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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闯出一个尘蚁副将,抱拳道:“铁额先锋,若是不叫他们见识一番我军的厉害,他们必然不肯听话。”拿下一把铁铸雕弓,又抽出一枝响羽箭,拉弦搭射,便听见轰的一声,正插在大门之上“红鼠府邸”几个字的中央,犹自在颤抖不已。众蚁兵欢呼雷动,尽皆叫好。

    铁额先锋冷眼旁观,道:“黑角副将,你是大王的表侄子,自然也有大王的英武不凡。只是此地不是炫耀文韬武略之地,还请往后退开一些才好,若是被城墙之上的乱箭射中,伤了你的身体,我如何能够向大王交待?”

    此时城墙之上,不知何时站立了许多的鼠兵,都是大刀圆盾,神情颇为紧张。每两个鼠兵之后,又站着一个弓兵,却是用的弩器。这等兵器换矢较弓箭为慢,但威力却是更要大上了许多。

    黑角副将冷笑道:“将军如此关心,属下只好从命了。”退回本阵,不多时有人报于前锋大将,说道黑角气愤难耐,竟然引着本部军马往后退去,在三十里外安营扎寨。

    第七章

    铁额将军道:“我有本部精兵在此,攻下红鼠府邸实在是易如反掌,难道还缺他这一部战力不成。黑角以为我难以攻克此城,便躲在后面想要来看笑话,待中军来到,就与大帅一并攻伐建立战功。嘿嘿,只怕这等如意算盘却要落空了。”

    便见城墙之上众鼠兵拥簇着一人到了牌楼之下,四处张望了一番,大声道:“铁额将军,我与你尘蚁地界井水不犯河水,为何今日竟然引着许多兵马来到此处炫耀,无端张扬战事,便不怕扰乱三界,为天帝所怪罪么?”

    铁额将军哈哈大笑,回头对众军士道:“他口口声声都是天帝云云,也不知得了那老儿甚么好处,便是连一个封号也不曾受得,实在是可笑之极。这等迂腐之人,不若今日便灭了他,以后划作我尘蚁新地,大家从此逍遥自在,好不快活。”

    后面一个黑蚁校尉牵出一只怪兽,三分象是蚂蚁,七分象是猛虎,带着好大的一幅辔头,道:“将军,既然作战,不妨骑上这只蚁虎兽,必定旗开得胜,凯旋而还。”

    杨起在下面看得真切,道:“这些蚁军半身似人,半身是蚁,有着好几条腿,哪里还要骑马?”秦缨耳尖,挑刺道:“这哪里是骑马,不过是骑着一头颇为古怪的野兽罢了。”

    茶斋看她不以为然,道:“这蚁虎兽不比寻常战马,发起怒来,便是十个士兵也阻挡它不得。”黄狸仙人笑道:“这话却是差矣了,莫说是十个士兵,便是十一个士兵也对它无可奈何才是。”他与茶斋自在一旁口角争执,杨起三人只是凝神观看外面的动静。

    铁额将军甚是得意,果然骑上了蚁虎兽,来回奔跑了几圈。后面众军尽皆叫道:“将军天威,天下无敌。攻克鼠城,屠戮无极。”红鼠长老脸色苍白,攀在垛碟之上,挥臂呼道:“大家有话好说,何必如此炫耀武功,涂炭生灵。”

    铁额将军脸色一沉,冷笑道:“要我们放你一条生路倒也不难,只需将我家的小主公礼送出来,再奉上一些稀奇的珠宝,自然便可撤兵回营,就连你的一草一木也不去动弹。”

    秦缨大是奇怪,道:“这红鼠长老也真是教人匪夷所思,他扣着人家的小主公不放,其家人必定会起兵前来相救。他便将那孩子放了不就成了?”茶斋道:“红鼠长老是忠义之士,断然不会将小主公交出去送死的。”

    看杨起、黄松睁大双目,甚是不解,又道:“此地周围方圆六百余里,仙魔称为地裂界,是大地开裂下沉而成,阴阳混杂相攻,反倒变得邪气。所以既住不得神仙,恐为阴气所浊,也住不得妖鬼,怕被阳气所化。后来天帝请得八重天的女娲娘娘移出一块当年的补天大石,以百仙之力在天外的三味真火中煅烧成小日太阳,挂于地裂顶上,方才将阴阳融合,济生万物。

    渐渐建有三座城池,一座便是红鼠府邸、一座则称为蚁州庄,还有一座世代居住着飞天蝙蝠,号为天蝠院。三城分立三端,交拱犄立,各得疆土的十之其三。还有其一的土地居于中央,住着大主公竹笛仙人。他因修行有功,终于受天帝天命诰封为地裂刺史,分管此地的三城,而三城城主依旧还是布衣,可享富贵荣华,却未得官号。

    后来蚁州庄的城主风雨大士不知受了甚么人的蛊惑,乘竹笛仙人病重之际献上化石丹,谎称是瑶池的蟠桃枝叶炼成,可医各种疑难杂症。刺史大人不知有诈,吞服以后即刻化为石像,无知无觉,动弹不得。风雨大士将刺史府封闭,又四处遣人捉拿少主公青衣,意欲斩草除根,以后再灭了红鼠与飞天蝙蝠,独在地裂界称王称帝。”

    秦缨将信将疑,道:“既然如此,他们为何要红鼠长老以极其礼节送出青衣?存心加害之下,何必还要礼遇有加?”

    黄狸仙人道:“风雨大士性格最是古怪,他若是对你横加呵斥,越是凶恶便越是安全,唯有他的心腹才能如此。他对你多有欢乐之色,便是大大的不妙,极尽殷勤隆重,那就是要取你的性命了。”杨起哭笑不得,暗道:“好一只奇异暴虐的大蚂蚁。”

    听红鼠长老道:“主公中计受制,从此任由你们在这地裂界中逍遥快活,何必还要将青衣除之而后快?还请铁额将军转告大士兄弟,就饶了他的一条性命,我必定好好看管,决不教他胡作非为。”

    话音才落,便见铁额将军一手擎起长枪,另一掌正拍在蚁虎兽的身上,叫道:“你要与我讨价还价,我却没有耐心听得。稍时你要是能够活命,再亲自去与我家大人商议不迟。”蚁虎兽鼻喷烈火,吱牙咧嘴,做势欲欲相扑,好不凶恶。众蚁兵齐声呐喊,一步步往前挪去,眼看到了城墙根下。

    红鼠长老大惊失色,步履踉跄,便要跌倒,被下人扶住,半晌回过神来,颤声道:“你们这些乱臣贼子,怎敢如此张狂?天帝若是知晓了此处的真相,派遣天兵天将下来,你们又怎能抗拒得了?便是我这城墙,也是有许多的打仙石层层护佑,你们能奈我何?”

    秦缨从镜中看得情势危急,不由顿足道:“果然是个迂腐不堪的老鼠。七郎祠被恶鬼霸占,它尚在地面之上,天帝依旧不肯救顾。你在这地下深处,难道还能指望得到天界的援兵么?”

    铁额将军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你妄念天眷,我却看不见甚么天兵天将。我蚁兵无穷无尽,打起仗来无不前赴后继、不畏死伤,你那些打仙石又能抵挡了几时?”

    他大声呼喝一声,众多蚁兵果真奋勇争先,顺着城墙便往上爬,不多时听见烧灼击打之声不绝,无数蚂蚁触着那天罗地网,纷纷跌落下来。伤重的哀号哭泣,伤轻者翻身爬起,还要去闯那经线。杨起三人只看得惊心动魄,瞠目结舌,受那惨烈气魄的压制,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茶斋与黄狸仙人也是连连摇头叹息,彼此也忘了争吵。

    第八章

    红鼠长老眼见群蚁攻势甚是猛烈,有数块打仙石已被他们损坏,不由叫苦不迭,暗道:“我此处鼠兵不过三千余人,如何抵挡过这许多的强盗恶人。”正思忖间,一只军蚁攀到了半边城墙,甩刀向他掷来。

    一位鼠兵慌忙推开长老,正被那刀戳中胸口,顿时气绝而亡。另一鼠吏慌忙叫道:“大人,此处甚是危急,你还是回内城躲避为安。”抓住他的手臂便要拉下墙去。

    红鼠长老却是不肯,大呼道:“贼甚急,众人都在努力拼命,奈何我一人偷生独活。”二人拉扯之间,有蚁兵用力将长枪抛来,正贯穿那鼠吏的身体,便看他双目圆睁,缓缓倒了下去。

    红鼠长老老泪纵横,拔出腰间佩剑,怒声道:“也罢,也罢,今日果真是天数将尽,老夫也不求苟活,便与你们玉石俱焚好了。”看城墙之下蚁尸堆积如山,许多蚁兵舍了城墙,反倒爬上尸堆之顶,不消一刻,便与垛碟平齐。

    有几个蚁兵跳跃过来,被一鼠兵挥刀砍翻在地,甚是勇猛。红鼠长老大声赞道:“好好,将他们这些叛逆统统杀光。”便见那鼠兵未及撤身防御,又一阵箭矢射来,扎个满身,啊呀一声跌落城下。

    杨起看着不由热血沸腾,拉扯茶斋的袖口,道:“大仙人,你不是有撒豆成兵的本事么?便变幻一些士兵出来,好歹助那红鼠长老一臂之力。”茶斋叹道:“你我隐匿在这地洞之中方才安全,若是唤出一些豆兵出来,他们唯有将这洞口的遮掩破坏方可出去,那时你我皆会曝陷于铁额的军中。这些豆兵再是勇猛,也不过区区数百,如何抵挡着住他的前锋大队,一旦被消灭殆尽,便是你我众人被害之时。你不怕死也罢了,难道还要他们陪上性命么?”杨起看他手指黄松与秦缨二人,不由喟然长叹一声,眼见红鼠府邸便要被攻破,心中又急又恨。

    突然听见一声嘶鸣,甚是尖锐响亮,茶斋喜道:“红鼠的援兵到了。”看得小日太阳周围飞来许多天兵,数量颇为浩大。杨起与秦缨相视一笑,大声道:“不想千钧一发之际,还是有着许多神军天将赶来助阵。”

    黄狸仙人摇头道:“非也非也,这些都是天蝠院的近卫军。地裂界失主之后,天蝠院院长金眼雕蝠看风雨大士攒立为王,心中大是气愤,便同样扩兵买马,不日登基称君,以为代王。意思便是新主矗立之前,有他代管这地裂界,一旦新主承受了天帝封命,便自动退位,依旧还是布衣百姓。风雨大士恼怒之极,但看代王兵强马盛,种种军力不在蚁州庄之下,却也无可奈何,不敢贸然发兵讨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