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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恬灵光一闪,恍然道:“它既然使弓,想必也只是擅长得远攻遥打的本领罢了,若是近战,只怕便无能为力。”

    杨起喜道:“不错,我习练得小木人的风雨剑法七十二式日益纯熟,却不知实战如何,此番正好校验一番。”收回长剑,一手牢牢执定,另一手骈指作势,心中默念剑诀法要,正是风雨欲来、一剑待发之势。

    执弓状元喟然长叹,摇头道:“果真是不见棺材不流泪,不到黄河不死心。既然如此,我便送你们一副棺材,再教黄河干涸怎样?”

    杨起听它胁迫,隐约一股寒意升浓,忖道:“莫要被它胡言恫吓,不过也就是虚张声势罢了。”深吸一气,猛力大喝一声,飞身而上。

    青衣若有所思,好半日方才回过神来,唤道:“这妖怪非同一般,不可与他力敌。”便看那二人早已厮杀在一起,身影纠缠,哪里还能阻拦。祁恬闻言一惊,惟恐杨起不慎有个闪失,只觉得心神不宁,张弓搭箭,却又射将不得。

    杨起看它将长弓收起,双手再无一兵刃相执相持,心中一时惊疑不定,忖道:“这妖怪如此胸有成竹,莫非果真有着无穷的本事,竟然视我这锐利剑锋于无物一般?”凛然之下,更是不敢怠慢,剑势如夏日之雨打梨花,横点竖戳,左勾右劈,招式绵绵不绝。

    执弓状元笑道:“如风潇潇,似水绵绵,这风雨七十二式果真是名不虚传。若是寻常的妖魔鬼怪,你这些套势足以应付降服,只是本老爷道行精深高炼,你的修为便是再增添几分,又能岂奈我何?”

    双臂往他剑身抓来,喝道:“撤手。”杨起看它这等举动,不觉惶然恐慌,暗道:“难不成它的手膀是金刚不坏之体不成?”待它五爪逼近,长剑如有无尽气势所迫,巍巍然震颤抖动不已,刃上隐约龙吟虎啸之声,犹惊似骇。

    杨起顿时心惊肉跳,苦道:“此时长剑尚未与它实际接触,就已然变得不宁不息,倘若真要被它捉到手里,岂非更是颓废不堪,如何还能除妖杀怪?”收剑凝势,侧身逼开。执弓状元哈哈大笑,道:“你不敢与我对峙,却要怎样取胜?”

    从此更是无所顾忌,手足并用而攻,能夺剑便夺剑,不能夺剑则抨踢勾打。一方上风甚然,另一方下风昭现,只看得祁恬与青衣失魂落魄,焦灼不安。十余招式下来,杨起已是大汗淋漓,叫苦不迭。

    祁恬忖道:“这妖怪用得虽然是赝品宝弓,不想却有着一身极好的本事。”心念一动,叫道:“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此番形势大大的不利,莫要纠缠苦斗,还是先逃去性命、后面再从长计议为上。”

    杨起哭笑不得,心道:“我自然也是知晓这个道理的,只是所有的退路都已被这妖怪封住,岂能轻易逃窜?我有心往左,尚未迈足,他已然到得左边,我再要去右,不知他又使将得什么换形移位的法门,竟然早早得了右边等候,便似我肚中的蛔虫无二。”

    第十一章

    正思忖苦恼间,却看得执弓状元突然腾空而起,硕大的形体漂扬浮舞,如风中叶舟一般,不禁喜道:“四方八道的通途皆已打开,这番便能冲出去了。”

    那执弓状元似乎窥破了他的心思,大声道:“四处有路便是四处无路,无路之处却是分明有路。先前你若是纵身跳跃,便能逃脱我的真正风雨攻势,虽是尚不能走出这瓷瓶山,但此时想必也已经回到那几个娃娃身边,一块儿抖索震颤。此番我跃上空中,六才八方皆在我的掌握之内,你逃得哪里,我便能一击掌心雷送将过去,可谓是天罗地网,无处逃遁。”

    话音方落,看杨起情急之下,抱剑翻滚而出,不觉愕然,怔道:“是了,你还有些本事,竟然窥破得离地二尺正是破绽所在,一个就地十八滚,倒也真让你逃了出去。”杨起听他言语,不知是夸赞,抑或是讥讽,也不及思虑揣测,跃身而起,奔到青衣与祁恬身畔,早已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青衣正色道:“执弓状元乃是天地间的大妖怪,它那龙马雕弓虽然是赝品,但也是颇有威力的宝器,大意不得。”

    祁恬跌足道:“莫说它那弓箭有多么精妙,此番赤手空拳已是极其厉害,何不先退避一二,后面再想出一个救人的法子。”只觉得手臂一紧,已然被杨起卷袖捉住,再看他另一手紧紧拽着青衣,沉声道:“你说得甚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快走,快走。”三人尽皆是张惶失措,彼此提携扶持,便往近旁的一处小道逃窜而去。

    执弓状元冷笑道:“你们知道我这宝弓的厉害,但是毕竟不能知晓其中的奥妙所在。也罢,所谓鬼神利器,正是如此气势。”

    杨起暗道:“可惜将那隐身披风放在了客栈之中,不曾带来,否则怎会如此狼狈?”双腋各挟祁恬、青衣一手,也不敢回头,竭尽全力便往前奔冲,却听得后面一身巨响,不觉回头观看,俱是啊呀一声,骇然不已。

    第九章鬼神驱僵尸

    杨起只觉得背后一阵雷天咆哮,回头观看,满目尽是一片狂风暴气,径直卷起漫天的草叶尘土,如万马奔腾一般宣泄呼啸而来,不觉骇然,忖道:“虽然不知那真正的跋扈三张第一箭威力如何,只看这赝品宝弓一射而出,风息激荡不已,只怕也是不遑多让。”

    祁恬心细,无意间瞥他一眼,见其神情惶然,不由惊道:“怎么?莫非是那妖怪追将过来了不成?”心中不禁惴惴不安,有意转身觑望,却被杨起阻止,听他大声喝道:“此时休要再好奇探看,要知道你只为了莫名的一眼,便足足抵得上二三十丈远的距离,保全得一条性命。此时正是万千危急的时刻,如何还敢耽搁迟疑?”

    祁恬心中顿时凛然,不敢顶逆,她又看青衣毕竟年幼体弱,渐渐有些气力不济,身形或停或滞,拖泥带水,惟恐杨起一人挟拽吃力,急道:“你何不将手上的戒指转它一转,变化得微小,纳入袖中也更好携带。”青衣恍然大悟,依言变化,正是那好久不见了的一二寸的模样,一阵清风攀入杨起腰间的一处小小臭囊之内。

    二人竭力狂奔,俱是气喘吁吁不止,那惊魂落魄之下,漾心颤神之间,虽是大汗淋漓,犹自不敢停歇半步,又过得一时片刻,耳闻得身后鼓荡激扬的动静似乎趋息趋宁,方才面面相觑,执手凝视,尽皆忖道:“这第一支妖箭好容易销声匿迹,毕竟算是逃过了一劫。”

    执弓状元哈哈笑道:“方才正是我这滥竽雕弓之风起云涌的威力,你们见识得如何?若是依旧不能尽兴,再看我这第二箭的献技?”便看他在空中跟随而来,弯弓引射,作势又是一击。

    杨起苦道:“好一个惫懒无赖的妖怪,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它却执意要苦苦追踪,肆意攻击驱赶,竟然丝毫也不肯放松。”祁恬闻言,甚是喟然无奈,叹道:“虽然是冒牌的雕弓,却比那滥竽之数不知强悍得多少倍,实在教人难以应付。”

    听得后面执弓状元大吼一声,厉声道:“连环二击,天地动容。”二人不由叫苦不迭,看着前面一处岩石,忽而喜道:“先寻着隐蔽之所,避过这风头再说。”纵身跃入石后,只看方圆十丈之内,黑风凄惨、妖雾滚滚,枝叶悉数枯损,如有百千鬼魅魍魉呼号奔走。

    祁恬附住石壁,颤声道:“这天地变色的箭招比那风起云涌声势浩大许多,但未必力量也有长进。”杨起一怔,愕然忖道:“不错,此刻便是灭敌人威风、长自己志气的时候。”方要应和,却探头看那箭矢陡变,由空中来回穿梭之势,反倒往此处石头径直扎来,不觉大叫不妙,拉着祁恬极力翻滚闪避。一身轰隆之下,巨石裂成几块,崩析出无数碎屑。

    执弓状元咦道:“你们小小年纪,却能躲避得我二箭追缉,了不得,了不得。蝼蚁尚且偷生,你们比它们却是敏捷快活了许多。”

    祁恬又气又怕,骂道:“我们腾挪跳闪,便是为了逃却一条性命,何曾快活过了?”杨起拉她藏在一棵大树之后,低声道:“他讥讽嘲笑我们,不过是扰人兴志的妄言,何必太过介意?”旋即大声道:“何时得了机会,也请你快活快活,你作了妖怪,上不能容于天庭,中不可得意红尘,下不得逍遥地府,外不成栖息魔界,正是那三界的摒弃、化外的厌恶。”

    祁恬轻声笑道:“你这话语可是刻薄了。”杨起不以为然,道:“它害得我们狼狈不堪,难道我还要对它礼俗有加、刻意殷勤么?”那执弓状元怒道:“好一对伶牙利齿的小娃娃,如此不知轻重,果真是死有余辜了。”

    杨起二人甚是不服,大声道:“你先前两箭,无一不是夺命的招式,何曾手下留情?”执弓状岩闻言,蓦然一怔,待过得半日回过神来,不觉哈哈笑道:“原来你们是恼怒我的无穷力道,却又无法抵挡,因此恼羞成怒,便只好躲匿在暗处,肆意逞将口舌之威么?”

    他见杨起乘隙拉着祁恬,拔足又跑,跌跌撞撞,左右回避曲折,禁不住连连摇头,张弦又是一箭,道:“第三箭,收笼纳袖,你们便给我回来吧?”青衣在囊中叫道:“这是天地吸纳大法,不可小觑。”

    祁恬张惶失措,惊道:“如何周围的气息都变化了?”便看四处现出七彩光芒,眩目迷离,中间似乎有许多的小人儿往来奔梭,手中隐约执将着绳索。杨起奋力拔剑四护,却如砍空断影,无功无效。

    青衣道:“这些小人儿唤作唑人,专司编制风口漩涡,与那僵尸一般也怕隔尸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