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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起与黄松听得目瞪口呆,哑然无语。

    灯芯道:“天庭众神虽然是饶了百夷民的性命,但依旧怨气难消,多少还要给些惩处。这祝融与共工的骑兽正好一偿他们的心愿。二兽虽是神物,也是不能体恤神灵的怪物,每隔三月,便一定要用两个活道人供奉祭奠,否则脾气发作起来,我这修仙岛上天崩地裂,万物不得安生。”

    杨起不以为然,道:“不是安设了厉害的结界束缚它们么?难道这睥睨凤饕与桀骜鳝猊还能闯到这修仙道观里面作恶不成?”灯芯叹道:“结界为众神所设,自然也可按照他们的心思随意设定强弱。既然有心惩罚我们,那二兽的结界便不会固若金汤、纹丝不动,虽然还不至于叫它们跑将出来肆虐,可是撼动这岛屿山水草木,尚是绰绰有余的。”

    第十五章铲除恶习

    黄松连连称是,道:“那桀骜鳝猊且不说它,只看睥睨凤饕背生双翅,一旦冲破结界,毁了这修仙岛和修仙观不说,若是再飞上天庭捣乱,也是大大的不妙。神仙大智大慧,岂能给自己找上许多的麻烦?只是用这活道人奉献一事,实在过于残人恶毒。”

    灯芯苦笑道:“谁说不是,刑天与天帝一战,我百夷民人口伤亡大半,正该放马南山、安养生息才是。被睥睨凤饕与桀骜鳝猊这一折腾吞噬,未过几年,眼看人丁单薄,不消战事疾病或是什么天灾人祸,便要自己消亡了。众人便向天祷告,祈求搭救营生之计。”

    见杨起二人眉头微蹙,不禁笑道:“莫非你们觉得这是天罚,偏偏还要向天祈祷,颇为可笑么?”杨起摇头道:“想必天上的神仙也有那心肠慈软的,看着你们受苦受难,于心不忍,便来搭救也不一定。”

    灯芯颔首道:“正是如此。我们也是情意惶惶、逼急乱投医罢了,明知天意,却欲破除,心中本来便是不抱什么指望的。孰料西王母却是一个极好的神仙,化做老妇人道‘那睥睨凤饕与桀骜鳝猊若是没有血食,便是祝融与共工也压抑不得。不过你们也不用如此烦恼,我自能教你们一个变通的法子。

    只需用白色面粉做成人形,再采摘红浆菜的果实研磨,以其红色果汁为血,若依我口授的法诀施为幻形,便可替代活人祭祀。只是这馒头受了法诀,虽无意识灵命,却最是调皮善跑,跑得时刻长了,又会化成一摊面团。你们尚需好好看管哄骗才是’。

    后来依言行之,果然不被睥睨凤饕与桀骜鳝猊察觉,彼此倒也相安无事,其乐融融。西王母又留下一部《瑶池秘录》,里面记载了许多小巧家用的法术,大伙儿自小研习,代代相传,皆为熟忒。那胖阿三变化成山魈之状,也是受了此书的好处,却因鲁莽疏忽,险些受了大难。”

    杨起极其诧异,道:“你还要哄骗馒头,方能叫它们安静下来么?”灯芯满脸通红,道:“方才便是因为哄骗不及,被它们跑了。”

    三人正在言谈,却听得三片毛跌跌撞撞地跑来,大声叫道:“大师兄,那两个馒头已被大伙儿在厨房捉住了,其中一个跌到水里,都开始化了。”

    灯芯不及回答,只觉得脚下地面一阵摇晃,便如地震一般,不由急道:“看来山水爷爷果然恼怒了,再不去祭祀供奉,我们这上好的房屋都要被震散拱塌了。你们先将一个馒头投将下去,稍事平息它们的怒气,然后叫黄脸与修真观的云道姑速速再做将一个补上。此番做好不用捆绑哄骗,念了法诀之后便一并上去将它按住,扔到崖下即可。”

    杨起忖道:“原来此地除了修仙观,尚有一个修真观,是了,前者是男儿修练安息之所,后者自然就是百夷民的女子修真之地,所以唤做修真观了。”

    他本是一个极其好奇之人,此时听得灯芯解释了前后的原委,方知错怪了众人,心中顿时平复安静,灵光一闪,暗道:“此地男的是当道士,女的却是作道姑,既然不能婚配,那如何繁衍后代?”

    看黄脸与一众道童急匆匆从门前跑过,不由念道:“先前听他说着许多的狠话,还以为他是故意示训提醒,此时看来,他还是抱怨我们得很。”见黄松盯着自己的双足观看打量,甚是不解。

    黄松笑道:“可惜了你那一双宝贝的鞋垫。”杨起方要答话,听得空中一声雷鸣,瞬间狂风大作。灯芯跌足道:“不好,不好。”慌忙冲将了出去。

    灯芯张惶奔出,却留下杨起、黄松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却听得背後有人叹道:“天地变色,恐有大祸将生,我们也不可在屋内久留。”回头观看,见一寸青衣不知何时攀在杯旁,手足身体依旧如昔静默安然,神情却是有些张惶惴惴。

    二人愕然道:“难道是那山水爷爷扭转乾坤,要颠覆这修仙岛沉没黄水不成?你自有些许神通,或能占卜一卦以定凶吉。”青衣摇头不语,只看着桌上油灯火苗的晃悠忽颤,屋内气氛也变得凝重了几分。杨起看他这般模样,只觉胸口怦怦乱跳,隐约有不安阴寒之意,恐灯芯走远,便不敢怠慢,拉着黄松追将而去。

    二人看灯芯远远进了前殿右侧的一间院子,转瞬消没了踪迹,方要跟进,便听见前面有人诵道:“洪荒大岁,朗朗乾坤,水火共济,万物乃生,百夷之民助刑天之恶,以天罪地孽之身、千万哀悯之情,修真求仙之愿,以与神兽共栖。然多有怨言,而告之曰:

    昔天帝宽厚怀德、法力广博,为众神共举,以为九五帝君。既有三界,超脱五行,列山泽天吏,封九重神仙。求仙器法宝,煅百兵利刃,一者道德感化于生灵,二者除恶虫毒蛇猛兽凶物为害民生百姓者,顿时天地朗朗、乾坤昭昭,污秽邪气,不容于四海之外、怨言苦语,未闻于大洲。

    及后蛮地蚩尤生乱,炎黄抗之,兵戈水火,苦不堪言。又有十二外帝睥睨,天帝惩凶,神魔苦斗,不能共处。叛乱方平,本该养民生息,又有刑天大神,则在臣守背节之间,犹豫恍惚,自持不定,终弃之忠义而与北荒蛮族起事,岭海万里之间,皆是无限烽火连绵!

    后授首于天,重复太平。百夷之民蒙王母恩典、天帝垂悯,万幸脱得死罪开身,又于黄水之间固其修仙之所安息。然不惩则不能震恶,无罚则不得扬善,是以置睥睨凤饕与桀骜鳝猊为邻,以为座右之铭。犹恐其二兽无度肆意,又设广大结界,不至逾越。

    自天帝嗣位,临幸反界红尘无数,皆闻其神圣慈武之德,四海之外,六合之内,莫不规矩敬天。唯独黄水之地,弱水三千,青愁黑怨绵绵,修仙岛上,两观之内,不服不治。百夷余民,空负修真之号,拟虚假血食以出贡献、馒头人形以供神兽,秉性恶恶、所为劣劣。其日思夜想,皆是凤饕鳝猊不可与己共栖此土也!

    本仙吏受天帝命,巡游三界,勘验众人,治恶徒,褒善者。路游此地,观祝融之睥睨凤饕、共工之桀骜鳝猊,虽受御赐看守之职责,然素来为百夷蒙蔽,愚安于双峰溪潭、森然石壁,据外食面粉果浆,难肥其身,亦无可见百夷赎罪之诚然。

    如此种种之坑蒙弊骗、无良拐带,正是与天帝御命亢拒,潜争默抗。本吏虽驽弱,亦安肯视此胡作非为之状,徒受天地香火,脱职逃责以苟闲?且以纯阳之体承天帝之命以为仙吏,故势不可袖手旁观。

    睥睨凤饕听闻、桀骜鳝猊有知,静听本史言:修仙之岛,位于弱水之间,虽出入无通,但方圆之大,山兽林雀之细,无不容其归栖,代代生衍以为民食,百夷罪民饱食终日而不得忧也。

    汝二兽吸天地之灵气、采日月之精华,偶噬血食,以捍异兽之元气,却为骗受欺,莫名冤枉。今与汝等约,尽三日,率性而为,撼山动地皆为所允,看岛民惶惶然而自思己过,能挑无假血食祭祀供奉。

    三日不能,至五日;五日不能,至七日;七日不能,是终不肯幡然悔悟、痛改前非也,是荒蛮百夷之恶性倔强难除、刑天余孽之劣根顽生不断也。如此冥顽不灵,上天虽有好生之德、改造之意,然不可以为姑息养奸。夫凤饕鳝猊可承天帝之令,对不听其言者杀之,或吞或啮,随意所致,其等宵小法术、虽操强弓毒矢,亦不能以为对手。其时结界之解,尽杀乃止。”

    第十六章三界圣水

    黄松惊道:“他说的甚么,听来隐约叫人心寒忐忑。”杨起摇头道:“我也不甚明白,似乎是说道百夷民以活命馒头替代血食,便是对上天极大的不敬,因此要睥睨凤饕与桀骜鳝猊这两大神兽报复之语。”

    想起最后那一句话,却是听得明白的,讶然道:“若是七日之后,那崖边的结界果真被解开了,二兽势必畅行无阻,从此能够在这岛上胡作非为。那可如何是好?”

    此时听得院内的灯芯大声喝道:“你究竟何人,却来到我这岛上胡言乱语,挑拨山水爷爷的性情?”有人冷笑道:“说得好听,不过因为畏惧忌惮便称作山水爷爷罢了,何曾真将凤饕鳝猊好好孝敬了?”声如夜枭、声如鬼魅,叫人听来背脊寒冷,甚不舒服。

    杨起与黄松不敢怠慢,三两步窜将了进去,不由大吃一惊。原来院内假山林立、翠竹连连,月光之下看来,倒是不错的景致,颇有另外的一种风情。偏偏在正中立了一座石塔,分为十三层,颇为奇异古怪。

    杨起奇道:“这里有这么大的一座宝塔,为何我们先前俱是不能看见?”略一思忖,已然明白了其中的奥妙,想必是此处的地形起伏跌宕、峰壁林木交落错综所致,若是不仔细观看,便轻易被遮掩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