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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问明哥:

    “明哥,你怎么过来了?”

    “你这几天都睡在学校,也不出去,你三哥找了你几次了。找不到,所以要我过来找你。”

    “有事啊?”

    “也没有,这是你们三哥给你们几个的一万二千块钱,每人两千。你先拿着咯。”

    “无缘无故给我们钱做什么啊?三哥发财了啊。哈哈哈,我不要。”

    “要你拿着就拿着,这是你们三哥给你们的分红。”

    “分什么红啊?”

    “是这样的,黄皮以前和红桥水泥厂签了个合同…………”

    在我们九镇旁边十五公里之外的红桥乡有个乡办企业,专产水泥的。销售市场就是在我们九镇附近三镇十五乡的范围之类,以前的生意一直不错。

    但是九六年之后,外地大厂的水泥打了进来,红桥水泥厂的产品不错,但是也没有什么广告效应之类的东西。所以,市场就被一步步的紧逼下来,生意越来越不好。而以前生意好的时候欠下的不少债务,也很难收的回来,欠债的人要不就是拖着不给,要不就干脆不承认。打了好几次官司,钱没有要回来,请客吃饭倒又花了不少。

    于是红桥乡政府渐渐扛不住了,干脆把水泥厂和所有的债务一起卖给了一个从广州回来的市里人,由他经营。只要用原来的工人和每年交一部分的费用给乡里就可以了。

    这个市里人估计不是道上的,也和道上的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开始他从市里也找了几批人来帮他收账,但是帐没有收到,还大大小小的吃了点亏。

    后来,他大概知道了九镇附近的民风之彪悍,明白了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个道理。

    所以之后传闻他想找九镇的大哥帮忙,开始是想找三哥。但是他的一个副经理好像是黄皮的什么表亲,最后推荐了黄皮来帮他要账。

    黄皮前前后后帮他要回了几十万的帐之后,彼此之间的关系也就相应的越来越融洽。

    有次他们一起吃饭,那个厂长无意间说起水泥销路不好,当初时候上了红桥乡政府的当。

    黄皮听后,答应可以帮他销售水泥,甚至恢复红桥水泥当初在九镇附近独霸天下的销售市场。但是要占一定比例的分红。

    那个厂长一听大喜,于是他们定下了协议,黄皮占百分之三十的干股,专管收账保安和销售,收账的红就不再分了,但是享受每年底按销售额一次分红的红利和每个月相应的工资。

    但是也许黄皮天生就没有吃安稳饭的命,当他刚开始着手想办这件事,就被我们给办了。

    所以,明哥前一段时间主动找到了红桥水泥厂,告诉那个姓唐的厂长,黄皮可以做的他们一样可以做,而且三哥愿意头两个月的利润分红不要。

    黄皮现在走了,如果红桥水泥厂不愿意把这个事给他们做也可以。但是如果敢交给了九镇上别的大哥做,那么红桥水泥厂的水泥今后在九镇的三镇十五乡就再也不要想卖出去一公斤水泥。

    最后,明哥告诉他,给他们三天想清楚,如果三天之后还不给个答复,到时候就别怪三哥翻脸不认人。

    两天后,唐厂长就和九镇道上玩的一个朋友一起,亲自找到了三哥的家里。三哥和明哥出面请他吃了一顿饭。

    在酒桌上,唐厂长答应了三哥的要求,并且提出了一个条件。

    三哥每个月的分红可以照样计算,但是希望三哥在三个月内可以把县水泥厂的水泥真正的赶出九镇范围,因为这是红桥水泥销售的最大障碍。

    三哥答应了他,并且答应只用两个月。

    于是双方达成了一致的约定。

    唐厂长毕竟是个生意人,谁可以带来最大的利益,谁就是最好的朋友,黄皮既然已经过气了,那还管他那么多干什么。

    在权衡利益之下,唐厂长主动提出,今后,三哥就是主管销售的副厂长,和黄皮一样占百分之三十的干股,明哥就是他们的保安科长,也可以参与年底的分红。希望大家齐心合力,一起把厂子办好办旺。

    而我们几兄弟办黄皮的时候,出了大力的。所以这是三哥先给我们的一点零用钱。

    听完明哥说完这一切,我明白了为什么在所有人都在争抢黄皮留下的涌马那一摊子的时候,三哥和他的人却都一动不动。

    有了这个水泥厂,谁还管那些东西?拿在手上也是个祸害,出了事背黑锅的就是大哥,说出去名声又不好听。也只有缺牙齿这头猪才在那里还争前争后的。

    但是我的心里有些不痛快,黄皮办厂这件事,想必三哥是早就知道的。为什么他一直没有给我们说过?而是在现在办完黄皮之后才说。

    明哥大概看出了我的不痛快,拍了拍我的肩膀说:

    “小钦,怎么了?怪你三哥瞒着你了啊?”

    “明哥,其实你和三哥早点给我们说,我们也会帮你们办的!”我抬起头望着明哥。

    “小钦,你想多了,你三哥没有想过要为水泥厂的事来办黄皮。但是险儿的事出了之后,他就可以一起办了。再说你们也不是真的混社会,知道这些事做什么?你三哥还是真的对你好的。你不要想多了。听明哥一句话,只要你真的把你三哥当哥哥,他也就会真的把你当弟弟。你三哥是个义道的人。”

    明哥走后,我把兄弟们都叫了过来,把钱分给了大家,把事情的前前后后也都说给他们听了。

    听完后,小二爷说了一句话,这句话让我真心的觉得,小二爷当时的智商已经至少达到了我现在的水平。他是这么说的:

    “险儿烧的还真的是时候!”

    六十五

    六十五

    为什么我要写前面一章,是因为武昇和袁伟在经过了下面这章的事之后,就告别了学校,完全的投入到了伟大的打流事业之中。

    他们的第一个落脚地就是三哥的水泥厂,为了避免大家对于之后突然出现的水泥厂而感到莫名其妙,所以,交代一下来历。好了,回归正文。

    我在前文提过,在我们的教学楼的后面就是学校食堂。这件事,就发生在学校的食堂。

    这个学校的食堂不像是我以前在市里读初中的学校食堂一样的正规,厨师什么的工作人员都属于学校职工。

    它是租出去的,承包食堂的就是我们学校校长的小舅子。所以,它里面的所有职工人员与学校都没有半点关系,准确的说它就是一个开在学校里面的饭店。而且是垄断的唯一的饭店。

    在乡镇的学校中,老师们的日子都确实是非常清贫的潦倒的。现在也许好点了,但是在九十年代,确实是那样。

    本来上面教育拨款经过层层的剥削到他们手上的时候,就是杯水车薪,微不足道了。但是乡镇的老师职工也是人,他们也要吃饭,也要养家,也要人情来往。

    他们又不像是公务员一样的手握权柄,油水丰厚,那么他们怎么办呢?当然是尽量的利用手上唯一能够用到的一点东西来谋取点生存的资本了,而这个唯一的资本就是学生。

    所以就有了多收费,乱收费,有了学生的全体休假一起参加的免费劳动,有了把食堂出租出去营业之类的馊主意。

    因为本来就是弱势的他们也只能向比他们更为弱势的学生群体来索求一点东西了。

    这,是不是很像黑社会??!!!

    但是说老实话,我一点都不怪他们。因为他们其实也是活在社会底层的那一批,原罪不在他们的身上。在生存这个大前提下,什么为人师表之类的屁话都可以休矣,好好活下去才是王道。

    原罪在哪里?不要问我,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不止我们学校,我想当年那个年代的很多学校都是这样,食堂啊小卖部啊之类的都是承包出去了,给私人营业的(当然,承包的一般都是校长啊,书记啊之类的亲戚朋友)。大家的日子都是这么过。

    但是,关键在于,我们学校食堂的老板是校长的小舅子。而校长又太不管事,这个小舅子又太他妈的王八蛋。

    如果这个小子早生个几十年,出生在刚解放的时候的话。我想土改的时候,第一批被枪打的就是他,他绝对比周扒皮还要操蛋。

    有多操蛋?

    在他来之前,学校的伙食一样不好,但是一块五的荤菜起码还能吃下去,比如最简单的辣椒炒肉,我们还能看见肉末,油至少也还真的是油。实在吃不下去,你又愿意多出两个钱,那你也可以从学校外面小饭馆里叫外卖进来吃。

    但是他来了之后,荤菜涨价,二块五一份。这也就算了,关键是,完全看不到肉了,当时校内流传的一个故事,就是这个王八蛋每天出去买一公斤肥肉,然后切碎放到各种菜里面,给全校的人吃。

    至于油,我第一次吃到正宗的地沟油就是这个王八蛋来了之后。

    每次月初都是一张大车一次就送四五铁桶油过来,铁桶外面黏黏糊糊的黑色的不知名东西,老远就能闻道那个极其恶心的味道。

    最重要的是,他来之后,不容许学生再在外面买东西吃了。哪怕你再有钱,要不饿着,要不就吃他的地沟油炒饭。

    他真他妈的就像一个土匪,只要外面的小贩敢进来送东西,让他看见他就打,连老太婆都打!

    我们几兄弟常吃的校对面开馆的钟奶奶被踢了两脚之后,再也不敢进校了。

    当然像我们比较跳的这些,自然不会屌他。我们想出去吃,自己把校门一开,也就走了,谁也不管。这个王八蛋开始有次管了高二的陈曦他们,被吼了几声也就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