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至湖边找了个清静又干净的茶肆坐了，贾瑞便问道：“听姑娘言语间，似乎去过不少地方啊？”
方百花道：“不过是跟着哥哥去过一些地方。你呢？似乎你去的地方可比我多多了。”
贾瑞道：“嗨，生意人么，自然是要四处走动的。不过我的生意大多都在北方，我也只对河西河北山东一带比较熟悉而已，这江南我还真是头一遭来。”
方百花道：“那你觉得，是江南好还是江北好？”
贾瑞道：“我也不过是略逛了逛江州饶州两处，哪里就敢断言江南好还是江北好呢？不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吗？若有机会了还要去苏杭二州看看长长见识才好。”
方百花炸了眨眼问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谁说的？我怎么没听过这个说法？”
贾瑞这才反应过来，说这句话的范成大好像还没出生呢，因说道：“反正就是说苏杭二州富庶丰饶人杰地灵呗。”
方百花点头道：“这话倒是不假，苏杭二州我倒是都去过，果然是极好的去处。”
贾瑞叹了口气道：“只可惜本该是鱼米之乡，天底下最繁华的地方，却被朝廷课以重税，又被花石纲闹得民怨四起。”
方百花好奇道：“你不是没去过么？怎么知道的？”
贾瑞呵呵笑道：“你却不知，东京城里却是个消息最灵通的所在。
五湖四海乃至大洋彼岸的人都聚集在百万人口的汴京，只要你肯用心打听，天底下的事没有打听不来的。
我这人有两大嗜好，第一个就是交朋友，第二个就是瞎打听。”
方百花问道：“汴京真有那么多人？”
贾瑞道：“这是自然。你想想，光是拱卫东京的禁军就有八十万！
虽然这八十万禁军大部分都驻扎在城外，也得有人为了这么多人的吃穿用度服务不是？
人多了，市场就大，更是吸引了其他地方的人纷纷涌入汴京寻找机会。
一百多年下来，汴京的人口据说有一百五十万了。”
“八十万禁军，真的有那么多么？”方百花一下就抓住了重点。
贾瑞冷笑一声道：“自然没有那么多。如今高俅掌管禁军多年，禁军在他的治下早就没有什么战力了，吃空饷的更是再正常不过。能有个四五十万就不错了。”
“那也不少啊！这么多人要吃要穿，这得多少粮食布匹啊……”方百花实在无法想象五十万大军是一个什么概念。
贾瑞笑道：“确实，关键是朝廷养了这么多兵都是白吃饭白拿饷银的，这么多年了，连个燕云十六州都收不回来，打个小小的西夏还互有输赢。冗官冗兵冗费酒生生的将朝廷给拖垮了。”
方百花两眼放光：“想不到你还懂得这些！可是难道朝廷就不知道，不想法子解决吗？”
贾瑞见方百花如此表情也是有意卖弄，说道：“知道啊，怎么不知？
自打太祖皇帝登基之后就知道为了拱卫汴京养这么多兵不是长久之计了！
你想想，自秦以来历朝历代都会把国都定在长安或者洛阳，为什么呢？
这两处都是占尽了地利的优势啊，有山峦之险，又有水路之便，可谓是得天独厚。
偏偏大宋傻了吧唧的把都城设在汴京，东南西北都是一马平川，只有那么几条小河。
这种地方若是有外族入侵或者有人造反怎么守？
只能靠着人数上的优势在开阔地同来犯之敌决战了。”
方百花问道：“那为何不迁都到洛阳或者长安去？”
贾瑞笑道：“这个么，得去问太宗皇帝了！
当初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后直接占了后周的国都汴京作为大宋首都。
可赵匡胤本身就是行伍出身，雄才大略，自然也能看出汴京的不足之处。
平定了南方其他国家之后他本是计划着要把都城先迁往洛阳，再迁往长安的。
可后来被他弟弟赵光义的一句话给打消了这个念头，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再然后历代皇帝也都没有提过迁都这件事。
唉，太祖皇帝一声英明神武，偏偏这件事干得不够彻底，给大宋埋下了一个祸根。”
“你懂得真多……”方百花略有些崇拜的说道。
贾瑞挤挤眼笑道：“嘿嘿，这回不嫌我说话咬文嚼字的酸了？”
“切，你这么好好的说话哪里就酸了？”方百花也笑了笑，又问道：“方才你似乎说，汴京虽然禁军有几十万，却不堪一战？”
贾瑞说道：“正是，且不说禁军战力如何，朝廷为了养活这么多军马，每年都要从江南调集大批的粮食北上。
只要占据了江南几处重要的粮食产区，再扼守长江水道，使汴京得不到江南的粮草供给，不出两年，朝廷就养不起这么多的禁军了！”
贾瑞知道方腊要造反，才故意说这些话给方百花听的。
果然方百花听了之后越发觉得贾瑞所说的有理有据，同时心中感叹，若是能得他这样一个见多识广又有大局观的人来跟着自己的大哥一起造反，定然是个好助力！
一时也顾不得问什么掌心雷了，只缠着贾瑞接着往下说。
贾瑞自然是有求必应，跟方百花说些山川之险，用兵之法乃至经济之道，听得方百花豁然开朗。
整整在湖边坐了一天，回去后方腊便问方百花：“如何？贾瑞说了他那轰天雷是从哪里购得的了吗？”
方百花道：“没有，根本就没问。”
方腊一脸黑线：“那你们这一天都说什么了？”
方百花便将一天所说的话大致讲了一回，方腊听了半晌没有言语。
想不到贾瑞竟然如此有见识，上至朝堂上的政务下到百姓民生乃至山川地理无所不知。
自己虽然手下有百十个愿意肯和自己共举大事的生死兄弟，却都是贩夫走卒，充其量有几个读过两年书的秀才。
别说别人，就是自己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识的多了也没有贾瑞这等见地。
若是能拉拢贾瑞入伙，岂不是多了一个能出谋划策的强助力？
“明日咱们再去会一会这个贾瑞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