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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在余南庚主持下,成立了“总统”医疗小组。余南庚由于是客卿的身分,而且他在美国还有教学工作,只能利用休假的时候,暂时回台湾替蒋介石治病,不可能久留台湾,所以,这个医疗小组的召集人,是由“国防医学院”借调来的王师揆负责担任,王医师同时也是劳人总医院神经外科主任。

    “总统”医疗小组的医师是没有编制限制的,所以,在最鼎盛的时期,“总统”医疗小组的医生就有13名左右,几乎比较重要的科别都齐全了,所以有人讥讽,官邸完全成了一间大医院。这虽是一句嘲讽的话,可是,和实情也相去不远。光是这个小组的名医名单,大概就可以羡煞平民百姓。

    在小组之下,主要医官包括:

    召集人:王师揆,专长是神经外科。所谓召集人就是负责实际的医务工作,并随时要负责向蒋“总统”或是夫人宋美龄报告病情发展,提供宋夫人决定之参考。

    骨科:邓述微,兼任“三军总医院”院长,后来曾任振兴复健医院院长,后因院务理念和孔令伟不合而离开振兴。

    胸腔外科:卢光舜。

    胸腔内科:陈耀翰。

    心脏内科:熊丸、姜必宁、李有柄、董玉京。

    心脏外科:俞瑞璋。

    肾脏科:谭柱光。

    麻醉科:王学仕。

    新陈代谢科:赵彬宇。

    牙科:曾平治。

    泌尿外科:郑不非。

    眼科:林和鸣。

    官邸对医师是相当礼遇的,尤其是对专门回国医治老先生的余南庚,更是礼遇有加,不但让他住新盖好的圆山大饭店豪华套房,而且还提供一部凯迪拉克专用轿车,当然,来回机票和一些相对的高报酬亦是难免。余南庚对老先生的病情,实在可以说得上是鞠躬尽瘁、不舍昼夜,几乎是全天候在看护老先生。

    但是,余南庚以外的医疗小组成员,每个人的待遇和境况,便不尽相同了,加上官邸在“总统”病笃之后,大小杂务可以说是大部分掌握在孔二小姐和宋美龄手中,她们有各自的立场和看法,和医官们专业的立场又有所差异,因而,难免在某些问题上,容易发生争议的情况。

    大体而言,医疗小组的医官们在医学界都已有一定的地位和声望,可是,当他们处在官邸这样的一个特殊的人际生态环境中,难免有许多格格不入。人说古代御医难当,可是现代“御医”又会好到哪里去呢?

    然而可贵的是,不论是官邸工作人员或是医官,在“总统”病重的那段时间,大家可以说是发挥了高度的吃苦耐劳精神,这就是老一辈的使命感,即使大家的肉体再怎么疲惫,大家多半是抱着咬牙强忍的心态,希望老先生的身体能够尽快痊愈。

    在医疗设备方面,当时只要是各个军公医院,有任何新的进口医疗器材,一定必须先送到荣民总医院六病房使用;如果需要添置什么新的器材、药品,更是由各军公医院无止境提供。甚至为了“总统”长年使用六病房,六病房在使用一段时间后,有关方面又嫌它太小不够新颖,另外又要“荣总”编列预算,兴建一处新的“总统”病房,可惜这个新的大型“总统”病房,还没落成,老先生就已经病逝。

    医官、副官为蒋介石掏粪

    许多罹患冠状动脉病变的人,如果遇到昏迷的情况,最初的两个星期,通常是最具关键性的时刻。假如熬不过两个星期,就只有准备后事。然而,像蒋介石这样昏迷时间长达半年的,恐怕在一般病史上,是十分罕见的个案,堪称奇迹。

    在这段昏迷的日子,蒋介石身上至少插了三根管子,包括供给氧气的氧气管、供给流质食物的胃管和手上的点滴管,就是这些药物和营养品,在维系他脆弱的生命。可是,进入“荣总

    ”之后,也就是余南庚博士来台后的这段时间,老先生的各项检验报告显示,已经有日渐好转的迹象,一切情况慢慢稳定下来。

    为了让蒋介石的病情稳下来,我们付出了相当可观的代价,而老先生强烈的求生意志,则更是他得以转危为安的主要原因。

    但是,蒋介石因长期卧床,已经使得他的肌肉出现了明显的萎缩状态,我们守候在一旁的人,早就发觉他的右手首先有了蜷曲的现象,这大概是因为长期吊打点滴的关系,此外,由于血管硬化,腿部肌肉也有萎缩的情形,所幸,老先生的肠胃一向很好,所以,经过胃管灌食营养流质食物,吸收的状况十分良好。孔令伟孔二小姐为蒋介石的起居照顾问题,动了不少脑筋,她在这方面还真是小有天才。

    譬如,老先生在昏迷时期,我们为了怕老先生久卧病床身上长褥疮,大概每隔两个小时要为他翻一次身,并且做全身按摩,以活络血脉。可是,每次我们为他翻身时,他的小便就因膀胱失禁而不自觉流出来,所以我们为他按摩之外,还经常要给他换床单和衣裤,一天总要换个好几次。

    除小便失禁外,解大便更是一大问题,所以,大概每隔一两天,就要由医官为老先生“掏粪”。所谓“掏粪”,其实就是由医务人员戴手套,然后用手指直接伸到老先生的直肠内,将已经结成颗粒状的粪便,一粒一粒地挖出来,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的身体维持正常的排泄循环。但是,每次的“掏粪”工作,总要忙得医官满头大汗。

    当时,做“掏粪”工作的主要是邓述微院长。他在做这件工作时,通常我是他的重要助手,我们做这个工作一直做到蒋介石苏醒后还是要继续做,原因无他,就是医官考虑到蒋“总统

    ”的心脏负荷的问题。因为,根据医学临床证实,有许多心脏病患者,是在解手特别是解大便时,心脏病突然发作而死亡。所以,即使他已经醒来,医官还是不敢让他自己解大便,还是由邓院长和我们副官人员,亲手为他继续“掏粪”。

    孔二小姐见到医官每每为了解决老先生的排便问题,忙得团团转,她就动脑筋,何不叫木匠,把病床的床垫略作改装,是不是可以把问题变得轻松一些?

    她动了一阵子脑筋,终于想出一个妙法,她叫官邸内务科的木匠,把老先生病床的床板做成活动的,可以在我们要为老先生更换床单或是衣裤的时间,把床板抽出呈一个“l”形,这样换起床单来,既方便又省力,而且,孔二小姐去订做了一个海绵制的床垫,在床垫中间,也就是老先生躺卧时靠臀部的地方,挖了一个碗口大的洞,每当医师和副官要为老先生“掏粪”时,就可以直接透过这个床垫的小洞,进行这项向来被一般医师视为畏途的工作。

    此外,在为老先生翻身时常见的小便失禁情况,孔二小姐也想出一招妙招,便是使用长条型的塑胶袋,套在裤子里,这样就大致解决了小便失禁问题。

    蒋介石在陷入昏迷之初,体温曾经一度高达40度以上,而且,他的肺脏有三分之二的部分已有积水现象,只有三分之一的肺部尚在正常运作。所以,他从一开始昏迷到最后,始终是套着氧气管,一刻不能中断氧气。

    医生给他打了大量的盘尼西林针剂,目的是希望把肺脏积水的部位,控制在原有的那三分之二的区域,不要再进一步扩大。

    有位医官告诉我,这样做的目的,就好像是官兵围堵强盗,假如官兵的人数比强盗少时,惟独把强盗全部挤压在一定的范围内,不要让强盗四散,侵蚀到其他正常的部位,这样是一种最保险的治疗方式。

    换言之,当时,“总统”医疗小组的见解和处置,是希望用一种比较消极但是却很稳健的诊疗方式,把蒋“总统”从极端不稳定的阶段,慢慢恢复到一个比较稳定的状态下,这样才有可能使得“总统”苏醒过来。他们不赞成给类似老先生这样的心脏病患者太强烈的猛药,或是过于剧烈的治疗手段,以免弄巧成拙。

    我相信,医疗小组会采取这种方式,倒不是投鼠忌器,而是基于病患实际情况,而下的一种处置。

    最早,医疗小组这个策略,确实有着一定程度的成效,而且可以说是老先生半年后得以苏醒的主因。可是,到老先生真正醒过来之后,宋美龄那边却有了另一种看法,她急切地希望见到蒋介石能够很快恢复往日的活动力,并且马上就和正常人一样,能够回“总统府”上班。

    然而,在“总统”医疗小组的眼中,这样急切的心理,反而会乱了整个的治疗计划,不但对“总统”的健康无益,甚者反而会为他带来难以逆料的后果。

    这样两种格格不入、全然不同的医疗见解,为日后老先生的治疗工作,投下一团阴影,也在宋美龄和医疗小组之间,预设了双方矛盾的伏笔。

    苏醒之后

    1973年的元月间,蒋介石终于从沉睡般的昏迷中,苏醒过来。

    他的苏醒,给宋美龄以下的官邸人士极大的兴奋感,尤其教人不敢置信的,是老先生苏醒以后,除了身体体力明显大不如前以外,他的脑力特别是记忆力,竟然未受到昏迷的影响。对

    于老先生的身体渐渐健朗,大家都非常欣慰,可是,毕竟他依旧是有病在身,尤其是因为手脚肌肉的萎缩和变形,在行动上有诸多不便,所以,在日常生活上更加依赖我们官邸和医疗小组的工作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