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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青衣摇头道:“这白冥不是寻常的阴鬼,本领极其高强,你们还是小心为为妙。”杨起道:“你曾听说过他么?”青衣道:“此人在阳间之时便是一个大将军,平日里打仗作战,都是依着属下敬献的敌人首级之多寡,评定各自的功勋和军阶提擢。长平一战,坑杀了降卒四十余万,天下人无不闻之丧魂、见之失魄。”

    杨起惊道:“你说的此人,莫非便是昔年秦国的无敌大将军白起。”

    青衣叹道:“正是此人。他死后,秦王疼惜不已,于祭将台上拟宣安魂诏,希望十殿阎罗能够妥善安置白起魂魄,不至于地狱受苦受难。可是因他生前杀戮太多,无数冤魂控诉哀告,皆不许其地府安息。阎王无奈,只好将之放逐于黑风谷之地,每日受彻骨寒风刮拭腐浊之苦楚、冰附雪浸之厄难。”

    黄松奇道:“秦王的御书亲诏也无济于事么?”青衣微微一笑,道:“他是尘世阳间的郡王,如何能干涉地府阴司的朝政?何况那安魂诏本是伪诏,便算他与十殿阎罗交好,也不能救得白起魂魄。”

    看众人甚是不解,又道:“那白起功高镇住,自恃军功浩然,渐渐不将秦王放在眼中。他傲慢无理,虽然未有不臣之心,却也不容于秦廷。是以秦王寻了一个借口,逼迫他自尽陨命,对外则称暴病而亡,徒然掩人耳目罢了。既然如此,哪里还会真想替他安魂静魄?”

    第十四章

    杨起心中万千头绪,一时不知从何理起,暗道:“不想这白冥就是白起,如此厉害的魔头,如何才能应付?”看见隐身披风,灵光一闪,甚是欢喜,忖道:“我打他不过,难道还不能悄悄窃取么?”

    祁恬道:“据飞燕所言,白冥一军带着二宝,驻扎在小乌巢一带,只是却未曾说明它的具体位置。”青衣将地方志史盘出,翻到一页,道:“这里都有记载,这小乌巢便在城南五十余里的翠竹峰下、沉石河畔。只是听说该地长年累月被有毒瘴气笼罩弥漫,凡人触之,俱会皮肉尽烂而死,数百年来无一幸免。”

    祁恬唬得花容失色,颤声道:“这等难堪的死法,甚是残忍。”他女孩儿家最是爱惜容颜美貌,如何舍得肌肤之上有着一点瑕疵,更莫要说是腐败溃烂了。

    杨起道:“这书上没有说到什么预防抵挡那瘴气的法子么?”

    青衣翻阅得一二,又仔细穷索一番,摇头道:“未曾寻得记载!不过说道早年这平阳郡中,有个有名的大夫曾前往勘验,辨识出其正是天下三大瘴气之一的毒貂息。既然知道了这瘴气的种类,我也大概料到哪里去寻得预防之药。”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正是清风送予的培元定心丸,当日钱烟敷服了百毒消后,此药便再无用处,一直被青衣随身携带。

    杨起甚是惊异,将信将疑,道:“你说的就是它么?难道这瘴气的毒性与那降香草一般么?”青衣笑道:“虽非完全一致,却也有几分相似。”黄松连连摇头,道:“此药解不得降香草的毒,难保也能划尽独貂息的毒,还是用那百毒消妥贴。”

    青衣不以为意,肃然道:“这培元定心丸虽然不能解毒,却能防毒。安康无恙之时服下,体内气血阴阳调和,正气极旺,那邪气毒弊自然不能袭入,预防小乌巢的瘴气便是如此道理。倘若不幸先中瘴毒,正气已然被蚀,变得混浊不已,自然无法扶持。那时再去服它便是枉然,不过是勉强维持心脉,拖延性命罢了。”

    众人听他解释,方知其中奥妙。青衣掏出一个纸包,却是红孩儿的药散,笑道:“这冬虫夏草散也有与此一般无二的功效,只是服食起来需要清水相合,不及炼制的丹丸便利好使。”

    祁恬接过瓷瓶,横竖打量,犹自惴惴不安,道:“它果然有效么?”青衣正色道:“若是推测不错,应该有效,你也不用太过忧虑。”

    祁恬苦笑道:“何谓之应该,你若是推测错误,拿了这无用的丹药防身,我二人的性命只怕便要白白奉送,冤枉死在那小乌巢里,盗宝不得,反与白冥将军及他手下的无数阴魂长久作伴了。”言罢看杨起叹道:“先时还抱怨你降妖除魔之时,不肯将我带上。如今我还真不想去那苦毒之地了。”

    杨起微微一笑,张口欲言,却被她嘘声止住,听她道:“若是稍嫌凶险便要后退,让你一人犯难扶困,我哪里还有什么面目自称是你的伙伴?无论前程如何,待夜色深静,终究还是要去走上一趟,好歹救得这平阳郡满城人的性命才是。”将桌上玉月弓拾起,弹拨得弓弦嗡嗡作响,果真有那大义凛然的巾帼气势。

    杨起一手往怀中探去,掏出干莫小匕随意抚弄,默默念道:“真逢大难之际,我又怎会舍你而去,作那断信弃义的小人?”忽听祁恬惊道:“小乌巢距离此地有五十余里,筝船不能夜间飞行,你我又不得马匹,这可如何是好?”

    黄松叹道:“此事告之郡王爷也是枉然。此刻城中的虫鸟皆已逃出平阳,便是将哨子予他倾听,也闻不得一丝一毫的禽兽言语,如何被他取信?”杨起略一思忖,心中已然有了主意,笑道:“倒也不难能到马匹,只是你我却要扮作一次强盗罢了。此时要成大事大功,也只能摒弃俗礼、不拘小节了。”众人怔然,面面相觑而不得其意。

    待天色已晚,杨起将隐身披风解开,便要束在身上,却被祁恬一把拉住,喝道:“你有了宝物遮护,出去自然能够消形匿迹,我却如何是好?”

    杨起叹道:“你以为我是用这披风逃遁出府么?此刻郡王府的大门早已关闭,外面尚有十数官兵整夜巡护。你我若是将大门打开,他们闻得动静,却偏偏又看不得人影,岂非以为闹鬼闯妖?喧闹起来,实在是大大的不妙。”

    祁恬恍然大悟,连道有理。黄松奇道:“那你准备怎样出去?”杨起道:“我看此后院与外街也只有一墙之隔,自然是弄一个牢靠的梯子,从墙头攀爬过去。”言罢裹上披风,推门而出。

    黄松甚是不解,叹道:“你我都是王府的贵客,为何还要做这偷鸡摸狗的勾当?”祁恬笑道:“如此甚是有趣,有何不好?稍事还要扮作强盗,却不知劫得是哪一个恶霸奸商的好马名驹?”

    黄松与青衣看她神情愉悦,欢喜甚然,不觉面面相觑,皆道:“未曾看过要做匪人的女子,有谁是似她这般雀跃不止的。”再看祁恬早已从窗口爬出,伏身蹲在草木阴暗之处,看杨起偷得一个梯子回来,二人再不迟疑,三两步攀到墙头,窥看得四周无人,悄悄跳了下去。

    黄松将门掩上,蓦然一念,苦道:“稍时若有那好事的家丁婢女跑来请安问候,看见墙上支着的梯子,心中定然生疑,若是依此通禀了郡王爷,那可如何是好?”窥看得一时无人,慌忙出去将体制搬进屋内,环顾打量一番,暂且放在床底之下。

    一切收拾妥当,已然满头大汗,唏嘘不已。看青衣躺在软裘斜椅之上,早已安然入睡,不由叹道:“果然是个小孩儿,煎熬不得便能成眠,却哪里知晓这周围的千分凶恶、万般风险?”

    杨起引着祁恬来到那藏兵洞,不顾她的惊愕诧异,拉将着穿出城墙。祁恬跌足道:“不想这里竟有如此庞大的一个豁口,若是鬼太子军马由此进入,城墙之护便同虚设。平阳古郡,倒真要成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冤枉砧板了。”

    二人越过浮桥,祁恬哼道:“鬼兵怕水,那护城河本是一道极好的屏障,有了这几个木竹,那就是引狼入室,请君入瓮了。”杨起哭笑不得,忖道:“我虽然不慎读书,却也听说请君入瓮本是一种制胜的谋略,平阳危如累卵,正是情急之时,如何能用在这里?你若强要说它大瓮,那也是伤痕交纵、稍碰即碎的裂瓮,更是不能请鬼纳魂了。”只是知晓她的脾性厉害,不敢顶逆。

    又往前跑得半里,杨起道:“就是这里了,若是遇上那出城之人从此经过,便夺了他的马匹,然后速速赶去小乌巢才是。”祁恬笑道:“原来这便是作强盗么?只是这夜深人静之时,哪里会有第一桩的买卖送上门来?”杨起也不隐瞒,便将原委一一给她道来。

    祁恬呸道:“都是些偷香窃玉的不正经人,定然夺了他们的马匹,决不姑息轻饶。”候得半日,听见有人往这边过来。二人心中怦怦乱跳,仔细观看,却是四人抬着顶轿子,不禁大失所望。

    祁恬有些焦急,嗔道:“莫非是这些老爷被那酒色财气洗涤一番,终于被人掏空了身子,便连骑马的气力也没有了么?”看杨起一幅甚是愕然的模样,继而掩口窃笑,不由怔道:“你笑什么?难道我说得不对么?”

    杨起道:“对极,对极。”凝神静听,隐约有马蹄声传来,不觉喜道:“好了,候了多时,毕竟遇到了送货上门的正主儿。”掏出身上的一根绳索,教祁恬牢牢抓住一端,自己执着另外一端,三两步跑到小路对面匿伏,便算是一个甚为粗陋简易的绊马索了。

    待那马奔到跟前,杨起大声喝道:“此时眷恋马匹,尚不下来,更待何时?”他极力吼叫,夜深人静之时,更是如雷贯耳一般,那马匹蓦然受尽,前蹄掀扬翻飞,半个身子便立了起来。

    马上之人啊哟一声,双手脱缰,再也难捏不住,扑腾跌落地上,惊惶失措。祁恬一时手足无措,忖道:“如何大声叫唤便成?这强盗当得也未免太过轻松。”看地上那人犹在翻滚,心中又有些惊惧不定,颤声道:“他受伤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