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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如此,将军消耗了这许多的耐性,倘若不能与之交手,岂非要大失所望、颓废之极?”

    她看白起大是不解,眼波流转,叹道:“我家魔君已将化外魔山的魔礼海、魔礼寿一并请来,稍时即可到达,廉颇知悉那四弦琵琶和花狐貂的厉害,此刻正有意紧张备战,哪里还会与小乌巢的留守鬼卒纠缠?”杨起听得真切,暗道:“李牧说过那四弦琵琶与花狐貂也是极其厉害的魔器,廉颇将军虽然勇猛,却未必能够抵挡。”

    白起闻言,脸色不由一变,转瞬即复,哼道:“不过就是地府的三支官兵与平阳郡罢了,合谋得法便可克敌制胜,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却连魔家的四兄弟一并邀来助阵,便如神鬼决战一般?你家魔君实在是心肠烫热之人。”

    秦缨奇道:“既然廉颇不得,为何白将军还是无动于衷?”拍掌笑道:“是了,我好糊涂,听说这两日白将军勤谋苦算,思忖得极其辛苦,身子有些不太舒服,该无大恙吧?”

    掂量手中的布袋,若有所思,继而眉头一动,喟然一叹,喃喃道:“将此还阳莲花的种子炒服,虽能保养得阴魂之体的康健,但见效委实太慢。若是能合上车前草,很快便能见功,我这里正好有得一株,便送于将军如何?”从袖中掏出一株药材,与那布袋一并放回篮中,重在帐壁之上挂好。

    白起暗道:“黎锦与我不和,你是他的心腹,此来不过是要试探一番罢了,哪里会有这等好心?”抱拳道:“姑娘不必客气,这车前车本是极其常见之物,遍地皆能生长挖采。这……”

    话未说完,却被秦缨打断,听她道:“寻常车前草便同野草散花无异,到处可见可拾,只是我这一株的来历有些不同,将军若是自己寻找,只怕是穷索遍看了三界方圆,也未必能够有那机缘采得。”

    白起愕然一怔,哼道:“请姑娘指教。”秦缨道:“这一株车前草本是九华山佛光大师诵经房中的药材盆栽,能使空气芳香、百味不浊,其实倒也没有什么奇异精妙之处。只是那佛光大师每日里都在经房里默诵微词,长久下来,这车前草渐渐受了佛性喧染,能够吸纳天地间的日月精华,虽不曾修得意识,却已然非同常物,是以三界之中又称它为佛扬车前。后人又冠上芍药二字,芍药本是花中丞相,地位极其尊崇,以示这车前草的不凡品质。”

    白起惊道:“这便是芍药佛扬么?”一撩战袍,急步过去观看,见其叶色之下,隐然可见数条金线流溢,果真不假,不由讶然道:“如此珍贵,那我更是不能手下,只是姑娘的美意老夫却是心领了。”

    秦缨笑道:“此物虽然稀罕,于我毕竟是无用之物。将军不必百般推辞,反倒显得生分了。况且此物也是我机缘巧得,因敬仰将军日久,方才特意转赠,与三眼魔君并无丝毫的干系。便是日后白将军与他交恶,甚或是因此同魔界之人动手交战,也是不须忌讳什么人情的。”

    白起哈哈大笑,道:“姑娘说话痛快豪爽,倒与老夫的脾性有几分相似,既然如此,也就不再罗里罗嗦,否则倒显得无限做作了。”秦缨点头称是,却看白起一抚胡须,那话音顿时一转,正色道:“老夫虽然用不得这药材,但天下却有人对他觊觎不已,以为可以救人性命。若是那人逢的造化垂悯,终究得了这芍药佛扬,势必会念及姑娘的恩德。以后即便是彼此有着什么磨隔纠纷,想来他也会礼让三分,不致教你为难。”

    秦缨莞尔一笑,告辞离去,心中暗道:“好狡猾的狐狸,竟然将话说得这般分明,却是丝毫的人情也不肯欠下。只是我这株车前草所送非你,不过是假你之手转托一番罢了。又何曾指望你对我感恩戴德?”

    那白起看她走远,长叹一声,道:“你那冤家早已不见,何必还要躲藏,不妨出来叙话。”杨起与祁恬相视一顾,甚是无奈,心道:“终究还是被他窥破,也只好除去这披风匿迹了。”

    第十八章魔礼青

    却看帐帘一挑,又走进一人,却是个尖嘴猴腮的雷公脸,笑道:“白将军莫非也是嗅得我身上的胭脂,甚是敏感,于是轻易便发觉了么?”杨起二人按捺不得,几乎皆要张口惊呼,原来此人正是毫州城上、踏云追赶银瓶与那钱烟敷的息斗和尚。

    祁恬附耳低声道:“如何这个大猴子竟在此地出现?莫非是受了那吴九道的蛊惑,得了许多的好处,便投靠了化外魔山不成?”杨起听她又是一番胡说八道,只觉得哭笑不得,恐其言语轻微尚不得遮掩白起的耳目,慌忙侧目示之。祁恬知他心思,吐吐舌头,一时唇舌紧闭,再也不发一言。

    白起道:“大师身上若无邋遢刺鼻的异味,那已然大幸之极,老夫怎敢奢望再嗅得你有什么胭脂的香味。你悄悄躲在外面窃听,那黑鹏鸟却不听话,只在我这帐上飞来掠去。外有月色,内有烛光,这黑耄帐蓬便将它的一双翅膀映照了出来,如何隐匿?”

    息斗和尚往他那帅椅一坐,拿起一个令牌玩耍,闻言竟是不以为然,哈哈笑道:“如此看来,是那畜生不慎,泄漏了行踪,却与我无干。它本是一个鸟中的无赖,看见外面大小恶鬼正杀做一团,甚是兴奋,哪里肯安安静静地歇着?”

    白起哑然失笑,忖道:“那大鸟是你未曾看管好,方才到处乱飞乱窜,你不肯自思反省,反倒一味推脱责守。若是脱下了这身僧袍,想必也会是一个扯皮耍宝的无赖。”

    杨起心道:“他哪里会有什么鹏鸟?莫非是从银瓶处抢夺了过来不成?抑或是看着眼馋,自己不知又从哪里捉了一只回来使唤?”看祁恬双眼溜转不停,想必正在揣测息斗和尚那大鸟的来历。杨起灵光一闪,想起钱烟敷,不觉念道:“却不知钱小姐是否安然?”只是如此情景之下,息斗和尚虽然近在咫尺,却是不能相问。

    白起将帐壁之上的竹篮摘下,与布袋和那芍药佛扬一道,放在帅案之上。息斗和尚放下令牌,将那布袋拿在手中掂量一番,哈哈笑道:“你倒是个有信之人,果真将这许多的药材给我,似乎还多上了一些分量。”

    白起满脸通红,哼道:“如今是我有求于你,此事对我干系极大,自然是穷尽了办法,也要替你搜索一些。”一指那芍药佛扬,道:“这车前草也是极其稀罕之物,方才那女娃娃执意赠送于我,如今我转付于你。若是要欠人情,你去欠她,无我无干。”

    息斗和尚斜眼一番,呸道:“那番转托人情的话本来也是我要说的,不过被你抢先一步罢了。我也未曾得到她的什么好处,不过是看人哭哭啼啼,心有不忍,于是骑着大鸟四处替人跑腿而已。正主儿既然还在后面,自然是他欠人情、得了恩典。”

    他唠唠叨叨说了许多的话,看白起欲言又止,蓦然一念,拍拍脑袋,笑道:“你想问我地府的人事么?开口询问即是,何必扭扭捏捏,反倒可惜了堂堂大秦名将的风骨。”

    白起哼道:“我何曾犹豫踌躇了,不过是看你在那里一个人喋喋不休,叫我一时不能瞅空插话罢了。是了,你去得地府,那十殿阎罗可曾顾全了你的佛面?”

    息斗和尚甚是得意,从怀中掏出一纸文书,轻轻晃悠几下,递于白起,道:“他们与我本是老相识,吃过了我的苦头,却也受过我的好处,自然也是见识过我的厉害。我好言好语央求,便是给了他们极大的尊崇,既然当得阎罗王,那就是极其聪明伶俐之人,反之也会对我殷勤招待,百般应诺。

    这是第一殿判官府的官吏任用文书,安排的是黄泉隘口辖制兵统一职。此处完事之后,你速去报到,且莫耽搁。若是迟了被地府抱怨,本大师的脸上也不甚好看。”

    白起大是欢喜,连声称谢。息斗和尚笑道:“你还有客人接待,我便不加打搅。若是回去迟了,莫说吴老魔横竖一通抱怨,便是她那一番的泪水涟涟,也是教人烦恼不已、苦不堪言。”杨起与祁恬面面相觑,心中不尽诧异,忖道:“原来这白起竟是如此忙碌,稍时还有客人招待。看息斗和尚行色匆匆,说走便走,竟是不肯丝毫的停留,却不知他要回到哪里去?”

    白起也不送他,将那文书仔仔细细验看了一遍,不禁哈哈大笑,道:“你们今日一来,那猴大师便传之吉讯,想必说你们是福星也不甚为过。还不快快出来,老夫还真要好好招待你们才是。”

    杨起忖道:“莫非这一回是说我二人了么?”方要起身,却被祁恬按住,低声道:“你如何这般沉不住气,想必不久,又有人从帐外进来了。”等候了多时,这帐蓬门帘安垂若定,哪里有人撩拨?

    白起叹道:“你二人虽然还是年幼的娃娃,毕竟尚有男女之别,如此相依相偎,亲密无间,难道准备日后作上一对夫妻不成?”祁恬啊呀一声,羞臊得满脸绯红,忙不迭挣脱开来,躲在帐后,一时无地自容。

    杨起缓缓揭下披风,木然而起,早被唬吓得目瞪口呆,许久回过神来,只觉得手足无措,惶然不已。白起笑道:“不过一句调侃之言罢了,何必惊吓如斯。昔日我大秦民风纯朴,若是两情相悦,便是搂抱在一起又有何妨?”二人不敢言语,彼此偷瞥窥看,双目轻触,身子顿时一颤,急忙扭头别向。

    祁恬心中奇怪,看白起不曾彰显恶意,不由心中稍宽,待浑身的熨烫渐渐消散,便咳嗽一声,赧然问道:“白……白将军,你怎能看见我们?”杨起将隐身披风小心叠好,依旧用布袋扎好束缚,暗道:“这最是关键之时,你却偏偏不堪其用,本是躲避而已,却被人以为苟且亲密,叫人如何不会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