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菀失去了理智，眼眶绯红，这一刻，她真的很像是化身成了一头母狼，龇牙咧嘴的盯着沈执野，恨不得将他撕碎。
沈执野已经知道徐徐是沈家人的事儿了。
因为他收到了一条短信，。
也正是因为那条短信，沈执野才在凌晨一点冒着大雨赶往这个偏僻的小村庄。
短信是徐徐发来的。
[沈先生，您好，我是徐徐，您的弟弟，亲生的。我走了，希望您在以后的日子里多多照顾我姐姐，她没有那么强，不要让她承受太多。]
短信还躺在沈执野的短信箱里。
沈执野不惊讶徐徐是沈宁的亲儿子，沈宁风流成性，知道的不知道的亲儿子那么多，他每一个都惊讶的话就别活了。
他只是惊讶，唐菀挺能耐的，这些年在黎婉儿的眼皮子底下养大了这个弟弟。
因为知道了徐徐的存在，唐菀之前做过的许多怪异的事儿都有了解释，比如说掉到了钱眼里，一分一厘都要跟他清算清楚，再比如明明从他这里拿走了那么多的钱，却还是一副很穷很缺钱的样子。
她是傻子。
也是徐徐在短信里提起的那个样子，什么都自己承受了。
沈执野把手机拿出来给唐菀看了短信。
唐菀捧着沈执野的手机，看到那一行字，特别是最后一句，她没那么坚强，不要让她承受太多。她好想哭，但是眼泪怎么都流不出来。
她的心脏像是要爆炸了一样，唇瓣憋得青紫。
“徐徐，人呢？”终于，她接受了这个结果，木讷的把手机递到了沈执野面前。
沈执野眼眸闪动了一下，“就在堂屋，你——”
没等沈执野的话说完，唐菀就冲出了房间。
堂屋的正中央，徐徐湿漉漉的躺在他们白天才一起坐过的竹沙发上，袁野正在给他用水擦着身体。袁野扭头看到唐菀从屋里出来了，神色一怔，“唐小姐……”
唐菀跟徐徐只隔了三步远的距离，这三步，她却怎么也踏不出去了，双腿像是被灌了铅一样，身上每一寸血肉都在颤抖，上下颌的牙齿打架得都快合不住了。
徐徐浑身都是白的，脸比纸更白，袁野注意到唐菀在看，用毯子盖住了徐徐血肉泛白的手腕。
那里是深可见骨的伤口。
沈执野说，徐徐是失血过多外加溺水死亡的，唐菀这一刻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她艰难的挪动自己的双腿朝着徐徐走去，在走到他床边的时候，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唐小姐……”唐菀跪地的响动，袁野听着都疼，赶紧伸手要去扶她却被唐菀推开。
唐菀从袁野手里接过帕子，“袁野，屋里柜子里最里面那一层有个盒子，你帮我取过来吧。”
“好的。”袁野知道唐菀想要什么，只能她说什么他都照办。
沈执野走到沙发边上，也拿起一张毛巾打湿，替徐徐擦起了身子。
唐菀想制止他，却发现自己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是徐徐自己的选择吧，那她就好好的，体面的把他送走。
“野哥。”
片刻后，外面的天光亮了一点，唐菀哑着声音喊了声沈执野。
“你说。”
沈执野正在细心的替徐徐洗着头发，他的头发里全是泥沙跟水草，洗了好几盆水都洗不干净。
“你等会儿帮我把外公外婆找回来吧。”
徐徐说，外公外婆有的时候出去好几天都不会回来，唐菀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不过沈执野肯定能找到他们。
“好。”
沈执野答应。
“野哥。”唐菀又喊了一声。
沈执野看着她。
“你弄完这些后，就先回去吧。”
唐菀苍白的唇瓣艰难蠕动，“我想好把把徐徐送走。”沈执野在这你，肯定会惊动沈家人，徐徐跟外公外婆最不想见的就是沈家人。
唐菀不希望他的葬礼上有任何不安生的因素。
沈执野没生气，却也没答应离开，“他已经跟我承认身份了，我有义务送他一程。”
唐菀没力气跟他争，半晌才开口，“那麻烦你不要让第二个沈家人出现在村子里。”
“嗯。”
沈执野应下。
袁野从屋里抱了箱子出来。
唐菀撑着膝盖试了好几次才起身，将箱子接过，打开，却发现里面的那套白衬衫黑西服的寿衣已经破掉了。
存放太久了，又加上保存环境不好，衣服受潮特别严重，展开，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虫子咬出来的小洞。
寿衣是徐徐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买的，她本来想送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是一辆他想了许久的摩托车的，但是那一年他的病情急速恶化，外公外婆请求唐菀替他买一套昂贵的西装作为寿衣，给他冲冲喜。
现在距离他十八岁生日才过去三年。
唐菀跪在地上双手捧着衣服，忽然就嚎啕大哭了出声。
她哭自己没用，不仅不能帮徐徐治好病，到最后连一套像样的衣服都没给他准备好。
她哭得不能自己，沈执野走上来将她搂住，注意到了她手里的衣服，抬眸看了袁野一眼，“去把车厢后面我那套衣服取来。”
“好的。”袁野快速去拿了衣服回来。
那套西装还是新的，连吊牌都没摘。
“别哭了，衣服这里有，你快起来我们给他换上。”沈执野替唐菀擦拭着眼泪。
唐菀艰难的摇头，“我停不下来了，沈执野，我也不想哭了，但是我停不下来了。”为什么，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徐徐。
“那你就看着我给他换衣服，行吗？”沈执野从袁野手里接过衣服，展开。
唐菀抹着眼泪点头，看着那崭新的西装被穿到徐徐身上，看着徐徐的头发被板板正正的梳成大人模样，看着他跟沈执野越来越像。
最后，唐菀看不下去了，她起身走出堂屋，靠在院子的大树大口的呼吸着。
手却在这时候摸到了衣兜里有个硬硬的东西。
她摸出来，发现是一张叠得小小的纸。
展开，巴掌大的纸上写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是徐徐留给她的信。
题头一句亲爱的姐姐，就让唐菀泣不成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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