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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9h9小说网 > 修真小说 > 搜神战记(山海传说) > 第102章
    杨起劝慰道:“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你我即来之,则安之,以精制动,随机应变罢了。”

    却听得窗外有人咯咯笑道:“我哪里得罪你们了,竟躲在这里商议计谋,不知要用什么恶毒的法子来对付我了。”正是淳州府的郡丞大人、不让娇媚的再世龙阳。

    杨起猝不及防之际,冷不丁被他突然这一唬吓,只惊得魂飞魄散,胸中砰然心跳不已。再看一旁黄松,颓然而坐,早已骇然得脸色苍白丧血,额头冷汗涔涔,挂珠悬水,赫然一幅狼狈不堪的奚落模样。

    郡丞拍掌笑道:“捉贼心虚,想来就是这等的形状了,有趣,有趣。”推开房门走了进来,一身飘然白衣,束身纤细。

    杨起凝神静息,暗道:“他堂堂一个郡侯的丞相,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地位,如何躲在别人窗下盗听窃闻?也就不怕传扬出去,被世人百姓耻笑讥讽么?”

    咳嗽一二,自壮其胆,旋即朗声道:“这是说哪里话来着?我兄弟二人唯恐辜负大人的美意,耽误淳州孝廉举荐的大计国事,所以心中惶恐,更生愧疚。”

    郡丞微微一笑,揶揄道:“原来如此,杨兄弟胸襟宽广,不辞怪责,正是响当当的一条好汉。我贵为此城的主管执事,辅佐郡侯治理盆地朝政,本该肚中能容舟船、胸中可行车马才是,为何反倒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愧哉!羞哉!是了,杨兄弟不妨就留下为官入仕,长久陪伴于我的身旁如何?但凡有着空闲,便讲述一些道理,提点一些人情,自然轻易胜过十年寒窗、春秋苦读了。”

    杨起被他羞臊得满脸通红,顿时手足无措,不知所然,好半日方才回过神来,嗫嚅道:“大人言重了,我小小的药铺伙计,不懂得礼乐诗书,不分辨黑白是非,又哪里承受得这等夸赞?委实是折煞我了、折煞我了。”

    郡丞听他言语,脸色肃然,正色道:“当得起,当得起,你是药铺的伙计,我是堂堂的郡丞,莫非还会拍你的马屁不成?”

    杨起、黄松闻言,大是怔然,暗道:“这话说得甚是有理,世间那有大官大吏向布衣草名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一时语噎,不知如何辨答承应。

    郡丞看他二人颇为尴尬,扑哧一笑,道:“也罢,看你们如此腼腆拧怀、羞涩怯意,我便不好再开将什么玩笑了。今日来此,也是难得清闲,一时兴起,就想央请杨兄弟与黄兄弟讲讲外面的见闻故事。”

    杨起愕然不已,略一思忖,已然明白了其中的缘故,忖道:“他淳州府的居民,无论是那郡侯官绅,还是百姓走卒,世世代代皆生活于这偌大的山水盆地之中,受困结界、步履羁绊之下,千百年来也从来不曾出去探望观赏得一回,自然便对那三界方圆的种种神妙、千万玄机是极其向往、百般好奇的了。”

    蓦然一念,心道:“那商皓公号称赏玩天下无数的自然造化,阅历见识可谓之广博无穷,郡丞将他纳贤,莫非也是因为如此的情由?”

    第十七章恶鬼索魂

    三人天南海北地聊了许久,论起过往,黄松口中皆是木工泥匠、农物成长,或是黄金白银的买卖生意一类,郡丞不以为然,对杨起笑道:“你们一路从东而来,阅历累累,见识森森,却不知哪里的风物最是有趣?哪里的人情最是殊异?”

    黄松愕然一怔,忖道:“这位大人蓦然如此说法,那自然就是叫我闭嘴少言,嫌我唠叨罗嗦了。”于是三缄其口,一言不发之下,反倒落了个悠闲自在、轻松逍遥。

    杨起心中自有一番心思,暗道:“我若是将当日妖魔经历娓娓述来,一者极其耗时费力,与此郡的掌权人物多有往来,便与那伴君如伴虎的亘古道理一般,实在是大大的不妙。

    二者他素来养尊处优,如前夜院中所见,正是性情阴阳不定、气息暴戾莫名,若是不小心稍加得恫吓恐惶,脾性陡然变化倾轧,想必就要被他责怪追究下来,岂非正是天降厄难?

    三者我与黄松尚有要事商议,明日期限之前好歹要寻思出一个脱身的法子才是,哪里还有时间与他在此纠缠不清?三弊不利,自然也就不能尽兴演讲了。”

    他有此一念,便随意挑选了几个无足轻重、波澜不惊的细微琐事,既无楚霸王力拔山兮的英雄气概,又不见荆轲易水潇潇的不还悲壮,果真是平淡之极、索然无味,只是其神色语气都甚是端正,不易听出其中的敷衍应付之意。

    郡丞拍掌笑道:“大千世界,玄妙万千,不想依旧是如此奇妙、叫人无比地向往慕怀。倘若日后苍天能够垂悯,教我得了机会,那还是要飞出盆地无穷谷、跳出山水羁绊地,努力云游,心悟体感,再好好亲眼看看、赏析品鉴一番的。”

    杨起听他皆是温习旧景的语气,大是诧异,忖道:“你是淳州府的土人,既然没有腾云驾雾的神通本领,又如何出得这数百里的方圆之地?”微微一笑,道:“愿大人心想事成,能够早日得偿所愿才是。”

    杨起若有所悟,眉头轻挑,抱拳道:“只是郡丞乃一府数县的总理,日月春秋俱是政务繁忙,寒暑交替皆是朱笔不辍,大人偷闲得半日,过来探望我等,虽蒙感激不尽,思德铭怀,想必那案头之上也必然已是积牍成山、沉折重叠。所谓为官从政者,国事民生最为重要,小人不敢耽搁挽留,还请大人早回罢。”

    黄松闻言一惊,暗暗叫苦不迭,忖道:“你的这番说话虽是恭维尊敬,但分明就是驱客逐访之词。他要留便留,要走便走,一切随其心意使然就是了,你我二人不过谨慎应对、曲意奉承罢了,该无大碍大伤?兴头之上,嘎然而止,倘若因此开罪于他,他打个喷嚏、扔出小鞋,那你我都是承受不的、穿将不得的。”不免心中惴惴、怀中如系铅坠无二,长长叹息一声。

    郡丞却不生气,颔首道:“杨兄弟说得极是!这日头三竿之时,青天白日之下,还是要芭蕉叶侧翻案卷、功德堂前修民诉,伺候着各种公事为重。至于那典故风物、史记方志,却有挑灯夜读的一番风景。”便要匆匆告辞而去,早有家丁将清凉小轿放于拾花台阶等候。

    杨起不觉怔然,目送郡丞离去,待他一众主仆出得香鹤院门,方待对黄松叹道:“他若是晚上再来,那可如何是好?”黄松不及回答,便听见后面有人冷笑道:“你与他聊得如此投机畅怀,他无意一说,未必便会真来,你却已经迫不及待,如望穿秋水一般了?”正是祁恬引着青衣站立于后,一手叉腰,一手抚颈,满脸皆是不悦之色。

    杨起哭笑不得,叹道:“我二人躲他尚嫌不及,又何时说过要盼他来着?”

    祁恬不依不饶,哼道:“敛财管家口舌笨拙、无文无采,与他话不投机、半字不合,既然是见若不见的情景,自然是无盼无望的。你却不同了,分明就是满脸堆笑,口泛三寸莲花,竟然与他言谈甚欢、不尽不止。

    是了,你以为被诳骗进淳州府虽是不幸,但攀附得一个不男不女的高官大吏作为靠山,似乎还平白得了一个妖媚的知己,正是一箭双雕、一举两得,极其兴奋之下,又如何不会雀跃欢呼、忘乎所以?”

    杨起解释得几句,又央黄松一旁作证,折腾一通,见祁恬却依旧不肯信服自己的无辜清白之状,不由渐渐恼怒,忖道:“你与那郡丞自打见着第一个照面起,便彼此相生缝罅、眼目不容,胸中忿然,为何捉我撒气喧泄?他是官,我是民,他是主人,我是客人,难不成人家有心有意地交谈,我却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就只在一旁哼哼卿卿、装疯卖傻么?”

    黄松心中焦急,便向青衣偷偷使将一个眼色。青衣会意,咳嗽一声,朗声道:“此刻若是尚在筝船之上逍遥快活,白云清风之间,扯帆远航之时,任由你们如何争吵打闹,我也断然不加些许的干涉劝阻,只管尽兴而为、率意而作就是。

    只是明日不同其他,你我或能安然无恙,或是啜饮苦酒,一身安危尽皆关系于那深隐大才的商皓公身上。其时那赶车载客的柴捕头、王捕快、孙捕快莫说逃不得责罚,你我无用之饵、离玉之砖,想必也是不能独善其身,超脱事外的。”

    黄松附和道:“不错,目下当务之急,便是在受得种种戕害之前,寻思出一个有用的保全法子。那高胡子只闻其名,未见其人,想必也是一个极其厉害的恶毒角色,大伙儿若是被他惩处,只看先前柴捕头几人的惊惶失措,便该知道落不得什么好处的。”

    祁恬受他提醒,蓦然一惊,暗道:“我为何会这般失态?喋喋不休,吵吵闹闹,反倒被他笑话了。是了,男儿就该堂堂正正,有顶天立地的气势才对,莫非是我看这郡丞是生得一幅狐媚状的艳丽容颜,心中厌恶之极,不肯与他说话,也不愿别人同他交谈不成?我是真正的女儿身,但好歹也是一介巾帼英雄、剑仙的门外弟子,正该大度豁然一些才是。”

    祁恬羞臊得满脸通红,方要说话,却听得门外有人叫道:“恭喜杨少爷,贺喜杨少爷,我家郡丞大人差小的送来一份天大的礼物,还请你万勿推辞、欣然接受才好。”

    祁恬怒从心起,呸道:“还未曾到得晚上呢!就怕情意凉却,要不断地添柴助火么?”杨起也是始料不及,叫苦不迭,跌足叹道:“如此一来,我便是再生上三张嘴、四条舌头,也委实辩白不清了。”

    门外进来几个家丁,抬箱担匣,以红绸束缚,颇有喜庆之意,众人甚是不解,看后面转出一个浓脂厚粉、体态富贵的老妇人,张扬手中的大花绸帕,举止夸张,大声笑道:“这郡丞大人果真慧眼如炬,千里的伯乐呀!