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潘和韩烈喝酒喝得很尽兴。</p>
韩烈不是真正的少年，足够成熟足够懂事，能够很好的扮演配角和陪客。</p>
渐渐的，老潘不再理会漏风的闺女，开始抒发韭菜感慨。</p>
“小韩啊，你说我赚钱的本事也不差，怎么一炒股就亏呢？”</p>
“我帮您分析分析？”</p>
“好好好！你给我分析分析！”</p>
“那咱们一点一点来。您看好某一支股票的核心逻辑是什么？”</p>
“当然是业绩啊！”</p>
那两个字一出来，韩烈的脑仁子就开始疼。</p>
这是一颗纯纯的鲜嫩韭菜。</p>
而老潘还在口沫横飞：“就比如复兴医药吧，业绩多好？</p>
我和老郭早年间就是朋友，我堂弟正在复兴集团当总助，所以我对复兴系的那几家上市公司还是比较了解的，财务报表绝对不掺水！</p>
但就是怎么都涨不上去，细算算，套我快有3年了！</p>
这合理吗？</p>
再比如银行股，你看看都跌到哪儿去了？</p>
去年我眼看着股价就要跌破每股净价值了，长期来看，那不是买到就赚？</p>
结果又套我两年！”</p>
韩烈听完之后，蛋也开始疼。</p>
好家伙，长期来看？</p>
你怕是不知道后来有多少银行股跌破市净率，甚至跌到0.5以下……</p>
市净率是一个挺有意思的指标。</p>
股票市价，每股净资产，两者的比率就是市净率。</p>
理论上来讲，假如一家上市公司的市净率跌到1以下，那么，假如你有能力以当前价格把它的流通股全部收购，就会白赚一大笔。</p>
比如某家1000亿净资产的公司，市净率0.32，你找人借来320亿就能把它全资收购。</p>
然后退市私有化，完全掌握公司，一转手做个股权质押，轻轻松松贷出来400亿还掉借款和利息。</p>
空手套白狼，血赚600亿。</p>
当然了，全部收购不太现实，更聪明的做法是这样——</p>
收购5%股份，然后举牌，向市场宣布：我要收购它啦！</p>
大家一看，嚯，这公司好啊，真便宜！</p>
快，抓紧上车！</p>
然后股价蹭蹭暴涨，至少恢复到正常的价值，极有可能更高。</p>
停手，等6个月。</p>
到期之后，把那5%的股票一卖，卖到100亿轻轻松松。</p>
空手套白狼，白捡50亿，也挺好。</p>
……</p>
好吧，以上纯属扯澹。</p>
因为股市里会破净的公司只有银行，而众所周知，银行是“不可能”被收购的。</p>
所以银行股可以没有底线的跌，反正，除了国家队和铁头娃，不会有任何人去惦记它。</p>
是银行股没有价值吗？</p>
不是。</p>
是因为有脑子的人都不和它们玩。</p>
潘胜武打下那么大的家业，不可能没有脑子，但在股市里，他还真就是根韭菜。</p>
就好像某皇的洗码老子，其人精似鬼，结果搞一次内幕交易还特么搞赔了……</p>
这就是术业有专攻。</p>
作为一个专家，韩烈决定给老丈人掰扯明白了，好显显本事。</p>
“潘叔叔，您的思路没错，但是您对业绩的理解有问题。”</p>
“啊？”老潘一愣，“怎么讲？”</p>
“第一，不能超预期的业绩不叫业绩。</p>
市场炒的是什么？</p>
是未来的想象空间。</p>
正常增长，那只能叫做平平无奇。</p>
你得超预期增长，才能引发股民的追捧。</p>
复兴医药是典型的平平无奇，而银行早已经彻底稳定，没有任何想象空间了。</p>
再加上盘子又那么大，谁炒它们？</p>
第二，看业绩不能看财务报表，得看行业前景和公司潜力。</p>
现在亏钱的公司，未来不一定不好。</p>
现在赚钱的公司，也有可能已经后继乏力。</p>
第三，普通股民最注重的业绩是什么？</p>
是半年报和年报。</p>
但是那玩意太滞后了。</p>
真正有价值的潜在业绩，普通股民意识不到，而您能够完全理解的……您想想看，那是什么？”</p>
韩烈开着忽悠，演了一出诸葛孔明三打孙悟空。</p>
老潘人不笨，只是没转过那个弯儿来，现在被韩烈一提醒，忽然用力一拍大腿。</p>
“是宏观经济政策！”</p>
“对喽！”</p>
韩烈竖起大拇指：“潘叔叔，您的优势在于眼界和信息，不能跟着普通股民的节奏走，得有提前走一步的勇气和信心。”</p>
马屁没白拍。</p>
老潘拉着椅子，往他身边挪了挪，一胳膊搂住韩烈的肩膀，亲热极了。</p>
“小韩老师，你讲的对啊！而且简单直白，不像那帮专家，一天天的故弄玄虚！”</p>
“别，可别叫老师。我这都是纸上谈兵……”</p>
韩烈急忙摆手，表示承受不起。</p>
“怎么会？”</p>
老潘特别豪气的一挥手：“我又不是没有看到你的成绩，80万人里脱颖而出，收益率高高在上独一档，赵括给你提鞋都不配！”</p>
韩烈继续谦虚：“一周而已，多少有些运气因素。”</p>
老潘马上一巴掌拍了下来：“胜而不骄，好！”</p>
声音太大，潘歌和席鹿庭齐刷刷的瞄过来，好奇两个男人在干嘛。</p>
小受潘尤其意外，她总觉得父亲对韩烈的热情有些超标。</p>
难道……真有什么惺惺相惜？！</p>
好扯啊……</p>
老潘谈性正浓，聊天的内容从股市一直延伸到金融甚至宏观经济。</p>
最难得的是，不管他起什么头，韩烈都能接上，并且有着自己的思考。</p>
老潘越聊越畅快、越聊越心惊。</p>
好小子，熟儿大劲了吧？</p>
其实韩烈本人的经济学水平并没有达到足以和老潘坐而论道的程度。</p>
不过，经济学基础再加上重生，忽悠一个野路子是尽够用了。</p>
而且他不是全程忽悠——</p>
懂的东西，多聊两句；不懂的内容，绝不强行表现。</p>
突出一个稳健。</p>
结果可能是表现得太过，老潘忽然叹了口气。</p>
“唉！小韩啊，你要是我女婿多好……”</p>
“啊？！”</p>
尽管韩烈早有心理准备，依然被老潘搞得一惊。</p>
这就图穷匕见了？</p>
有点早吧？</p>
真不再铺垫铺垫了？</p>
很显然，老潘真是心焦如焚，铺垫不动了。</p>
强行跟韩烈勾肩搭背，压低音量追问：“怎么样？我闺女配你够不够？”</p>
“够是够，但是……”</p>
“哎呀！”</p>
老潘夹着韩烈的脖子把他的为难打断：“看得上就行，别的都不是问题！”</p>
</p>
关键时刻，韩烈又开始浪。</p>
“可是……我喜欢的是席鹿庭啊……”</p>
“靠！”</p>
老潘气得一瞪眼睛：“那女娃喜欢的是女人，你不知道吗？！”</p>
“我确实见过她摆弄项圈什么的……”</p>
韩烈犹犹豫豫的点头，每个字都是真的，属实是把传谣技巧拉满了。</p>
紧接着，又带着一种大无畏的心态补上后一句——</p>
“但是吧，不试试，我总是不甘心……”</p>
听到前半句，老潘心里一灰。</p>
完犊子了！</p>
看来席鹿庭是个板上钉钉的强攻，她的同班同学和追求者都心知肚明……</p>
由此可得：我家囡囡真是被套着的那个！</p>
再听到后半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p>
低声吼道：“你跟个假爷们耗什么啊？有那精神头，去掰我们家囡囡不好么？她好掰！”</p>
“噗！”</p>
韩烈实在没忍住，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剧烈的咳嗽起来。</p>
大哥，你懂的真多！</p>
不过老潘其实才40出头，倒也不奇怪。</p>
三位女士再次把目光移来，老潘马上爽快大笑：“哈哈！小韩，喝酒你不行！姜还得是老的辣啊！”</p>
三道狐疑视线收回。</p>
赵安妮还笑骂了一句：“你悠着点，小韩是个好孩子，别欺负人家。”</p>
把潘歌和席鹿庭听得直撇嘴。</p>
好孩子？</p>
好狗！</p>
狗男人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苦着脸跟老潘告饶。</p>
“潘叔叔，您别为难我，喜欢这种事儿，我没法控制啊！”</p>
老潘当然懂，但还是不甘心。</p>
韩烈的综合素质确实难得，哪怕没有潘歌这码事儿，他也非常欣赏眼前的少年。</p>
夸夸其谈很容易，大学辩论社里有的是。</p>
但是像韩烈这样，既有干货，又能控制住表现欲，聊嗨了依然能保持住分寸，那可就太难了。</p>
老潘们心自问：如果是我拿到那种大赛的冠军，会怎么样？</p>
肯定飘到天上去了，家里都不够我得瑟的。</p>
可是韩烈呢？</p>
20岁不到的年纪，清醒得像是百战余生的将军。</p>
太难得了！</p>
其实原因很简单——韩烈已经提前看过答桉了，对当前的市场有着高度的把握和预判。</p>
所以，胜不需狂喜，败则再战。</p>
大牛市一来，前期的一切都不值一提。</p>
根本不是潘胜武想的那样，心性极度强大。</p>
老潘对韩烈的评价，有点偏高了。</p>
所以，他的误判，再加上强烈的不甘心，让他以非常低的姿态，把韩烈当成了一根救命稻草。</p>
“哎呀，你们现在的喜欢屁都不是，叔叔是从你这个年纪走过来的，太明白了，不就是谁好看就喜欢谁吗？</p>
你敢说，你对囡囡一点好感都没有？</p>
男子汉大丈夫，年轻的时候见一个爱一个、多处两个对象，有什么大不了的！”</p>
这下子，韩烈真懵了。</p>
我就是想玩一招以退为进，怎么听您这口风……</p>
不太对啊？！</p>
老潘看到韩烈的“犹豫”表情，马上又加了一把火，真是豁出脸皮在撺掇。</p>
“有本事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啊？</p>
虽然我不敢，但是我可见多了！</p>
你先追着看嘛，追上哪个算哪个！</p>
要是都拿下，潘叔叔佩服你，有本事！够爷们！</p>
我保证没意见，而且你要什么我给什么！</p>
当然了，我还是建议你主要追囡囡，她性子柔，好追，相处起来没压力……”</p>
和一个小朋友讲这种话，哪怕是以老潘的厚脸皮，都忍不住有点红。</p>
急忙端过来一杯酒，咕冬一下干掉，假装喝多了上头。</p>
有了时间缓冲，韩烈终于反应过来了。</p>
好家伙！</p>
您这是真急眼了啊？</p>
那我这算什么？</p>
奉旨脚踩两条船？！</p>
当然了，韩烈依然清醒，所以完全能够理解眼下情况的特殊性。</p>
老潘是急病乱投医，那些话，只在短时间内有效。</p>
一旦韩烈真的搞定了潘歌，确定了她不会再“重蹈覆辙”，两口子保准翻脸。</p>
倒是不至于棒打鸳鸯，但是肯定会收拾席鹿庭，不可能让韩烈轻轻松松的享受齐人之福。</p>
潘家是巨富，想拿捏一个平民，办法太多了。</p>
都不用刻意做什么，只要你想娶潘歌，想得到潘家的扶持，惦记人家的财富，敢不老老实实的听话吗？</p>
赘婿难当啊……</p>
所以，其实这就是一张空头支票。</p>
换一个人，根本就用不上。</p>
不但用不上，而且很有可能折腾到最后，什么都捞不到。</p>
开明的父母可能会支持女儿在大学里谈恋爱，但是，真到谈婚论嫁的时候，肯定会有更现实的考量。</p>
大学里的对象最终能够走进婚姻殿堂的，比例非常低。</p>
老潘现在所想，只是一时情急罢了。</p>
然而，别人用不上的空头支票，韩烈用得上。</p>
只要你敢开这个口子，我就敢把家给你掏了！</p>
你们的家产你们自己留着，我只要你闺女~~~</p>
意外的惊喜，让韩烈来了劲儿。</p>
不过，演技一直在线，他依然保持着相当程度的谨慎和冷静。</p>
表情像是有点心动，又满是不好意思。</p>
“我……我……我真没想过要跟潘歌怎么样……我不是……唉！以前我都没处过对象，太别扭了……”</p>
老潘满意点头。</p>
嗯，是个好小伙子！</p>
没那么多花花肠子！</p>
按说，以韩烈的演技水平，想骗潘胜武和赵安妮，那纯属是想多了。</p>
但是问题在于，他不完全是在演。</p>
心动是真的，犹豫同样是真的，吃惊还是真的，只是稍稍加工了一下……</p>
怎么破？</p>
反正老潘是没能破得了，眼前的场面，对他而言也很新鲜。</p>
太特么新鲜了！</p>
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怀疑，依然按照心里的想法，主动给韩烈鼓劲打气。</p>
“今儿咱们是喝酒喝到位了，潘叔叔跟你讲两句心、心里话……”</p>
好家伙，老潘装醉装得比韩烈还利索。</p>
醉眼惺忪，脸颊通红，偶尔还磕巴一下，俨然是一副喝大了但是又没彻底醉倒的状态。</p>
不这么搞一下，有些话他不好意思说。</p>
“咱爷俩借着酒劲儿讲点心里的大实话，你可别跟我整假的，听、听到没？”</p>
“恩恩，潘叔叔您说，我听着呢！”乖巧点头.jpg</p>
“好！”</p>
老潘重重一拍韩烈的肩膀，心里清清楚楚的想：嗳？小韩的身子骨比上周又结实了点……好啊！</p>
回过神来，继续撺掇。</p>
“我肯定比你了解囡囡，对不？”</p>
还真不一定……</p>
韩烈憋着笑点头：“对对！”</p>
老潘也点头，满意极了。</p>
“你知道就好。</p>
囡囡啊，从小就不爱和男生一起玩。</p>
高中那会儿，想请她吃饭的小男孩，能从我们家排到你们学校去！</p>
不过她谁都不搭理，我们家什么时候缺过一顿饭啊，是吧？”</p>
“是是！”</p>
“所以你看，她对看不上眼的男生是什么态度？</p>
是根本不搭理！</p>
你再看看你，上回那螃蟹是囡囡主动请你的吧？</p>
这说明什么？！”</p>
说明席鹿庭真把她惹急了……</p>
狗男人默默念叨着真相，然后眼看着老潘用极其错误的条件得出来一个相对正确的结论——</p>
“说明她对你是不一样的！”</p>
确实不一样，恨我恨得牙直痒痒……</p>
不过话又说回来，没有强烈的情绪波动，就不可能产生感情，我倒是已经开了个好头。</p>
韩烈心里什么都明白，但还是两眼放光的问了一句：“真的么？”</p>
“绝对的！你信我！”老潘勐拍胸脯。</p>
“可是……”</p>
韩烈还在那儿拉扯：“我真不知道怎么追女生啊……我倒是挺擅长惹她们生气的。”</p>
“那你就使劲惹她生气！”</p>
老潘果断拍板，计划乍一听特别不靠谱，但是，他居然还有后续的套路……就离谱。</p>
“然后我和你赵阿姨帮你打圆场，给你俩创造机会！”</p>
我……</p>
我要不要先笑为敬？</p>
韩烈快要乐疯了。</p>
一般情况下，在大学里追女生，把她寝室的闺蜜搞定，基本就成功一半了。</p>
现在是亲爹亲妈帮忙，这还有跑？！</p>
别人的爹妈或许没啥好办法，甚至还会起到反作用，可是赵安妮是什么水平？</p>
拿捏区区一朵黑心白莲，洒洒水啦。</p>
老潘的主意出完了，期待的看着韩烈。</p>
结果小男孩还在那扭扭捏捏、犹犹豫豫的，可把他气完了。</p>
纯情少年就是不靠谱！</p>
但凡我有别的选择……算了算了，小韩就挺好的，靠得住，还能陪我喝酒……</p>
他不好意思，我推他一把不就得了？</p>
一手搂着韩烈的肩膀，一手给韩烈倒酒。</p>
然后拿出老泰山的强硬，逼他认命。</p>
“把酒干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p>
韩烈苦着脸喝酒。</p>
老潘乐得眉开眼笑。</p>
“好！是个爷们！那你好好努力，抓紧追上囡囡，以后我把你当亲儿子看！</p>
对了，囡囡日常花销大，钱不能让你掏。</p>
待会走的时候叔叔给你一张卡，你随便花！”</p>
“咳咳咳咳……”</p>
韩烈又双叒叕呛着了。</p>
这是啥啊？！</p>
老丈人给我钱让我泡他女儿还不管我养小三？！</p>
看着震惊的小男孩，老潘得意的笑了。</p>
喜欢席鹿庭？</p>
幼稚！</p>
等你真正享受过高品质的生活和随便花钱的快乐，你就知道囡囡的好了。</p>
能不能成先别想那么远，反正不怕你不尽力。</p>
我的钱再加上囡囡的脸，你拿什么扛？！</p>
老潘自以为可以将韩烈砸倒，而韩烈……</p>
嗯，确实被砸得眉开眼笑。</p>
本金到手了，尚方宝剑也到手了，小黄瓜呢？快过来让哥亲一口！</p>
今年的最佳工具人奖，除了你，我谁都不认！</p>
席鹿庭和潘歌看着勾肩搭背亲如一家人的两个醉汉，脸上一半是嫌弃，另外一半是莫名其妙。</p>
男人啊……可真奇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