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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六

    五十六

    报警之后接下来是这样安排的。

    正月十五那天是元宵节也是九镇的第一个场,更是所有涌马一年的第一笔生意。

    我们这个地方的民风比较彪悍。像现在的大城市里,大家看着新疆人偷东西而根本不管的情况不可能发生(我们和新疆人发生过一次比较有意思的冲突,接下来我会写到)。只要被发现,被周围的人一顿暴打是逃不掉的。

    三哥在那天会安排他手下的人到九镇的所有街道,只要发现有涌马偷东西,就抓,就打。然后报警。

    而我们在座的所有人,从听到街上警车响开始,就等在黄皮的家门口。如果守着出九镇的四条车路的人和十字路口租车的地方的人打了三哥的手机,我们就向打电话的地方赶。如果没有,就一直等到看见黄皮他们。

    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正月十三上午,袁伟和险儿两个被恶势力所敲诈,虐打的中学生走进了九镇派出所,一位很年轻的警察接待了他们。大概三个小时左右,二位受害人满脸春风的出来了。直接去了三哥家。

    过了近十个小时,也就是傍晚的样子,我在家帮奶奶拖地。看见黄皮从我家门口走了过去。我知道他找三哥来了,我跟了出去。

    看来报警的事起作用了。

    三哥在自家客厅边烤火,边看一本叫做《杨小邪发威》的武侠小说。他大哥的女儿在旁边写着作业。

    黄皮门都没有敲,就走了进去。

    我随后进来了:“三哥。”

    三哥抬起了头,看见了我们两个,对我点了下头。然后笑嘻嘻的看着黄皮道:“哎呀,大哥过来了啊!年过的好啊?坐坐坐。”

    我走到三哥的旁边坐了下来,黄皮的脸色很难看。站在火炉边,也不说话,望着三哥.

    三哥一脸错愕,站了起来:“黄皮,你找我有事啊?”

    黄皮嘴角憋出了几个字:“你说呢?义色大哥。”

    三哥的脸也拉了下来,他先叫侄女进房后。转过头对黄皮说:“黄皮,你妈了个b的,你还真的以为你是九镇的大哥了是吧?你过年跑到老子家来,拉着张脸阴阳怪气的。c你妈,你想怎么搞?”

    我以为黄皮被三哥一骂马上也会暴怒起来,毕竟打流的人最注重的就是面子。但是黄皮不仅没有发火,还堆起了一丝笑意,虽然有些牵强,但是我确定是笑意。

    “义色,我不是和你说好了吗?把钱赔了就算了,小孩子不懂事。你就别动他们了。当给我黄皮个面子。”

    “黄皮,老子告诉你。我和你不同盘,但是看在都是一个地方的。老子面子已经给足你了。你妈b不要给脸不要脸。你答应给的钱拖了老子这么久,老子找过你麻烦没有?你一来就无头无脑说些怪话,老子答应你不动向志伟这个砸种,他回来这么久出过事没有?面子已经给足了,你少一天到晚再给我说些屁话。你的人烧了我的人,赔了两个钱。老子不找你的麻烦。你还屌起来了。你今天不把话给我说清楚,你信不信,今天晚上我就砍死向志伟这个砸种?”

    “义色,你话也不要说的这么满,我今天来也不是什么屌不屌的。我就想问一下,你既然算了,那为什么险儿还去派出所报警?”

    三哥听了之后,脸色表情一愣,转头望向了我。

    我真的是佩服三哥,如果我不是知情人,我绝对不会怀疑这种错愕表情的真假。

    三哥望了我一下,好像要说些什么,又还是转过头去对着黄皮。黄皮这个时候也在望着我,表情虽然没有变。但是我感觉到了他望着我的眼神中压抑着的火。

    “黄皮,我不晓得你说的什么。但是我也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我告诉你,我义色要办向志伟,我就保证今后九镇街上没有这个人。你不要以为我给你黄皮面子了,你就不晓得自己三两三。你以为我怕你啊?我还要报警!!嘿嘿。

    我不管你信不信,爽不爽,你只管就把这个事记在我的身上。老子今天就不过这个年陪你玩玩,我看看九镇是不是真的翻了天,跟你姓黄了?!”

    黄皮呆呆的望着三哥,半响。声音也变得硬了起来:

    “义色,你也不用说这些话。我和你一直都无怨无仇。我只是想问问看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我的人搞伤了人,我钱也赔了,结果没有得到好。弄的现在过年,警察还跑上门到我家里去找我要人。换成是你义色,我想你也不想当这样的傻b。如果是你搞的,你是大哥,我黄皮是个小麻皮,我也只能问问。但是现在既然不是你搞的,我起码要找报警的人把钱给我退回来。”

    “黄皮,我不管你现在想怎么搞,我只给你说一句,我的人做的事我自己会管,其他人要是敢动我的人一下,那就只怕九镇真的要出些事了。”

    那天,黄皮什么都没有问到,白讨了一顿骂之后回去了。

    他走后。我问三哥,你为甚么那么说,黄皮万一逼急了直接找险儿怎么办。三哥说他不会找的,我今天不骂他或者他根本不来找这里,他才会找。

    很久之后,我明白了这个道理。说假话要么不说,要说就要说的连自己都骗到,要理直气壮的理所当然。

    三哥的计划,第一步成功了。平时不管事只要钱的派出所为了上级每年都会下达的坚决保证过年期间社会治安稳定的铁律,已经找过黄皮了。当然,黄皮也不是个在派出所一点关系面子都没有的小混混。所以我们不会相信,派出所就一定会抓向志伟来保护险儿。但是我们确定了一点。

    至少黄皮受到了一些初步的压力。

    剩下的就等,后天吧。

    五十七

    五十七

    在古语中夜就是“宵”,正月又叫做元月。而元月的第十五天又是一年中的第一个月圆之夜,所以叫做元宵,也叫上元。

    把正月十五当做节日流传至今的起源在汉朝,汉惠帝刘盈死后,皇太后吕氏篡权。吕后的叛乱是在这一天被平定的,为了纪念刘家王朝的复兴,皇帝钦点把正月十五定为节日。一将功成万骨枯,平吕的时候,血流成河,死伤无数。所以,这个节日本身也就是带有重重杀机的一个节日。

    我在前文中说过,我曾经看过一本杂志上说圆月的时候,对于大海的潮汐和人类的各种负面情绪比如冲动,愤怒等都会产生一定的影响。

    一个充满杀气的节日,一个月圆之夜。也许命运在冥冥之中确实早有安排了。

    这天很早我就醒了过来,也许说我昨天一晚根本就没有真正的睡更为恰当。一整晚,我翻来覆去,无从入眠。

    我躺在床上,透过窗户,可以看见窗外的夜空上挂着一轮圆圆的月光,皎洁无暇。

    但是寒冷的冬夜,就连洒在大地的月光看上去也不像夏日那样柔和入眼的银芒,而是一片清冷的水色。平添了几分凄凉。

    这样的月光,甚至在一瞬间让我感觉我放佛是躺在监狱冰凉僵硬的床上透过小小的通风口看的月亮。

    躲在温暖的被子,双脚却是冰凉冰凉的一直不发热,脚心还湿润润的很不舒服。满脑子都是明天将要发生的一切,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想,但是又想不出个什么名堂来。

    如果明天派出所的人报警了还是不管怎么办?如果黄皮不跑怎么办?如果他跑了但是我们没有发现怎么办?如果我们在黄皮的家门口被发现了怎么办?如果警察知道了真相怎么办?如果他跑了向志伟不跟着怎么?

    (虽然这个问题,我白天和三哥商量了,觉得应该不会,因为如果黄皮都要跑了,向志伟在派出所比黄皮还先挂号,能不跑吗。再说,他不一起跑,没有黄皮罩着他了,不用三哥,只怕我们都要活剥了他。心里明白事情的逻辑是这样的,但是还是忍不住想万一遇到意外怎么办。)

    反正一连串的问题纠结着我。

    但是一直让我最担心的是三件事。这三件事可以说让我背上了极大的思想负担,就像毒虫一样一整个夜晚都伏在我的心上时时刻刻的蚕食着我人前强装的那份从容镇定。

    首先,黄皮跑路会带几个人呢?会不会带了枪?万一我们打不赢,或者我们之间的谁被开枪打了怎么办?

    黄皮就像一只猛虎,而枪就像是一对翅膀,让他在我当时的心中接近于无敌。这样的想法让我的恐慌成倍的加剧。脚也更加冰冷。

    再者,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在黄皮和向志伟跑路的时候抓住了他们。我们要把他搞到什么样子才好?险儿下手之毒我已经是见识过好几回了。他恨向志伟恨了这么久,他会怎么做呢?难道真的杀了他,我一定要拦住他,不能让他杀人。但是拦住了,又要怎么办呢?难道只是打一顿?这是不可能的。就算险儿拦住了,三哥那边怎么办?从来没有见过三哥办事,但是平时听到的一些三哥以前的事,和三哥对黄皮这事的口气,应该绝对不会善了。万一是三哥要杀人怎么办?三哥我拦得住吗?

    最后,如果不杀的话,黄皮是个什么人?是个小小年纪就敢杀了当时大哥的人。他日后报仇怎么办?我躲得掉吗?就算我躲掉了。外婆姑姑怎么办,兄弟们怎么办?

    黄皮在我心中心狠手辣的形象已经深深扎根,可以说他是我当时最为忌惮的一个人。我不得不承认,我怕他!

    我越想越怕,浑身冰冷。一直到凌晨才混混沉沉的睡过去。

    破例的没有等到外婆叫我,我就早早的爬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