灿突然死在狱中,那唐枫正好有了理由以死因可疑为理由介入。只有光明正大地将他在人前定罪问斩,唐枫及其下面的人才没有任何的理由来说这一切。至于你提到的为难之处,我也想过,以本官的身份的确不能将他问斩,但严巡抚却不同。他乃是主管着我浙江一切军政要务的大员,只要让他感到了威胁,知道这个熊灿必须要死,他自然会如我所想般地杀了熊灿的。”张思远说着阴阴一笑。

    巡抚府中,严伯达满面担心地听完了张思远的话,说道:“这个丁伴程的所为的确太也贪心,建德百姓对其有所抱怨和仇恨也是应该的。可你怎么却说此事和本官也有着关系呢?虽然人是本官特准的,但现在浙江的情况如此,本官也是没有办法啊。”

    “大人的苦处,下官知道,可那些受灾的百姓却不知道啊,他们一定会以为是大人您的包庇和纵容,才使得那丁伴程趁火打劫地来夺自己的土地的。再加上熊县令的事情还不能给他们一个交代,只怕这些走投无路的百姓会做出什么胆大妄为的事情来啊。”

    “那依你看来,我们该怎么做?难道强自下令让丁伴程改变初衷吗?”

    “商人以利为先,如果真这么做了,只怕那丁伴程只会将粮食运回来,到时候建德的百姓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当然我们也可以强制抄没了丁伴程的家产,但那样一来,我浙江境内的商人会怎么看大人和官府,恐怕今后他们都不敢再听官府之意行事了。我浙江之所以能在我大明十三省中首屈一指,便是靠的这些商人哪,没了他们,我们拿什么交税与朝廷呢?”

    在危言耸听地说了这一番之后,张思远暗自观察起严伯达来,发现他果然变得很是担心,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便又继续说道:“所以这丁伴程我们不能动,那想要建德的百姓稍稍得到安慰只有动另一个人了。”

    “你是说熊灿?他到现在还不肯认罪,我们能怎么动他?”

    “哪个犯了法的人肯主动认罪的?他知道这次的罪行是死罪,怎么可能在不用刑的情况下招认一切呢?”

    “你想对他用刑?他可是朝廷官员,在吏部没有下文(革去他的官身和功名之前,可不能这么做,不然那些风闻奏事的言官们可不会饶了我们。”严伯达摇头道。

    “对他当然不能动刑了,可其他人却不一样了。那些县衙里的其他小吏也应该是知道事情经过的,只要他们招供了,那熊灿自然也就无话可说了!”张思远说道。

    “这倒是个办法……严伯达想了一下之后点头道:“那就照你的意思去办吧,只要能平息建德的民愤,用点手段算不得什么了。”

    “大人英明!在将他定了罪后,请大人以一省首宪的名义下令将那熊灿明正典刑,只有这样,才能真正使建德的百姓心服,使死去的人安息。”张思远打铁趁热地又建议道。

    “这个……”严伯达在犹豫了一番之后,终于点头道:“也按你的意思办,你去与封可言说了,这刑名之事都是他经手的,比你我都要熟悉。”

    “是,下官一定不会让大人失望的。”张思远答应了一声便急着去找封可言了。

    提刑司的大牢之中,熊灿等被各自关在了牢房之中已经有好些日子了。正当大家开始有些习惯这阴暗潮湿的环境的时候,几名面生横肉的狱卒便把几名县衙里的书吏给带了出去。在两个时辰之后,这几人被人拖着回到了牢里,此时的他们已经浑身是伤,奄奄一息了。

    看到这一幕,熊灿心里便是一痛,待狱卒离开之后,他便攀到了木栏之上冲对面及旁边的人喊道:“你们怎么样?可受了很大的罪吗?都是本官的错,才使得你们遭受如此酷刑。”

    “大人……对不起,我们……你可不要怪我们啊,我们实在是受不住了,才会害你的……”其中一人见熊灿到了这个时候还如此关切自己等人,终于忍受不了心里的愧疚,艰难地说道。

    “你说什么?你为何要向我道歉?”熊灿很是奇怪地问道。但是却没有人再肯回答他这个问题了。

    在这么满心疑惑地过了一夜之后,第二日一大早,又有许多的狱卒走了进来,这一次他们径直来到了熊灿的牢房之前,将他给带了出去。

    “你们要做什么?”待来到那血迹斑斑的刑房的时候,熊灿的心里冒出了一丝丝的凉气,大声道:“我乃是朝廷命官,你们无权对我用刑!”

    “熊灿,你的罪行其他人都已经招了,现在即便你不招供,我们也能定你之罪了,你还是省了这口气吧。”封可言一声冷笑,挥手道:“奉巡抚大人之命,建德知县熊灿不但克扣朝廷护堤银两,而且还致使建德县堤坝受损,使建德上下死伤无数,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故将之于八月初五,于杭州城中明正典刑!熊灿,在这里画个押吧!”说着,他将一份判决书搁在了熊灿的面前……

    第522章   算计

    暗室之中,两人一坐一立,借着那微弱的油灯,可以看清楚那站着的居然是浙江一省地位最高的巡抚严伯达,而在他对面坐着的人更是出人预料,居然是在陕西西安险死逃生的白莲教教主李普世。对着这个如今朝廷的头号重犯,严伯达却是一脸的恭敬之色。

    在听他说完了最近发生在浙江的一切之后,李普世道:“你做得很好,一切都是那张思远在明里做下的,而你只是一个被他利用的人,即便真的出了什么差错,你也不会被牵连。这个唐枫,屡次坏我圣教的好事,这一次更是将我许多的圣教子弟都或擒或杀,此人一定要死!不过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已经不可能独力做成此事了,所以借力便是我们必须的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