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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在我的一瞬不瞬的继续注视之下,人们或是点头示意,或者迟疑着低声称是。

    每个人都回答之后,我满意的笑了笑,继续说道:

    “廖光惠廖哥,全市的头把座椅!都晓得,是吧?义色,十多年的大哥,也是我胡钦以前的大哥,也没的人不晓得,是吧?”

    再次得到了所有人的回答之后,我突然把声音猛地提高了一些,一改之前的平和淡然,语气变得有些激昂的说道:

    “廖光惠怎么当大哥的?两来复枪放掉了全市前一任大哥李敏的两条腿,八个人在大山街剁温州仔!义色,怎么当大哥的?啊?逼保长、砍胡力、废黄皮!晓得哒吧?大哥是怎么出来的?”

    说到这里,我猛然再次停下,望向了所有人,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专心致志的表情。

    我的语气再次变得柔和:

    “我告诉你们,廖光惠和义色当年办事的时候,也跟我们今天一样的,他们未必不是人啊?砍不死?打不烂啊?老子就不信哒!!未必还有哪个天生就是当大哥的?!你们开始问今天杀不杀人、开不开枪?我讲句老实话,我真不晓得!”

    我又停了下来,把手上的烟蒂狠狠掐熄在面前的烟灰缸里,接着再点上了一支,平复了一下自己内心也在汹涌滂湃的感情,接着说道:

    “今天在场的兄弟,都和我胡钦不是一天两天的感情哒,我胡钦对兄弟怎么个相?大家心里都有数,我也不多说。今天的事,到底是个什么结局?我告诉你们,除哒神仙,哪个都不晓得。但是,我而今可以给你们保证一点,大哥都是拼出来的,廖光惠拼出来的,义色拼出来的,我们也只有拼!拼不出来,我们一世都是小麻皮,只有望着龙袍海燕的帕杰罗笑哈!拼出来哒,从今以后,别个有的,我们兄弟也都有!!!别个没有的,老子要你们迟早也有!!!!!!哪个敢看我们不来?!!要死卵朝天,出来打流,还怕个鸡巴怕!?”

    最后一句,我几乎是吼的,我一吼完,每个人的脸色都开始变了,变得通红,变得激动。

    大家脸上都是跃跃欲试,想要开口说话的样子,但是没有等他们开口,我马上说出了最重要也是最后的一句话:

    “今朝,我胡钦在这里答应你们,听好!不管今天晚上死人也好,坐牢也好,老子胡钦都陪你们一路!躲哒不是人!!!!!!!过的命的弟兄就和老子一起喝一杯!”

    随着我的话刚一落音,“轰”的一声,原本一片寂静的房间里响起了几乎所有人发出的欢叫怪吼声,在酒精和话语的刺激之下,人们一扫开始顾虑重重的模样,而变成了一头头嗜血的恶狼。

    原始的征服欲望,血性的兄弟情谊,美好的生活憧憬,与这些东西比较起来,三哥留在每个人心目中的恐惧和敬畏就像是沙堡一样,在大水的冲击之下不堪一击,无痕无迹。

    凌晨一点,我们所有人登上了早就停在宾馆车库的三张车里,开向了代表我们六帅今晚向三哥团伙正式宣战的第一个战场——三哥名下的洗脚城。

    一百六十九

    一百六十九

    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向窗外,此时的街上已经几乎没有什么人了,除了的士之外,过往的车辆也不多,路两边的居民区和办公楼全都是黑灯瞎火的,正常生活的人们早都已经入睡。

    三哥的洗脚城开在我们市城区偏北,位于一条叫做文林大道的路上,总共有三层,第一层是大厅,第二层洗脚,第三层按摩,桑拿。

    很快,我们三张车就前前后后的由东头开上了文林大道。文林大道上面,因为开着很多家大型的洗浴中心、洗脚城、发廊等娱乐场所。所以,不像之前的那些街道一样死气沉沉,看上去还是一片霓虹闪烁,繁华的不夜景象。

    车子刚拐上大道,我就看见了大道中间,竖挂在三哥洗脚城二三楼上面的大灯箱招牌——“姚记中泰沐足城”,在红黄绿三色灯光的不断变换之中,每个字都是那么的闪烁生辉,引人注目。

    目标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摇下车玻璃,对着后面两张车做了一个手势。然后,坐在身后的险儿、元伯、康杰、简杰都纷纷从身边拿出了一顶毛线帽子,和当初我们跟着三哥废黄皮时候所戴的一样,有个短短的帽檐,帽子上还缝制了一条宽宽的毛线带子。他们都将宽宽的毛线带放了下来,遮住了大半个脸,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车子“嘎”的一声急停在了洗脚城的大门口,所有人都推开车门,拎起家伙冲了出来。

    几个衣着暴露,姿态恶俗站在街边拉客的流莺看到我们的车后,原本以为来了客人,刚想跑过来拉生意,马上就被吓得尖叫哭喊着远远跑了开去。

    看都没有看她们一眼,我们所有人一言不发对着洗脚城拔脚狂奔,洗脚城的门口三三两两站着几个人,听到响动后,对着我们这边望了过来。

    每个人的眼睛都在一瞬间几乎鼓了出来,无一例外的充满了恐惧和惊讶,两个嘴上叼着烟,顾客模样的人吓得赶紧跑向了一边,两个礼仪小姐则是浑身无力的瘫软在门框上,原本站在门口的三个保安模样的人则是头都不回,转头就想向屋里面冲,却迟了一步,跑在最前面的胡玮和洪波几个人手上的刀斧已经对着他们砍了过去……

    “嘭”的一声巨响。

    地儿边走,边端起手上的双管对着大门上面的半扇玻璃墙轰了一枪,“哐啷”一声,整片玻璃四分五裂,垮了下来,玻璃墙里面设计的水幕没有了遮挡,激得周围都是一片水花四溅……

    “啊~~~~~”

    尖叫声响起在了四面八方,人们就像是无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撞,只希望可以找到一条逃生的通道。

    我们的人全部都涌入了洗脚城内,一片乱砸乱打,我最后一个走了进来:

    “都给老子莫动!哪个动一下就打死你!”

    大喊过后,所有人都蹲在了地上,我带着险儿几个转头就准备冲向二楼。

    刚冲到楼梯口,却听到楼上传来了一阵繁杂的脚步声和一把极为熟悉的声音:

    “搞些什么麻皮啊??深更半夜搞得这么响!作死啊?”

    我循声望去,从二楼的楼梯口上飞快的跑下了几个人来,就在同一时间,领头的一个人也看到了我,眼神中先是一阵诧异,之后变成了巨大的惊讶和怀疑。

    绝对的意外让我也一下子呆在了哪里,完全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只是默默的与他对望着。时间在那一瞬间变得停顿,只有身后的打砸声,源源不断地传了过来。

    一百七十

    一百七十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就算遇见了三哥本人,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坚持到底,因为我们早就已经没有了退路。

    但是,有三个人,我却是一直不希望遇见的。因为我知道,万一遇见了他们,对于彼此来说都一种极大的痛苦。

    不打吧?人在江湖,各为其主,又岂能由得自己。于理,说不过去!

    打吧?往日的重重恩情,种种心意,谁又能恍若未曾发生,手不留情?于情,情何以堪?

    我曾经祈求过菩萨千回,千万不要让我和这三个人正面冲突,为大家都早已伤透的心留下最后的一丝暖意。但是,人生不如意处本已是十常八九,何况我胡钦为害人间,行此恶事,又岂可奢求能得到菩萨的庇佑。

    所以,我做梦都没有想到过,就在我宣战之后的第一场斗争之中,面对我的居然就会是这三个人中的一个。

    这三个人是明哥、牯牛、癫子。

    而现在站在楼梯上,呆呆望着我,满是伤心,失望,一脸不敢相信神色的那个人就是癫子!

    此刻的我,只能寄希望于头上戴着的那顶帽子,我希望被遮住的五官也可以遮得住彼此的那份尴尬和深入心底的无奈。

    奈何,老天,又一次的戏弄了我。

    就在我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半点反应的时候,癫子就猛然开口了:

    “小钦??!!!!”

    话语沙哑沧桑,声音之中甚至还带着微微的颤抖,语气里面满是疑问、不信与伤心。

    “……”

    一时之间,我无言以对。

    可怜一顶小小帽子,挡得住我的鼻子,盖得好我的嘴巴,却又怎么能够遮住那无数个日日夜夜的生死相随,又怎么能够藏得了彼此心底那份深深的痛苦和无奈!

    一直以来,癫子和三哥、明哥不同,三哥、明哥也很亲热,但是他们却有着大哥的身份,癫子却没有半分这样的顾忌,就像是一个同龄的兄弟一样,我们一起喝酒,一起泡妞,一起嚣张,一起背后说道三哥。

    而今,我们却又要生死相拼!

    无数的情绪纠结了我,身后的打砸声渐渐的泯灭,胡玮等人拿着刀枪,都纷纷气势汹汹的站在了我的身后。

    他们刚冲进来的时候,看见我与癫子几人的对峙,简杰几人大吼一声,就要扑上去,我一把扯住了他们。

    愧疚的看了癫子一眼之后,我一把扯下了头上的帽子,已经不再需要了!帽子再也挡不住任何的东西,此刻的我,就像是刺身裸体一样的站在癫子的面前,尴尬中甚至还带着点羞耻。

    “癫子……”

    “……”

    “你也晓得,没得法了!我……”

    本来潜意识里面,我想给癫子解释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却发现一切的语言都已是那么的苍白,那么的无力。

    狠了下心,我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癫子说道:

    “癫子,你让开,我不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