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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师为了修复修复此钥,数十日不眠不休,此刻也是元气大损,卧床不起。”

    杨起二人方才恍然大悟,道:“修仙观的观主果然病倒,不过却不是为邪气病息侵入所致,而是大伤元气的缘故。”

    银瓶笑道:“这有何难?你若是应允我入塔,我自然能够进去,便是连那三代观主的金身也能够移入其中,得无限的安息瞻仰。”灯芯甚是不安,道:“我料你法力广大,只是要将石塔砸坏,那是万万不可。”

    银瓶不以为然,道:“要得反镜之光,除了这石塔之钥,还有白玉虎魄、井木奎银如意、碧血丹心石可以为之,我此刻已然有了其中一件,若是再得些妖气,塔门就开了。”

    灯芯惊愕道:“这里是修仙道观,哪里去寻什么妖精?”银瓶道:“那是现成的妖怪,何必再去烦恼?你千条井下面不是镇着一个厉害的妖怪么?有它的妖气相助,何愁月光之下,不得反镜之光?”

    他此言一出,灯芯脸色肃然,顿时不敢小觑于他。原来刑天与天帝争夺九五之位以前,曾有过一个极其厉害的对头,唤作金鬃九头狮子。此兽法力之高、本领之强,便是遇上当世的任何一位大神重仙也是不遑多让,却也是一个喜欢吃素的好妖怪。

    此怪有个蛟龙的结义兄长,法力也颇为强大,却总是为非作歹,搅和得北蛮三支皆是叫苦不迭。刑天一怒之下,便于北海之地斩蛟除恶,还了三支民众的太平。

    金鬃九头狮子倒也识懂道理,知道本是它兄长的不对,受此报应也是应该。偏偏它又是一个极好面子的大妖怪,又恐若是就此不闻不问,其余妖怪必定会说它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兄弟,百般奚落取笑。

    九头狮子无奈之下便寻刑天报仇,约定在黑荒山决斗。双方如约大战了七日六夜,刑天毕竟是技高一筹,以斧戈镇住九头狮子,又将它压在百夷民的千条井下,教它动弹不得,只留一个井口呼吸。其时刑天布下一种结界,为罩视掩听之用,便是地藏王菩萨的谛听也探知不得九头狮子的下落,可谓是极其隐秘的天机。

    刑天之乱以后,百夷乡土被流放于黄水之中,那千条井也一并迁移了过来,此时岛下深处正有金鬃九头狮子在酣睡,却也不知睡了几千几百年了?此刻灯芯突然听银瓶提来,不啻为晴天霹雳,不知这消息又是从哪里泄露出去的。

    银瓶连连催促,见灯芯始终不肯将那千条井打开,不由急道:“你若是耽搁下去,只会一味陷入困顿,莫非还没有尝过困顿的苦头么?”灯芯被他逼迫,脸色一变,哼道:“你绕了许多的弯,终究还是为了这九头狮子而来,何曾是想真正进塔观瞻?好阴险、好诡计、好狡猾。”

    银瓶怒道:“我好言好语地同你商量,你这道人却毫不懂得好歹。你以为你不念那解井的咒语,我便无可奈何了么?”大声喝道:“你此刻还不出来,更待何时?从此随了我魔界光明,自然会有无限的富贵荣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众人极其诧异,面面相觑,皆是一头的雾水,彼此道:“他在唤谁?”

    小黑鹏看银瓶叫唤,不觉张口啼鸣,那西雀人参果树跌落下来,为夜风所送,正落在灯芯的脚下。灯芯方要拾取,身边猛然窜出一个人来,抢先一步将果树拿到手里,躲在一旁犹自嘿嘿不已。

    灯芯猝不及防,被他唬了一跳,定睛观看,竟是黄脸的道童,不觉喜道:“师弟,你得了果树,切莫再要被他夺回去了。”黄脸道童冷笑道:“你不肯答允人家的条件,那么此树便算不得是你的,如何能够强占?”

    第十八章黄铜铁豹

    银瓶站立于塔顶之上,哈哈大笑,道:“这才是懂道理的好人。黄髻儿,当日观主将开井的口诀传授你大师兄之时,你躲在一旁习得。此刻若是将它念诵于我,便是大功一件,三眼魔君论功行赏之下,还不好过你在这荒岛之上默默无闻地虚度一辈子么?”

    灯芯又急又怒,喝道:“师弟,那千条井的消息原来也是你告之于他的么?”黄脸道童也不掩饰,道:“我百夷民世世代代守护此井,却又得到过什么好处?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识时务者方为俊杰,不若投靠了他们,此后远离此岛,也不必再受那睥睨凤饕与桀骜鳝猊的恐吓之苦。”

    接着大声道:“银瓶魔使,当日观主也未曾明授什么开井的口诀,只说到若要寻求开井的法门,便只在石塔第七层的蓝砖搜寻。”银瓶闻言跳下,便在空中漂浮,降到了第七层,环塔而窥,不多时看见塔窗之下果真有一块蓝色的砖石,不由喜道:“就在那里了。”

    银瓶方要用手去捏取,却看见石塔突然浑身上下通体透亮,不觉大惊失色,急忙往后避去。便看一道闪电飞快射出,直奔银瓶而去。银瓶哼道:“这是历代修仙观观主的护体宝光么?米粒之珠,又岂奈我何?”轻易躲蔽了过去。

    杨起急道:“那这一招如何?”扬手将匕首扔出。银瓶哈哈大笑,道:“不过是普通的凡物罢了,莫说是一把,便是一百把一千把,也伤不得我一分一毫。”待干莫小匕到得跟前,伸手便去捉取。

    杨起暗叫糟糕,却听他咦的一声,似乎颇为惊奇,竟然不敢用手接取,一袖便它甩落地下,口中犹自愕然道:“好小子,你如何会有这等兵器,实在古怪得紧?”

    杨起慌忙将匕首拾起,应道:“杀妖不得,除魔不能,有什么古怪的?”银瓶哼道:“你是愚钝之人,当然不能知道……”话未说完,听他啊呀一声,忙不迭在空中闪转身形,原来是石塔乘他分神之际,又放出了第二道闪电,待他发觉之时,饶是动作再快,依旧躲蔽不及。

    众人便听得银瓶啊呀一声,正被电光击中肩头,身形直直往地上坠去。离得地面尚有一二丈,看小黑鹏自下掠起,正将他载负,展开双翅急急逃去,瞬间不见了踪影。

    黄脸道童大惊失色,拎着树苗往后院逃去。灯芯大声道:“师弟,你此时悔改尚不为晚。”与杨起二人紧紧追赶。

    几人一前一后,很快回到了断崖之处,黄脸道童眼看无路可逃,便顺着崖下的一条道路往铁兜洞跑去,才到得一半,看睥睨凤饕与桀骜鳝猊各自从崖下深洞和石壁深洞相向探出半个身子,作势便要吞噬。

    黄脸道童魂飞魄散,一个失足跌落崖路,正被潭水淹没,便看一个身子正被腐蚀,很快血肉不存。他手中的西雀人参果树飞落空中,正被睥睨凤饕与桀骜鳝猊齐齐咬住,各自吞下了一半。

    却听得二兽俱是大吼一声,各自攀住一个石峰紧紧搂抱,似乎痛苦难耐,不多时渐渐化成两尊极其巨大的石像,再也动弹不得一分一毫。三人看得目瞪口呆,许久方才回过神来,尽皆唏嘘不已。

    杨起道:“你我已然到了这铁兜洞前,若非是修仙岛上的禁地,不妨便进去看看如何?”

    灯芯道:“那石洞并非什么禁地,不过是因为山水爷爷看护得甚紧,若是好奇探看往往有性命之虞,因此平日里便不准大伙儿进去了。先前阿三欲入洞寻找人形馒头,洞未入得,几乎自己却成了血食。此刻它们化为石像,我们上山下水无所不能,这铁兜洞自然也与其余的地方并无什么二异了。”

    杨起奇道:“你们唤二兽为山水爷爷,却是何等缘故?”

    灯芯引着二人小心攀下崖缘,上了一条道路,径直便往那铁兜洞而去,笑道:“这山便是指眼前的双峰了,因形如冲天的大辣椒,便叫做双椒峰。水则是我们脚下的那处大潭水,女子在此洗刷衣物,其乐融融,所以叫做洗衣潭。

    二兽被关押此地之前,本是百夷民乡土一处极好的男女私会放歌之处,听闻那时真是山清水秀、鸟语花香,宛如人间仙境一般。是以族中自古童谣道‘瑶池美,不及洗衣潭中水;蓬莱山,不如双椒峰上站’。

    后来凤饕鳝猊被天庭放逐此地,景观便因它们而大为改观,一者吞云吐雾,惨烟愁气凝结不散,渐渐将周围山峰都熏黑了;二者尚口滴垂涎,往往都纳入到潭水之中,日积月累,就成了吞人的大池。

    除此之外,几位神仙又设立了结界,更将此地变成了一处囚牢。是以除了每三月一次祭祀,我们都是不肯过来的。”杨起一拍脑袋,道:“那祝融之骑与共工之骑姓名繁长,不好念叨,你们又对它们有畏惧之心,索性便称它们为山水爷爷了。”

    灯芯甚是畅怀,颔首道:“正是如此,不过二兽既殁,结界也会自然而解,料想过上几十年,此处山水依旧是美复如昔。”谈笑间,三人已然进得铁兜洞内。

    里面风景与一般岩洞并无迥异,三人一环环穿孔越隙而过,过得半盏茶的工夫,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竟然到了一处极大的内洞地府之处,见墙壁之上镶嵌了许多的东西,走近一看,不觉唬了一跳,原来到处都是死去的妖怪之残骸。

    灯芯看杨起惊讶不已,道:“当年金鬃九头狮子与刑天大战之时,四面八方的妖怪围聚此处,有的只是喜好图看一个热闹,有的却是想要混水摸鱼,乘隙为非作歹。后来刑天斧戈并举,将金鬃九头狮子击昏之时,所挟起的狂风暴电不可抑制,竟然一瞬间将观战的所有妖怪都给消除掉了。听闻先人将它们的遗骸收拾于洞中,最后尽皆镶嵌于壁上。”

    杨起与黄松细细打量,见虎豹豺狼、鸡雉鼠狐无一不全,不由暗暗乍舌。

    杨起道:“灯芯道长,听闻此处有一个黄铜铁豹的机关,不知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