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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桌上摆着一个小小的炭炉,炉上架着个铁盘子,盘子里面的肉类和各种蔬菜考的冒着淡淡的油烟。他们几个满脸红红的端着啤酒,谈笑风生,喝的正是高兴。额头上冒着的汗珠在夜宵摊昏暗的灯光映照下,闪闪亮亮。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巷口另一边,我看见了明哥他们的车也慢慢的开了过来,停在了巷子口上。

    “嘎~~吱”一声,我们的车猛的停在了夜宵摊前,所有吃夜宵的人都惊愕的抬起头来望着前面的这张车,包括黄皮几个。

    靠门坐的三哥和缺牙齿一把拉开车门,我们所有人全都跟着冲了下去,扑向了正愕然望着我们的黄皮他们……

    六十

    六十

    我们全部都扑了下来,三哥车门还没有完全打开就对着黄皮那边打了一枪。边打边说:“狗砸种,不要跑!!”

    枪声一响,黄皮最先反应过来,拿着手上的玻璃杯子对着三哥就扔了过来,三哥下意识的把头向后面一缩,躲开了迎面飞来的杯子。

    黄皮同一时间,一下跳了起来转身拉开凳子就要跑。

    “嘭”的一声巨响,癫子对天上放了一枪,这是我第一次听见双管猎枪的枪响,声音真大!

    “再跑,老子一枪放了你!”癫子飞快的跑了过去,一枪管就打在黄皮的脑袋上,用枪指着黄皮的太阳穴。

    同一时间,我们也冲到了夜宵摊子里。小二爷他们也都过来了。

    向志伟比黄皮要稍稍慢上一步,听见枪响一愣之后,一手抄起桌上的一个酒瓶,刚站起来。

    但是,我们和险儿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了,武昇一把就掀开了他们吃烧烤的那张小桌子,险儿一个跳步跳了过去,直接抡起刀,斜斜的一刀就猛的砍在了向志伟的脸上正中间。

    向志伟连躲都来不及躲,就被砍个正着。险儿把刀一拔,血就一下子飙了出来。

    “哎呀”向志伟一声惨呼,两只手捂住了脸,血从指缝中不断的涌出。我这个时候的一脚也到了,一脚就踹在向志伟的下面。

    向志伟又是一声惨呼,躺了下去。武昇的第二刀砍在了向志伟捂着脑袋的手背上。

    “啊,杀人啦……”旁边吃饭的几个人在片刻惊慌和不知所措之后,全都极度害怕紧张的站了起来。桌到椅翻,伴随着女人极为惊恐尖叫声,纷纷夺门而去。

    一时间,夜宵摊内,遍地狼藉,现场一片混乱。

    有一个女人可能是因为同伴都逃离了现场,没有顾得上她。而她没有胆子从刀光剑影中穿过,跑到了夜宵摊靠墙的角落。两只手死死的捂着嘴巴,呆呆的蹲在哪里,浑身颤抖的像个筛子一样的一言不发。

    而夜宵摊的老板看见我们冲了进来,停下了正在烤东西的手,呆呆的望着我们。枪响后,他从旁边的砧板旁一把拖起在一边狂叫不已的老婆,飞快的跑了出去。

    一刀接着一刀,险儿不但没有停手,对着躺在地上的向志伟还下手越来越恨。

    我们兄弟也都加了进来。

    我本来在车上极端紧张恐惧不安的心情现在却是不知飞到哪里去了,也许是现场极为原始野蛮的血腥暴力场面刺激了我的感官,激起了我本就好勇斗狠,暴力杀戮的阴暗面。

    我的头脑完全一片空白,什么坐牢,什么亲人都毫不存在,没有任何的情绪在里面。

    原本在车子里面颤抖不已的双手现在也稳若磐石,随着几个兄弟一起机械的一刀接着一刀的剁向地上的向志伟。

    向志伟在这么多人的一顿乱砍,脚跺之中不断的翻滚,扭动,但是没有一句求饶,他的骨头确实挺硬。

    和向志伟黄皮一起从九镇出来的另一个人不知道是准备跑还是过来帮忙。刚刚推开椅子一动,还没有来得及转个身。就被缺牙齿飞快的跑了上去对着身上就是一刀,估计下手很重,那个也是一声惨叫,一刀就被劈翻在地上。

    另一边,小二爷和癫子两把枪顶在黄皮的脑袋上,黄皮脸色惨白无比。默默的望着眼前的一切,一动不动。不知道是被眼前的事情吓坏了还是预计到今天自己难逃一劫或是被两把枪的巨大威慑力所迫。

    他非常的听话配合。

    我们都过来的时候,开始在市里接黄皮他们的那个市里人还坐在椅子上。牯牛一脚就踢在了他的头上,把他连人带椅子一起踢翻,那个人赶紧翻身还没有爬起来,牯牛手上的一把巨大的杀猪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狗杂种,动一下,老子就放了你!!”

    那个人一听,也就一手撑地,半坐着一动不敢动了。

    我们这边正在对着向志伟狂砍的时候,三哥和刚赶过来的明哥一起走了过来,把我们几个全部拉开。险儿和和我不依不饶,还一人被三哥一重脚踢开好远。被其他人抱住了。

    向志伟躺着地上,满脸是血,抱着头的手背上的皮肉也有几条裂开的刀痕,隐隐可以看到白色的东西,血不断的涌出。但是眼神依然凶狠的看着我们,那个样子很有些恐怖。

    “走走走,快把人搞上车,快走!快走!”

    “上车,上车,上车再说。”

    一听到我们要抓人上车,那个被牯牛把刀架在脖子上的人估计大事不好了,坐在地上伸出一只手指着三哥:“朋友,我不管你是和谁玩的。你晓不晓得我是哪个?你给我个面子。不要搞了?”

    “我给你妈了个b!!”一向惹人讨厌的缺牙齿从旁边冲过来对着那个人伸出的那只手就是一刀猛砍下去,那个人没有来得及完全缩回来。

    一声惨叫,捂着手被砍的手躺了下去。

    “给!给!给!妈了个b!给你面子!给……”缺牙齿疯了一样猛地边砍边踢边骂,牯牛在一边拉都拉不住。

    “哎呀,大哥,算了,大哥,算了。不管我的事啊。大哥……”刚刚还挺吊的这个市里人好像吓慌了胆,躺在地上边求饶边说。

    “走走走,小缺,走,上车。把那个几吧也抓走。这个人就算了,牯牛,走走走,上车,快点。”三哥跑过去边把缺牙齿往车上拉边指着和黄皮他们一起来的九镇人道。

    我们几个把向志伟和另外那个人分别装在了后备箱关了起来,我和缺牙齿一边一个把黄皮夹在了中间,坐在了佳美的后面。

    其他人也都各自飞快的钻进了两张车里。两张车一直都没有熄火,挂着档。我们才关上车门,司机就一脚油门,车子猛的向前一冲。飞快的从巷子的一头飙了出去。消失在车流不断的茫茫夜色之中。

    所发生的所有事的前后时间,不会超过四分钟。

    这就九十年代末,在我们那片地方的黑道上流言四起的元宵枪击案。

    六十一

    六十一

    两张车飞快的开出了城,转眼就开上了省道。天上很大的一轮满月,但是洒下来的光却依然挡不住窗外的一片漆黑。除了路上偶尔有车经过的呼啸声之外,车里车外都是一片安静。

    车灯若隐若现的照在车前不远处,我还是坐在右边靠窗的老位置,一切都和上次与大脑壳打完架之后跑路,那天晚上的车上没有什么两样。

    但是这两次给我的感觉却完全不同。上次的我如同迷途的鬼魂,飘荡在无尽的黑暗中,不知道来路归期。

    而这次,我的手上却拿着一把还在向下滴血的屠刀,剧烈动作之后的心脏还在突突突的跳着,心里也许有些紧张,但是起码我知道我还能回家,还能回到家里那张温暖的床上,直到明天的日出。

    我望了望坐在我和缺牙齿中间的黄皮,他的脸上依然一片默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到他的样子我突然感到了一阵突如其来的悲伤。白天,我们看到他出来的时候,只带了一个小小的包,也许他原本计划可能不用出来多久的。可是不过十多个小时后,现在的他也许永远都回不去了,回不去那个属于我,属于三哥,也属于他的九镇。

    当年不知道他杀丫头的时候,是否曾经有过同样为丫头感到悲伤的想法,丫头死前何尝不是以为不用多久之后就可以回去的。

    人事总是诸多变迁,一转眼就已是沧海桑田。

    他杀了丫头,现在轮到我们办他了,什么时候,又轮到谁来办我呢??

    我一阵的不舒服,扭过了头,把窗子微微的打开了一点,深深的吸了一口窗外的冬夜中清冷冰寒的空气。然后点燃了一支烟,默默的点上。

    “你不冷啊,等下下车抽吧?”明哥问道。

    “有点闷人,抽两口吧,稍等会关。”

    “你们这些小几吧啊,还是办不得正事,一办事就花样多!”缺牙齿老气横秋的说道。

    换了平时,也许我会回上几句嘴,但是现在,我连和他说话的兴趣都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眼看见他就不喜欢他,感觉他好像也不怎么喜欢我。尤其是上次和武昇吵架之后,更是这样。每次只要一说到我们几个什么,他总是要插下嘴,说些难听的话。

    也许,他一直就是个希望得到尊重的人,希望成为人群中的焦点。但是在三哥明哥牯牛他们面前不可能太充大。现在来了我们这些比他小的,他当然就要显摆一下。也许,他觉得三哥对于我们几个青睐让他感受到了某种威胁,他需要证明些什么。

    管他的,随便吧!

    “你把嘴给我闭上.”三哥侧了下头对缺牙齿说道,缺牙齿嘴巴一动,终于还是话吞了回去。

    在三哥的面前,他还是不敢过于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