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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方良要武官把原来的那辆别克车再设法开回来,武官告诉蒋方良,原来的那部别克轿车,已经拨给蒋孝文当座车去了,但蒋方良要车,武官岂有不从之理,只有去想别的办法。

    后来,武官还是给经国夫人设法弄了一部新的别克车,就这样平息了一场夫人座车之争。当然,蒋经国也清楚蒋方良不喜欢那部千里马,只是,他不愿再为了座车的事,再和蒋方良有什么争执。

    那时,连“副总统”谢东闵和以后的“副总统”李登辉都是坐凯迪拉克七人座,惟独蒋经国不愿换车,蒋经国最早在大陆时期就是坐别克轿车,一直到晚年,甚至当了“总统”,他还是对别克车情有独钟。既然他坚持不肯换车,有关方面只好想别的办法“更新”经国先生的座车。

    士林官邸有个交通股,蒋经国的那辆别克汽车就是由这个交通股动脑筋,把它做一次翻新。士林官邸交通股的做法,是向美国别克汽车厂进口一部全新的汽车引擎,等新的引擎进口以后,再把蒋经国那部车的旧引擎拆掉,换上新的引擎,等测试没有问题了,再将这部“新车”交给“七海”官邸。讲它是新车,其实车皮根本是旧的,只有引擎更新了。这样的一部拼装新车,又可以混个几年,蒋经国知道了也很高兴。这样节省公帑,台湾又有多少人能够知道内情。

    基本上,士林官邸的所有座车和公务车辆,大概不下五六十部之多,这些车子的保养维修,全部是士林官邸交通股自己全部包办。

    蒋经国曾经私下告诉一位好友,他只有和老百姓在一起的时候,才是他最快乐的时候。他生性是一个不爱讲排场的人,所以,他对自己的座车到底是什么牌子的汽车,根本看得很淡,因而,在他的“总统”车队之中,根本没有凯迪拉克七人座座车,除了他自己坐的别克轿车,也有裕隆台产车、福特千里马、宾士、宝马,大家当时都爱开玩笑,说他的车队简直是个杂牌军,什么车种都有。

    他自己坐的车是旧的别克汽车,可是,如果有前辈需要车子,他却从来都不吝惜,例如陈立夫先生从美国回来后没有座车,就是蒋经国亲自下条子给士林官邸交通股,叫他们给陈立夫拨一部凯迪拉克五人座轿车。这是一个十分罕见的例子,也可见蒋经国的待人宽厚,而律己则甚严。

    空头董事长

    一个被自己丈夫有意无意间孤立起来的异国妇人,蒋方良心中尽管有无限感触,她都没有任何机会一吐胸中块垒。蒋方良不像她的婆婆宋美龄那样,有一个强势的娘家,可以在自己最危难的时候,去自己家里讨救兵。她远离自己的祖国,没有任何亲人可以倚靠,再加上她自己原本就是一个对政治毫无非分之想的女人,她在复杂的台北政治圈子里,简直就是一个异数。

    在名义上,蒋方良是“三军托儿所”的挂名董事长,可是她从来不曾参与过这个军方幼儿机构的任何活动,她甚至连这个托儿所的大门都没进去过几次。

    最早,一些官太太不知道蒋经国的个性,以及蒋方良在实际决策过程中扮演的角色,还冀望蒋方良能够为她们为自己老公或是亲朋讲些情面,拉些关系。蒋方良最早也没摸清楚丈夫的习性,还答应为人说项,可是等她向蒋经国提起,蒋经国的反应相当直率,劈头就说:“以后公家的事情,你最好别管!”蒋方良当然清楚蒋经国的心意,所以,从此再也不代人说项,对丈夫经手的政务,也不再做任何的干预和插嘴。

    蒋经国对传统上夫人干政的情况是深恶痛绝的,在他主控的七海官邸,他当然绝对不允许有夫人插手政务的事情发生。在蒋经国的心目中,还是很执著于传统的观念,就是坚持男主外、女主内,太太对先生在外面的情况知道得愈少愈好。

    自我禁锢患了忧郁症

    由于蒋经国并不支持太太经常外出,或者到别的官家去串门子,而蒋方良基本上是一个以丈夫为重的传统妇女,而且又是一个外国人(尽管她一向自认是一个十足的中国人),缺乏外来的奥援,久而久之,她难免走上自我禁锢的道路。

    她的长媳徐乃锦和王永澍将军的太太,好意要陪她去打球,她也不去了;早年住在长安东路的时候,有时还会到西门町去买布、逛街,甚至看场电影,后来搬到“七海”,一方面是距离市区比较远,另一方面先生也平步青云,一路做到了“总统”,她再不可能像一般平民百姓一样,在街上闲逛。

    有段时间,她固定时间去台北统一饭店的美容部洗头发,后来甚至头发都是请人在官邸为她简单洗洗,不再出门洗头。

    慢慢地,她可说真正和外面的世界隔离,在身心上难免造成了一些后遗症。

    长期的足不出户、自我封闭,蒋方良的精神终于出现了警讯。

    最早,她是不和任何人说话,和蒋经国一天讲的话,大概不会超过十句,总是一个人沉默地静坐一旁,有时蒋经国下班回来,她也是坐在那儿,连招呼都不打。

    当时,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是,等到有一阵子,大家发现她出现了怪异的举止,才开始发现情况有异。

    原来,在长久自我封闭之下,蒋方良不自觉得了一种忧郁症。这种精神上的反常现象发生时,蒋方良就开始在官邸上下到处翻箱倒柜,把她自己所有的东西,包括金银首饰、衣服用品,搬得官邸上下楼到处都是。

    后来,大家才知道她的精神有些不太稳定,大家都认为是因为长期闷在家里造成的,可是在这个时候劝她多去外面走走,她又毫无兴致,就这样子,精神状况时好时坏。

    为了治疗她的忧郁症,医官特别给她开了些药,控制她的情绪,但是,她的忧郁症基本上是没有攻击性的,只是轻微的精神衰弱之类的情况。

    蒋方良基本上是一个不适合参加政治活动的女性,只要是有要她出席公众场合的情况,前一个晚上,她肯定是彻夜睡不着,第二天一大早,通常是她最早起床,穿着要去赴约会的正式服装,坐在客厅沙发上等待,她就是这样一位很容易紧张的家庭主妇,一点也不像是“第一夫人”。

    为给她排忧解闷,七海官邸还有一位护士专门陪伴她。这位护士陈小姐,是台湾人,是早在蒋孝文和徐乃锦夫妇生女儿蒋友梅时,请来的一位护士。后来蒋友梅长大了,但是蒋方良觉得陈小姐人很热心,照顾人也很周到,就这样一直把她留了下来,可是,蒋家基本上也待陈小姐不薄,陈小姐是拿的台北市市立中兴医院的薪水,在“七海”一天工作12个小时左右,后来陈小姐自己结婚生子,时间不多,就改为每天下午3点上班,晚上9点离开官邸回家,工作状况可说相当礼遇。

    陈小姐名义上是护士,但实际上是在做陪伴蒋方良的工作,让蒋方良白天有个聊天的伴,心理状况不致更为恶化。

    蒋方良依赖的两个人

    在蒋方良的生活以及精神世界中,除去她的家人,有两个人占去了最为重要的位置。一个是大管家阿宝姊,另一个则是护士陈小姐。

    阿宝姊,可以说是七海官邸内务工作的灵魂人物,如果不是她的苦心经营,不但蒋经国一家的生活步调会大乱,恐怕整个“七海”也会丧失了方寸、不可收拾。我这样的评述,应该是绝不夸大的。

    她原先是“立法委员”王新衡家的佣人,1951年王新衡从香港把她带来台湾,把阿宝姊介绍给了蒋经国夫妇。几十年来,蒋经国一家对阿宝姊的倚重,可以说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如今,蒋方良和阿宝姊可说是相依为命,没有阿宝姊,七海官邸不会这样有条不紊,当年的蒋经国也不可能无忧无虑,如今的蒋方良也不会如此顺心安度晚年。

    从蒋经国时代到现在,凡是官邸的大小杂务,阿宝姊一定是事必躬亲,蒋经国夫妇用的、吃的、穿的,任何物品的采买,她都要亲自参与,从不假手他人,她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是:“我拿了这份薪水,就要付出劳力。”

    有一次,阿宝姊要辞退一个侍卫人员,结果,蒋孝勇不同意,和她的意见相持不下。阿宝姊非常生气,觉得在官邸内不受尊重,就要向蒋经国夫妇辞职。她是蒋方良相依为命的老伴,蒋方良当然不准她辞,可是,阿宝姊很坚持,蒋方良也很坚持,阿宝姊就说:“既然要我留下,我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除非先生出面留我,不然我立刻走!”蒋方良知道她的个性,她既然只要求蒋经国出面慰留她,就表示还有留下她的可能性,当然立刻请出蒋经国,亲自向她赔不是,才把阿宝姊留下。

    并不是阿宝姊顽固或是她爱耍大牌,而是她一向对蒋经国一家忠心耿耿,她若是受到蒋家家人的误解或是委屈,当然只有从蒋经国夫妇身上讨回公道了。

    阿宝姊持家一向主张能省则省、能用则用,七海官邸所以有那么多的旧家具、旧家电,主要是阿宝姊舍不得丢弃的关系。

    有一回,阿宝姊用来榨果汁的一部旧式果汁机,就是在使用时,被经过厨房的蒋孝勇看见了,孝勇觉得榨果汁当然要用新的机器,榨的汁比较卫生,一看官邸厨房竟然还在用那种陈年老果汁机,一气之下,当场就把那台旧机器整个砸碎在地上。

    还有一次,蒋孝武问阿宝姊,为什么冰箱里有那么多的新鲜水果都不吃,偏偏拿一些快要烂掉的水果给家人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