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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中忖及此念,不觉冷汗涔涔,便用力槌打那大鼓,果真是生龙活虎、炽炎盎然。

    祁恬笑道:“你果然好精神。”虽是大汗淋漓,却依旧不肯松懈,银牙紧咬,便似那大鼓与她有深仇大恨一般,槌槌皆有追魂夺命的气势。众鬼卒看他二人如此摸样,俱是面面相觑,乍舌不已,尽皆佩服之极。

    又斗得十余招,魔礼海渐渐抗不得那魍魉鬼魅的箫声,只觉得心中气血翻涌,五脏抽搐,再也不能按耐,大吼一声,挥动四弦琵琶便往王翦砸去。他这琵琶本是玄武山褐铁在魔火瓮炉中淬炼打制而成,坚硬无比,轻易不能损坏。

    王翦冷笑道:“文功不得,便要武卫了?有趣,有趣。”将箫小心挂于腰间,摘下龙舌枪,双臂一抖,便看幻出七八朵枪花,反往琵琶扎去,饶是那褐铁再是顽固,亦不免被刺出许多白印。

    魔礼海心中大是疼惜,方要破口大骂,却听踏恶狴犴怒吼不绝,花斑翼豹顿时吓的屁滚尿流,再也拿捏不得,瘫软匍匐。魔礼海猝不及防,正被掀翻在地,待要起身,却见王翦长枪破空而来,躲闪不及,眼看便要陨命,不由魂飞魄散,再也动弹不得。

    魔礼青看得真切,急道:“休伤吾弟。”撇下李牧,一剑甩掷而出,正将龙舌枪震开,救了魔礼海一条性命。李牧喝道:“手足之情固然可贵,奈何战场之上,顾彼却要失此,岂能大意随然?”

    魔礼青闻言,愕然一惊,回头看他千斩刀斫来,暗暗叫苦,慌忙侧身躲避。毕竟慢得一步,背膀迎上刀刃,划出一道口子,痛彻心肺。

    魔礼青哪里还能再战,一脚踹踢狮兽,怒道:“你这畜生,此时不逃,尚要等待何时。莫非等主人死了,你方肯回去不成?”巨吼狮四爪腾空,载他败回本阵,却连地上的青云剑也不及拾取。

    四魔中已有二魔失利,那魔礼寿和魔礼红不禁心神大乱。魔礼寿与白起争执,已是极其费力,眼看得气力不济,心中暗暗焦急。白起厉声喝道:“你若不投降,惟有死路一条。”

    魔礼寿甚是尴尬,却依旧冷笑道:“凭你的本事说将此话,那可真是胡言乱语、不知所云了。”口中年年有词,便看腰间囊中一股白光飞起,里面一只硕大无朋的怪兽,似狐似虎,张开大口便往白起吞来。

    白起喝道:“垂死尚要挣扎,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如何能够轻易扭转颓势?”一拍胯下吞云狮的脑袋,道;“你得了这等血食,那也是极大的造化了。”便看吞云狮张口便去咬那花狐貂的颈脖。

    花狐貂看它凶猛,不敢相斗,转身便要逃匿,却被一口叼住了尾巴。吞云狮用力将它拽回,果真便要噬吞果腹,花狐貂畏惧嘶鸣,用力脱断尾巴,狂奔而逃。白起笑道:“可惜未得全食,不过既然留下了一条尾巴,想必你也能品尝得一二。”抬头观看,魔礼寿早已趁乱逃去。

    廉颇哈哈大笑,道:“你三人皆胜得对手,我若还在纠缠,岂非要被你们笑话。也罢,我再拿下一阵便是。”魔礼红呸道:“你休要大言不惭,有我这浑元伞在,你岂奈我何?”

    廉颇道:“你说的是,这伞甚是恼人,不妨便将它毁了。”青铜大斧一摆,口中念道:“五行听令,金风灭兮,火风再起。”便看地上金风销形无迹,平地里升起无数火焰,正被那浑元伞悉数吸纳,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魔礼红大惊失色,慌忙将伞收了,忙不迭往后跑去。廉颇也不追赶,犹自叫道:“你那宝贝只剩得一幅伞骨,回去后找个有名的伞匠师傅修理,或能遮风挡雨。”魔礼红受他讥讽嘲笑,羞臊得满脸通红,忖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又何必现在与你苦苦计较?”

    四魔俱是大败而回,颓丧惶然不已,主将如此,那魔军兵卒也是手足无措,士气如荒冢尘土,极其低下腐糜。魔礼青叹道:“此番不能得胜,再要纠缠下去也是枉然,不妨就此回到化外魔山,将所辖兵马归复了兵部,以后如何再徐徐商议。”

    魔礼红、魔礼海、魔礼寿皆道:“全凭大哥的主意就是了。”传令后队变前阵,小心撤退,不多时,便已散了个干干净净。便听空中一声巨响,那双牛大幡扑哧一声,化而云雾径直往天庭而去,在那注册之地复又添上一笔,以示结案终了。

    天空依旧乌云皓月,宛如往昔。李牧将魔礼青遗下的青云剑拾起,与白起、廉颇、王翦三将回到峰上,欢喜庆贺之余,皆是唏嘘不已。

    白起将杨起、祁恬唤到一旁,道:“寒石与那鬼元灯就在我的身上,此刻便送于你们,趁那天色未明之际,早早回到平阳郡才是。”

    杨起笑道:“我们要那两件宝物,无非也是为了解除平阳郡的厄难大祸。如今叛乱已削、魔军被逐,一切皆是雨过天晴,我还要它们做甚?”

    白起哈哈大笑,道:“你们虽不贪心,但此番冒险而来,又能阵前擂鼓助威,也是应该得到奖赏的。这两件东西若是带回阴司,不得重用,岂非与那寻常废物无二,实在可惜。”问得杨起使用的兵刃,不禁喜道:“这干莫小匕既有吸纳元气的本事,那这鬼元灯也可与之相合。”至此小匕之中除了妖元气,又得了许多的鬼元气,威力更是不同。

    第四卷王府风云

    第一章

    白起看祁恬背上的短弓,教她摘下观看,思忖一番,将寒石轻轻往弓柄之上按去,却无甚异状。祁恬甚是奇怪,道:“那老大的寒石如何不见了?”白起教她仔细观看,却见玉月弓握拿之处,镶嵌了一枚微小的宝石,正是先前寒石所化。

    白起肃然道:“他的小匕能变化三尺青锋,你的短弓终有一日也能幻为玉月长弓,那时秉性也是迥异分明。”祁恬闻言,又惊又喜,忖道:“吴九道与那息斗和尚说我这弓箭也有采石成长之能,此刻观之,这话果真不虚。”她也不是含蓄文静之人,心中高兴之极,拍掌称好,竟是雀跃不已。

    四将各是收掇齐备,便要引兵而还,却见一个鬼卒慌慌张张跑来,看得白起,呼道:“将军,那魔家兄弟偷偷遣来一些甚有本事的魔卒,我等猝不及防之下,眼睁睁看着鬼太子被他们劫走了。”

    白起愕然一怔,叹道:“不想魔家败逃之时,尚有回击袭扰之意。这人口被他掳掠,果真是防不胜防。”李牧道:“今夜消得魔灾,又破了那黎锦恶人的阴谋,已然大幸之极。你我且回到十殿一一复命,后续缉拿之事,慢慢再作道理不迟。”

    杨起心念一动,若有所思,祁恬看他神情有异,惊问缘故。杨起眉头微蹙,继而笑道:“无妨,只是觉得那里似乎不妥,但一时急切之间,反倒说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由。”

    祁恬甚是讶然,轻声道:“你也有这种忽而飘缈、隐踪若现的感觉么?我也是如此,却终究说不得一个究竟。莫要耽搁,还是早些回去的好。”杨起连连称是,忖道:“或是今夜劳累,又与这许多的阴兵魂卒长久厮守,不知不觉间受了一些鬼寒之气,所以心中有些不安。”二人不敢怠慢,辞别众人,依旧回到峰外牵了马匹,一路便往平阳郡赶去。

    眼看便要到得城墙浮桥之处,远远见着一群人喧嚣鼓噪,对往来之人肆意纠葛盘查。祁恬咦道:“这不是那悍恶浑噩的奴才么?原来尚不甘心,正在这里追查底细呢!你我的身量体裁若是被他记得,此刻想要混进城去却不容易。”

    杨起笑道:“如何不容易了。”用力在那马臀之上拍击,口中犹自道:“马兄,今日竭尽全力拍你这马屁,还望你多多体恤,引开他们为妙。”大马负痛,长嘶一声,四蹄翻飞而去。

    那恶奴听得动静,仔细观看,不由喜道:“这马匹如何又自己回来了?莫非是好人复命,便连老天也要眷顾?快些将它捉住。”四五人冲上去便要擒拿,却当不得它的冲猛疾狂,反被跌撞得零零落落,四处奔逃。那恶奴看大马正从眼前窜出,捶胸顿足,叫道:“你还要逃到哪里去?”一番呼喝宣扬,引着众人便紧紧追赶过去。

    杨起甚是得意,昂然道:“如此便可安然过桥入门了。”祁恬揶揄道:“不想拍马屁竟有如此妙用,以后对你可要多多奉承了。”彼此相视一笑,回到郡王府外,顺着墙外大树攀上墙头,小心跳将了下去。

    黄松看得他们回来,又惊又喜,问及一番经历,他二人眉飞色舞,娓娓道来,只听得青衣、黄松称羡不已。黄松叹道:“那李宝的书我也常听,对战国四将素来心有仰慕,不想却被你们得了机缘,能与他们忠魂一聚。”

    杨起看他长吁短叹,似乎心有戚戚,便劝道:“你也与我们一般习些降魔除妖的本事,日后再有机会,一并前去,自然能够得偿所愿了。”黄松唬得急忙摇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再看窗外,天色已然大亮,又听得金鸡报晓,颇是嘹亮清明。

    祁恬恍然大悟,道:“鬼祸兵灾皆已消除,飞鸟走兽便悉数回来了。”青衣道:“可惜此时打鸣却晚了许多。”四人尽皆哈哈大笑,甚为畅怀。

    郡王爷遣人送了早茶,托话说道小世子气色渐好,却依旧不见醒转,希望几位神医稍事休息,便能到那承阳寝宫探视一二。

    黄松道:“他的疾患不除,我们也不得轻易离去,更莫要说那无数的金银赏赐。”由那婢女引路,过得院门之时,草木庭径哪里还能看见王府官兵的踪迹,想必是在他们出来之前,抢先一步匿退隐藏。

    杨起忖道:“这王爷倒是谨小慎微之人,待我们探视完毕,回到院中,他们执戈握刀,又会出来严加看护监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