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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侍卫人员毕竟不是神,确实,以那次阳明山发生的不幸事件来看,即使是神恐怕也是始料未及的。

    阳明山的仰德大道等于是为了“总统”经常上山下山便利,才由台北市政府和阳明山管理局拨款兴建的。在路况的品质上,仰德大道除了山势陡峭的主观因素是无法改变的之外,可堪称是当时台北市郊最高级的一条道路了。可是,车祸还是发生了,这如果不是鬼使神差,实在就找不到任何理由来解释了。

    那是一个晴朗的下午,“总统”车队从士林方向要回到草山官邸,当车队快速经过仰德大道岭头附近的弯道时,前导车司机发现前面有一部要下山的公路局班车,停靠在前面的站牌前下客。前导车因为刚转弯,所以没有看清楚这部公路班车的后方有没有来车,这时,突然有一部吉普车从公路班车的后面,猛然超车,并且没有减速,便直接往下冲,前导车发现情况紧急,假如不马上煞车,很可能就要和那部吉普车撞个正着,于是,立刻紧急煞车。

    前导车这样的处置是别无选择的,否则就要和那辆军用吉普车迎面相撞,可是,就在那关键性的一秒钟时间里,后面的“总统”座车却来不及反应,座车司机也根本还来不及踩煞车,就猛力撞上了前面的前导车的车尾,紧跟在后面的“随一车”幸好没有跟着撞上来,否则后果更不堪想像。可是“总统”座车已经发生了不可收拾的后果。

    在撞击的那一刹那,冲击力非常剧烈,老先生当时手上还握着拐杖,撞击的那一瞬间,老先生身体猛然往前冲去,整个人撞到前面的玻璃隔板上,他的胸部当场受到严重撞伤,剧烈的冲撞力让他连阴囊都撞肿了,假牙也在撞击的刹那,从口中被撞出来。

    老夫人宋美龄坐在老先生的左侧,受到同样程度的撞击,在她往前冲的那一瞬间,双腿撞到前面的玻璃隔板,老夫人当场痛入骨髓,厉声叫喊。车祸发生后,现场一片慌乱,侍卫人员忙着把蒋宋夫妇立刻送到医院急救,副侍卫长孔令晟立刻报告了老先生的长公子蒋经国,并且一边急着找寻那辆闯祸后逃之夭夭的吉普车。阳明山,乃至整个台北笼罩在一片惊恐不安的情绪之中,蒋经国给情治当局的指示是,无论如何也要设法找到肇事车辆,查明真相。至于酿成追撞事故的座车司机,老先生并未深责,他也未受任何处分。

    阳明山发生“总统”座车车祸事件当天,我那时在中央党部值班。那天晚上,我见到台北市内宪兵和警察的车辆到处奔驰,心里还一直纳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到了第二天,中央党部秘书长张宝树从韩国返回台湾,交代下属送两盆从韩国带回的牡丹到草山官邸呈献给总裁,我才知道老先生夫妇出事了,难怪昨天一整晚中山北路一路,都有宪兵在沿路盘查过往的军车。

    有关方面追查一整天,可是却什么线索都查不到,这一点,让蒋经国十分恼火,他交代情报单位不管有多难查,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有关方面当然清楚这宗车祸事件在没有查到闯祸军车之前,绝对不能像一般老百姓的车祸事件那样,草草结案。

    “联指部”、“宪兵司令部”调查组和警方等单位,成立了专案小组,上面的决心是务必要抓到导致座车车祸的军车司机,才可以罢休。据后来得知,座车车祸事件,整整追查了好几个月,最后才发现肇祸的车辆,原来是一名陆军师长的专用吉普车,台湾有关当局得知查到肇祸车辆以后,立刻做了最明快的处理:予以撤职处分。

    据查证,这位肇事师长在当天,刚巧是在一项军事会议结束后,急急忙忙叫司机开车下山,没想到阴错阳差,发生了这么一件不幸的车祸。

    这位师长在闯祸当时,也知道那一队车队来头必然不小,可是哪知道会是蒋宋夫妇座车,更没想到会让蒋宋夫妇受到那样严重的伤害。在事情发生后,这位师长和吉普车司机因为畏惧追查,曾经刻意躲了一阵子,可是没有想到还是给查了出来。

    后来,这位少将师长就因为知情不报,被当局以“伤害最高领袖”的罪名,撤职查办,断送了自己的前程;当天开车的吉普车司机也按军法判刑。

    不论这两个肇事者被当局判了多严重的刑罚,毕竟已然造成对老先生夫妇的伤害。我记得有一次,老先生在事后接见一位老将领时,他也承认:“自从这次阳明山车祸事件之后,我的身体受到很大的影响,不但腿不行了,身体也不行了。”宋美龄的腿部也受到相当的创伤,一直到她晚年,她每逢冬天,双腿都会不适,这就是阳明山车祸给她留下的后遗症。

    原本,蒋先生身体是十分硬朗的,一年四季,大概只有几次感冒的几率,然而,在这次车祸不幸之后,老先生的身体出现了恶化的警讯。其中,心脏扩大,是他尔后身体健康的致命伤害。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车祸事件还只是一个开端。

    肛门受伤事件

    1971年11月间某日,我们随扈蒋介石到高雄澄清湖。

    这天中午,他突然想要如厕,于是,他依照惯例,就叫当天值班的正班贴身副官,随侍一旁,那天的随侍副官是钱副官。

    那时,蒋“总统”的身体机能已经不像往常那样健朗,大便时经常有便秘情形,有时必须借助甘油球,来软化大便。那天中午,老先生解手解了半天,大概觉得肛门不适,就命令钱副官,拿甘油球为他润一润肛门。这天,钱副官也不知是没睡好觉,还是做事心不在焉,一连插了两个甘油球进入老先生的肛门,但老先生还是解不出大便,心里直犯嘀咕,立即通知侍卫叫我上楼。值班侍卫急急忙忙跑来找我,说:“快!快!翁副官,老先生叫你去!”我当时是空班,正在中午休息时间,根本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还来不及问侍卫人员到底是什么急事,就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老先生的洗手间,一探究竟。

    我趋前一看,简直被吓了一大跳,整个马桶全是鲜血。老先生也不知所措,他有点焦急地对我说:“你快点帮我看看,怎么回事?钱副官跟我塞了两个甘油球到肛门里面,可是大便依旧没有解出来,你快看看!”我低下身去,仔细打量他的肛门,发现钱副官刚刚为老先生塞的那两个甘油球,根本没有塞到肛门里去,而是塞到肛门旁边肌肉里去了,把肛门的肌肉都插破了,岂有不流血的道理。

    我当机立断,立刻通知医官,赶快来做急救,医官很快就赶到现场,发现老先生肛门的肌肉已经被甘油侵蚀,有开始溃烂的现象,翌日急电“荣总”直肠外科主任杜圣楷为老先生诊治,总算止住流血。可是接下来的治疗工作,可以说是旷日持久,整整治疗了一个多月,肛门伤口才算慢慢痊愈。

    经国先生第二天才接到报告,匆匆从台北赶到高雄。到达高雄,蒋经国显得很不高兴,他心里对侍卫长孔令晟没有立即向他报告此一意外事件,非常不谅解。当时蒋介石十分震怒,当即交代侍卫长,只说了一句:“把他给我关起来!”蒋经国就这么告诉孔令晟侍卫长说:“把钱副官送军法处分!”

    孔令晟还是相当理智,他向“总统”报告:“在官邸有个不错的禁闭室,可以暂时把他关在那里;如此,这件事才可以不致外泄,这样既达到了处分的目的,而且又不会泄密,不是一举两得吗?”而事后才向经国先生、纬国先生报告,他们心中相当不悦。老先生听孔令晟讲得有道理,就依他的计策行事,立刻下命令把钱副官关押在禁闭室,开始了他为期将近五年的牢狱生涯。

    蒋介石去世后,钱副官的境遇受到有关部门人士的同情,最后经多方的求情,老夫人才同意释放他。

    当时钱副官的一时大意,确实也使得蒋介石的身体受到相当程度的影响,记得老夫人宋美龄,就不只一次地责骂钱副官:“就是你这个钱副官,老先生的身体就是你给拖垮的!你是罪魁祸首!”老先生自从肛门受伤,身体一直不佳,而且经常出现便秘情况。

    肛门的肌肉毕竟是全身相当敏感的一个部分,这个部位肌肉若是溃烂,不但很难治疗,而且特别是疼痛难耐,所以,每次医官来为老先生上药,我在一旁观看和协助,发现老先生不但不叫疼,连哼都不哼一声,从这里可以知道老先生的忍耐精神,尤其是他和医生间的配合,更是合作无间,一点都不打折扣。所以,在官邸医官的眼光,老先生是最标准的病人,叫他吃药就吃药,要他打针就打针,绝对不会对医生的诊治方式有所怨言,或者有不合作的情况。这一点,就一个威严老人的角度,确实令人由衷敬佩,让我到现在都印象犹新。

    老先生的身体,是不是钱副官的粗心大意直接造成的,这纯属医学上的问题,见仁见智,没有什么定见。但是,那次钱副官塞甘油导致老先生肛门严重外伤的事件,确实让老先生受了一个多月的皮肉之苦,因为受伤的部位是在肛门,所以,整整一个多月,老先生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躺在床上,也只能俯卧,夜晚睡觉也不能翻身,真是苦头十足。

    血!血!血!

    1971年春天,老先生有一次在小便时,发现小便竟然尿出血来了!当时高龄已经85岁的他,神情大为紧张,立刻要我们叫医官来查个明白,医官很清楚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