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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斋叹道:“你也是小仙,比我更是纯阳之体,为何法力却是如此不济?”七郎神不以为然,道:“我本来就是一介普通的天兵,无品无阶,无袍无马,只在火德星君帐后烧水做饭而已,本领可谓是低微之极。当年下凡随天将助黄帝一战,因看蚩尤团兵围攻,势不得已之下才被迫拎着烧火棍上阵杀敌,也算是破了伙头军从无杀敌陷阵的规矩。即便如此,我也是随着同伴一块儿呐喊冲杀,他们去哪儿,我也去哪儿,何曾单枪匹马?”

    茶斋看他突然精神百倍,暗道糟糕,听他继续说道:“后来好容易天下太平,各部按天兵名册整备肃军,以归天庭。可是军书三十六卷,偏偏又少了我的姓名,究其原因,说道是某一日失火,竟将我那一页给烧了。我找管理此案的小笔仙理论,他本是我的老熟人,却反说天界规矩森严,失了名册便是失了仙籍兵号,自然也是回不到那九重天的。

    我堂堂男儿大丈夫,哪里能够如街头悍妇一般撒泼哭闹,不作天兵又有何妨?于是潇洒离去,自在人间红尘游历,倒也逍遥快活。过了许多年,来到此地,收了村镇乡民的香火,那也是衣食无忧、饱暖不愁。”

    茶斋忖道:“你这段老皇历也不知说过有多少遍了,却也不嫌厌烦,此时是何光景,哪里有空听你唠叨。”

    七郎神犹自述说不停,看茶斋引着杨起一行往镇里走去,不觉讶然,叫道:“你们如何撇下我了。”怔愕半晌,忽然一拍脑袋,自语道:“是了,我说了许多的废话,你们正是烦燥伤心之时,如何能够听得进去。”提着棍子追随在后,只说道那妖怪是怎样厉害怎样凶残。

    众人来到吴记药铺,那里已是破落不堪,血迹斑斑,又看一只人面大蜈蚣盘在屋顶之上,秦缨哎呀一声,拔足就逃,众人拖拉不及,转瞬失去了她的踪影。

    那大蜈蚣正是百足娘子,眼见得七郎神一行,哈哈大笑,道:“手下败将,怎么又有胆子回来了。你带着这几个老弱病残过来,莫非是想孝敬于我,特意引来一些血食不成?”

    七郎神呸道:“我身边的这位老头可是此地鼎鼎有名的半仙茶斋。你不也就是忌讳他的厉害,所以扮作受了鬼伤的女子,用那调虎离山之计将他诳走,随后方才屠戮此镇的么?如何此刻他到了你的跟前,你反倒不认识了。”

    百足娘子脸色一变,冷笑道:“你们来回得好快呀!可惜终究还是迟了一步,救不得这全镇的乡人。”杨起怒道:“我们好心救你,你却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百足娘子哈哈笑道:“凡人果然是愚蠢之极,怎可用人心来判断妖意?”

    茶斋看它神情松散,冷不防祭出一件法宝,便看一个大印从袖中飞出,停在空中随风而长,往它头上便要砸去。百足娘子道:“你以为我果真怕你么?先前骗你离开,不过是嫌你碍手碍脚,恐坏了我的好事罢了。此刻铁鸡镇悉数在我的掌握之中,我还有何顾忌,就同你好好玩玩。”抽身躲开攻击,大印收势不及,顿时将药铺砸得粉碎。

    第七章三眼魔君

    百足娘子甚是得意,道:“你这地上半仙的本事,我家主人早已打探的得一清二楚,除却普通的折纸画符之外,不过就是借着翻天印、隔物宝镜、粘稠蛛丝与那铁塔逞威风罢了。只是这几件宝器都奈何我不得,你又能怎样?”

    茶斋喝道:“你休要猖狂。”指挥着翻天印又去砸它。百足娘子不躲不闪,待大印到了头顶,张口吐出一股黑色毒气,大印被那气息阻碍,竟是落下不得。再看它一声闷哼,毒气用力往上一顶,翻天印招架不住,翻着几个跟斗跌落出去。

    茶斋不甚服气,依然还是祭起翻天印扎碰撞压,斗了十几个回合,始终奈何那妖怪不得。百足娘子渐渐有些厌烦,喝道:“老娘忙碌的紧,没有工夫与你纠缠。”口中喷出毒气,与之前的雾息大不相同,黑中有红、红中带青,隐隐约约有虫鸣之声。

    便看翻天印象晒干的海蜇一般,顿时缩小,滴溜溜滚倒茶斋脚下。众人面面相觑,不由大惊失色。百足娘子冷笑道:“果然是翻天印,专门在天上翻着筋斗犹嫌不够,还要在地上翻滚打闹。”

    茶斋方要答话,听得其袖内的铁塔有人叫道:“那此地的知音莫非也被它害了?”正是巨黑鬼。茶斋一怔,想起他说得便是舍身取药的马夫,神色一黯,道:“不错,也被它害死了。”

    巨黑鬼怒道:“这个老妖婆,先前借我之名残害百姓,我不与它计较。现在又来害我知音,伤我朋友,分明就是有意与我作对了。如此欺人太甚,我岂能饶他,快快将我放出来。”

    茶斋犹豫不决,巨黑鬼道:“大爷虽是石像附体,但也能够吃喝拉撒。你若是不放我出来,我便在铁塔里便溺,受了这些黄白之物,你这宝塔还有何用?”茶斋闻言大惊,慌忙将它倒出,又解了粘稠蛛丝的束缚,便看巨黑鬼一得自由,挥动着幽王宝剑往百足娘子砍去,果然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姿态。

    百足娘子道:“你是鬼,我是妖,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何必兵戎相见。”巨黑鬼骂道:“你这井水偏偏都已经倒到了我这河水里面,原本的清冽甘泉已然被搅浑搅臭了,你说要不要打上一架?”百足娘子怒道:“给你脸不要脸,看招。”一口毒气喷来,众人皆呼小心。

    巨黑鬼不慌不忙,道:“你这毒气只能熏得一些法宝和血肉之躯,大爷是泥塑的菩萨,难道还会害怕不成?”三两剑劈开毒气,依旧往它冲去。百足娘子躲闪不及,看它到了跟前,索性张开百足,将巨黑鬼紧紧抱住。那每一足皆是锋利无比,看着便要去洞穿它的身体。

    巨黑鬼哈哈笑道:“是我说错了,我这身体可不是泥塑的菩萨,而是石刻的神仙,本身已是无比坚硬,再受了我的鬼力,那更是刀枪不入的。”话音才落,便听得卡啦当啷不绝,百足娘子的足刃尽皆折断。众人齐身叫好,惟有那七郎神被巨黑鬼夺了祠堂,心中还是气愤之极,冷哼一声qi书+奇书-齐书,转过头去。

    百足娘子哀嚎一声,翻滚着就要逃走,巨黑鬼大声道:“你抱得我那般亲密,我也不是无情之人,哪里体会不得你的似水柔情?也让我好好抱一抱你才是。”扔了手中的幽王宝剑,一两步冲将上去环住她的身子,双臂用力叫劲箍紧。

    百足娘子急道:“你要做甚?”拼命挣扎,却哪里动弹的半分?茶斋道:“你自说是鼓贤士,风流文雅,我还有些不信,但听得方才的那一番话,真是好生佩服,信了,信了。”

    巨黑鬼被他称赞,甚是欢喜,笑道:“所谓真金不怕火炼,酒巷不怕巷子深,你说此话虽然晚些,好歹也是伯乐之辈。”他双臂更是用力,却苦了怀中百足娘子,便见她脸色青紫,呼吸渐渐急促困难。

    众人听得一阵哭声,见秦缨从一处拐街转将出来,双眼通红,啜泣道:“我那一家子的人,都被这个妖怪害死了。”似乎有些昏昏噩噩,竟然径直往百足娘子走去。杨起与黄松急忙召唤喝止,却不知秦缨伤心过度,失了心神,对二人的连番呐喊充耳不闻。

    百足娘子喘息道:“你这样地伤心,老娘便发发善心,成全了你和一家团圆就是。”一口毒气往秦缨喷去,众人惊呼不已,大叫不妙,却看秦缨身后莫名现出一个旋涡,将她卷了进去。百足娘子讶然道:“主公,你……你为何要救……,不对……不对……”原来是巨黑鬼恨她心毒手辣,咬牙切齿间,箍抱得更是用力。百足娘子负痛得紧,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杨起对这百足娘子痛恨之极,暗道:“师父常说落井不可下石,要以忠义厚道为本。这个恶妖怪害人无数,落井便该下石,却不可听了师父的话。”大声叫道:“大英雄,你若是为民除害,从此侠义之名扬于天下,人人都会敬仰佩服。那时大家都来听你的鼓乐,只怕你的洞厅嫌小,都坐不下了。”巨黑鬼闻此憧憬,更是精神抖擞,便听得嘎达一声,百足娘子狂吼不已,渐渐少了声音,原来它的腰身竟活活被巨黑鬼给箍断了。

    杨起一众欢呼雀跃,只是想起秦缨下落不明,又是胸中愁闷不已,不知如何是好。茶斋道:“那野丫头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以后细细打探,一定能够得到她的消息。”言罢走到百足娘子的尸身跟前细细打量。

    巨黑鬼道:“不过是一个大蜈蚣罢了,还有什么好看的?”茶斋道:“这妖怪不同寻常,莫非背后还有主使教它袭击此镇不成?”黄松神色忧虑,道:“它已然死了,如何还能开口说话?莫非还能告知我们秦家小姐的下落不成?”

    巨黑鬼听众人夸他大功一件,正是高兴之时,闻言笑道:“大蜈蚣与其余的妖精大是不同,就是魂断气绝,还是能够说话的。”见杨起、黄松面面相觑,不知所以,又道:“蜈蚣是百足之虫,其心中所想所忆都在足中印有痕迹,不过只看你如何将它搜寻出来罢了。此事说来容易,实施起来却是困难重重。”

    七郎神满脸不屑,哼道:“茶斋于地仙之中也算是小有名气,要寻获这底细又有何难。”巨黑鬼神色甚是尴尬,忖道:“你毕竟是恼恨于我,是以我如说东,你必要说西,口舌之上依旧不肯认输。”便大声道:“你那七郎祠除了推却你那神像之外,其余我皆未动它一分一毫。我还嫌它落魄,你若是惦念不忘,今日便还你就是了。”

    七郎神满脸通红,暗道:“你说这话分明就是看不起我了,你要抢夺便抢夺,要归还就归还,将我看成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